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系统真正扶贫的对象
前两次,她交换母树枝过去,得到二十点。第三次,她交易许多小竹子过来,增加十点。
林染对交易值有了大概的推测。
这个交易值,似乎是按对两边世界的影响来衡量的。
交易过来的稻谷和麦子都颗粒饱满,林染原本还想留下一部分当作种子,在昌州府试种。
以那一个点的交易值看,完全不用了。
这些稻谷和麦子八成会水土不服。
两匹马不用吃喝,林染担心它们被发现异常,放养在草原上。四匹马“咴咴”叫着,依依不舍。
青绿以丫鬟的身份带回去。
林染:“她能准确找到病因,接骨缝合伤口,就是不会把脉开药。不然,以大夫的身份留在咱们身边更合适。”
谢韵仪迟疑:“送去百草堂学一学?”
那两匹马学起马来那么快,青绿原本就会那么多,学起人来,应该也很快吧。
许掌柜对这个过目不忘,很快就能举一反三的学徒满意极了:“不愧是长公主和知府大人身边的丫鬟!”
青绿抿唇微笑:“许掌柜教得好。”
许掌柜更满意了,不骄不躁,谦逊讲理,有这样的徒弟,饭都能多吃两碗。
九月,凉州府传来战报,金人集结十万大军,来势汹汹。
与此同时,东面边境,晋军持续增兵。大有梁国在西北战败,他们就趁机咬下一块肉的架势。
林染有种提心吊胆许久,头顶悬着的石头终于断了线的尘埃落定感。
谢韵仪握住林染的手,神情坚定:“天赐提前卜到了这一天,凉州城有连弩,我们的一万挖井人训练了这么久……状况已经很好了,我们梁国的兵士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林染紧紧回握住她,十指相扣。
夜里,她想到许多像林萧和江雪一样的兵士,会死在战场上,就忍不住暴躁。翻来覆去,跟煎饼似的,好半天没法入睡。
她想到过火药,但硝石矿、硫磺矿都没有。就算是做成一个个地雷,在千军万马面前,扔出去的杀伤力有限。
谢韵仪倒是一直很平静,侧身过来,轻抚她的脊背:“这样规模的大战虽然少见,但我们梁国的土地上,战火从未平息过。阿妈亲自赶到凉州坐镇,苏将军去了东边吴城。梁国的所有人都没有退路,所以,我们不会败。”
她想,林染从前一定是生活在一个,强大所以和平的地方。
林染也知道,要守住一个国家,靠的是这个国家所有的臣民。梁国一直延续到现在,比所有的中原王朝时间都长,就是因为,她是经过战火洗礼的玫瑰花。
风雨和战火,让她坚韧无畏,百折不摧。
但她总忍不住想,若是自己能有更厉害的武器,是不是就能少死很多人。
九月底,第四次交易开启。
这次,她是被连上的一方。
对方神色慵懒的靠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巧的匕首,背后落地窗外,正在下着猩红色的雨。
“你的世界,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分不出是男是女的漂亮脸孔问。
林染目露疑惑:“什么神奇的东西?”
“你都跟其它人交易了什么,同样交易给我。”
林染拿出蔬菜瓜果和做好的饭菜,问:“你有什么可以给我?”
对方拿出一盒玻璃珠。
林染露出惊喜的表情:“交换。”
交易结束,林染得到一盒没用的玻璃珠,对方拿到个头小小的蔬菜瓜果。
林染问系统:“其它世界的病毒害虫什么的,不会跟过来吧。”
【不会。】
自从知道林染怀疑过系统后,系统似乎被伤心到了,回复都是莫得感情的机械音。
林染立刻给这个交易对象差评,希望永不再见。
那个交易对象,给她的感觉太危险了。
然后将几块钱的玩意儿递给谢韵仪,“拿去玩。”
谢韵仪对着光看看,疑惑:“很漂亮,但感觉不如寻常的粉玉墨玉。”
“感觉得没错,沙子烧出来给小孩子玩的。”林染想了想,“在他的世界,卖不到一斤米的东西,拿我当原始人骗呢。”
第二次被连接,飞剑与扫帚齐飞。
“你的世界,有什么神奇的东西?”仙气飘飘的圆脸女仙,手持长剑,毫无波澜的眸子扫一眼林染,冷冰冰的问。
林染拿出蔬菜瓜果和做好的饭菜,眼眸清澈:“她们都喜欢这些。”
圆脸剑修翻了翻储物袋,“这几块灵石给你。埋在地里,能让植物长得更好。”
林染立刻道:“我还有能结孩子的母树。”
圆脸剑修眼前一亮:“蓬莱神树!我就说呢,你一个低等位面,怎么交易值这么高。嗳,你的世界没有灵气,除了灵石,我的东西给你,你也用不上。”
她有些苦恼的耸耸鼻子,冷傲的形象立刻崩塌:“你知道的,剑修都穷。”
林染:“你的灵石都给我,我给你一根树枝,插进土里就能活。你知道它怎么结孩子么?”
“知道,我和我的剑灵,在月圆之夜,双双滴一滴心头血给它,就有可能结出我们的孩子。”
林染顿了顿:“……大概就是这样。”
圆脸剑修高兴地傻笑。
林染觉着,她肯定是被坑过不少次,才会在一开始做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来。
双方愉快的交易。
林染得到两袋毫不起眼的石头。
谢韵仪看着灰突突的石头,迟疑的问:“这次的交易对象不简单?这些石头……”
对方好像知道母树的样子。
所以这些平平无奇的石头,也是有大用的吧?
林染拿起一颗,横看竖看,就是一块随手就能捡到的石头,嘴唇抿得死紧。
难怪陈焕焕让她当心修仙世界。
林染叹气:“被骗了,没什么用。”
青绿:“蕴含精纯能量的石头。”
林染迟疑:“不会是辐射吧?”
青绿:“能量柔和,是对人体有益的辐射。”
谢韵仪没明白她们的话,但听出来林染没被骗,忙道:“对人有益的石头,那不就是玉石?这里头都有玉石?”
林染:“据说叫灵石,埋在地里,能让植物长得更好。”
谢韵仪眼前一亮:“好神奇的石头!”
“系统,一亩地要埋多少?”
【经过时空穿越的灵石,灵气微弱,能加快植物生长速度。叠加越多,生长速度越快。】
“系统,刚才的两位交易对象,为什么能知道我的交易值?”
【宿主所在位面原始,系统级别低。】
林染:……原来咱俩都是菜菜。
第三次交易开始,这次林染眼疾手快,先点了连接。
对方带着斗笠,身穿灰色短打,在一片沙土上种树。
“低等位面不骗低等位面。”对方看到林染,立刻露出诚挚的笑容,“我这有面粉树。看到了吗,就是我现在种的这些。不挑土地,极其容易成活。种下一棵,每年就能收获五斤到二十斤的面粉果,能收二十年。”
林染也诚挚的笑:“我这有母树,我因为祂交易值高。树枝扦插就能活,不挑土地。能结孩子,种下一棵,两个女人在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之间,只需要几滴血,祂就能结三十年的孩子。”
对方:“我真没骗你,我的交易值过六十了。”
林染:“我也没骗你,我的交易值也过六十了。”
相互狐疑的对视一分钟。
对方放上一捆面粉树树苗,林染放上一捆母树枝。
对方想了想,再加上一捆。
林染还剩两捆,一起放上去。
对方又加上两捆。
“面粉树三月开花,需要人工授粉,授粉成功花朵掉落就会结果。果子表皮变黄,就可以砍下来收获面粉。种下一般两年能结果,你想多种,可以扦插。”
“母树划一道口子,两个女人一起往伤口上滴血,一月一次就行,长了胎果,就不用再滴了。胎果成熟,祂还会长孩子吃一年的奶果。种下一般两年能结孩子,你想多种,可以扦插。”
说得这么详细,两人又同时觉得,对方应该没骗自己。
交易结束。
林染看着交易值由六十三点,变成九十三点,几乎要瞳仁地震。
面粉树,是真的!
母树能让之前两个世界的女人得以延续,二十个交易值。
面粉树,足足三十个交易值!
对她所在的世界,有极大的好处!
林染突然明白了,或许系统扶贫的对象不是她,是她所在的女儿国。
系统,它的目的,应该是让这个神奇的国度,能一直延续下去。
【恭喜宿主交易值达到九十三点。交易值是系统消耗能量的单位。本系统最高消耗值为一百能量点。鉴于宿主有回到原世界的意愿,现郑重提醒:宿主回去一次,需要消耗三点能量点。请问宿主是否要暂时终止交易。】
林染:“终止。”
林染:“系统,谢谢你的提醒。我现在相信你是一心为宿主着想的好统了。”
【嗯。】
林染将面粉树都收进空间,这些树太重要,她要亲自盯着种。
“阿染又换到了什么好东西?”谢韵仪兴奋的问。
能让阿染用母树换的,都不是寻常物品。
而且,阿染刚才看树苗的眼神,比看那些神奇的石头还要惊讶。
林染弯起唇角:“能让昌州府变成粮仓的树。”
能让女儿国不畏大旱的树。
能在极端天气下,让女儿国的百姓们,不愁粮食的救命树。
“阿染……”谢韵仪收起笑容,神色郑重的问,“换这些,要付出什么代价?”
林染:“没什么,只是,以后应该不能再交易了。”
谢韵仪松了一口气,笑道:“福无双至,这样神奇的交易本就是旷古未闻。若是一直持续,阿染岂不是真要成神仙了?”
林染也很满意:“确实早已超出了我的预期。”
顿了顿,她道:“阿清,我可以回去了。”
谢韵仪慢慢的抬起眼:“啊?啊,哦。”
她的心像是突然被迷雾紧紧的包裹住,失去所有的方向。
明明早就想好了这一刻的说辞,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飘着一样,无依无靠。
半晌,谢韵仪咬咬唇:“阿染,什么时候走。”
林染:“……等安定下来。”
谢韵仪扯扯嘴角,笑容明媚不起来:“嗯。”
据说能增加潜能,喝了耳聪目明,身强体壮,延年益寿的那管粉色药剂,林染兑在蜂蜜水里,吃饭的时候,分给大家喝了。
她自己没感觉有多大的变化,谢韵仪偷偷说,“我力气变大了!”
一棍子打碎石头不行,多打几棍子可以!
林染仔细观察,林春兰和林秀菊眼角的细纹不见了。面色红润,皮肤也变得细腻不少,整个人看着年轻了十多岁的样子。
那管绿色的,她给了青绿。等战事结束后,让青绿以医者的身份,去看林萧的腿,给林萧和江雪捎过去。
面粉树苗,林染拿出一半,分别种在了自己住的主院、林春兰林秀菊住的东院,还有易天赐蓝蓝住的西院。
它们太重要,虽然交易者说极其容易成活,但冬季即将来临,林染不敢都种了。
十月,凉州战场仍在胶着中。
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十一月就要冷了,金人不想被冻死,就会退兵。”谢韵仪看着林染,“凉州能一直撑到现在,连弩起了关键作用。”
十月底,金人开始退兵。
消息传到昌州,日日苦练,等着大干一场的一万“打井人”还有些可惜。
“嗳,就我这准头,箭箭入眼,叫金人八百年都不敢再犯!”
“有这一背篓箭,骑兵冲锋我都不带怕的!叫他们都成刺猬!”
“若是咱们能在战场上立功,之前那点小错,长公主会一笔勾销的吧?”
“挖井挖渠有什么不好的?累是累了点,但挖完了,日后我们昌州府,至少不会旱得活不下去。我阿娘阿妈,两个孩子,都在五年前那场大旱中没了……”
“……我家也少了两人……姑姑家,一个活着的都没了……反正,长公主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她说挖井,我就一直挖。她说去射金人,我绝不往后跑的。”
易天赐和蓝蓝放下心来,催促百姓们预备充足的柴火过冬,检修房屋,为养了一年多数都揣上了崽子的羊群,准备过冬的草料……
只林染和谢韵仪,晚上看着小蚁子投屏的画面,神情凝重。
小蚂蚁们飞在空中隐蔽性极强,它们各自监控的区域传输给小蚁子,林染和谢韵仪能看到整个金人撤退的画面。
“不对。”谢韵仪凝着眉,抬手指出画面中违和的地方,“金人没有攻破凉州,但也不算大败,是有序撤离。他们的骑兵比我们的强,撤退的时候,应该是一部分殿后,大部分游走在两侧,预备随时支应后方才对。”
谢韵仪指出的几个区域,是金军撤退的先头兵。那里大批骑兵正在聚集,看起来像是另有目的。
林染打开自己画的地图,确定金人先头部队的位置。这是按小蚂蚁传回来的影像画的,山河草原,一目了然。
谢韵仪两边对照着看,半晌,她脸色一沉:“不好,金人骑兵是想进攻昌州!”
她指着地图道:“这里,阿莲山脉和雪鹰山脉之间的峡谷,应该是玉龙河流经的地方。”
“有群山和河流阻隔,金人无法大规模进昌州府。若是来的人少,驻扎在这里的昌州守军。”谢韵仪指向群山之间的一个山谷关隘,“依照地势,能以一挡百。”
她抬起头来,神情凝重:“但若是玉龙河干了……”
林染立刻给小蚁子下令。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昌州府大旱之后接小旱,那边的河流不一定还有水,或者,河道转为地下……
画面中,几只小蚂蚁极快的朝玉龙河飞去。
林染和谢韵仪一边等消息,一边商量对策。
“他们进昌州府的目的是什么?”林染看着地图,“现在昌州府的百姓,几乎都聚居在府城周围。从玉龙河过来,怎么也要两天的时间。劫掠的物资势必会影响他们逃离的速度。
若是昌州守军守住入口,和凉州过来的援军前后夹击,他们进来的骑兵就成了瓮中之鳖。”
谢韵仪沉思片刻,语气冰凉:“若目的不是劫掠,是屠杀呢?杀了我们的百姓,立刻就跑。若是他们来的骑兵数量多,一部分和前来阻止的昌州守军交战,一部分虐杀百姓,仍能在凉州守军赶过来之前退走。”
林染下床,给灯里添上油。
在弄清金人骑兵的动向之前,她和谢韵仪都没法闭眼。
谢韵仪飞快道:“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府城能应对金人骑兵的,只有不到二百名的护卫,压根不是大批骑兵的对手。我们的一万连弩手,没有铠甲和长矛,在骑兵冲击下,不堪一击。”
“阿染,若是确认他们的目的是昌州府,明儿一早,我下令全部的百姓撤离,往山里躲。”
林染:“若是他们的目的是杀人,那就会放火烧山。”
谢韵仪心头一颤,迅速思考另外的办法:“菌子粉对马管用么?让蚂蚁们带着菌子粉叮咬马匹。金人拜马,大批马匹神志不清,金人定会惶恐撤退。”
“可恶,早知道我就留许多的毒蘑菇,直接毒死他们!毒不死人,毒晕马也好,只要金人不在马上,我们的一万连弩手,就有一战之力。”
林染眼眸一闪:“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让金人下马。”
谢韵仪猛地看过来:“阿染?”
