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雷纯的样貌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清纯, 从外表上看,她和苏梦枕非常般配,跟雷损一点都不像。


    六分半堂都比雷损更像她爹。


    金风觉得很不可思议, 怎么会没有人发现呢?


    花满楼带他在街市上逛了逛, 见他心不在焉,以为他累了, 带他回了马车那边。


    金风回过神,“不玩了吗?”


    花满楼听语气就知道他没玩够,“走了这么久,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吧。”


    金风把买的东西交给沃夫子,和花满楼去了马车里喝水。


    他问花满楼:“你和雷纯是青梅竹马?”


    车厢外面的沃夫子放缓了动作, 就怕弄出声音,错过里面的对话。


    雷纯是楼主的未婚妻,老楼主和雷损给他们早早地定下了婚事, 后来风雨楼和六分半堂不需要再结盟,甚至隐隐对立,这门亲事也就搁置了。


    现在楼主已经二十多岁,依然没有娶亲,很难说心里是不是还在想着她。


    沃夫子怀疑, 苏梦枕让金风来这里,除了不舍得金风在外面受苦之外, 就是想借他的眼睛看望雷纯, 寄托相思。


    花满楼:“我和雷小姐来往不多,不过江南就这么大, 我家里和六分半堂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免不了要打交道,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听起来他不是很喜欢六分半堂, 看来六分半堂在江南也没干好事。


    金风:“雷纯不是在浙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花满楼有些惊讶,“这里就是浙江,你不知道?”


    金风:“那你为什么会在浙江?你不是在江南吗?”


    花满楼:“……”


    沃夫子在外面揉了揉额头,来的路上,他教了金风许多常识,就怕他在与人交往时被看出不妥,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地方露出了破绽。


    他高声道:“公子,快晌午了,要不要找个地方吃饭?”


    金风:“好的。”


    金风:“对不起。”


    沃夫子:“……”


    花满楼心中生出了几分疑惑。


    沃夫子驱着马车,去了一家酒楼,他们没有提前预定,楼上的厢房都满了,只能在下面的大堂吃。


    大堂里还是很大的,里面摆放了十来张方桌,可以容纳很多人。


    缺点就是很吵,特别的吵。


    大家都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聊天,为了让同伴听听清楚,只能提高声音,于是声音盖住了别的桌的聊天声,对方也只能继续抬高声音,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幸好金风的身体还可以,他觉得自己要是个普通人,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脑瓜子也嗡嗡的。


    沃夫子正要去点菜,见外面进来了一个熟悉的人,连忙转身,抬手挡了下脸。


    他的动作太明显了,那人反而被吸引了视线,往这边看了过来。


    沃夫子有些懊悔,他脸上明明做了些伪装,就算熟人看到,也未必能认得出来,可要是被人盯着细看,难免看出不妥。


    风雨楼和六分半堂的势力都太大,整个大明都有两方势力的人,去哪里都能有可能遇到熟人,除非去深山隐居,否则一定会遇到这样的事。


    沃夫子顺势转身,佝偻着身体,问金风:“公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金风:“想吃西湖醋鱼。”


    沃夫子:“好。花公子呢?”


    花满楼并没有推辞,随口说了几个口味不错的招牌菜。


    这位宁公子看起来不像缺钱的人,也不像是回来养病的。


    他们身上有很多秘密。


    花满楼的好奇心没有陆小凤那么重,没有探寻的意思。


    可是进来的那个人,却没有就此打住,而是主动来到了他们这边。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那人问沃夫子。


    “啊?您在跟我说话?”沃夫子装傻。


    他是苏梦枕的心腹,帮苏梦枕做了很多事,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气的,在风雨楼更是如此。


    沃夫子对这个人印象不算深,已经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只记得他替上官中神跑过几次腿,两人见过那么一两次,想来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应该更加深刻。


    这时就显出杨无邪的厉害了,如果是杨无邪,绝对能认出对方。


    “就是你。”那人认出了花满楼,“花七公子也在这里?”


    花满楼轻轻颔首:“阁下是……”


    “在下风雨楼秋一凡,约了几个兄弟在此吃酒。”秋一凡的视线放在了金风身上,接着又看向沃夫子,越看越觉得眼熟,他问沃夫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沃夫子:“我来江南不过数日,阁下恐怕是记错了。”


    “应该是我记错了,叨扰诸位了。”


    说完他便转身去了后面的桌子那边。


    沃夫子松了口气,见花满楼没有反应,安心去点菜了。


    这时又有一个熟人过来。


    雷纯见到两人,惊讶地道:“花公子,宁公子,好巧啊,又见面了。”


    花满楼轻轻颔首。


    他的听觉灵敏,这种嘈杂的环境对他很不友好。


    雷纯说:“怎么不去厢房?”


    金风:“没房间了。”


    雷纯歉意地说:“我和几个姐妹倒是约了间房,不过人太多,没有办法邀请你们过去了。”


    金风:“嗯。”


    雷纯觉得他颇为无礼,对上这张明显带着病气的面容,也生不出什么情绪。


    或许是他身体不舒服,不想多说。


    雷纯同几人道别,刚要去楼上,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沃夫子。


    她看到金风时就想到了苏梦枕,在看到伪装过的沃夫子后,迅速地对上了号。


    她怔了怔,表面装作没有认出来,与沃夫子擦肩而过。


    沃夫子也不敢看她,若无其事地入座,“饭菜已经点好了。”


    金风没说话。


    沃夫子便拿茶水来烫桌上的碗碟,顺便帮花满楼也做了。


    许多富家公子都是这般被人伺候,有些甚至更加过分。花满楼没有觉得沃夫子的行为有什么不对,他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好。”


    “顺手的事。”


    用过饭后,沃夫子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他快速结账,催着金风离开。


    金风还想跟花满楼去逛别的景点,都被沃夫子用他身体虚弱,需要回去吃药,不能太过劳累的借口推辞掉了。


    花满楼也劝他不急于一时,金风只好顺应民意,打道回府。


    沃夫子驾车,先是送花满楼回去,又带金风回了住处。


    金风闷闷不乐,“早晚都会暴露的,你在害怕什么?”


    “公子,早暴露和晚暴露也是不一样的。”


    刚来就暴露身份,和半个月后再暴露身份能一样吗?


    金风:“可是已经这样了。”


    沃夫子沉默了。


    “就算暴露也没有关系。六分半堂觉得我死在了白愁飞手上,他们都知道我死了,也都知道小白就在六分半堂,只要六分半堂不承认,我们这边就没有办法。我们反而以退为进,成功将小白安插进去。”


    确实是这样。


    沃夫子明白了金风的意思。


    就算金风被人认出,只要他们不承认,一口咬定不是金风,谁也没有办法。


    金风:“雷纯和苏梦枕两情相悦,你不想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沃夫子警觉:“你有办法?”


    金风:“我们可以和雷纯交朋友,然后给她吹枕头风,不停地说雷损的坏话。雷损离她很远,我们却在她的身边,她又不是雷损亲生的,血缘关系也不牢固,总有一天,会偏向我们的。”


    沃夫子:“……公子,枕头风不是这么用的。”


    金风:“吹耳边风。”


    沃夫子:“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


    金风:“给雷纯吹耳边风。”


    沃夫子:“雷纯不是亲生的?”


    金风:“是的。”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是六分半堂告诉你的?”沃夫子怕他酿下大祸,帮他分析,“六分半堂再怎么不着调,也是六分半堂的化形,他的心总归是向着那边的,不可能将这样的机密轻易说出来,公子,千万不能当真啊。”


    金风:“用眼睛看出来的。”


    沃夫子愣了愣,才明白他在回答自己方才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六分半堂说的。”金风满脸疑惑,“你们都看不出来,雷纯和雷损长得一点都不像吗?”


    沃夫子:“这个……确实不像,可他们毕竟是两个人,又是不同的性别,有些差异也是理所应当的,或许雷纯的模样随了她母亲?”


    金风突然道,“我明白了!”


    沃夫子吓了一跳,“你明白了什么?”


    “雷纯表面上的母亲是关昭弟,关招弟是关七的妹妹,兄妹两个长得相似是很正常的。你以为雷纯的样貌是随了招弟,但实际上,雷纯是随了关七。”


    沃夫子:“你的意思是说……关七兄妹□□,生下了雷纯?这更不可能了。”


    金风:“雷纯是关七和温小白的女儿。”


    沃夫子:“这也是眼睛看出来的?”


    金风:“是的。”


    当年看书,就是用眼睛看的。


    沃夫子迟疑了,他是知道金风可以预知未来的,他的语言能力是不太好,偶尔会语出惊人,但是说出来的内容,大多都是可信的。


    “既然她是关七的女儿,为什么会被雷损养大?”


    “因为雷损很损,设计关七杀了雷阵雨,关七也被雷劈受了重伤。后来关七和温小白有了孩子,温小白觉得关七只练功,不在乎自己。雷损从中挑拨离间,让温小白来到了自己身边,故意气关七,关七伤心欲绝,内功出了问题,变成白痴。小白在雷损身边生下孩子就走了。”


    沃夫子目瞪口呆,“这么说,雷损不止不是雷纯的亲生父亲,还是她的仇人?”


    “是的。”


    金风胸有成竹。


    雷纯喜欢权力,只告诉她真相,是不能拉拢她的,还需让她明白关七的厉害。


    等看到UFO的威力,雷纯自然会在利益的驱使下,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92章


    沈稚和他的马甲们大概是不能操控UFO的, 想要雷纯亲眼看到UFO有点困难,还得找机会在关七跟前吹吹耳旁风。


    关七已经变成傻子了,每天就想着找小白, 用小白做诱饵, 不愁说不动他。


    沃夫子被金风说得有些动摇,给苏梦枕传信时, 将金风的言行全都写下来,一起寄去京城,很快收到了回信。


    苏梦枕在信中关怀了金风的交友情况,对金风说的话做出了简单的分析后做出决定。


    大体意思是:金风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既然已经引起了雷纯的警惕,以后免不了还要接触, 不妨就照金风说的做吧,有你在旁边为金风把关,我很放心。


    沃夫子对自己很不放心。


    他真的能在金风做出惊世骇俗的行为, 或者说出难以预料的话语时及时地阻止他吗?


    沃夫子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金风听说来信了,快步从外面进来,“是苏梦枕的信吗?我也想看。“


    沃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信交了出去,“要不要我给你读?”


    “不用, 我识字。”


    金风一目十行,迅速地看完, 没想到苏梦枕竟然答应了。


    他返回去又看了遍雷纯那里。


    应该是为了她吧。


    如果能把雷纯策反, 苏梦枕肯定很高兴。雷纯虽然对事业的爱远超对苏梦枕的爱,但也是爱他的。


    没了这道坎, 两个人就可以一起幸福地工作了。


    金风暗下决定,一定要办成此事。


    豹房内,六分半堂对朱厚照说, “我出去一趟,晚饭不用等我了。”


    朱厚照懵懵地从堆叠的奏章中抬起头,“啊?好。”


    六分半堂:“但我还是会回来的。”


    朱厚照:“哦。”


    六分半堂:“有没有什么信物,能让我自由地出入这里?”


    朱厚照感慨地说:“你真的跟传闻中不一样。”


    他以为六分半堂会是心机深沉的人物,这些天的相处已经证明,六分半堂这样的神明,不会把人类的斗争看在眼里,根本没想过跟他们耍心眼,有什么事都放在明面上,阴鸷中透着耿直。


    他写了张条子,在上面盖上自己的印玺,递给六分半堂。


    六分半堂看了看,这上面没写时间,应该能用很多次,他折好收了起来,“谢谢。”


    “你要去哪里?”


