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惊鸿
时兰接过旗袍的时候,廉樾刚好打开审讯室的门,她姿态松散靠在门边,上下打量着时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美!”
公正客观。
廉樾是纪棠一个电话喊来的。
“快进来看看,这身旗袍配什么样的发型和妆容比较好。”纪棠忙把人来进来。
廉樾非常慷慨地贡献出了自己的化妆品,并亲自上手给时兰化了个清丽到极致的妆容,把她原本优点无限放大。
之后,她又动手给时兰盘了个简单的发髻,用小珍珠点缀,配上时兰的脸和那身堪称华丽的旗袍,相得益彰。
“我总算知道什么叫美人如画了。”纪棠惊叹不已。
廉樾对自己打造的效果非常满意,她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做完最后的调整后,她毫不吝啬惊艳的目光:“时兰,你真是太美了!”
“如果我是一个男人,我一定会深深迷恋上你。”
时兰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廉樾用手肘拐了拐纪棠:“看看,这就叫刹那芳华!”
纪棠深以为然:“美人如玉啊!”
纪棠拉着时兰再次出现在穆珩办公室的时候,穆珩都没忍住愣了一下。
别误会,这老头单纯就是对美的欣赏的那种愣。
纪棠偷笑,人类对美好的事物会下意识多几分郑重和珍惜。
第一处的运转独立于正常职能部门,穆珩是最大的负责人和话事人。
时兰的情况实在特殊,她曾经是切切实实的受害者,且在报仇手刃仇人的时候是半人的状态。
想把她留在第一处,可以用这点和上面去谈。
当然,最重要的是时兰本身的价值。
这点,刚刚在训练场纪棠已经让穆珩看到了。
而时兰的美,也是她的武器和依仗。
离开审讯室的时候,纪棠就对时兰说过,让她尽情的,自然的完全的展现自己的美。
她不仅要时兰用她的美去诛包枫和时幽的心,也要让她用惊为天人的美为自己多加一些筹码。
“爷爷,我最近对符箓的炼制非常有心得。”纪棠边说边拿出厚厚一叠符箓,“我想设置一个通道,是针对全军的。”
“这个通道可以打报告申请使用符箓。”
“可以是由集体申请当做奖励,也可以是由各人申请用于任务。”
“我将无偿持续提供符箓,只要我力所能及。”
穆珩很惊喜,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对出任务的军人意味着什么!
“阿棠,说出你的条件。”
“给时兰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时兰惊讶看向纪棠,泪水迅速盈满眼眶,欲掉不掉。
纪棠在用她自己的力量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一刻,时兰忽然就觉得那十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她的救赎不是杀光仇人,而是为了遇上纪棠!
“穆老,我想将功折罪,想堂堂正正立足,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时兰郑重说道。
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清晰明了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愿,也是她为自己的重新开始迈出的第一步!
穆珩能说什么?
他本来就准备用时兰特殊的经历和能力和上面争取的。
他是执法者,但他也同情时兰的遭遇。
现在有了纪棠符箓的加持,时兰的事情几乎是铁板钉钉的。
“好。”穆珩回答,“我会促成此事。”很肯定的回复。
纪棠松了口气,和时兰相视一笑。
纪棠开车先把阿枭送回了四合院,接下来是女人的战场,他不用参与。
之后,她直接把车开到了老莫餐厅门口。
今天,刚好是周三。
包枫惯常坐的位置靠窗,他正浅啜着咖啡,任脑海放空休息,视线随意游离着。
餐厅门口来了一辆军车,看车牌是部队里已经淘汰的。
应该是哪家的小辈过来老莫餐厅放松的。
只有这里,可以短暂地做一些在外面看来离经叛道的事情。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瞥到车门打开,一双银色高跟鞋踏出车门,接着是白皙到发光的纤细脚腕。
待瞥到脚腕上的细银脚链的时候,包枫收回了视线,他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
他该完全移开视线,不该好奇,高跟鞋和银色脚链的主人是谁的。
时兰走进老莫餐厅的时候,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落在了她的身上。
听到门童磕磕绊绊的“欢迎光临”声,包枫下意识皱了眉头,这样的失误不该发生在极有眼色的门童身上。
他下意识就朝门口看去。
时兰踏着夕阳迈入老莫餐厅,薄呢大衣略略修身,隐隐能看出时兰姣好的身姿。
“噔!噔!噔!”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犹如敲打在包枫的心里。
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
任是包枫自诩学富五车都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时兰走到他对面的临窗位置,脱下薄呢外套放到椅背上,抚了抚旗袍婷婷袅袅坐下。
“砰!砰!砰!”包枫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腔!
这是不对的!他告诉自己,他有妻子!
时兰轻柔的声音传来:“一杯黑咖啡。”
包枫忽然觉得手里的黑咖啡更香醇了几分。
时兰托腮看着窗外,侧脸对着包枫,纪棠说,这叫侧颜杀,绝美!
侍者端着黑咖啡过来的时候,时兰正在思考包枫上钩的可能性。
她还是觉得包枫不会这么浅薄,因为一张脸爱上一个人。
但纪棠跟她说,她让人查过保枫的出身,是京市大买办的独子。
“我不否认包枫是个英雄,但这无法抹去他私德有亏的事实。”纪棠说道,“他是个爱国人士,但他的出身和曾经受过的教育,也是深刻在他骨子里的。”
“比如,那个年代公子哥的通病,花心。”
纪棠说包枫和时幽的婚姻能稳定这么多年,除了时幽确实别具风情又优秀外,也得益于包枫的自律和这个时代婚姻法的约束。
但他的自律在时兰的美貌面前不堪一击!
而婚姻,是最脆弱的东西!
“他当年能因为时幽的美貌放弃原则,今日也能为了你的美摒弃时幽。”纪棠的话斩钉截铁。
时兰谢过侍者,如玉纤指勾起咖啡杯,包枫呼吸一滞,仿佛被勾了魂。
他几乎是失态地看着时兰的唇印在咖啡杯上。
时兰嘴角微微抿起,“不经意”抬头对上了包枫的眼神,出于礼节,她唇角微微弯了弯,颔首示意。
却又在包枫反应过来回礼之前移开了视线,继续托腮看着窗外。
这一天,包枫打破了十年来养成的喝完一杯咖啡就回家的习惯,他续了杯,等时兰离开后,才买单。
经过时兰的位置时,他仿佛闻到了一缕极淡雅的,熟悉的兰香。
包枫停好车,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回家,他发起了呆,脑海里全部都是时兰的一颦一笑。
他解开了风纪扣,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来几根,看着有些落拓。
时幽过来敲窗户的时候包枫还有些茫然,对上时幽那双曾经让他一眼万年的眼睛时,忽然有些索然无味了起来。
“我熬了甜汤。”时幽打开车门,清冷的声音里带恰到好处的温柔,“喝一点去去乏?”
若是以往,包枫肯定会拉住时幽的手,轻声温柔地跟她说,她的手是做精密手术的,怎么可以为他洗手作羹汤。
但今天,他忽然觉得时幽的手太过苍白干燥,隐隐有洗不去的医院消毒水特有的味道。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避开了时幽伸过来的手。
“我去书房。”说完,包枫越过时幽,直接上了楼。
时幽愣住了。
包枫冷待她的场景,她十年前想过,但那是因为身份被拆穿。
可他们早就对她是时兰这件事情达成一致了不是吗?
明明上回即使被传唤,他也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的!
时幽眼里明明灭灭,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但她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回到房间,拿出偷摸定做的大红色芍药纹旗袍换上,放下头发,抹上口红,又用眉笔勾勒出眼线,眼尾轻勾,风情无限。
她长相艳丽明媚,尤其眼睛,大而深邃,当年包枫第一眼就是被她的眼睛迷住的。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时幽端着甜汤走进书房,摇曳生姿。
她放下甜汤,坐到包枫怀里,勾着他的脖子
说道:“阿枫,我们要个孩子吧。”
包枫眼神在时幽身上梭巡了一圈,玩味地握住了时幽的细腰。
他一向知道时幽胆大包天,也知道她风情万种,但她素来清冷自持,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
这身旗袍他很早之前就在衣柜里看到过。
他承认,曾经,他期待过。
可天香国色终究是胜妖冶娇媚一筹的。
时幽到底,有些艳俗乏味了。
最后,他推开了时幽。
同一时间,纪棠廉樾时兰三个人在纪棠的四合院里边打扑克边说话。
纪棠出了对炸弹,看着时兰说道:“我赌包枫接下来会对你念念不忘。”
“过。”廉樾看了眼手里的牌,“别说包枫念念不忘了,我眼里都容不下别的东西了。”
“过。”时兰捂了下牌,“包枫老了很多呢,我都看到他眼尾的细纹了。”
“还有那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想给他挖了。”
纪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男人的花期都很短的。”
隔壁伺弄花草的阿枭:……
纪棠出了个单牌:“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包枫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被时幽愚弄。”
“后来我知道了,他不是被愚弄,是甘之如饴!”
廉樾扔了张小王,精准评价:“见异思迁的贱男人!”
时兰放了张大王,又喂了张小牌给纪棠。
“时兰,你这么偏心眼我不玩了啊!”廉樾不依,嘴里喊着不玩了,手上的牌牢牢握着。
纪棠逃了最后一张单牌,傲娇摇头晃脑:“时兰跟我好!”
她又说道:“我就想,时幽有什么依仗能让包枫甘之如饴?”
她对时兰说:“他没有见过你,却和你相知相许,说明吸引他的是你的性格还有平日里相处的方式。”
“时幽和你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以包枫的聪明不可能察觉不到。”
“那么,能让他妥协的,就只有她的美貌!”
可时幽的美貌是不可再生资源,或许是高压的生活方式,也或许是十年前做了恶事,岁月并没有优待她这个美人。
那天审讯室的灯光下,时幽脸上的细纹黑眼圈和凹陷的脸颊被照得清清楚楚。
纪棠从来不会用容貌去攻击女生,如果没有奇遇,她自己也会变老。
女生的价值从不在容貌上。
但她们要设局对付包枫啊。
美貌就是时兰的武器!
纪棠说道:“想知道包枫有没有上钩,看他明天会不会去老莫餐厅就好了。”
像他那样的人轻易是不会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的,因为那是他长久摸索出来的,让他最舒服的状态。
如果他改了,那就一定有原因。
“如果他没去呢?”时兰忍不住问道。
“不可能!”纪棠和廉樾异口同声说道。
廉樾出了个对子喂给时兰:“你太小看你的美了。”
纪棠深有同感。
十年前的时兰是一颗空谷幽兰,纯净悠然,现在的时兰举手投足间又多了一份攻击性,对包枫这样的人是致命的吸引力。
纪棠就赌,在他必须循规蹈矩的十年里,他曾私下描绘过时兰的样貌。
她还是那句话,包枫是个英雄却也有男人,尤其是老世家教养出来的男人的劣根性。
如果没有引子,他可能思想会开个小差,但他大概率会和时幽白头到老的。
但时兰出现了呀。
她们都很期待呢!
第二天,按着习惯,包枫应该早早回家,和时幽一起在书房喝咖啡看报纸,讨论一下时局,兴致来了,一起跳个探戈,拥有一个美好浪漫的夜晚。
事实上,包枫去了老莫餐厅坐在了昨天的位置上。
他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阿棠,我今天真的不去吗?”时兰不确定问道,“真的不需要再去把人吊稳点吗?”
廉樾抢答:“千万别去!”
“吃不到才会让男人心痒痒!”她可太有经验了,“太容易上手的,男人不会珍惜的。”
纪棠点头赞同,并给出了意见:“男人还热衷于英雄救美。”她说道,“明天下雨,你穿得单薄一点,别带伞。”
“绝了!”廉樾拍手叫好,“明天给你画个楚楚可怜的妆!”
“没错!”纪棠拍板,“自古情深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时兰,你明天的人设是外柔内刚小白花!”
“我打赌包枫他好这一口!”
“包的!”廉樾和纪棠击掌。
纪棠的嘴比天气预报还准。
时兰拿报纸挡着细雨,小跑着往路边的屋檐下而去,刚好经过了包枫的车。
惊鸿一瞥!
下一秒包枫就踩了刹车,没有任何犹豫。
他撑开伞冲入雨幕,为有些慌张的时兰挡住了雨。
时兰惊讶转身,对上了包枫略带惊喜的眼睛。
但时兰有些防备地后退了一步。
“别怕,我们见过的。”包枫连忙说道,“前天傍晚,在老莫餐厅。”
“记得吗?我坐在你的对面,也点了一杯黑咖啡。”
时兰眼里的防备少了一些,她说道:“谢谢你。”
“你住哪里,我送你吧。”
“不用,家里人会来接我。”时兰说道,“只是忽然下了雨,我找个避雨的地方等她们来就好。”
包枫根本挪不开脚步,但他知道不行,时兰的防心很重,他略一越界,对方就会对他产生不好的联想。
他很理解,时兰这样的长相和身段,应该非常厌弃男人的无礼。
他把伞递过去,笑得一脸绅士:“那这伞借给你。”
“不用,我……”
时兰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上一暖,伞被塞进了她的手里。
“我的车就在那边,你不用客气。”
“那要怎么把伞还你?”
“明天五点,我会去老莫餐厅,原本的位置。”
包枫走后,纪棠开车接走了时兰。
“怎么样怎么样?”廉樾递了干毛巾过去,连连追问。
时兰就把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上钩了!”廉樾击掌,“保证上钩了!”
“没错!”纪棠赞同,又加了句,“心机男!”
“为什么这么说?”时兰和廉樾同时看向纪棠。
“他刚刚说有车就是在向你展示身份地位。”如今这年代,有车的家庭是什么概念?
至少家里有人在高位。
“在你为他给你一把伞而感动于他是个好人的时候,他其实是定下了和你约会的时间和地点!”纪棠轻哼一声,“老狐狸,哄女生的手段不少!”
时兰眼中露出恍然:“这就是套路!”
纪棠失笑:“没错!”
今日的包枫心情出奇的好,揽着时幽跳了一曲又一曲的探戈。
让时幽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纪棠载着时蓝和廉樾去了第一处。
“老洛回来了,让他教你一些粗浅的催眠技巧。”
“他不是个大师吗?”廉樾有点意外,“他还懂催眠?”
洛明义很谦虚:“略懂,略懂。”
时兰学得很快,但她不懂:“纪棠,我为什么要学这个?”
“包枫这样的人意志坚定,单是情爱他或许会一时沉沦迷惑
,但他只要理智还在,就会做出对他有利的选择。”
“那我们就白费功夫了。”
“你要做的,就是在他知道你身份心神失守的时候用催眠加深他的遗憾。”
“然后果断离开他。”
“男人功成名就生活富足后对求而不得的人或物会有执念。”
“后面,你什么都不用做,他会自己想办法走到你身边来。”
“阿棠,你比我们都小,怎么懂这么多?”廉樾喝了口茶,含笑扫了隔壁一眼,“这算不算是天赋异禀?”
纪棠失笑,她在最后一个小千界可是看了无数小说的,实践经验可能不足,但理论知识杠杠的!
事情的发展比纪棠预料的还要顺利,时兰依约还了雨伞后,包枫果然问她要联系方式。
时兰当然是不给的,笑话,下雨天借把伞就想追她这样的绝色佳人,那她未免也太廉价了一些。
“包同志,看你的年龄,家里应该有妻有子了,虽然我们内心坦荡,但我不想让人误会。”
“谢谢你的雨伞,今天的咖啡我买单。”说完她举了举手里的咖啡饮了一口。
包枫唇边绽开一抹笑,是啊,这样的美人怎么可能因为一把伞就被打动?
她不是时幽,为了好的生活竟然可以顶着别人的名头过活。
“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包枫笑着自我介绍了一下,很自然提了一嘴自己的军衔。
果然,时兰眼里的防备少了很多,还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崇拜和一丝相见恨晚的遗憾。
“萍水相逢,就不必留姓名了。”时兰说完放下咖啡杯,与包枫微微点头,起身离开。
包枫嘴角笑意更深,眼里对时兰的欣赏也更浓。
绝色却不曾用自己的美貌当成武器,还和男人保持该有的边界感。
时兰的表现让他想起了那些年他在家里办酒会时的大家小姐们。
他和她是一类人。
他指尖轻轻摸着杯沿,掩下眼里的思绪。
时兰明显是个拥有良好家世和教养的女子,这样的出身就意味着自尊自爱。
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与已婚男子的纠葛中的。
最关键的是,她的身边不会少追求者。
他没有否认已婚后,她连名字都不肯留就是明证。
但她对他不是全然无感的,不然,她的眼里不会有那丝转瞬而逝的遗憾。
那遗憾消失得太快,若不是他与她对视,他根本捕捉不到。
但那没用,那样的女子不会因为所谓的遗憾放下骄傲和一个已婚男子交往。
她宁愿割舍这份遗憾。
那他就恢复单身好了。
他如今这个身份离婚确实很麻烦,但若妻子是个冒牌货,那他作为受害者解除婚姻关系就会简单很多。
但在那之前,他得确定时兰对他是有意的。
这点很好确认,只要时兰会继续出现在老莫餐厅就行。
后续几天,包枫下班不再按时回家,而是第一时间来老莫餐厅喝咖啡。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连着三天时兰都没有出现。
包枫眼里的笃定开始崩盘,对自己的魅力开始怀疑。
就在他苦笑一声,觉得自己臆测太过的时候,时兰出现了。
她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回神后转身就走。
包枫眼里绽出惊人的光彩!
若不是对他有意,这样失礼的事情时兰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做!
“同志留步!”包枫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
时兰脚步微乱,却很快镇定了起来,她后退一步和包枫保持社交距离,微笑着解释:“忽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先走一步。”
“给我一点时间。”包枫挡在时兰和大门之间,诚恳说道,“一周,给我一周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
时兰微微垂眸,轻咬了下嘴唇,说了句:“你不必如此!”绕开他快步离开,脚步有些凌乱。
包枫看着时兰的背影,眼里都是志在必得。
他解开了风纪扣,将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过几天他的咖啡可以加糖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时幽在客厅等他。
她是个聪明敏锐的女人,枕边人的变化,她怎么会不知道?
“我们谈谈!”
“我们解除婚姻关系!”
两人的话几乎同时出口。
时幽诧异瞪大眼睛,她以为包枫即使出了状况,也远远没有到和她离婚的地步。
包枫是旅长,年轻有为,但她是京市医院的科室主任,她也不差,很多认识他们的人夸他们是天作之合的。
“为什么?”时幽问道,声音平静却不难听出其中的颤抖。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时幽。”包枫坐在她对面,“好聚好散。”
时幽瞳孔急剧收缩,包枫还是喊出了这个名字,她一度以为,这个名字永远不会从他的嘴里出来。
因为那代表着他背弃了誓言与恩情,代表着他的卑劣与见色起意。
曾经,和包枫相拥而眠的每个夜晚,她都庆幸他没有见过时兰。
“为什么?”她再次问道,执意要一个答案。
包枫轻笑:“时幽,十年前我没有问你为什么,今日,你也别问。”
“我会在解除婚姻的报告里写明是你冒充了时兰的身份嫁给了我,让组织撤销我们的婚姻关系。”话语里的绝情与急切让时幽白了脸。
他甚至不愿意和她离婚,而是直接否认这段婚姻!
“包枫!”时幽终于维持不住冷静,她近乎崩溃地质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难道忘了我们才被派出所传唤过!”
“你这个时候否定我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意味着公安对我的指控将师出有名!”
“你要毁了我吗?”
“那是你的问题。”包枫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十年前,你不也是冷静到近乎冷漠地看着我挣扎吗?”
时幽一顿:“你,你说什么?”
包枫冷冷勾唇:“我还是欣赏当年那个有恃无恐的你。”
“报告交上去组织会找你谈话,你知道该怎么说的。”说完转身上楼,背影都能看出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摆脱婚姻的枷锁,奔向新生。
时幽捂住脸,眼泪无声滑落。
她承认,她一开始没有爱上包枫,她只是嫉妒。
如果包枫是个平庸的男子,她会祝福姐姐。
可包枫不是,他器宇轩昂,面容清俊,行事有度,他是她们姐妹这辈子能遇上的男人的天花板!
他还来自京市!
为什么学中医留在兰花村的人不是她呢?
时幽苦笑。
也许从她下意识避开和包枫说话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舍弃身份,舍弃唯一亲人的准备。
她的优势很明显不是吗?
她的声音和姐姐一模一样,而包枫,他看不见!
她为什么不能赌一把?
包枫恢复视力看她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露馅了。
但那又如何?
她还看到了他眼里的惊艳!
她恨包枫的卑劣,嘲笑他没有见过姐姐,不知道姐姐比她美多了。
可她又庆幸他卑劣,不这样,她就完了。
这么多年了,她都信了他们男才女貌是天作之合了。
她甚至觉得十年已经够了,她和包枫该有个更加稳定的未来了,她都调理好身体准备要孩子了!