林染拿大氅给她:“穿暖和一些,我们去种竹子。”
知府后院静谧无声,林染和谢韵仪出来,巡逻的护卫立刻站定,疑惑的看过来。
林染走到西院,叫醒沉睡中的易天赐和蓝蓝:“天亮之后,通知全府城百姓,准备够五天吃的馍馍。拿粮食给百姓帮忙蒸,一万连弩手那边,准备出七天的量。”
易天赐瞬间清醒,脸色一凛:“战事有变?”
她下意识转身,想要卜卦。
林染一把拉住她,看着蓝蓝道:“蓝蓝你盯着她,不让她卜卦。”
“天赐,事在人为。”谢韵仪捏捏她的脸蛋,笑道,“阿染吩咐的事很重要,你把这些做好。你卜卦伤了元气,不仅影响正事,阿娘阿妈见了,还会难过心慌。”
易天赐点点头:“我听你们的话。”
林染带走两只小团子,“若是我们一天之后没回来,需要你做什么,会叫白云白羽回来送信。”
白云白羽听不懂人话没关系,小蚂蚁会让它们飞回来。
易天赐和蓝蓝送她们离开,转头立刻吩咐侍卫不要惊动林春兰和林秀菊,喊醒府衙的仆从,连夜起床做馍馍。
有小蚁子无线召唤,小棕子、小褐子和青绿已经等在门口。
林染上马,拉住谢韵仪在她身后,“风吹得冷,一会你进空间。”
谢韵仪从身后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她肩上蹭了蹭:“不要,我要和阿染一起。”
青绿骑着小褐子在前面带路,林染捂好大氅毛茸茸的帽子,戴上面巾,微微低下头,避免寒风吹裂了脸。
寂静的街面上,两匹马风一般飞驰而过。
酣睡的人们梦中听到呼呼寒风中清脆的马蹄声,翻了个身,无意识嘟囔几句,继续陷入沉睡。
天光未明,小蚁子传来玉龙河的画面。
果然,河道干了。
两天的路程,小棕子和小褐子跑了半个晚上,加大半个白天就到了。
傍晚,林染下马的时候,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疼。谢韵仪也没比她好到哪去,若不是青绿过来帮把手,两人下马都困难。
好在,青绿会按摩。
一阵相互嘲笑的“哎哟”痛死了”后,林染和谢韵仪活动活动腿脚,站着吃饭。
没法再坐了,屁/股都坐麻了。
“饿死我了。”谢韵仪先灌一杯浓浓的蜂蜜水,再大口大口吃卤肉和卤蛋。
她这会一点不嫌油腻,卤得烂烂的五花肉戳碎,和汤汁一起拌进米饭里,拿木勺大口大口的啊呜。
林染比她还饿,狼吞虎咽,填饱“咕咕”叫个不停的肚子。
青绿和小棕子、小褐子已经开始干活了。
青绿拿铁锹挖,小棕子和小褐子用蹄子刨,很快就整出一排排坑。
林染吐出一口气,和谢韵仪一起,种小竹子。
灵石先给青绿捏碎,撒在坑里,小竹子的根放在碎石上,林染和谢韵仪扶着,青绿精准快速的填上土。
小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长粗,很快长成碗口粗,十米高的大竹子。
林染抬腿使劲踹,大竹子纹丝不动。它不光地面上在飞速生长,埋在土里的根,早已牢牢抓住地底深处的泥土。
十分钟后,大竹子的根系上,长出一丛丛小竹子。
青绿轻轻松松拔下这些小竹子,林染和谢韵仪继续种。
弄清楚一根竹子需要的灵石量,林染和谢韵仪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够用了!
第82章 咱们打了大胜仗!
半夜三更,易天赐被耳边的一阵“吇吇”声吵醒了。
她瞬间坐了起来,点燃油灯,就见白云白羽整个趴在她枕头上。它俩一边一个,头歪向一边,摊开的翅膀微微颤抖,一副累死鸟了的样子。
易天赐解下鸟腿上的信,轻轻摸了摸白云白羽热热的身体:“你俩辛苦了。”
一小块纸,炭笔写的,字迹很小:你俩在府城坐镇,苏长空带一百五十名侍卫,一万弓弩手,尽快赶到。白云白羽认路。
易天赐再摸摸白云白羽,“人跑得不快,你俩可以一边休息,一边飞。”
苏长空就在府衙守着,易天赐打开门,喊侍卫寻她过来。
蓝蓝听到动静,连忙穿好衣服过来:“阿染姐姐来信了。”
易天赐点点头,将纸条递给她。
“阿染姐姐这么着急,定是军情紧急。”蓝蓝道,“咱俩留下,准备干粮药材,召集百姓前往,送去辎重,照顾伤员。”
易天赐:“我这就去找许掌柜,伤药怕是不够,要派人去附近府城买。包扎伤口需要煮过的麻布,伤了腿的要用干净的板车拉回来,筹集各家各户的油纸……”
她俩都坚信,林染和谢韵仪绝不会吃败仗,沉着冷静的准备后勤。
林春兰和林秀菊急匆匆赶来:“天赐,我们能做什么?”
今天上午,易天赐将昌州府可能要有战事的消息告诉了她们,她俩就一直在厨屋帮着蒸馍馍。
“阿娘阿妈还是蒸馍馍。别担心,天冷了,金人挨不了多久一定会退走。”
林春兰:“好。”
她们没问女儿儿媳怎么样了,跟柳树村大年三十杀狼那晚一样,她们要做的是不让女儿儿媳挂心,相信她们一定能平安归来。
昌州府府城,像是一片被点燃的火,火势蔓延到的地方,迅速喧闹起来。
同知大人天亮时突然通知,要准备够七日吃的馍馍,所有人就都提起了心。
这是要打仗前的准备!
不是说金人都要退兵了?怎么打到昌州府来了?就算凉州府被攻破,金人也该是往东南边富裕的庆州府和安州府去吧?
怎么会来她们穷兮兮的昌州府?
狗贼子!不会是听说她们昌州府日子好过了,人少好抢,才来昌州府的吧……
百姓们没有消息来源,都紧紧盯着知府衙门。
知府后院的灯一亮,许多百姓家就起身了。
苏长空迅速整军,一百名护卫各领一百人前行。其余五十名护卫骑马来回巡视,避免有跑岔路了的。
十月中旬的月亮清冷冷的挂在天幕上,两只聪明的小白团子,轮流飞在苏长空眼前带路。
苏长空手中的长枪寒光朔朔,心中豪情万丈。知府大人的宠物鸟都这样神奇,她们不可能打败仗!
一万“打井人”纪律严明,饿了啃馍馍,渴了喝口水,跑跑走走,累极了寻个背风的地,裹着褥子就睡。
几乎是同时,楚望月觉察到不对劲,她心跳得极快,莫名烦躁的在卧房中走来走去。
一刻钟后,她招来自己的亲卫队,神色凝重:“快马加鞭绕道,看看金人撤到哪里了。”
亲卫领命,毫不犹豫的在夜色中飞驰而去。
楚望月抬眼望向天边,黎明即将到来,希望都是她这些日子神经太紧绷,才会心下不安。
两天后。
亲卫神色凝重的来报:“阿鲁虎带着五千骑兵,往阿莲山那边去了。”
这极不寻常,天气愈发冷了,金人不回他们的草原大帐,去山边做什么?
难不成,狗贼攻城不成,想烧山泄愤?
楚望月立刻打开舆图,快速找到阿莲山。看到玉龙河,她心头一震,目眦欲裂:“他们要去昌州府!”
她的景安在昌州府!
楚望月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飞快的下令:“凉州城现在开始坚壁不出。立刻点五千精骑兵,带上四日干粮,每人四匹马,日夜不停,前往昌州府。”
金人此举有可能是声东击西。她带走了凉州城最精锐的骑兵,和几乎全部的战马。若是这会还未走远的金人杀个回马枪,凉州府危矣。
但是,景安在昌州。
她不能允许景安再遇到任何危险。
第四天傍晚,满面尘灰的苏长空,来到一片绿色的高墙前。
所有人停在原地,仰起头,惊讶的望着面前的竹林。
好高的竹子!好粗的竹子!
昌州府,竟然有这么大的竹子!
休息了两天的林染和谢韵仪,骑着小棕子和小褐子,精神抖擞的过来。
两只小白团子“吇吇”叫着冲向谢韵仪,鸟到人前,降下速度,停在她的肩膀上。
谢韵仪伸手摸摸她们,满眼怜爱:“辛苦你们了,回去叫天赐抓多多的虫子给你们吃。”
白云白羽知道女主人这里没吃的,“吇吇”两声,飞向不远处的山林,自食其力。
林染走到苏长空面前,笑道:“青绿带你们去河边洗漱,那边有我们这两天猎的野物。今晚饱餐一顿,睡个好觉,明天……”
她回头看一眼堵在两山之间,长长的竹林,举起手中的长枪,铿锵有力:“明天,就是你们立功的时候!”
站在苏长空身后,累得七荤八素的赵草叶大声问:“立功了能去走商吗?”
林染大声回她:“过去的错误,在你们辛勤挖井挖渠,认真训练的时候,已经抹平了。你们现在是为保卫同胞而战,忠勇荣耀,当然能被选去走商!”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林染抬手,压下声音:“从现在起,保持安静。若是金人进了竹林,被吓跑了,你们到手的功劳就飞了。”
所有人猛猛点头。
来的路上,她们心里做好了浴血奋战的准备。像赵草叶,临走前,将家里藏银钱的地方,都偷偷告诉了山鹰。
就是以防自己和妻子都回不来了。
打仗,哪有不死不残的呢。
这会一看,有这么一大片竹林挡着,金人有马也冲不过来呀!
那还怕什么!来一个射一双,来两个,射四只!
苏长空跟着青绿,带着人往河边走。
走着走着,她呆住了。
长公主和知府大人,没比她们早来几天吧?这一地的羊和鹿,数不清的兔子,她们是怎么猎来的?
山神直送?
吃饱喝足,放松心情美美的睡一觉,等着立功!
第二天一早,竹林的另一边,阿鲁虎勒住马,招斥候来问:“前面怎么回事?”
斥候丈二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前两月来看,还没有啊!”
阿鲁虎阴鸷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竹林,拍拍身下烦躁的马匹,“进去一百人探路,多久能走出这片林子。”
都走到这里了,就因为一片林子返回去,他不甘心。
斥候带着一百人,小心翼翼的进了竹林。
另一边,林染看着小蚁子投射的画面,示意苏长空带人隐蔽起来。
竹林里缝隙小,马匹穿来穿去,走得比人还慢。金人下了马,牵着缰绳,慢慢往前。
很快,前后左右,放眼望去全是竹子。
斥候担心迷失了方向,让人扯了衣裳,每隔一段距离,在竹子上系上一块,作为标记。
半个时辰后,他们走出了竹林。
眼前是一马平川的草原。
斥候阴恻恻的笑,目光似乎穿透荒无人烟的草地,看到了富饶的梁国城池。
没有高墙和士兵驻扎,任他们宰割的梁国城池。
一百人小队的领头随意点了几人:“马匹留在这边,我们守在这里,你们几个回去叫皇上放心的带人进来。”
被点的几人扔下缰绳,沿着布块的方向,转身返回竹林。
几天的急行军,马匹又累又饿,这会主人不走了,忙四散着寻草吃。
金人压根不阻拦,军马不会离人太远,只要他们吹响口哨,吃草的马儿立刻就会跑回来。
谢韵仪背着背篓,和身边的几人一起,装作捡柴火的村人,毫无防备的出现,远远看见金人,立刻惊叫着大喊一声,转身就跑。
一百金人争抢头功,狞笑着追上去。
然后……
没有然后了。
脑袋被射成刺猬的尸体拖到一边,正要嘶鸣的马匹被小棕子一声响亮的吼声镇住,低头乖乖吃草。
赵草叶她们双眼精亮的来牵马,马匹十分识时务的跟着走。有几头一根筋,只认前主人的,小褐子上前,大屁/股一撞,让它们立刻体会到了头领马的分量。
打不过,就加入。
几*名金人顺利的返回,激动地禀告:“竹林后一马平川,是大草原,快马加鞭,很快就能找到梁人的城池。”
有城池就有粮食牲口盐和布匹!
“阿鲁带死得冤,不杀够足够的梁国女人,他灵魂不得安息!”阿鲁虎抽出弯刀,唇角嗜血残忍的勾起,“过了这片林子,梁国女人任你们杀。抢了她们的牛羊布匹回去过冬。”
阿鲁带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却在五年前的冬日里,被寻到大帐,死在了梁国女人手里。
他早就想给儿子报仇了。
更何况,晋国的秘使说,只要他杀了昌州府的梁国公主,晋国就给他万石粮食。
他身后的金人嗷嗷叫着,打马冲向竹林。
但是,这么多的马匹要过竹林,实在是太慢了。
阿鲁带大刀一挥:“先过去一批人,赶马匹过去吃草。其余人生火造饭,吃饱喝足后一鼓作气拿下昌州府!”