    “去找关七。”


    关七是个非常神秘的人,他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后来就坐上了椅子模样的囚车,四肢都被锁链拷着,头露在椅子外面。


    这个造型,按道理讲是很显眼的,只要他还需要吃饭喝水,就一定会跟人接触,只要跟人接触,就一定会引人注目。


    雷纯和关七相见是在三合楼,苏梦枕和雷损设计联合起来对付关七,偷偷用雷纯做诱饵,引诱关七现身。


    已经变成白痴,还坐在囚车里的关七很神奇地出现了。


    现在雷纯不在京城,没有办法让她做诱饵。


    怎么样才能找到关七呢?


    连苏梦枕和雷损都要用诱饵才能把他吊出来……而且他来得悄无声息,好像没有什么动静,也不像是有人给他推囚车的样子。


    六分半堂犹豫片刻,去了本体那里。


    与此同时,本体向苏梦枕发出邀约,希望能请他过来吃顿饭,最好带上颜鹤发和朱小腰一起。


    关七是迷天盟的七圣主,也是实际掌权者,其余几个圣主都是他手底下的打工人。


    朱小腰是迷天盟的二圣主,她身世不算好,曾经流落青楼,被颜鹤发看中,劝她从习舞改成了习武,二圣主死后,她被推举成了二圣主。


    颜鹤发看似是迷天盟的大堂主,其实是金风细雨楼的人,对苏梦枕忠心耿耿,回到风雨楼的时候,也带她一起过去了。


    其实他俩暗地里还跟蔡京有联系,挑拨王小石和四大名捕的关系,白愁飞叛变时,颜鹤发为了给苏梦枕争取时间死掉了,王小石掌权后,朱小腰加入了他的象鼻塔,最后为了救人战死。


    前期经历看起来有点没主见,应该是对形式认知不明,为了活命不得的顺势而为,希望她也能倒向自己这边。


    堂屋里,六分半堂和沈稚分别坐在方桌两侧的椅子上,叶孤城看了六分半堂一会儿,才坐在了沈稚的下首。


    沈稚:“你知道关七吗?”


    叶孤城:“他是四大绝世高手之一,应该少有人不知。这些年倒是行事低调,不常露面了。”


    沈稚:“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常露面吗?”


    叶孤城:“愿闻其详。”


    沈稚:“好的。”


    你不知道。


    叶孤城见他移开视线,似乎不准备再跟自己交流,才明白过来,这句“好的”还是在胡说。


    六分半堂突然想起来:“你和韦青青青的武功谁比较高?”


    韦青青青就是诸葛正我他们的师父,因为他爹爱过三个名字里拆分后带“青”字的女子,比如清、倩、静这样的,所以给他起名叫韦青青青。


    叶孤城:“韦前辈早已退出江湖,我不曾见过他的武功,无法知晓。”


    六分半堂:“那你觉得自己会是关七的对手吗?”


    叶孤城:“我也不曾见过他。”


    六分半堂:“关七刚开始用的武功,叫‘先天破体无形剑气’,后来他修炼到了没有先天和后天的划分,改名成了‘破体无形剑气’,后来没了体内外的划分,又叫‘无形剑气’,再后来没有了有形和无形的划分,叫做‘剑气’,最后有没有剑也无所谓了,就是漫天的‘气’。”


    沈稚:“全宇宙掌管空气的神。”


    六分半堂:“是的。”


    叶孤城:“……”


    听起来确实是神了。


    这他怎么可能打得过?


    不过叶孤城倒是在沈稚和六分半堂的对话中察觉到了几分熟悉。


    “宇宙”这个词,不是沈稚第一次说了。


    他此前说的剑道巅峰,莫非就是关七这样吗?


    六分半堂:“狄飞惊可以使用眼刀,关七可以用全身上下都使剑。他的眉毛一抬,就能发射出来强烈的剑气!”


    大战关七的时候,狄飞惊的武功已经超级厉害了,世上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而且他还有很多跟他差不多水平的帮手,都没能打过关七。


    叶孤城轻叹一声:“闻所未闻。”


    六分半堂:“跟我们一起找关七吧。”


    叶孤城:“这样的人,想要躲起来,世上有谁能寻得到他?”


    六分半堂表情变得严肃。


    他想明白了!


    关七的囚车和锁链确实引人注目,可是他的武功很高!


    他可以把见过自己的人全部杀掉,这样就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了。


    沈稚喊了下人进来,吩咐道:“备饭吧。”


    “是。”


    苏梦枕带着颜鹤发和朱小腰来到了明王府。


    京城中到处都是名门显贵,王府倒是很难得见到。


    这座王府比寻常的亲王府邸还要壮阔,只看那两扇朱门,便知不同寻常。


    颜鹤发和朱小腰的表情都变得紧张起来,苏梦枕知道沈稚的性格和金风有些相似,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并没有因此而恐慌。


    他安慰两人:“不必害怕。”


    颜鹤发和朱小腰怎么可能不害怕!


    这明王殿下最近风头正盛,前段时间门槛都要被踏烂了,多少人想见都见不到他。


    他们不过是普通的江湖人,和明王半点关系都没有,突然被召见,怎么可能不怕?


    难道明王的真实身份,其实他们的哪个仇家?


    两人忐忑地跟随苏梦枕进了王府。


    一位美貌的婢女领着他们来到了大堂。


    样貌俊美的红衣公子与黑衣公子一左一右地坐着。


    红衣公子气质冷峻,脸上却微微含笑,黑衣公子神情温柔,眼中却一片阴森。


    这两人身上充满了反差感,又有诡异的违和,如果是晚上见到,大概会被认成两个鬼魂。


    苏梦枕顿了顿:“王爷。”


    沈稚抬手:“不必多礼,像以前一样称呼我就好了,叫王爷怪不吉利的。”


    除了沈稚们,所有人都有些迷茫,为什么叫王爷会不吉利?


    颜鹤发和朱小腰也跟着行礼。


    苏梦枕和叶孤城打招呼,两人也跟着打了招呼,最后苏梦枕的复杂的目光落在了六分半堂身上。


    他大概明白,沈稚为什么让他们三人过来了,想必是为了六分半堂的事。


    沈稚请几位入座,“饭要等一等,我们先聊天,小六先说。”


    六分半堂诚恳地看向朱小腰,“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有事要找关七,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朱小腰神情复杂:“若是我们知道七圣主在哪儿,迷天盟怎么可能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六分半堂:“也是。”


    朱小腰加入的时候关七就已经走火入魔了,这跟清朝快不行的时候考上状元区别不大。


    他用期冀的眼神看向颜鹤发。


    颜鹤发沉思片刻:“关七和温姑娘很恩爱,或许她知道关七的行踪。”


    六分半堂:“谢谢,我明白了。”


    苏梦枕:“你知道她在哪儿?”


    温小白是岭南温家的人,也是洛阳王温晚的前女友。


    温晚是温柔的父亲,温柔是苏梦枕的师妹,他们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六分半堂:“要是她没死的话,应该跟着方应看的养父母一起游山玩水。”


    沈稚叹了口气,“她的心真大啊。”


    如果有人非要跟着他和叶孤城一起过日子,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六分半堂:“所以我要去找朱厚照,请他给方巨侠写信,让他带小白过来……不,完全可以省略这一步。只要到处张贴温小白的名字,还有雷纯的画像,关七就会现身!”


    苏梦枕:“你说什么?”


    六分半堂:“我真是个天才。”


    第93章


    就说苏梦枕很在意雷纯, 看看他的表情,都快发出眼刀了。


    六分半堂思考钓出关七的计划,沈稚则观察着苏梦枕的神色。


    饭菜端了上来, 沈稚们变得寡言, 叶孤城自觉承担起了招待客人的重担。


    江南


    金风找到了自己的短板,在沃夫子的指导下, 拼命地恶补地理知识。


    “宋朝设立了路、道级驻所,从这里,到这里,是江南西路。”沃夫子的手在地图上一划,差不多是整个江西, “从这里到这里,是江南东路。”


    江南东路几乎是从南京到南昌了。


    金风:“哇。”


    沃夫子指着江南东路的东边,“这是两浙路。”


    金风:“哪两浙?”


    沃夫子:“唐朝时设立了浙东和浙西两座观察使节镇, 所以两浙路有两浙东路,和两浙西路。现今的江南,便是这些地方。”


    金风:“为什么福建路不属于江南?”


    沃夫子:“……因为这是福建路。”


    金风:“好的。”


    江南地区真的很大,但是一般来说,指的应该是清朝设立的江南省, 但现在是明朝,它就变得有点抽象了。


    金风感慨:“花满楼家的地产生意做到这个地步, 真的很了不起, 小半个明朝都是他家的了。”


    沃夫子:“您要是把他当朋友,这话以后就不要随便说了。”


    “好的。”


    金风认真地看着地图, 发自内心地觉得,花满楼随时都可以建国。


    就算只有江南省,有这么大块地, 地上生活的百姓都指望他们活,那也很有实力的。


    “没有人对付他家吗?皇帝准许把大半的土地都拿来买卖吗?”


    沃夫子:“花家的地盘很大,却不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


    金风:“他们都交税了?”


    沃夫子:“税自然是要交的,大部分钱财,应该都拿去上下打点了。这样的富商,这样的人家,在京城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如果花家没有背景,早就被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打压得抬不起头,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金风点了点头。


    沃夫子:“花家是儒商,家风一向不错,心存仁义,价格也不会抬得太过,跟他们有来往的百姓,无不称赞,有这样的人家把持着,百姓们日子过得下去,总好过被其他人分掉,皇爷应该也是默许的。”


    金风点头:“良心企业家。”


    做过科普以后,他感觉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更深了。


    金风走了会儿神,思考怎么把雷纯骗到京城。


    沃夫子突然道:“公子,送给花满楼的那盆兰花,你切记得,是咱们从京城带回来的,不要说漏了嘴。”


    金风:“好的。”


    几天后,花满楼前来拜访,送了两盆花草作为回礼。


    这座院子里已经被沃夫子和宁其添置了很多花,装饰得枝繁叶茂,很是漂亮。


    他们本意是让金风闲着无聊可以找点事做,没想到在花满楼心中坐实了金风喜爱花草的人设。


    金风无奈地想,幸好他的气场没有强大到花花草草靠近他都会枯萎的地步,不然花满楼肯定离他远远的。


    看来花满楼的直觉也不是很厉害,比猫和追命都差一些-


    离开王府后,苏梦枕的心一直悬着。


    他派人盯着城中的动向,十几个时辰后,终于在城内发现了贴在各地的寻人启事。


    风雨楼的人偷偷撕了一张,带到了苏梦枕的面前。


    苏梦枕打眼一看。


    寻人启事四字位于纸张的上方中央位置,下面画着雷纯的肖像,颇为传神,一看便知是她。


    肖像的下方是几列文字:小女雷纯于弘治十七年星夜走失,现年十六,爱好长歌弹琴、有线索请联系西城区明王府白姑娘。


    甚至连重金感谢都没有写。


    苏梦枕问:“这样的东西张贴了多少地方?”


    “满京城都是,但凡能张贴告示的地方,全都贴了。”


    苏梦枕:“……”


    这样大张旗鼓,定然瞒不过六分半堂。


    其他人不清楚其中的真相,雷损肯定是知道的。


    苏梦枕竟有些想念金风了。


    金风一走,连个可以制约六分半堂的人都没有了。


    雷损如果得知他们已经知道了雷纯的身世,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金风在雷纯身边,未必能保护得了她,说不定还会被牵扯进去……


    不对!这件事根本就是金风怂恿六分半堂这么做的!


    苏梦枕即刻写信给沃夫子,让他看好金风,不要随意出门,稳妥起见,最好搬走,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一躲。


    至于雷纯……她毕竟是六分半堂的人,苏梦枕就算想帮她,能做的也很有限,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大堂主,咱们大小姐失踪了吗?”