为什么?
为什么包枫忽然就变了?
她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那是包枫提出解除婚姻关系的第三天,她坐在老莫餐厅的角落里,做着曾经最看不起的事情,跟踪家里的男人。
时兰娉婷走到包枫对面桌子坐下的时候,时幽有种诡异的荒谬和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癫狂。
很自然,包枫发现了她。
他的眼里没有被妻子看破心思的难堪,只有厌烦。
“你知道她是谁吗?”时幽根本止不住笑,“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厉声喝问。
时兰站起来,走到包枫面前,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张口:“我是时兰。”
震惊,难以置信,质疑,种种情绪在包枫眼中闪过,最后,是时兰带着些哀伤的眼睛,她说:“包枫,你怎么就把我认错了呢?”
没有恨,没有责怪,只是遗憾。
“我不该想着再见见你的。”时兰带着叹息离开了。
包枫和时幽也回了家。
“阿枫,她是来报仇的!”时幽的情绪很不稳定。
她满脑子都是姐姐的脸为什么还是当年的模样,岁月为什么格外优待她?
姐姐为什么要回来,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啊,她已经死了啊!
“她有问题!”
“人是她杀的!”时幽说道,“王满他们都是她杀的!”
“她是来报仇的!”
“她是故意接近你的!”
包枫在时幽近乎疯狂的叫嚷中回过了神,十年前的记忆忽然无比清晰了起来。
当那个模糊的身影变成时兰,当那些刻意遗忘的相处细节都和时兰有了关联,一切都变得刻骨铭心了起来!
连他自己也不敢置信,在他明知时兰不怀好意的当下,他想的竟然是:拨乱反正!
他一定是疯魔了!
此时的纪棠正期待地问时兰“怎么样?催眠成功了吗?”
时兰点头:“成功了!”
“那好,接下来,你暂时不要出现,先看他们狗咬狗!”
“好!”
“阿棠,你说他们俩最后会怎么样?”廉樾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纪棠看向时兰,笑着提议,“如果结局不满意,那就再搅和搅和呗。”
时兰点头:“我都听你的。”
事情到这里对纪棠她们来说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之后就看包枫和时幽怎么选择了。
就像纪棠说的那样,如果结果不让她们满意,她们就再出手搅和搅和。
毕竟只是一个渣男,不必浪费太多的时间在他身上。
至于时幽,等他们夫妻的大戏落幕后,时兰会用自己的身份去派出所报案,她始终要为十年前自己的死亡讨个公道的。
事情比纪棠预期的要顺利很多。
包枫最终没能维持住体面,非常狼狈地结束了和时幽的婚姻。
纪棠挑眉:“展开说说!”
第52章 第52章长白毛的水井
凌晨的时候时幽开车去了趟任职的医院,再回到家的时候口袋里多了几个安培瓶,里面是她为包枫准备的□□。
她如往常一样热了牛奶,煎了鸡蛋。
包枫下楼的时候,她坐在餐桌一边,隐忍着泪水说道:“我只接受离婚。”
她抬头仰望包枫,那是他最喜欢的角度:“我不允许我的婚姻就这样被抹去。”
包枫抬脚就要离开。
“时兰毕竟是我姐姐!”时幽的话成功让包枫停下了脚步。
“我了解她!”
“比你了解!”
“如果你想破镜重圆,光是履历没有婚史是抹不平伤害的!”
“但我可以帮你。”时幽说道,“我可以跟她说,是我用她的下落逼迫你结婚。”
“而你,守着和她的承诺,从未碰过我!”
包枫转过身,眼里是打量和怀疑。
时幽苦笑了一声:“我接受离婚,但我不接受解除婚姻关系!”
“你知道的,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包枫坐下,习惯性拿起牛奶:“你今天就搬出去,管好自己的嘴。”
时幽苦笑,这个男人的绝情她在十年前领教过一次,那一次,她沾沾自喜,而现在,她是承受的一方。
真痛啊!
她的好姐姐,只用一张脸几句话就摧毁了她汲汲营营得到的一切。
“好。”她看着包枫喝下一口牛奶,心底微微松快了些。
她得不到的,也不会让给姐姐!
“咚咚咚!”拍门声传来,包枫皱眉放下玻璃杯。
时幽垂下眼,掩住了失望,这样好的机会以后难有了呢。
不过也还好,那一口,也足够了的。
“我去开门。”
敲门的是医院副院长。
“怎么了?”时幽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语气平静问道。
“时医生,药房少五瓶□□,有人亲眼看见你昨天半夜进了一趟药房,请你把那几个安培瓶交出来!”
出了这么大事故,他都不敢给时幽打电话,就怕刺激了她随机投毒,到时候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呕!”时幽还没来得及辩解,包枫已经躬着身呕吐了起来。
行了什么也不用说了,先救人吧!
包枫的命被抢救了回来,但□□破坏了他所有的脏器,他别说像从前那样训练拿枪了,就是日常的生活都难以自理。
包旅长因为要离婚被医生妻子毒倒变成废人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时幽被看押,杀人未遂的罪名铁板钉钉。
部队尊重包枫的意愿,批准了他们解除婚姻关系,并且把包枫安排去了康复院,费用由部队出。
包枫的身体坏了,但他脑子仍旧很好。
经历了这场变故后,他一直在复盘。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认为时兰的出现是因为旧情难忘。
她是为了复仇!
而他,也在她的仇人名单上。
包枫苦笑,王满他们死的时候,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时幽想跟他交流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直接拒绝了。
那时候的他怎么想的?
就算是时兰回来复仇好了,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认错了人而已。
哪怕他知道了老莫餐厅和那日的雨是时兰精心设计的会面,他也自大的认为那是时兰想和他破镜重圆的算计。
他还兴奋得一夜没睡计划着和时兰的未来。
直到躺在康复院,他从头到尾复盘,才发现,时兰恐怕从头到尾都没准备放过他!
当康复院第三次把话递到第一处的时候,纪棠和廉樾陪着时兰去见了包枫。
彼时,她俩跟哼哈二将似的一左一右守在门口,房间里的对话清晰的落入她们的耳中。
“时兰,你恨我对吗?”深情的,忏悔的声音。
“别装了。”时兰有些不耐烦,“不就是知道西医治不好你,想问我中医有没有办法吗?”
“不是的,我就是想见见你。”
“见过了?那我走了。”
“时兰,我罪不至此!”
“那我呢?”
“我又活该被自己的亲妹妹割喉,不死不活过了十年吗?”
“包枫,知道时幽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杀了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得意?”
“可你有没有想过?时幽能杀我,自然也能杀你!”
“她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你也是。”
“今日躺在这里的人不是她,仅仅是因为,她无所顾忌,而你,太过自以为是!”
“不是的,时兰,我爱的人始终都是你!”
“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
“所以中间的十年呢?去了哪里?”
“包枫,我确实可以治好你。”她的医术不行,但纪棠给她的延年益寿丹可以。
“可我,已经为了十年前的愚蠢买单了。”
“人生没有几个十年。”
“不要走时兰!”听到时兰有办法治好他,包枫人都要疯了!
他无法接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
但时兰离开得很坚决,如果不是为了给包枫希望又让他绝望,她根本不会走这一趟。
这就是纪棠说的诛心。
情爱只是手段,真正刻骨铭心的痛只有报应在包枫自己身上,才会叫他蚀骨剜心!
至于时幽,时兰没有去见她。
她那样的人,一无所有没有自由就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果然,没多久,就传出时幽疯了消息。
廉樾亲自去瞧了一趟,确定真疯了。
原本的恩爱夫妻如今一个半死不活,一个痴癫疯狂,家属院很多人都非常唏嘘。
原本几个看自家媳妇带不出去,有了别的心思的男人几乎立刻和有朦胧暧昧关系的对象断了联系。
他们不想下半辈子都躺在床上!
时兰很快出了任务,完成得非常完美,她很喜欢天南地跑,当仁不让成为当年出差次数最多的人。
时兰的事情了了,京郊凶杀案有穆珩派人收尾,纪棠回到四合院补假期。
第一处再忙,也不会让她去处理谁家水井长白毛这样的琐事。
呃,当然世事无常也是有的。
“你最近怎么对棋局这么感兴趣?”纪棠放下一枚白棋,笑着问阿枭。
“下棋可以静心。”阿枭落下一枚黑子。
“你还需要静心?”纪棠挑眉,好奇问道,“什么事情扰了你的心神?”
阿枭就看着纪棠不说话,把纪棠的心看得七上八下的。
“怎,怎么啦?”阿枭发现她刚刚偷拿黑子了?
阿枭忽然握住了纪棠的手,纪棠一愣,真的被发现了!
她手里握着两枚黑子!
好吧,她坦白!
“阿棠,我想了很久。”阿枭说道,“你说的对,男人的花期很短。”
“哈?”
“阿棠,你说过,我们算同龄人的。”
“还有青梅竹马的情谊。”
纪棠愣愣看着阿枭,眼睛不由自主睁大。
“都说青梅敌不过天降。”
“阿棠,那一天,我忽然开始担心你的身边会不会也出现这样的天降。”
“不,不会!”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慢热,不容易相信人的。”
“可你才不遗余力帮了时兰。”
“我那是同情她。”
“万一哪天也有一个值得人同情的男同志出现了呢?”
“你会不会帮他?”
“这个假设不成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阿枭失笑:“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分析。”
“哈?”
“分析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哪一种。”
“那,有结果了吗?”
“阿棠,你是不是一直在介意上一个小千界,我们二十多年的年龄差。”
纪棠:……不止呢,我几乎是你照顾着长大的!
“可是阿棠,区区几十载,在神兽漫长的时间海里,只是一瞬。”
“而且,你不是说,你首尾相接的人生和我其实是一样长的吗?”
“阿枭,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总不能是真的觉得会有个天降出现吧?
“我只是不想有遗憾。”
“什么?”
“阿棠,未来的人生路,我想跟你一起走。”
“我们本来就准备一起走的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种。”阿枭看着纪棠的眼睛,认真说道。
那天,纪棠落荒而逃,逃到了第一处。
时兰做任务去了,只有廉樾在。
“怎么了?谁追你了?”
纪棠惊讶看向廉樾,廉樾这么敏锐的吗?
阿枭追她的事情,她都知道了?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此追非彼追,但廉樾也意会了过来。
她一把揽住纪棠,高兴地说道:“阿枭同志跟你表白啦?”
纪棠的嘴无意识翘起。
“可以啊,我还以为你们之间的窗户纸会是你主动捅破的呢。”
“说什么呢!”这纪棠可不依,“我对阿枭那是!”
“那是什么?”廉樾撞了撞纪棠,“那样的极品男人,你真的不动心?”
“哎呀!人都给你说害羞了!”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廉樾一脸八卦问她,“你接受了没?”
“我逃了。”纪棠低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遗憾。
“噗嗤!”廉樾忽然笑出了声,“阿棠,时兰的事情,你计划得明明白白的,我几乎都以为你是各中高手了。”
她乐了半天,又说道:“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阿枭同志才有了危机感,迫不及待跟你表白啊?”
“怎么会?”这个纪棠可不信,阿枭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影响。
“你别不信!”廉樾说道,“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也会患得患失的。”
“阿枭不可能。”嘴上这么说,纪棠心里却想,阿枭真的会因为她患得患失吗?
纪棠的心情,很难形容,但欢喜占大多数。
纪棠窝在第一处套房的那几天,阿枭难得有些辗转反侧,这是他漫长的生命里难得出现的情况。
哪怕当初部洲动荡,抓取一线生机的时候,他想的,也是尽人事听天命,若实在事不可为,他至少问心无愧。
但纪棠不一样,听到她把包枫看得那么透彻,指导时兰轻而易举就让包枫和时幽夫妻离心,他忽然就有些坐卧不安。
纪棠对男女之事看得这么通透,他是有些心惊的。
所以等再次见到纪棠的时候,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谢天谢地,纪棠对此不是无动于衷!
她虽然逃走了,但她也没有拒绝他!
这是他表白那天的想法。
纪棠仿佛要在第一处套房扎根了,几天都没有回四合院。
阿枭此生从未觉得时间会这样漫长且难熬。
到了第五日,他终于熬不住了,去了干休所。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纪棠正抱着膝盖发呆,她以为是廉樾来了,直接开了门。
“阿枭!”
“你怎么来了?”
阿枭的表情有些委屈:“我不能来吗?”
“我想见你。”非常直白!
纪棠脸都红了,左右张望了一下,一把把人拉进房间。
然后,她发现,只有两个人的房间,好像,更尴尬了。
“阿棠。”阿枭握住纪棠的手,“我是认真的。”
“我只想与你生同衾死同穴!”
“阿枭,我,我怕。”
“怕什么?”
“怕不能陪你到最后。”
阿枭心中一紧,他知道纪棠的意思了。
“可是,我能陪你到最后。”阿枭非常真诚的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他紧紧握住纪棠的手,“我亲自下幽冥找你。”
是啊,纪棠微愣,她差点忘了,阿枭能找到她,生生世世!
想通了这个关节,她整个人扑进阿枭怀里:“阿枭,那我们在一起吧!”
“好!”阿枭紧紧搂住纪棠,像搂住稀释珍宝。
廉樾敲门的时候,二人正坐在阳台上看夕阳,纪棠的头靠在阿枭的肩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却好到不可思议。
“我去开门。”阿枭轻声说道。
纪棠就说道:“应该是廉樾,她这几天一直有来陪我说话。”顿了顿,她又说道,“她还说了你很多好话。”
纪棠打开门就迎上了廉樾热切的目光,她从背后拿出一瓶酒,笑着说道:“一醉解千愁,怎么样?需不需要我陪你醉一场?”
“不用了。”说话的是阿枭,他走到纪棠身后,揽着她的肩说道,“我不会让她有愁。”
说完,他扔了个小瓷瓶给她:“九转还魂丹。”他说道,“多谢你这几日陪着阿棠。”
廉樾看着手里的小瓷瓶满眼都是星星,九转还魂丹啊,这是丹吗?这是一条命啊!她当场就想给阿枭磕一个!
但她识时务,知道阿枭需要的不是她的膜拜与额头,而是和纪棠独处。
她当即主动帮二人关上了门。
纪棠失笑,索性拉着阿枭回四合院了。
穆珩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纪棠说的符箓通道对全军都有大好处,他自然要一力促成。
当然了,只要智商正常,这件事情,没有人会反对。
但会有很多人想分一杯羹。
这几天,他一直在处理这个问题。
谁都知道纪棠的符箓是好东西,关键时刻这是保命的!
好东西谁都想要。
谁都同意设立这么一个申请通道,但其他部门要求拥有同样的申请资格。
事情僵
持不下,穆珩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纪棠问她的意见。
毕竟符箓是她的,给不给,她一句话的事情。
“阿棠,你怎么看?”穆珩问道。
纪棠:……我用眼睛看!
“爷爷,事情怎么弄得这么复杂?”纪棠反问。
多么简单的一个事情!
符箓她都给出去不少了,结果通道还没有打开,还在开会讨论!
穆珩也是无奈:“事情漏了出去。”他揉揉眉心,“军部天天跟人拍桌子呢。”
纪棠给的符箓再多也有个数,多一个人申请,军部就会少一个人的配额,谁肯?
底下军人的命,哪个领导不爱惜?
但是,“也确实有几个部门也会执行危险任务,也会发生伤亡,比如公安系统。”
纪棠点头,这倒是。
“那就让公安系统也能申请。”纪棠爽快说道。
“那零组?”穆珩又问。
“给!”
“组织部。”穆珩斟酌着开口,“有抗洪抢险的,他们也得上。”
“给!”
“宣传部……”
“给!”穆珩还没说完,纪棠就答应了,“都给!”她说,“但是审核必须非常严格。”
“爷爷,你把我话放出去。”纪棠郑重说道,“如果让我知道了虚假申请,只要有一起,我以后都不会再提供任何一张符箓!”
“这点你放心!”穆珩郑重说道,“能送到我面前的申请必定是经过严格的验证的!”
他向纪棠透露了一个消息:“最近上面有在讨论设立一个监察部门,专司各个职能部门的明察暗访。”
“申请通道正式设立后,监察部门也会不定期监察。”
“那就好,我就是希望符箓用在正途上。”
“放心,这点爷爷跟你保证。”
有纪棠那句话在,没人敢在符箓上做文章!
阿枭拍拍纪棠的肩膀,安慰道:“阿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纪棠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爱着这个国家。
纪棠点头,额头靠在阿枭肩膀上,阿枭摩挲着她的鬓发安抚。
别人谈恋爱怎么样纪棠不知道,反正在纪棠这里,她和阿枭的相处和从前没什么大的区别。
真要说有大的不同,那就是两人之间的相处比从前多了几分亲密。
不是肢体上的亲密,而是言行举止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旁人无法插入其中的亲密。
还有就是阿枭把两个院子打通了,变成了一个大院子,纪棠很喜欢。
这天,纪棠在院子里炼制符箓,阿枭拿棉布擦着几株兰花的叶子。
这是他最近的新兴趣,亲自侍弄花草,他还开始下厨,做纪棠爱吃的菜。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阿枭正放下棉布指导纪棠用更省力的法子炼制符箓。
“我去接电话。”
纪棠点头,修正炼制符箓的手法,果然,效率高了不少。
她见阿枭出来收好符箓问道:“第一处的电话?”
阿枭点头:“是穆老。”
“怎么了?”
“上周洛明义去京郊朝霞大队查水井长毛的案子,一直没有回来。”
“穆老的意思,咱们俩去看看。”
“行,反正也不远,那去看看吧。”
两人出门的时候遇上了正关院门准备外出的廉樾,她一脸笑意看过来:“哟,出去约会啊。”
“没有,老洛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我跟阿枭去看看。”
“洛明义?”廉樾一愣,“他怎么了?”
纪棠摇头:“还不知道,正要去京郊看看呢。”
“带我一个呗。”廉樾笑着说道,“横竖我今天休息,给你们跑腿打下手呗。”
“那走吧。”纪棠偏头示意。
廉樾入职后洛明义帮了她很多,现在他有事,廉樾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一行三人很快到了朝霞大队,他们出示了证件很快被领去了大队部。
朝霞大队的大队长叫罗永信,是个典型的北方汉子,为人很爽朗,得知他们的来意立刻把他们带去了有异状的水井。
“上周也有位同志过来查这口水井。”罗永信指着长满白毛的水井说道。
“他人呢?”纪棠看着水井口随风摆动的白毛,收回了洛明义下了水井的想法。
这白毛把井口围得密密麻麻的,人根本就下不去。
她环顾四周,用阿枭教的风水知识尝试着看出水井连接的水脉,洛明义应该就是追着水脉去源头查了。
“这我也不知道,他也没跟我交代呢。”
“他往哪个方向离开的?”廉樾问道。
罗永信就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那会顾着上工就没陪着,等我忙完过来,那位同志已经离开了。”
“这水井长白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个罗永信知道:“半个月前吧。”他说道,“一开始谁都没当回事。”
“谁家水井里没点水草杂物?”
“可这水井自从张了白毛后,每天晚上都有动静传出来,咱们害怕,就报了公安。”
“人来好几拨了,白毛越来越密,晚上的动静也没小,咱们大队的人现在都不往这里来了。”
“还有别的情况吗?”纪棠又问道。
罗永信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自从水井长毛后,这天上的月亮好像一天比一天亮了。”
纪棠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哦,还有,月亮越圆,水井这边的动静就越大。”
“就这些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的。”
“好,麻烦你了罗队长,我们在附近查看一下,你去忙吧。”
“好好,那我先走了。”
“阿棠,这白毛有什么讲究吗?”廉樾问纪棠。
纪棠就看向阿枭,阿枭开口:“这水井里的水被尸毒污染了。”
纪棠和廉樾对视一眼:“僵尸?”普通尸体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
阿枭点头看了眼周围,朝纪棠伸出手:“我们去山上看看。”
廉樾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她刚刚太担心洛明义,忘了这俩是一对了。
“以老洛的能耐应该也是发现了水井长白毛的原因,所以去山上找古墓了。”纪棠说出自己的判断。
廉樾接话:“这算是大案子了,他怎么不往第一处打电话求援?”