他们金人的战马,什么时候都丢不了。
属下们兴奋的怪笑,畅想着宰杀可怜的羔羊。
越来越多的马匹被赶进竹林,然后从另一边竹林的边缘出来,被小棕子一顿吼,乖乖往前,被摩拳擦掌守着的弓弩手牵走。
赵草叶左手一匹马,右手一匹马,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苏长空抿抿唇,后悔没教这些人骑马。若不然,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将这些马带走藏起来。
但,眼下马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竹林里的金人。
马匹这么多,金人一定少不了。
她右手扣着连弩的机关,时刻准备着射击。
一盏茶过去了,出来的全是马。
又一盏茶过去了,出来的还是马。
又又一盏茶过去了,看不到一个人影子。
又又又一盏茶过去,还是看不到一个人影子。
眼见着放眼望去全是马,她疑惑的问林染:“真有金人?”
林染神色平静:“再等一盏茶。”
竹林空地狭小,若是不小心被马匹撞倒,就会被后面的马匹一脚踏上来。
自从两个倒霉蛋发出惨叫后,金人决定先让马都过去,人再走。
反正竹林外有一百人等着,马匹也跑不了。
等这些人慢吞吞跟在马屁/股后面走出竹林,一抬头,马匹好像散得有点远?
不过,问题不大,骑马上去追一追就回来了。
而且,前面还有将近一百人,吆喝着赶一圈,也就喝口水的功夫,马匹就回来了。
正想着,一声洪亮的嘶鸣声传来,所有的马都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朝前面飞奔而去。
金人眼见不好,边在马屁股后面狂追,边吆喝着吹响口哨,企图安抚下马匹。
又一声洪亮的嘶鸣,马群跑得更快了。
金人追得面红耳赤,杵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过,他们很快就不用喘气了。
铺天盖地的箭支射过来,金人来不及抽出大刀,就被射死。
林染将青绿留在谢韵仪身边,自己冲在最前面,大声喊:“竹林里和另一边还有金人,他们没马了。”
跟在她身后的弓弩手兴奋得眼都红了。
金人没马,她们有一背篓的箭□□不就是无数会跑的功绩等着她们去取!
苏长空跟着猛跑,发现自己压根不可能追上林染,咬咬牙,转身护在谢韵仪身边。
知府大人虽然是神箭手,但竹林中被金人近身了也危险。
谢韵仪:“你去帮阿染,青绿比你身手好。”
青绿微笑着掰断一根手臂粗的柴火,随手一扔,准确的击倒远处竹林中的一名金人。
苏长空:……
满腔郁闷用来杀敌。
倒是赵草叶,被即将到手的功绩激发了潜能,紧紧跟在林染身后。
吴山花咬牙跟在妻子后面,怒吼一声:“你左我右!”
冲冲冲,只顾着往前冲,边上还有金人拿着大刀要砍人呢!
竹林里杀声震天,另一边,阿鲁虎知道自己中埋伏了,但是马没了!
马是他们金人的腿,没有马,援军赶来之前,他就会被梁人抓到。
“杀!”阿鲁虎举刀,狠戾的看着前方竹林,“金国的勇士们从不畏惧敌人!”
梁国女人长得矮,力气小,真刀真枪拼杀,压根不是他们金人的对手!
竹林里的蠢货们定是遇到敌袭慌了手脚,才给了梁国可乘之机。
竹林里,弓弩手当然不会给敌人近身的机会。
看见人影就是射!
金人举刀冲过来,射眼睛。
金人转身逃走,射后脖颈。
一次装十二支箭连射,一背篓箭,抬手就是射!
也有不小心让金人近身了的,不怕,身边的同胞给凶恶的敌人射成刺猬脸!
木箭支奈何不了皮甲,从她们拿到连弩的那刻起,苏统领就日日训练她们射脸。
赵草叶这样,冲在最前头的,遇到危险的时候最多。
一次,她面前的金人脸上中了箭,仍狞笑着举刀朝她砍过来。赵草叶躲避不及,心中骇然,以为自己要回到母树怀抱了。
早知道,昨儿该跟山花说,她死了,她别守着,找个温柔的女人好好过日子。从前,她让她答应的,她死了,要为她守寡一辈子的话,都不算数。
电光火石之间,赵草叶的思绪还未收回,有什么小黑虫子,突然撞进了对面金人的眼睛。
赵草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先条件发射的对准金人另一只眼睛,按下机关。
还有一次,两个金人离她太近了。她射得了一个,管不了第二个,以为自己会被金人的大刀斩成两半,长公主跟长了后眼睛似的,回身反手一棍子,给金人砸死了。
短兵交接,危险无处不在。
弓弩手开始受伤,开始倒下。
死在林子里的金人越来越多,后面跟上来的弓弩手们稍不注意,还会被尸体绊倒。
跟林染一起冲在前面的弓弩手们,面临的危险越来越多。
“你们停下,等等后面的人,受伤的立刻返回。”林染下完命令,脚下的步伐仍没有慢下来。
前方最大的红点,越来越近了。
小蚁子带着三只蚂蚁牢牢护在她身边,跟极速飞出的回旋镖似的,来回撞人眼睛。只要是目光投向林染的,一个都不放过。
阿鲁虎只觉得眼前一花,脑袋上就被狠狠砸了一棒。
他戴着头盔,这一棍倒不至于砸死他,但对方的力道极大,震得他耳鸣眼花。
阿鲁虎猛地挥刀,他虽然是金人的皇帝,但也是常年领兵征战,从未松懈过自身武艺。
林染跳开,长枪反手扫向阿鲁虎膝盖,在对方往下跪的瞬间,抽枪狠狠砸向后脖颈。
阿鲁虎两眼一番,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周围的金人呆愣一瞬,一时不知道是该转身就跑,还是冲上去将不知是死是活的皇帝抢回来。
阿鲁虎的亲卫们脑袋一翁,双眼血红的朝林染挥刀。别人可以跑,阿鲁虎死了,他们的家人一个也活不了。
林染提起昏迷的皇帝挡刀。
亲卫:……
这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力!
她抓着魁梧雄壮的皇帝,跟抓着一只小羊羔似的。
“放下武器!”林染夺过阿鲁虎昏迷中仍抓着的大刀,大声吼道,“谁不放下,我就给他一刀。”
周围的金人怔了怔,面面相觑,在林染手里的大刀即将砍向皇帝的腿时,扔下武器。
林染:“叫后面的人,全都放下武器投降,投降不死。”
苏长空带着人来,缴获大刀,命令金人脱下铠甲,再脱下外袍。
身上只剩一件单薄衣裳的金人,在弓弩手眼里,是移动缓慢的肉靶子,不需要瞄准,都能给射成箭靶子。
先前是金人赶马进竹林,现在是弓弩手赶肉靶子进竹林。
竹林的另一边,谢韵仪沉着的指挥:“一队补刀,缴获武器。二队将受伤行动不便的弓弩手抬出来。”
青绿带着五名背着药和干净麻布的百草堂学徒,一一医治。
抬过来的伤员,她目光一扫,立刻就能分出伤势轻重。
银针止血,伤口撒药水,眼神示意学徒包扎,整个流程不到半分钟。
疼得哀嚎不断的伤员,眼睛一眨,突然发现,伤口好像不疼了?血止住了,自己应该不会死了?
胳膊被砍断,只吊着一层皮,疼得晕死过去的伤员醒来发现,骨头好像接上了?
腿被砍伤,血流成河的伤员,神情恍惚,看着青绿的面孔,喃喃喊:“阿娘阿妈……”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睁开眼,头顶是温柔的日光,耳边同袍们正啧啧称奇。
“老天奶,我咋觉得,我这伤,过两天就能好呢?那么老深一条口子,血流得捂都捂不住,我以为今儿就要去母树的怀抱了呢。”
“我这胳膊也是,我都想着只要能活下来,缺胳膊就缺胳膊……哎哟哎哟,不行了,又开始疼了,神医,神医……”
“你可别叫了,没看神医正忙着?知府大人刚才不是说了,疼,就证明你这胳膊还能长回去!”
“神医瞅着也没多大吧?真神了!她之前在百草堂当学徒,我还以为她也就会包扎个伤口……”
“你也不想想,知府大人和长公主身边能有普通人?就她们那两匹马,神了!几声嘶吼,金人的几千匹马乖得跟小猫似的!”
“呵呵,呵呵……咱们抓了这么多金人,是立大功了吧?”
“咱们也就是随便射死几个人,长公主才是真正厉害呢,要不是她抓了金人皇帝,咱们的人,可不止死这么点……”
“哎,她们几个也是运气不好,但凡还有一口气呢,青绿神医都能给救回来……”
谢韵仪上下打量林染,确认她毫发无损,转身就去忙。
半个时辰后,清点完人数,她坐在林染身边,笑道:“阿染,咱们打了大胜仗!活捉金人皇帝,射死金人九百六十人,抓了俘虏四千零八人。至少七千匹马,刀枪铠甲无数。”
林染全身都脱力了,湿透的里衣还未干,她顾不得铺面而来的血腥,往嘴里塞肉干:“咱们的人呢?”
谢韵仪垂下眼:“伤八十六人,有青绿和药,都能活下来。死了十二人。”
跟金人的死伤比起来,她们才死十二人,简直堪称奇迹。
但这十二人,昨日还满心高兴的吃烤肉,畅想着立功后,走商赚钱,从此过上好日子……
林染叹口气:“你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多给些抚恤,招她们的亲人做工,让她们往后衣食无忧。
你现在该想的是,咱们手里这么多俘虏,应该都是金人的精英士兵,该怎么狮子大开口,找他们要赎金。”
谢韵仪托着下巴:“给他们都杀了,亏得慌。若是放回去,我又不甘心。金人生性贪婪凶残,就算这次受了重创,过不了几年,又会卷土重来。”
要多少赎金也需要仔细斟酌,要少了不行。多了,金人绝对会舍弃这个皇帝,另拥新帝。
第83章 我们祈个孩子吧!
林染:“那咱们就要多多的马和牛羊,他们强大,我们更强。还不能收了牛羊马就放人,万一他们给牲口动什么手脚。俘虏自然没什么好待遇,一来一回,也该饿得差不多了。”
苏长空驱使一部分金人,进竹林拖尸体,架柴烧了。
金人俘虏呆坐地上,垂头不语。
梁国人没放着尸体任由野兽啃食,已经是仁义。
林染是担心尸体不处理,会发生瘟疫。
谢韵仪则是心疼自己种的竹子。
这么好的竹子,她和阿染种的,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风水宝地,怎么能让金人的尸体呆在这?
驱逐这么多俘虏回府城,不是件容易事。一天走不了多少路,弓弩手们带的干粮也快吃光了。
还好,楚望月带着五千骑兵到了。
俘虏由这些身经百战的真正兵士们接手,弓弩手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一天到晚盯着肉靶子,眼睛都累了。
“你胆子可真大!”楚望月远远看到女儿好好的,气不打一处来,“发现金人的踪迹不赶紧报给我,带着手无寸铁的百姓,就敢来杀敌?”
谢韵仪惊讶道:“阿娘怎么来了?”
楚望月翻身下马,跟女儿一起走:“我得到消息,金人五千骑兵往玉龙河来了。担心他们进昌州府,就来了。”
她说得若无其事,完全不提自己一路上有多担心。
日夜兼程赶到昌州府城,昌州府城一片祥和。她提起的心来不及放下,易天赐说,女儿和林染,带着一万弓弩手杀敌去了。
刀枪铠甲马匹头盔全无,挖井挖渠的百姓,带着自己削的木箭,去面对金人的五千精锐骑兵?
楚望月眼前一黑,差点没摔下马来。
易天赐:“她们的干粮应该快吃完了,我正要带百姓们去送呢。”
易天赐一点没担心战况,她卜过了,苏长空和许多的弓弩手,人都好好的。她们都没事,两位姐姐更不可能有事。
楚望月看一眼驴车,和带着锄头镰刀去送粮食的百姓:“干粮给我,我送去。”
一万人走过的道路痕迹明显,楚望月带着骑兵,马不停蹄的往前赶。
半路遇到了两只眼熟的小白团子。
它们领着一眼望不见头的马群,似乎是要前往昌州府城?
这些马匹,一看就知道,是金人的战马。
这是女儿缴获的马?
确定了一个赶马人都没有,楚望月和身后的五千骑兵,齐齐默然。
金人的战马,乖乖巧巧的跟在两只“吇吇”叫的小白鸟身后……
楚望月没时间感叹这种神奇的事,没见到女儿好好的站在眼前之前,她没心思想别的。
这会,知道女儿大获全胜,连阿鲁虎都被活捉了,楚望月终于有了饥饿的感觉。
这几天,她都是看护卫们啃干粮,自己也啃几口,吃了多少东西,饱没饱,完全不知道。
楚望月伸手,朝林染要肉干:“下次再有这种危险事,你来就够了,别带着阿清。”
林染瞄一眼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两个乌青的黑圆圈,一句话不敢反驳,默默递上肉干和饭团。
谢韵仪:“阿娘这是几天没睡了?”
楚望月冷哼一声:“女儿手无寸铁攻打金人精锐骑兵,我能睡得着?”
谢韵仪缩了缩脖子,阿娘好凶!
有楚望月在,后续事情完全不需要林染和谢韵仪操心。
楚望月只休息了一晚,就带着四千骑兵和阿鲁虎,快马加鞭回凉州城。俘虏由另外一千骑兵带回去。
不是声东击西,也需要迅速回防凉州城。况且,阿鲁虎被抓,金人那边会怎么应对还不清楚。
她前脚刚走,林染和谢韵仪后脚就带着易天赐和蓝蓝,去“截留战利品”。
东西虽然是她们缴获的,但真正需要这些的是凉州。楚望月已经说了,会安排人来接收。
易天赐双眼放光的看着马群:“咱们两千人的商队,怎么也得有二百匹马。不如昧下五百匹,另外三百匹卖了换成驴车?一千辆驴车的商队,将将配的上长公主商队的名头。”
蓝蓝眼睛不知道要放在哪匹马上才好:“挑好的,公马母马都挑好的,到时候生下品种优良的小马驹,培养成千里马!”
