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钓鱼
纪棠是阿枭看着长大的,他多了解纪棠啊,一看她那促狭的模样就知道她这是使坏了。
他什么都没说,让纪棠系好安全带就发动了汽车。
“阿枭,你说那些人能忍多久?”纪棠看着后视镜,“我赌不用出滇省,他们就会动手。”
阿枭满脸无奈,眼里却都是笑意:“阿棠想做什么?”
纪棠“嘿嘿”了几声:“他们都带了电报机嘛,随时都能汇报北上这一路的情况。”
她转头看向阿枭,满脸狡黠:“我不是要立人设嘛,宜早不宜迟!”
“嗯。”阿枭点头赞同,“有道理。”
纪棠拍了拍阿枭的肩膀:“那接下来就靠你啦!”离得近,纪棠发现阿枭的皮肤又白了几分。
她忍不住问道:“阿枭,你以后会不会渐渐恢复玄师的模样?”
阿枭点头:“会。”
顾裴章这副身体被他的三魂温养过,本来就和他有些相似,应龙是天生神灵,魂魄也是,恢复从前的形貌只是时间问题。
“那别人会不会怀疑?”纪棠开始担心,“万一他们往怪力乱神的方向……”
阿枭揉了揉纪棠的脑袋:“阿棠,你是不是忘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没有万一的。”
“可是……”
阿枭忽然想到自己本体消亡,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移山倒海言出法随,于是他加了一句:“如果有,那就找实力最强的合作。”
纪棠点头,趁机跟阿枭说起了穆家,霍家,薛家和京市他该知道的一些人家的事情。
对了,她不知道薛家已经没了,还说了很多薛家的坏话,想着等回了京市找个机会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阿枭专心开着车,也认真听着纪棠的絮叨。
最后纪棠说道:“阿枭,咱们如果要找人合作,就找军方吧!”
“他们最值得信任!”
“好!”阿枭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他对军人也很有好感。
和阿枭待在一起,纪棠想吃就吃,累了就睡,兴致来了就拉着阿枭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停车,上山挖人参,下河捞鱼吃。
建木种子还没有蕴养好,他们也不急着去南海归墟,自然也不会急着回京市。
他们不急,别人急啊!
好容易纪棠踏上北上的归途了,不好好赶路,竟然比旅行还要惬意,这对吗?
这当然是不对的!
当然话又说回来,其实纪棠回不回京市真没什么要紧的。
要紧的,是纪棠从轩辕大墓里带出来的东西要尽快回京市!
有心眼灵活的自然就打起了别的主意。
这天,风很大,阿枭主动把车停到了河边,笑着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在这里钓鱼。”
纪棠看着河边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柳树,默了默,说了声:“好。”
说好了钓鱼,那就是真的钓鱼。
阿枭拔了根竹子做成钓竿,稳稳坐在河边等着鱼儿上钩。
纪棠无语,人姜太公钓鱼还像模像样放了鱼钩的,阿枭这光杆的一根竹竿能钓到鱼就怪了。
不过,这么大的风,阿枭的手可真稳,竹竿握在他手上纹丝不动。
话说,他这手,真好看,有点当初在轩辕大墓里伸手扶她那玉手的意思了。
纪棠收回眼神,做了回勤劳的小蜜蜂,把物资袋吭哧吭哧背出来,放到阿枭身边,这才安心坐下,看着被大风卷起的水浪和阿枭天南地北地说话。
“阿枭,南海归墟在哪里啊?”
“在南海尽头。”
“那咱们还得出趟海。”
“是。”
“你说海里会有精怪吗?”
“有。”
“那有美人鱼吗?”
“有鲛人。”阿枭转头看着纪棠,“我还留着几匹鲛纱,回头等我再恢复一些给你炼制法衣。”
纪棠咧开嘴笑:“也别忘了你自己。”
“阿枭,海里真的有龙王吗?”
“有龙族,也有龙王,不过不是《西游记》里的水族之主,而是龙族之王。”
见纪棠看过来,他又继续说道:“他们不是天生神灵,需要不断修炼进阶。”
他看着水浪,说道:“大多已经湮灭,如果有,也潜在深海,轻易不会现身。”
“为什么?”
“天劫。”
纪棠就懂了。
然后,她担心地问道:“那天劫会锁定你吗?”
“不会。”阿枭说道,“我从出生就超脱六界,不在五行。”
“那跟我一样。”纪棠下意识接了句。
阿枭失笑:“是,你是清灵之气转世,若非生不逢时,是比我还要厉害的存在。”
“说起这个,我以为我会直接化为清灵之气呢。”
“不会,人乃万物灵长,你既已转世为人,就有了新的因果。”
当然了,如果没有他和阿团护着,纪棠必死无疑。
毕竟清灵之气相当于纪棠的本源,如他这样的天生神灵抽完本源都得死,别说纪棠了。
纪棠就拿胳膊撞了撞阿枭:“我的因果就是你!”
她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慨。
毕竟当年如果没有他遮蔽天机,她也不会有降生的机会。
想到这个,她问道:“重塑建木种子需要那么多的鸿蒙之气是不是因为当初有一半清灵之气消散在天劫下的缘故?”
阿枭点头,安抚道:“你不要想太多。”
“如今的建木种子是
清灵之气所化,等祂重新降临人间,吐出清灵之气,这世间慢慢就会产生灵气。”
“等世间再次生出鸿蒙之气,阿团的灵魂就会苏醒,自主开始修炼。”
“那我跟阿团一定有再见的一天的。”她靠近阿枭,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的,我在幽冥界有人。”
“到时候,我跟幽冥使打个商量,不要洗去和你们有关的记忆。”
“多轮回几世,我们总能重逢的。”
阿枭闻言想到什么,眉峰微动,想了想,又什么都没说。
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传来,纪棠和阿枭相视一笑,鱼上钩了。
纪棠转过身,看着围住自己和阿枭的几十个人,笑盈盈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些人知道纪棠不好惹,颇为忌惮,并不靠纪棠很近,只拿枪指着纪棠,说道:“把物资袋给我们!”
纪棠踢了踢物资袋,看着一脸肉痛的众人,不解道:“都从哀牢山出来了,你们要这些物资有什么用?”
“附近又不是没有城镇。”
“别装蒜!”
“你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
“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们要什么?”
“物资袋倒是可以给你们。”她龇了龇牙,“可你们这么多人,要怎么分啊?”
“这跟你没关系!”
“除了物资袋,你私下截留的那部分也交出来。”
纪棠耸肩:“那我要是不交,你们预备怎么样啊?”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好怕啊!”
“既然你们不客气,那我也不客气啦!”
纪棠很夸张地掐了个花里胡哨的法诀,右手食指中指中指并拢朝着水浪一指:“去!”
阿枭勾起唇角,虚虚握拳一转,食指中指朝着水浪微微一勾。
伴随着纪棠的叱喝声,水浪化成利箭,瞬息之间穿透持枪那些人的手腕。
现场一片惨呼痛叫之声。
不远处观望的人面面相觑,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纪棠果然不简单!
就像阿枭说的那样,假的封建迷信才会招祸。
纪棠露了一手,这群人中没一个跳出来说她搞封建迷信要批判她的。
“还要抢物资袋吗?”纪棠问道,态度很好。
有人捂着伤口悄悄往后挪了挪,见纪棠没有计较的意思,撒腿就跑。
不出意外,之后没多久,纪棠耳边就是此起彼伏拍电报的声音。
“好了,接下来应该没有人敢硬抢了。”纪棠拍了拍手掌,靠着阿枭坐下,“就算他们再觊觎物资袋在,估计也只会暗偷。”
“阿枭,我的人设是不是立住了?”
阿枭看着河面想了想,说道:“你最好能再有一个在轩辕大墓得到的传承。”
“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可以自保。”
“你要去哪里?”纪棠下意识问道,收了笑容。
“万一。”阿枭安抚,“世事无常,且你多一些自保的本事总是好的。”
“可我现在只会调动鸿蒙之气使用储物手镯,其他的都不会。”
纪棠身上的清灵之气被抽取干净,就注定无法像阿枭那样修炼控制鸿蒙之气。
如果不是她的身体被清灵之气温养过,她别说引动鸿蒙之气了,怕是在阿团把鸿蒙之气注入她体内的时候,她就爆了。
所以,纪棠引动鸿蒙之气有一个阈值,阿枭可以把自己所有会的术法教给她,但她只能在这个阈值下使用。
就这么形容吧,同样的火药,阿枭用起来满满都是杀伤力,但纪棠来用,那就是一个小鞭炮“嘭”一下,只能唬人。
这也是阿枭这几天正式教纪棠术法后发现的。
像阿枭这样的存在最知道实力的重要,他当然知道有他在无论如何都能护着纪棠平安,也不允许有他自己说的“万一”的存在。
但他还是希望纪棠有自保的能力。
“你现在的反应和认知都是上上乘。”阿枭手腕一翻,三枚金针出现在他掌心,“这是一位故人在羽化前赠与我的,给你用最合适。”
他右手虚握,食指拇指并拢轻点纪棠眉心:“这是操控金针的法诀。”
“这金针可救人亦可杀人,全在你一念之间。”
“当然,杀鬼也可以。”他又补充了一句。
说完阿枭的手在纪棠手心一拂,金针悬浮在纪棠手心上方,等着认主。
纪棠将金针轻轻抛起,双手掐诀,几道法印打到金针上,最后摊开手,金针飞过去,躺在她的手心。
“阿棠真有天赋。”阿枭毫不吝惜夸奖,纪棠翘起的嘴就没有放下来过。
之后,阿枭开车,纪棠和金针磨合,后面跟着的人也不敢再起什么幺蛾子,日子过得飞快。
眼见快到京市了,纪棠终于后知后觉问道:“阿枭,到了京市,你住哪里啊?”
“对了,你有顾裴章的记忆吗?”
“他是零组成员,你能应付吗?”好吧,这句白问,这世上就没有阿枭不能应付的事情。
一线生机都被他给抓住了呢!
“别担心,我有他所有的记忆。”阿枭说道,“别忘了,我的三魂一直在他体内。”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零组那边只是一份工作没有什么因果,我们之后事情不少,我准备回去就辞职。”
“至于住的地方,按着你说的,京市应该不容易找到出售的房产,我暂时可以住在离军区最近的招待所里。”
纪棠很会抓重点,她问道:“那你和顾裴章之间要了的因果是什么?”
“一是找到他三魂,送他入轮回。”
“二是。”阿枭皱眉,“他有一个心愿。”
“什么?”
“他要顾宗义一家人一无所有。”他叹了口气,“他想知道当初口口声声是真爱的两人,能不能守着清贫好好过日子。”
阿枭十分不解,于是问道:“不能直接弄死,散了魂魄吗?”
纪棠摇头:“应该是不能的。”
“顾宗义失势,在向阳大队养猪呢。”
“顾裴章那会儿想要他的命太简单了。”
阿枭不太懂这种恨海情天的事情,他要么所有的心思放在苍生放在大爱上,要么快意恩仇,有事不哔哔,上手就干。
纪棠就笑着说道:“这事咱俩到时候再合计合计。”
“横竖顾裴章早就出手把顾宗义后老婆和小儿子送去了大西北。”
“他们这一家三口日子不会好过的。”
纪棠刚说完这话就被打脸了。
此时,他们的车堪堪经过东城门,被霍斩元的车拦停,纪棠懒得搭理他,眼睛便往旁边看,然后,她看到了原本应该在向阳大队养猪的顾宗义。
不是!
这人平反了?
不可能啊,现在这个时间点平反几乎不可能!
她下意识看向一脸慈祥看着她的霍斩元。
顾宗义搭上他了?
“阿棠,你总算是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你离京的这些日子,爷爷吃不好睡不好的。”
“是吗?”纪棠随意敷衍,“那你真是辛苦了。”
“对了,顾宗义是走了你的门路回的京市吗?”
“什么?”
“谁?”
“没谁。”纪棠仿佛随口一问,顺着霍斩元的话说道:“我刚回京市,风尘仆仆,你这么疼我,不会拦着我回家休息吧?”声音很大。
跟谁不会道德绑架似的。
“我认床!”纪棠扶着额头,“虚弱”说道,“我现在只想回自己家休息!”“自己家”三个字咬得尤其重。
霍斩元喘了口粗气,脸又开始阴了,他就没有见过比纪棠更加不
按常理出牌的小姑娘!
“您让一让吧,等我休息好了去霍家看您。”
“哦,对了,杨醒,就是您那老三给你生的孙子,他还好吧?”这句是用喊的。
霍斩元气的脖子都粗了,咬牙说道:“他很好。”
“还有,我没有老三!”
“莫非是老四?”纪棠疑惑,“难道是老五?”
她上下打量霍斩元:“您,还挺老当益壮的啊。”
“闭嘴!”
“你不疼我了!”纪棠委屈坏了,“我生气了,过几天不去看你了!”说完上车关门闭窗按喇叭一气呵成。
霍斩元“嗬嗬”喘了几口气,才捂着胸口上车让司机把车挪开。
阿枭一脚油门径直往家属院开去。
阿枭把纪棠送到家属院,跟她说有事随时去找他,就开车去了附近的招待所。
纪棠的行程不是秘密,她到家的时候穆常安刚从厨房出来。
“阿棠回来啦!”穆常安满脸笑容把菜放下,“爸做了你爱吃的菜,快去洗手吃饭。”
纪棠忍不住放松笑了。
这里是她的家!
“谢谢爸。”纪棠从善如流,洗完手就大快朵颐,“嗯,真的很久没有吃过这么舒心的饭菜了。”
这话一出,穆常安眼眶都红了:“我们阿棠受苦了。”
“其实也还好。”纪棠笑问道,“妈呢?还在加班吗?”
“没有。”穆常安靠近纪棠神秘兮兮说道,“她南下去抄霍家私库去了。”
见纪棠不解,就解释道:“她知道杨万里是霍家那位的私生子,怕那位把霍家的东西给杨家那几个。”
他把他们南下的经过讲了一遍,也没想瞒着纪棠,隐晦地把薛焕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薛焕竟然就这样死了?”
哦,还有纪青溪。
纪棠有些恍惚,她原本还打算等腾出手了把这些人都收拾了呢。
她妈做事可真干脆!
她爷爷也给力!