“也许一开始,他没想深入的。”纪棠猜测,“现在,可能是被困在古墓里了。”
洛明义是有真本事的,寻龙点穴找个古墓对他来说不难。
当然,这对阿枭来说就更加不是事了。
纪棠三人在找古墓的时候,京市家属院发生了一件大事。
之前因为包枫的事情,几个有换老婆想法的男人都歇了心思重返家庭,还对老婆比从前还好了一些。
他们想得很简单,和外头的人断了,事情也就了了,以后守着家小安安分分过日子。
但这只是他们的想法,人家愿意跟他们暧昧,给他们点甜头都是有目的的。
这不,家属院西边最里面一户的祁南纬祁团长家里就闹了起来。
起因是有个年轻女同志来家属院找祁南纬,但那个时候祁南纬已经去了军营,站岗的小战士就去找了祁南纬的妻子傅□□。
傅□□不明所以,跟着小战士去了家属院门口。
“同志,你是谁?你找我们家老祁有什么事
情?”傅□□客气问道,心里却已经有了不好的联想。
她跟祁南纬是同乡,是俗世意义上的青梅竹马后修成正果的。
很多人都夸奖祁南纬有良心,在京市做了军官就把她接来随军享福。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祁南纬在外头走了一圈,涨了见识,早就看不上她了。
但是怎么办呢?
那个时候是他晋升的关键时期,他已婚的身份又人尽皆知,这个时候把家属接来随军,营造家庭和睦的现象是最好的选择。
傅□□犹豫过,她虽然是乡下人,但她懂齐大非偶的道理。
可怎么办呢?
她拒绝随军,和祁南纬离婚,在乡下挣那几个工分,被人指指点点就是好日子了吗?
更何况,祁南纬不在的那些日子里,是她尽心尽力把他父母照顾老去的,她有资格跟着祁南纬过好日子。
与此同时,她做好了随时被扫地出门的准备,跟着祁南纬随军的这几年,她一直在想方设法攒钱。
好在,祁南纬虽然心不在这家里,但钱票都是给了她的。
这些年下来,她攒了不少,离开家属院后,生活暂时是不会出现问题的。
所以,在看到过来找祁南纬的年轻女同志的时候,傅□□觉得,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了。
她非常友好的把人领去了家里。
“同志你坐,我给你倒杯水。”傅□□笑着说道,“祁南纬去军营了,要晚上才回来。”
“你如果找他有急事,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女同志接过搪瓷杯放下,深吸了口气,答非所问:“真香,你日子过得真好。”
傅□□就说道:“厨房炖着肉,我给你盛一碗吧。”她虽然想尽办法攒钱,但在吃喝上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和祁南纬。
而且,吃的好,在祁南纬那里更容易报账。
女同志摇头:“祁南纬说会离婚娶我,我等了一个月,别说人了,连个口信都没有等到。”
傅□□拉了把椅子坐下:“所以,你是来找他负责的?”
“那当然!”女同志理直气壮说道,“我可是工人家庭好人家的女儿,他必须娶我!”
“不然,我现在就去举报他乱搞男女关系!”
傅□□知道这天会来,也做好的足够的心理准备去应对,但面对咄咄逼人的女同志,她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
她其实一直在想,有了眼界的祁南纬会找什么样的女人共度余生?
温婉贤惠的,优雅大方的,学识渊博的,她都想过,可她没有想到是眼前这样盛气凌人,一看就没有什么内涵,但年轻漂亮的。
傅□□一下子失去了跟眼前这位女同志交流的欲望:“我给祁南纬去个电话,让他回来。”
“你们谈。”
第53章 第53章家属院里的新鲜事
祁南纬接电话的时候有些不耐烦,但想到傅□□从来没有给他添过麻烦,他又觉得,没准家里真的遇上难事了。
事实是,家里确实有了难事,但遇事的不是傅□□而是他!
唐琳琳怎么敢去家属院找他的!
她要害死他吗?
祁南纬挂了电话一路开快车回了家属院,他不由庆幸,好在傅□□向来理智冷静,没有把事情闹出来,而是第一时间通知他。
“祁南纬!”
祁南纬一走进院门,迎接他的就是一声尖利不满的娇呼。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四下张望,好在这个点周围没人,不然事情闹出来,他别说晋升了,怕是军人都没的当了。
祁南纬太不了解家属们了,从唐琳琳来找他,到他抬脚跨入家门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时间,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来找他的消息早就在家属院传开了。
他确实没有在周围看到人,但隔壁院子的围墙上早就贴满了耳朵。
这事祁南纬不知道,傅□□却心知肚明,曾几何时,她也是耳朵贴墙根的一员呢。
看着人到中年,仍旧英姿勃发的祁南纬,傅□□心想:怪不得这个年纪还能吸引小姑娘呢,祁南纬的脸和身份确实是优势。
她双手紧握,等着命运的钟声响起。
“唐琳琳,谁让你来的?”祁南纬压低声音怒斥,“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当然知道!”唐琳琳毫不示弱吼回去,她不是傅□□,没有依仗,只能战战兢兢找条相对轻松的生路。
她是有依仗的,她有工作,家里父母也都是正式工人,她没那么好欺负。
“祁南纬我告诉你!”
“今天我念着咱俩的旧情一个人来,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下回,就是我们全家敲锣打鼓的来了!”
“你在威胁我?”祁南纬难以置信看着曾经娇弱的解语花。
“威胁?”唐琳琳嗤笑,“是你说要娶我的!”
她指着傅□□:“是你说要和家里的黄脸婆离婚娶我的!”
“我等了你整整一个月!”
“结果呢?她还稳稳当当做着军官太太,我要找你还得通过她!”
“祁南纬我告诉你!”
“我的被窝不是这么好钻的!”
哇哦!钻了被窝了已经!
围墙上耳朵的主人们挤眉弄眼,每个人都很兴奋。
前包旅长要离婚被时医生弄成了残废,她们很期待傅□□也狠狠反击祁南纬。
这样两起案例摆着,看家里的老爷们还敢起什么花花肠子!
祁南纬听唐琳琳口不择言说出他们的奸情下意思就看向了傅□□。
“□□。”他张口想解释什么,但又好像没什么好解释的,唐琳琳说的是事实。
而且,他一直有和傅□□离婚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现在,虽然难堪了点,但时机好像已经到了。
关键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他的军旅生涯就完了。
“琳琳你先回去,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娶你。”
听墙角的婶子大娘们惊呆了,不是,祁团长这话当着傅□□的面就说了?
这么敢的吗?
上一个敢当面提离婚的还在康复院住着呢!
她们赶紧再把耳朵贴上去。
唐琳琳满脸怀疑:“你没骗我?”
“我敢吗?”祁南纬没好气说道,话里却带着一些显而易见的纵容和“拿你没办法”的无奈。
唐琳琳显然很吃他这一套,暼了傅□□一眼,轻“哼”了一声满意说道:“那你送我回去,亲口跟我爸妈说!”
“唐同志。”傅□□冷静的声音响起,“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唐琳琳没好气翻了个白眼:“问吧。”
“你和祁南纬搞到一起的时候知道他已婚吗?”
傅□□的问题戳了唐琳琳的心肺,她抬手就要扇傅□□:“你敢侮辱我!”
傅□□能让她扇到?
搞笑了,当年在乡下她能把想欺负她的二流子打得失禁好么。
这些年,她装贤惠是为了搞钱!
什么东西也敢对她动手,祁南纬都不敢呢!
傅□□一把握住唐琳琳的手腕微微用力,娇生惯养的唐琳琳立刻吃痛喊出声。
“□□。”祁南纬想息事宁人,加上后面的事情需要傅□□配合,好声好气说道,“她还年轻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傅□□就看向祁南纬:“那你来回答,你跟她钻被窝的时候,告诉他你家里有媳妇了吗?”
大婶大娘们:……告诉了吗?快说啊!急死个人了!
祁南纬的脸色跟吃了屎似的。
哪个男人出去偷情会跟偷情对象说我家里有老婆的?
不小心被偷情对象知道了,都得狠狠诋毁老婆讨偷情对象开心呢。
唐琳琳挣不开傅□□的钳制,满脸骄横说道:“谁知道他有媳妇!”
“你快放开我!”
“不,你知道!”傅□□没管唐琳琳的挣扎,“你不仅知道她有媳妇,你还知道他是团长。”
“不然,你图他什么?”
“图他身上的汗味和脚臭?”
“图他比你大十多岁?”
“还是图他连个正经名分都不肯给你,就想跟你钻被窝?”
“你不就图我给你腾位置,你好当上团长太太吗?”
“但时,工人家庭出身的唐同志,你不知道破坏军婚犯法吗?”
这话一出,唐琳琳和祁南纬的脸都白了白。
听墙角起劲的婶子大娘们第一次知道家里男人有了外心可以不用哭天抢地,而是冷静质问。
干得好!
傅□□表示,这些话,她偷偷演练了好久,总算能流利地说出来了。
“□□,你别急,这事我们好好商量,你先让唐同志离开。”
傅□□把唐琳琳拉到桌子边,对她说道:“你留下家庭地址和工作地址我就放你走,不然,我现在就拉着你去见部队首长。”
“破坏军婚的后果不需要我跟你说吧?”
唐琳琳这会儿嚣张的气焰全没了,她求助地看向祁南纬。
“□□……”
“那我们现在一起去找政委?”傅□□凉凉说道。
祁南纬就闭麦了。
唐琳琳心里骂骂咧咧,到底老老实实留了地址。
“唐同志,希望你留下的地址都是真的,不然,我就只能把事情闹开了。”
“到时候,你又是破坏军婚又是说谎,即使我跟祁南纬离了婚,这团长太太的位置,你也坐不稳。”
唐琳琳划掉家庭地址重新写下“朝霞大队”四个字,满脸委屈:“我已经写了,你快点放了我!”
傅□□松开手,这回唐琳琳也不叫祁南纬送了,只对祁南纬说了句:“三天后你不来,我就说我是被你强迫
的!”
流氓罪在这个年代是要吃枪子的!
祁南纬看着一脸淡定看着他的傅□□又看向气呼呼跑出去的唐琳琳,第一次知道两家饭没那么好吃。
“□□,我……”
“你刚刚说有事要跟我商量,是离婚的事情吗?”
“……是!”
“唐琳琳要是去部队闹,我的前途就没了。”
傅□□其实很想问一句:“你没了前途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都跟人钻被窝了,难道还指望我体谅你?”
当她还是那个在乡下兢兢业业无怨无悔替她奉养父母的傻子吗?
“我可以离婚。”
祁南纬露出放心的笑容,他就知道傅□□会体谅他!
“你给我一千块,我今天就给唐琳琳腾位置。”
“多少?”祁南纬不可置信问道。
婶子大娘们倒抽一口冷气,一千块!
“你不是怕唐琳琳闹事吗?”傅□□微笑着说道,“我可以跟政委说,我们早就有了离婚的意愿。”
“离婚报告的日期你可以往前写,我会签字。”
祁南纬脸上的怒气消退得干干净净,如果是这样,他完全可以说他事情太忙以为自己已经交了离婚报告。
到时候,即使唐琳琳闹事,他会收到处分,也不会太严重。
关键是,这样一来,唐琳琳手上就没了拿捏他的把柄。
可是,“□□,一千块实在是太多了,我拿不出来。”
“这样好不好?我给你一百块,再给你买好回老家的火车票,怎么样?”
好家伙,直接给打了一折!
傅□□就笑了,祁南纬也笑了,傅□□说:“不行,祁南纬,我闹腾的后果更严重的。”
祁南纬就不说话了。
“你让唐琳琳给你三天时间,那我等你到晚上,晚上一千块钱不到位,我就要闹了。”
祁南纬:……一个比一个狠!
祁南纬能怎么样?
只能给钱啊?
不然呢?
他一把年纪回老家种地吗?
然而祁南纬很快就会知道,回老家种地,对他来说也会是一个奢望。
“你等着!”祁南纬怒气冲冲离开,找战友凑钱。
隔壁听墙角的婶子大娘鱼贯进入祁南纬家里,没人劝解,只有对傅□□的佩服。
有了那一千块钱,傅□□被丈夫抛弃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怜了。
虽然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但她们这个时候要是劝和了,总有种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的错觉。
“□□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小脚老大娘抹了把泪,拉着傅□□的手关心问道。
傅□□摇头:“还没有想好。”
反正不可能回老家,不然,她这些钱肯定留不住。
可一旦她跟祁南纬离了婚,她就不能留在家属院,户口也会被迁回原籍。
她叹了口气,她虽然清醒,到底能力有限:“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她有钱,先去招待所住几天,看能不能有别的出路。
人群里一个小姑娘期期艾艾举手:“傅姐姐,你给我做嫂嫂吧。”
“啥?”人群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小姑娘露出个乖巧的笑容:“傅姐姐,我哥哥会疼人,工资津贴都给你,你只要给他零花钱就好。”
“我很乖,家里的活我都会做。”
众人:……那你让你哥娶傅□□回去干嘛?供起来当太后吗?
“傅姐姐,我想要个嫂子,我哥想要个媳妇。”小姑娘继续为他哥增加筹码,“我哥也是团长。”
众人看看傅□□又看看小姑娘,都在心里盘算开了。
甭管把傅□□娶回去干嘛,傅□□手里捏着一千块呢!
“……那要这么说起来的话,我大姨家小姑子的儿子还没娶媳妇呢!”
“那不合适,年纪有点小了,我侄子才合适,去年刚没了老婆。”
“去去去!□□条件这么好,嫁什么鳏夫啊?多的是没结过婚的大小伙儿呢!”
好么傅□□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这还没离婚呢,下家都快找好了。
傅□□看着乖巧的小姑娘,心下微微一动。
她在家属院待了五年,这里有她熟悉的人和事,她不用适应新的环境重新经营人际关系。
虽然说祁南纬渣,但军营里好男人多的是!
这小姑娘的哥哥就是其中一个,除了家里兄弟姐妹多一点,他的责任心重了一点没别的毛病。
也就是因为他责任心重,把养育弟弟妹妹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扛,所以扛成了一个老光棍。
但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在,他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有了出路,只有这一个最小的妹妹还养在身边。
她了解过,他的弟弟妹妹都是有良心的,从有工作开始,每个月都会交给他一部分工资。
外人看来他还是那个家里负担重的老光棍,没人愿意嫁给他吃苦,事实上,他家早就从一个人挣钱一大家子花过渡到一大家子挣钱他一个人花了。
他弟弟妹妹独立出去后,明确说了,给他的钱就是他的,不准再花到他们身上!
有责任担当的男人,家里人又都感恩且拎得清,连最小的妹妹都操心哥哥会孤独终老,她过去当个现成的大嫂,这事,很值得考量啊。
祁南纬回来的时候婶子大娘们已经离开了,傅□□拿了钱,签了名,干净利落收拾东西走人。
她和祁南纬从小一起长大,又嫁给他十年,到最后曲终人散,她却没有多少遗憾。
所有的遗憾不甘心和期望在日复一日的冷待中早就消耗干净了。
她只是走到了早就预见的,演练了很多遍的结局。
傅□□看着夕阳,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畅快。
同一片夕阳下,纪棠和阿枭廉樾终于找到了洛明义。
洛明义还活着,就是人有点狼狈。
“阿棠啊,这回要是没有你给的符箓和延年益寿丹,我可要交代在那波僵尸手里了!”洛明义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我也是没想到啊。”
“我就是想先打探一下,有了具体的位置就向第一处求援的,哪里知道就捅了僵尸窝了!”
纪棠引燃一枚火符扔进古墓里,里头传来闷闷的噼啪声。
这些僵尸都还没有成气候,灭掉很容易,倒是把水脉理的尸毒清干净需要费点心思。
“可用清瘴丹。”阿枭低声说道。
纪棠眼睛一亮:“对,清瘴丹可以完全祛除水脉里的尸毒,就是需要几天时间。”
“这没事,我跟罗大队长交代一声,让他约束大队的人别往水井那边去就行。”罗明义说道。
“行,那清瘴丹也给你,扔进水井里就行。”纪棠说道,“等那些白毛消失了,水脉就彻底解了尸毒了。”
“那水井还能用吗?”洛明义问道,村里打口井不容易。
纪棠默了默,说道:“要是大队的人不在意的话,用还是能用的。”
把清瘴丹交给洛明义后,纪棠和阿枭就先回去,廉樾陪着洛明义回了趟朝霞大队收尾。
唐琳琳回到朝霞大队后一直心气不顺,被傅□□这个乡下老女人拿捏这事,让她倍感屈辱。
傅□□猜得没错,她一早就知道祁南纬有老婆,可那又怎么样?
她就是看上祁南纬了!她要当团长太太!
她预想过傅□□会大哭大闹,像个疯子,然后给她腾位置。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被拿捏的人竟然成了她,这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暴躁和叛逆。
罗永信就是在这个时候上的门:“琳琳在家啊,正好,通知你一声,这几天不要去水井那边。”
“我还要去下一家通知,你记得跟你爸妈说一声。”
“知道了!”
唐琳琳看着罗永信的背影嘀咕:“不就是长了白毛吗?弄得人心惶惶的,封建迷信要不得不知道啊!”
等到了傍晚,她爸妈下班回来的时候就说起了水井的事情。
“听说又来了几波大师,总算是做法把那水井镇住了,等过几天就能恢复正常了。”
“妈,你这是封建迷信!”唐琳琳说道,“你是纺织女工,怎
么能跟乡下女人似的!”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那就不是什么白毛,那就井水结晶析出来的白色晶体!”
“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出去走走!”
唐琳琳妈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琳琳小时候明明那么贴心乖巧,怎么现在连个好脸也不给我们?”
“等她再大一点就懂事了。”唐琳琳爸安慰道,“我厂里组织部有个干事,家庭条件好,人长得也周正,我本来想着给琳琳牵个线的。”
“还是再等等吧。”唐琳琳妈说道,“她现在这个脾气,没的把人给得罪了。”
夫妻俩同时叹了口气。
唐琳琳气冲冲走到水井边,伸手就去拔白毛,口中念念叨叨:“都说是晶体了,还非往封建迷信上靠!”
“还这几天不准靠近水井!”
“我就靠近了怎么了?”
说着话,她又用力扯了一下白毛,那白毛坚韧纤细,唐琳琳的手指被划了个口子。
“嘶!”她更生气了,胡乱又拍打了几下白毛这才又气急败坏回了家。
纪棠把阿枭送回四合院后回了趟家属院,穆常安打电话说他学了道新菜,喊纪棠回家吃饭。
纪棠开车路过何杏芬家,屋里的灯关着。
见她放缓车速,有大婶过来跟她打招呼:“阿棠回来啦。”
她见纪棠看着何杏芬家的方向,知道她从前跟何杏芬谈得来,就说道:“何大妹子跟她家老于调到外省去了。”
“知道了,谢谢婶子。”纪棠道谢,开车回了家。
家里很热闹,龙凤胎不像她上次来时不是哭就是睡,会睁着大眼睛好奇看着漂亮姐姐。
小孩不哭闹的时候其实挺好玩的,纪棠拉拉这个的小手扯扯那个的小脚丫,把龙凤胎逗得咯咯直笑。
穆常安也笑:“阿棠,先洗手吃饭,做了你爱吃的鱼。”
“来啦。”
或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霍锦年的话比从前多了很多,甚至还跟纪棠说起了家属院的八卦。
见纪棠一脸意外,霍锦年笑着说道:“我带孩子出去晒太阳,总要跟人说上两句的。”
大多数时候,她都听着,偶尔也会搭上两句,一来二去的,她再抱着孩子出门的时候,就会有大娘婶子过来搭把手,拉着她一块儿唠嗑。
霍锦年失笑:“我从来不知道,咱这家属院会有这么多事情。”
从前她一门心思都是找孩子和工作,那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在八卦闲谈中找到乐趣。
“我现在工作累了,脑子乏了,就喜欢抱孩子出门找人聊上两句。”霍锦年笑出声,“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她知道纪棠也挺喜欢听八卦的,就把家属院最新八卦说了。
“傅□□刚离婚就被那小姑娘拉走了,说是要当介绍人,给自家哥哥相媳妇。”
很多婶子大娘都拍大腿遗憾自己下手慢了。
祁南纬自以为委屈婚姻里将就的人,是别人上赶着求娶的存在。
傅□□也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离婚,后脚就有人急急忙忙打了结婚报告就等着她点头。
那男人满脸局促巴巴看着她,生怕她拒绝。
她说:“我年纪大了,很可能不能生了,你为什么要娶我?”
他说:“你忘了吗?我从前最艰难的时候,你会领着我妹妹去你家吃饭。”
“还,还给我送过肉,说我再顾着弟妹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身体。”
男人眼眶有些红:“从来没有人跟我说,不能亏了自己。”
所有人都跟他说弟妹是他的责任,只有傅□□告诉他,别亏了自己。
“从前,你是祁团长媳妇,我只拿你当嫂子敬重。”男人郑重说道,“可你现在单身了,我不想错过你!”
傅□□在离婚后没几天就嫁人了,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那又怎么样呢?
为什么不可以?