    “什么?”狄飞惊险些抬起头,手上一顿,墨汁便顺着笔尖滴在了纸上。


    “城中出现了很多寻人启事,是找大小姐的。”


    “拿过来。”


    堂众把寻人启事放在了桌上。


    确实是雷纯,下面的地址……白姑娘?


    狄飞惊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纸。


    搞得这么兴师动众,肯定不怕别人知道。堂众问:“要不要发动底下的兄弟们帮忙找人?”


    “不用管。”狄飞惊道,“下去吧。”


    等人走了以后,他立刻去找雷损,把这张诡异的寻人启事摆到了他的桌前。


    雷损看着上面的地址沉默不语。


    狄飞惊道:“六分半堂是搭上明王那条线,接触到了皇爷。”


    六分半堂把他们卖了!


    雷损叹道:“真是个祸害。”


    狄飞惊:“放任他在外面不是什么好事,我想,还是让他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更为妥当。”


    跟六分半堂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狄飞惊说完这句话,都能想象到如果六分半堂在现场该怎么插话:这样低着头确实很容易放在眼皮子底下。


    为什么那个东西偏偏是六分半堂!


    若他是除了六分半堂之外的任何身份,狄飞惊一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雷损:“你有办法让他回来?”


    狄飞惊:“六分半堂还是很好哄的。”


    雷损:“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了。”


    狄飞惊:“是……那这个……”


    雷损:“我原想,让她亲手杀死关七,了解这桩恩怨,我也好放心将六分半堂交给她,没想到……她如今远在杭州,倒也是件好事,六分半堂暂时寻不到她。多派些人手,保护好纯儿的安危。”


    狄飞惊:“是。”


    雷损对雷纯并未完全无情,至少他还是认这个女儿的。


    狄飞惊默默地退下,来不及伤春悲秋,立即命人备马,携带礼品,前往拜见明王殿下。


    雷损负手站在窗边,神色复杂。


    他对小白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地认这个孩子做女儿,还在得知她体弱无法习武后,依然悉心教导,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她。


    这些年雷损再没有第二个孩子,随着年纪增长,对雷纯的感情也越来越深。


    他原想设计杀死关七,将这件事一直瞒下去,谁知竟在这个时候,被六分半堂揭露了。


    六分半堂究竟想做什么?-


    狄飞惊携带的礼很厚,那是一把很有名气,且保养的极好的宝剑。


    这样的重礼成功叩开了明王府的大门,得到了明王殿下的接见。


    狄飞惊知道明王叫做沈稚,也听说过叶孤城就在这里,明王的身份昭然若揭,他必然是叶孤城的关门弟子,那位和白云城和叶黄河不清不楚的“血衣剑客”。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关于他和叶孤城即将定亲的消息也闹得沸沸扬扬。


    狄飞惊知道朱厚照给他们赐婚了,但他总觉得这是皇爷在玩闹,或者在玩弄阴谋,用这样的消息掩饰真相。


    但是在近距离接触过沈稚和叶孤城后,他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沈稚和叶孤城形影不离,一起接待了他。


    沈稚坐的位置离叶孤城很近,两个人的呼吸声一同进入狄飞惊的耳中。


    叶孤城一点都不像是他的师长,没有开口说话,好像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沈稚做主。


    沈稚:“你是为了雷纯来的?”


    狄飞惊:“是。”


    沈稚:“那你可以放心了,这对雷纯不一定是坏事。”


    狄飞惊:“在下愚钝,还请王爷指点。”


    沈稚:“意思就是,我想让雷纯自己选。你一直牵挂着这位大小姐,也愿意尊重她的选择,应该可以理解我吧?”


    狄飞惊:“这些事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替总堂主办事,总堂主不愿和大小姐离心,我自然要尽我所能。”


    “好的。”沈稚说,“你能不能表演一下你的眼刀?”


    狄飞惊:“……”


    叶孤城突然道:“低首神龙的名声,我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难得相见,我也不愿错过。”


    狄飞惊:“……”


    谈不拢就威胁吗?


    究竟谁才是黑恶势力?


    沈稚:“我也想战。”


    狄飞惊:“……”


    这就是他不常出门的原因。


    除了总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声,想要跟他结交,再就是江湖中的武痴太多了,只要是个名声响亮的,都可能被邀请比试。


    狄飞惊的脖子软软地垂着,显得很羞涩,还有几分虚弱,让人难以想象他动用武功时的模样。


    不过六分半堂都能和不使用绝招的狄飞惊打成平手了,沈稚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和他较量的。


    狄飞惊道:“我的性命,不是我自己的。”


    叶孤城失望地说:“你这样的人,何必替他人卖命?”


    沈稚:“是的。”


    狄飞惊:“总堂主对我的恩情,如同再造父母,我不会背叛他。”


    “你也是身不由己。”沈稚惋惜地说完,转而安慰道:“没事,等雷损死了,雷纯会继承你的。”


    狄飞惊:“……”


    第94章


    狄飞惊有一种面对六分半堂时的熟悉感。


    沈稚的重点跑的太偏, 他险些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沉默了有一会儿,狄飞惊才道:“能否请您传信给六分半堂,我想单独见他一面。”


    “好的。”沈稚说, “你可以把我当做六分半堂, 想说什么尽管说吧,他会知道的。”


    有些话是可以拿来询问六分半堂的, 放在沈稚身上就不合适了。


    以沈稚的身份地位而言,什么都不会缺,那份礼不足以打动他,肯见他已经算给他面子了。狄飞惊也不能强行要求他帮忙办事,见沈稚的反应, 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当即请辞离开。


    沈稚和叶孤城一起送他出门,路上问道:“那什么时候比试?”


    叶孤城淡淡地说:“大约要等雷纯继承他之后。”


    “也是。”沈稚想了想, “那我就不问你了,在此静候佳音,你若得了自由,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


    狄飞惊不敢应下,做全了礼数, 但是什么都没说,乘坐六分半堂的轿子离开。


    他低着头, 静静地思考着。


    恐怕沈稚也参与进了这里面, 他的态度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情,这趟不算白来。


    目前看来, 大小姐没有什么危险,真正被盯上的人是总堂主。


    可是总堂主一向谨慎,甚少出面, 忽略六分半堂,直接对总堂主出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有内鬼。


    狄飞惊越想越觉得不安,六分半堂怕是被人利用了。


    他以为自己投靠皇爷,可以取代金风,增加六分半堂的筹码,却不知道皇爷早就在等他自投罗网了。


    除了立场不明的六分半堂本人,还有谁会是内鬼?


    狄飞惊的脑海中闪过很多人的名字,越没有破绽的,越是觉得可疑。


    叶孤城和沈稚参与进来的原因又是什么?


    白云和沈稚都杀过六分半堂的人,但那都是小事,况且六分半堂也没能在交锋中讨到好处。


    难道是分堂那边,有人惹得他们不瞒,到了不除不快的地步?


    不过叶孤城和沈稚倒是十分亲近。


    叶孤城对沈稚说话的语气,与面对他时有着很明显的区别,仿佛从天上落到了人间,有了淡淡的感情,更像个人了。


    但他对沈稚的纵容,实在有些不像传闻中的叶城主能做出来的。


    沈稚就像习惯了似的,对此没有反应,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狄飞惊不禁想到了那个传闻,叶黄河一心向剑,喜着白衣,又是沈稚的好友,可是无论怎样打听,都找不到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恐怕叶黄河就是叶孤城吧。


    狄飞惊忧心忡忡地回到六分半堂,将沈稚的反应告诉了雷损。


    若是苏梦枕等人,对他设下这样的计谋,雷损定然不以为意,还会兴致勃勃地接招。


    可这个人是沈稚,背后的人是皇帝,就算雷损经历过了许多风雨,依然感到了紧张。


    他沉默许久,末了道:“如果我一个人的性命,能换来整个帮派的安宁,那牺牲我一人,又有何不可?”


    “事情还未到这样的地步,还请总堂主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雷损摆了摆手,“退下吧,让我好好想想。”


    就这样结束,他也很不甘心-


    来到京城后,叶孤城和白云城那边一直保持着信件来往。


    飞仙岛上的生意做得很大,生意伙伴也常常东奔西走,叶孤城在京中虽然没有自己的势力,托人送信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


    订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下人们都忙乱极了,府上乱糟糟的,叶孤城的心情也跟着提了起来。


    沈稚却是一副什么都不打算管的模样,专注地思考他和六分半堂的那些事,连婚礼都不管了。


    叶孤城有些失落。


    他很少有这样的情绪,思考了很久,都不知道这份失落是从何而来。


    在和沈稚亲近时,再一次看到他走神,叶孤城的失落变成了恼怒,他也弄明白了原因。


    “你不在乎我。”叶孤城说。


    沈稚震惊地睁大眼睛,“我不在乎你,还躺在你的身体下面?”


    他这样娇嫩的人,为了叶孤城受了那么多伤!叶孤城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换成其他人,你也是会接受的。”因为羞恼,叶孤城的动作不再温柔。


    这句话其实有些伤人,他本想更委婉地表达,又担心沈稚听不出来,所以直接说了。沈稚应该不会多想,它就是字面的意思。


    “可是,其他人没有你的剑法好。”


    叶孤城气的有点想笑,“谁的剑法好,你就愿意给谁做情人?”


    “还要心胸宽广。”沈稚疼得眼眶发红,抬手摸摸他。


    “嗯。”


    “皮肤要好。”沈稚亲了下他的脸。


    叶孤城的心情好了些。


    他没想到自己竟这般好哄,神色复杂地看着沈稚。


    所以他对沈稚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


    沈稚还在继续说:“长得好看。”


    “如果这些我都没有呢?”


    “那你就不是叶孤城了。”沈稚低低地说,“叶孤城就是这样的人,我喜欢的是完整的叶孤城,只要叶孤城有,我都喜欢。”


    叶孤城安心,投入到了正事上。


    沈稚眼神朦胧,“明天。”


    “什么?”


    “明天我再跟你说一遍。”沈稚握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孤城,你要记得,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是不算数的。”


    叶孤城:“……”


    第二天清晨,沈稚还没有来得及把话再复述一遍,就有下人过来禀报,说是一个坐着囚车的男人在门口赖着不走,一定要见小白。


    沈稚立刻清醒了。


    他推了推身侧的叶孤城:“关七来了。”


    叶孤城掀开他的衣服,看了下里面的皮肤,见痕迹不算太重,在心中感叹,沈稚的恢复能力似乎越来越强了。


    他体贴地问:“多休息一会儿,我去见他?”


    沈稚趴在叶孤城的肚子上,两个人叠成了“十”字,他软软地说:“好不容易等到他,我也要见他。”


    叶孤城托着他的肩膀,拉他起来,“那就快些起来。”


    “不想动。”


    叶孤城迟疑:“我帮你?”


    “好的。”


    这大概就是沈稚的体贴了。


    他应该在昨晚的问话中察觉到了什么,才放任自己这样。


    不过肢体上的接触,确实使人感到亲近。


    沈稚有些时候很可爱,但是在某些方面好像缺根筋,明明是很好的氛围,可以增进感情,沈稚的反应却有些冷硬不近人情,现在这样毫不掩饰表达自己的亲近,令叶孤城很受用。


    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见到他的这一面了。


    叶孤城没有给别人穿过衣服,在为沈稚穿衣时,动作放得很慢,但是穿得很整齐。


    沈稚:“宫九应该也很喜欢你。”


    叶孤城靠近了些,逼问道:“你不喜欢?”