纪棠看向一脸温和给她舀汤的穆常安,嗯,她爸爸,也,呃,很顾家。
“阿棠,尝尝看这个汤,爸爸熬了很久的。”
“好喝!”纪棠毫不吝啬夸奖。
吃饱喝足,穆常安又泡了壶茶,父女俩这才坐在书房里交流纪棠的哀牢山之行。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阿兔和阿团?”穆常安小心翼翼问道。
哀牢山这么危险,那两小只不会没了吧?
“他们留在哀牢山了。”这个纪棠真的没办法解释,只能找个借口混过去了,“他们都很喜欢哀牢山。”
见穆常安脸色不对,她立刻解释了一句:“他们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把他们留在那里,安全吗?”
“安全的。”纪棠说道,“特意给他们找了安全的地方的。”
穆常安点点头,说道:“也好,他们在外面更自由一点。”
很快,他肃了神色,说道:“阿棠,你回来的消息,京市已经传遍了。”
“原本我是打算让你暂时去干休所住的,不过干休所那边,呃,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跟你爷爷都不放心你去。”
谁知道在那边待久了会不会被永远留在那里?
纪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就这样被困住。
他是想着,把纪棠带去军营,反正她出发前就有了顾问的职位。
只是,一旦去了军营,顾问这个职位就坐实了,他不知道纪棠的想法,就不敢冒然提议。
他刚想问纪棠“你是怎么想的”,就听纪棠好奇问道:“干休所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巧了不是,她正愁没地方试试她金针的威力呢!
穆常安想起他收到的消息:纪棠非常人,手段神异。
他看着兴致勃勃的纪棠,忽然红了眼眶。
是他失职!
“爸,你怎么了?”好好说着话呢,怎么忽然就伤心了?
“没事,我就是又心疼又骄傲!”他的阿棠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吃了多少苦,才能长成如今优秀的模样?
纪棠看懂了,她失笑:“我没有吃很多苦。”她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落子无悔。
且到目前为止,她收获满满!
“爸,我确实有些手段,你跟我说说干休所的事情吧。”
穆常安想了想,还是把干休所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纪棠。
“没请人去看看吗?”
“明面上肯定是没有的,但私底下有请过极有声望的大师出手。”
干休所住着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被困住手脚?
穆常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那位大师也被困在了干休所。”
所以上次他说请个大师去瞧瞧,他家老爷子让他滚,其实是破防了,唉!
“那我去看看?”纪棠说道,“爸你放心,我先就看看,没有把握不会出手的。”
想了想,她又说道:“我有个朋友,比我厉害,我请他一起去。”
当然也是先看看,有把握再出手。
没把握,那就等等再出手,反正听她爸的意思,那东西只是想把人困住,并没有伤人的意思。
“你朋友?”穆常安替纪棠夹菜的手微微顿了顿,问道,“顾裴章?”
纪棠就是和他一起回的京市。
“是啊。”纪棠随口应了声,专心干饭。
久违的家常菜!香!
埋头干饭的纪棠没有发现穆常安的纠结。
第二天,纪棠就坐着穆常安的车去了干休所,京市蠢蠢欲动的人家,只能继续观望。
“听说顾裴章同志还没有去述职,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穆常安边转动方向盘边说道。
“不用帮忙,从干休所回去后,我就会辞职。”
“辞职?”穆常安很意外,顾裴章能进入零组,综合素质远在普通兵王之上,退役太可惜。
他有心劝诫几句,却碍于交浅言深只能闭口不言。
只是,他看顾裴章更加不顺眼了,好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这人看着就不像是个有责任心的!
他得找个机会跟阿棠说说。
不行,年轻人都不喜欢被人干涉的。
阿枭疑惑看了眼穆常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阿棠的这位父亲似乎对他很不满。
他又立刻移开视线,没把穆常安的态度放在心上。
“阿枭,听我爸说,干休所的那个东西挺厉害的,已经有大师被困在里面了。”
“没事,事不可为,我们就先退出来。”除了抓取那一线生机,其他的事情,他从来不强求。
他看向纪棠,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里有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温柔。
他的阿棠很会抓住机会。
干休所里住着的,无一不是京市有名有姓人家的大家长。
解决了干休所的问题,不仅能得到这些人家的人情,还能让这些人家敬畏。
这次之后,有关轩辕大墓的事情,纪棠能坐在首座说上话,而不是站在边上等一个结果了。
穆珩接到门卫室电话说穆常安带着纪棠和顾裴章来看他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
那个逆子!
跟他说了干休所不干净,别带纪棠过来!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维持住了老首长的体面,说了声“让他们进来”就挂了电话。
不然怎么办?
纪棠现在正处在风尖浪口,他现在不让人进来,回头就会传出流言说他不待见自家孙女。
多少人想从纪棠身上咬口肉下来呢!
他亲自泡了茶,还打电话给后勤,让送几样好吃的点心:“摆盘摆得漂亮些。”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得了一罐上好的咖啡豆吗?也准备一杯咖啡。”
“老首长,你不是最嫌弃那味道吗?”
“没准年轻人喜欢呢。”
“今儿谁来看您来了,这么郑重?”
“我孙女来了!”
“哟,这可是贵客,我这就亲手磨咖啡去!”
穆珩脸上不期然染上笑意,放下电话后整了整衣冠,嘴角又往上弯了弯。
“笃笃笃!”敲门声传来,他立刻坐得笔直,“进!”
“爸,我带阿棠来看你了!”穆常安乐呵呵进来,身后跟着纪棠和顾裴章。
穆珩眼神越过他,看向笑盈盈的纪棠:“好好好,好孩子,辛苦了,快坐下。”
纪棠从善如流坐下。
“顾裴章你也坐。”
几人还没说上话,敲门声再次响起,后勤部长端着一托盘的茶果点心进来,笑眯眯把摆盘精致的点心和咖啡放到纪棠面前,又贴心地搭配了牛奶和方糖。
“谢谢。”
“不用谢不用谢。”后勤部长没多说什么,笑眯眯出去,把空间让了出来。
穆珩有很多话要跟纪棠说。
纪棠在没有穆家庇护的地方长大,被人刻意往歪了养,却能一步步长成如今优秀的模样,他又是骄傲又是愧疚。
但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存折交到纪棠手上,说道:“这是爷爷这些年的工资和津贴,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纪棠下意识看了眼穆常安,她家人表达爱的方式意外
的统一。
“不用看他,这是爷爷给你的,你收着就好。”
纪棠就收下了,她不缺钱,她甚至有一座金山,但她知道她收下,她家老爷子会开心些。
果然,穆珩神色舒缓了很多。
/:.
“阿棠,你有什么打算?”短短几分钟的接触,穆珩看出纪棠是个果决的性子,他便选择有话直说。
她打算上桌!有些事,得她说了算!
“爷爷,您先跟我说说干休所的异状吧。”纪棠喝了口加糖加奶的咖啡,笑着说道。
穆珩愣了下,没再犹豫,把干休所的事情和盘托出。
“这事认真追溯起来,在我们最早住进来的时候似乎就有些预兆。”
当然一开始,干休所的所有人进出都很自由,谁都没有发现异常。
“只是每次离开,我总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回到干休所。”穆珩回忆道,“那时,我总隐隐觉得脑子里有人在喊话,让我马上回来。”
“您问过其他人吗?他们有这样的情况吗?”
“一开始我以为是太累加上旧伤复发引起的幻听,没有当回事。”
直到一年前,他接到穆常安的电话说有了纪棠的消息。
他立刻就收拾好行礼吩咐备车回京市,他那个时候是准备亲自去接纪棠回家的。
结果,他出不去干休所!
“就跟鬼打墙似的,走哪条路,最后都回到了后院的小池塘边。”
穆珩身经百战,斩杀的敌人不计其数,并不惧怕什么精怪鬼物,所以,乍然遇上这样的事情,他没有自乱阵脚,又尝试了几次后,就把老伙计们喊来商量。
最后,他们得出结论:他们被困在干休所里了。
没办法,他这才派了秦随去保护纪棠。
“那,那位大师看过后有什么说法?”纪棠又问道。
“他只看出干休所血煞之气很浓,小池塘尤甚。”穆珩说道,“他还开坛做了法。”
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人在干休所住了将近一年了,倒是心宽体胖的。
“那后来没再找人来看看吗?”纪棠又问道。
“找了。”穆珩叹气,“人家听说那位大师都没什么办法,就推了。”
也有很大一部分怕他们是钓鱼执法,直接说自己不是干这行的,面都没敢露。
总之,他们被困了将近一年,想了各种办法,都出不去。
“那我跟阿枭去小池塘那边看看。”一直没说话的顾裴章很自然站起来冲穆珩和穆常安微微点头示意,跟着纪棠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穆珩才轻“哼”了声。
穆常安坐到穆珩身侧,忧心忡忡说道:“阿棠叫顾裴章阿枭,这明显是小名啊。”
“要你说!”
“爸,咱家阿棠还小!”
“要你说!”
“那您待会儿问问阿棠,对顾裴章那小子是个什么看法。”
“你自己怎么不问?”
“我,我不敢问。”
“我怕阿棠以为我干涉她交朋友。”
穆珩冷笑:“我问不算干涉呗!”
“爸您是长辈,您问算关心。”
“滚!”
“这回真不能滚!”老爷子太容易破防了。
“顾家那一摊子事!”
“顾裴章那后妈不是省油的灯!”
“阿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穆珩很冷静说道,“我不会干涉她交朋友的自由。”他是个开明的大家长!
“不是!爸,您刚刚还冷哼来着!”
穆珩斜了穆常安一眼:“你去查查顾宗义怎么回的京市。”
穆常安闻言一愣,随即咬牙应下:“行!”
他媳妇应该快回来了,到时候让媳妇跟闺女谈谈心,探探闺女的想法。
要是自家姑娘真看上了顾裴章那小子!
穆常安磨牙,那就让顾裴章那小子从顾家那个烂泥潭子里脱身出来。
这父子俩的纠结纪棠完全不知道,她拉着阿枭去了穆珩说的小池塘。
“这还真是个小池塘啊。”纪棠看着长宽不到十米的池子感慨,“这儿不会是给后勤部洗菜的吧?”
“难说。”阿枭接话,“这里是活水。”洗菜挺好的。
“活水?”纪棠有些意外,“我以为是人工挖的。”
“是人工挖的,不过底下通暗河。”
“这你也看得出来?”声音里充满了崇拜。
阿枭就跟纪棠解释自己是应龙,对天下水脉都有感知。
“那底下的暗河有问题吗?”
“没有,看着就是普通的暗河。”
纪棠皱眉:“那为什么每次鬼打墙,最后都回到了这里?”
阿枭抬头看了眼天上,又环顾了下四周,又掐指算了算,说道:“这里被封了东西。”
“什么东西?”
阿枭摇头:“还不好说。”
“今夜子时,让穆老爷子假意离开,到时候再看看。”
“好。”
霍锦年到家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
“阿棠!”她在路上听到纪棠回京市的消息,归心似箭。
“常安?”
“铃铃铃!”霍锦年接起电话:“喂?”
“大小姐,霍帅晕了过去,您快来看看!”欧阳书焦急的声音传来。
霍锦年冷下脸:“送医院!”说完就准备挂电话。
“大小姐,霍帅晕倒之前拿着夫人绣的帕子。”欧阳书哽咽,“他说要去地下跟夫人赔罪。”
霍锦年几乎要冷笑出声,她娘逝去多少年了?霍斩元现在才想着去地下给她赔罪?
仿佛知道了她的想法,欧阳书又说道:“大小姐,当年的事情有误会。”
“霍帅没有对不起夫人!”
“求您来霍家一趟吧,让霍帅把事情跟您解释清楚。”
“别让他带着遗憾。”
霍锦年直接把电话挂了。
她根本就不信霍斩元会忏悔,他只会扣下她威胁纪棠!
跟她来苦肉计,当她还是当年那个对父亲充满孺慕的小姑娘吗?
如果她曾经对霍斩元还有一丝父女之情,那在知道杨万里身世的时候,也消散了。
想了想,她往干休所打了个电话。
纪棠拉着阿枭到处走了走。
“阿枭,你有看出来什么问题吗?”她问道。
阿枭摇头:“风水没问题,是个好地方。”
“地方是好地方,可惜给黑了心肝的弄脏喽。”一个胖胖的老头从拐角处出来,边啃着鸡腿边搭话。
“大师?”纪棠试探着打招呼。
老头随意挥了挥手:“不敢当不敢当。”
“您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纪棠问道。
第42章 第42章往事
“什么什么意思?”胖老头啃了口鸡腿,“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风水宝地给人弄成了阴诡地,可不是黑了心肝吗!”
纪棠和阿枭对视一眼,笑着附和:“是啊,确实黑了心肝!”
“这里还住着这么多战功赫赫的老人家呢!”
胖老头看了眼纪棠,垂眼:“那黑心肝怕就是冲他们来的。”
纪棠忙说道:“大师您展开说说呗。”
洛明义上下打量了下纪棠,把鸡腿换到左手,右手开始掐算。
“不对啊。”他口中念念有词,“我怎算不到你的命格?”
他下意识看向阿枭,大拇指正要与无名指相合,结果,两指仿佛装了同极的磁铁,死活靠不到一块儿。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无命之人!”
纪棠心说:这胖大师确实有两把刷子。
阿枭确实是无命之人,他从前是天生神灵,不在六界五行之内,非要合命的话,只有“天命之人”勉强配得上他。
而他现在凡体神魂,本体肉身陨灭
,倒是应了“无命之人”的命格。
至于算不出她的命格,那太正常了,她的情况比阿枭还要复杂。
她先是建木枯萎前吐出的一口清灵之气,后被一分为二,一半应了天劫湮灭,一半投入三千小世界历劫。
之后又被抽走了清灵之气,注入了鸿蒙之气,除了肉体凡胎是真的,命线乱得一塌糊涂,估计连应龙都说不准。
“我就说我刚刚没眼花,你俩这命格真的太奇怪了。”
纪棠失笑,怪不得这胖大师会过来搭话了,原来是想细算她和阿枭的命格。
“大师,先别管命格的事情了,你跟我们说说这干休所的具体情况呗。”
洛明义摆了摆手:“说了也没用,你俩赶紧走吧,别跟我似的被困在这里就不值当了。”
他被困在这里是正正好,刚好可以避开外头的风雨,年轻人就没必要学他了,很该承受些风雨。
“大师要是不说,我就跟我爷爷说你其实已经找到了破解迷局的方法,只是怕事后被清算,干脆一直在这里躲清闲。”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洛明义气笑了,“我要真那么厉害还怕什么清算!”