反正尴尬的人不是她。
得益于家属院婶子大娘“不经意”透露祁团长离婚的真相,没有人对傅□□的再嫁指指点点。
大家都默契等着祁南纬离婚再娶后会不会后悔。
军嫂的辛苦不是说说的,像他们随军的还好,男人不出任务的时候家里的活也能搭把手,傅□□从前一个人在老家,那才叫苦。
可这些苦,祁南纬是看不到的,他只知道傅□□是个乡下种地的,跟不上他的步调了。
但真正离婚后,祁南纬却又感觉到了不自在,他的衣服不再干净整洁,家里不再飘着肉香,老家的亲戚今天借钱明天求办事都找上了他,没个消停的时候。
他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了节奏,加上唐琳琳逼得急,三天后,他就半推半就交了结婚报告。
他以为生活又能恢复正常。
但事实是,唐琳琳的脾气越来越差,家里比他一个人的那几天还要乱,老家长辈劈头盖脸骂他是不是想断亲。
他除了一个年轻漂亮,自以为能带的出去的媳妇外,什么都没有。
这天,祁南纬回家又见到唐琳琳在试穿新衣服,忍不住质问:“二叔公家孙子要结婚问我们借钱你说没有,给自己买新衣服倒是有钱了!”
“那是我的钱,我爱怎么花怎么花!”
“你的钱?”祁南纬冷笑,“你那些工资够干什么的?”
“那又怎么样?”唐琳琳理直气壮说道,“我是你媳妇,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我就是全花完了,也不给那些老不死的吸血!”
“你说什么?那是我的长辈!”
“你也说了,那是你的长辈可不是我的!”
“祁南纬,我告诉你!”
“我不是傅□□,不会为了你委屈求全,你最好搞搞清楚!”
这话挑断了祁南纬内心的某根弦,他额头青筋直冒,上前几步握住唐琳琳的手,恶狠狠说道:“你也配跟她比!”
“除了脸,你有什么比得上她的!”
“那你还不是没离婚就钻了我被窝?还不是娶了我?”
祁南纬被气得喘气,握着唐琳琳手腕的力道一再收紧,唐琳琳痛呼一声,忽然露出尖锐的牙齿用力咬在了祁南纬的脖子上。
“啊!”祁南纬想要挣脱,却发现他挣不开唐琳琳的钳制。
他想张口求助,却发现口中只会发出嗬嗬的声音,再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唐琳琳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妖异鬼魅,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他想,他错了,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
纪棠吃完饭走出院子正要跟送她出来的穆常安说话,忽然感觉家属院
西边不对劲。
她皱眉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好吧,看不出什么。
“爸,那边最里面一户住着的是哪家?”
穆常安顺着纪棠的视线看过去,失笑:“就是你妈提过的祁团长家。”
“他这么严重的作风问题,部队不管吗?”
“当然要管。”穆常安说道,“不过最近部队一直忙着为出任务的军人争取放宽申请符箓的条件,没腾出手来处理他的破事。”
“那你怎么还有时间做饭给我吃?”
穆常安就笑着摇头:“我才不掺和这个。”
他要是去了,保管所有人都会缠上来,他可不想被糙老爷们包围!
纪棠笑着摇头:“我去那边看看。”
“怎么了?”
“还不知道,只是觉得那边空气的波动有点不正常。”
“我陪你去。”
“不用,孩子在哭了,你赶紧回去吧。”
纪棠快步来到祁南纬家里,空气中的波动更加不正常。
她拍了拍门,没人应。
第54章 第54章见家长
“祁团长,你在吗?”纪棠又敲了敲门,祁南纬没有回应,倒是隔壁的院门打开了。
“阿棠,你找祁团长啊。”
“是啊,婶子,祁团长不在家吗?”
“在的在的。”婶子压低声音说道,“我刚刚还听到他们夫妻在吵架呢!”
“我帮你喊人嗷。”婶子非常热心地过来帮纪棠敲门,“祁团长,开开门,有人找你!”
婶子的声音不小,听到动静的邻居又出来了几个。
“怎么了这是?”
“祁团长在家的啊,我刚还听到他和新媳妇吵嘴呢!”
“祁团长,开开门,纪棠找你有事!”
纪棠挺无奈的,她都能猜到明天家属院最新八卦是她大晚上找祁南纬了。
“哟,别是夫妻俩吵着吵着打起来,出了事所以不敢开门吧?”
“祁团长,快开门!”
纪棠感受着空气中波动越来越明显,一家踹开院门跑了进去:“你们待在外面别进来!”
婶子们互相看了一眼,院子也属于外面吧?默契地移步进了院子。
祁家大门开着,客厅里唐玲玲满脸妖异咬着祁南纬脖子的场景就这么大喇喇暴露在了婶子大娘面前。
有几个热心的大娘下意识就要上前劝解,被纪棠阻止了。
“都站那儿别动!”
纪棠说完开始掐诀,左右手分开的时候,空间微微泛出水波纹,一张金色符箓凌空出现。
“诛邪!”纪棠双手一推,符箓如利箭般朝唐琳琳急射而去。
唐琳琳眼中红光一闪,意识到危险后,一把扔开祁南纬,挥手就要挡开符箓。
纪棠指尖轻点,符箓忽而往上一飞,“啪”一声,准确贴在唐琳琳额头,符文闪过金光,唐琳琳伸着爪子被定在原地。
长长的指甲泛着乌黑诡异的光芒。
众人:……!
大娘婶子看纪棠的眼神都不对了!
从前听说穆军长家找回来的闺女很有本事,当初顾旅长家里出事还是她上门给解决的。
但那个时候顾家关着门,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们只知道危机解除了。
但这回!
她们亲眼看见了啊!
“咻咻咻!”那么几下,祁团长那发了疯的新媳妇就被定住了!
纪棠上前几步把趴卧在地上的祁南纬翻了过来。
“嘶!”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祁南纬现在的模样就像是骷髅外头包了张人皮,几乎没什么人样了!
众人有志一同离唐琳琳远了点,这是真妖怪!
妈呀!
祁团长跟自家媳妇离婚,娶了个妖怪被吸干了啊!
娘欸!
“婶子大娘们,这里不安全,你们先离开。”
“还有,祁团长的事情,不要乱传。”
“好好好!”没人有异议。
看热闹哪有小命重要。
不过,大娘婶子们的心里素质也是真的好,就纪棠打电话到第一处汇报的功夫,她们就回过了神。
几人挤眉弄眼互相看着对方,这么惊天的大八卦,不能跟人分享,她们好难受啊!
不过等等!
刚刚纪棠是说不能乱传对吧?
那她们实话实说应该没事了吧?
还有,她们就只找自己老姐妹说这件事情,还会让她们保密!
这就没问题了!
等纪棠给第一处打好电话,祁南纬身上发生的事情,整个家属院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不过,大家都很听纪棠的话,没有乱传,只在私下里,悄悄的传。
洛明义很快过来,比他更快的是军总医院的医生。
医生们先给祁南纬做了检查。
“气血几乎损耗殆尽。”
“只吊着一口气了。”
纪棠点头,祁南纬的这种情况,吃几颗延年益寿丹就能恢复身体机能。
但纪棠没给。
因为符箓通道的灵感,纪棠后面又设立了延年益寿丹通道,为军人的生命再设了一层保险。
祁南纬的作风问题并不是没人追究,而是,他的烂污事,真没通道的事情重要。
也是因为还没有被处分,祁南纬现在还是军人,他这种情况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评估讨论,看他这人值不值得申请一颗延年益寿丹。
结果当然是不能申请的。
当初,纪棠就是防备着包枫会用曾经的功勋换延年益寿丹,特意在设立延年益寿丹通道之初定了规矩:因为私事产生的伤害不能申请。
祁南纬现在这个情况,纯粹是自找的!
不值得同情。
倒是连续两起离婚事件以这样惨谈的方式收场后,家属院里再也没有传出过谁家再有离婚的意向。
一时间,家属院里夫妻和乐,婆媳和睦,都能评上先进了。
与此同时,纪棠被委派查出唐琳琳异变的原因。
这其实很好查,源头就在朝霞大队那口长白毛的水井那里。
这个可以算是第一处工作的失误。
但话又说回来,哪个正常人会明知道那些白毛有问题的情况下还上赶着去撩啊?
人罗永信都挨家挨户通知了好吗?
所以,第一处没有人受罚,洛明义和廉樾作为收尾的人写了份检讨,这事也就过去了。
“阿棠,你能画一张受尸毒污染的水脉走势图出来吗?”穆珩问道。
纪棠点头:“这个容易。”
“那行,你画好后交给老洛。”穆珩看着洛明义说道,“你根据水脉图沿途检查有没有唐琳琳类似的情况发生,算是将功补过。”
“廉樾你协助。”
“是!”洛明义和廉樾出列应承。
事情说完,纪棠被留在了会议室。
穆珩说道:“阿棠,符箓和延年益寿丹的通道都已经建立好了,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开始申请了。”
“申请的人多吗?”
“多,不过都在规则之内。”
“那就好。”纪棠颔首准备离开。
“阿棠。”穆珩把人喊住,“很多部门给你送来了锦旗。”
“锦旗我直接做主挂在陈列室了。”
纪棠有些意外:“给我送锦旗?”
“是啊,我没有瞒着通道是你主动要开的事情,他们受了你的恩惠,捡回一条命,给你送锦旗不是很正常吗?”
回四合院的路上,纪棠嘴角的笑意就没有停下来过。
阿枭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么开心吗?”
“嗯,是很开心。”
“连着遇上包枫和祁南纬这样乌七八糟的事情,忽然有那些可爱的人给我送锦旗,我感觉心情都晴朗了。”
“那要不要去山顶看星星?”阿枭问道。
“好啊。”
“怎么忽然想看星星了?”纪棠问道。
“我教你星轨辨认星辰。”
纪棠不解看向阿枭。
阿枭就解释道:“我隐隐能感觉到建木种子快温养好了,估计不用过很久,我们就要出发去南海归墟了。”
阿枭握住纪棠的手
:“南海之行会有我难以预料的危机。”
他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认真看着纪棠说道:“其实我有犹豫过要不要带你一起去南海归墟。”
“建木种子已经成形,其实,你可以在京市等着我回来。”阿枭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纪棠却不同意:“我还是一起去比较好。”
抽出清灵之气后,纪棠本人和建木之间的联系其实已经断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万一,是说万一,万一建木种子出了什么问题,她就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关键。
这点她和阿枭都很清楚,所以,他们都知道南海归墟之行必定危机重重,却从来都默契的没有提过让纪棠留下的事情。
可阿枭却在即将出发的关头提了。
纪棠回握住阿枭的手,笑得很温柔:“阿枭,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合时宜,但我很开心。”
“你知道的,我从前的理想就是躺平养老。”她“噗嗤”笑了下,“当然到现在也没变。”
“但我也愿意去做很多事情。”
“找轩辕大墓,帮时兰报仇,设立通道给出生入死的军人多一重保障。”
“细数下来,我也做了不少事情。”
纪棠认真看着阿枭:“可我最喜欢和你一起!”
“历险或者什么都不做,我都喜欢!”
阿枭把纪棠揽在怀里,亲了下她的发顶,说道:“等我恢复了本体,我们正式结为道侣好吗?”
“现在就可以啊。”纪棠爽快说道,“我早就认定你了啊。”
阿枭低低笑了,把纪棠揽得更紧了一些:“这张脸和身体都是顾裴章的,阿棠,我有时候会忍不住吃醋。”
纪棠有点心虚,她得承认,如果没有那些奇遇,如果她只是向阳大队的纪棠,那她和顾裴章没准真能走在一起。
但这些都是假设,不存在的!
事实就是她现在爱上了阿枭,跟顾裴章的容貌没有一点关系。
她忍不住调侃:“能扭转乾坤移山填海的应龙,也会有这样不确定的时候吗?”
应龙可是连那一线意外之机都能抓住的天生神灵!
阿枭蹭了蹭纪棠的脖子,闷闷说道:“是啊,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你是在对着我笑,还是在对着这张脸笑。”
纪棠就捧着他的脸,笑着说道:“你都不照镜子的吗?”
“现在的你和原来的顾裴章早就不怎么像了。”
“那不管。”阿枭再次把纪棠揽入怀,“阿棠,我的灵魂我的本体都是你的。”
“好。”纪棠说道,“那我等你。”
二人来到京郊山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星海点缀夜空,璀璨生辉,美不胜收。
阿枭掐了个诀,指尖在纪棠额间一点,纪棠眼中金光一闪,星河在她眼中已经和平时不一样了。
每颗星星都连着一条长长的星线,阿枭告诉她,那就是星轨。
他还告诉她怎么找属于自己的星宿,怎么分辨自己的命轨。
纪棠根据阿枭的指点找到了自己的星宿,她兴致勃勃指着那颗星星,随即疑惑说道:“我怎么觉得这颗星星像是开了滤镜,好像隔着一层东西?”
“那就对了,这叫天机。”阿枭说,“我们都很难窥破自己的命轨。”
“但根据星象和感应能大概算到大事,比如生死,比如大缘或者大劫。”
纪棠瞪大眼仔细看自己的命轨,看久了就出现了幻觉:“我怎么看到桃花围着我的星星跳舞啊?”
阿枭微微低头注视着纪棠,星空下,他的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唇畔笑意弥漫,他轻“嗯”了一声,然后说道:“那是红鸾星动的意思。”
纪棠兴奋的表情一顿,她当然知道红鸾星动是什么意思,但这个,多少有些小尴尬。
“阿棠,你看我的星宿。”阿枭在纪棠耳边低语,“红鸾星主命轨。”
纪棠又不尴尬了!
她立刻朝阿枭的命轨看过去,好么,那儿正洋洋洒洒下着桃花雨呢,这阵式,可比她那里强多了!
“那什么,怎么看生死危机,大缘大劫?”纪棠低声问道。
阿枭从背后拥住纪棠,握着她的手指点星空,告诉她若是两人在南海失散,怎么通过星辰指引寻找到对方。
纪棠真心感慨:“要是有卫星电话就好了。”
阿枭刮了下她的鼻子:“别偷懒,学会这个到哪里都能用的。”
就算有卫星电话也有信号覆盖不了的地方。
吐槽归吐槽,但纪棠学得非常认真,技多不压身,更何况是即将去南海归墟那么危险的地方。
接下来几天,两人开始准备出行用的东西,阿枭又给了纪棠几个法宝,基本的都是适合在海上用的,比如避水珠什么的。
纪棠还囤了很多汽水饮料点心,她有储物手镯,买东西就没有吝啬过钱财。
纪棠每天早出晚归,廉樾想找她说话,都跑空了好几趟。
这天,纪棠和阿枭回家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廉樾。
“廉樾?怎么在外面?”纪棠把廉樾拉进小院。
“阿棠,我有点迷惘。”廉樾抽出一根细烟点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纪棠拉着廉樾坐下,给她开了瓶汽水。
廉樾没跟纪棠客气,拿起玻璃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她吐出一口气,看着纪棠说道:“我跟洛名义睡了!”
纪棠嘴里的汽水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你说啥!”她说话的声音都扭曲了!
“那老东西敢欺负你,我去弄死他!”纪棠怒了!
那糟老头子!
她家廉樾才三十多!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
廉樾连忙把纪棠拉住,期期艾艾说道:“没有,是,是我主动的。”
纪棠重新坐下:“那便宜他了!”双标得明明白白。
“你有什么打算?”纪棠问道。
她最后一个小千界是现代,男男女女那些事,合则聚不合则散,大家都看得很明白。
只是,这个年代,对这种事情的包容度没有那么高,若是传出了什么风声,对廉樾的名誉不是很好。
不过,廉樾心性坚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作为朋友,她总要问一问的。
“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打算。”廉樾吐出一口烟,“气氛到那儿了就……”
纪棠理解点头,廉樾本来就是个很洒脱的人,她会犹豫,唯一的理由是对洛明义多少也有了点心思。
话又说回来,洛明义那老东西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之前出任务的时候一直把延年益寿丹当糖豆吃,加上东奔西跑瘦下来后,倒是人模狗样的。
廉樾一时被男色所迷,上了头,纪棠也能理解。
“阿棠,洛明义说,他说我睡了他,要对他负责。”廉樾不敢看纪棠,低声说道,“他说,他是第一次。”
纪棠:……
纪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呐呐说道:“那什么,那你要负责吗?”
廉樾沉默,又吐出一口烟,纪棠就知道她其实不是很愿意。
也是,她每个月休息那几天,偶尔也会有一场浪漫的邂逅呢。
唉,虽然但是,廉樾现在的模样看着确实有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女样啊。
但这是自家姐们,纪棠也就说道:“你要是不想负责,我给洛明义一些丹药做补偿?”
洛明义那人对丹药爱得深沉,肯定能答应。
横竖他也不吃亏,她家廉樾可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廉樾却说道:“不行。”她叹气,“我都说把九转还魂丹给他了,他不要,要我负责!”
“这样啊~”纪棠也觉得苦恼,“那怎么办啊?”
“你说我那个时候怎么就没忍住呢,唉~”廉樾惆怅,“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结婚的啊。”
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多好啊,虽然有时候忙了点,偶尔也得离家出个外勤,但资薪丰富啊。
她每个月随便霍霍,想买什么买什么,还能有结余。
要是哪个月花超了,她就去第一处,包吃包住,等发了工资继续浪。
唉,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了。
这要睡了别人,实在不行多出几个外勤,等回来都几个月了,什么事情都没了。
可她睡了洛明义,她就是出外勤,那也躲不过啊,洛明义会追过来!
“铃铃铃~”
纪棠接起电话,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纪棠对着廉樾做了个口型“洛明义”。
廉樾立刻把耳朵贴了过去。
“纪棠同志,廉樾同志在你那边吗?”
“在的,怎么了?”
“……她好像在躲我。”
纪棠就:……勇敢一点,把“好像”去掉。
“纪棠同志,你帮我问一下,廉樾同志是不是嫌弃我老?”
纪棠:“他让我问你,你是不是嫌弃他老?”
廉樾:“那倒没有。”体力可好了。
纪棠:“廉樾说没有。”
“……其实我也不老,我才四十出头呢,只是我从前没想过结婚,对自己不够严格,又贪吃,给自己造成了糟老头子的模样。”
纪棠:……
“要不?你俩自己说?”纪棠把话筒交给廉樾,廉樾难得扭捏了一下,接过电话后先是“嗯”了几声,然后看了纪棠一眼,有些心虚地低声说道:“那你来接我吧。”
挂了电话后,廉樾磨磨唧唧对纪棠说道:“阿棠,那什么,我,我出去一趟。”
纪棠:……
纪棠其实很想问一句,你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光走肾呢,还是准备走心了。
但她看着廉樾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沉默了。
算了,这是当局者迷,她这个旁观者更加迷,顺其自然吧,俩都是成年人了。
纪棠也是后来才知道,她以为洛明义是找廉樾约会去了,但洛明义直接向廉樾求婚了。
根据当事人廉樾的说法,她那个时候其实是有些懵的,也有点抗拒。
但洛明义把藏起来的丹药都给了廉樾,还把攒了小半辈子的钱票也都给了她。
还说以后的工资也都给廉樾,她想怎么花怎么花。
或许是那晚的星星实在美丽,也或许是那晚的洛明义实在真诚,廉樾捧着满手的丹药和钱票,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洛明义那厮怕廉樾反悔,第二天一早就拉着廉樾去了民政局领了证。
纪棠都看呆了。
不是姐们,你昨晚还是一副提起裤子不想认人的模样,今儿就已婚啦?
“我觉得洛明义还不错。”廉樾嘴角一直扬着,“当我发现结婚后除了不能邂逅各色男同志外,生活比从前还会富足安稳,我就知道该做什么样的选择了。”
“最重要的是,洛明义真的挺不错的。”各方面的,廉樾在心里偷偷补了一句。
好吧,纪棠算是见证了一场闪婚。
洛明义和廉樾是第一处第一对结婚的新人,穆珩特意批了条子,给他们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婚宴。
纪棠和阿枭手拉手看着满脸幸福的新人,相视一笑。
洛明义和廉樾没有休婚假,穆珩大手一挥,派他俩一起出外勤了,美其名曰:婚后旅游。
两人一点没反对,拿着高额的补贴颠颠儿就出发了。
纪棠拉着阿枭回了趟家属院,阿枭买了很多礼物,大人孩子都有,面面俱到。
其实,纪棠和阿枭在外人眼里早就是铁板钉钉的一对了,所以,她带着阿枭来见家长,没有人觉得意外。
穆常安虽然很舍不得,但对阿枭的态度非常好,他对阿枭说:“阿棠是我的珍宝,请你一定好好待她!”
“伯父放心,我对阿棠,珍之重之,在我心里,她比我的命还重要。”
霍锦年也是同样的意思,她郑重说道:“在感情上,我能接受你负她,但我不能接受你欺她。”
“如果哪一天你们的感情淡了,你也绝对不能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第55章 第55章出发南海
阿枭就说道:“伯父伯母,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将爱纪棠如命,直到我的生命终结。”
言灵如法!
