居然是人类。
易覃非常惊讶，但是更深的警惕升了起来。
末世里，人类有时比丧尸更危险。
那两道女声越来越近了，一边聊天一边走路，差点让人以为她们是在逛街散步。
悠哉悠哉地像是一点也不害怕可能引来的丧尸。
越是人数多的团体，规矩就越严，尤其是行进路上保持安静更是所有人都默认遵守的条约。
本来就是新鲜血肉聚集在一起了，要是再发出声音被听到，搞不好就要引来大批丧尸。
易覃咬咬牙，直接走出去，决定直面这两个人。
是人是鬼也得让她看看吧，她可不相信有这么庞大的精神体的人会发现不了小卖部里的他们。
街道另一头，背着越野包的女生蹦蹦跳跳走路，脑袋上扣着的灰色帽子跟着一晃一晃的，她手里还捏着一个东西，看上去像是什么塑料制品。
走在她旁边的女生双手插兜，明显是衣服衍生出来的帽子安安稳稳趴在她的脑袋上，这种风雪肆虐的天气里，她还戴着一副墨镜。
……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年轻人，末世之前多半还在上学，怎么想也不会有什么威胁吧？
易覃下意识地，把她们往好的一方面去想。
一向谨慎的小队队长并没有意识到，在看到那个女生的第一眼，哪怕隔着墨镜看不清全貌，但是她依旧放松了警惕。
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证据，简直就像是被人操控了大脑，她下意识觉得这两个陌生人不会伤害他们。
而那一头的阮栖和简星自然也发现了这个人。
“感觉那个便利店里还有其他人。”
感知远比以前敏锐的简星说道。
阮栖点头，“里面还有十五个。”
隔着风雪和墙壁，弦往外延伸生长，成了她的眼睛和肢体。
于是她知道那个人在这个群体中有不俗的威望，同样的，这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队伍，光是从那个十三岁的小孩身上就能看出来了。
阮栖越来越习惯弦了，就像习惯一只长在脑子里的触角。
有时候会有一种上帝视角的感觉。
——就像现在。
那个站在便利店前面的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转头对着里面说了什么，才朝她们走过来。
对队员很负责呢。
阮栖甚至能感觉到这人心底的忐忑和善意，简直是心灵感应一样的感知。
弦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易覃走近了些，于是看得更清楚了。
蹦蹦跳跳很活跃的女生手里拿着的是一袋板栗，双手插兜的女生若有所觉，抬头看向她，面上尤带笑意。
……一定不会伤害他们的吧，这样的人。
她们的衣服是灰色，脏了也看不出来的那种类型，兜帽扣在脑袋上，所以头发是不是干燥的也不知道。
——知道了就可以顺势推导出手里有多少富余水资源，而这几乎可以直接和水系异能者划上等号。
“你好。”
那个女生把手从兜帽里拿出来，伸向她，说话的声音和她想象的一样，温开水一样的和煦，但是又有一点颗粒感，像水果烟。
易覃下意识伸出手回握，“你好。”
手指甲剪的很整齐，也很干净，说明她们的生存压力并不大，水资源具体难以判断，但是应该不会非常缺水。
女生看着她的眼睛，笑了一声。
易覃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是其中并不含有恶意，所以她也没觉得被冒犯了。
易覃：“易覃，x市紧急避难中心个人小队队长，队伍编号xa1021。”
她说得很坦诚，主要出于第一印象的下意识友善，虽然二人组队的情况基本看不到，但考虑到对方庞大的精神体，也不是没可能。
阮栖可不觉得陌生人一见面就这么友善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又看了一眼这个人的眼睛，无形无状的弦舒展又聚拢，像云雾那样。
……是她潜意识的希望被弦变成现实了吗？
……希望撞见的人类待人友善什么的。
阮栖再一次感到了自己拥有的天赋到底有着多么锋利的刀刃。
弦甚至可以作用于人的潜意识，虽然她目前还没有摸索出具体如何使用，但她敢肯定是弦让面前这位易覃如此坦诚的。
——一个队伍的队长不可能是一个会随便对陌生人放松紧惕的人。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
“阮栖，耳元阮，木西栖。”
她没像易覃一样说出更多的信息，但易覃也不觉得有什么。
一定是比她更厉害的异能者，起码是三阶，但是以前却没有听说过，要么是被基地隐藏起来的顶尖战力，要么就是自由人。
易覃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向一直没说话只顾吃板栗的女生，“请问这位是……？”
阮栖推了推她，“别吃了。”
简星嚼了两口咽下去，“可我饿了。”
阮栖无语，替她介绍了，“她叫简星，简单的简，星星的星。”