“但你在干休所待了这么久,肯定看出了些门道。”纪棠语气肯定,“大师不想因为这事没了口碑吧?”
洛明义摆摆手:“什么口碑不口碑的,命都要快没了,谁还讲究那个!”
想到外头的风云,纪棠默了默,她用眼神和阿枭对话。
“说好的有真本事的不算封建迷信呢?”
阿枭言简意赅:“本事不够大。”
真理!
“老洛啊,你知道什么就直说,出去后,我保你!”穆珩背着手和穆常安大步走过来。
洛明义一听,乐了:“有穆老首长这句话,那我可就豁出去了!”
一行人去了会议室,穆珩把同样被困住的老哥们全部喊了来。
后勤部长很热情,给每个与会人员送上了茶水和点心,然后捧着个军绿色的搪瓷缸在下首纪棠的身边坐下。
“开始吧。”穆珩客串了下会议的主持人。
有人保,洛明义自然是希望事情尽快圆满地解决的,他把自己了解的内容事无巨细说了一遍,重点说了他对干休所怪象的推测。
“我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把干休所角角落落摸了个遍,就是小池塘底,我都借着后勤换水的时候一寸寸去摸了。”
他从胸口的袋子里拿出一张纸打开:“你们看,这是干休所在的地理位置。”
一众老同志立刻凑过去看。
看不懂。
洛明义开始解释:“干休所四面环山,地势最低,原本是个藏风聚气的好地方。”
“最妙的是干休所里还挖了个小池塘,小池塘还通了暗河。”
“为有源头活水来啊!”
“这风水局一下子就盘活了!”
要按着正常来讲,长期住在这里的人不说无病无痛,但肯定是身心通畅,延年益寿的。
结果么,不知道哪个不做人的,竟然把这么好的地方当成了阵眼镇压恶灵。
“什么恶灵?恶灵在哪里?”有位头发花白的老同志拔出枪,“老子这就去毙了他!”
没人劝,老同志们的手都放在了腰间,蠢蠢欲动。
洛明义“唉”了一声:“惭愧,我没找到那恶灵。”
“像干休所这样的风水宝地花国不少,那个人为什么要把恶灵封印在这里?”纪棠问出了关键。
“对啊!”老同志们齐齐看向洛明义。
“很简单,诸位都是建国的英雄,与国运隐隐牵连在一起,功德深厚却又血煞之气冲天,是镇压邪物最好的媒介。”
老同志们闻言倒是没多少生气,显然,对于被人利用镇压邪物这事,他们接受良好。
建国辛苦,他们都不希望恶灵出世为祸人间。
老同志们对视一眼,正想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在干休所住着吧”,就听洛明义继续说道:“我还发现,那恶灵一直在吸你们的气运。”
“直娘贼!”花白头发老同志再次拔枪,“大师,你把那恶灵找出来,老子给他打成筛子,让他把吸走的气运都吐出来!”
老同志们的手再次齐齐摸向腰间。
“可是。”洛明义再次开口,老同志们坐下。
“很奇怪的是,刻画阵法和镇压恶灵动静都不会小,那只能是在诸位搬进来之前。”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恶灵从诸位搬进来那一刻就开始吸取诸位的气运,那他怎么着也不会这么弱呐!”
白发老同志是个直脾气,他直接说道:“大师在这里一年了都没有找到那恶灵的踪迹呐。”
就说弱的是谁吧!
洛明义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其他老同志微微倾身,七嘴八舌劝解:“算了算了,比恶灵弱点不丢人的。”
“就是就是,咱们共同的敌人是恶灵,不能本末倒置。”
“没错没错,晚上给你加个大鸡腿,别气了。”
“那不如,引蛇出洞吧。”纪棠的话在乱七八糟的劝解声中响起。
“怎么引?”老同志们异口同声问道。
洛明义加了一句:“引出来后怎么搞?”他好像确实比恶灵弱了一点点,要不然,不至于一年了还没找到恶灵。
纪棠微微一笑,在众多老同志们的目光下手腕一番,三枚金针就这样毫无征兆出现在她手心:“扎死!”她说道。
老同志们和罗明义的眼神不自觉看向了穆珩。
“可以啊老穆,青出于蓝啊!”白发老同志大笑着夸奖。
穆衡嘴角上扬,再上扬。
之前就说过,住在这里的老同志都是身经百战,能在鬼子包围圈杀个三进三出,响当当的汉子。
所以,当纪棠提出午夜引灵的计划后,所有人热情响应并积极参与,仿佛重拾了当年打仗时的激情。
最后,由穆珩和那位白发老同志项维生胜出,参与晚上的诱灵计划。
不用纪棠另外叮嘱,快到子时的时候,老同志们已经整装待发。
洛明义领头,纪棠在旁策应,阿枭殿后,一行五人快速往干休所大门冲去。
午夜的干休所很快被稀薄的白雾笼罩,没有参与行动的穆常安和老同志们安静等在会议室,不敢发出声音。
“就是这些白雾!”穆珩捂住口鼻,“每次白雾一出现我就会恍惚,等醒过神,人已经在小池塘边上了。”
“是障眼法。”阿枭说道。
他本体湮灭,没了勘破世间虚妄的破妄眼,可这种普通迷阵还是能一眼勘破的。
“咱们现在已经在往小池塘方向走了吗?”纪棠问道。
“没有,在往后院的桦树林走。”
“怎么会是哪里?”纪棠不解,“桦树是阳木,恶灵怎么会在哪里?”
“我知道了!”洛明义左右手拳掌交击,“桦树林深处有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我说呢!”他开始念念叨叨,“还以为设计园林的师傅讲究阴阳平衡,没想到是跟我玩灯下黑!”
“哎不对!”他又说道,“不是每次都把我们引去小池塘的吗?”
“怎么这回是去他老巢?”
纪棠下意识看向阿枭,阿枭和她身上的鸿蒙之气是精怪鬼物的最爱呢。
不过,她和阿枭都已经用秘法掩盖了身上的鸿蒙之气,那个恶灵这么厉害吗?
可这么厉害的话,为什么只能用低阶的障眼法?
纪棠脑子飞速运转,脚步也没停,快步往桦树林深处走去。
其实在诱灵计划开始以
前,她曾提议把恶灵引出来后让洛明义穆珩和项维生立刻回会议室。
那边的门窗洛明义都用符纸封了起来,又由他亲自守着,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
但所有人都不同意。
洛明义虽然被项维生阴阳比恶灵弱,但他是个很有原则的大师,他说自己就是受邀来灭恶灵的,这种时候是不能退缩的。
而且,他还给了纪棠和阿枭一人一枚符箓防身,是个顶爱护晚辈的好大师。
至于穆珩和项维生,他俩不仅带了枪,还配了手雷,更是把压箱底的番号旗带了过来。
他们的原话是:“这旗子正义凛然,能辟邪。”
这个理由很强大,于是老同志们把各自的番号旗都翻了出来。
此时,在桦树林的入口,两位老同志把番号旗披在了身上,洛明义握紧桃木剑,纪棠召出了金针,阿枭,阿枭没反应,貌似还抬头欣赏了一下天上的月亮。
越深入桦树林雾气就越浓,想来那个恶灵确实藏在桦树林深处。
霍锦年知道纪棠去了干休所,又知道了干休所的异状后一刻也待不住,开着车就往干休所赶。
她到达干休所的时候,纪棠一行人刚好找到那棵大槐树。
干休所值班室二十四小时有人站岗,他们之前有接到通知霍锦年会过来,但没想到,她会连夜赶过来。
“霍同志,还以为您要明天早上到呢。”守卫战士检查了一下霍锦年的证件,笑着说道,“您这个时候进去首长们估计都睡下了。”
霍锦年笑着说道:“放心,我知道客房在哪里,不会吵醒他们。”
守卫战士腼腆地挠了挠头,放霍锦年进去。
霍锦年前一秒还在和守卫战士说话,后一秒就跨进了白茫茫的雾气里。
“怎么回事?”霍锦年拔出匕首防身。
刚刚在值班室查证件的时候,明明视野很好的。
纪棠看着不断往外冒白雾的大槐树,右手掐诀,左手一扬,三枚金针急速飞向大槐树。
大槐树意识到危险,放出了更多的雾气,但没用,金针穿过浓雾直接钉在了大槐树身上,惹得大槐树一阵鬼哭狼嚎。
纪棠“啧”了声:“失误!”原本想装个逼,让金针把大槐树扎个透心凉的。
她掐诀让金针回来,再扎,再回来,再扎。
洛明义都给看愣了,不是,这对吗?
那恶灵就这么毫不反抗让纪棠就这么扎?
恶灵当然是想反抗的,但阿枭在啊,他之前收敛了气息,让恶灵以为他俩是大补之物,如今气势外放,恶灵当然不敢反抗啊。
话说,这个恶灵确实挺弱,给她练手刚刚好。
恶灵:……你让那恐怖的男人离开了再说呢。
傻子才会让金大腿离开呢!
纪棠又扎了几次,终于成功把大槐树扎穿。
“啊!”尖利的叫声冲天而起,恶灵凭借天性知道不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将所有白雾收回,凝出实体,和纪棠交起了手。
有阿枭压阵,纪棠又曾经徒手打掉过女鬼的脑袋,这回和恶灵对上,除了不想正视恶灵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外,倒是没有别的不适。
洛明义看着和恶灵打得有来有回的纪棠,感慨了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就站在一边替纪棠压阵。
他眼力不错,很快看出恶灵是被人压制着给纪棠练手呢。
洛明义偷偷看了眼阿枭,又看了眼满脸紧张骄傲的穆珩,心想:穆珩以后就是他异父异母的兄弟了,五舍五入,他身后也是有大靠山的人了。
纪棠成功把金针钉在恶灵胸口的时候,阿枭开大彻底压制了恶灵,洛明义瞅准机会往恶灵脑门拍了张符纸,恶灵瞬间不能动弹。
齐活!
“大师,看得出恶灵来处吗?”纪棠收回金针,顺口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洛明义和纪棠说话已经带上了尊重:“这恶灵身上有两重封印,您刚刚把金针钉在他命门破了他身上的一重封印,他眼下快恢复神智了。”
“那,要么提到会议室去审?”项维生挥开落到他脑门的槐树叶,不动声色往纪棠站的地方靠了靠。
这地儿怪阴森的。
纪棠没意见,她此行已经圆满了。
啊这?洛明义挠头,恶灵还能审的吗?不都直接灭了的吗?
这题对他来说超纲了啊。
阿枭在纪棠耳边低语了几句,穆珩看了眼,没说话。
纪棠点头,掐诀,右手虚握,食指中指并拢横向一扫,大槐树应声而倒,树芯一点幽光被纪棠拉扯了出来。
恶灵委顿在地,悲泣哀嚎了起来。
纪棠再次掐诀,脚边一片槐树叶缓缓升空,纪棠手指一点,将幽光引入其中。
随即拿着槐树叶把恶灵引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外,他们碰上了霍锦年。
“妈/儿媳妇,你怎么来了?”纪棠和穆珩异口同声问道,他们也都以为霍锦年最快要明天上午才会到。
霍锦年双手握住纪棠的肩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检查了一遍,见纪棠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
“锦年,怎么连夜过来了?”听到动静的穆常安打开会议室门走出来,拉着霍锦年低声说话。
“先审恶灵。”穆珩说完,众人鱼贯进入会议室。
老同志们见恶灵扭着麻花走进会议室,即使心里有准备,三观也被刷新了一次。
纪棠掐了道浅绿色的法决打进槐树叶,恶灵脑门上的符纸飘飘悠悠掉到了地上,给洛明义紧张地“嗷”了一声,急急慌慌拿出符纸就要往恶灵脑门上拍。
“大师别急。”纪棠说道,“恶灵的本命魂在我手上,她跑不了的。”
“本命魂啊。”洛明义收回符纸,“好好。”边说边走到穆珩的身边,这以后是他哥!
“说说吧,谁把你放在这里的?”纪棠用的是“放”,不是“镇”。
“良辰美景奈何天~”恶灵忽然就唱了起来,还配合着挥起了衣袖。
如果不是她扭麻花的身形,倒也有几分像模像样。
自从符纸从恶灵的脑门飘落后,霍锦年就一直的盯着恶灵的脸在看。
纪棠实在佩服,心说:不愧是巾帼英雄,这都不害怕!
霍锦年听恶灵咿咿呀呀唱了几句后,脸色越来越凝重。
“你是杨绛梅,杨老板?”她问道。
恶灵唱曲的声音一顿,再次甩袖:“红酥手~黄縢酒~”
“停!”纪棠打断恶灵,双手用力把槐树叶对折了起来,“问你话呢。”
恶灵额头贴着脚尖,身体绷得笔直:“是,我是杨绛梅。”
所有人看向霍锦年,穆珩示意她继续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霍锦年从善如流,继续询问。
“良辰美景奈何天~呀~”
“说人话。”纪棠再次对折槐树叶。
恶灵:……
恶灵拖着长音回答:“霍斩元害苦我了~”
“谁?”霍锦年下意识问道,“你说谁?”
“你爹,我冤家,霍斩元。”
众人:……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霍锦年的脸瞬间漆黑。
纪棠和阿枭对视一眼,想到了还躺在军总医院的杨万里。
刚刚她妈说恶灵叫什么来着?
杨绛梅,杨万里的杨!
霍斩元那个老三!
“杨万里?”纪棠试探着问道。
“万里,我的孩儿!”恶灵开始鬼哭狼嚎,“霍斩元,薄情郎!”
纪棠听得心烦,召出金针给槐树叶来了一下,恶灵终于老实了。
“问你什么答什么,多说一个字叶子给你剪稀碎了!”纪棠说完把槐树叶揉吧揉吧了好一会儿,听杨绛梅哀哀戚戚求饶,这才把槐树叶展开。
“你怎么会变成恶灵的?霍斩元为什么把你放在这里?”
“老老实实说出来,我让你看一眼杨万里。”
“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杨万里已经昏迷小一年了。”
“只有我能让他醒过来。”
杨绛梅原本要起调的“郎君啊~”就这么被堵在了喉咙口。
但她也没开口说话。
“还不说吗?”纪棠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不耐烦。
后半夜了,她想去睡美容觉,不然哪天跟阿枭出门,一个如玉公子,一个,是如玉公子的丫头,她不要面子的吗?