纪棠几乎是下意识透过玻璃窗看向了天空属于阿枭的命星。
星轨延伸出了一条分支,阿枭的话被天道当成了誓言,刻进了他的命轨里!
纪棠想着待会儿回到四合院,她也立个誓言,她生生世世都缠着阿枭!
阿枭的话让穆常安和霍锦年的脸色好看了很多,他们表现满意的方式就是穆常安去厨房又端了好多菜出来。
纪棠忍不住失笑,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在外人面前严肃正经的穆军长,竟然会把做好的菜藏了起来!
或许是她憋笑得太明显,穆常安清了清嗓子,强行挽尊:“菜做多了,忘在厨房了。”
吃完饭,纪棠就说了她和阿枭近期会出一趟远门的打算。
“是要出任务吗?”穆常安问道。
纪棠摇头:“是私事。”
穆常安欲言又止,最后问道:“会不会很危险?”
纪棠点头:“会有一点。”她笑着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等忙完回来估计要好几年了。”
好在,穆常安夫妻有了龙凤胎,有他们承欢膝下,又有她镇着,还有穆珩在第一处坐着,穆霍两家只会越来越好。
第二天,纪棠和阿枭又带着礼物去了第一处。
穆珩显然已经从穆常安那边知道了纪棠和阿枭即将远行的消息。
他站的位置和穆常安不同,从一个高位到另一个高位,知道的事情也比旁人要多很多。
办公室里,他亲自给纪棠和阿枭倒了杯茶,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道:“我能问一下你们是要去做什么吗?”
纪棠浅浅饮了一口茶,入口温润,回味甘甜绵长,是如今市面上找不到的好茶。
她心想:不愧是能被委任第一处负责人的老同志,这洞察力,没的说!
“我们出海一趟。”纪棠说道,“如果顺利。”她想了想,委婉说道,“以后第一处就不会再缺人了。”
穆珩拿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水洒在他手上,他却浑然不觉:“阿棠,这?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纪棠点头:“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她沉默了一下,把没有对穆常安夫妻说的话说了出来:“爷爷,如果我和阿枭回不来,你们不用派人去找我们。”
她和阿枭对视一眼,阿枭郑重承诺:“我会拼尽全力和阿棠安全回来。”
穆珩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终究没有说出让他们不要冒险的话。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纪棠和阿枭此行若是成功,对花国意味着什么。
“我需要把这件事情上报。”长久的沉默后,穆珩还是说道。
纪棠点头,对此没有意见。
穆珩所在的位置和他的操守注定他看问题会站在全局上。
索性纪棠和他的利益,或者说和花国的利益从来都是一致的。
阿枭说了,建木种子顺利种下成活的那一瞬间,轻薄的灵气就会从南海归墟开始散逸,花国是最早受到惠及的。
她把事情告诉穆珩,也有让他上报,让花国有所准备的意思。
她比自己想象的更爱这片土地!
时兰和廉樾汇报工作的时候听说她要离京,马不停蹄赶了回来。
她们买了酒,在院子里架起烤架,天南地北,边吃边聊。
时兰拉着纪棠的手说了很多,最后借着酒意说道:“阿棠,我能跟着你吗?”
她很喜欢第一处的工作,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但和纪棠比起来,一切都不重要,她想跟着纪棠。
她知道纪棠实力比自己强多了,但她危险的时候可以挡在纪棠面前替她死啊!
廉樾看了眼不远处专心研究棋谱的阿枭,拐了拐时兰,低声说道:“有阿枭同志在,阿棠不会有危险的。”
“阿棠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不要辜负了她。”
时兰不想辜负纪棠,又想跟着纪棠,眉头就拧了起来。
见不得美人忧愁,纪棠差点就答应带时兰同行,但此行充满未知的风险,连阿枭这样的存在都未雨绸缪教她辨认星轨,她根本没有能力保证时兰的安危。
“时兰,你好好在第一处,我忙完就回来。”
“……好!”时兰最后还是同意了,她是个聪明且有决断的,纪棠让她在第一处好好待着,她就好好待着,等着她回来。
时兰和廉樾离开后,纪棠靠着阿枭的肩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
“都告完别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就这两天吧。”阿枭蹭了蹭纪棠的发顶,“算算时间,我们找到南海归墟的时候正是建木种子温养好的时候。”
“找到?”
纪棠和阿枭一直没有讨论过南海归墟,她之前一直以为所有的变数都在南海之行上,但现在看来,恐怕寻找南海归墟才是最难的关节。
“南海归墟在南海尽头。”阿枭说道,“但没有人去过。”
纪棠惊讶挑眉:“应龙大人也没有去过吗?”
阿枭失笑:“没有。”
“这世上知道南海尽头在哪里的恐怕只有浔龙了。”
“可你不是说,灵气消散的时候,很多仙神都身殒了吗?”
“难道浔龙还活着?在南海海底蛰伏?”
“不好说。”阿枭直言,“我找不到浔龙的命轨。”
他握着纪棠的手说道:“我们要先在南海找到暴风眼,不出意外,浔龙眼就在那里。”
“有浔龙眼指引南海尽头的方向,找到归墟就不难了。”
“这就是你前几天教我辨认星轨的原因吧。”纪棠说道。
南海暴风眼,一听就知道危险十足。
纪棠紧紧握住阿枭的手:“万一真的失散了,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那你就先回来,在这里等我。”
“阿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等我。”
“好。”纪棠郑重答应。
阿枭把她揽得更紧了些。
天亮的时候,他们准备出发,院门打开,穆珩等在那里。
“你们要出发了是吗?”
“是。”
穆珩点头,指了指停在路边的两辆卡车:“昨天连夜开会,老领导给你们的。”
能被穆珩叫老领导的只有一个,纪棠忍住心底的激动,掏出一把小瓷瓶:“礼轻情意重,这是回礼,爷爷,麻烦您帮我带给老领导。”
穆珩没绷住,笑出了声:“好。”他说道。
随后,他张开手,抱了抱纪棠,微红着眼眶说道:“爷爷等你回来!”
“一定要平安!”
“好!”
穆珩没问卡车里的物资他们要怎么带走,和纪棠告别后,说了句“会派人来把车开走”就离开了。
阿枭把东西收好,两人就开车离开了京市。
卡车的物资足足够,他们不必再刻意往大城镇停留补充。
阿枭临时调整了线路,直接走了山道。
他说道:“趁着去南海的这一路,正好清理一下山里的鬼物精怪。”
纪棠明白他的意思,灵气恢复后,这些鬼物精怪受益,难免不会危害一方。
他们一路清理掉一些,也算是给未来的第一处减轻负担了。
纪棠和阿枭离开京市后,时局开始慢慢变化。
曾经因为各种原因离开工作岗位进行改造的那些人开始平反重新回归。
那些有真本事,曾经因为破四旧被牵连的大师们被秘密召到了第一处。
时兰和廉樾被留在第一处镇守,洛明义被召回,第一处外渐渐积累起薄雾,将“干休所”三个字遮挡住。
这天,阿枭将车子停在处桃花林里,纪棠挑眉,用眼神问他:“这里也需要清理?”
这一路过来,阿枭教纪棠怎么分辨山林里可能存在的鬼物精怪,怎么分辨他们是好是坏,怎么一击即中,在最快的时间里消灭他们。
但这个桃花林,“我看不出桃花林有什么异常欸。”纪棠说道。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阿枭拉着纪棠的走一步跨入桃花林。
哇哦,熟悉的失重感!
纪棠确定了,不是这桃花林没有问题,是她没有看出来。
她微微偏头看向阿枭,问道:“你没有了破妄眼,怎么还能一眼就看出桃花林有问题?”
“感知吧。”阿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曾跟友人们约定斩妖除魔,杀得多了,自然能感知到。”
“这得杀多少?”纪棠喃喃。
阿枭失笑:“那个时候鸿蒙之气化为清浊二气,吸收浊气后心性不坚,入世作恶的妖物比比皆是。”
“这其中也不泛曾经能力与我比肩的。”
好在,阿枭所向披靡!
纪棠紧了紧阿枭的手,她了解阿枭,他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能跟他比肩的妖物。
所以,桃花林里的妖物必定非常难缠。
眼前渐渐生出粉色薄雾,等纪棠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和阿枭已经分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喊道:“阿枭!”与此同时左手一番,三枚金针出现在手心,右手掐诀,防备着变故生起时,她能自保。
她边防备,边试图找到这迷雾阵的破绽。
之前几次,即使和阿枭短暂失联,他的传音也会如期而至,但这次,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阿枭,好像被困住了。
她非常确信阿枭不会突然跟她搞什么考验,虽然不知道阿枭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要去帮他!
第56章 第56章桃林迷阵
粉色的薄雾让纪棠想起哀牢山的迷妄海,那个时候她能不费吹灰之力离开,现在更可以。
提着心在桃林里走了一圈,纪棠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好吧,能把阿枭困住,这个桃林跟迷妄海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她左手仍旧举着金针戒备,开始观察阵法的痕迹。
没有!
桃林没有阵法的痕迹,或者说,她看不出来!
她透过薄雾看天,太阳当空,她无法通过星轨确定阿枭的情况。
只有她自己,并且要想办法找到阿枭!
冷静,纪棠告诉自己。
桃林情况诡异,但万法皆有来归之处,阵法也是法,只要找到阵心就能破阵。
纪棠刚定下心神,眼前的薄雾忽然剧烈震颤了起来,她眼前一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木屋子。
她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这屋子虽然是木头搭建的,却隐隐散着神光,不是凡物。
这是哪里?
纪棠下意识就要召出金针,却发现自己无法动用体内的鸿蒙之气!
她深吸一口气,又尝试着从储物手镯里拿枪。
拿不出!
下一瞬,她发现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一套蓝色的广袖流仙裙。
纪棠深吸一口气,袖子里的手微微抖了抖,她走到院子里的水池旁,果然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这是一张能和时兰比美的脸,相较于时兰带有攻击性的美,这张脸要柔和无害很多。
是那种一看就是干净到骨子里的脸。
纪棠微微皱眉,水池里的脸也皱起了眉毛。
风铃声响起,院门被人粗鲁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女孩。
那女孩手里端着托盘,脸上全是嘲讽:“哟,师娘醒啦,弟子来给您送早食啦。”
纪棠上下打量自称弟子却对她没有一丝尊重的女孩,猜测自己的处境。
“放下吧。”她微抬下颚,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石桌。
女弟子一愣,往常这个时候这女人早就屁颠颠过来接过早食了,今天怎么摆起了谱?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脸上露出个恶意的笑容,手一抖,托盘上的食物都掉到了地上。
“哎呀!”她做作捂嘴,“抱歉啊师娘,您今天早上又得饿着肚子了。”
纪棠敏锐捕捉到一个字“又”,很明显,这女弟子不止一次故意弄撒早食,让“她”饿肚子。
她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但纪棠不是个可以任人欺负的性子。
她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压着女弟子的后脖颈把她的脸贴到被撒的食物上。
“你不知道粒粒皆辛苦吗?”纪棠阴恻恻说道,“还是你觉得我眼瞎,没看到你故意撒了早食?”
“你口口声声喊我师娘,却没有半分恭敬,这是要欺师灭祖?”
女弟子冷笑一声,嘴里说着:“叫你一声师娘,你还喘上了?”
“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样的货色?”
“你配吗?”边说边挣扎。
她想好了,等她挣开钳制要让这女人好看!
但结果是,她挣脱不开!
“快放开我!不然白师姐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我?”纪棠冷笑,“是我不会放过你!”
她一把把人拉起来:“带我去找你的师傅。”
女弟子冷笑:“你也配!”
“师尊根本就不想见你!”
纪棠叹气,这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沟通呢?
那女弟子听到纪棠叹气,得意洋洋说道:“还不赶紧放了我,不然我呃!”
她话没说完就被纪棠掐住了脖子。
“带我去见你师尊,或者,我拧断你的脖子!”纪棠冷冷说道。
“呃!放!”
纪棠收紧手指,那女弟子终于怕了,她指了指北边:“师……”
纪棠略略松开了些手:“别耍花样。”她说道,“在那之前,我一定能拧断你的脖子!”
女弟子眼中染上恐惧,不敢再嚷嚷,老老实实领着纪棠去见她的师尊。
结果是,纪棠被带到了一个大殿内。
是的,被带到。
木屋外有很多和女弟子穿着同款道袍的人,纪棠打不过。
不过,众目睽睽下,那些弟子也不敢对她做什么,只让她松开那女弟子,把她带到了他们的师尊面前。
哦,相比于那女弟子浮于表面的讨厌,这些人要含蓄一点,但纪棠能感觉出来,他们也不喜欢她。
她这是?进了狼窝了?
见到那师尊的第一眼,纪棠就觉得这人应该很讨厌她。
他的第一句话是:“你又在闹什么?”明显不耐烦。
“我闹什么?”纪棠冷笑,“你的好弟子要饿死我!”
“胡说什么!”这是那位师尊的回答。
纪棠眉头皱得死紧,这是她忍耐和厌恶的表现。
“你调查过事情的真相吗?就断定我在胡说?”她忍着性子讲道理,没办法,一看就打不过。
那些弟子都喊她师娘,喊眼前气场强大的男人师尊,也就是说,他们是夫妻。
谁家丈夫开口就责怪妻子的?
哦,渣男是这样!
纪棠开始头脑风暴,分析自己变成“师娘”的原因。
莫非,这具身体的本尊就是桃林阵法的主人?
再看看!
师尊对她的回答很意外,显然,这不是“她”平时跟他说话的态度。
“明襄,你怎么了?”殷蕴皱眉,眼中神光一闪,扫过妻子周身,没发现异常。
“红缨素来知礼节,她不可能故意撒了你的饭食。”
“行了。”纪棠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说来说去就是不信我!”
怪不得那些弟子没一个尊重她的,源头在这里呢!
纪棠转身就走!
跟这样的人不必争辩,因为,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哪怕是把真相摆在他面前!
刚刚她看过周围的环境,神光隐隐,弟子众多。
作为师尊的他,必定实力不俗,手段不凡。
可作为妻子的“她”却被弟子们欺辱鄙视,唯一的原因就是丈夫不作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明襄,但她知道,不破不立,只有走出既定的剧情,才能看清一些事实。
纪棠准备先离开这里。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里应该是个类似修真界的地方,她的身份是一个门派宗主的妻子,一个不会术法的,被丈夫厌弃,被弟子欺负的普通人。
如果明襄就是桃林的主人,那她一定是有奇遇的。
而奇遇,不会自己找上门。
她要破局,首先要有实力,至少,她说的话能让人听进耳朵里,而不是用用简简单单的“胡闹”二字就打发了她。
纪棠问了个年纪很小的弟子出山门的路,那弟子应该是不认识她的,态度很好给她指路,还叫她师姐。
纪棠笑笑,毫不犹豫离开。
重重迷雾后,一个穿着粉色广袖流仙裙,和明襄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正一脸疑惑看着水镜中决绝离开山门的纪棠。
她低喃:“怎么就走了呢?”
“她应该像我一样找到证据证明红缨欺负我才对啊。”
可她的脑海里又有一个声音在问她:“你找到证据了吗?殷蕴相信了吗?”
“啪!”白玉杯被捏碎,明襄眼睛里血色一闪而过,“他不信我!”
“他为什么不信我!”
“殷蕴,你为何要负我!”
“苍生负我!”
“苍生负我!”
纪棠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明襄的监视下,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介意,她只会想办法脱困。
她看着山下四通八达的路犯了难,该往哪里走?
最后,纪棠决定,先往人多的地方走,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再说。
殷蕴是在纪棠离开后一个月才发现她不见了的。
他看着跪在下首不敢看自己的红缨,忽然想起明襄说的,红缨对她不尊重的事情。
“大胆!”殷蕴眼睛微微眯起,诈红缨,“你竟敢在本座的眼皮底下欺负本座的道侣!”
红缨下意识抬头,眼里全是惊骇,下一瞬,她开始求饶:“师尊饶命,弟子,弟子没有欺负师娘!”
“没有欺负她?”殷蕴放了些威压在红缨身上,“那你为何几次三番打翻她的吃食!”
红缨额头冷汗直冒:“弟子,弟子是不小心的!”
听红缨亲口承认,殷蕴眼里闪过失望,红缨资质不俗,是他看重的弟子,没想到,竟是个心思不纯的蠢物!
“师尊,弟子知错了,求您别赶弟子走!”
殷蕴站起身,一抬脚已经在几丈外:“去后山思过!”
这一个月下来,纪棠算是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了。
和她猜测的差不多,这里是一个修仙世界,她之前所在的地方叫昊岳宗,“她”的丈夫殷蕴尊者是昊岳宗宗主。
他最津津乐道的,不是拥有移山填海的能力,而是百年前,他带回了一个没有修为的女子,说是他的道侣。
值得一提的是,殷蕴尊者早先是有一位道侣的,乃是他同门的师妹。
这位师妹在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身殒,据说,那位道侣就是仙尊师妹的转世。
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没有几个人敢大肆讨论,纪棠能得到的消息很有限。
但直觉,她应该不是外界传言的是殷蕴师妹的转世。
如果她是,昊岳宗的弟子不敢那么轻慢她。
那为什么殷蕴要把她带回昊岳宗?还是用道侣的身份?
纪棠心里有种感觉,解开了这个谜题,她就能离开桃林。
第57章 第57章阿桃
纪棠正在考虑要不要回昊岳宗的时候,殷蕴出现了。
他说:“我已经罚了红缨,你跟我回去。”
纪棠定定看了眼没有一丝愧疚的殷蕴,想了想,点了点头。
水镜前的明襄微微歪头,纪棠的做法她又不懂了。
“明明已经离开了,为什么又要回去呢?”
重新回到木屋后,纪棠的待遇好了很多,至少,再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蛐蛐,也没有人敢让她饿肚子,但也仅此而已了。
纪棠试探着向过来送饭的女弟子套话,但那女弟子只是畏惧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托盘就跑了。
几次下来她就知道,这话啊,套不出来。
也是巧了,纪棠正觉得进度太慢呢,她的木屋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红缨口中的白师姐,白荔。
白荔一脸高傲进来的时候,
纪棠正在水池边欣赏明襄的盛世美颜。
她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欢喜让水镜前的明襄又是疑惑又是受用。
纪棠听到动静微微转头,一见来人的模样就知道,今日的进度条应该能拉很长一段了。
“师娘,弟子是代红缨师妹来道歉的。”白荔硬邦邦说道,“她已经知错了,请你饶过她吧。”
水镜外明襄的情绪开始激动。
纪棠若有所觉,抬头看了眼天空,天边的云似乎都染上了粉色。
她又看向白荔,确定了,这应该是个关键人物。
她勾了勾唇,回答道:“饶过她?”
“你师妹犯了错,接受惩罚,天经地义。”
“而且罚她的人不是我,你怎么不去找殷蕴求情?”
“大胆!竟然直呼师尊名讳!”
“他是我夫君,我喊他名字怎么了?”
“倒是你,目无尊长!”纪棠昂着脑袋,“我可是你师娘!”一副自以为是的傲娇模样,“当心我告诉殷蕴,让他连你一起罚!”
白荔忍不住嗤笑:“什么师娘,不过是师叔的容器罢了!”话一出口她愣了一下,然后有恃无恐道,“我是师叔最疼爱的弟子,师尊才舍不得罚我!”
但纪棠已经没有兴趣和白荔争锋相对下去了,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容器!
“她”是殷蕴寻来给他师妹的容器!
“哼!”白荔见纪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口不择言说道,“你一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也配当师尊的道侣?”
“不自量力!”
“滚出去。”纪棠没什么表情说道。
“你敢让我滚!”白荔不敢置信指着自己,“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纪棠点头,她当然知道。
殷蕴师妹最宠爱的弟子,实力强横,白荔正是因为有这些标签,才能知道殷蕴和她成为道侣的真相。
容器!
“她”活生生的一个人,竟然要成为另一个人的容器,白荔竟然还觉得她占了殷蕴道侣的身份是赚到了!
可去他娘的吧!
纪棠忽然就明白自己该怎么离开桃林迷阵了!
破局!
桃林主人想看看她怎么逃过被当成容器的命运。
纪棠扶额,这要怎么破局?
全员修真者,只有她一个普通人,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走!
还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自己不再具备容器的资格!
要怎么办?
“她”是因为什么被殷蕴挑中成为容器的?
这恐怕得问殷蕴本人。
说干就干!
纪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着水池做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啧啧,可太美了,不知道那个渣男会不会起一点怜惜的心思?
不管了,实力不够,怀柔来凑,看能不能有点收获!