接着她和易覃聊了聊，表示她们俩其实有点迷路了，不知道接下去要走哪条路。
阮栖问她：“我们可以和你一起走吗？只要到亭和广场就可以了。”
简星莫名，不是有地图的吗？而且又不知道对方要去哪里，为什么要一起走？
不过她也不拆台，自顾自继续吃板栗。
易覃有些惊讶，因为她们的目的地其实和亭和广场非常靠近。
她犹豫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将手背在身后，朝便利店那边比了个手势。
“行啊。”
阮栖当然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甚至还知道便利店里的十五个人的情绪一下子就从紧张变成了放松。
还真是好队长，虽然心底不觉得她们是坏人，但依然让队员选择警戒，为了不拖累别人，自己一个人来看她们。
而且那些人里至少有一个体质变异者，否则想在风雪中看清几十米开外的手势动作，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三个人转头走回便利店里面。
便利店的大门也是破破烂烂的，冷风灌进来，大部分人窝在便利店里面躲着风雪，但也有三四个人直接就待在门口，一副年轻人火气旺的样子。
这个小队的平均年龄不会超过26岁，相当年轻。
而且从他们的熟悉程度来看，大部分人应该在末世前就认识了，并且交情很好。
阮栖把视线从露出一截的复合弓上移开。
以前大概是射箭俱乐部之类的成员吧。
简星随便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了看身旁的小萝卜头。
“这么小？你有一米五吗？”
连一米五都没有的空崽抬头看她，瞪大眼睛不说话。
发梢看上去有点枯黄分岔，小胳膊小腿的，一看就是营养没跟上。
易覃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没，空崽今年才十三岁，家庭原因没办法才跟着出来的。”
“为了让她能跟着我们做外出任务，还签了不少保证书。”
“哦。”简星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一根棒棒糖。
“吃不？”
小萝卜头摇头，说话声音很乖，还有点奶。
“不用，谢谢你。”
简星没送出去棒棒糖，她也不收回包里去，直接自己拆了吃了。
虽然是便利店，但阮栖丝毫没有要和他们争这点物资的想法。
“你们去亭和广场要收集什么物资吗？”
她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队伍的目的地能不能告诉这位外来者。
只有小酒大大咧咧的，毕竟本来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去探探路，顺便收集物资的。”
探路？为官方的后续动作做准备吗？
阮栖想到易覃介绍是提及的小队和基地。
那么类似的探路小队不应当只有一个，更不可能只有这种显然是民间组织的个人小队。
提出一起走当然也有阮栖的目的，但她并不打算现在和官方势力撞上。
走一步看一步吧。
*
经过一个下午的友好交流以及合作赶路的经历，本就好相处的队伍很轻易就包容了她们。
晚上找了间民居歇脚的时候，易覃甚至给她们盛了两碗他们煮的方便面。
阮栖和简星接受了，回赠了一包压缩饼干。
高热量的方便食品她们也没有很多，但是分出去一点也不算什么。
反正本来吃的人也只有简星。
简星吃完一碗面跟没吃一样，偷偷啃了几根能量棒。
阮栖还在通过白天观察到的结果推算自己可以表现出来的能力范畴。
要伪装成空间系异能吗？易覃很显然是笃定她有异能的。
那个十三岁的小孩收容的物体应当超过五吨了，那么她表现个十几吨应该也不算什么，还能很好解释物资充足不缺水的情况。
——她不太能接受因为和别人同行所以一连几天不洗头。
精神系异能的话……总觉得很容易被忌惮呢。
阮栖思忖着，最终决定让简星伪装成体质变异者——或者说也不算伪装？另一种意义上的本色出演——而她伪装成空间系异能者。
她抬头找简星，发现那家伙趴在阳台上往下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看什么呢？”
她走过去，站在旁边。
简星：“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没清理干净的丧尸吗？还是说别的什么？
简星也不知道，她问：“我们明天就能到亭和广场了吗？”
“嗯。”
简星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把为什么要去亭和广场这件事问出口。
阿栖做事总有她的理由，她只负责信任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