“那算了。”纪棠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指尖冒出一小团火焰,眼看着就要燎到槐树叶了。
“别!我说!”杨绛梅紧紧盯着纪棠的手指,她见识有限,不知道那是什么火,她只知道,槐树叶只要沾到这火,她就魂飞魄散了。
她还想见见杨万里。
“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杨绛梅闻言“呵呵呵”笑了起来,她看了眼霍锦年,问道:“你也想知道吗?”
霍锦年看了她一眼,情绪莫测,吐出一个字:“说!”
杨绛梅噎了一下,有些失神地坐在地上,苦笑一声,先总结了一下自己的一生:“是我自作自受!”
杨绛梅第一次去霍帅府,是被请去贺霍绮梅生辰的。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霍斩元夫妇,男俊女美,天作之合。
她从开场唱到落幕,霍斩元没有看她一眼,他所有的心神都在妻子霍绮梅身上。
看着她温柔浅笑,给她递精致的糕点,微微低下头听她说话,给她擦额头的细汗,小心翼翼扶着她离开。
因为霍帅夫人喜欢听戏,她被留在了霍帅府。
后来,她打听到霍帅夫人叫霍绮梅,幼承庭训,温柔婉约,貌若天仙。
同样是梅,怎么命就差这么多呢?
“一开始,我只是羡慕,羡慕她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
傲人的家世,爱她如命,一心一意的丈夫。
同样雄踞一方,别的大帅如夫人小妾一房一房往家里抬,霍帅身边却是连个伺候人都是男的。
是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嫉妒的?
是那日赏梅宴,她穿着单薄的戏服在台上卖力演绎,霍夫人穿着玄狐裘燃着火盆漫不经心把玩着玉如意。
一直好脾气的霍夫人,那日却一直板着脸,霍帅做小伏低,她却一直没有展颜。
那一天,素来体恤的霍夫人没让她休息,她一直唱一直唱,唱到月上中天,这下散了场。
她知道,这是霍夫人给她的教训,教训她不自量力写了梅花笺约见霍帅。
是,她先动了心思。
可高高在上的霍夫人怎么会懂女子乱世求生的苦楚?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代替霍夫人,她只是想在霍帅后院偏安一隅,为何霍夫人不能成全?
霍帅那样的男子,不该有个贴心的解语花吗?
那夜,她太委屈了,好在霍帅也知道了她的委屈,她在梅园等到霍帅的时候,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终于不用漂泊了,但她也没有如愿住进霍帅府,她被安顿在了小公寓。
杨绛梅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露出讽刺,她看向霍锦年:“金尊玉贵的霍夫人怕是想不到,她满心期待你降生的时候,我正怀着你的弟弟呢!”
她很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又哭了起来。
“都一样!”她又哭又笑,“我跟霍夫人都一样!”
“不一样!”纪棠冷冷说道,“霍斩元是赘婿,我祖母是妻主,你再上赶着,也不过是个外室!”
杨绛梅闻言开始尖叫黑化,指甲迅速生长变黑,纪棠打了个响指,火焰又出现在她的指尖,杨绛梅的黑化戛然而止,继续老老实实诉说那段往事。
时局越来越乱,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后日我和你一起打别人。
她都不关心,她只关心霍帅已经很久没来看她和孩子了。
但她很高兴,因为,她听说高高在上的霍夫人就要死了。
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入住霍帅府,成为女主人。
她摸着杨万里的脑袋告诉他:他马上就能改姓霍,以后霍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我等啊等,等到了夫人过世的消息,却没有等来霍帅接我入府。”
她死了啊!
死在了她以为的依靠,霍斩元的手里。
“那毒药好苦啊,苦得我肝肠寸断!”
纪棠没有丝毫动容,阿枭靠近纪棠,低声说道:“她的命格很特殊。”
纪棠挑眉:“你死后,霍斩元就找人封印了你的魂魄?”
“是。”
“恐怕不是你搭上了霍斩元,是霍斩元一开始就相中了你。”
霍锦年开口佐证了纪棠的话:“我母亲对戏曲的兴趣寥寥。”
“她提起过你,那年的生辰礼并不得她的心。”
“什么?”杨绛梅喃喃,“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从一开始就是霍斩元的猎物。”纪棠说道,“恐怕在你含情脉脉倾诉衷肠的时候,他想的都是如何把你抽筋扒皮,利用你的魂魄达成私利。”
杨绛梅苦笑:“原来竟是一开始就是错的吗?”
“你知道杨万里为什么会昏迷吗?”纪棠吹灭火焰,低声开口。
阿枭跟她说了杨绛梅命格特殊的时候,她脑海中的很多线就连在了一起。
“我给他下了安神咒。”她说道。
“普通人在安神咒下必然魂飞魄散。”
“知道为什么杨万里只是昏迷吗?”
杨绛梅抬头看向纪棠,其他人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纪棠冷笑:“我祖母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霍锦年豁然起身,恶狠狠盯着杨绛梅,眼里的杀意有如实质!
“没有!”杨绛没尖叫,“不是我!”
霍锦年目眦欲裂,下意识要冲到杨绛梅面前与她对峙,被穆常安搂在了怀里。
“杨万里有一儿一女。”纪棠轻轻吐出几个字,威胁意味十足。
“是霍斩元!”杨绛梅这回不敢作任何隐瞒,“是霍斩元暗示我,夫人对槐花香过敏!”
“他还留下一本制香秘笈。”
杨绛梅几乎没有犹豫就开始根据秘笈研制秘香。
霍锦年的冷笑透着彻骨的寒意:“我母亲虽不喜槐花香,但她从未对此香过敏!”
“杨绛梅,这香,霍斩元从一开始就是为你准备的!”纪棠接话。
“这?”洛明义看看杨绛梅又看看纪棠,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的,他问道,“纪棠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啊。”
“其实事情很简单。”纪棠略去一些与阿团阿枭他们有关的事情娓娓道来。
霍斩元祖上传下来一副仙身,他一直想要得到仙身的力量,奈何做了各种尝试都没有成功。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一个邪修,告诉他可以以血脉为引,将仙身的能量渡到自己身上。
而这血脉需要命格特殊的女子产下。
杨绛梅就是霍斩元根据邪修的提示找到的女子,而杨万里就是那个为霍斩元引渡仙身能量的血脉!
“亵渎仙身自然是会遭反噬的。”纪棠看着杨绛梅,没有丝毫怜悯,“霍斩元不放你的魂魄入轮回,就是要用你的魂魄替血亲承受仙身反噬。”
“这些反噬会渐渐侵蚀你的魂魄,让你陷入混沌迷乱之中。”
“你是在一年前清醒的吧?”纪棠说道,“那个时候杨万里开始昏睡。”
纪棠看向老同志们:“霍斩元把杨绛梅放在这里,是利用诸位替杨绛梅化解反噬。”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等时机成熟了,杨绛梅会开始抽取各位的气运源源不断反哺杨万里,帮他圆融从仙身取得的能量。”
她问道:“当初是不是霍斩元负责改建干休所的?”
“是。”穆珩回答,“也是他引荐的园艺师。”
这就对了。
霍斩元利用职务之便把干休所变成了封印杨绛梅的地方,更可恶的是,他还想把在场的老同志们抽成人干!
人干事?
老同志们骂骂咧咧,怒不可遏,嚷嚷着要找霍斩元算账。
最后,还是穆珩安抚了众人的怒气,他说道:“明天,让霍斩元过来。”
“他怕是不敢过来吧。”项维生气冲冲说道。
“由不得他不过来。”穆珩说道,“阿棠在这里呢。”
纪棠挑眉,配合说道:“我年纪轻,忍不住在各位长辈面前炫耀轩辕大墓所得呢。”
就说霍斩元来不来吧?
霍斩元当然是来的,并且迫不及待,马不停蹄。
因为穆珩放出风声,轩辕大墓的资源分割也将在干休所进行。
当然,这风声是单吹到霍斩元耳朵里的。
杨绛梅知道真相后一直萎靡不振,她以为,她与霍斩元也是有过好时光的,她为霍斩元生了唯一的儿子,他对她,必定是有几分情谊的。
到了今日,她才知道,这是空想,霍斩元对她,从头到尾都是利用。
老同志们离开后,霍锦年没有走,纪棠阿枭穆常安留下来陪着她。
她要弄清楚她母亲的死因,如果她母亲死于霍斩元之手,那她必然是要报仇雪恨的。
“说,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过敏啊。”杨绛梅讽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亲自调的槐花香。”
“好好说话,不然我明天就送杨万里和你团圆。”纪棠幽幽说道,天快亮了,她的美容觉,没了!
杨绛梅再次被威胁到:“我只知道从我调出槐花香后,夫人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
“其他的事情,我并不知道。”
“霍斩元身上有沾染槐花香吗?”纪棠问道。
“有!”
“仔细想想!”纪棠提醒她,“除了槐花香,还有没有其他的香味。”
杨绛梅认认真真回想,终于说道:“有!”
“那香很好闻,我以为那是从夫人那边沾染的,还不高兴了很久。”
“形容一下那个香味。”
“很清冽,有点像雪松的香味,又不全然是。”
“好像有一丝极清浅的菊香。”
“菊香?”
“是。”杨绛梅很确定点头。
她那个时候一颗心都在霍斩元身上,他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很在意。
“他身上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香味的?”
杨绛梅想了想,说道:“从我调配出槐花香开始。”
纪棠看向霍锦年,霍锦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后来有没有见过我母亲?”
杨绛梅点头:“我偷偷去商场偶遇过夫人。”
“她比我在霍帅府里的时候消瘦了很多。”
霍锦年沉默。
她印象中,母亲一直是消瘦羸弱又沉默的,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母亲其实已经中了暗算了?
“夫人过世那天晚上,霍斩元在小公馆。”杨绛梅说道,“陪着我和万里。”
她没有得到霍斩元的真心,霍夫人也没有呢。
她可怜,霍夫人也可怜呢。
她是戏子,是下九流,她死在了心爱的男人手里,霍夫人高高在上,风华绝代,也死在了心爱的男人手里。
这样一想,她和霍夫人的人生,也没什么两样呢。
她“呵呵呵”笑了起来,又咿咿呀呀开始唱曲。
阿枭嫌她烦,一个法诀扔过去,世界安静了。
纪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霍锦年,主动挽上她的手臂陪她在干休所走走。
“阿棠,我知道他卑劣,可我竟不知道,我和他还隔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他不配姓霍!”霍锦年把南下的事情说了一遍,“等他来了,我要用家主印把他驱逐出霍家!”
第43章 第43章项维生
“他是九黎族的后人,本来也不该姓霍。”纪棠安抚地拍了拍霍锦年的手,“您做什么我都支持。”
霍锦年扯了扯嘴角:“他怕是从改姓霍的那一刻起就恨上霍家人了。”
“又没人逼他姓霍?”纪棠说道,“他不过是既要又要罢了。”
霍斩元本质上就是个烂男人,即便他那个时候不改姓,该害祖母的时候,一样不会心软半分。
霍锦年看着清冷的月亮,轻“呵”了一声:“你说得对,他入赘霍家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无论改不改姓,结果都一样。”
“那曾祖父的死?”纪棠斟酌着问道。
往事既然已经浮出了水面,索性把所有事情弄个清楚明白,给逝者公道,也让活着的人能释怀。
霍锦年冷笑:“要是祖父还在,他哪里敢那么肆无忌惮!”
所以,曾祖父的死跟霍斩元没有关系。
分割轩辕大墓资源的消息是早上传出去的,霍斩元是午饭前到的。
也就是说,他得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也是,他不知道干休所等着他的是鸿门宴,还以为是分割轩辕大墓资源的盛宴,自然急急火火就来了。
他只在干休所门口踟蹰了一会儿就快步走了进去。
还是会议室。
只是不同于从前开会时的灯火通明,今天的会议室所有窗帘被拉上,只有一盏幽绿的槐树叶灯照着明。
“怎么不开灯?”霍斩元看着那盏槐树叶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啪!”纪棠打开了角落一盏台灯。
昏黄的灯光下,有个白影缓缓的扭曲着从地上爬起来。
“霍帅,为何负我?”幽幽的声音从白影口中传出,霍斩元背后忽然泛起了一阵白毛汗。
他是个坏人,一身军功却也是实打实的,应对意外的反应一流,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所谓的在干休所分润轩辕大墓资源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他的局。
他在干休所的布局暴露了!
“啪!啪!啪!”会议室所有的灯相继打开。
这一晃神的功夫,白影已经飘到了霍斩元面前和他脸贴脸。
“滚开!”霍斩元怒喝一声,用力把白影推了出去。
“霍帅好绝情啊~”白影又贴了上来,“霍帅,毒药好苦啊~苦得妾肝肠寸断啊~”
霍斩元一把掐住白影的脖颈,用力捏紧:“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好大的胆子!”
以白影的状况,这样的物理攻击应该无效的,她可以轻易脱身才对。
但事实上,杨绛梅快被掐得魂飞魄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纪棠拐了拐阿枭,低声问道。
“血脉牵制。”阿枭同样低声回答。
纪棠就懂了,霍斩元喝了杨万里的血,他能克制杨绛梅。
纪棠冲阿枭挑了挑眉,阿枭嘴角勾了勾,掐了个法诀扔进杨绛梅的魂体。
杨绛梅立刻像喝了十全大补汤一样支棱了起来。
她露出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笑容,把霍斩元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霍帅,真是无情呢。”
“也是,能毒死奴家,利用奴家的魂魄设阵法吸取旁人的气运为己用,你怎么会心软呢?”
“终究是妾错付了啊!”
“怪力乱神,无稽之谈!”他看向纪棠,“是不是你搞的鬼?”
“霍帅,我想见见万里。”杨绛梅指着纪棠,“她亲口说的,她能让万里醒过来。”
纪棠点头,爽快承认:“是的我能!”
“只要霍帅放弃轩辕大墓资源的分成,我就唤醒杨万里,绝不会因为私怨动别的手脚。”
“在场诸位老首长都可以作证。”
“霍帅,万里是你唯一的儿子,从小对你言听计从,他还那样年轻……”
她的话在被霍斩元再次掐住脖颈后戛然而止。
“哪里来的鬼物竟敢妄图迷惑我的神智!”