这一天,昊岳宗所有人都看到上回掐着红缨脖子趾高气扬的师娘在见了白师姐后哭哭啼啼去找了师尊。
这人吧,无论什么时候都多少有那么一点怜贫惜弱的意思,在加上明襄这张脸又实在是美得不像话,难得的,众弟子心里有了那么点不自在。
他们从前,是不是太过分了?
正因如此,纪棠顺顺利利到了大殿,无人阻拦。
纪棠是有几分演戏天份的,找到殷蕴的时候,眼眶红了,眼泪要掉不掉,做足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但殷蕴似乎是不吃这套的,他说:“我已罚了红缨,你还要如何?”
纪棠暗暗磨牙,心说:也就姑奶奶我现在调动不了鸿蒙之气,不然高低得给你调理明白了!
“夫君~”纪棠哭唧唧,“白荔说我是你给师妹找来的容器!”
她认真观察殷蕴的表情,发现这厮除了对她发怒,就是对她冷脸,完全看不出其他情绪。
好气啊,好想把他扎成刺猬!
但她现在是弱鸡!
“夫君~”
“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你要什么解释?”
“……所以,你真把我当容器了?”纪棠一拍大腿,“哎呦!我这是什么命啊,怎么找了个黑心肝的夫君哦!”
“闭嘴!”殷蕴额头青筋跳了跳。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纪棠委屈,“我的夫君,为何要对我这样残忍!”
殷蕴眼里露出不耐,却极力压抑,说道:“哪里道听途说的消息!”却没有正面回答。
纪棠知道,殷蕴这个档次的修仙者是不能轻易说谎的,因为,天知道。
殷蕴的谎言,最后会变成更粗的雷劫,会变成升阶时的心魔劫,得不偿失。
纪棠立刻说道:“是白荔亲口告诉我的!”不给殷蕴含糊糊弄的机会。
“夫君,你我是立下天道誓言的道侣。”纪棠试探,见殷蕴没有反驳,她的底气足了些。
“你说,若我此时敬告天地,你与我结成道侣是为害我性命,你下回历劫还会那样顺利吗?”
“我听山下的人说,你已经入化神巅峰,快要渡劫了。”
殷蕴厉目扫向纪棠:“你威胁我?”
“看你这话说的。”纪棠笑眯眯说道,“你都要我命了,还不允许我威胁你啊。”
她打赌,在正式成为容器之前,她得活着,好保持容器的活性,所以,她放肆一些,殷蕴不会杀她。
反而,他那样自负的人会觉得事情即便有了些小变动,也无伤大雅。
毕竟,“她”一个凡人,也只能威胁他要敬告天地了。
纪棠还有一个不知道的点,被当做容器,要自愿。
被骗着自愿也可以。
明襄就是被骗着自己同意的。
这点,纪棠不知道,她没有明襄的记忆,能短时间里发现这么多线索已经很不错了。
她以为殷蕴会觉得威严被冒犯,会囚禁她或者也罚她去后山思过什么的,但没有,殷蕴拉起她的手,带她出了山门。
纪棠拉过阿枭的手,温润柔软又不失力量,但殷蕴的手冰冷僵硬,没有一丝温度。
与手的触感不同,殷蕴此时对纪棠的态度堪称温柔,他说道:“我知道你在木屋待了百年,闷了,如今山下桃花盛开,我带你去赏花。”
这是?安抚?
纪棠不得不承认,修仙界的桃花真的很唯美,桃花瓣落下都是打着旋,极有韵律的。
她忍不住就看呆了。
“师尊,师叔的玄冰棺有异动。”白荔的声音从传声玉佩中传出来。
殷蕴要来拉纪棠,纪棠躲开了,她说道:“桃林很美,我想再看看。”
“夫君忙完再来接我吧。”
说完,她转身就进了桃林。
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明襄能设下桃林迷阵,没准机缘就在这十里桃林中,她得找找。
相比于怀柔,她更喜欢把殷蕴打趴下,让他不敢再起心思。
殷蕴收回手,衣袖一甩,缩地成寸赶回了昊岳宗。
纪棠无暇欣赏桃林美景,四处寻找机缘。
水镜里,明襄看着纪棠,眼里满是不解:“这个时候不应该把殷蕴留下证明自己比师妹重要吗?”
纪棠从前看修仙小说的时候,主角得到机遇都很容易,仿佛那些别人千辛万苦得来的机缘都躺在路边等着主角去捡似的。
“怎么我就捡不到呢?”纪棠叹气,“这不科学啊!”
她这种身份有点来历,又是小千界历劫,又是拥有鸿蒙之气的人,妥妥就是主角命啊。
可结果是,她几乎把桃林走了一遍,毛都没有找到!
又渴又累,纪棠找了个铺着厚厚桃花瓣的地方躺了下来。
“嗖!”
糟!下面是空心的!
纪棠不知道自己下落了多久,她只知道,等她再次触到实地的时候,她浑身都疼!
从有记忆来,她还没有糟过这样的罪!
纪棠捂着屁股艰难站起来,抬头往上看了眼,只看到一方小小的天空。
这要怎么出去!
“救命啊!有人吗?”纪棠扯着喉咙喊道。
“别喊了,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娇媚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恰在此时,微风拂过纪棠的耳际,撩动了她垂落耳边的头发。
纪棠后背的汗毛忽然就一根根直立了起来!
“谁?”她喝问。
“是我呀~”娇媚的声音再次传出。
纪棠猛一转身,鼻子就贴上了一个冰凉凉的物什。
她立刻后退,才发现,那是一片超大的桃花瓣。
纪棠:……镇定,在修仙界遇上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桃花妖?”纪棠听自己问道。
“你不怕我?”桃花瓣很好奇。
“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又不丑。”
“……你说的有道理。”
“你能送我上去吗?”纪棠非常有礼貌地询问,“我们上去聊?”
“你不喜欢这里吗?”
“倒也不是,但我更喜欢上面。”
“可我不想送你上去。”
“为什么?”
“你很有趣,我要你留下来陪着我。”
“可我是凡人,这里没有吃喝陪不了你几天的。”纪棠实话实说,“等我饿死了,发硬发臭,别给你这地儿给污染了。”
纪棠这么实诚,桃花瓣也不遑多让:“没关系呀,等你死了,我把你吸干,骨头都化成了渣,不影响我的。”
纪棠:……
“那你想聊什么?”
“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呗。”
“说得好了能送我上去吗?”
“上面到底有什么?你开口闭口都是上去?”不太高兴的语气。
“上面没有什么,我纯粹是不想死罢了。”这是大实话。
谁知道在桃林迷阵里死了,会不会真的死了?
她还没有活够呢!
“你怎么这么怕死?”
“你不怕?”纪棠反问。
桃花瓣沉默。
纪棠继续说道:“外面的世界虽然也不怎么样,还危机重重,但新鲜事多,吃的喝的也多。”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出去看看?”
“……我生于斯长于斯,出不去。”
“没有一点办法吗?”
“除非你和我定契!”桃花瓣上下飘了飘,纪棠心说还有这样的好事,正想答应,就听桃花瓣继续说道,“你做我的奴隶!”
可去你的吧!
纪棠表示不干。
“你敢拒绝我?”娇媚的声音昂扬出几分锐利,连花瓣边缘仿佛都锋利了几分,“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士可杀不可辱!”
“你不要出去外面啦?”
“不要吃好吃的,喝好喝的啦?”
“不要听很多很多的新鲜事啦?”
纪棠不为所动:“绝不为奴!”
桃花瓣就把锋利的花瓣边缘贴上纪棠的脖颈,幽幽说道:“那我要吸干你的血喽~”
纪棠抓住桃花瓣一个用力就是开撕,撕不动!
“啊!你干什么!住手!”
纪棠才不理她的尖叫,再撕,还是撕不动。
这,花国人都知道,东西撕不开,是可以咬的。
纪棠下意识张口就咬了,左右手还同时用力,试图把桃花瓣扯成两半。
但她忘了,桃花瓣的边缘锋利异常,把她的嘴角都给割破了!
“啊啊啊!”桃花瓣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你个凡人竟然敢契约我!”
“我杀了你!”
契约已成,杀是杀不了的了。
桃花瓣自闭了,花瓣边缘不断涌出波浪形:“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明明我这么强,你只是一个凡人,为什么奴契会在我身上?”
“啊?这是为什么?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苍天啊!大地啊!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我!”
纪棠不理会桃花瓣的癫狂,她自己也很震惊,她一直以为这里是幻境,但刚刚和桃花瓣定契的时候,她曾经和阿团的契约印记闪了一下。
也是因为这个,桃花瓣身上才会被烙下奴契。
但关键是,阿团的契约印记旁边多了一片粉色桃花瓣啊。
这说明她切切实实和桃花瓣定了契约!
但这怎么可能!
她是在桃林迷阵里啊!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啊!
她怎么可能和桃花瓣有契约印记啊!
“我说,小桃花啊,你现在什么感觉啊?”纪棠弱弱问道。
“呵!”
“你才小桃花,你全家都是小桃花!”桃花瓣跳脚,“怎么回事?”
“我问你!”
“啊?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定契,也该你是奴契啊!”
纪棠:……那你可能不知道,阿团曾在弱小无知的时候咬了我一口。
而阿团,是天生神灵,你就说,祂允不允许我成为谁的奴隶呢?
纪棠手指轻抚下巴,问道:“小桃花,你老实说,刚刚你是不是想着给我刻上奴契?”
桃花瓣晃动的波浪顿了顿,理不直气也壮:“没错!”
“你个凡人!”
“应该是被我刻下奴契的!”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为什么被刻上奴契的是我啊?”
“这不对这不对!”桃花瓣孟冲向纪棠,在她门面堪堪停下来,“说!”
“你到底是谁?”
契约印记有反应后,纪棠非常确定,这具身体是自己的,只是在桃林迷阵中幻化成了明襄的模样。
她看向桃花瓣,说道:“先带我出去。”
“你敢命令我!”
“你知道奴契的意思吧?”纪棠心平气和摸了摸桃花瓣,很丝滑,又有些棉花的触感,手感绝佳。
“你你你,你威胁我!”
“并没有哦。”纪棠摊手,“桃啊咱得面对现实。”
“你看这样好伐?等那天我脱困了,如果你不想跟我走,我跟你解契啊。”
桃花瓣嗤笑:“小小凡人口气倒是不小,还解契,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你当这经过天地法则认证的契约这么好解的吗?”
纪棠想了想,看了眼天空,小小声在桃花瓣耳边低语了一句。
“真的!”桃花瓣给自己整成了三折叠,仿佛是捂嘴惊叹,“你没骗我!”
“骗你是小狗!”
“那,那我就信你一次!”
“那我给你娶个名字吧。”
“我从前有两个小伙伴,一个叫阿兔,一个叫阿团,要不,你就叫阿桃。”
纪棠取名一视同仁这事取悦了桃花瓣,真要说起来,她是奴契,阿兔和阿团是平等契约,纪棠可以在取名上就区别对待的。
但她没有。
还有,她说她认识天生神灵,解契只是小意思。
呵,笑话!
她要真的认识天生神灵,她才不解契呢!
奴契也不解!
阿桃高兴了,转着圈把自己变得更大了些,让纪棠踩在她身上把她带出了深洞。
等出了洞口,阿桃把自己缩小再缩小,变成了纪棠耳后的一抹粉红。
水镜前,明襄忽然捂住了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个本该属于她的重要机缘好像离她而去了。
纪棠刚在洞口站定没多久,白荔就来了,她仍旧是一副看不起纪棠的模样。
“纵使你担着师尊道侣的虚名又如何?”
“师尊爱的,始终是师叔。”
“请让他们锁死谢谢!”纪棠随口说了句就往桃林深处走去。
修仙界的机缘果然很多,她决定离开昊岳宗去外面寻找仙缘,如果她的实力比殷蕴还强了,她就不信殷蕴那厮还敢把她当成劳什子的容器。
到时候,她亲自把他捏成容器把他亲亲师妹塞进去,让他跟他师妹永远在一起!
白荔被纪棠的话噎住,脸色青了白白了青,见纪棠摇头,连忙把人拦住:“你去哪里?”
“师尊让我来接你!”
纪棠懒得搭理她,错开身继续往前走。
“不准走!”白荔再次把人拦住,还拔出了佩剑。
“你敢伤我?”纪棠冷笑,“且不说我如今是昊岳宗宗主夫人,你的师娘,就说我那好夫君还等着我给他好师妹当容器呢。”
“你敢伤我吗?”纪棠又问了一句。
白荔当然不敢!
但她也不能让纪棠就这么走了,她没法向殷蕴交代。
于是她仍旧拿着剑挡路,纪棠直接就撞了上去。
白荔:……!
她立刻收剑,拿着剑的手隐隐发颤。
纪棠挑眉:“还拦吗?”
白荔:……哪里还敢?
要是师叔的容器死在她手上或伤在她手上,她就是昊岳宗的罪人!
而纪棠,就是知道了这点才有恃无恐,只要她不怕死,怕她死的人就会有很多。
“不提剑啦?”纪棠贱兮兮说道,“不提剑,那我可就走啦。”
白荔手指微动,稳了稳心神,暗自嗤笑,她还弄不了一个凡人了?
她正要掐诀把人定住,纪棠就说道:“你说,我要是咬舌自尽了,你家好师尊会不会认为是你逼死了我?”
“我知道你厉害,但求生艰难,求死却容易。”
白荔彻底不敢动了。
纪棠对着白荔露出个假笑,施施然走了。
她在心里急问:“阿桃,有没有办法掩盖我的踪迹?我不想被昊岳宗的人找到。”
“这个容易,看我的!”
纪棠耳后粉色印记一闪,身周朦胧粉光一闪而逝。
“好了!”阿桃得意洋洋的声音在纪棠脑海响起。
“殷蕴能发现我吗?”纪棠问道。
“发现不了一点!”阿桃傲娇说道,“别说殷蕴了,就是你那个天生神灵的朋友来了也发现不了你!”
“真的?”纪棠有些不太相信。
“骗你干嘛?”阿桃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理纪棠了。
纪棠讪讪,对
着阿桃好一阵夸,才把她安抚好。
她和白荔的对话,阿桃都听到了,她可是跟纪棠定了契的,可不想她不多久后被人给灭了神魂。
契约印记可是魂印!
纪棠要真被做成了容器,灵魂是要被抹除的!
到时候她也得灰飞烟灭!
可恶的殷蕴!阿桃默默吐槽。
水镜面前的明襄皱眉,纪棠就这么走了?
那她跟胤蕴之间的虐恋情深怎么办?
她手指掐诀,一道粉雾飞入水镜,水镜镜面涟漪一闪,原本安静目送纪棠离开的白荔划出一道剑光直追纪棠而去。
这要是完全没有一点灵力的明襄本人,那必定被重伤,而后老老实实被带回昊岳宗。
但在这里的人是纪棠啊,她又刚和阿桃定了契,阿桃能让她伤了?
纪棠身上粉色光雾一闪,白荔的攻击直接被反弹了回去。
纪棠快跑几步迈入桃林深处,几株老桃树忽然移位离开了原来扎根的土壤,几息之间就成了迷阵,将白荔困在其中。
水镜外的明襄眉头紧皱,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这幻阵乃我执念所化,桃林更是我的本命,老桃树怎么会不经我手就自动成阵呢?”
“不行!”
“我得把那小姑娘弄出来!”
明襄再次掐诀,却发现,她找不到纪棠的踪影了。
纪棠从桃林深处离开,一路南下,由阿桃指点着专门找秘境险地历练寻宝。
随着实力越来越强,她体内的灵力终于到达了一个临界。
“噗!”灵力冲破屏障,她能重新调动鸿蒙之气了!
“卧槽!”阿桃忍不住爆出口,“鸿蒙之气!”
“你身上竟然是鸿蒙之气!”
“赚大了赚大了!”阿桃化成小花瓣从纪棠耳后飘出,绕着纪棠飞,“阿棠,你体内竟然是鸿蒙之气!”
“呜呜呜,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阿棠,咱们不解契了啊!”
“咱俩把日子过好,成么?”
“咱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找到你那天生神灵好友的时候别让他给咱解契好么?”
“好么好么?答应人家好吗?”
“好好好!”纪棠一脸“我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答应了阿桃的要求,其实心里美得不行。
阿桃可能干了,既能当寻宝鼠用还能当盾牌用,关键这盾牌还有反弹功能,攻防一体,实用性杠杠的!
现如今阿桃主动要求不解契,她是傻了才会不答应!
不过,既然是自己人,有些事情,纪棠也不准备瞒着阿桃。
“阿桃,其实这里是一个幻阵。”纪棠斟酌着说道,“我是被困在这里的。”
阿桃:……你说啥?
“那你脱困了我还能跟着你不?”这是阿桃最关心的事情。
拥有鸿蒙之气的超级大佬啊,她可得把大腿抱紧喽!
“能的。”这点纪棠很肯定,“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和你的契印是魂印无疑!”
“那就好!”阿桃放心了,“那咱俩想法子出阵就行了。”
她幻化出一个小手拍了拍胸:“放心,我可是幻阵的老祖宗!”
纪棠伸出食指摸了摸阿桃:“那就拜托你啦阿桃!”
“包的!”
那之后纪棠就不再只往秘境里钻,而是往山川密林里走。
阿桃说,世间万法皆有来归之处,像这种能连她都蒙蔽的幻阵阵心需要极大的能量支撑。
纪棠问了个傻问题:“这不是那个明襄的执念所化吗?”修仙小说里都这样写的。
阿桃翻了个白眼,上下翻飞了一会儿,才说道:“要是你那位天生神灵友人的执念倒是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但按你的分析,明襄只是一个凡女,那她的执念。”阿桃残忍点评,“不值钱!”
“不过,那个凡女运气还不错,精血魂魄入了我的桃花林,我又一直沉眠修炼,她得了造化,又得天时地利,才能设下这庞大的幻阵。”
纪棠立刻抓住重点:“你的桃花林。”
“昂!”
“不然呢?那个凡女的吗?”
“她什么档次?”
“我这桃花林当年可是有大能坐卧笑谈的!”
“若没有我,她最多是个幽魂而已。”
她开始碎碎念:“你看看,看看!她得了这么好的机缘却整劳什子的执念,按你的说法,灵气世界离现今不知道过去几千几百年了。”
“她那个杀千刀的夫婿殷蕴早就湮灭了,她不借着机缘好生修炼,以图将来,竟还搞这么大阵仗缅怀,简直脑子有病!”
“阿棠我跟你讲,你要是跟她一样,你就算身怀鸿蒙之气,我也会跟你解契的!”
“你放心!”纪棠拍胸脯保证,“我跟她就不是一类人!”
“那就好。”
阿桃开始思考:“按说,沧海桑田,以我的修为,我和我的桃花林也该在灵气枯竭那会儿湮灭才是。”
她飞到高处盘旋了一会儿才回来,又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桃林下面有至宝。”
“明襄没什么修为却能设立这么大的幻阵,应该和那至宝有关系。”
“走,阿棠,我们寻宝去!”
“阿桃,你的意思是,那至宝就是阵心吗?”
“没错。”
“那毁了至宝,你的桃花林会受影响吗?”
“阿棠,你要学会拿得起放得下。”阿桃语重心长,“这世间多的是别离。”
“更何况,我都要跟你走了。”
“我走之后桃花林怎么样,自有它的造化。”
纪棠:……阿桃这心态和当初的阿兔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处啊。
她笑着追上去:“阿桃我跟你说,我从前有个伙伴,性格跟你好像的。”
“你拿我当替身啦?”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纪棠连忙说道,“我是想说,我们好有缘分啊。”
“还用你说!”
“你能把我唤醒,我俩就是天定的缘分!”
“是呐。”纪棠笑着说道,“阿桃,你跟我讲讲当年哪些大能在你的桃林里豪饮坐卧呗。”
“那可多了,名头说出来吓死你!”
纪棠和阿桃的声音渐渐远去,水镜追踪到的时候只有几片缓缓飘落的桃花瓣。
水镜前的明襄有些着急,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觉得事情好像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有种预感,继续让纪棠待在幻阵里的后果,她承受不起。
然后,事情就变的好笑了起来。
明襄不再执着于窥探纪棠身处她那时的绝境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再执着于再看一次殷蕴爱她的样子。
也不再执着于在幻阵中再杀一次他夫君那心上人师妹。
她只想找到纪棠把人揪出幻阵,然后打包送走!
她是不敢杀纪棠的!
被困在阵心的那个男人可不是个好惹的!
明襄看着水镜里飘飘摇摇落下的桃花瓣没忍住摔了桌上的仙酿:“纪棠!你到底在哪里?”
第58章 第58章桃林至宝
纪棠正扶着膝盖喘着气问阿桃:“桃啊,你确定至宝在这儿?”
她指着光秃秃的山顶满脸怀疑:“虽说宝物自晦,敛其华光以自保,但这?”