“这些外袍臭臭的,不过洗洗,能凑合缝来挡牲口棚的风。”
“铠甲有些大了,让铁匠铺融了重打,分给杀敌立功的弓弩手们。日后她家人去戍边,穿着铠甲上战场,安全不少。”
“他们皇帝用的大刀,还镶了宝石呢!抠下来抠下来。”
“这些大刀都不错,咱昧下五百把,融了制菜刀膈应,可以做成镰刀。”
林染和谢韵仪看着她俩你一句我一句,一心为昌州府扒拉东西,精打细算的模样,忍不住好笑:“咱们凭本事得来的,怎么能叫昧下?多留点,卖了银子,给立功的弓弩手发奖励。”
易天赐和蓝蓝喜笑颜开:“好勒!”
死去的十二人,林染和谢韵仪亲自主持点火仪式,在无数百姓的见证下火化。
八人有家人,带了骨灰回去,埋在自家的母树下。
另外四人,葬在城外的一片草地上。
百姓们剪了自家的母树枝,在这里插成一片。
长公主说,凡是为昌州府立下功绩的人,都可以葬在这片林子里。
八十六名伤员,其中的二十六名,走回府城,就痊愈得差不多了。伤势格外严重的十八名,安置在百草堂,余下的都暂住在百草堂附近,方便青绿每天查看伤势。
甭管有没有在这次对敌中立功,弓弩手们之前犯的错,全都不再追究。
她们中的两千人决定回家,另外八千多人,受雇于谢韵仪,开春继续挖井挖渠。
一年有九个月能挖渠,府衙供饭,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都能攒下来。
像赵草叶和吴山花一样,妻妻两都留下来的,一年除去花销,能攒下十五两银子。
三年后,坎儿井全部挖完,手里拿着四十五两银子,不论是盖房子还是买织机,再或者跟着去走商,日子都好过。
这还没算立功奖的银子。
赵草叶掀起袖子,将胳膊上只剩一条淡粉色疤痕的伤口给山鹰看,在女儿面前大吹特吹,自己有多勇。
她算是立功大的了,和同僚们一起射伤三个金人,射死两个,一共得赏银二十九两。
算上吴山花得的九两,她们妻妻,这次得了三十八两银子。
两人打出生起,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知府大人将赏银发到她们手上时,赵草叶只觉得,这银子重逾千钧,捧着银子的手都在抖。
赵草叶从那时起就决定,往后都听长公主的话,听知府大人的话。
长公主和知府大人需要她做啥,她就做啥。
从选弓弩手开始,就被排除在外的六十七名重犯,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她们再悔也没用,手里有人命,重活累活干到死,都不能得到宽恕。
天气冷了,土地冻住不好挖,留下的八千人,自觉的跟着苏长空训练。
苏长空给她们讲:“这次咱们能大获全胜,靠的是那片竹林。还有长公主很快就活捉了金人皇帝,使得金人没了战意。”
“咱们以逸待劳,手里有连弩这样的利器,金人又不在马上,这才能打败金人。若是金人五千骑兵冲过来,咱们能活下来一半人就不错了。”
弓弩收回,每日统一发放训练。
这些人见了血,林染担心她们再有争吵的时候,脑子一急,拿弓弩伤人。
苏长空教她们练长枪,识军旗,骑马。
所有人都练得很认真,经历了刹那间就能决定生死的场面,她们都知道,自己有本事是多重要。
从前,昌州府大旱,她们等着朝廷来救。
现在,她们挖坎儿井,能让亲人再不会被旱死。
若是一年前遇到金人来袭,她们只会跑,会躲起来,将命运交给老天。
现在,她们自己练就本事,不光能杀敌立功得赏银,还能保护她们的亲人和同胞!
昌州府大捷的消息传到京里,朝堂上下都轰动了。
朝臣们第一反应都是:不可能!
五千金人骑兵,还是皇帝身边的精锐,一万梁国骑兵对上都难分胜负。没马的徒兵上前,更是送人头。
驻守昌州的三千徒兵,甚至还未参与战斗。就长公主和二百名护卫,带着手无寸铁的百姓,打死一千人,俘虏四千人七千匹马,抓了金人皇帝?
信这个?
不如叫她们信长公主是老天奶的亲孙女!
编得还挺像回事,河谷被碗口粗的竹林封住,金人只能先赶马过来,人再过来。长公主埋伏在竹林出口,牵走了马,打了金人个措手不及,大获全胜!
昌州府竹子都少见,有也是手指粗细,风一吹就弯的细竹。碗口粗的竹子,只有南边的州府才有好么!
然后这只有南边有的,碗口粗的竹子,恰恰长在河谷出口,还长成了一片林子?
除非亲眼看到,有点脑子的都不敢信!
既然竹林都堵住了河谷的出口,长公主是怎么知道金人要从那过来的?还早早带着百姓,走着过去,埋伏好了?
而且,金人下了马,手里还有大刀呢。寻常百姓,哪里是对手?
怕不是女君陛下,将凉州城的功劳,算在了长公主头上!
那些百姓练了一年的连弩?木箭专射眼睛?
有要参长公主私自练兵的,还没开口,自己都觉得不对了。没买马,没有利器和铠甲,只百姓们用木箭练准头,听起来更像是长公主在叫人陪她玩呢。
连弩是能私自建造的?
嗳?好像连弩就是长公主呈上来的,木制连弩,也不好说就是兵器。
但,事实摆在眼前。
五千骑兵跟着女君陛下去昌州府救人,还没跑到呢,金人就被长公主拿下了。
这其中的时间差,做不了假。
朝臣突然觉得,长公主,真是好命啊!
去了昌州府那穷苦之地,没啥好玩的,带着人玩连弩,歪打正着,居然让她立下了大功!
京城百姓们倒是对此津津乐道,甚至还有戏班子,将长公主的故事,搬上了戏台。
故事讲得活灵活现。
长公主她来自民间,是性情中人呀!
欺负过心上人的,通通套上麻袋胖揍。心上人去昌州,长公主立刻舍弃京中的富贵荣华,一起去同甘共苦。
敌人来犯,长公主为保护心上人,亲自迎敌,英勇善战……
就是那片竹林,都是老天被长公主的赤诚之心打动,特意降下来的!
大冷天的,这故事听得人心潮澎湃,一片向往。
故事中的主人翁,平平静静的过着日子。
昌州府下了雪,谢韵仪一早就拉林染起来堆雪人。
易天赐又来卜,明年的坎儿井挖掘是否顺利。这次,翠绿的卦牌掉出一张,是上上签。
昌州府的危机解除,谢韵仪总想起,林染说,她可以回去了。
回去了能不能回来?回来的,还是眼前的阿染吗?
她和林染,都不敢细想答案。
没有神来给她们肯定的答案。
谢韵仪自暴自弃的想,至少要让最后这段日子,每天都过得开心。
“阿染,你说咱家的大鹅,该不该吃?”谢韵仪问,“阿娘又在骂它们干吃不下蛋啦。”
她边说,边堆大鹅。
林染数了数,二十一只,一只不少:“阿娘不是还拿
麦子喂它们?它们也算是咱家的元老了,养着吧。”
谢韵仪叹气:“白云白羽它们,真的快死了么?是不是前些天累着它们了?让青绿给它们看看,吃点强身健体的药丸子呢?”
两只鸟儿现在整天呆在屋里,也不大爱飞,看着没甚精神。鸟头时不时一点一点,看着就像是年纪大了的老人,手里还搓着麻绳呢,坐在椅子上就打起瞌睡来。
她说着,手里揉出两只雪白的鸟儿,戳上树枝当脚,立在雪地里。
林染:“北长尾山雀怕冷,才窝在屋里不出来。它们的寿命只有三、四年,能活过今年,明年也该寿寝正终了。”
谢韵仪垂眼:“我不想它们死。”
林染握住她的手,“生老病死,所有生灵都在循环,不必感伤。”
“云云的课业不错,阿娘阿妈最近喜欢出门教人积酸菜,林玲我打算带在身边,天赐和蓝蓝处理公务又快又好,完全不用我操心……”谢韵仪絮絮叨叨的说完,又道,“有青绿在,你不用担心。”
林染知道,谢韵仪是在说,她不在的时候,家里的人,有她照顾,不用挂心。
这两天,只有她们两人在的时候,不管说到什么,话题总能转到离别上。
“阿娘阿妈那边,要跟她们说点什么么?”谢韵仪问。
林染摇摇头:“开春我跟着商队离开,就说,就说我去很远的地方,寻一种比麻还好的衣料去了。”
确定了真正离开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最后一天。
林染开始盘点空间里的东西,她去了现代,许多东西都用不上,不如都给谢韵仪留下。
谢韵仪抬眼,“阿染会回来的,对吗?留下一些备用即可。”
林染:“……嗯。”
三缸药剂,用了一些,但不清楚它们的保质期是多久,林染只每样拿出一陶罐。
各种药片拿出一半。
木架上大大小小的陶罐挨挨挤挤,林染一个个拿下来,蹲下查看。
唇膏、面霜、葡萄酒,还有谢韵仪珍藏的藤镯、粉玉镯、紫檀珠串、两个人偶……
以及,用旧了的,谢韵仪送给她的荷包。
“你带上我,我拿着你。”谢韵仪蹲在林染身边,将雕刻着林染的人偶拿在手上。
她钟爱的藤镯,粉玉镯各拿走一只,再给林染手腕上各戴一只,十足霸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时时都要想我。”
林染:“……我会的。”
谢韵仪突然觉得,这样听话的林染,让她莫名想哭。
她头扭向一边:“也不用时时,你闲下来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想我就够了。”
林染抱住她,右手抚着柔韧的长发往下顺,“我跟你保证,我会回来的。”
谢韵仪紧紧回抱住她,重重的点头:“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
她抬起头来,“阿染,我们祈个孩子吧!你为母树做了那么多,祂一定会保佑你的。”
话本子讲过许多这样的故事。
有两个灵魂互换身体,后来又换了回来的。
有一个人去了另一个世界,须臾转头间,原来的世界已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有在另一个世界,寻不到契机,回不来的。
还有带人去新世界的精怪法力耗尽,等了许多年才能回来的。
一花一世界。
谢韵仪想,如果她和林染有了孩子,有这个孩子牵挂着,林染若是迷失在三千世界中,应该能感受到这份血脉相连的呼唤吧!
林染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谢韵仪笑笑:“梁国的女皇,常有二十岁就继承皇位的。上任女皇女君,也就是我阿奶阿嬷不在宫里,是因为她们走商去了。不知去了这个世界的哪里,可能明年就回来了,也可能在异国他乡死去。
梁国的女皇和女君,退位后,会满世界的走,寻找让梁国更加强大的技艺和书籍。我阿娘阿妈,也许,明年就招我回京,继承皇位了。”
“在阿娘阿妈眼里,我有发现盐山的功绩,治理昌州府的政绩,大败金人的战功。”谢韵仪抬起下巴,骄傲得像个真正的女皇,“宜宁嘉宁根本没法和我相提并论。更何况,我还是预言中的千古名君,母树也一定会选我。”
她苦恼的皱起眉头:“万一朝臣们日日催我养公主,阿染又四年、五年都没回来,怎么办?”
“试试嘛,阿染,我们试试。”她晃着谢韵仪胳膊,撒娇,“若是在阿染走之前,母树赐下孩子,就是天意。行不行嘛?阿染……”
林染曾经揶揄过林春兰顶不住谢韵仪的撒娇,现在,她自己当然也顶不住。
“行。”林染无奈道,“但我没法信仰母树,不一定能成。”
她目露纠结:“而且,这身体里的血……”
母树真要结出了孩子,是这副身体的孩子,还是她这个灵魂的孩子……
林染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但是,一想到谢韵仪会和另一个林染牵连上,她就满心不自在。
谢韵仪直直的盯着林染,认真描绘她的面容,半晌,肯定道:“阿染,就是阿染自己!”
“阿染极少照镜子,所以没意识到吧?”她拿过桌面上的纸和炭条,飞速的画起来。
林染皱眉:“你画的是谁?”
谢韵仪没回答,画得越发细致。画完,她放下炭条,满意的点点头:“我的画技一点没退步。”
林染语气不怎么好:“你画的是谁?”
画得活灵活现,跟人在眼前似的。
“是阿染,五年前第一次见面,阿染的样子。”谢韵仪觑一眼林染的脸色,心里又甜又涩。
她拉着林染走到梳妆台上的铜镜面前,摊开手上的画作,“看,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我的记性很好,可以确定,五年前的阿染,就是这个样子。”
林染摸上自己的脸,惊疑不定:“五年,从十五岁到二十岁,也应该长变样了吧?”
五年的时间太长,林染几乎都忘了刚来时,这张脸孔的样子。但是镜子里这张脸,似曾相识。
谢韵仪画的那个阿染,吃不饱穿不暖,整日为生计奔波,皮肤晒成小麦色。脸上没什么肉,一张十五岁的稚嫩脸孔上,眼眸被生计压得黯淡麻木。
铜镜照人不甚清晰,但也能看出现在的她肤色白皙,脸颊饱满红润,是一张二十岁的沉稳面容。
林染问系统:“你知道,我以前二十岁,长什么样子么?”
【宿主现在的模样。】
林染默了默:“……血呢?”
【宿主自己的血。灵魂和身体不统一会使身体虚弱。】
林染:“我从前可没这么大的力气。”
【金手指。】
林染:……
林染愣神的功夫,谢韵仪已经画了另外两张自己的画像:“这张是五年前的我,这张是现在的我。你看,只一眼就知道是一个人。”
她又拿出林染雕刻的人偶,神秘兮兮的笑:“这个,应该是再过两年的阿染吧?阿染在那个世界多大了?”
二十七,比初次见面的谢韵仪大了快一轮。
“在那个世界,问女人的年龄,是不礼貌的行为。”林染扬眉质问,“阿清这是嫌我老?”
谢韵仪立刻斩钉截铁道:“阿染就是一百岁的阿奶,我也喜欢!”
林染一言难尽:“……甜言蜜语,倒也不用太夸张。”
“我变化这么大,你应该早觉察到了吧?怎么一点没觉得害怕?”林染收起谢韵仪的自画像,将十五岁的那个林染画像烧掉。
“有什么好怕的,阿染对我有多好,我都记在心里。”谢韵仪兴致勃勃的数,“我猜过阿染是仙女,是得了神仙青眼的凡人,是硬木树精,是石头,是书籍成精,是山神……”
林染打断她:“以后别猜,直接问我。”
谢韵仪眼眸一转,回到之前的话题:“那我们现在就去祈孩子!”