他右手掐着杨绛梅的脖颈,左手食指指尖冒出黑烟眼看着就要点上杨绛梅的额间。
纪棠左手一翻,金针飞出帮杨绛梅挡住了霍斩元的暗算。
“滋!”黑烟反噬,霍斩元一把甩开杨绛梅,怒瞪纪棠。
“纪棠,这是你对祖父的态度?”
“这是我对待仇人的态度!”纪棠板着脸说道,“霍斩元,说说你是怎么害死发妻的吧。”
“胡言乱语!”他瞟了眼杨绛梅,“一个恶魂说的话,你竟也当真!”
时过境迁,霍斩元听纪棠提起昔日旧事,没一点心虚害怕。
他很清楚,无凭无据,单凭一个恶魂根本拿他没办法。
“霍帅,你竟然连万里的性命
也不顾惜吗?”
“他若顾惜杨万里的性命,就不会拿他当血引了。”纪棠说道,“还有你的女儿,杨雪,也被他当成了筹码。”
“杨雪?”杨绛梅惊讶,“谁是杨雪!”
“我没有女儿啊!”
纪棠:……啊这?真的有老四啊?
“我知道了!”不用纪棠问,杨绛梅就主动说道,“我知道杨雪是谁的女儿了!”
“住口!”霍斩元站在阴影里,终于有了些动容。
所以,杨雪的母亲才是他的真爱?
纪棠不信!
这样的男人,哪里会有真爱,他只爱他自己!
果然,就听杨绛梅说道:“杨雪,是那个东瀛女术师的女儿!”
“对!”
“我都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
“霍锦年,害死你母亲的有两个人!”
“一个是霍斩元,另一个……”“噗!”黑烟从杨绛梅的心脏中透出,那是她的命门。
她应该会在下一秒魂飞魄散。
她是恶灵,这本就是她的归宿。
但她还有事情没有交代清楚呢!
所以,纪棠出手了,她把那片装着杨绛梅命魂的槐树叶还给了杨绛梅,给了杨绛梅时间,足够她说出另一个凶手是谁的时间。
“是那个东瀛术师!”杨绛梅的脚开始虚化,“霍斩元身上的菊花香,是那个术师的!”
“霍斩元,跟菊花国有勾结!”说完这句,她魂魄消散,彻底湮灭。
这一场民国时自以为的爱情和依靠,终究以她的魂飞魄散结尾。
霍斩元杀害原配妻子因为时过境迁,且只有杨绛梅的魂体指控,没有实质证据,大家只能谴责他。
就算是干休所的事情闹出来了,但杨绛梅魂飞魄散了啊,霍斩元完全可以一推二五六,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要把他从实权位置上拉下来,只能徐徐图之。
之前也说了,这人渣归渣,但一身功绩都是真刀真枪实打实拼杀出来的,霍家在军中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
这一场延续十年的风波很多高级将领受到了波及,但霍斩元没有,他甚至有余力保住了薛家。
当然,薛家现在已经没了。
也就是说,要把霍斩元拉下来,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甚至军中也会免不了动荡。
京市本来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为了稳,为了利益,会有人和霍斩元抱团的。
若没有杨绛梅指控他和菊花国勾结,没准霍斩元能安然无恙。
但,勾结菊花国这是天大的事情!
没人会妥协,敢妥协!
正好,干休所里的老同志们单拎出来一个都能和霍斩元抗衡,别说这里有十多个老同志了。
霍斩元毫无疑问被关押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花国境内敌特就跟野草似的,割了一茬,风一吹,还能长起来一茬。
霍斩元成了追踪这些敌特的突破口。
当然,杨雪也没幸免,喜提关押单间。
很快,霍锦年发表声明和霍斩元脱离父女关系,同时代替母亲休夫,收回赘婿霍斩元的姓氏,霍家宅邸被监察。
纪棠问过霍锦年,霍斩元会不会卷土重来?霍锦年斩钉截铁说,属于霍斩元的时代结束了。
除非霍斩元真的清白无辜到某种程度,否则,和敌特沾上边,他完了。
而霍锦年最知道霍斩元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好人。
按理说,干休所的事情圆满解决,轩辕大墓资源分割的事情就该被摆上桌了。
但一夜之间,京市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家忽然就安分了下来。
不然呢?
让他们跟有神异能力的纪棠硬刚吗?
他们要轩辕大墓里的东西是为了活得更好,不是为了去死啊!
阿枭把切好的牛排放到纪棠身前,笑着说道:“满意了?”
纪棠点头:“从京市出发那天开始我就预演过回来后会遇上什么样的修罗场。”
她微微倾身,压低声音说道:“我甚至想过直接就不回来了。”
“但穆家在京市,爸妈都对我很好,我又不能真的不回来。”
“后来遇上黄泉水重启幽冥界,我又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能力的,回了京市也未必就会被动挨打,总有一拼之力的。”
“再后来,和你重遇,我发现,我有了更多的底气。”
她的眼睛里炸出晶亮的光:“但我真的没有想过,我一直担心的问题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消弭了。”
“我都能想象到那些人私下是怎么骂我的了!”
“阿枭,我这回是彻彻底底明白,在任何时候,有实力才能护住自己。”
她认真补充了一句:“我以后一定好好修习术法。”
阿枭摇了摇红酒杯,嘴角一直勾着:“就算没有我,你也能把这个问题解决好。”
“那肯定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圆满。”
“对了,我爷爷和那些老同志们见识了恶灵后,正在商量着建立一个特殊的部门,以后专门负责花国的神异事件。”
“洛大师积极响应,还说要把他师傅请出山镇场子。”
“你爷爷找你了?”阿枭接话。
“是啊。”对阿枭,纪棠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她希望我去镇场子!”
她浅笑摇头:“他不知道,真神是你!”
没人比阿枭更适合镇场子了!
阿枭失笑:“其实他没弄错。”他说道,“你去了,我肯定也会去。”
“是哦!”纪棠没觉得这话有问题,“我们肯定一起的。”
“嗯。”
纪棠对着别人惜字如金,遇上蠢的,连个眼神都欠奉,但和阿枭在一起,她就是个话痨。
两人的话题能从天地初开聊到今天晚上去哪里吃好吃的。
“老莫餐厅的牛排真的很不错欸,阿枭,我们明天再来吧。”纪棠提议。
“好。”阿枭举起酒杯,两人轻轻碰了碰。
他饮了一口红酒,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敛,就看到了亲亲热热走进餐厅的一家三口。
纪棠见他神色有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哟,这不是顾老同志吗?”
“你不是在向阳大队养猪吗?什么时候回来的?”纪棠明知故问道。
“纪棠同志管得太宽了。”顾宗义看也不看顾裴章,拉开椅子,轻轻托了托陶莹的后腰护着她坐下,“还有,劳动不分贵贱。”
纪棠挑眉,这老东西挺会说的啊。
她拿餐巾擦了擦手,走到顾宗义身边,微微弯下腰,低声说道:“一身猪粪味都还没洗干净呢,装什么?”
说完,她招来侍者,指着顾宗义说道:“我们那桌他一起买单。”
“凭什么?”顾宗义眼神很冷,但声音很稳,并没有被纪棠激怒的意思。
纪棠抿嘴笑了笑:“你说呢?”
他看了眼顾裴章,眼神闪过复杂,顾裴章恨他,从来不肯用他的钱,但此时,他只是姿态优雅品着红酒,仿佛没有听到他和纪棠的争执。
“我会买单。”他对侍者示意,侍者微微一笑,很有风度离开。
“怎么突然想讹他一顿了?”回家属院的路上阿枭笑着问纪棠。
“就觉得太便宜他了。”
“不会便宜他。”阿枭温和说道,“我总是要了了和顾裴章的因果的。”
纪棠点头,转头问道:“你的辞职报告批了吗?”
“批了。”
“这么爽快?”纪棠惊讶,“我还以为会卡很久呢。”
阿枭把车拐进弄堂:“轩辕大墓资源分割这么大的事情都无声消弭了,我辞职算什么?”
纪棠“啧啧”了两声:“竟然就这么放跑了你这尊真神。”
阿枭揉了揉纪棠的脑袋,说了句:“淘气。”
“对了,我有拜托我爸留意京市有没有人家转手四合院的。”
“你总是住招待所,太委屈了。”
“还好,只是个住处。”
“最好是有相邻的四合院卖出来,到时候我们比邻而居。”纪棠憧憬。
“好。”阿枭郑重应下。
不过,四合院没有那么好找,阿枭又辞了公职,别说分房了,宿舍都没了,所以,继续在招待所安家。
纪棠回到家的时候,穆常安正哄着霍锦年吃水果,就,挺腻歪的。
她想搬出去,除了想和阿枭住近一点外,也是不想时时刻刻做大灯泡。
当然,她在家住得很开心,这点毋庸置疑。
“阿棠回来啦。”穆常安拍了拍霍锦年的肩膀,去厨房又端出一盘切好的水果,“今天后勤大采购,我特意让他们带的。”
“谢谢爸。”纪棠坐在霍锦年和穆常安中间,挽着霍锦年的手说道。
穆常安失笑,揉了揉纪棠的脑袋,笑骂了一句:“淘气!”
纪棠愣了愣,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话,怎么阿枭和她爸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对了,爷爷不是说要回来住几天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穆常安摇头:“暂时不回来了,干休所那边还有事情。”
“嗯?又有事?”
“洛大师不是重新布置风水阵了吗?”
穆常安失笑:“不是这个事。”
纪棠眼珠一转,明白了:“我的事?或者说,轩辕大墓的事?”
穆常安点头:“总有些人不死心。”
“你放心,干休所所有人都是一个意思。”
“我很放心的。”纪棠笑着说道,“谁要是不服气,可以来找我,我会说服他的。”说完,她扬了扬拳头。
“是,谁不服气就让他上门来!”霍锦年刮了刮纪棠的鼻子,“我们阿棠把她打出去。”
“昂!”
“对了,你前一阵托我的事情有些眉目了,不过那处四合院地方很偏。”
“这个倒没事,要么找一天去看看。”
“行。”
“对了,听说霍宅要充公?”纪棠问道。
霍锦年点头:“现在的政策就是这样,不过,我已经收好了房契和地契,将来政策变了,这就是凭据。”
她选择从政,除了拼事业,当然也是因为她有非常敏锐的政治嗅觉。
她有预感,以后这些房产会物归原主。
纪棠眼睛闪亮,霍宅可是五进大宅,这在后世可是天价!
“妈妈真有远见!”她立刻恭维。
“不过,杨醒和杨寻肯吗?”他们可是自诩为霍家继承人的。
“这可由不得他们。”霍锦年冷笑。
干休所那些老同志哪个是好惹的?
真以为他们的气运那么好吸吗?
杨绛梅可是他们兄妹的嫡亲祖母!
“阿棠,杨家兄妹不足为惧。”
“知道啦。”
自从在老莫餐厅遇上顾宗义一家三口后,纪棠就开始琢磨怎么帮阿枭了了和顾裴章的因果,还有顾裴章失踪的三魂,也得尽快找回来。
话说,顾宗义到底走了谁的门路回的京市?
之前他以为是霍斩元,如今看来,应该不是。
不然,霍斩元倒台,顾宗义不会还有闲情逸致去老莫餐厅吃饭。
那他的靠山是谁?
不弄清楚这个,即使把顾宗义搞下去了也没用,他总能找到机会重回京市的。
不过,这事应该不难查,顾宗义在京市不算是无名之辈,能捞他的人,地位估计不会比霍斩元低多少。
这么一想,纪棠又不高兴了。
又得费心费力了!
不过,想到了了这份因果后,阿枭就完全自由了,她又高兴了起来。
穆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纪棠正跟阿枭约好去看四合院。
“阿棠,你上次说,你那金针能杀恶鬼,也能救活人,是真的吗?”
“当然!”纪棠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项家里出事了。”
纪棠点头,把人和名字对上,是那位白发老同志:“他家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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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孙女说最近常常能看到她奶奶。”
纪棠:?
“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老项他爱人很早就在战场牺牲了。”
纪棠闻言挺直了腰背:“您仔细说说。”
“老项的爱人是咱们的老战友,是个巾帼英雄,杀敌的时候比咱们还狠。”
这位狠人叫齐画江,性格直爽,枪法利落,比项维生大三岁,项维生花了老大的功夫才从弟弟转正成对象。
那样动荡的年代,很多人都不讲究白头偕老,能相伴着走一程,已经满足了。
项维生和齐画江也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用尽全力珍惜,生死相隔后也能放下爱人,继续未尽的责任。
穆珩叹了口气:“齐大姐过世后,老项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
“他看着和平常没有两样,但我们那个时候根本不敢让他一个人待。”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项看似放下了,却又没有真正放下。”
尤其上次恶灵事件后,项维生好几次都去桦树林尽头的老槐树那边转悠。
当然,老槐树已经被连根挖走了。
项维生本来就因为恶灵的事情有了些念想,家里人又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个事情,他几乎是挂了电话就回了家。
轩辕大墓的事情,有兴趣没兴趣的大佬们齐聚干休所已经商量出了章程,项维生不在,穆珩就给他打电话,想把结果告诉他。
结果,“他回家没多久就陷入了昏迷。”穆珩说道,“他家人给送去军总医院检查了,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就是睡着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息,又加了一句:“和杨万里的情况很相似。”
纪棠明白了,她曾经跟杨绛梅说过,杨万里是她搞昏迷的,也只有她才能让杨万里醒过来。
她爽快说道:“那我去看看他吧。”又玩笑了一句:“您几位不会怀疑是我把他放倒的吧?”
穆珩严肃说道:“绝对没有人这么想。”
“阿棠,即便你不是我的孙女,我和那些老伙计们也能为这事给你背书!”
“谢谢爷爷。”
“对了,轩辕大墓那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这事我当面跟你说。”
纪棠应了声“好”,挂掉电话后又给阿枭拨了过去。
两人一起去了军总医院。
阿枭一看到项维生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他压低声音:“他的情况和顾裴章有点相似。”
“他的三魂也不见了?”
“还在。”阿枭掐了道诀扔进项维生的身体里,他很快醒了过来。
“大姐,你终于来看我了。”项维生说完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的不是日思夜想的大姐,而是纪棠和阿枭,他有些迷茫,“纪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是在哪里?”
“大姐不是来领我走了吗?”
“项爷爷,这里是军总医院,你昏迷了好几天了。”
“我爷爷让我来看看您。”
“大姐呢?”项维生点点头,急切环顾四周,“纪棠,你们看到大姐了吗?”