“也太过了吧?”
人家别的荒山至少还能找到颗草籽,阿桃指点的这地界,乱石嶙峋,一点绿色不见。
这种地方能有至宝?
纪棠怎么那么不信呢?
哪个天材地宝不挑的?
阿桃显然也有点意外,她幻化出一只手挠了挠花瓣:“应该是这里啊,可怎么会这样呢?”
显然,宝物虽然收敛了华光但眼界是没有降低的,这样的地方,它们不会栖息。
“没事阿棠,咱们再往别的地方找。”阿桃很想得开,这里没有就去那里找,至宝就在她俩眼皮底下,多费些时间的事情。
纪棠倒是有些着急,主要她在现实世界还有重要的事情。
不然,这修仙界的新奇体验她倒是真的有点沉迷了。
她从前在修仙小说中看到过的御剑飞行的剑修,随时随地有了灵感炼上一炉丹药的丹修,肌肉虬结虎目炯炯的器修,随身挂好几个灵兽袋的灵兽师……
这里都有!
她其实蛮想体验一把从入定吸引灵气正式进入修仙到修炼大成接受雷劫洗礼,破碎虚空白日飞升的过程的。
可转念一想,她即将要的事情,就是把修仙的种子种下,那之后,灵气会在此界慢慢复苏。
她在这个幻境中见识的种种,不久的将来,会在华夏的土地上演绎。
那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纪棠忽然就有些迫不及待找到至宝离开幻境。
但变故总是发生得猝不及防!
她被殷蕴找到了。
纪棠:……说好的连我那天生神灵的朋友都找不到我的呢!
阿桃僵硬地贴在纪棠耳后,桃花瓣生出两根花丝对着手指。
她也不知道殷蕴怎么能找到纪棠的呐,明明她藏匿行踪是一流哒!
“誒不对!”阿桃的声音在纪棠脑海里响起:“殷蕴这厮拿你当容器养的啊。”
“他是不是在你身上动了手脚啊?”
“不能吧,身体是我自己的,不是明襄的啊。”
“等殷蕴走了,我给你检查一下。”阿桃闷闷说道,“大意了。”
“没事。”纪棠安慰阿桃,“这里是幻境,咱俩可能被迫走剧情了呢!”
“昊岳宗是整个幻境中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方,没准咱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呢。”
阿桃一秒被哄好,立刻来了劲:“哎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这昊岳宗,咱俩高低得走一趟来的!”
于是纪棠和阿桃老老实实跟着殷蕴回了昊岳宗。
不然能咋办呢?
打又打不过。
如果不是知道了殷蕴最终的目的,回到昊岳宗的经历会让纪棠觉得自己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殷蕴没有问责,只是沉默而堪称温柔的拉着纪棠回了昊岳宗。
接下来的几天,流水般的法宝灵器被送到了纪棠居住的小木屋。
殷蕴也不像从前那样冷漠,会不时过来陪纪棠说说话。
更是领着纪棠去了昊岳宗的引灵池,教纪棠入定修炼。
纪棠:……这是准备走怀柔路线了?
纪棠没跟殷蕴客气,使劲吸收着引灵池里的灵气。
也不知道这幻境是什么品质的,跟阿桃结契是真的,后来在各种秘境中修炼时灵气入体突破,重掌鸿蒙之气也是真的。
现如今,她在引灵池中鲸吞灵气也是真的!
灵气入体洗刷筋脉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纪棠大爱!
她最近过的都是什么样的好日子啊!
阿桃都羡慕坏了。
可惜了,她在昊岳宗溜达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至宝呢。
“阿棠,殷蕴这是准备把你养肥了宰呢。”阿桃说道,“反正昊岳宗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咱们逃走吧。”
纪棠立刻答应:“不过,最近殷蕴每天都会领我去引灵池,还在外面守着我,咱们得找个机会才能跑得掉。”
她叹了口气,口吻遗憾:“可惜了,除了灵气,殷蕴给的天材地宝我都带不走。”
纪棠试着把那些天材地宝放进储物手镯里,但东西只要放进去就会消失。
她就知道,那些天材地宝都是幻象。
也是,这么好的东西,明襄哪里舍得真给啊。
纪棠决定在逃走前都泡在引灵池里。
但殷蕴有其他的打算,他把她带去了他的寝殿。
纪棠满身的防备在见到冰棺里躺着的残魂时,骤然卸了力。
诚然,对于棺中人来说,殷蕴是个深情的好男人,但对于被选中当容器,还被当做恩赐的明襄而言,殷蕴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更别说为了安抚明襄,或者说给他好师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让明襄做了昊岳宗有名无实的宗主夫人。
此时,这渣男拉着纪棠的手,絮絮叨叨说着他的亲亲师妹是怎么为了保护苍生牺牲的。
说的很动听呢。
可纪棠知道,当初部洲动荡是阿枭和阿团祂们费尽心力平息的,还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想想看吧,那样的存在差点把自己搞废了才维持住了部洲的平稳。
殷蕴现在跟她说,一个小小的,连化神修为都没有的修仙者的献祭能拯救苍生了?
你看她信吗?
纪棠看着深情款款诉说爱意和佩服的殷蕴,再一次觉得情爱迷人眼。
殷蕴但凡用脑子想一下呢!
他就会知道,他那亲亲师妹的死因绝对不会是什么献祭,什么拯救苍生。
就他家师妹这个等级的修仙者真要是献祭了,只有一个结果,魂飞魄散,□□湮灭。
纪棠看着冰棺中白玉莲花芯里的一点残魂,摇了摇头,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蚩尤献祭了,都没有残魂能留下来的。
蚩尤:……盼我点好行吗?
“明襄,师妹是我此生挚爱,她是因大义而死的。”殷蕴拉着纪棠手,眼尾通红,“你亦曾受她庇护。”
“明襄,师妹的残魂快灭了。”
“我翻遍所有秘法,才找到一种以魂养魂的法子。”
“求你,给师妹一个机会好吗?”
“我可以发心魔誓,我的道侣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水镜外的明襄眼里也都是眼泪。
上位者低头,人间最是难得,她就是沉溺在这样的难得中听信了殷蕴的软语温言,同意了他的请求。
那纪棠呢?
她会怎么做?
纪棠会怎么做?
她当然不同意啦!
当她傻的吗?
以魂养魂?
不如说是以魂换魂好了。
一魂死一魂生!
这时间万法阴阳平衡,想要殷蕴师妹的残魂再度完整就必须有其他魂魄心甘情愿去填补。
纪棠握了握拳,有些紧张,不知道她能不能打得过殷蕴。
明襄痴痴看着殷蕴,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纪棠的性格和她截然不同,以他的谨慎怎么会看不透?
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他需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容器而已!
纪棠眼里的嘲讽,连她都看出来了,殷蕴看不懂吗?
不,他看得懂,他只是不在意,他只是自负,以为纪棠和她明襄一样逃不过他随手编织的情网。
一滴粉色的眼泪从明襄眼角滑落。
这一刻,她忽然替自己不值。
她放弃轮回,将自己困在桃花林中,让误入其中的人去经历她的绝望,就想看一眼殷蕴爱上明襄得模样。
可惜了,是假的。
殷蕴爱的从来不是她。
明襄苦笑,若不是纪棠不按常理出牌,激起了她的警觉,她恐怕一生都无法从对殷蕴虚妄的爱中挣脱开来。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掐诀,把纪棠拉了出来。
纪棠被拉出来的瞬间,幻境停止运转,殷蕴虚伪的爱意就那样明晃晃挂在了脸上。
纪棠摔倒在地上的第一时间喊了声:“阿桃!”
“我在!”阿桃立刻
回答,并兴致勃勃从纪棠耳后飘出来,兴奋地在周围飞了一圈,“阿棠,我们出幻境啦!”
“我知道啊。”纪棠叹气,“出了幻境,咱们跟至宝是不是无缘了啊?”
阿桃飘飞的动作一滞,随即一个漂移来到纪棠眼前:“阿棠,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我们只是出了幻境又不是离开了桃花林!”
“幻境的基石就是桃花林,阵心肯定也在桃花林里啊!”
“幻境里的修仙界无边无际,但桃花林只有这么大啊!”
“傻了吧阿棠!”
“咱们找至宝更容易了撒!”
纪棠一点也不计较阿桃说她傻,她刚刚确实是犯了傻。
“快,阿桃,咱们快去找至宝!”
一人一瓣正大光明说着撬明襄宝贝的话,明襄能同意?
她虽然不知道至宝在哪里,但她早就自封桃花林的主人,桃花林都是她的,里面的至宝当然也是她的!
但是,她在桃花林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从来没有感应到里面有至宝呢。
所以她出手了,把纪棠和阿桃抓到了她面前。
纪棠和阿桃没说话,默契观察了一下四周,阿桃伸出一根细花丝往水镜探去。
纪棠左手一转金针冲着明襄门面急射而去!
此时明襄只有一个选择,要么拼着毁容把水镜收了,要么保住脸失去水镜。
之前就说了,她是个绝世大美女,如果思考的时间足够多,她可能会选择水镜,但此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护住了自己的脸。
也就是这么一息的功夫,阿桃那边水镜已经得手了。
“阿棠,认主!”
纪棠没有丝毫犹豫,划破左手指尖弹了一滴血过去。
阿桃花丝一甩,水镜正面迎上了纪棠的血滴。
“没用的~”明襄幽幽说道,“这水镜从前被我的精血溅到过,早就是我的了。”
她低低笑了几声:“原来这水镜是至宝啊~”
“多谢你们告诉我了呢~”
说完,她掐诀要把水镜收起来,但水镜纹丝不动。
明襄的美人脸扭曲一瞬:“怎么会这样?”
她再次掐诀,水镜仍旧一动不动。
“你掐完诀啦。”纪棠欢快说道,“那轮到我啦!”
纪棠都不用掐诀,指尖一点,水镜就朝她飞了过来。
“不!”明襄目眦欲裂!
她才刚知道平时被自己当镜子用欣赏自己盛世美颜的水镜是至宝!
更让她痛苦的是,她刚知道这个消息,水镜就不是她的了!
这她能忍?
下一瞬,她暴起朝纪棠冲过去,大红色的指甲开始变长变锋利,弯指成爪朝纪棠心口爪去!
纪棠能站着让她打?
她挥出金针就朝着明襄的指尖刺去。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阿桃上下翻飞着给纪棠加油。
纪棠无奈:“阿桃,你哪怕抽冷子偷袭一下明襄呢!”
阿桃嘟囔:“不太行哦。”
“她的精血洒在桃花林,算是受我庇护的,我不能对她动手哦。”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明襄退到一边惊声问道,她不是个蠢的,眯眼说道,“刚刚,你俩是故意让我听到至宝的事情,把你们抓过来的!”
“昂!”阿桃傲娇说道,“你个鸠占鹊巢的!”
“我好心庇佑你,你竟然趁我沉眠强占了桃花林,还诱人入内残害!”
“阿棠,快,弄死她!”
“想弄死我?”明襄狞笑一声,“看最后死的是谁?”
说完她开始结印,明显是要放大招了。
阿桃挡在纪棠面前,把自己变大再变大,给她当护盾。
纪棠夷然不惧,左手一甩,金针凌空飞出,纪棠双手飞舞结印,金针三分为九往明襄周身大穴急射而去。
明襄毫不在意冷笑:“我本就是魂体,你这金针再是厉害也奈何不了我!”
她又看向挡在纪棠面前的阿桃:“这桃林我既然占了,那就是我的!”
“你们,都去死吧!”
话落双掌一推,无数桃花瓣化成利刃冲纪棠和阿桃袭来。
纪棠耳边传来阿桃的轻叹声,随后自己被阿桃柔软的身体包裹住,阿桃在纪棠耳边说:“明襄虽然暴殄天物,没将水镜用在正途,但朝夕呆在一处,又数次启用,到底对她的修炼有进益。”
“我是桃花瓣成精,与这桃林同根而生,反弹不了她的攻击。”
“不过,我能保护你。”
“阿棠,我有没有说过,我其实很喜欢你!”
“可惜,以后不能陪着你了。”
说完把纪棠包裹得更严实了一些。
纪棠哭笑不得,不是啊桃,她储物手镯里抵挡防御的法器多的是啊。
只是那个需要鸿蒙之气驱动,而阿桃会主动护着她反弹她身上的伤害,所以她就没有拿出来用过。
纪棠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阿桃,我跟你说过的。”
“我一个朋友的。”
“我虽然实力不行,但我大腿粗啊。”
“他给了我无数的好东西呢!”
说完,她身上泛起一阵金光,把那些桃花利刃都挡了下来,与此同时,九枚金针钉入明襄周身大穴,把她定在原地再动弹不得。
谁说金针钉不了魂的!
阿桃整个花瓣都愣住了,此时她的内心:呜呜呜,阿棠的大腿等于我的大腿,我出息了,呜呜呜!
这一架好不容易分出了胜负,纪棠就开询问阿枭的下落。
桃花林某处,阿枭身上的桎梏忽然消失了,他抬头看了眼星轨,掐指一算,抬步缩地成寸往西南方向而去。
此时,纪棠和阿桃绕了一圈没有发现能出去的地方,正在逼问明襄。
明襄很嚣张,她看向阿桃,语带讥讽:“你不是说我是受你庇佑吗?”
“你不是说桃花林是你的吗?”
“那你怎么连这里都出不去呢?”
阿桃:……怪我睡得太久喽!
“鸠占鹊巢你还有理了?”纪棠拿出把匕首在明襄脸上比划了一下,“明襄,我没什么耐心,你那些破事我也不关心,告诉我阿枭在哪里,怎么离开桃林。”
明襄还没有回答,阿枭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我在这里。”
话落,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四周的景物像被砸碎的镜子般纷纷掉落。
“阿枭!”纪棠收回匕首,高兴奔向阿枭扑进他的怀里,“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阿枭把纪棠抱了个满怀:“你没事,也太好了。”
阿桃幻化出个小手画着圈圈:……我也没事呢!
阿枭安抚地拍拍纪棠的肩膀,掐诀就要灭了明襄。
“哎!别别别!”阿桃跳出来,“她暂时还不能死!”
阿枭扫了眼阿桃,发现她跟纪棠有牵连,没说什么,收了手。
“阿桃,怎么回事啊?”纪棠问道。
“嗨,说来话长啊。”阿桃觉得自己挺苦逼的,“明襄的精血洒在了桃花林,我又一直在沉眠,这片桃花林如今与她牵连甚深。”
“若是明襄死了,这片桃花林也会消失。”
到底是她生长成灵的地方,再看得开,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它湮灭。
“那要怎么解除她和桃花林的牵连?”
阿桃幻化出小头挠了挠脑袋:“得她自己抛却执念,主动消散。”
纪棠:……这不是让明襄去死吗?她能乐意?
“不用这么麻烦。”阿枭说道,“把桃花林里明襄的精血抽出来就行了。”
纪棠眼前一亮,阿桃更是飞到阿枭身边:“您就是阿棠说的朋友吧!”
“您好您好,我是桃花花灵。”
“是你?”阿枭眉尾一挑,“你怎么只剩一片花瓣了?”
“咦?你认识我?”想到纪棠说她的朋友是天生神灵,阿桃幻化出的小手开始掰手指算着当年来她桃林里呼朋引伴的大能。
“他是应龙。”纪棠在脑海里对阿桃说道。
阿桃愣住,不是不相信纪棠,而是,她觉得自己走大运了!
此时此刻,她看纪棠的眼神就跟看着金
光闪闪的大腿一个模样。
她不敢上去抱阿枭的大腿,就把自己贴在了纪棠的腿上:“阿棠,你以后要罩着我哦!”
“行,罩着你!”纪棠失笑。
“我可以离开!”明襄忽然出声,“你们能不能听我讲讲我的那段过去?”
“说完我就离开!”
纪棠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她也想知道,明襄是怎么在殷蕴那样的修士手底下保住魂魄,还能得了桃林机缘的。
“我是个蠢货!”明襄先评价了一下自己。
“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殷蕴的真心。”
“他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但我也是世所罕见的大美人。”
曾经有很多人捧着珍宝求她嫣然一顾,她从不认为自己配不上殷蕴。
所以,当有人告诉她,她只是殷蕴为他挚爱的师妹准备的容器的时候,她是不信的。
他的师妹已经身殒千年,而她陪了他近百年,漫长的时间可以消弭爱意,也可以让爱意重新生成。
而现在,她才是殷蕴的爱人!
明襄抹了把眼泪:“所以我不甘心,我死死缠着殷蕴,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
可师妹的死是殷蕴的执念,他怎么可能为了明襄动摇?
更何况,明襄让人窒息的纠缠?
好在,明襄的运气真的很不错。
在不间断纠缠殷蕴,惹得殷蕴厌烦躲避的时候,她在殷蕴的书房找到了一门功法。
与“欲练神功引刀自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修炼这门功法也需要散尽修为。
巧了不是,明襄是个凡人,可以直接修炼。
明襄不知道的是,这是一门邪功,是殷蕴为了复活师妹寻找的万千功法中的一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垂怜,我练那功法十分顺利,很快就到了元婴。”
昊岳宗弟子众多,几乎每天都有人在渡雷劫,明襄混在其中竟然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所有人对她的定义就是一个缠着殷蕴的凡人,烦人的凡人。
所以,当师妹残魂出现不可逆转的损耗,等不下去的时候,殷蕴破天荒主动出现在了明襄的面前。
“那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想了想,明襄补了一句,“我以为。”
“我以为他终于爱上了我。”粉色的眼泪一滴滴滑落,明襄又哭又笑,“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爱是可以演出来的。”
明襄沉溺在殷蕴虚假的爱里无可自拔,所以当殷蕴再三恳求让明襄养魂的时候,她答应了。
她以为是为了爱。
噢,这么说也没错,是为了殷蕴对师妹的爱嘛。
明襄肉眼可见虚弱了下来,殷蕴就继续哄她,告诉她,养魂都是这样的。
这倒没有骗她,用自己的魂魄填补别人的,可不就是此消彼长吗?
怕明襄撑不住,流水一般的天材地宝送到了明襄的面前。
也是在答应蕴养师妹魂魄之后,明襄发现,昊岳宗的弟子开始对她恭恭敬敬不敢造次,可看着她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古怪的期待。
明襄隐隐觉得不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就她一个人不知道。
思虑过多情绪不稳定,加上养魂影响身体,她开始彻夜难眠。
这些天殷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这让她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也终于有了些睡意。
一觉醒来,殷蕴不在身边,她起身去找。
殷蕴就在院子里,她面上一喜正要上前,就发现他设置了隔音罩,好像在跟谁说话。
巧了嘛,她的功法可以窃听。
“他正叮嘱白荔让她多去购置一些女修喜欢的留仙裙。”明襄脸上满是嘲讽,“我以为是为了我。”
偷听的明襄眉眼弯了弯,正准备回去装睡,就听白荔欢快的声音传来:“师尊,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师叔了?”
“嗯。”她听见殷蕴回答,虽是简短的一个字,却也满含期待。
明襄忽然就没那么开心了。
原来,殷蕴是让白荔给师妹买留仙裙吗?
“太好了!”白荔满是笑意的声音冲进明襄耳中,“终于不用再见到明襄那个张扬的蠢货了!”
明襄很意外,这几天,白荔来送过很多次天材地宝,对她的态度好得不得了。
却原来她还是这么讨厌她?
而殷蕴没有斥责,只是淡淡说了句:“沉住气。”就掐了通讯玉牌。
明襄看着月色下清冷的殷蕴,心潮起伏,一直迷惑着她的薄雾散去,她脑海中只剩两个字:容器!
听到这里,阿桃忍不住说了句:“也不算是太蠢。”
明襄苦笑:“可我还是犹豫了。”
她的功法特殊,能反向吸收师妹的残魂弥补曾经魂体缺失。
可她却迟迟没有动手。
她在害怕,害怕殷蕴会因此而恨她。
纪棠忍不住评价了一句:“他都要你命了,你还想着情啊爱的,没事吧?”
纪棠很确定,她爱阿枭。
但若阿枭背弃她,她绝对会让他付出代价!
阿枭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手塞进了纪棠的手心。
纪棠回头对着阿枭笑了笑。
明襄被纪棠的话噎了噎,忍不住反驳:“我爱殷蕴,我犹豫怎么了?”
“他要杀你欸!”纪棠无法理解,“你不反杀,你还爱他?”
她的眼里明晃晃写着“有病”!
明襄气急,立刻说道:“我最后还是抹杀了他的师妹。”
“哦。”纪棠淡淡应了声。
明襄走了一步臭棋,她抹杀了师妹,伪装成了师妹。
吞噬了师妹的残魂后,她如愿得到了师妹的残缺的记忆。
纪棠猜的没错,师妹所谓的献祭根本就是殷蕴给她脸上贴花,她死在仙魔战场外围,面朝外死的。
是的,她那会儿是准备逃的。
阿桃:“哇哦!这师兄妹都不是好人呢!”