    沈稚:“我说了‘也’。”


    叶孤城教他:“你我二人相处得正暧昧时,不要提第三个人的名字。”


    那确实有点败坏兴致。


    沈稚连连点头,“好的。”


    两人一起去门口迎接关七的到来。


    关七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了,很少有人知道他有多强,不可否认的是,知道的越多,越难理解他的强。


    沈稚悄悄和叶孤城说着关七的秘密:“无情的罡气就是关七教的。”


    叶孤城:“无情已经是四大名捕之首,即便身有残缺,依然能闯出现在的名声,想来武功不会太弱。”


    “无情学不了内力,关七看了他一眼,用眼神传给他了罡气,他接受了那个眼神,就完全学会了。”沈稚羡慕道,“如果你也会这样的眼神,可以把剑法随便传授,我就不用这么费劲地练剑了。”


    叶孤城:“你是不是还想开班授课?”


    “是的!”沈稚握紧他的手,“还是你懂我。”


    “……”


    叶孤城抽了下,没能把手抽出来,反倒是沈稚抬起他的手,轻轻亲了亲。


    沈稚笑着说:“现在的才算数。”


    叶孤城想到昨天夜里的话,更加不自在了,无奈地道:“别闹了。”


    走完这段路,用时比往日都要长一些。


    好在关七是个白痴,涉及到和小白有关的事特别好骗,眨巴着眼翘首以盼。


    看到远处的人影,他喊道,“小白!”


    沈稚一脸严肃,“可能是在叫你。我在告示上写,这里有白姑娘,你能不能暂时假扮一下?”


    叶孤城:“……”


    叶孤城看了看激动地关七,隔着很远都能听到锁链撞击的声音。


    沈稚:“拜托了,孤城。能不能成,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叶孤城:“你很讨厌六分半堂?”


    沈稚:“那是我最开始的时候定下的目标,除非有合理的原因,不然不能半途而废。”


    叶孤城面无表情。


    沈稚拉着他往前走。


    关七大喊:“你放开她!不准动她!”


    沈稚拉着叶孤城走近,关七激动的肢体语言慢慢平缓,他很乖巧地坐在椅子上,脑袋卡在外面,呆呆地看着叶孤城。


    关七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可是容貌还是很年轻英俊。


    沈稚觉得,关七也是循环宇宙的佐证。


    他是真的越活越年轻的,到了大家联合起来打他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九年,王小石都经历了世态炎凉,心态都跟原来不一样了,关七却比原来还要年轻。


    关七满脸的迷茫,“小白?”


    叶孤城:“我不……”


    沈稚一把捂住他的嘴,“你看,他穿的白色衣服,名字叫小白,确实是小白。”


    关七:“不,不是小白,小白不是这样的!”


    沈稚:“那你觉得他该叫什么?”


    关七歪头思考着想了想:“我不知道。”


    第95章


    关七的眼神空茫, 跟小孩似的,看起来就很好骗。


    沈稚:“你要找小白,他也是小白, 有什么话你可以对他说, 小白会知道的。”


    关七看起来更加迷茫了:“真的吗?”


    “真的。”


    关七看着叶孤城,好像很难接受的样子, 他看了好一会儿,就在叶孤城以为他意识到自己被骗,将要大发雷霆时,却见关七怔怔地说:“你好高啊。”


    沈稚:“你和小白很久没见,他长高了。”


    叶孤城:“……”


    “哦。”关七说, “小白看起来像个男人。”


    沈稚:“女孩子独自在外面容易吃亏,扮作男人比较安全。”


    叶孤城斜了他一眼。


    “哦。”关七对叶孤城说,“你过来。”


    叶孤城不为所动。


    关七委屈极了:“小白……为什么躲着我?你不要我了吗?”


    沈稚感觉不太舒服, 叶孤城分明是他的丈夫,为什么要扮成别人的老婆,给人家调戏。


    他挡在了叶孤城面前,对关七道:“去屋里再说,我跟你一见如故, 看到你就觉得亲切,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实不相瞒, 我以前也穿过白衣。”


    关七看向他, 觉得他和小白也不像。


    沈稚:“你自己能走吗?”


    关七:“走不了。”


    也是,如果这种情况下还能走路, 他坐得就不是囚车,而是婴儿学步车了。


    “你不要打人,我找人抬你进去。”沈稚使了个眼色, 王府前面站岗的侍卫过来,提起关七的椅子,带他往里面走。


    叶孤城无奈叹气,还不知道沈稚会把人骗成什么样子。


    沈稚怕他看不到小白会杀人,用语言转移关七的注意力。


    “我知道小白,小白来到京城后就遇到了你,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很快成了恋人。”


    关七清醒的时候很少跟人谈论小白,疯了以后满口都是小白,可是找不到她的踪影,现在能有个人聊聊,也算是有了慰藉。


    他看着沈稚,不停地点头。


    沈稚:“你那个时候要处理帮派事务,还要练功,对小白不算热情,小白不高兴了,就和雷损亲近,想让你回心转意。”


    关七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比起帮派和武功,你更爱小白,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叶孤城:“咳。”


    沈稚:“小白也明白。”


    关七被他说的勾起了回忆,他喃喃地说,“我应该早点告诉她……是我没有说出口,小白才会误会……我以为小白知道的。”


    “你知道小白为什么离开吗?”


    关七突然安静了。


    他的眼睛里流出泪水,“小白不喜欢我。”


    “小白最喜欢的就是你。是不是有人告诉你,她和雷损在一起了?”


    关七混沌的思维仿佛被撕开,记起了那些遗忘的往事。


    小白常常和雷损来往,在他面前提起雷损时,也多是夸赞。


    小白离开后,他的心都空了,只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习武上,可是心里仍然念着她……再后来,雷损派人来通知他,小白已经答应跟他在一起了。


    “是雷损骗了你!”沈稚恨铁不成钢,“你知道秦始皇的儿子扶苏吗?”


    关七:“知、知道?”


    “你就跟扶苏死的一模一样!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为什么不去查证一下!”


    关七:“查证?”


    侍卫们把他端进了花房,人都退下以后,沈稚继续说。


    “小白怀了你的孩子,分娩那天,她让雷损告诉你,她的人在六分半堂等你。她一直没等到你,以为你不要他了,心灰意冷下,把孩子交给雷损,自己也不准备活了,然后被人救了,但是身体不算好,她知道你的事,可是怕自己活不了太久,所以没有回来。”


    关七激动地半站起来,两手抓着枷锁,恳切地看着沈稚:“她在哪儿?”


    “不知道。”沈稚说,“但是我知道你们的孩子在哪里。”


    关七有些难以相信,他竟然有个孩子,小白生的孩子。


    “她叫雷纯,和小白一样,被雷损蒙骗,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她身体不好,被雷损养在了江南,你看到她就会知道了,她和小白长得很像。”沈稚问,“你想不想见她?”


    “想。”


    “雷损夺你妻女,现在一心想杀你,如果知道你去找雷纯,肯定会挑拨离间,就像他挑拨你和小白那样。雷纯没有见过你,对雷损又有感情,站在他那边的可能性很大。”


    “杀了雷损!”关七气势骤增,杀意十足地道。


    “杀了雷损,你就成了雷纯的杀父仇人,不可能跟她和好了。”


    关七:“我该怎么办?”


    “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偷偷地去找雷纯,和雷纯交好,装作不经意间告诉她真相,引导她做出选择。”沈稚说,“苏梦枕是雷损的对手,可以成为你的帮手,我喊他过来,请他帮忙把你运到雷纯身边。”


    关七并不清醒的神志处理不了这么多的信息,不过他觉得沈稚说得很有道理,低头发了会儿呆,问:“那小白呢?”


    “雷纯和小白长得很像,有了雷纯,就更容易找到小白了,比你现在这样寻找她简单得多。”


    “你说得对。”


    沈稚再次邀请苏梦枕,并且告诉他,乘坐一辆大的马车过来。


    苏梦枕这次是带着杨无邪一起来的。


    他已经发现了,沈稚他们看似胡闹,可是每次都能扭转局面,如果不做好准备,一定会打个措手不及。哪怕沈稚的一句戏言,也要放在心上。


    杨无邪心思缜密,记性也好,很适合与沈稚打交道。


    两人被婢女领到了花房。


    叶孤城正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悠闲饮茶,沈稚蹲在一个黑色的怪异囚笼面前,像逗弄猛兽那样,逗弄里面的人。


    “苏梦枕,你来了!”沈稚站起身,跟他们打招呼,“快来看这是谁!你未来的亲岳父!”


    苏梦枕:“……”


    杨无邪心里一惊,难道这里面关的是雷损?


    露在外面的那颗脑袋缓缓转了过来,看了两人一眼,又转了过去。


    他的面容太过年轻,眼神也十分空茫,好像一片干净的雪地,没有任何杂质。


    任谁看到这双眼睛,都会明白,它的主人是个心思非常简单的人。


    苏梦枕缓缓道:“关七。”


    沈稚:“是的。”


    原来的那句玩笑似的话,又被他做成了。


    苏梦枕问:“你何时找到的他?”


    沈稚:“刚才。”


    苏梦枕:“六分半堂知道吗?”


    沈稚:“不知道。”


    苏梦枕:“那就好。”


    叶孤城突然道:“沈稚的意思是,他不知道。”


    沈稚:“是的。”


    苏梦枕:“……”


    沈稚也很好奇,他蹲回关七面前,像对小孩子说话那样,夹着嗓子问:“木旦,你是怎么过来的?是有人带你来的吗?”


    关七道:“我自己来的。”


    “能不能展示一下?我想看看,你在这个里面是怎么行动的。”


    关七怔了怔,运起无形罡气,囚车就飘了起来。


    沈稚恍然大悟。


    无情的轻功就是这样的,可以带着轮椅一起飞,身为给他传功,而且武功强到抽象的师父,关七肯定也行。


    说起来,关七给无情传功的时候,见无情因为自己的残疾不能习武而消沉,还用苏梦枕来激励他。


    沈稚招呼苏梦枕:“快来。”


    苏梦枕无奈地和杨无邪对视一眼,走到了囚车跟前。


    关七坐在里面的椅子上,仰头看着他,这样的神情让他看上去有一种少年的稚嫩。


    沈稚:“你派人送他去见雷纯,不要让雷损发现就行。”


    这些破事,雷损根本没声张,除了那几个人,就算是雷纯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所以哪怕雷纯和关七接触,只要不往上报,没人能猜到真相。


    苏梦枕神色复杂,心中升起了期待。


    如果真的能像沈稚说的那样,他和雷大小姐就不必做敌人了。


    沈稚:“你有没有办法把这个囚车打开?”


    苏梦枕仔细看了看这辆囚车。


    这囚车四面都是黑铁,中间放了把椅子,关七坐在椅子上,脑袋从上面露出来。正面的那块铁板是打开的,所以能看到关七的身体,还有他手脚箍着的斑褐色镣铐。


    苏梦枕摇头:“这铁不一般。”


    沈稚也这样觉得,如果是普通的铁,肯定困不住关七。


    他摸摸关七的脑袋,“等你的武功更强,自己就能挣脱了。”


    关七现在对他充满了好感,乖巧地说:“好。”


    杨无邪派人把关七移到马车上,沈稚传授了苏梦枕制服关七的诀窍,“他虽然很欣赏你,知道你想要拐走他的女儿,还是有可能会把你打死,不如入赘吧。这样关纯高兴,关七也高兴。”


    苏梦枕:“……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


    沈稚:“不早了,很快的,你看我和孤城,我们两个才刚心生好感,就被赐婚了。如果我可以生孩子,说不定现在都已经生很多了。”


    苏梦枕:“……”


    叶孤城已经习惯了他胡说八道,冷冷地接口,“十月怀胎,你一个都生不了。”


    沈稚:“唉。”


    苏梦枕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他很后悔,没和杨无邪一起过去。


    哪怕面对关七也好过听这些东西。


    苏梦枕立即告辞离开,进入马车里,看到关七后,想到风雨楼也曾蚕食过迷天盟的势力,再想到沈稚说的“岳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杨无邪仍是茫然:“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梦枕:“你应当知道,淮阴张侯有两位徒弟。”


    杨无邪掌管白楼,在那里看到过许多资料,其中就有淮阴张侯的。


    他有两位弟子,一个叫“没有”,另一个叫小白,都极其神秘。


    那位“没有”名叫米苍穹,是司礼监中的太监,堪称权势滔天,和神通侯走得很近。“小白”却神秘极了,至今无人知道她是谁。杨无邪怀疑过,小白并不是姓白,他们查姓白的人,当然查不出她的身份。


    杨无邪:“竟然是她。”


    第96章


    结婚是两家之好, 沈稚和叶孤城的身份都不一般,牵扯到的东西很多,就算沈稚没有固定的生辰八字, 也没有父母, 仪式依然繁琐。


    在沈稚的强烈要求下,很多步骤都外包交给朱厚照去做了, 他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露个面,跟着一起吃饭就可以。


    叶孤城很无奈,从刚筹备婚礼的时候他就积极地参与其中,主动了解各项流程, 还和千里之外的白云城联系,没想到沈稚一句话,就把事情交了出去。


    他越想越觉得郁闷, 傍晚练完剑后,看沈稚那副潇洒的模样,忍不住道:“我们的婚事,你就一点都不上心?”