纪棠和阿枭对视一眼,摇头说道:“没有。”
“项爷爷,能跟我们说一下您昏迷前的情况吗?”
“大姐怎么走了?”
“怎么又丢下我了?”
此时的项维生再没了那天拔枪要跟恶灵干上的意气风发,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也充满了迷惘。
纪棠想了想,打开病房门让项维生的家属进来。
“爸,您醒了!”项子舟一脸惊喜冲到病床边,“爸,您可担心死我了!”
“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又转过头问纪棠:“纪棠同志,我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给我爸检查一下?”
“太感谢您二位了!”
“让医生来检查一下吧。”纪棠说道,“等下我问项爷爷几个问题。”
“好,好好好!”项子舟满口答应。
院长亲自过来做的检查。
“太神奇了!”院长满脸惊奇,“怎么做到的?”
“院长,我爸身体没事吧?”
“没事,好着呢!”院长说道,“随时能出院!”
他看向纪棠:“纪棠同志,老项这什么情况啊?”
纪棠笑着说道:“还不确定,等项爷爷情绪稳定了,我问问他。”
“这样啊。”院长立刻装作很忙的样子,一会儿拿手电筒照项维生的瞳孔,一会儿拿听诊器听项维生的心跳。
秘术暗中扯了好几次院长的衣袖,院长都没理会。
今儿他必须要留下来!
项维生是个意志非常坚定的老革命家,这会儿心态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长叹了口气,对纪棠说道:“纪棠,你问吧。”
“项爷爷,您见到齐奶奶了?”
项维生点头。
“在哪里?”
“家里。”
“那会儿只有您一个人吗?”
“我的小孙女也在。”
“齐奶奶跟您说什么了?”
“要带我一起走。”
“然后呢?”
“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项维生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他问项子舟,“念念没事吧?”
“我昏迷之前有听到她的尖叫声,是不是吓到她了?”
“爸您放心,念念没事。”
“项爷爷,您介意我们去您家里看看吗?”
“不介意不介意!”项子舟抢答,“求之不得,太感谢你了纪棠同志。”
纪棠笑着说道:“您别客气,项爷爷是我爷爷的铁杆兄弟,我要是不上心,回头老爷子得生我的气了。”
“好好,那咱们现在就去家里!”
“院长,我爸现在就出院!”
院长:……白耽误功夫了!
项家很安静,只有五岁的项继念在客厅抱着洋娃娃玩。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转过头,黑黝黝的大眼睛定定看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洋娃娃,蹦蹦跳跳跑到项维生面前。
“爷爷,抱!”项继念伸出手。
项维生想也没想就弯下腰,把项继念抱在了怀里。
“吓到我们念念了吧?”
项继念蹭了蹭项维生的脸,软软说道:“爷爷不怕,痛痛飞走。”
“好好好,爷爷不怕,念念也不怕啊!”
“纪棠,快坐,我去泡茶。”项子舟忙客气招待纪棠。
这位现在可不能得罪了。
干休所事件后多少人家想把这位请到家里去转转?
“您别忙了,我能到处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领你们去。”他求之不得呢!
项子舟是个很健谈的人,他也是真心想解决问题,领着纪棠和阿枭把项家里里外外都转了个遍。
“项叔叔,念念是什么时候开始看到齐奶奶的?”
“大概一个月前吧。”项子舟很肯定地说道,“不怕您笑话,我一开始当小孩子乱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纪棠点头,一个月前,那就是她刚回京市的时候。
“后来,念念开始对着空气说话,我才开始重视。”
再后来就就是听项维生跟他说起干休所的事情,他心里开始发毛,就把项继念的异常跟项维生说了。
“我爸当天就赶回家了。”
可能是项维生身上血煞之气浓厚,他回来项家后,项继念再也没有说看到齐画江的话,也没再跟空气说过话了。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
但他放心得太早了。
项继念是正常了,不正常的人变成了项维生。
当然,他没有跟空气对话,也没说看到了齐画江。
但他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我爸昏迷前几天就开始念道:“大姐,别丢下我,带我一起走。”
后来就是项维生昏迷不醒,军总医院查不出原因,他向穆珩求助,纪棠把人救醒的事情。
纪棠看了眼阿枭,阿枭微微点了点头,她就说道:“你们家我看过了,很干净。”
项子舟舒了口气,身心都放松了起来。
“有您这句话,我就安心了。”他笑着说道,“刚刚我的心一直就提着。”
纪棠表示理解,指着书房等人高的持枪女军人画像,问道:“这就是齐奶奶吗?”
“是。”项子舟回答。
“你仔细看一看细节,有没有和齐奶奶本人有出入的地方。”
“这……”他直言,“我是在战场出生的,出生后就被养在了当地的老乡家里。”
“回到我爸身边的时候,我妈已经牺牲了。”
“她身上的特征,说实话,我并不清楚。”
“我去喊我爸来辨认吧。”
没多久项维生就抱着项继念过来了。
“项爷爷,您看一下这幅画,里面人的特征和齐奶奶一样吗?”
项维生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他笑着说道:“这是我亲自画的,当然和大姐……”他边说话边看向画像,话语戛然而止。
“怎么会这样?”他放下项继念,看着画中齐画江手背上的花纹眉头狠狠拧了起来,“我没在大姐的手背上画这个!”
项子舟立刻说道:“不是我!”
项继念定定看着画像中齐画江手背上的花纹。
项子舟连忙抱起她:“我先把孩子抱下去。”
“纪棠,我昏倒,念念看到她奶奶,是不是都和这个花纹有关系?”
“这,这不会是恶灵变的吧?”项老同志是会举一反三的。
纪棠摇头:“不是恶灵。”她多少也能控制一些鸿蒙之气了,若是这花纹是恶灵所化,她不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看向阿枭,阿枭说道:“是阵法。”
“什么阵法?”项维生捂着胸口,打了一辈子的战,坚定了一辈子的唯物主义三观,又一次被刷新。
“转魂阵。”阿枭说道。
“这个阵法是做什么的?”
“抽人三魂的。”
纪棠看向阿枭,眉眼微抬,意思是:这事跟顾裴章是不是有关系?
阿枭点头,人的三魂不可能无缘无故离体,这转魂阵就是原因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齐爷爷,你筛查一下念念说看到齐奶奶之前来项家拜访过的人吧。”
“好,好。”项维生立刻答应了下来,指着转魂阵小心翼翼问道,“那这个转魂阵?”
“毁了就好。”阿枭说完抬手就要掐诀,被纪棠阻止了,她眼珠一转,说道:“项爷爷,您去抓些老鼠来。”
“那鼠辈设下这样阴毒的阵法,该让他自食恶果了。”
阿枭无奈,配合着放下了手。
项维生可不迂腐,这刻画阵法的人要害他家人呢,他哪里会心软?
不仅没有心软,他还亲自去抓了一笼子老鼠怼着阵法放!
“纪棠,这样就好了吗?”
“在那个人被抓出来之前,您找另外的地方住吧。”
“这没问题,我和子舟都可以去住宿舍。”
纪棠离开之前掐了个诀扔在项继念身上,她对项维生说道:“您要是有空就多跟念念说说话吧。”
“欸,好!”
回家的路上,阿枭一脸欣慰说道:“你也看出来了?”
纪棠点头:“气势挺足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阿枭,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那个人的笑话?”
“很快了。”他笑着说道,“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转魂阵,还是个残阵。”
“残阵?”
“嗯,不过你放心,我刚刚帮着把残缺补齐了,相信对方很快就能如愿填补魂体空缺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项家的事情纪棠打电话跟穆珩说了一遍,没几天,他就又打电话过来,说是京市有几户人家想请她去家里转一转。
那几户人家都是在京市叫得出名字的,这又是完善她人设的事情,纪棠就没推脱,都去看了。
京市这个地方,真较真
了看,哪家家里都多多少少会有点问题。
没办法,古都嘛,人多,那啥更多。
加上之前幽冥界出事,虽然有建木结界,漏网之鱼也不少的。
纪棠是个实诚人,人家真心实意请她去了,她就帮着把问题解决了。
因为她,虽然大家明面上还是在破四旧,破除封建迷信,但对真正有本事的人,能护的都护了一把。
几天后一个晴天的午后,家属院八卦长何杏芬一把拉住纪棠,神秘兮兮跟她分享了一个保真的大瓜。
第44章 第44章去顾家
“阿棠快来!”何杏芬压着声音一脸兴奋朝纪棠招手,“我烙了芝麻饼,可香,快来尝尝。”
“来啦!”纪棠脚步一转溜溜达达去了何杏芬家里,“婶子,这个送给你,提气色的。”
“哎呦!”何杏芬拿着口红爱不释手,“这款口红友谊商店断货很久了呀!”
“阿棠,这个太贵重了,婶子不好贪你便宜的。”说完就要把口红塞回到纪棠手里。
纪棠摆摆手:“婶子这话就见外了。”她指了指盘子,“你还三五不时请我吃好的呢。”
“赶紧收起来,你要是再客气,那我可就走了啊!”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何杏芬咧开嘴轻拍了拍纪棠的肩膀,“那婶子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当然要收下啊,我特意挑了适合你肤色的呢。”
“谢谢谢谢!”何杏芬把口红收好,招呼纪棠吃芝麻饼,一屁股坐在纪棠身边,神秘兮兮说道,“阿棠你知道伐?”
熟悉的起调,纪棠立刻正襟危坐,期待看向何杏芬。
“阿棠你吃啊!”何杏芬又招呼了一声。
纪棠点头,伸手拿起一块芝麻饼咬了一口,嚼嚼嚼,期待地看向何杏芬,用眼神示意她:看,在吃了在吃了,快说快说!
何杏芬非常上道,又靠近了纪棠一些,压低声音说道:“顾旅长你知道的。”
“就是你对象顾裴章的那个爹。”
纪棠差点被芝麻饼呛到!
不是!
谁是她对象!
顾裴章?
没有这回事,别乱说,阿枭的清誉也是清誉啊!
她用力咽下芝麻饼:“婶子,我跟阿枭,他不是那么回事!”
“哎呦,都叫阿枭了啊!”何杏芬满脸欣慰,“这是小名吧。”
纪棠不知道她在欣慰什么,再次解释:“婶子,我跟阿枭是生死之交,不是”对象!
“婶子知道,知道!”何杏芬乐不可支,纪棠这小丫头脸皮薄,害羞了。
她也年轻过,是过来人,了解,了解!
“婶子不说了,不说了,放心啊。”
“来,咱们继续说顾旅长的事情。”
纪棠觉得很有必要再解释一下她跟阿枭的关系,阿枭是神灵啊,怎么能被亵渎?
“婶子,我……”
“那个顾旅长啊,我都不稀得说!”
“也是报应不爽,爹妈不积德,他小儿子出事了!”
“他小儿子这两天到处挖洞,手脚并用,还偷人家家里的粮食藏在洞里!”何杏芬一口气说完,这才拿起搪瓷杯喝了一口水。
纪棠也不纠结被误会的事情了,立刻问道:“消息属实吗?”
“他那小儿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挖洞的,还有别的异常吗?”
何杏芬满脸笑意:“我就知道阿棠你会喜欢这个消息的。”
“我跟你说啊,家属院里我们这一辈的,没有一个人看得惯他。”
“这升官另娶的不少,也不是没有当陈世美的。”
但人家就渣得明明白白的,就是见色起意,看不上原配了,不像顾宗义,一天天强调真爱,强调自己一个大男人没人照顾日子过得不像样。
“切!都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就他比别人矜贵呗!”
“还总是对外说工资给了顾裴章他娘,没对不起人家。”
“我呸!”何杏芬义愤填膺,“他要不要看看他那小老婆吃的用的再说这话!”
“跟谁不会算术似的!”
顾宗义是个伪君子的事情,顾裴章提过一两句,他们家发生的事情,她大概知道。
她之前也一直以为这就是个渣男升官发财,变心另娶,还不要脸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故事。
但现在看来,这其中还有很多不为外人知的真相。
比如:顾宗义的小儿子为什么会需要转魂阵修补魂魄?
“婶子,那后来怎么样了?”
“顾旅长的小儿子现在还挖洞吗?”
“被带回家里去了。”
纪棠眼神一闪,疑惑问道:“这人突然变成这样,顾旅长就没送医院检查一下?”
“是啊。”何杏芬一拍大腿,“不是说顾旅长很疼他这个小儿子的吗?”
“是啊,我前几天还在老莫餐厅遇到他们了呢。”纪棠附和。
何杏芬皱眉,撇了撇嘴:“你说,就他们那种花钱法,顾旅长会有余钱寄给顾裴章同志母子就怪了!”
“要不说顾裴章同志见了顾旅长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呢。”
是啊,生儿不养,哪里配得到好脸色呢。
如果顾裴观真的是被鼠魂入了体,那顾裴章和顾家人之间恐怕还有深仇大恨呢。
纪棠回到家就打电话把顾裴观的事情跟阿枭说了一遍。
阿枭说:“要见到顾裴观才能知道他身上的异状。”
“没事,不着急。”他永远是四平八稳的模样。
纪棠又跟他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纪棠和阿枭不急,但别人着急啊。
这世上总归是热心的人多呢。
这不,这天顾宗义沉着脸下班回家的时候,就碰到了热心群众们。
“顾旅长,你们家小儿子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
“这你老把人关起来也不是个事儿啊!”
“对啊,你家顾裴观这个年纪正是打拼的时候,你可不能一直把人关着,毁了孩子的前途啊。”
“谢谢诸位关心,我回去就把人送去军总医院检查。”顾宗义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话说得很漂亮,态度也很诚恳。
“哎呦,顾旅长,你们家顾裴观的情况去军总医院是不行的。”热心大婶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这个,得找高人看!”
“这,封建迷信要不得。”顾宗义额头青筋跳了跳,温声说道,“更何况,咱们这里还是家属院,要起带头作用的。”
“这你放心顾旅长,咱们给你推荐的,是自己人,保管消息不会露出去。”
“就是,放心放心。”
院门被敲响的时候,纪棠正喝着牛奶。
“谁啊。”
“阿棠是我,我是何婶子!”何杏芬声音高亢,非常激动的样子,“快开一下门,顾旅长有事请你帮忙呢!”