明襄:……
殷蕴人品不怎么样,对师妹的爱倒是真得很,从失而复得的狂喜中清醒后,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他亲手杀了你?”纪棠问道。
明襄的脸迅速黑了下来。
阿桃补刀:“他是不是还剐了你的神魂?”
“结果你还念着他?”纪棠不可思议。
“她超爱!”阿桃接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明襄说得浑身冒黑气。
第59章 第59章荒村
明襄忍了,不忍也没办法,她又打不过,也离不开。
“没错!”她坦然承认,“他亲手杀了我,还想剐了我的神魂。”
“就在这桃花林中。”
“我一直想看到他后悔杀我的模样,可惜,我出不去。”
好在,桃花林就在昊岳宗山脚下,每天都会有人经过,她陆陆续续也能听到不少殷蕴的消息。
听说他的凡人道侣终于没能陪他到白头,听说他开始闭关参悟生死劫,等他出关后,昊岳宗就会有一个大乘期的宗主。
后来,她又听说殷蕴没有渡过心魔劫,差点陨落。
再后来,桃花林渐渐沉寂,少有人来。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没有渡过心魔劫是不是因为我。”
“不会是为了你。”纪棠看着明襄说道,“你其实是想知道,他对你会不会有愧疚对吗?”
明襄点了头。
“没有的。”纪棠很肯定地回答她,“你在他眼里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承载他师妹魂魄的器物。”
“谁都不会对器物愧疚。”
“明襄,其实你是有大机缘的人,知道自己爱错了人,就该及时抽身止损。”
“你看,殷蕴都不知道已经身陨道消多少年了,你却还存在于世。”纪棠说道,“这不就证明,你比他更适合修仙吗?”
“你就没有想过,等你的修为超过了殷蕴,你可以对他为所欲为,就像他对你那样吗?”
纪棠给了明襄全新的思路,她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你说的对,我的痴念对殷蕴来说毫无意义,因为我在他眼里有如草芥。”
“只有势均力敌,或者我胜他一筹,他才会将我看在眼里,谨慎而平等的对待我的感情。”
“纪棠,你是个妙人,我怎么就没有早点遇上你呢。”
“女子不该耽于情爱的~”
说完这句,她的身体化为万千桃花瓣,最后,桃花瓣又化为灰飞,湮灭。
“痴人。”阿桃评价。
纪棠点头,阿枭无感。
“阿棠,我们是不是要走了?”阿桃问道。
“是啊,我们要去寻南海归墟。”
“南海归墟吗?”阿桃说道,“那得先寻到浔龙眼吧。”
纪棠有些意外:“你知道?”
阿桃傲娇:“很奇怪吗?”
“我跟你说过的啊,我的桃花林里来过很多大能的!”
她的桃花酿是一绝,大能来她的桃花林喝酒,肯定要聊天的啊。
那她在旁边侍酒,不就听得多了吗?
“话说,当年浔龙为情所困,还在我的桃花林里醉了三天三夜呢!”
纪棠就说道:“我收到的消息是浔龙眼在南海暴风眼。”
“那里很危险,阿桃你……”
纪棠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桃打断。
“不是哦。”阿桃晃了晃花瓣,做出摇头的模样,“那是浔龙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她醉酒的时候跟我说过,她很早就把浔龙眼藏在了昆仑镜中。”
说到这里阿桃一愣,直直飞到了纪棠面前。
“看我干嘛?”纪棠好奇问道。
“阿棠,快把水镜拿出来!”阿桃兴奋得声音就发颤了,“快让应龙看看,那水镜是不是昆仑镜!”
纪棠一愣,立刻召唤出了水镜:“阿枭快看,这是不是昆仑镜。”
极其难得的,阿枭愣了一下。
他心头微动,下意识看了眼天。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种下建木种子的事情好像开始变得顺利了。
“是昆仑镜。”他说道。
“那浔龙眼?”
阿枭弯唇一笑:“昆仑镜会指引南海归墟的方向。”
“太好了!”纪棠收好昆仑镜拉着阿枭的手高兴说道,“不用去南海暴风眼冒险,我们此行能省去很多危险了!”
“是啊。”阿枭揉揉纪棠的头发,“这都是托你的福。”
“还有阿桃!”纪棠把阿桃拉了过来,说道,“你们认识吧?”
刚阿枭见阿桃只剩一片花瓣还惊讶呢。
“认识认识!”阿桃立刻说道,“应龙大人也曾经和好友在我的桃花林里饮桃花酿。”
“不过多年未见,应龙大人好像变了模样,小灵刚才没有认出来,还请您恕罪。”
“无碍。”
纪棠见阿桃不太敢跟阿枭对话,就主动说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阿桃,你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没有。”阿桃叹气,“我就剩一片花瓣了,阿棠,你会嫌弃我吗?”
“怎么会?”
“刚刚漫天的桃花剑雨,你拼了性命护住了我你忘啦?”
“咱们是伙伴,是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她把和阿枭要做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安慰阿桃:“等世间灵气复苏,你就能重新修炼啦。”
“到时候,没准还要你罩着我呢。”纪棠玩笑。
阿桃很好哄,立刻就高兴了:“阿棠你放心,我一定会罩着你的!”
阿枭揽上纪棠的肩膀:“阿棠我会护着。”
阿桃:……哦!
几天后
车子停下,纪棠和阿枭的脸色都算不上好。
阿桃从纪棠的耳后飘出来,闷闷说到:“怎么回事?”
“我记得这是咱们第三次经过这个村落了。”
“这不对啊!”阿桃开始自我怀疑,“我怎么没有察觉到迷阵的踪影啊?”
“是时间。”阿枭说道,“这里的时间有问题,造成了时空紊乱,所以我们出不去。”
纪棠不解:“时间有问题?”
在她的认知里,时间是亘古不变的,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存在。
可这话是阿枭说的,她就不得不信了。
“阿枭,那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纪棠有些担心。
能不担心吗?
时间欸?
阿枭即使有大神通也不可能扭转时间啊。
阿枭把纪棠揽入怀里:“抱歉,是我没把话说清楚,吓到你了。”
“什么?”
“这里的时间确实不对劲,但是因为外力所致,不是天然成阵。”
“放心,等我们解决这个外力,就能顺利离开这里。”
纪棠就就长呼口气,有些无力地靠在阿枭身上,说道:“还好还好,我刚差点以为我们会被永远困在这里了。”
“不会!”阿枭看着车窗外认真说道,“真要遇上不可抗的事件,我也会拼尽全力送你出去的。”
纪棠缓了缓心神,从阿枭怀里退出来,她看着阿枭的眼睛认真说道:“阿枭,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更希望能和你一起面对。”
“阿棠……”
纪棠捂住阿枭的嘴:“你先听我说。”
她看着阿枭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我不愿意在没有你的地方变老死去。”
“阿枭,答应我,好吗?”
阿枭沉默了很久,最后喊着叹息说了句:“好。”
阿桃:“……要不?咱们先下车看看情况?”
阿桃不懂,就一件简单的事情,纪棠和应龙怎么这么纠结呢?
目前要紧的,不是找到时间出问题的源头解决掉,然后离开这里继续赶往南海吗?
她幻化出两只小手拖着腮,人类的感情真的好复杂啊。
纪棠有些不好意思,她推开阿枭,伸出手指摸了摸阿桃,笑着说道:“阿桃说得对,咱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和阿枭对视一眼,同时笑开,打开车门下了车。
此时已经天黑,天幕漆黑一片,连一颗星子也没有。
阿枭环顾四周,掐算了一会儿,对着纪棠摇了摇头。
“这里时间失序,因果混乱,我算不出来。”
他苦笑:“我们只能一寸寸搜线索。”
“那就搜吧。”纪棠说道。
收好汽车,他们牵着手进了村落,阿桃贴在纪棠肩膀上,帮他们注意着后方。
这是个荒村,除了到处倾斜倒塌的茅屋,没有一个人。
他们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天突然亮了,纪棠抬头,太阳以极快的速度升起,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下,黑暗再次来临。
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
之后,纪棠在相当短的一段时间里感受了一遍四季变幻。
她握紧阿枭的手,不自觉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这就是时间失序的力量吗?”
“刚刚那么短的时间里看花开花落,看云破日出,有一瞬间,我竟像是感受到了沧海桑田的变迁。”
她看着阿枭继续说道:“我从前有听过一句话。”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阿枭,你从前在天际遨游的时候看人间,是不是也是这样?”
当太阳再度升起时,纪棠迎着阳光闭上了眼睛。
日升月落,花开有声,青草破土,焕然新生。
纪棠身上青气涌动,随着青气越来越浓,将阿枭也包裹了进去。
一直温养着的建木种子忽然有了动静,最外面一层青绿的木质外皮悄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一抹令人心恍神怡的绿色从裂隙中逸出,顺着青气的来路钻入了纪棠的眉心。
阿枭心神一动看向纪棠,层层青雾中,纪棠额头明亮的绿光一闪而逝。
某一瞬间,纪棠觉得耳边所有声音消失,天地间只剩一抹绿色扎根混沌,承托天地,枝繁叶茂。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春秋,纪棠才将青气完全吸收,额间神秘绿色一闪,她睁开了眼睛。
“阿棠,你的眼睛!”阿桃咋咋呼呼围着纪棠的脑袋翻飞。
“我的眼睛怎么了?”纪棠不解,出声问道。
“你的瞳孔变成了绿色!”
“是世间最纯粹的那种绿色!”
“美丽而神秘!”
纪棠看向阿枭,见
阿枭点头,她召出昆仑镜,昆仑镜中人明明是自己,但眼神却与从前有了些不同。
用阿枭的话说,是多了一丝神性。
纪棠收起昆仑镜,蹲下身,将手贴在地上,此间万物瞬间映入她眼中。
她看到村落尽头的废墟里躺着一枚布满裂缝的日月轮,看到每回日出时,一抹紫气会飘入日月轮。
怪不得这里的时间会过得这样快,原来是宝物自救。
第60章 第60章新生
“我知道这里的时间为什么失序了。”
“为什么呀?”阿桃飘到纪棠面前问道。
“是日月轮。”纪棠指着日出的方向说道,“在村落的尽头。”
“日月轮!”阿桃尖叫,“怎么可能是日月轮!”
纪棠微愣下意识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日月轮?”
“因为日月轮生于混沌,连我都只听过而已。”阿枭解释,“混沌初开,日月轮就化身时间法消散了。”
“我与友人曾因一句戏言追踪过时间法,试探时间法的尽头是不是有日月轮的踪迹。”
“那你们追踪到了吗?”纪棠问道。
阿枭神色郑重,摇头说道:“没有。”
“或者准确点来说,我们无法追踪到时间法的尽头。”
“阿棠,你看到的真的是日月轮吗?会不会看错了?”阿桃忍不住问道。
纪棠点头:“我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我那是日月轮,不会错的。”
“我们先过去看看。”阿枭提议。
纪棠点头,直觉,矫正时间的方法就是修复日月轮。
只是,这日月轮来头这么大,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修复的。
纪棠能看到通往村落尽头的路,可领着阿枭和阿桃走好几个春秋都没有走到。
她停下脚步和阿枭对视了一眼,说道:“我一个人走走看这条路。”
阿枭有些不放心,阿桃更是嚷嚷着,她是纪棠的契约灵物,不受万法控制,要跟着纪棠。
但时间,在万法之外自成规则,阿桃试着跟纪棠走了几次,最后仍旧是回到原处。
“阿枭,阿桃,你们在这里等我,相信我!”
纪棠放开阿枭的手,又摸了摸阿桃,抬脚踏上了去往村落尽头的小道。
走了好久,纪棠感觉和之前走这段路的感觉一样,她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往回走……
日月轮那样神物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风险,若非他们被困在此地,她想,她和阿枭未必会起一探究竟的心思。
阿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棠!回来!”
纪棠闻言转过身,眼前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她竟然已经身处村落尽头的废墟中了!
这就是时间失序的力量吗?
空间也会随之扭曲?
纪棠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靠近日月轮。
她每往前走一步,眼前的空间就会多扭曲一分。
纪棠心里其实是害怕的,日月轮这种在阿枭口中都能成为传说的存在,能不能修复她一点底也没有。
但她和阿枭不能被困在这里,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扭曲的空间仿佛没有什么攻击性。
一开始,纪棠只是觉得有些头晕,这很正常,谁眼前全是没有规律混乱扭曲的空间能不头晕的?
但渐渐的,纪棠好像忘了寻找日月轮的目的。
她停下脚步,看着不过一步之遥的日月轮,眼里露出疑惑。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前是什么东西?
她,是谁?
日升月落的速度更快了,可对纪棠来说,时间却好像被无限拉长了。
她愣怔看着不断吸收紫气,又很快散逸完全的日月轮,眼神从疑惑变成空洞。
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失去了意义。
小道上,阿桃快急疯了,她不断翻飞,来来回回在小道上走了好几遍都不得其门而入。
“应龙大人您快想想办法啊!”她麻着胆子冲阿枭吼道,“阿棠肯定被困在里面了!”
阿枭瞟了她一眼,说道:“安静!”
“好嘞!”阿桃瞬间闭麦。
阿枭盘膝而坐,进入冥想。
不知道过了几轮春秋,纪棠的身体开始虚化湮灭。
她的眼神仍旧木然一片。
进入冥想后,阿枭试图传音给纪棠,可惜纪棠那边没有回应。
他又试着神魂出窍步入小道,也没用,他进不去日月轮的域。
正当阿枭无法可想的时候,一直蕴养在他丹田的建木种子忽然轻微动了一下。
灵台清明,心念微动,阿枭恍然想起之前建木种子和纪棠之间的联系。
他们这样的存在,灵光一闪就是天意。
没有任何犹豫,阿枭催动建木种子离开丹田。
建木种子一离开阿枭就如离弦的箭一样往小道冲去。
这个时候,纪棠的肉身已经彻底湮灭,时间正在侵蚀她的魂体。
建木种子飞进来的时候,纪棠魂体额头的绿色印记正散出绿光护住纪棠周身和时间对抗。
但这世上,没有东西能和时间对抗。
绿光越来越暗淡,在日月轮的加持下,纪棠的魂体很快就会消散。
建木种子毫无滞涩,流畅飞入纪棠眉心。
随后,点点绿色如星光般从她的眉心逸出,环绕纪棠周身。
日月轮紫光一闪,日升月落的速度更快,纪棠身周的绿色光点不断被消耗,又不断重新生成。
纪棠眉心灵光频闪,意识渐渐回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没啦!
不是吧?
她不是阿枭,没了身体就噶了啊!
救大命了!
她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魂体,又看着身周不断产生消耗的绿点,有些懵。
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算了,反正她干预不了,也反抗不了,静观其变吧。
到底是经历的不少鬼物精怪的,纪棠还能在自己是魂体的情况下稳住心神。
魂体最大的好处是不用睡觉,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能看到与绿色光点同归于尽的是紫色光点。
此消彼长在绿色和紫色光点之间根本就不存在。
它俩属于势均力敌。
渐渐的,纪棠发现日月轮上的裂隙宽了几分,而她身周的绿色光点也开始不再和紫色光点同归于尽。
极其极其偶尔的,会有几颗绿点裹挟着紫点进入她的眉心。
每每这个时候纪棠都会努力去感知紫点的存在。
一开始她感觉不到什么,等飞入眉心的紫点越来越多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魂体慢慢被紫点和绿点吞噬了!
糟糕!
引狼入室不说,绿点还被策反了!
纪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魂体被紫点和绿点消融,最后彻底消散,只余曾经眉心的绿色图腾仍在散发着莹莹绿光。
纪棠以为自己魂消魄散了,心里有些悲伤。
原本想着噶了也没事,她在幽冥有熟人,阿枭又有大神通,她带着记忆转世,能和阿枭生生世世。
现在可好了,要留下阿枭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未来的千年万年阿枭一个人要怎么过?
悲伤了好一会儿,纪棠才觉出不对,她不是已经魂消魄散了吗?
怎么意识还在?
建木种子奔向纪棠那会儿正是她意识海空茫的时候,她不知道建木种子如今正在她的意识海。
她想的是,她不能白死了!
纪棠开始冥想。
她之前看到过日月轮吸收紫光自愈,而如今的紫光吞噬了她的魂魄,她该是能操控的才对。
日月轮这样的存在,紫光有用的话,她助力一把,让祂早点修复,好让阿枭早点脱困去南海归墟也是好的。
不得不说,纪棠是有点子异想天开的。
若今日陷落在此的是阿枭,他因为对日月轮了解得更多,反而不敢像纪棠这样放手一搏。
不知外头的雪又化了几次,围绕着纪棠的第一颗紫点飞入了日月轮中,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接着,越来越多的紫点飞入日月轮中。
偶尔的,和紫点纠纠缠缠的绿点被裹挟着进入了日月轮。
又不知道草木枯荣了几岁,曾经吞噬纪棠魂魄的紫点和绿点尽数没入了日月轮之中。
日月轮的裂隙被紫点与绿点填满。
“轰隆隆!”
天际突然传来轰鸣,一道闪电劈开天幕,直直落在日月轮上。
日月轮化为灰飞,紫点与绿点飘飞而出,争先恐后吞噬日月轮所化灰烬,最后凝成一颗紫绿相间的圆润珠子。
骤雨落下,圆润珠子在无根之水灌溉下迅速抽芽生长。
荒村尽头被一株绿色树干紫色枝叶的大树占领。
不知道岁月几何,纪棠又有了
意识。
她还没有从死而复生的喜悦中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棵树。
一棵树!
纪棠哭笑不得,虽然但是,至少活着,不是吗?
她感受着飞速流逝的时光,心中叹息,看来她的冥想没什么用,日月轮并没有被修复好的痕迹。
做一棵树很无聊,不能说话不能动,荒村也没有小动物。
一开始纪棠还能自言自语解闷,后来就开始睡觉。
纪棠是被轰鸣的雷声吵醒的。
“卧!”纪棠将将忍住爆粗口。
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又被雷劈了?
她做人的时候被雷劈是她自己作的,但做树后她可没有招惹啊?
“轰隆!轰隆!轰隆!”连绵不断的雷鸣声在纪棠耳边响起,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枝丫被劈断,通身焦黑,但意外的是,她感受不到疼痛。
她都能想象雷电过后她变成雷击木的样子了!
现实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一些,纪棠没机会变成雷击木了,她最后看到的,是水桶粗的九道紫金雷电直直冲她的树身而来!
她的树身直接被劈没了!
随后,纪棠意识再次消散。
所以,她没有听到紫金雷平息后,荒村出现了第一声鸟鸣,也没有发现,日升月落的速度变慢了。
晨光再次升起,一缕紫气从东方生出,仿佛被什么东西召唤飞速没入荒村尽头的虚空中。
忽然来到的紫气打碎了虚空的平静,一缕绿气被紫气牵引而出,而后是更多的紫气和绿气。
那之后,日出东方的每一缕紫气都会被吸入荒村尽头的虚空中。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荒村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茅屋开始湮灭。
与此同时,虚空中渐渐出现一个人形,绿点为骨,紫点为肉,紫绿双点化为魂魄,灵台一点绿意盎然逼人。
这一回,天际只意思意思传来了几道雷鸣声。
雷声停止,紫绿双色消失,纪棠凌空立在虚空,缓缓睁开眼睛。
墨绿色的瞳孔深处有紫光一闪而逝。
纪棠右手翻转,指尖轻点眉心引出一缕绿色,随后手心想上承托,源源不绝的绿色从她眉心飞入她手心,渐渐凝成一颗泛着莹莹绿色的种子。
建木种子!
和之前有厚厚的硬质外壳包裹不同,纪棠手心的这颗建木种子一看就是活力满满,种下就能成活的模样。
纪棠嘴角勾了勾,将建木种子蕴养在丹田。
随后,她双手翻飞开始掐诀,紫光慢慢在她双手之间汇聚,她双手一推,紫光冲天而起,散于天际。
纪棠眼前扭曲的空间不见,她清晰地看到百米外打坐的阿枭和朝她飞来的阿桃。
“阿枭。”纪棠的声音和从前没有多少变化,只多了几分清冷之意。
几乎在纪棠声音落下的一瞬,阿枭睁开了眼睛,他见到纪棠的第一眼愣了一下。
阿桃咋咋呼呼说道:“阿棠,我怎么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我比从前还喜欢待在你身边啦!”
纪棠伸出手指轻抚了下阿桃,想起什么,摊开手心,其上紫光氤氲,没多久,曾在时光中湮灭的储物手镯重新出现在她手心。
阿桃呆住,阿枭缓步走到纪棠面前,罕见的神色有些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