    沈稚:“我很上心,一直在期待!”


    叶孤城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好像只有刚刚知道朱厚照打算给他们赐婚时激动了一段时间, 随后情绪就渐渐地淡了。


    沈稚察言观色,“你想自己做决定?不想交给别人做?”


    叶孤城没说话, 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沈稚, 是的。


    “怎么不早说!现在告诉朱厚照还来得及。”沈稚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这只是个订婚而已, 婚礼的时候再按自己的想法做不好吗?”


    叶孤城依然没说话,他静静地看着沈稚,充满了压迫感。


    沈稚感觉自己突然成了个渣男, 他立刻妥协:“那你来决定吧。”


    叶孤城:“过来。”


    两人本就站的很近,沈稚又靠近了些,几乎跟他脸贴脸。


    叶孤城按住他。


    沈稚:“还没到时间。”


    叶孤城被他搞得无名火起,这应该算是正常的交流,也不好直接拔剑相向。


    他低沉地问:“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叶孤城。”


    叶孤城一直想当个好的老师,教他做人的道理,可是在教导的过程中总要先被他噎一下……他已经忍耐很久了。


    沈稚看他仍不说话,温柔地说:“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破例一次,你自己定下的规律,为了身体着想,以后一定要遵守。”


    “什……”


    沈稚一把将他抱起,低头亲了亲他,抱着他就往卧室跑。


    他的动作太突然,速度也很快,叶孤城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沈稚!”


    “我在。”沈稚抱着他破门而入,把他放到了床上。


    叶孤城忍不住了,一把拉过沈稚。


    “疼疼疼,轻一点。”


    沈稚不敢跟他硬扯,主动向他靠近,希望叶孤城能松手,结果变幻了几个姿势,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趴在叶孤城腿上了。


    沈稚把他的衣服抓得皱皱巴巴,有一点期待,又有一点紧张,“你很久没有这么开朗过了。”


    叶孤城:“……”


    他抬手打在了沈稚的身上。


    沈稚一呆,用力抱住了他的腰,“放开我!放开我!”


    叶孤城:“……”


    沈稚感觉他不动了,回头去看,“大爹,不要害羞。”


    害什么羞!


    叶孤城给他解开领口的扣子,把他掀过来,脱掉外面的红衣,“请帖谁写?”


    沈稚顺手抽掉他的簪子,躺在了床上,“我。”


    “谁来招待?”


    “我们。”


    “你不插手?”


    “好像是应该管一管……”


    叶孤城看他明白了,放下了心。


    沈稚:“你有没有觉得,我的皮肤太过细嫩了?”


    “嗯。”


    “我觉得我应该在上面才对。”


    “你可以试试。”


    试试?


    这个怎么试?是在约战吗?


    沈稚踹了他一脚,叶孤城毫无防备,被他踢下了床。


    叶孤城:“……”


    下面铺着毯子,倒也不算太硬,沈稚把他拽了回来,顺势压下,“这样就好多了。”


    叶孤城与他对视,他现在多少从沈稚身上学到了些许直言不讳,道:“换做别人,怕是已经被你折腾废了。”


    “那就不换。”


    “……”


    沈稚胡乱地亲了他一通,看他没什么反应,催促道,“开始吧。”


    叶孤城疑惑回视。


    沈稚摸摸他,“你的体力很好的,相信自己。”


    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叶孤城怔了怔,待沈稚趴在他的身上,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这样确实……不大容易伤到他,可是……


    沈稚下巴垫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感慨,“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非常强势的男人。刚见面的时候你就用师父的身份压过我。”


    “你知道?”


    “我是对这里不熟悉,但又不傻。”


    “所以你是在装傻?”


    “也不是,我是单纯地不想学。”沈稚坦白道,“我才不要融入,不过你倒是学得很快,越来越像我了。”


    叶孤城托着他,反思自己。


    沈稚:“你这样才有一点天外飞仙的样子。”


    叶孤城:“……你在开玩笑?”


    沈稚:“是的。”


    叶孤城:“不好笑。”


    沈稚:“好的。”


    叶孤城的兴致并没有被他的语言浇灭,因为沈稚的行动上很配合他,语言反而是次要的。


    他们探索了一下新的方法,沈稚感觉跟原来相差不大,都是一样的累。


    不过探索的过程还是很有趣的-


    苏梦枕和杨无邪商议了很久,还是决定听从沈稚的吩咐,把关七送到江南。


    他在京中已经不安全了,雷损如果知道他的行踪,一定会费尽心机杀了他。


    如果真的能像沈稚说的那样,让雷纯知道真相,无论雷纯做出怎样的选择,以后都不会留下遗憾了。


    关七坐在囚笼里,想要把他送走,需要连同那辆囚车一起送走,还不能惊动其他人。


    苏梦枕找了辆押运粮食的车,在囚笼的四周用数袋粮食垒起,留出给他呼吸的空间,等粮车出城后,又改换了多次,才把他带到了江南。


    风雨楼手下也是有生意来往的,运送粮食出城,不是什么显眼的事,带着货物来到江南也很常见。


    那辆车停在了风雨楼在江南这边的分部,又悄悄送到了沃夫子这里。


    这样一来,沃夫子出现在江南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至少有十来个人知道了这件事。


    沃夫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隐瞒身份上,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关七身上。


    他年纪略长一些,加入风雨楼的时间不算了,也跟迷天盟打过交道,知道关七的样貌。


    在看到这张比记忆中还要年轻的面容后,倒是有些不敢认了,看了很久才确定,这就是关七。


    “你难道能心想事成?”他对金风道。


    前些日子刚说了要寻找关七,戳穿雷纯的身份,楼主就真的把关七给送来了。


    金风可是从来没有提笔写过信,也没有跟其他人接触过。


    金风:“是六分半堂帮我找的他。”


    沃夫子更觉得不可思议,“六分半堂能帮你做这种事?”


    金风:“是的。”


    六分半堂是个傻子吧?


    金风从厨房里拿了块酱肉,放在关七嘴前喂他。


    沃夫子看他动作熟练得可怕,“你以前和他认识?”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


    和关七这般熟稔?


    难道迷天盟也化形成人,跟你是旧相识?


    金风没理解他的意思,“方应看送了我一只老虎,你还记得吗?我偷偷喂过那只老虎很多次,所以现在比较会喂。”


    沃夫子:“……”


    “关七和老虎差不多。你看,他在我面前多乖啊。”他用另一只手摸摸关七的头。


    关七现在看上去就是个纯正的白痴,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武功超绝的强者。


    可能他的直觉也很强,能感受到金风身上的气息。


    金风道:“我带你去找小白的女儿好不好?”


    关七的眼睛慢慢有了神采,不像刚才那么空了,“小白。”


    “是的。”


    “你知道小白在哪儿?”


    “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小白和你的女儿在哪里,你想不想见她?”


    “想。”


    金风对沃夫子说,“去拜访雷纯。”


    沃夫子:“会不会太草率了?”


    金风:“计划做得再周密,该有疏漏还是会有疏漏,这样糙糙的,到处都是漏洞,反而可以引导她想很多,忽略最重要的那点。”


    沃夫子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


    和关七一起寄过来的信上,苏梦枕也提到过,随金风去做吧,不必约束他。


    沃夫子道:“直接带他去六分半堂那边,还是有些显眼,不如请雷大小姐过来?”


    “好的。”


    雷纯肯定也想试探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一约一个准,绝对会来的。


    沃夫子:“要不要请花七公子一起来?有他在,也能放松雷大小姐的警觉。”


    “好的。”


    沃夫子立刻下了帖子,邀请花满楼和雷纯三天后过来玩,他们也都痛快地应下了。


    金风拿着刷子,给关七刷了刷笼子,顺便把他也刷了一遍。


    关七的武功真的很神奇,人越来越年轻,身上也不脏。


    要是无情能把武功练到关七这样,估计残疾的身体都能好起来。


    被清洗过后的关七焕然一新。


    虽然关七自带床铺,沃夫子还是没有让他睡在院子里,将他安置在了一间客房内。


    他没有老虎和马匹那样害怕金风,但是和金风在一起的时候,很少会情绪激动,一直都很乖巧。


    金风和他聊了三天小白,终于熟悉起来,也到了约定好的时间。


    花满楼住的比较近,也没有仆从,出门很简单,比雷纯来得要早一些。


    他独自过来时,沃夫子都很惊讶。


    谁都知道花七公子的双目残疾,眼睛是看不到的,他原本还想派车去接,没想到他竟自己来了。


    花七公子果然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金风高兴地出来迎接他,“花满楼,你来了。”


    花满楼送上了自己带来的花,微笑着说:“你这里花香很浓,想必也是爱花的。”


    几次和金风见面,他都嗅到了他身上的淡淡花香。还好只是动物畏惧金风,他还没有到送到哪里都有花草枯萎的地步,不然肯定会是花满楼的人生大敌。


    “谢谢。”金风接过他的花,交给沃夫子,“我得到了一个朋友,带你去看看他。”


    花满楼失笑,这个措辞,定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好。”


    第97章


    当花满楼知道那位朋友是在笼子里的时候, 沉默了。


    金风招呼关七:“来跟花公子打个招呼。”


    关七乖巧地:“你好。”


    花满楼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疑惑,但还是温和地说:“你好。”


    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年龄不算小了,可是语气却像个小孩子似的。


    难道是遭遇了什么事, 在笼子里关了几十年?


    金风:“你可以摸摸他, 他很乖的。”


    花满楼依然微笑:“会不会不太好?”


    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金风:“我以为对你来说,触摸一下会更有实感, 那算了。”


    想想都替花满楼感到惋惜。


    关七看起来像个人,实际上很有可能是外星人,错过了这个机会,可能再过很久很久都碰不到第二个外星人了。


    这时外面传来沃夫子的声音:“公子,雷大小姐来了。”


    “外地混血!”金风突然道。


    什么外地?


    花满楼晕晕地想。


    雷小姐的父亲出身江南霹雳堂, 算是江南人,难道是在说她的母亲不是本地人?这种情况,哪里值得特意拿出来说?