顾宗义脖子的青筋又跳了一下,拿着公文包的手背也是青筋鼓起。
可惜,平时温和有礼没脾气,儒雅又有风度的人设立得实在太好,被一帮大老娘们裹挟着来找纪棠的这一路上,他愣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脱身。
纪棠闻言,这不是瞌睡来了枕头吗!
她一口干了牛奶就去开了门,满脸笑意看向顾宗义:“为人民服务!顾旅长,走吧!”
顾宗义以为凭这他和纪棠的关系,她不会答应帮忙的,哪里知道她二话不说抬脚就要往他家去了。
这怎么可以?
家丑不可外扬!
纪棠今天要是进了他家门,转过头他家的事情就得被传得沸沸扬扬!
更何况还有这么多老娘们跟着呢!
现在家属院就已经流言纷纷了,绝对不能让纪棠和这帮老娘们见到裴观!
“我还是相信科学!”顾宗义义正词严说道,“我待会儿就送裴观去军总医院!”说完他转身就想走。
纪棠能让他走?
“我还是去看看吧。”她一脸“我有话说,但不好说”的模样。
何杏芬立刻问道:“阿棠你有话就直说,咱们都是自己人!”
“是啊,阿棠,你快说啊。”
“这。”纪棠咬了咬牙,冲着顾宗义不好意思笑了笑,顾宗义到抽一口冷气,这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脸!
他这会儿也不要人设了,正想开口呵斥纪棠闭嘴,就听纪棠说道:“咱们家属院,确实,不太干净!”说完意有所指看向顾宗义。
顾宗义瞬间血冲脑门!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纪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你血口喷人!”
纪棠一脸委屈看着何杏芬:“婶子,你知道我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婶子信你!”何杏芬力挺纪棠,其他婶子大娘也站纪棠。
别看纪棠没在家属院住多久,但她人缘是真的好。
当然这主要是她和何杏芬关系好,何杏芬每回提到她都是没口子地夸。
要说原本很多人是看不惯顾宗义的为人,存了看热闹的心思,眼下纪棠的话可让她们紧张坏了。
别看这些大婶子小媳妇平时一副八卦兮兮,一分半厘都能扯半天头花的模样,事实上,很多事情,心里有数着呢。
纪棠的本
事怎么样,她们不知道,但家里的男人总会说上一言半语,她们再聚在一起这么一合计。
纪棠高人的形象妥妥立住了。
最妙的是纪棠对待何杏芬的态度和从前没有两样!
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纪棠和她们是一边的!
纪棠这么明面上得罪顾宗义指出家属院不干净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她们大家!
不然,凭纪棠的本事,家属院就是被鬼围了,她家都没事!
“顾旅长,你可不能害了大家伙啊!”有大娘拉着顾宗义开哭,“大娘我年纪大了,好不容易跟着儿子享了几天福,可不能被精怪给勾了魂呐!”
大娘哭得那是真心实意,肝肠寸断,真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众人看顾宗义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
有大婶子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我就说能抛妻弃子的有几个是好的,平时装好人装得跟真的似的!”
“现在有事了,现行了吧!”
“谁说不是呢!”有人附和,“没准就是他们做了缺德事遭了报应呢!”
“你是没看到他那个后老婆,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这话又说回来,陶莹有四十多了吧?”“怎么我上回看到她比我二十岁的大姑子还年轻呢。”
“是啊,这还是去西北走了一遭呢。”“西北的风沙那么大,她一点都没受影响呢。”
说激动了,几位大娘都忘了控制音量,忘了当事人还在呢。
顾宗义一直都知道他的私事会被人议论,他也知道,他和陶莹的婚姻最不被人看好。
但她没有想到这些人对陶莹的恶意这么大!
“欸,大娘,您怎么走了?”何杏芬喊住抹着眼泪往外走的大娘。
大娘很委屈:“我回去收拾东西回乡下去,这地儿不能待了。”
“我年纪大了,要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
她一拍大腿悲从心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说完不顾何杏芬的挽留小脚颠颠儿就往家里去,边走还边摸眼泪,委屈大发了。
“哎呦!”何杏芬一拍大腿,“我大姑子要带着小女儿来我这里住两天呢!”
“可不能让她们娘俩来,我给她们打电话去!”
“怎么办,我嫂子刚有了身孕呢。”
“赶紧的,让你哥给送到老家去。”
说完话,大家忙忙叨叨就要走。
顾宗义怎么敢让她们这个时候走?
单一个小脚老太太还好说,她儿子就能把人安抚住,但这些多人家闹出的动静不会小,到时候他就更被动了。
权衡了一下,他说道:“大家别忙了,我请纪棠同志去家里看看就是。”
陶莹从顾裴观房间里出来,捏了捏鼻梁,有些疲惫。
她正想回房间休息一下,听到顾宗义开门的声音,脚步一转,迎了上去。
“累了吧,我先给你泡杯茶,马上去做饭。”陶莹温柔接过顾宗义的公文包,转头对上了纪棠打量的视线。
“这位是?”
“你不认识我?”纪棠挑眉讽笑,“不能吧,那天在老莫餐厅,你不是在旁边坐着吗?”
陶莹捂了下额头,笑着致歉:“最近家里事情多,我有些累。”
“宗义,你和纪棠同志先坐一下,我去泡茶。”
“绿茶。”纪棠笑着说道,“泡杯绿茶。”
“喝完茶你就离开!”顾宗义压低声音说道,“你跟那些长舌妇说,我家里没问题!”
“你想的到挺美,让我替你说谎。”纪棠冷笑,“到时候你人设立住了,家里也清白了,是吧?”
“我是顾裴章的父亲,我不好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也没坏处啊。”纪棠顺溜接话,“反正有了好处也没他的份!”
“你!”顾宗义气急,“我是顾裴章的父亲,你如果不照做,我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情的!”
纪棠下意识接了句:“我们的事情需要你同意?你谁啊?”说完她反应过来,顾宗义也误会了她和阿枭的关系。
不过,这不重要。
她说道:“带路吧,去看看你的宝贝儿子。”
“我说了,我家里好的很,不需要你看什么!”
“哟,刚刚怎么不这么硬气啊。”纪棠嘲讽意味拉满。
“那行,那些大娘大婶都等着我回话呢。”
“我现在就去告诉她们,你们家,确实不干净!”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宗义,别这么对纪棠同志说话,会吓到她的。”温柔和煦的声音从纪棠背后传来,无端让她背后一寒。
她虽然还没有圆融身体里的鸿蒙之气,但这世上能让她背后生汗的人,极少!
陶莹把茶碗放到纪棠身前的小茶几上,笑着说道:“纪棠同志,宗义说话直,你别跟他计较。”
“我不跟他计较,那你带我去看看顾裴观吧。”
“裴观刚刚睡着了。”她好脾气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下次吧。”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纪棠再提这事就冒昧了。
陶莹柔柔说道:“外面那些家属我会去解释的,纪棠同志不用担心。”
纪棠:……遇到高手了!
她扯了扯嘴角:“那你去解释吧。”说完越过她打开门,微微一偏头,示意她出去解释。
陶莹眉头一拧,有些不赞同地看着纪棠,仿佛是在说她太多管闲事无理取闹。
纪棠耸肩,顾家的闲事,她管定了的,不仅她要管,阿枭也要管呢。
顾宗义不舍得陶莹为难,上前几步低声说着什么安抚。
纪棠没做声,静静观察着。
陶莹的皮肤很好,红润白皙,被顾宗义握着的手也是纤长柔软,一看就是没吃过苦头的模样。
纪棠眼睛微微一眯,陶莹被顾裴章弄去了大西北,那边的风沙可不会认人,加上农场要劳作,这陶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啊。
还有,陶莹比霍锦年大好几岁吧,可若不是她眉间风情,说是跟纪棠同龄也不会有人质疑。
纪棠心中正疑惑,背后又起了一层白毛汗。
陶莹边应付顾宗义的絮叨,边不着痕迹动了动手指头,在纪棠注意不到的地方,一直色彩斑斓的蜘蛛正缓缓朝她爬去。
陶莹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温温柔柔对顾宗义说道:“我没事,我这个年纪了,怎么会和纪棠同志一个小姑娘计较。”
说完她一脸宽和的模样看着纪棠,在顾宗义看不到的地方却是挑衅地扬了扬眉。
纪棠无语,不是,这人没事吧,这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明争暗斗在抢男人呢,神经!
当然,她向来是不输人也不输阵的,当即眉眼一弯,微微抬脚,踩爆了正准备往她脚上爬的蜘蛛,又用力碾了碾。
陶莹的脸色肉眼可见萎靡了一下,纪棠一直盯着她看,虽然陶莹瞬间恢复,但她还是看到她的脸苍老了一息。
纪棠眯眼,又用力碾了碾脚尖,陶莹脸色很难看,看向纪棠的眼神也充满了杀意和忌惮。
纪棠毫不在意,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眼神一扬,她在告诉陶莹,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算什么挑衅,蛇打七寸才是好么。
“陶莹同志,你脸色很不好啊,要不我帮你看看?”
顾宗义立刻急了,拉着陶莹的手殷切询问:“阿莹你怎
么了?”
“我没事,就是照顾裴观累的。”
顾宗义正要安抚,纪棠的话又插了进来:“所以说嘛,让我去看看顾裴观的情况,搞清楚状况了,陶莹同志就不用那么累了嘛。”
“顾宗义同志和陶莹同志这么恩爱,实在不应该阻止我啊。”
顾宗义深吸了一口气,扶着陶莹往外走:“我要送我妻子去医院,请你不要胡搅蛮缠。”
纪棠耸肩,打开门先出去了。
“阿棠怎么样?”何杏芬拉住纪棠的手问道。
纪棠摇头,没说话,她才不替顾宗义解释呢。
众人脸上就有些不好看,那位大娘做了个起势,又要抹眼泪开哭。
顾宗义扶着陶莹出来,沉着脸说道:“我要送我妻子去医院,请你们让让。”
大娘见陶莹脸色苍白,讪讪收了势,但还是叮嘱:“等你们从医院回来就让纪棠看看啊。”
顾宗义没理会,揽着陶莹走了。
有小媳妇轻轻“呸”了声“不要脸”!
人群散了后,纪棠找了片大叶子包起蜘蛛的尸体去找了阿枭。
“这是蛊蛛,你哪里来的?”
纪棠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么说陶莹是蛊师了。”
阿枭摇头:“应该不是,不然上回在老莫餐厅我不会没有察觉。”
“但我碾死蜘蛛的时候,陶莹确实有被反噬的症状。”
“也有可能是她用秘法养的蛊虫。”
“走,咱去供销社买点东西。”纪棠忽然说道。
“你要买什么?”阿枭顺着纪棠的话说道,“去友谊商店吧,那边东西多。”
纪棠就笑:“我不是给自己买。”
“阿枭,顾裴章是顾家长子,家里出事,理所应当要去看一看的。”
是她想岔了,想去顾家根本不用迂回,阿枭也不是避讳顾家的顾裴章,他们要的只是了结因果。
阿枭揉了揉纪棠的脑袋,夸了句:“聪明!”
“别老揉我脑袋,秃了怎么办?”
阿枭失笑:“怎么可能会秃?”
“当你身上的鸿蒙之气不存在吗?”
阿枭这么说,纪棠就想起陶莹身上违和的地方了。
“咱们现在可没有那么先进的美容科技,我也不相信她是天生丽质,她身上的秘密恐怕不会少。”
又是蛊虫又是阵法的,陶莹到底是什么人?
若说驻颜有术谁能比得过阿枭?
所以,听了纪棠的话,他并不惊讶,还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很可能她养着驻颜的蛊虫,又或者,顾裴章三魂的丢失和她有关。”
“这么厉害的吗?”纪棠有些疑惑,“那她干嘛装成一副绿茶的模样?”
这样的女人在哪个年代都不需要依附男人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纪棠说道,“咱们现在就去供销社买东西,大张旗鼓去顾家。”
纪棠隐隐觉得陶莹身上有根线,把这根线厘清了,很多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
纪棠再次进了顾家,这回是和阿枭一起,名正言顺的拜访。
阿枭拿着礼物上门,顾宗义即使黑着脸,也得客客气气把他们两个人请进来。
“顾裴观呢,我去看看他。”
“他睡了。”顾宗义没好气说道,“东西我收下了,我让你陶姨给你泡杯茶,你喝了就走吧。”
“不行。”阿枭态度很强硬,“我要见顾裴观。”
顾宗义吹胡子瞪眼:“顾裴章!你什么态度!”
阿枭一脸冷漠看过去:“我手上有顾裴章母亲给你的汇款记录。”
“你说什么?”顾宗义瞬间哑火。
“你对外一直说把工资都汇到了乡下,说久了,连自己都信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顾宗义咬牙切齿说道,“毁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高兴。”主要是能了了因果。
顾宗义气归气,慌归慌,但还是没松口。
“顾裴观的出生日期你修改过。”阿枭又说道,“陶莹怀孕的时候,你还在婚内。”
顾宗义“嗖”一下站起来,哆嗦着嘴角说道:“你,你别乱说,裴观是在我和你娘分开后怀上的。”
“我找到给陶莹接生的医生,调了当时的档案。”阿枭看着顾宗义,“复印件在我手里。”
“还有那位医生亲笔的说明信。”
这些都是顾裴章收集的,如果顾宗义在向阳大队养一辈子的猪,陶莹母子在大西北吹一辈子的西北风,这些东西,他就不拿出来了。
他收集这些,防得就是顾宗义东山再起。
“我手里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阿枭声音没什么起伏,“你确定坚持不让我们见顾裴观?”
“裴章,裴观的问题有点复杂,我们不让你见,也是为你好。”陶莹忽然插话,“不过你是哥哥,你如果一定要见,我们也没有阻止的理由。”
纪棠和阿枭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陶莹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阿枭:“反正没安好心。”
纪棠:“精辟!”
两人心里都提起防备跟着陶莹上楼。
陶莹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按在门把上的时候忽然对着纪棠和阿枭诡异笑了笑:“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纪棠不语,眯眼看着陶莹。
陶莹的脸忽然扭曲了一下,两腮虚虚往外拉伸,鼻子变长,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趁着纪棠和阿枭心神失守,陶莹迅速打开门把纪棠和阿枭推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顾裴观,只有满室已经激活的阵法。
“果然是她!”纪棠说道,“先是用障眼法吓唬我们,等我们心神失守的时候忽然把我们推进阵法里。”
“她是想抽我们的三魂?”