第84章 乖乖躺着的枕头公主
林染被谢韵仪拉出门,来到那棵不到一人高*的母树前。
这会已经是黄昏,离吃晚饭还有两刻钟。
易天赐和蓝蓝在前衙忙碌,林玲和云云还没散学,青绿在厢房研究草药,院子里静悄悄的。
林染有种避着人做私密事的羞耻感,脸颊泛红:“祈孩子,不需要先给母树浇水什么的?”
“不用,滴完血,像我这样。”谢韵仪双手十指相扣,置于胸前,垂首闭眼,“在心里默念,祈母树垂怜,赐下我们孩子。”
“我听说,祈孩子的时候,脑子里想着孩子的样子,母树就可能赐下这个样子的孩子!”谢韵仪目光灼灼,“我要想象阿染小时候的样子!”
黄昏给院子里的白雪染上一层朦胧的无彩色,高高的绿竹脚下,谢韵仪堆的大鹅、狗子、马匹和人活灵活现。
面粉树也往上涨了一大截,只不过叶片都掉光了,只留下红褐色的枝干。但细看,枝干上鼓起一个个孢芽,像是在积蓄能量,等待春天的到来。
眼前的母树还未长成,但枝叶茂盛,翠绿的叶片上跳动着光点,像是一个个调皮的小精灵。
林染想,她再不会见到,比这里还美丽恬静的风景。
恍惚间,一个被光亮包裹着的小孩子,双手像翅膀一样张开,欢快的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泛着柔光的脚印。
“青绿,你过来。”谢韵仪高呼一声,转头对林染笑道,“让青绿来划母树的伤口,再给咱俩一人戳一针。我舍不得划伤这棵母树,也舍不得让阿染多流一滴血。”
林染红着脖颈赞同:“青绿的手术刀和针都是消毒过的,不会感染。”
青绿走过来,面带微笑,看起来跟真人一般无二:“阿清想叫我做什么?”
“在这里划一道口子,划破皮再深一点点。”谢韵仪挑的是母树东南方向,快要接近顶端的地方。
这里有一根刚长出来没多久的分枝,枝干比同时期长出来的粗壮,叶片也茂盛得多。
青绿下手又快又稳,在谢韵仪指定的地方划出痕迹,再给林染和谢韵仪食指上各戳一针。
然后,她十分懂眼色的转身回房。
三滴血滴下去,血迹先融为一体,再肉眼可见的变淡,看起来就像是被母树吸收了。
林染十指相扣,垂首闭眼。
这一刻,她虔诚的向母树祈求:"祈母树垂怜,赐下我们孩子。”
若是她回来得晚了,有这个孩子陪着谢韵仪,谢韵仪应该不会孤单吧。
她开始想象孩子的样子,像谢韵仪一样,乳白色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一双大大的杏子眼,眼眸中永远流光溢彩。
谢韵仪睁眼,满意的拉起林染的手,“我们去厨屋,我想吃你做的鸡蛋糕了。”
林染:“好。”
林染垂眸问系统:“扶贫小屋能转给谢韵仪用吗?”
若是能,她就可以往里面装很多很多的鸡蛋糕。
【抱歉,不能。】
林染:"你不用抱歉,你记得要将我带回来。我任务完成得这样好,你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尽力。】
林染心中苦笑,果然,系统给不了肯定的答案。
【宿主可以通过增加锚点,提高回到这里的几率,减少时空穿梭的时间。】
林染:“怎么增加。”
【能沟通这个世界意志的祈福。】
林染:“你是说,天赐?”
【目前发现有这种能力的,只有她一人。】
“阿染?”谢韵仪敏锐的觉察到林染的不对劲。
林染笑笑:“没什么。”
那管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药剂,她兑蜂蜜水时,给易天赐的量,和分给谢韵仪的一样多。
那孩子承受了谢韵仪一部分不好的命运,已经够叫人心疼的了。
谢韵仪哦了声,不动声色的留心着。
然后,敏锐的觉察到,林染竟然会无意识的瞄向易天赐。这个时候,林染的表情会有一瞬间的纠结,很快又恢复到云淡风轻。
不等谢韵仪继续琢磨,易天赐先偷偷找上她了
两人蹲在墙角的竹丛后,易天赐望一眼院子外,确认林染还在厨屋那边,神秘兮兮的开头:“阿染姐姐……是有什么难事么?”
她从前日日防着突发危险,早就练成格外敏锐的神经,对身边的细微变化分外敏感。
谢韵仪面不改色:“没有。”
“难道是我想差了?”易天赐挠挠头,“从前阿娘阿妈有什么事需要我卜的时候,就是这样,会不自觉的偷偷瞄我一眼。因为觉得卜这卦会让我憔悴几天,不想让我卜,但是吧,这事又确实很重要……”
谢韵仪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的眼睛:“若是需要……”
易天赐立刻挺直胸膛,自豪道:“义不容辞!”
能让阿染姐姐纠结的事,必定不是寻常的事,她这会就手痒想卜了。
“阿染可能不会愿意……”谢韵仪扒拉这雪粒子叹气,“她都没告诉我。”
易天赐兴致勃勃:“阿清姐姐知道什么?”
谢韵仪垂眼沉思。
“我对母树发誓,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一丝一毫。”易天赐立刻道。
“算了,还是不说了,阿染不找你,你当什么都不知道。”谢韵仪道,“阿染若是找你说什么,做什么,马上告诉我。”
易天赐狡黠的眨眨眼:“阿染姐姐,能连通异世界对不对?跟话本子里写的那样。”
谢韵仪神色凝重,冷冷道:“你怎么知道的?”
易天赐嘿嘿笑:“我卜了小竹子和青绿。苏长空说,玉龙河谷那边的小竹子,和你们院子里的小竹子是一样的。你们提前一天去了玉龙河谷。青绿住在你们院子里,你们对她毫无防备。我担心她来历不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谢韵仪神色复杂:“我现在很想给你赶出去。”
有这么一个直觉敏锐又能卜卦的聪明大眼睛在,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小竹子和青绿,我都卜不到来处。”易天赐一点不担心谢韵仪的威胁,阿清姐姐心可软了,“我只卜到青绿会一直跟在阿清姐姐身边,是阿清姐姐的一大助力。”
谢韵仪肃着脸:“你还知道什么,全都说了。”
“还知道,你和阿染姐姐祈孩子啦。”易天赐嘻嘻笑着跳开,“明年,我就有小侄女啦!”
谢韵仪惊喜道:“真的?”
易天赐猛猛点头,四处张望,捂住嘴小声道:"她会成为女皇。"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谢韵仪满心喜悦,她朝易天赐招招手,两人重新蹲回去。
“明年春天,阿染会离开,去另一个世界,看她阿奶。”谢韵仪紧紧盯着易天赐的眼睛,捕捉她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虽然相信易天赐,但,这种事太过于骇人听闻。虽然话本子有写,她们平时说到还羡慕里面主角的奇遇,但,这事发生在身边了,她不确定易天赐的接受程度。
易天赐瞳仁地震,这个世界,居然有比她生下来就被雷追着劈,更神奇的事!
“异界之魂!”易天赐眼眸飞快的转动,“我懂了,阿染姐姐不确定回去后,还能回来!”
话本子里也写过这种,回来成了另一个人,回来都是千年之后了……
话本子,诚不欺我!
谢韵仪见她只是惊讶兴奋,不见一丝害怕和排斥,心里松了一口气:“算你聪明。”
易天赐目光耀耀,肯定道:“我能帮上忙!阿染姐姐知道怎么帮,但她不说。”
“跟我猜的一样。”谢韵仪诚实的说,“我不希望伤到你的身体,但我更想要阿染平安的回来。”
“我没事的,大不了躺几天。”她脸色一红,扭捏道,“蓝蓝说她喜欢我,我卜过了,蓝蓝会有三个女儿。”
那她在三个女儿出生之前,都不会死哒!
“你还小,十八岁才准成亲知道吗?”谢韵仪睨她一眼,冷笑,“阿染不让你卜卦,你偷偷卜了不少啊。”
“要等昌州府繁荣富饶起来才成亲。”易天赐猛猛点头,讪笑,“这几卦都还好啦,太久不卜卦,也会手生……”
易天赐眼里藏不住事,很快,林染就知道,她也知道了。
谢韵仪:“她猜到一部分,我告诉她了。”
林染沉默半晌,苦笑:“……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
谢韵仪抱住她,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阿染不要内疚。易家先祖也是出生于皇室,世代守护梁国的气运,是易家的使命。阿染为梁国做了这么多事,天赐帮我们也是应该的。”
“天赐赤子之心,若是知道她能帮阿染,而阿染却藏之于口,她会伤心的。”谢韵仪看着林染的眼睛,诚恳道,“在天赐心里,阿娘阿妈除外,我们是她最亲的人。若是阿染和天赐换位处之,阿染会袖手旁观吗?”
林染:“……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跟她说。”
林染突然明白,那股强烈的不舍,不仅仅是因为谢韵仪。还有阿娘阿妈,易天赐,柳树村的姑姑一家……
她在这个世界,得到了太多人的赤诚相待!
这个年节,整个昌州府的百姓,都过得喜气洋洋。
昌州府缴获六千五百匹优良战马,武器铠甲无数。阿鲁虎和四千俘虏,也为梁国换来大量金银马匹牛羊。
女皇陛下嘉奖昌州府百姓英勇善战,来年的丁税和粮税继续免了。
走商,抓金人的奖励,让三分之一的家庭,都有了一大笔收入。手里有了银钱,就舍得花。
安安心心种地养鸡养羊的,样样都好卖。地里的菜蔬都能卖个好价钱。
年节一盘算,昌州府今年,几乎家家户户的日子都比往年好了一大截。
人逢有钱精神爽。
更别提,还有大大的荣耀。走在京城大街上,都能昂首挺胸,大声说:“俺是昌州府人,抓了金人皇帝的昌州府!”
百姓们觉着,这一切看得见的喜庆,都是府衙和长公主带来的。
她们想不出什么花样来表示心中的感激,私下里一商量,由八千打井人里头的小队长带头,去府衙拜年。
年三十傍晚,府衙刚吃完团圆饭,林春兰和林秀菊正准备给小辈们发压岁钱呢,就听到院子外一阵惊呼。
“祝长公主殿下,知府大人和同知大人们,新年安康,事事如意!”
“祝长公主殿下,知府大人和同知大人们,新年安康,事事如意!”
“祝长公主殿下,知府大人和同知大人们,新年安康,事事如意!”
“……”
几百人的齐齐吼声,响彻整个府衙上空。
三声过后,一阵喧哗,这几百人刚腾出位置,后面的几百人又来了。
同样三声震耳欲聋的祝贺后,激动的人群笑闹着跑开,换下一批人来。
……
眼窝浅的林春兰和林秀菊不住的抹眼泪,看向孩子们的目光骄傲不已。
她们说不出什么大道理,边抹泪边笑:“你们为百姓们做了许多事,她们都记在心里呢。”
“阿娘阿妈最近都不敢出门,走哪都有人塞菜干塞肉。”
林玲和林云云看着被感谢的四人笑,心中激荡不已。
谢韵仪含情脉脉的看一眼林染:“都是阿染的功劳,阿染给整个昌州府带来了生机。”
易天赐嘴角咧到耳后根,大言不惭:“小小一个昌州府而已。有两位姐姐带着,整个梁国,我们都能治理得井井有条,盛世繁华。”
蓝蓝猛猛点头,颇有点妻唱妻随的意味:“万人敬仰,流芳百世!”
谢韵仪:“我们去墙头挥手回礼。”
“好哇好哇!”
“走走走!”
林染跟在后面,微笑的看着年轻的姑娘们,笑嘻嘻的在雪地里奔跑。每次她们意气风发,她的心似乎也跟着欢快的,雀跃的,“卿发少年狂”!
桑女官远远看到她们往墙上爬,正要招呼侍女们去搬梯子来,就见长公主在知府大人身边蹲下,然后抱住知府大人的双腿,举了起来。
知府大人双手一撑,抬腿就跨坐在墙上。
“阿染姐姐?”林云云仰着小脸,甜甜的喊。
林染把她也举起来,谢韵仪在上面搭把手,让林云云坐在她身前。
易天赐和林玲对视一眼,正要张嘴,林染若无其事的拍拍手,“胳膊累了。”
她转身往院子里走几步,单手接过两个侍女抬过来的梯子,轻轻松松的走回来:“上去吧,我给你们扶梯子。”
谢韵仪下意识的弯起唇角,脑袋凑到林云云耳边,说悄悄话:“阿染有的是气力,她就是只抱咱俩。”
林云云满脸通红的捂住嘴,眼睛里的光闪呀闪,开心极了:“阿染姐姐最喜欢咱俩。”
谢韵仪纠正她:“我排第一,你在后面。”
她俩说悄悄话的声音一点不小,大家都听到啦。
林染好笑的瞄一眼谢韵仪,公主殿下霸道得光明正大,可爱极了。
易天赐将梯子往边上挪了挪,“我和蓝蓝,林玲在这边。阿染姐姐和阿清姐姐坐一起。”
她心里叹口气,阿清姐姐这么在乎阿染姐姐,离别的日子,得有多难过。
百姓们很快发现了墙头上的府衙主人们,喊得更大声了。
府衙主人们或淡定,或矜持,或激动的挥手。
桑女官远远看着,唇角一个劲往上翘,女官的端正面孔压根维持不住。侍女们早忍不住,捂着嘴,笑弯了腰。
年轻的昌州府掌权者们,睿智超群、果断刚毅、运筹帷幄。短短一年,就让昌州府欣欣向荣。朝中肱股之臣都一筹莫展的事,她们一样样做到了,做到了让人惊叹的程度。
她们平日里肃着小脸处理政务,沉稳老练,倒是让人忘了,这几个孩子,最大的也才二十一岁。
此刻神气活现,得意非凡的做着稚气未脱的事,才让人意识到,她们还是青春年少的孩子呢!