    金风站在窗台边, 遥遥地跟雷纯打招呼,“快过来。”


    雷纯是坐着轿子来的,轿子停在了外面,轿夫被宁其拉去招待了,跟在她身边的只有两个丫鬟。


    那两个丫鬟都站得笔直, 看起来应该会武功。


    雷纯抬眸,对上金风的视线, 立即察觉到他的愉快, 这与她设想中的警觉和疏离并不相同,应当也是试探。


    她朝金风微笑, “宁公子。”


    花满楼觉得应该出去迎接一下她,不然显得太过失礼,但是金风没有动, 他也不好自作主张。


    宁公子和雷小姐确实是旧相识,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没有那么融洽。


    花满楼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过来了,可是他确实没有合适的理由推辞,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他独自住在外面,过得十分闲适。


    雷纯走近以后,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


    关七看到了她的模样,激动地想要站起来,“小白!”


    雷纯像是才发现这里有个人,小小地惊呼了一下,她身后的丫鬟也挡在了她的面前。


    关七:“他没有骗我……小白……小白……”


    见他在里面似乎动不了,雷纯才让丫鬟退下,不悦地质问金风:“这人又是谁?”


    金风:“你大舅。”


    雷纯怔了怔。


    她名义上的母亲是关昭弟,关昭弟确实有位哥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关木旦。


    “他是关七?”雷纯问。


    “是的。”


    “关七怎么会在这里?”


    花满楼也有些疑惑,但是他的好奇心没有那么强,正想悄悄去外面,被金风喊住了,“你不要走。”


    花满楼无奈地叹了口气。


    金风:“这就是我喊你们过来的真正目的。”


    雷纯心中一动:“你想做什么?”


    金风:“迷天盟的势力很大,关七失踪以后,被吞并了很多,但是他活着,迷天盟就不会彻底消失。我知道雷损一直想杀了他,不过他都已经这样了,留着他比杀了他更有用处。”


    花满楼明白了他对待关七的态度确实带着折辱的意味。


    他略有不适,但也知道,有些斗争,一向都是你死我活的,容不得留情。他不是局中之人,只管做个旁观者就好。


    雷纯:“他怎么了?”


    关七那双不带有任何情绪的眼神一直都在她的身上,但是他的眼神太干净了,好像连思考的能力都不具备,并不会令她感到不适。


    她倒是看得出来,这人不太正常。


    金风:“他先是被雷损设计,和雷阵雨决斗,被雷劈了。养好伤后又在练功中走火入魔,现在就是个小白痴。”


    “小白……”


    任谁看到这样的关七,都不会觉得他神志正常。


    雷纯问:“是你把他关起来的?”


    “不是我,这个是迷天盟的内奸做的。”


    雷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混在迷天盟里的内奸,无非是风雨楼和六分半堂的人,关七现在出现在这位“宁公子”这里,想必是风雨楼的人干的。


    她本是为了试探宁风的身份而来,现在倒好,不必再试了,他确实是风雨楼的人。


    看他的容貌,还有那一身病气,极有可能就是金风。


    况且他名字里还有个“风”字。


    金风带关七过来,难道是想求和,一起对付迷天盟?


    雷纯不解地问:“他为什么喊我小白?”


    金风:“因为你跟他妹妹长得很像。”


    关七:“不是,不是!”


    金风斜了他一眼,关七立刻老实了。


    雷纯打量着关七。


    他的囚车在房间的角落里,原本应该是床铺的位置。虽然没有了床,好像这样就能给他几分尊严一般。


    这里的光线不太足,她方才关注的是关七的椅子和锁链,细看才发现,他的容貌确实有几分熟悉,她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亲切。


    这个人,确实算是她的舅舅。


    只可惜他是迷天盟的七圣主,而自己是六分半堂的大小姐,注定是敌人。


    金风:“你一直在这里休养,鲜少参与六分半堂的事,可是雷损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六分半堂总有一日会是你的,你就甘心一直当闲人?”


    雷纯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微笑。


    金风:“我们一起做成这件事,雷损也能对你刮目相看。”


    花满楼忧愁地想,这个“我们”不会也包括我吧?


    雷纯:“你既然知道我是个闲人,那就应该知道,我不了解你们和迷天盟的恩怨,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看得出来,她有些心动,但是还有顾虑,不敢直接答应。


    金风:“也不用刻意从哪里下手,只要跟他多多相处,打好关系就好了。你看他的敌人这样大费周章把他关在囚车里,限制他的自由,肯定是畏惧他,又杀不了,才不得不这么做。他的武功很强,要是能哄他听话,不是件很好的事吗?”


    雷纯:“这种事,你来做就好,为什么要告诉我?”


    金风:“他吵着要小白,我也没办法。”


    关七点头:“小白。”


    金风:“过去看看他吧。”


    雷纯犹豫片刻,慢慢走上前,关七的眼睛也慢慢变得明亮,倒映着她的身影。


    对上这双眼眸,雷纯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酸涩。


    关七问:“你叫什么?”


    “我叫雷纯。”


    “雷纯,雷纯……”关七念了两声,脑海里响起沈稚说过的话。


    都是雷损的错!


    “你要找的小白,是我母亲吗?”


    “你是小白的女儿,小白是你的娘亲,都是雷损,雷损害了我!”


    想来小白就是关昭弟的乳名了。


    离得近了,雷纯发觉关七确实与自己有些相像之处。


    他也确实很在意自己,自从她踏入这间屋子,关七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体弱无法习武,一直在江南调养,看似不问世事,可六分半堂便是从江南霹雳堂中分离出来的,雷家的血脉,多数都出自霹雳堂。


    江南是他们雷家的根基,身为雷损的女儿,她时常与亲戚们走动,自然而然地学会了管理下属,对江湖上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


    关七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雷纯回身,对金风道:“他看起来怪可怜的。”


    金风:“那就时常过来看看他。”


    雷纯笑着问:“不如直接由我带他回去?他毕竟是我的舅舅。”


    金风往花满楼身后躲了躲,“不行。”


    雷纯明白了他的打算。


    他知道自己起了疑心,所以干脆把身份摆在了明面上,还拿出了关七贿赂她,请她不要把消息告诉父亲。


    怕她不配合,他还邀请了花满楼过来压阵。


    花满楼是江南首富家的公子,虽是商人,但他的父亲和六个哥哥走南闯北,朋友众多,在哪里都能说得上话,在本地的势力更是不可小觑。


    金风和陆小凤的关系极好,花满楼与陆小凤又是知己,想来金风和花满楼之间也不会太差。


    这金风细雨楼的人间化身,比传闻中倒是靠谱得多,想来也是,传闻多有夸大之处,她可不信六分半堂是个见人就想入赘的蠢货。


    雷纯道:“那好吧,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千万不要让他受了委屈,我会时常来拜访的。”


    关七感动极了,“小白……”


    雷纯:“我不是小白,你可以叫我纯儿。”


    关七看了眼金风,见他低着头没看自己,迅速改口:“纯儿!”


    雷纯轻声问:“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这椅子是怎么回事?”


    金风拉着花满楼出来,带他坐在了树荫下的椅子上,朝不远处的沃夫子比了个手势。


    微风吹过,花满楼嗅到了淡淡的花香,温声道:“院子里的花一定开得很好。”


    “你送过来的那几盆确实开得很好,其他的花,大概要几天吧。”


    花满楼露出不解的神情。


    他分明嗅到了花香。


    这样空旷的院子,只有几朵花盛开,风中应该不会有这样明显的香气。


    金风耐心解答:“你闻到的可能是我的体香。”


    花满楼:“……”


    金风严肃地说:“你有没有听说过,红袖添香?”


    梦枕红袖第一刀。


    红袖刀就是苏梦枕,苏梦枕就是红袖刀,红袖刀挥舞时香香的,苏梦枕也香香的。


    金风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原理,身上的血都带着淡淡的香气,但是按照自己的设定,他就该和苏梦枕一样香香的。


    花满楼道:“所以,你并不姓宁。”


    金风:“是的。”


    花满楼:“你特意来与我交往,是因为我是陆小凤的朋友,你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金风高兴地道:“是的。”


    第98章


    正常人知道他是金风, 多少会表现出几分好奇,还有些人会顺口质疑一下他的身份。


    这些反应花满楼都没有,他好像早就预料到了, 在知道真相后也没有感到惊讶, 或者被欺骗,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好像江湖势力化形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花满楼用调侃的语气说:“所以你先前说的弟弟是苏公子?”


    “是的。”金风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他虽然年纪比我大很多,但是有的时候,会有些天真,太容易轻信别人了, 我不得不费心关照他。”


    花满楼沉默。


    他没有亲自接触过苏梦枕,不过陆小凤偶尔会提到他。在陆小凤的口中,他理智到冷酷, 是个手腕极其强硬,但又重情重义的人。


    金风就是风雨楼,想来是看着苏梦枕长大的,才会对他这样熟悉。


    无数人想要对苏楼主不利,他的弱点, 不该随便拿出来讲。


    他只能当做没有听到,沉默地保持微笑。


    金风:“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花满楼:“我为什么不高兴?”


    就算不高兴, 也应该是苏公子不高兴吧。


    金风:“因为你也是苏梦枕这种, 有点天真,会轻信别人的人。”


    花满楼:“……”


    金风:“我很擅长劝这种问题的, 你这个样子早晚要吃亏,我来劝劝你。”


    花满楼:“不必……”


    不等他说完,金风就打断了他的话, 表情严肃,又透着发自内心的关切,“以后会有个骗子闯到你的小楼。”


    他劝人的话,似乎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花满楼认命地倾听。


    “那个骗子会假装自己是个小偷,来到你这里,跟你日久生情。”


    花满楼觉得好笑,为什么骗子要假装是小偷?就算真的是小偷,他们又怎可能轻易地日久生情?


    这大概是金风编造出来的故事,用来警醒他。


    金风:“在你刚动心的时候,那个骗子失踪了,然后你也失踪了,陆小凤为了找你,被人勾引,对那个人产生了好感。”


    “……”


    “最后发现那个勾引陆小凤的人,就是你喜欢的那个骗子!她先装作很纯情的样子来你这里,又装作风情万种的样子去找陆小凤,这一切都是她的圈套,实际上她很讨厌男人,但是为了财富和权势,不惜同时给四个男的做女朋友。你就是其中之一!”


    这句话逻辑倒是顺的。


    花满楼微笑着说:“如果真的那样,在我知道真相之后,或许会伤心一段时间,但一定不会后悔。”


    “如果最后不止骗子死了,还死了很多人呢?”


    花满楼依然以为这是个故事,顺着金风的话思考,正要提出问题,就听到他果断地下了结论。


    “你太容易上钩了!如果有人想对付陆小凤,又抓不住他的人,就会从你这里下手!小花,你不是孤家寡人,你还有家人,要多考虑一下他们!”


    花满楼有很纯粹的善念,纯粹到了睡觉都不关门的地步!


    金风痛心地说:“想想都觉得可怕,你长得这么好看,睡觉还不关门,就不怕有人半夜偷偷摸摸爬上你的床吗!”


    花满楼:“……不会的。”


    “你不能因为自己品德高尚,就觉得所有人都品德高尚。我出来的时间不长,但也见到了很多险恶的事情。江南是你家的地盘,可你也不能这么掉以轻心,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花满楼有些好笑地想,苏梦枕会不会也是这样被他劝的?


    金风看他这副不长心的样子,急的团团转,“我说的是真的。”


    “我记着了,以后一定当心。”


    “你为什么睡觉不关门?”


    花满楼道:“我住的地方有些偏远,偶尔会有人经过,到我这里坐下来歇一歇。”


    金风坐回椅子上,沉默思考了几秒钟,恍然大悟,“就像有人收留流浪犬,有人收留剑,你是收留流浪汉。”


    一切都有了解释。


    花满楼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也可以这样说……”


    “你那里有很多人可以领养吗?”


    “没有。”花满楼道,“过来这边的都是成年人,并非孩童。”


    “其实你可以直接在旁边开一家招待所的,你也不缺钱,完全做慈善也没问题,没必要把自己住的地方也奉献出来。”


    “倒也没有这么多人。”


    “那就开在人多的地方嘛。”金风说,“开业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会过去捧场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也尽管开口,我别的没有,力气有的是。”


    可以在附近做个标记,等六分半堂和万梅开了酒店,可以在旁边开一家分店。


    花满楼:“……”


    雷纯推着关七从屋里出来,带他到外面晒太阳。


    她笑着问金风:“你们在聊什么?我在里面都听到你说话的声音了。”


    金风:“开店。”


    雷纯:“花店吗?”


    金风:“招待所或者收容站吧。”


    雷纯:“……”


    不明白他是个什么想法,感觉比关七还难懂。


    雷纯拿起一杯茶水去喂关七。


    可能外星人之间也有特殊的感应,她和关七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知道有血缘关系后,迅速熟悉起来。关七偶尔吵着要小白,雷纯也能熟练地安抚住他。


    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对关七的感情,就能超过雷损吧。


    沃夫子招待了他们一顿饭,两人在太阳落山前离开。


    金风开始思考怎么开救助站比较好。


    这个救助站肯定不止救助人,猫狗花草,只要有生命的,都可以救治。选址不能在人群太密集的地方,但也不能是深山野林里。


    他拿着毛笔写写画画,很快设计出了雏形。


    沃夫子问:“雷大小姐会不会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金风:“肯定会的。”


    不止关七,还有他的身份,也可能会告诉雷损。


    因为雷纯现在自己说了不算,做不了主,又怕耽误正事,只能找能做主的拿主意。


    沃夫子:“如果雷损那边知道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金风:“没事的,还有六分半堂在。”


    宁王谋反一案已经收尾了,也查到了朝堂上,接下来就是对付六分半堂-


    朱厚照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将收集到的证据明晃晃地摆在了百官面前。


    他是个充满干劲的皇帝,一心想把工作干好,除了私事,很少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


    现在搞不了的,那就先记着,等以后有机会搞。能做的,那就一次做好,绝不会退让。


    今天就是清算的时候。


    朱厚照佯装发怒:“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他没提前打过招呼,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意思,其余人战战兢兢,生怕牵扯到自己。


    朱厚照:“刘瑾,拿过去给几位大人传阅!”


    刘瑾不卑不亢:“是。”


    他来到殿下,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张,奉到杨廷和面前。


    杨廷和翻看了一遍,递给旁边的梁储。


    朱厚照:“朕就知道,不可能有这么多藩王同时谋反,这其中定有主谋!”


    内阁的几位阁老看完以后没再往下面传,那样太费功夫了,不如直接明说。


    杨一清道:“地方官员都是从京中派下去的,同是科举出身,难免会有牵连,这也是人之常理。”


    朱厚照:“朕在说藩王谋反!”


    杨一清:“此等大罪,陛下既然已经掌握了罪证,只管论罪处置便是,何必动怒。”


    诸葛正我没看到那些证据,但是这段时间皇帝时常召见他,不止是他,他的几位徒弟也常常出入宫廷,大概知道皇帝的意图。


    如果能这样的话,朝堂的风气确实能好很多。


    就是不知道这位皇帝是不是真的成熟了,十分令人担心。


    朱厚照:“好啊,那此事就交给阁老了,就由太傅从旁辅佐。”


    诸葛正我出列领命:“臣遵旨。”


    杨一清也没了退路,他轻轻叹了口气:“是。”


    一直到下朝,官员们的气氛都是肃穆的,不少人围了过来,想打听一下消息,被几位阁老推了。


    诸葛正我也早有准备,冷着脸,谁也没有理会,只管出宫坐车离开。


    下午的时候,杨一清送来了帖子,邀请他去商议政务,诸葛正我换了身衣服,在四位徒弟担忧的目光下离开。


    豹房


    朱厚照坐在高处,看着下面毛光水滑的黑豹。


    六分半堂直接坐在了地毯上,蜷起一条腿,拿着刷子给豹子梳毛。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没人在旁边保护,朱厚照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不敢上前,只能羡慕地看着。


    六分半堂说:“你最好先拿下六分半堂。”


    朱厚照:“没有了六分半堂,谁来制约风雨楼?”


    六分半堂:“苏梦枕是个很忠诚的人,他会把人命当回事,也对这片土地充满了热忱,只要你讲道理,他会自愿退让的。”


    朱厚照趴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腮:“苏梦枕确实是这样,可是为了他的兄弟们,说不准会阳奉阴违。”


    “那你就再强硬一点。”


    朱厚照叹气,看来他又要干一回卸磨杀驴的事了。


    “别担心,我们都会帮你的。”


    六分半堂在这里呆了很久,跟刘瑾打过交道,见了几次方应看,也听说了米苍穹。


    朝堂上的事很复杂,不是非黑即白的,好些他都没有弄明白,不过倒是把几个帮派看得很清楚,也知道了朱厚照的态度。


    他们两个人的目标是一致的。


    朱厚照很不解:“你为什么一定要对付六分半堂?仅仅是因为沈稚?”


    六分半堂:“我只是想出门在外的时候,遇到的麻烦可以少一点。”


    第99章


    京城里突然变得乱糟糟, 各个衙门都在抓人、抄家、审讯,城门口每天都有戴着枷锁被流放到外地的。


    百姓天天都有热闹看,打听着是谁家倒了霉, 干过什么恃强凌弱的事。


    几个帮派的人也混在人群中, 认出彼此后,什么话都不说, 立即错开视线,隐没在人群中。


    这样紧张的情形下,沈稚也跟着忙了起来。


    给他送礼的人太多了。


    还有人在他府前磕头痛哭,请他出面管管皇帝。


    沈稚原本没打算管闲事,他只知道外面的事, 根本不清楚朝堂,何必插手呢?但是在听到下人的禀报后,真的很想出去看看。


    于是他就去了。


    沈稚趴在墙头, 伏低身体,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外面。


    前面的大街上已经围了一群人,有府上的侍卫、过来拜访的官员、官员的随从们,都在看着那个痛哭的人。


    那人看起来很年轻,端端正正地跪在前面的地砖上, 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磕得也很用力, 看起来就很疼。


    沈稚小声问身后的值班侍卫, “那人是谁啊?”


    侍卫也很茫然:“卑职不知。卑职去打听一下?”


    “去吧。”


    他去了侧门,不一会儿一个仆从打扮的人出去, 跟外面的人问了问,回来告知侍卫,侍卫又过来告诉沈稚。


    “此人名叫陈谦, 是国子监的贡监,两年前被举荐过来的。他为人有些执拗,一心只想考取功名,报效朝廷。他以为万岁被奸人蛊惑,朝堂动荡不安,想请王爷出面住持公道。”


    “把他叫进来。”


    “是。”


    王府的门侧门打开,陈谦被领了进去。看得其他人都有些眼热,早知道这招有用,他们也这么干了。


    陈谦被领到了沈稚的面前,脸上都被擦干净了,露出了发青的脑门,一脸呆愣地仰头看着他。


    沈稚坐在墙头,高高在上道:“为什么骂我?”


    “我何曾骂过你?”


    “你说有奸人蛊惑朱厚照,那不就是在骂我?”


    陈谦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个人就是他要求见的明王殿下……为什么他会在墙头上?看这个角度,好像还在偷看自己……


    他立刻跪在地上,“学生不敢,只是学生听说,朝中的几位大人都被罚了,到处怨声载道,难道满朝堂的大人们全都有错吗?”


    沈稚问:“在国子监读书,是不是会接触到朝廷的官员?”


    侍卫:“是。”


    沈稚:“看来他应该是被推出来搅混水的,把他交给朱厚照吧。”


    “殿下!”陈谦一脸地不可置信,好像这世界上没有天理了。


    沈稚问:“对了,你从哪里听到的那些流言?”


    陈谦伏地:“几个衙门做事,从来没有想过隐瞒,人人皆知。”


    那也不对啊。事实是一回事,舆论导向是另一回事。


    阁老们都没有反对,哪来的阻力?


    沈稚摆摆手:“带他去吧。”


    陈谦还不想走,一个劲地喊他,不停地挣扎,被侍卫们制服,堵住嘴带了出去。


    外面的人一看他这个待遇,也都老实了,歇了做苦肉计的心思。


    沈稚没了兴致,从墙头跳下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回后院看叶孤城。


    以前他住在叶孤城的后院,现在叶孤城住他的后院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叶孤城在写请帖。


    这个活是他们两个一起干的,不过沈稚的朋友少,就算白云认识白云城的官员,也说不出来谁亲谁疏,要不要请来参加婚礼,所以叶孤城那边的亲朋好友,还得他自己写。


    “回来了。”叶孤城头也没抬,“如何了?”


    “送给朱厚照了。”沈稚趴在桌子前,离得纸张很近,将纸上的纹理都看得清清楚楚,叶孤城运笔时的力道,还有在纸上留下的笔划都美极了。


    他离得太近了,叶孤城很难不分心看他。


    沈稚:“你现在还会想做皇帝吗?”


    叶孤城:“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


    离开白云城,放下权势,只剩沈稚和剑,叶孤城仿佛也变成了一个纯粹的人,他也可以重新审视自己了。


    沈稚:“思考出结果了吗?”


    叶孤城:“权势如过往云烟,唯有剑道永恒。”


    沈稚:“好的。”


    叶孤城抬起笔,在他鼻尖上画了个圈。


    沈稚觉得凉凉的,还挺舒服,一想到那是墨水,本体只有衣服能自洁,脸是不行的,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顶着黑色的鼻子抬起头,在叶孤城愣神时,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笔,用笔头往他身上戳。


    叶孤城反应很快,用手臂去挡,却被沈稚一把抱住。


    沈稚咬住他的耳朵,迅速在他嘴巴外面画了个粗黑的圈。


    他得意地哼哼,“你斗不过我的。”


    叶孤城顺手把他揽在了怀里,摸了摸耳垂,眉心压低,看起来很有压迫感。


    他嘴巴上还有沈稚画出来的墨迹,显得滑稽极了。沈稚刚开始根本没被吓住,但是看着自己画的痕迹,越看越觉得心虚。


    叶孤城应该不会生气吧?


    明明是他先开始的,为什么自己会心虚?


    “对不起。”沈稚立刻道歉


    “为什么道歉?”


    “不知道。”


    “……”


    有时真的很想抽他一顿。


    叶孤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和沈稚在一起后,心胸确实越来越宽广了。


    如果是以前,被人这样对待,他绝不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沈稚拿出手帕,蘸了点茶水,给他擦嘴边的墨水,很快把手帕擦成了一坨乌黑。


    叶孤城:“……”


    沈稚:“我去换一条。”


    叶孤城叹气:“让人打盆水过来吧,你自己也洗一洗。”


    沈稚:“你去叫人。”


    叶孤城不知道自己被擦成了什么模样,但是他很清楚,墨水遇到水后,会洇成一大片,再被这么一擦,整张脸都没法看了。


    他绝不可能顶着这张黑脸见人!