府衙外的百姓们高声祝贺完,人群中突然有人笑出了声。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看着墙头上,突发少年意气的长公主、知府大人、同知大人笑。
笑声像湖面上的涟漪一样传开,越来越多的百姓们,想象着年轻的大人们,跨坐在墙头挥手的画面,乐开了花。
领完压岁钱,易天赐招呼林玲和林云云去西院做走马灯玩。
这样美好的节日,就不要打扰两位姐姐你侬我侬了。
临出门,她回头朝谢韵仪暧昧的眨眨眼。
阿清姐姐最近在看各种各样的风月话本子,她都瞅见好几回啦!
谢韵仪关上门,插上门闩,转身,笑眯眯的朝林染招手:“阿染,我这几天看到几本不错的书。长夜漫漫,咱俩正好学习学习”
林染心头一跳,跟着她走向内室,笑道:“辞旧迎新的日子,还看书啊?”
果然,是那种书。
林染翻看几页,大为震撼。古人含蓄的保守,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开放。
她合上书,莫名口干,竭力忽略不正常的心跳和滚烫的脸颊。
抬起眼,谢韵仪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绸缎红衣。垂顺柔滑的面料包裹住凹凸有致的身体,宽大的袖口处,金色的凤凰随着她的走动,明暗变换间,展翅欲飞。
这是林染第一次见到,谢韵仪穿这样精美奢华的衣裳,衬着她那昳丽绝俗的脸,矜贵又魅惑。
谢韵仪似乎很满意林染惊艳的眼神,她眼眸弯了弯,点燃两根红烛,灭掉油灯。
然后,她双手拿起一个匏瓜剖成的两个瓢,一步步走到林染跟前。瓢的尾端由一根红绳连在一起,里面装着香醇的葡萄酒。
林染接过瓢,和她头对着头,一饮而尽。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谢韵仪的眼里簇着光,她眉眼弯弯的看着林染笑:“等了五年的葡萄酒,醇厚香甜,远不是第一年的能比。我要的是最最珍贵的东西,就是等上十年又何妨。”
林染捉住她伸过来的手,稍一用力,眼前美丽的公主就被带到了床上。
她欺身过去,吻住谢韵仪被酒色侵染得涟漪旖旎的唇瓣,耳鬓厮磨间,轻笑:"时机成熟了?"
谢韵仪整个都在发烫,乳白色的脸颊变得绯红,在昏暗的烛光下,笼上一层靡色。
她可不会在这种事上示弱,眼波流转间诱惑丛生:“阿染忍不住了?”
林染用行动证明。
她捉住对方四处作乱的两只手,放在头顶。
“你说过要等我主动,今晚当一个乖乖的枕头公主?”
情人之间的亲密,哪里需要从书上学呢。
只是紧紧拥抱在一起,身心都在颤抖,每一处感官都被调动起来。指尖的碰触点燃狠狠压制的渴望,溃败一发不可收拾。
大红色交领襦裙的系带被解开,杏色里衣下,剧烈起伏的蜜桃呼之欲出,林染呼吸一窒,虔诚的亲了上去。
最后一层障碍被扔到一边,林染亲上那双永远熠熠生辉的杏眼,聆听每一声娇羞的轻吟。从或轻缓或急促或惊呼中,轻弄慢捻,从生疏到渐入佳境。
红烛挂上长长的泪珠,院子里传来易天赐几个燃爆竹的响声,初尝情/爱滋味的两人都舍不得收手。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谢韵仪哼哼唧唧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她只是乖乖躺着,却出了一身的汗,累得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林染怜爱的亲了亲谢韵仪红彤彤的脸颊,起身舀热水来给她擦干净,给人挪到炕的另一边。再去拿干净的床单换上,给人挪回来。
红烛还剩短短一截,林染看了一眼,回谢韵仪身边躺下。昏睡中的谢韵仪立刻翻过身来,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满意的睡去。
林染伸手,搂住她,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才闭眼睡去。
谢韵仪这一觉睡得黑沉黑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林染在桌边守着,见她醒来,放下刻刀,过来给她按摩胳膊腿:“还累不累?”
“不累。”谢韵仪躺在床上,看着林染笑,“阿染是我的了。”
林染:“一直就是你的。我给你擦上药。”
昨晚她太兴奋,失了力道,谢韵仪身上红红紫紫,惨不忍睹,她一早去找青绿要了药膏。
谢韵仪坐起来,垂眸瞄一眼:“不用药,还给阿染就好。”
林染:“嗯?”
谢韵仪伸手,环住林染的脖颈,拉到自己面前,左右瞅瞅,最后选了耳后的位置。
她重重的亲了上去,牙齿细细的磨,磨出一圈鲜艳的红迹,满意了:“今天叫天赐给护卫侍女发喜封。”
打开床边的小盒子,谢韵仪下令道:“小蚁子,唤青绿去拿吃的来。”
她眼神缠绵暧昧的在林染身上打量:“大好时光不容辜负,吃完饭,换阿染当乖乖躺着的枕头公主。”
第85章 我爱你,公主殿下。
日上三竿又下三竿,主院的门才打开。
若不是青绿往里送过两次吃的,又拿出来两次空空的碗盘,桑女官都怀疑,这两人又半夜偷跑出去了。
这会见两人眉眼间春色盎然,脖颈处的痕迹层叠未消,哪有不明白的。
嗳,还未成亲呢。
不过,想到女君陛下在府衙休息的那晚,对知府大人和颜悦色,满眼怜爱,反倒是对长公主呼来喝去……
两位陛下,应该是不会棒打鸳鸯了吧?
她俩“恩爱”的模样,毫不掩饰的持续了好些天。满府的人看着两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只有知道林染就要离开的易天赐,面上带着一样的笑,夜里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她不想林染离开,也为林染和谢韵仪即将到来的分离难过。
易天赐红肿着眼睛出现在饭桌上,林春兰和林秀菊还以为她想阿娘阿妈了。
“天赐要不要回永州府一趟?”林春兰一边给易天赐夹肉,一边瞄一眼谢韵仪。
有公主帮着说好话,天赐就算擅离职守,女皇陛下也肯定不会怪罪天赐。
天赐的阿娘阿妈也是,都不知道想孩子的么?这都五年了,天赐每年年节都在自家过,自个阿娘阿妈的面都没见几次。
易天赐疑惑:“回去干嘛?”
蓝蓝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因为她们又养了两个妹妹,觉得不关心你了,才伤心的?”
她握住易天赐的手,“没关系,我们都喜欢你。”
“怎么会?”易天赐惊讶道,“我阿娘阿妈从前为了照顾我,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好不容易我跟在两位姐姐身边不倒霉了,阿娘阿妈才有精力养妹妹的。有两个嫡亲的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所有人齐齐看向她的豆泡眼。
易天赐回味过来,下意识的瞄一眼林染,笑道:“我是最近太闲了,熬夜看话本子,眼睛才肿的。”
林染瞥她一眼:“正好我有事要安排你们做。”
她离开,最放心不下的两件事,一是谢韵仪的安全。
等她恢复长公主的身份,那些人发现长公主不是做事莽撞的恋爱脑,而是聪颖过人,文治武功都让人惊叹的状元,怕是又有一番腥风血雨。等她坐上了皇位,各种刺杀也不会断。
好在有小蚁子和青绿在,它们能保护谢韵仪。
另一件,就是面粉树。
林染带着她们来到面粉树苗前,看向林玲:“浇水施肥按我说的,只你来做。每棵树都不一样,做好记录。养好这些树,你日后就是司农官,正二品。”
易天赐时常跟林玲说,公主身边要有能信任的人。林玲早改了志向,公主姐姐需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现在和林云云一起去私塾读书,都跟变了个人似的,刻苦认真。总不能公主身边信任的得用人,连个秀才都不是吧。
梁国没有司农官这个官职,谢韵仪立刻道:“等我当上女皇,林玲你就是司农女官。”
她俩这么一说,易天赐和蓝蓝立刻知道了,眼前这些小树苗,极其重要。
在吃到面粉果里的面粉之前,林染和谢韵仪都决定,先不告诉大家,这树能长面粉。
“这种神奇的树怎么来的?“”从哪里知道它会长面粉果?”“真的是种下一棵树,连收二十年的面粉么?”
这种问题无法解释。
不如等面粉果出来,大家的注意力自然会在,“里面的面粉能不能当主食吃?“”怎么才能种更多的面粉树?”上。
林玲神色坚定:“我在树在!”
天呐,二品官!
不用考试,仅仅是养好这些树,就能当上二品官!
林玲铿锵有力道:“阿清姐姐一定会当上女皇!”
“这个树若是开了花,需要一朵朵授粉。”林染没管林玲晕乎乎的憧憬,拿过一旁的月季花和迎春花,给她们看。
“月季花的雄蕊和雌蕊好分辨,看,明显不一样。”
林染拿一把软毛刷,在雄蕊上扫扫,在雌蕊上刷刷,再在另一朵雌蕊上刷刷,“有的花,自己的雄蕊和雌蕊就能相互授粉,有的花,不同花朵之间授粉才能成功。多数情况下,授粉完的花朵才会结果。”
“其它植物,风吹,自己咧开,或是蜜蜂蝴蝶之类在不同花朵之间飞来飞去,都能授粉。这种树的花,需要我们一朵朵刷。”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几人瞪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
林玲若有所思:"麦子也开花,是不是授粉不成,才有空瘪的麦粒?"
“高温和缺水都会影响授粉,麦粒在长大的过程中也需要水。”林染目露鼓励,“阿玲日后好好做记录研究,若是能写成书,是名传千古的功绩。”
易天赐立刻道:"《氾胜之书》!"
蓝蓝羡慕的看向林玲,随即,开始思索自己的路。
“迎春花就不一样了,它的雄蕊在里面藏着,不好传粉,所以迎春花的种子也少。”林染先掰开迎春花的花冠管给她们看,转而看向面粉树,“这种树的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你们找到两种花蕊,试着刷。”
谢韵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面粉树明年的三月会开花,阿染这是担心,明年的三月,她还不能回来么?
她捏了捏手心,让自己露出微笑来。
阿染有她必须要尽到的责任,她也肩负着无数人的期待。
所以,她无法开口问她:“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她应该心平气和的接受分离,毕竟,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只是,好舍不得,心好痛。
真的好舍不得……
离开的日子,似乎眨眼间就到了。
“阿染,再试一次。”
谢韵仪拉着林染来到母树下。
不知是因为这棵母树太小了,还是前两次滴的血不够,一直没有胎果出现。
林染捉住她拿匕首的手,笑道:“顺其自然就好。”
或许是因为,她一个异世界的魂魄,无法成为母树的信徒,母树才没有赐下孩子。
谢韵仪对上她的眼神,怔了怔。易天赐只说会有孩子,没说一定是她和林染的孩子。
她养一个宜宁或是嘉宁的孩子,那孩子也能当女皇。
青绿走过来,熟练的给母树划开,再在她们的指尖上戳两针。
这一次,两人祈祷的时间,比以往两次都长……
林染是整个人一起回去,不知道下回再“降落”是不是在同一个地方。谢韵仪买下府衙边上的一处小院子,易天赐早沐浴更衣准备好,在那里等着她们。
谢韵仪折下一枝母树,递给林染,眼眶湿红:“你为祂做了这么多,祂一定会保佑你。”
林染接过,紧紧捏在手里,亲亲她的额头:“别担心。照顾好自己。”
“阿染姐姐,吉时到了。”易天赐盘腿坐下,闭眼祈福。
林染:“系统,走吧。”
她退后两步,微笑着朝谢韵仪挥挥手:“我爱你,公主殿下。”
谢韵仪踉跄着伸手,看着林染被一团光影包裹住,然后整个人消失不见,心口一痛。
“真,真的回去了!”易天赐目瞪口呆。
一个大活人在眼前消失不见,比她动不动被雷劈,还让人难以置信!
谢韵仪怔怔的站了许久。
易天赐小心翼翼的催她:“阿清姐姐,我们该回去了。”
“嗯,我饿了。阿染让我照顾好自己。”谢韵仪淡淡的说着,拿出两只小蚂蚁放地上,一字一句的吩咐它们,“你们在这守着,若是阿染回来了,立刻告诉我。”
易天赐揉揉眼睛,又拍拍耳朵,她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怕虫子的阿清姐姐,居然抓了小蚂蚁在手里,还郑重其事的给它们安排活!
半晌,易天赐在心里仰天长叹,阿染姐姐,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你才刚走,阿清姐姐就伤心得让人害怕。
林染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就陷入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
【回来了。】
系统的声音,似乎也透着几分疲惫。
林染揉揉懵懵的额头,睁开眼,熟悉的高楼大厦耸立在四周。
她惊讶的低头,发现自己悬在半空。
“哗”的一声,边上阳台有人推开落地窗,出来晾衣服,视线明明往这边瞟了,却看不见她一样。
【另一个林染在,宿主现在是此间世界多余人口,处于隐身状态。】
林染这会已经发现了,自己是在奶奶家的阳台外。这个阳台不知什么时候用玻璃窗封上了,她进不去。
林染试探着挪动脚步,一步步往下,直到脚底踩在踏实的地面上。
“够了够了,你又不吃。”
埋在记忆深处的慈祥声音,勾得林染猛地回头,热泪瞬间盈满她的眼眶。
是奶奶。
记忆中精神矍铄,脊背挺直的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头银丝,佝偻了肩背。
“给阿染姐姐做一份啊。”另一个林染笑道。
林染张了张嘴:“奶奶!”
没人能听见她的话。
她走上前去,想要搀扶住奶奶,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拦。
林染擦了擦眼泪,默默的跟在她们身后,走过单元门,进电梯,走进熟悉又陌生的房子。
房子里没了记忆中,整齐简洁的样子。
墙面上贴着几张技巧拙劣的水彩画,各科中学课本杂乱的摞在茶几的一角。另一边,果盘里摆满了各种,小孩子才喜欢的零食糖果……
这些,应该都是属于另一个林染的。
“阿奶你先坐会,我去烧饭。”另一个林染去了厨房。
奶奶没坐。
她慢吞吞的走回自己房间,拿起书桌上林染的相框,擦了擦:“又到吃香椿的时候咯。”
林染走过去,相框里是她二十七岁的样子。
和刚才那个林染,完全不一样。
放下相框,奶奶依在床边,很快就开始瞌睡。
林染在书桌上,发现了三张病危通知书。
她的眼泪跟止不住一样,模糊了面容。
“阿奶,吃饭啦。”
林染跟着奶奶走出去。
“红色小盘子里的药是饭前吃,饭后的我先放茶几上。”那个林染认真的将两堆药丸分别放好。
餐桌拉开三把椅子,靠门口方位,单独放着一小盘香椿炒蛋。
奶奶走过去,在另一边坐下,说了声:“小染,吃香椿咯。”
林染知道,那是给自己的。
桌上的两人还没来得及动筷,门铃响了。
奶奶:“吃饭,别理她。”
门铃一直响。
奶奶叹口气,嘱咐道:“一会你什么都不许说。”
门打开,林婉莹女士瞪一眼开门的林染,抱怨道:“妈,家里什么时候换锁了?都十点了还没吃饭?让你住医院,你非得回来。小染这个样子,自己都照顾不好,可别又给你照顾进ICU了。”
林可昕讨厌香椿的味,嫌弃的扇了扇,“奶奶,你不想去医院,我也留下照顾你。”
奶奶摆摆手:“我都快死的人了,不用你们照顾,你们自个忙去,我有阿染就够了。”
林婉莹皱起眉:“妈,你别任性了。”
奶奶慢条斯理的吃一口香椿炒蛋,了然道:“遗嘱的事,我都公证了就不会变。”
林婉莹愤怒的指着林染:“她名下早就有一套房子,妈要再留一套给她也行。怎么能五套全给她?我呢,我不是你女儿?可昕不是你孙女?”
林可昕睨一眼林染,看向奶奶时,委委屈屈:“嘤嘤嘤,就因为姐姐脑子坏了,可昕就什么都没有么?”
奶奶:“嗯。阿染不能出去工作,房子给她收租。”
林婉莹重重的坐在沙发上,气道:“我*不同意。哪有这样当妈的?”
奶奶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招手让林染别杵在门口:“过来吃饭,一会菜都凉了。”
是啊,哪有这样当妈的?女儿换了个人,都不知道。
林染心虚的觑一眼“妈妈”和“妹妹”,垂眼走过去,埋头扒饭。
阿奶说,若是她不在了,房子都得在林染这个名字下。若是小染姐姐和她换回来了,就不会缺钱花。
林婉莹和林可昕母女俩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大有今儿要不到房子就不走的架势。
“阿染,去叫隔壁的柳律师来,就说有人赖在咱家不走。”奶奶失望的看一眼林婉莹,“你第二次结婚,说对方条件好,我给了你三套。你不愿意养小染,我那会就说过了,剩下的都是小染的。”
林婉莹不自在的扯扯嘴唇:“我那会怀着可昕,自己还要人照顾呢。”
奶奶点点头:“嗯,你一直要人照顾。这些年都是小染照顾我,给她不是应该的?”
这五年,小染不在,她和阿染相依为命。感情都是处出来的,阿染当她亲奶奶一样孝顺,她也心疼这孩子。
她精力不济,懒得再听女儿歪缠,“阿染,快去。”
林染“哦”了声,不放心的看一眼林婉莹和林可昕,飞快的跑出门去,将隔壁的门拍得震天响。
对面应该是早就听到了吵嚷声,立刻就开了门。
“她们又来闹了?”柳律师不动声色的捏捏林染的手,满意的看着她耳朵红了,“我来处理。”
林婉莹不想让外人看笑话,狠狠的瞪了林染一眼,高跟鞋踩得“噔噔”响,带着林可昕走了。
“阿染,你柳姐姐今天休息,你俩出去玩吧。”奶奶笑吟吟的看着两人。
阿染这孩子心思单纯,有柳律师照看着,她走了也放心。
“我不去玩,我给阿奶念书。”林染摇摇头。大夫说阿奶的病随时都会恶化,她要陪着她。
柳律师笑笑:“我今天休息,准备在家烤小蛋糕,一会拿给你们尝尝。”
奶奶:“多烤点,少了不够阿染吃。”
林染耳朵更红了。
这里的食物太好吃了,尤其是香香甜甜的小蛋糕,她吃饱了也能再吃五块。
奶奶吃完饭,林染拿过来饭后的药,看着她全吞下了才去洗碗。
阿奶年纪大了,不盯着,她就会忘。
屏障中的林染看着她俩,一个读课文,一个边瞌睡边听着。
跟着她们下楼去散步。
看着那个林染切三分之一的小蛋糕给奶奶:“大夫说你不能多吃,就尝尝味啊。”
"今天太阳好,一会阿奶午睡起来,我给阿奶洗头发,吹得半干,去阳台上晒。"
……
看着那个林染,夜里等奶奶睡着后,搬着被褥过来,在奶奶床边打地铺,守着奶奶。
林染心里一酸,问系统:“我想要奶奶健健康康的多活几年。还有一个能量点,能连上有这种药的位面吗?”
【宿主就算是换到了药,也无法拿给这个世界。】
【在你们的潜意识交换回来时,这个特殊的节点,可以让宿主短暂的出现在这个世界。】
“残留在身体中的潜意识?交换在什么时候?”
【在你们情绪相通的时候。】
林染还没搞清楚,她怎么会和另一个林染情绪相通,这个“时候”在一片慌乱中,猝不及防的来了。
那个林染哭着打电话叫救护车,屏障中的林染看着奶奶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心痛得无法呼吸。
“奶奶,奶奶,我是小染,我回来了!”林染紧紧抓住奶奶干瘦的手,眼前一片模糊。
像是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一刻一样,昏迷中的奶奶睁开了眼。
林染知道她想问什么,猛地抹掉眼泪,笑着说:“我在那边很好,有朋友有亲人。我有了喜欢的人,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姑娘,她也喜欢我。”
奶奶说不出话,眼里流淌着微笑……
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回到屏障中,林染看着,另一个林染悲伤不已,在柳律师的帮助下,完成了奶奶的后事。
第二天,那个林染独自一人来到墓碑前,“小染姐姐,谢谢你。你放心吧,我会经常来陪阿奶的。”
阿奶去世的那晚,有一瞬,她像是灵魂突然浮在虚空中。
她看见了,看见了阿娘阿妈。
小染姐姐好有本事。
阿娘阿妈穿着精致的绸缎衣裳,在一处大大的漂亮院子里生活。吃不完的粮食和肉,满脸笑容。
她做梦都无法做到的事,小染姐姐轻而易举的就办到了。
哪怕另一个林染看不见,林染仍点点头,从墓碑前站起来,和奶奶告别。
“系统,我们回去吧。”
另一个世界,还有人在等她。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林染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系统发出一连串的慌张警示。
【检查到追踪信号!】
【对方系统权限大,级别高,来势汹汹!】
【紧急模式开启,关闭所有时空定位信号。】
林染心里一惊,急忙问道:“我们还能回去的吧?”
【系统单机筛选加宿主肉眼辨别,我们一定能很快找到正确的时空节点!】
林染:……
林染神情麻木:“对方追踪到我们会怎样?”
【夺取母树,灭掉小世界。】
林染看了看手里的母树枝,叹气:“开始吧。”
无数个小世界的碎片在眼前划过,林染怀疑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宿主加油,我们一定能回去的!】
系统给她打气。
林染:“我谢谢你。”
长期做同一件事时,人会对时间失去感知。
林染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
她被困在时空的一个点上,不需要吃喝睡觉,只机械的辨认,划开。
日日月月年年。
能将人逼疯的寻找。
久得她要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想自己和谢韵仪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才能确定,自己的意识还在。
原来,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脑子里早就鲜明的记住了,她们在一起的日子。
她从一开始,就下意识的对谢韵仪好。或许,她很早很早就爱上了谢韵仪。
忽的,怀中母树枝轻颤。
林染僵硬的嘴角动了动:“找到了!”
“阿妈!”
意识回笼的时候,林染还没看清自己身处何处,右腿被一个脏兮兮的小团子抱住了。
小团子脸上蹭了一层黄土,衣裳脏兮兮的,好几个破洞,一双大大的杏眼灵动异常。
林染屈膝蹲下,“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孩子脖颈处的皮肤乳白,里衣是最好的细棉面料缝的,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姬承安认真打量林染片刻,抱得更紧了,开心道:“就是阿妈!”
与此同时,正明殿。
正批折子的年轻女皇猛地站了起来,目露惊喜:“阿染回来了!”
第86章 我回来了。我爱你。
年轻的女皇说着话,绕过长桌,桌角磕青了膝盖都毫无觉察,激动得拔腿就往殿外跑。
侍立在门口的桑女官紧跟着追上去:“陛下等等,臣这就叫銮驾。”
姬景安慢慢止住脚步,狂喜中多了一分委屈。
哼,阿染回来了,居然没有立刻来寻她!
她慢吞吞的走回大殿,拿下旒冕,将鬓发揉得凌乱,用力揉了揉眼眶,再拿描眉的黛粉在眼下晕成一团青色。
雍荣威仪的年轻女皇,瞬间变成容色憔悴,委屈可怜,独自抚养孩子,苦等妻子三年的哀怨痴情人。
街面上,一阵油炸面饼的香味传来,一大一小同时耸了耸鼻子,林染对上一双渴望的杏眼。
“我没有银子。”
系统带她出来耗尽了所有的能量,连空间小屋也无法维持住。
眼下,她身无分文。
小小的姬承安就地坐下,调整好位置,坐在林染鞋上,十分懂事:“没关系哒,咱们等一等,等青姨找过来,付四十个铜板买两个。”
青姨
林染心头一跳,认真注视着孩子:“你跟你阿妈一起出门的么?她干什么去了?”
“我自己偷偷跑出来玩的。”姬承安歪头托腮,盯着林染的脸,兴致勃勃的问,“阿妈,你找到曾阿奶了么?阿娘说你去了好久了,我和阿娘都很想你。”
林染呼吸一滞,她抱住孩子,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你阿妈?”
姬承安眨巴下眼:“有画像啊,好多阿妈的画像,阿娘画的。”
她仔细看了看林染的脸,奶呼呼的小脸蛋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一模一样!”
林染看到了飞在周围的小蚂蚁,还有微笑着走过来的青绿。
“母树真的能结孩子啊!”
还结了她和阿清的孩子,简直是不可思议!
“你阿娘呢?带我去找她。”林染的视线黏在孩子脸上,完全没办法移开。
她和阿清的孩子啊!
孩子奶啾啾温热的触感传来,血脉相连的激动和战栗,直击林染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
虚空中日复一日,不断寻找的麻木和倦儡,在这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回来了。
这个世界有她心爱的人,还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
阳光洒在脸上,有了温度。
小摊贩们的吆喝声听起来好亲切。
眼前的孩子,奶呼呼的腮帮子,一双大大的杏眼澄澈灵动,就算面上沾了泥,也是最最最可爱的孩子。
她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终于回来了。
姬承安伸出短胖的小胳膊:“阿娘在家里,阿妈抱抱。”
青绿小声道:“宫里。”
林染想到自己一走这么久,阿清独自抚养孩子,孤苦伶仃,孩子都会叫妈了……
两位陛下本就对她不太满意,她就这么空手进宫去,不得被轰出来?
林染问青绿,“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虚空中时间静止,她感受不到饥渴,看看孩子的大小,她得有两三年没吃饭了吧?
眼下口水疯狂的分泌,就这么进宫,绝对能吃下一大桶饭停不下来,阿清指不定怎么心疼。
姬承安两眼亮晶晶,奶声奶气:“阿妈,咱俩去吃饭!”
她们在繁华的长安大街上,林染抬眼,前面就是一个酒楼。
“承安要吃油饼和馄饨。”姬承安指着香香的炸油饼摊子,“就这家。”
然后,她看向对面,露天的馄饨小摊,“去那吃。”
在姬承安眼里,屋里吃饭当然比不上坐在喧闹的街边,听着小摊贩们的吆喝声吃饭有意思。
林染:“行。”
承安?她和阿清的孩子,叫承安?
女儿这点小小的要求,当然要满足。
胃里有了食物,怀里抱着软乎乎的孩子,耳边是熙熙攘攘的嘈杂声,林染只觉得整个人都踏实了。
“我阿娘阿妈和天赐还在昌州么?”林染咽下一大口油饼,问对面坐着的青绿。
油饼柔韧,小孩子咬起来费劲,青绿给姬承安撕成小块泡在馄饨汤里:“天赐和蓝蓝林玲林云云还在昌州府,阿娘阿妈住在宫外的安国侯府里。”
林染迟疑:“……安国侯?女皇陛下封我的?”
阿清带着孩子回宫里,必定是以景安公主的身份。女皇陛下因为她护卫阿清,“发现”面粉树的种种功绩,哪怕她人不在,也给她封了侯?
事情还没问清楚,胳膊上一沉,林染低头。在她怀里吃东西的孩子,嘴巴里还含着油饼,眼睛已经闭上,睡着了。
林染慢慢调整胳膊,扶正孩子的小脑袋,爱怜的亲了亲她的头顶:“你带承安回宫,我回阿娘阿妈那里。”
见阿清之前,至少要先洗漱一番,换身衣裳。
话音刚落,耳边的嘈杂骤然消失。
"阿染是不要我们母女了吗?"
身后传来魂牵梦萦的声音,林染僵硬的转头。
威仪赫赫的禁卫军簇拥下,阿清身着冕服,眼尾湿红,神色惶惶。
但她眼睛里,分明绽着欢欣的亮光。
大小姐成了女皇陛下,仍是活泼爱演的性子,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林染抱着孩子站起来,弯唇微笑:“我回来了。我爱你。”
她是不是应该背个小包袱,装作要回去种田,来配合大小姐演戏?
年轻的女皇瞬间留下泪来,一步步走向日思夜想的恋人,紧紧抱住她的腰,头埋在恋人的脖颈处,哽咽道:“我就知道阿染一定会回来的。”
“百姓们都看着呢。”林染单手抱住孩子,抬起另一只手为女皇陛下拭泪,“你可是有的是力气和手段的女皇,当街大哭影响女皇陛下的威严形象。”
“阿染叫我阿清。”
“阿清,我回来了。”
“以后不许再离开我!”