    叶孤城轻轻地捏捏沈稚的腮,“你去。”


    沈稚:“我不去,你去。”


    叶孤城:“……”


    他只好隔着房门,让人端水过来,又躲在隔间这边,等人离开后,再去拿水盆-


    四个穿着普通的人来到了风雨楼,拿出锦衣卫的腰牌,将苏梦枕请到了豹房,两个时辰后,又将他送了回来。


    这一趟十分低调,刻意做了改扮,没有惊动任何人。


    回到风雨楼后,苏梦枕便谁也不见,在房间独处许久,喊了杨无邪和师无愧过来。


    苏梦枕一袭红衣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脸色苍白,眼睛却很亮。


    杨无邪和师无愧进来,苏梦枕便道:“余无语和花无错是卧底。”


    两人都怔住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苏梦枕缓缓地道:“皇爷要动六分半堂了,他方才召见了我。”


    杨无邪:“请公子示下。”


    师无愧慢了半拍反应过来,跟着道:“请公子示下。”


    “我去见皇爷的时候,六分半堂也在。六分半堂跟我说得很清楚,无论风雨楼是否答应,皇爷都会这么做,最后的结果都一样。连六分半堂都站在了皇爷那边,风雨楼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苏梦枕如今终于看明白了六分半堂。


    现在他对金风充满了信心,对自己也有了信心。


    杨无邪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没了六分半堂,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风雨楼。但是他们这两个势力,都是依附于朝堂的,一旦皇帝下定决心除掉他们,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答应的话,还有一线生机,不答应的话,那就一定会跟朝廷对上。


    苏梦枕:“皇爷的意思是,朝廷不会出面,只会在暗地里出手相助。”


    杨无邪:“这是好事。”


    师无愧也反应过来,“以前要不是皇爷在背后支持六分半堂,咱们怎么可能一直在交锋中处于弱势。就算他什么忙都不肯帮,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的。”


    苏梦枕见两位心腹也有了斗志,道:“你们觉得从哪里入手好些?”


    直接火并肯定是不行的,那就是让兄弟们白白送命。


    杨无邪:“不如就以金风的死,继续跟六分半堂讨要说话,逼迫狄飞惊出面。”


    六分半堂应该知道金风没死,只要他们这样做,六分半堂一定会警觉起来。


    被逼到一定地步,就会主动出招,他们只要做好准备迎接就好。


    苏梦枕沉默片刻,“金风在江南,一旦六分半堂想要对付他,必定陷入险地。我要先跟金风通个信,将他安排好再动手。”


    不知道金风的计划做得怎么样了。


    希望他能成功吧-


    陆小凤是没有家的,他四处漂泊,无拘无束,日子过得非常潇洒。


    但有时候,他也会感到疲惫,或者孤独。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来拜访自己的好朋友。


    花满楼一直在这里,他的小楼永远敞开,欢迎所有人的到来,自然也非常欢迎陆小凤。


    陆小凤回到了这座小楼,发现小楼的外面变得陌生极了,到处都是木材、泥沙等,许多树也被砍掉了,地面铲掉了一层,露出光秃秃的土地。


    “这是怎么回事?”陆小凤来到小楼里,看到了自己的朋友依然像以前那样淡然平静,也跟着放松了些。


    没想到花满楼却没有开口。


    陆小凤:“我问的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吗?”


    花满楼叹气,笑着说:“确实难以回答。”


    陆小凤:“是你的父母还是放心不下,准备在旁边建一栋楼,住过来照顾你?”


    花满楼:“不是。”


    陆小凤:“那是江湖上的事?”


    花满楼:“这样说倒也没错。”


    陆小凤大笑:“能让你都觉得困扰,真是少见。那我可得弄个清楚,看究竟是何妨神圣这么厉害。”


    第100章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人。


    他没有穿那身艳丽的红衣, 穿着合身的白袍更显得清瘦,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看起来风一吹都能飞走, 走在搬运货物的人群前, 跟旁边一位账房模样的人低声交谈。


    “金风?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风抬眼看过来,见到陆小凤后, 露出了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容。


    大概是他换下了那身和沈稚差不多的红衣,陆小凤觉得现在的金风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


    看起来更像人了。


    “我来帮忙。”金风说,“正好你来了,一起留下来帮忙吧。”


    陆小凤直觉有些不妙,他看了看花满楼。


    花满楼仍在微笑, 笑容的弧度没有变过,但是在陆小凤的眼里,好像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这肯定就是花满楼在发愁的事!


    陆小凤:“我还有事, 不能奉陪了。”


    说完他就要溜,却被金风一把抓住。


    金风的手腕比他细了一圈,力气却大得很。陆小凤自己的手劲并不小,可是在他手里,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陆小凤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金风完全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依然紧紧抓着他,语带笑意, “你有什么事啊?不是才刚来吗?能不能跟我讲一讲?”


    陆小凤:“是不是我不答应, 你就不会放手?”


    “是的。”金风松开手,换了个姿势, 带着他往前走,“你看。”


    “你要在这里盖房子,搬过来和花满楼一起住?”


    “是的。”金风说, “等房子盖好,就可以雇几个人过来经营,可以收容很多的动物和植物。我已经向花满楼建议,给你留一间屋子,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陆小凤:“我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金风:“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啊?”


    “但是你不可以带女朋友回来,因为它不是你一个人的家。”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哪里不懂?”


    “哪里都不懂!”


    花满楼面带微笑,倾听着他们交谈。


    陆小凤确实是个很会交朋友的人,无论对方是什么性格,他都能应付得来,难怪传说中的那几位江湖势力的化身,都与陆小凤关系极好。


    金风跟陆小凤讲明白了新盖的屋子的用途,还不等他想明白,先前说的是什么意思,又询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陆小凤言简意赅:“有个朋友请我吃饭,结果他自己却莫名失踪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后来发现跟几方势力都有牵扯,最后查明他是故意躲起来,想洗刷自己的罪名。”


    “你的朋友就没几个好人。”金风叹气。


    陆小凤觉得很冤枉,虽然确实他朋友里有很多这样的人,可也不全是坏的,大部分都还是好的,“花满楼,你倒是说句话啊。”


    金风:“花满楼肯定也是这样觉得的,是吧?”


    花满楼笑着说:“是。”


    陆小凤:“你就哄他吧。”


    沃夫子去安排盖房子的事情了,三人来了花满楼的小楼。


    两个好朋友再次相见,原本应该是很愉快的事,陆小凤本打算和花满楼叙叙旧,说一说离开后的见闻,可是金风的表情太凝重了,氛围也被他带得严肃起来。


    金风:“我知道你为什么睡觉不关门了。”


    陆小凤:“谁?”


    金风:“花满楼。”


    花满楼:“为什么?”


    金风:“因为你家的地盘太大了,身为花家七公子,简直跟七太子没有什么两样。为了避免皇帝猜忌,你们只能表现得这样无欲无求。”


    花满楼:“……”


    陆小凤赶紧道:“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金风:“好的。”


    陆小凤:“花家只是商人,就算有很多地,也不过是拿来做买卖的,不值得被皇帝忌惮。”


    金风:“可是皇帝说白了也是个地主。”


    陆小凤:“……这未免太白了。”


    “是的。”金风依然神情严肃,“苏梦枕让我过来,其实不止是为了坑狄飞惊,还想让我坑雷损,你们两个也加入进来吧。”


    这话题转的也太突然了。


    陆小凤推辞:“这是你和六分半堂之间的事,我们这些外人不好参与进来。”


    花满楼若有所思。


    金风:“六分半堂不会怪罪你们的。”


    陆小凤:“真的吗?”


    金风:“是的。”


    陆小凤被莫名其妙地搅和进很多案子里过,每一个过来请他的人,都费劲了心力,最后让他不得不插手。像金风这样直白的倒是比较少见。


    他和金风确实是朋友,给朋友帮忙是理所应当的。


    可这个人是金风,他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不得不警觉。


    陆小凤:“为什么不去找你那些神仙朋友?”


    金风:“他们也会参与的,顺便还会吃个酒席……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了?”陆小凤被他一惊一乍地吓了一跳,“你突然失忆了?”


    “你不是在京城等着参加沈稚和叶孤城的订婚宴吗?为什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


    “我是在京城等了很久,结果遇到了朋友失踪,只能帮忙查案,没想到最后竟是那样。订婚的日子又不算近,我就想出来走一走,转了一圈就来了花满楼这里。”陆小凤唏嘘地说,然后打起了精神,“不过在查案时,我倒是常与王小石打交道,他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我们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


    金风:“王小石也会为我所用。”


    陆小凤:“他是风雨楼的人,自然听你的话。”


    花满楼身处江南,又很少主动打听外面的事,对京城发生的一切都不了解,陆小凤向往日闲聊那般跟他讲了讲,金风也跟着听了一遍。


    金风向花满楼邀请:“沈稚和叶孤城的婚礼你也可以来参加。”


    “会不会不太好,我与他们并无交情。”


    “沈稚对你神交已久,一直都想见见你,所以我才会来江南。”


    要不是为了见花满楼,他就回系统里了,也会错过和雷纯见面,揭露雷纯身世可能就得婚礼之后了。


    花满楼就是他的幸运人!


    金风:“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给你下请帖。”


    花满楼只好答应。


    金风说完,与两个好朋友告辞,带着沃夫子离开。


    时候差不多了,他得在江南这边的风雨楼露个面,跟他们取得联系,以便应对六分半堂的动作。


    做完这些,他还得回去监督雷纯和关七,免得没把雷纯拉过来,反而让她把关七拐跑了。


    金风离开后,陆小凤的表情一变,“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方才说的那些话,难道是在威胁你?”


    花家的地盘确实很大,这么多年,花家一直低调极了,且教养极好,很有善心,从来都不会吝啬钱财。


    可是就算再低调,这样的巨富,难免会惹人觊觎。


    花满楼摇头:“我觉得金风不是这个意思。”


    他将金风到来后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刚才的谈话中没有提及风雨楼和六分半堂的明争暗斗,加上这些以后,陆小凤才明白过来,金风确实不是冲着花满楼来的。


    他放下心来,同时又觉得唏嘘,“金风变了很多,他以前可没有这样的心计。”


    花满楼道:“如你所说,他学得很快。”


    “希望六分半堂没有影响到他,如果他也像六分半堂那样不择手段,江湖可就永无宁日了。”陆小凤问,“你当真要帮他?”


    “他是个心怀善念的人,如果我的加入,能让这场争斗流的血少一点,那么站在金风背后,帮他撑撑场面,倒也不费什么事情。”花满楼说,“金风跟我说了很多真心话,他和我,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像的。我原本有些拿不准,没想到你来了。”


    陆小凤知道他的意思,露出得意的笑,“我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要先弄明白金风真正的意图,才好决定要不要站在他这边。


    花满楼最重视的就是生命。


    如果金风要的只是吞并六分半堂,花满楼会疏远他,绝不可能任由他利用。


    金风换上了红衣,乘坐马车来到了风雨楼在江南的分部。


    沃夫子也去掉了脸上的伪装,以平常的面目示人。


    他掀开车帘,请金风下车。


    风雨楼在这里的地盘是一座楼,像酒楼一样,足有三层,看起来很显眼,不过周围没有那么热闹,也没有那么多人在附近来往。


    沃夫子已经提前跟这边的人说过,楼中的人都站在外面迎接他的到来,所有人都注视着金风,用或崇敬,或畏惧的眼神悄悄看着他。


    没有人敢直视他。


    沃夫子道:“公子请。”


    金风踏进了楼中。


    风雨楼这时在江南的管事叫吕缘,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金风不认得她,不过无所谓,他的人设已经立起来了,就算表现得很陌生,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吕缘请他去了一个偏僻的房间里,看起来隔音效果很好。


    她关上门。


    沃夫子:“你应该收到楼主的消息了?”


    “是。”吕缘道,“楼主说要保护金风公子,只是他并未提及,要正面对付六分半堂。”


    沃夫子也收到过来信,他已经写了回信,等苏梦枕收到信,就会下达命令了。


    他原本不想这么急的,是金风说可以这样做,楼主的信中又极其信任金风,传递消息要耗费的时间太久,不如直接听金风的,免得误了时机。


    沃夫子:“金风就是风雨楼,风雨楼就是金风,江南离京城甚远,楼主说了,听从金风的吩咐。”


    金风学着苏梦枕那样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行人,闻言回身对吕缘说道,“六分半堂最近可有什么动向?”


    “雷大小姐频频外出,每日都会前往郊外,与一位年轻公子幽会,从未掩饰过行踪。”


    沃夫子:“……”


    金风:“……那是我。”


    吕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