林染:“好。”
两人上了銮驾,青绿自觉的跟上,坐在对面。
林染眉心不自觉的皱起:“下次可不许穿成这样就往大街上跑。”
“知道阿染回来,太高兴了嘛!”姬景安唇角弯起的角度略大,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盯着林染笑,“你不在的时候,我去哪都带着青绿,京中肃清过好几次,许久没出现过刺客了。”
林染忍不住想亲她,但怀里抱着孩子,对面坐着太阳能电灯泡,她改为和心上人十指相扣。
对方手指下意识的一缩。
林染一把捉住,瞬间沉了脸色:“你手怎么了?”
阿清的肤色白皙,一双柔夷早就不沾阳春水,养的莹白细腻。现在,这双手的十指指尖,青红交叠,伤迹斑斑。
“没什么,不小心戳到了。”姬景安下意识的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的笑道,“和承安玩抓小石子的游戏,不小心戳到的。”
这谎言太拙劣,林染看向青绿。
青绿柔柔微笑:“阿染一直不回来,阿清想念阿染,不顾众人劝阻,经常去给母树喂血,祈求母树庇佑阿染平安归来。”
林染心口一痛,狠狠剜一眼姬景安:“……下回再做这种傻事,我……”
她好像寻不到危险她的借口,好半晌,脑子像是短路了一样,脱口而出小说里情侣吵架的话:“在床上做到你哭!”
“真的么?”姬景安眼中亮光转动,那神情,看起来无比期待的样子。
林染败下阵来,沉声道:“以后不许做让我心疼的事。”
姬景安举起手:“要阿染亲亲。”
林染垂眸,虔诚的吻她的十指,眼眸中蒙上雾气。她使劲眨了眨才抬起头来,语气平静道:“奶奶不在了,我以后再不会离开你。”
“嗯。”姬景安头靠在林染肩上,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垂下的眼睫掩住眸中的心虚。
三年的日思夜想太过熬人,她下意识的对心爱的人用上了手段。
除去疤痕的药水明明还有用,她不小心磕了膝盖都要用,却独独留着手上的伤迹,就是想让林染看见。
想让林染心软,不再离开。
从前的大度,在林染离开半年还未回来后,通通化为后悔和恼怒,再变为偏执。
“我离开多久了?”林染饱含歉意道,“承安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你一个人养她,辛苦了。”
“你走后三个月,承安的生辰是六月十八。大家都喜欢承安,给她从小就宠得胆大包天。”姬景安慢慢说着离别之后的事,絮絮叨叨间,三年分离的隔阂感迅速消散。
“第二年面粉树就结果了,府衙里种下的五十棵树,一共收了一千五百斤面粉,做出的馍馍又香又甜。
它果然是扦插就能活,天赐和林玲她们去年种下的五百棵面粉树苗,活了四百九十五棵。
再过几年,昌州府只种面粉树都不缺粮食。明年,就能往附近州府扩散。”
“也是第二年,坎儿井挖了不少。昌州府又旱,因为有堆肥和坎儿井储存的水,百姓的生活和庄稼都没受多大影响。
然后,昌州府的所有百姓都去府衙报名,自愿挖井。你走之前划下的挖井路线,到今年年底就能全部挖通。”
“因为面粉树和坎儿井太重要,去年女皇和女君一起巡视昌州府。我跟着一起回京,就成了女皇。她俩去年就走商去了,上个月传来的消息,说是到了晋朝南边,还打算继续往南走。”
林染捏了捏她的手,柔声道:“辛苦了。”
“也还好啦。阿娘阿妈时常进宫帮着照看承安。朝堂上的事,宜宁和嘉宁也能帮把手。还有青绿,事事妥帖,我没觉得辛苦。”
姬景安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林染,“就是会时常想你,想你的时候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画你的画像,画了好多。”
林染只觉得心都要化了,整个人被鼓胀的情绪包裹住,爱怜的亲了亲她的额头,喉间像是含着糖,哑着嗓子道:“我也日日在想你……”
一路前行的华丽马车里,她们十指相扣,微笑的看着彼此,眸中的爱意,像是化不开的蜜糖。
我爱你,白首不相离。
第87章 【番外】梁国重要,阿染一样重要。
銮驾刚停下,林春兰和林秀菊就迎了上来。
她们也是日夜思念林染的人,姬景安早吩咐了桑女官去送消息。
两人一左一右,抓住林染的胳膊就是一阵捶,边打边骂:“家里不缺吃不缺喝,银子金子几辈子都花不完,要你去走什么商?”
“旁人走商,最多两年也就回来了,你倒好,抛下阿娘阿妈妻子女儿,一去就是三年!”
“阿清又不嫌你,她都是女皇了,多的是人手赚银子,建功立业,阿清要的是你陪在她身边!”
脑袋瓜子也被戳来戳去:“看着也不傻,聪明劲不少,咋地就钻了牛角尖?”
“往后可不许再出去了,好好跟在阿清身边,给阿清做做饭,照看承安。”
“回回来信都说过阵子就回来,月月都见不到人影。阿清舍不得骂你,我们当阿娘阿妈的可得好好说说你!”
要不是看林染怀里的承安睡得香,她俩能骂得更大声。
打累了,骂够了,再狠狠剜一眼。
个傻孩子,再不回来,阿清喜欢上了别人,有你哭的!
再看一眼,女儿满脸憔悴,又心疼了:“在外头吃吃不好,睡睡不香吧?自讨苦吃。看你以后还走不走?”
林染哭笑不得的任打任骂,一个劲认错:“是是是,是我想岔了。以后不会了,不走了,不走了……”
姬景安在一旁看够了林染吃瘪,这才笑盈盈道:“阿染风尘仆仆的回来,又累又饿,阿娘阿妈等她吃饱了饭,再数落她。”
林染一个眼神过去询问:“你给阿娘阿妈的信?”
姬景安抬抬下巴,傲娇的斜一眼回去:“除了我还有谁?”
两人打着眉眼官司,在阿娘阿妈的簇拥下,先将孩子放到床上睡,再回厅堂吃饭。
梁国的皇宫布局简单,前面三大殿,议事祭祀和举行宫宴。三大殿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正中间长着一棵年岁久远,郁郁葱葱的母树。
往后一进院子,是女皇女君宣朝臣议事的偏殿。相比三大殿,这里相当于是一间间会议室。
再往后,是女皇一家的住所。主殿凤鸾殿是女皇女君的住处,孩子们住东西两院。
皇宫内务府的各部门,如御膳房、库房、绣房、车马监、女官禁卫们的轮值住所等半环绕整个皇宫。
姬景安即位后,就当凤鸾殿是柳树村的家。她带着姬承安住主屋,青绿住西厢房,林春兰和林秀菊过来,直接住在东厢房。
年轻的女皇长在民间,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她在朝上威严赫赫,一言九鼎,关于自己的生活,压根不管宫里各种陈规旧制,女官们的劝谏全当耳旁风。
这会,宫女们呈上满满一桌御膳,不等女皇吩咐,自觉全部退下。
就是这些跟在家一样的规矩,让林春兰和林秀菊在宫里也自在。
“宫里的饭菜也好吃。”林春兰给女儿盛一大碗饭,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夹肉。
林秀菊给她剥虾壳,她自己也没吃午饭,但这会感觉不到饿,不时就瞅一眼女儿。
姬景安则是舀一碗瓠瓜丸子汤,放唇边吹一吹,不时给林染喂一口。
林染这顿饭,吃得心满意足。
她吃完了,在场的三人才不盯着她看了,草草吃几口。
换林染不停的给三人夹菜。
姬承安一觉醒来,身边没人,自己翻下床来,委屈的瘪瘪嘴:“承安也要吃饭。”
林染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她,柔声道:“阿妈喂承安吃饭。”
姬景安嫌弃的瞥一眼女儿的小脏脸:“先去洗漱换身衣裳。”
再看一眼林染:“她会自己吃。”
姬承安麻溜的从林染腿上滑下来,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去西院找青绿洗脸洗手换衣裳。
“承安还这么小,是不是对她要求太高了?”林染望着女儿风一般的背影,爱怜道,“她还不到三岁呢。”
“我两岁就开始背书,三岁已经进学了。”姬景安眼神飘向银耳莲子羹,林染十分有眼力劲的给她舀一小碗。
“承安像你,一身的大力。她日后要学文习武,太过娇惯不能吃苦,白白浪费好天赋。”
林染心中好笑,她之前还想,阿清有了孩子一定宠溺得没边了,没想到成了严母。
转念一想,这孩子才这么丁点大,就敢一个人偷溜出皇宫,跑大街上玩,是得管严点。
而且,她连街上卖的油饼是二十文一个都知道,显然跑出来的次数不少。
自己身为阿妈,不能将教育孩子的责任都推给阿清。她得当一个,在孩子眼里有威严的阿妈!
洗干净小脸蛋,头上扎两小揪揪,穿一身粉色襦裙跑过来的姬承安,目标明确的扎进林染怀里:“阿妈抱抱。”
林染被萌得心颤,瞬间笑成个大傻子,抱起奶香奶香的孩子,一开口自动变换成夹子音:“承安想吃什么,阿妈给你拿。”
小孩儿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眼睛里满是喜悦,软乎乎道:“承安好喜欢阿妈。”
林染觉着,胸口中了甜蜜的一箭。
姬景安抿抿唇,了然的哼声,她就知道林染受不了孩子撒娇。
吃完饭,林春兰和林秀菊带着姬承安去御花园玩,顺便关上门。
小妻妻久别重逢,先亲香亲香,谁都别打扰。
不需要仪式,也不用多余的话。
思念和爱意像是火山一样爆发,亲吻和热切的抚慰,将将能让满腔的热意得到些许宣泄。
“嘶,你轻点。”脖颈处的啃咬一点没收着力,不用想,必定是一个深深的红迹。
林染说完抬起头,心虚的发现,自己也没控制住力道。雪白的肌肤上,拓印上一朵朵玫瑰花的艳红。
“我想要阿染再用点力。”姬景安红着眼眶,抱住林染腰间的手臂收紧,像是要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
带着安抚意味的啄吻,细细的印在红润的唇瓣上,林染低声呢喃:“不急,我们还有许多个日日夜夜……”
情事最能抚平情人心底的不安,凤鸾殿的门再次打开时,姬景安和林染相携而出。
院子里花红草绿,彩蝶飞舞,姬承安坐在秋千上,欢乐的喊着:“还要更高高!”
姬景安眉眼含笑的看向林染,眸中的柔情,能将人淹没。
她的春天再次降临。
“阿染,我带你去看梁国女皇传承的秘密。”姬景安骄傲道,“我是历代国君中,第二个得到满花认可的女皇呢?第一位,还是梁国的开国女皇。”
满花认可?
林染惊讶:“母树开花?”
她在这里生活了五年,还从未见过母树开过花。听都没听说过。
姬景安想了想,“我带你去看。”
趁着姬承安还未发现她俩,这对年轻的阿娘阿妈蹑手蹑脚的从凤鸾殿出来,往皇宫前院走。
今天是休沐日,前院没有朝臣在,宫中侍卫身姿挺拔的守卫在大殿门口。
广场正中央那棵古老的母树,叶片上跳跃着夕阳的余晖,熠熠煌煌,华彩夺目。
“满朝文武都站在这里,钦正带着钦天监的易家人先完成祈福仪式。上一任女皇,也就是我阿妈拿下她冠冕上的母树枝,还给母树,然后由母树选择新的女皇。”
姬景安敬仰的看一眼面前的母树,拉拉林染的胳膊,踮起脚,小声耳语:“我让小蚁子保存那个画面给你看,但真有神奇,小蚁子存下的是一片空白。”
林染惊愕一瞬,心头热热的:“……我更想听你讲。”
她知道姬景安有多信仰母树,可她竟然会想着,将梁国最神奇的,由母树决定的女皇传承录下来给她看。
她在她心里的位置,超过了她的信仰。
“这一枝就是属于阿妈的女皇冠冕。”姬景安指向一截一尺来长的母树枝,“阿妈从头上拿下来,它就神奇的接了回去。”
她又指向另一个断口,“这里,是阿妈为我折下的那枝。”
“母树枝插在我的发髻上,我就像是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眼前是一面墙,一个个问题飞快的划过,多数都是治国之道,我脑子里自动答题。”
姬景安想起那时的景象,眼眸中仍留震撼,“我答完题后,头上的母树枝开出一朵粉色的花。然后这棵母树开花了,满树粉花,紧接着,从京城往外到各州府,所有的母树都在开花。整整一夜后,才恢复原来的样子。”
林染想象下那个画面,“那一定很美!”
真是神奇,不同地方的植物,会在温度时节合适的时候,相约一起开花。
这棵母树,更是神奇得超乎想象。
“阿妈说,她被选为女皇的时候,头上的母树枝和这棵母树也开花了,不过只是零星几朵。母树开花,就是认可眼前的人为女皇。”
林染迟疑:“旁的人也能参加仪式,答题么?题目一样还是不一样?”
“宜宁和嘉宁也答题了,她们头上的母树枝都没动静,只能遗憾的还回去。我们仨记得的题都不一样。”
“我答的题能让母树满意,阿染的功劳最大。其中一道,题目我记不清了,但是我答的‘砍了树必须补上苗,存在的植物动物都自有道理,不能破坏它们的平衡’这句,答完后金光闪闪。”
林染再次感叹:“真是神奇!”
姬景安眼眸一转:“成为女君也需要答题,阿染很快就知道了。”
“若是……我没被选中……”林染目露纠结,虚空中怀里的母树枝轻颤,帮她回到了这里,母树应该是喜欢她的吧?但,万一她答得没让母树满意呢……
“阿染按心意答题即可。有一道,我以为会让我失去成为女皇的资格,但是也金光闪闪了。”
林染:“什么题?”
“母树问我,心爱的人和梁国二选一该如何?”
姬景安微笑着道:“我答:培养新的女皇,去追随我心爱的人。”
在她心里,权势富贵不值一提,梁国重要,阿染一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