“想得倒是挺美的。”
阿枭没说话,环视了四周,点评:“是残阵,和项家那个一样,有点威力,耗时长,容易破解。”
纪棠弱弱问道:“是你容易破解,还是谁都容易破解?”
阿枭失笑:“你很快也能随手破解。”
“那设立阵法的人呢?她能破解吗?”
阿枭摇头。
纪棠一脸笑意,明媚张扬。
她一把拉开门把在门口听动静的陶莹拉进房间。
陶莹挣扎,想跟纪棠动手,一声“阿莹”传来,她下意识一顿,门已经被纪棠关上了。
“阿莹?”顾宗义敲了敲门,“你没事吧,阿莹?”
“纪棠,顾裴章,你们别为难阿莹!”他边敲门边说道,“裴观在隔壁,我带你们去就是了,快把阿莹放了!”
“进来吧你!”纪棠再次打开房间一把把顾宗义也拉了进去。
“这?书房怎么会变成这样?”
“问你的好老婆啊。”纪棠环胸冷笑。
她和阿枭能在阵法里自由走动,但陶莹和顾宗义一进入房间就被禁锢在了阵法中,动弹不得。
“纪棠顾裴章!你们敢在我家里搞封建迷信,我要去举报你们!”
“顾宗义,你也是上过战场当了旅长的人,麻烦你把脑子里的水倒干净了再说话好吗?”
“我跟阿枭才上来多久?能搞这么声势浩大的封建迷信吗?”
顾宗义闻言看向陶莹,陶莹却没有理会他,正在不断尝试挣脱阵法。
“阿莹,你告诉我,这什么阵法跟你没关系。”顾宗义轻声问道。
陶莹仍旧没理他,手心一摊,从指尖放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蜘蛛,口中念念有词,驱使蜘蛛们蚕食阵法。
随着蜘蛛触碰阵法不断变成光点湮灭,陶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顾宗义的脸色看着比受了反噬的陶莹还要难看,“阿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不出来吗?”纪棠嘲讽,“她在自救。”
“什么意思?”
“这是转魂阵。”纪棠说道,“阵法的另一边是你的好大儿顾裴观。”
“陶莹,你拿别人填你儿子魂魄的时候不是很慷慨吗?怎么轮到自己就不乐意了呢?”
她话音一落,阿枭手一挥,补足了转魂阵残缺,那些蜘蛛瞬间湮灭。
“噗!”陶莹吐出一口鲜血,“你到底是谁?”
“不如你先说说,顾裴章的三魂在哪里?”纪棠说道,“想必你感觉到了,转魂阵阵法被补足,转魂的速度会很快。”
“陶莹,不想成为只有七魄的废人就老实交代!”
陶莹冷笑:“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但她的行为显然要比她的话实诚,她又一次引出蜘蛛试图蚕食阵法。
但这一次,那些蜘蛛一出来就化成了齑粉。
在他们不知道的隔壁,顾裴观忽然醒了过来,浑身散发着黑色,四
肢着地,满地乱爬,还用手指做出弹射的动作,试图弹出蛛丝黏住飞虫。
顾宗义见陶莹身上没完没了放出蜘蛛,想到什么,忽然干呕了起来。
陶莹脸色一黑,看向顾宗义的目光里就布满了杀意。
顾宗义一愣,下意识质问:“你那什么眼神?”
陶莹冷哼一声,没搭理他,继续尝试自救。
可她的蜘蛛大军全部灰飞烟灭了,阵法却仍旧冒着金光,没有丝毫损坏。
她脸上的平静终于保持不住了,她看向纪棠,说道:“你想怎么样?”
“我要顾裴章的三魂。”
陶莹面露挣扎,终于说道:“我拿他的三魂补了裴观的三魂。”
“裴观在隔壁,你们放我出去,我把三魂还给你们。”
“顾裴观身上没有顾裴章的三魂。”阿枭说道。
陶莹想狡辩,身体忽然被什么力量拉扯了一下,有个虚影在她身上出来了一瞬,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她知道这是阵法在拉扯她的三魂,她不敢再耍心眼,说道:“顾裴章的三魂被我喂了蛊虫,刚刚都湮灭了。”
“想要重聚他的三魂要用裴观的三魂为引,你们放我出去,我去把他的三魂引来给你们。”
“三魂在你手里。”阿枭又说道,“你是自己拿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陶莹的眼神终于对上了阿枭,她咽了口唾沫,艰难问道:“你到底是谁?”
顾裴章早该死了。
“你不用管。”纪棠说道,“把顾裴章的三魂交出来,不然,我会加快抽魂的速度。”说完开始掐诀,当然是虚张声势了,她哪里会阵法?
只是刚刚阿枭随手补足阵法太过震撼,陶莹又没有脱身的办法,根本没有想过纪棠是诈她的。
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玉瓶扔向阿枭:“顾裴章的三魂在里面。”
“我曾用他的三魂补足裴观的魂体,他现在很虚弱,只有我能救。”
“你们”放我出去。
她话还没有说完,阿枭手指轻轻一划,玉瓶在空中裂成两半,轻薄到吹一口气就能消散的魂魄转眼就要被吸入转魂阵中。
阿枭指诀轻点,三魂无意识飘向阿枭,和阿枭放出来的七魄融合在了一起。
顾裴章睁开眼睛,对着纪棠和阿枭点了点头,站到阿枭身边,满脸恨意看着顾宗义和陶莹。
“怎么会这样?”顾宗义三观被刷了一遍,“你是裴章,那你是谁?”他指着阿枭质问。
纪棠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装什么慈父!”
顾宗义一噎,看向陶莹,艰难问道:“你到底是什么?”
陶莹讽刺笑笑:“我是你最爱的妻子啊。”
“是你不惜抛妻弃子也要和我长相厮守的妻子啊。”说完脸颊开始虚化,一张非人非兽的脸忽然出现。
顾宗义“啊”了声昏了过去,没人理他。
“纪棠,顾裴章的三魂已经给你了,快放我出去!”
“急什么?”纪棠一副准备促膝长聊的模样,“不如你先来说说项家的事情。”
“你不是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纪棠点头:“你要用项继念的三魂修补顾裴观的,这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选中项家?”
“或者说,你为什么选中项继念。”
“她合适。”
“不对!”纪棠说道,“继顾裴章后,京市没有发生过三魂被夺的事情。”
顾裴章的三魂她看了,很稀薄,一副快被抽干的模样,但三魂至少保了下来。
但显然,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线里,单靠顾裴章的三魂,顾裴观不可能安稳这么多年。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年,陶莹是用什么办法让顾裴观如常人般活着的?
第45章 第45章陶莹
“京市当然不会发生其他三魂被夺事情。”陶莹的谎话开口就来,“当年用裴章的三魂也是万不得已。”
她看向顾裴章的魂魄,眼里没有一点心虚全是坦诚:“那个时候你被一群野狗追咬,已经救不活了。”
“你是裴观的哥哥,你是愿意救他的,对吗?”
她以为拘了顾裴章的三魂,他对那个时候的事情是没有记忆的,但她显然料错了。
“我不是被野狗追咬。”顾裴章说道,“我是被妖怪追杀。”
他看着陶莹,目光里都是深沉的恨意:“陶莹,你就是那个妖怪!”
“你胡说什么!”顾宗义下意识开口护着老娇妻。
纪棠无语,阴阳了一句:“顾宗义,狗屎糊脑子了吧?刚刚的事情不是都看到了吗?眼睛没用可以捐出去!”
这老东西,刚刚还被陶莹恶心吐呢,这就给忘了?
她怀疑看向陶莹,好奇问道:“你是不是给他下情蛊了?”不然顾宗义怎么会无脑护着她。
“他不配!”陶莹冷漠高傲说道。
纪棠恍然,一脸佩服看向顾宗义,这位是搞纯爱的。
但,他娘的!顾裴章和他娘招谁惹谁了!
顾宗义不可置信看着陶莹,伸出手指着她,嘴唇和手指一起抖啊抖的:“陶莹,你,你什么意思?”
“行了,你先闭嘴,我们说正事呢!”纪棠不耐烦说道,谁愿意看中年渣男的爱情故事啊?辣眼睛!
“陶莹,不知道隔壁顾裴观的命能让你吐出多少东西来,但你应该很顾惜自己的性命吧?”
“或者,你的美貌。”
“你敢!”
“没什么不敢的,我是受家属院所有妇女同胞委托来顾家斩妖除魔的。”
阿枭无奈看了纪棠一眼,这孩子觉得自己挺幽默?
陶莹灵魂的虚影再次被拉扯离身,这回,几秒后虚影才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她看看阿枭又看看顾裴章,垂眸不语。
“顾裴章当年是运气好,遇到机缘,所以七魄完好,能等来三魂归位。”纪棠说道,“但我很肯定,你不会有那样的机缘。”
“不想说算了。”纪棠召出金针,“我先给你脸上戳十个百个的洞。”
“不要!”陶莹捂住脸,尖叫出声。
“我说!”
阿枭指尖一点,转魂阵停止运转,但仍禁锢着阵法中的二人。
陶莹正要开口,纪棠说道:“我希望能听到实话。”
“陶莹,你的好大儿被鼠魂上身,而你,不希望自己的三魂依托在老鼠身上吧?”
“或者,猪身上也行。”
老鼠和猪:……为我们发声!
纪棠的这个威胁对陶莹来说是绝杀!
“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太多了,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那就先说说你的身份。”纪棠说道,“除了陶莹的身份外,你还是谁?”
陶莹眼中异色一闪而过,习惯性想要说谎,想到后果,开口道:“我是还有个身份。”
“什么?”
陶莹看向纪棠,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杨雪的生母,佐田美菊。”
纪棠:……
纪棠嘴角疯狂抽搐,第一眼竟然是看向了顾宗义,他和杨雪是一辈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顾宗义如遭雷击!
“你,你说什么?”
陶莹恶劣一笑:“我说,我是杨雪的生母。”
当然,她说这事不是为了刺激顾宗义,而是为了恶
心纪棠:“纪棠,真要说起来,杨雪是你姑姑,我是你祖母呢。”
“有病去治!”纪棠满脸嫌弃,“给烂黄瓜生孩子还生出荣誉感来了!”
“黎斩元都被赶出霍家了,你跟谁讲辈分呢!”
等等!
杨绛梅说过,杨雪的生母是东瀛术师!
她脑海中的某条线忽然就连了起来!
“所以,顾裴观过去二十年安然无恙,是得益于杨绛梅?”
“被你知道啦?”陶莹跪坐在地上,挺直身体,“杨家那群没用的东西。”她淡淡说道,“成事不足!”
“所以,杨绛梅身上的阵法是你设置的!”
“没错。”
纪棠深吸了一口:“那我祖母呢?”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哟,那戏子没跟你说吗?”
“是我用香蛊杀了她啊!”
“她们俩真蠢啊!”她真心感慨,“以为男人会有什么真情。”话是这么说,但她眼角却不由自主落下了泪。
民国时,佐田美菊作为佐田家的庶女,从出生就被送到了术师手上,被炼成了非人非虫的怪物,帮着家族暗杀政敌,还要被术师送给有特殊癖好的男人床上。
没人教她礼义廉耻,只教她听命行事。
术师让她取悦那些男人,她就使劲浑身解数在他们身下承欢。
床笫之间,男人们身心通畅了,一时兴起就会教她一点东西。
她乱七八糟地学了很多,不精,但杀人的手段倒是多了不少。
她人生的第一束光来自于还是少年的黎斩元。
那个时候,她刺杀花国将领的任务失败,重伤被弃,是黎斩元救了她。
黎斩元给她的感觉就两个字:干净。
而她,下意识就想把那干净的少年弄脏。
她用从前学来的手段脱了衣服去取悦他,却被他用自己的衣服裹住抱在怀里,他说她是个好女孩,不能这样轻贱自己。
她不懂轻贱是什么意思,却懵懵懂懂感受到了被珍视。
“相依为命,年少情深。”陶莹讽笑,“那时候的我怎么会知道,他不是救赎,而是另一个深渊呢!”
黎斩元教她识字,教她明理,一点点在她黑暗的人生里染上色彩。
“那时的我多傻啊,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她让我杀人,我就杀人,她让我设阵,我就设阵,他想利用传说中的神兽获得永生和能量,我就潜回菊花国,把自己献给秘术师,得到血肉传承的秘法。”
“可你看,我和那个戏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纪棠没有丝毫动容:“你自己识人不清,助纣为虐,有什么下场都是应得的。”
“况且,离开黎斩元的这些年,你过得比别人好太多了。”
她看向傻眼的顾宗义,说道:“这接盘侠不是对你一心一意,为了你不惜抛妻弃子吗?”
“那是因为我美!”陶莹抹掉眼泪,“是因为我是解语花!”“是因为我花样多!”
“你你你,你闭嘴!”顾宗义话都不利索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不是吗?”陶莹冷笑,“我要跟家属院那小脚老大娘一样,你会为了我抛妻弃子吗?”
顾宗义强词夺理:“这不是一个事!我当初是真心爱你!”
“这就是一个事!你是见色起意!”
“行了!”纪棠打断他俩的话,“谁耐烦听你们说这个!”
“你!”她指着陶莹,“继续说!”
“说什么?”
“噢,项家是吧?”
“就像你推测的那样,我一开始用顾裴章的三魂修补了裴观的魂魄,后二十年有从杨绛梅那边输送过来的源源不断的神兽能量本源。”
“一切都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
陶莹恨恨看着纪棠:“都是你!”
“如果不是你弄倒了杨万里,我早就成功了!”
纪棠皱眉:“你的意思是?你利用了黎斩元和杨万里,其实神兽能量本源之力都作用在了顾裴观的身上?”
她表示怀疑,陶莹真的这么爱顾裴观吗?
“没错!”陶莹哈哈大笑,“黎斩元利用我,我为什么不能利用回去呢?”
纪棠忽然就问了个题外话:“为什么选顾宗义?”
那会儿因为政策反对封建包办婚姻,多的是有权有势的男人另娶,比顾宗义条件好的不知凡几。
以陶莹的能力找个单身王老五随便勾勾手指的事情。
顾宗义也看向陶莹,眼里还有一些外人难以察觉的期待。
“可能,是因为他蠢吧。”陶莹“呵呵”笑道,“毕竟是要长年累月一起生活的,太聪明的,我怕露出马脚啊。”
顾宗义委顿在地,一瞬间老了十岁。
“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纪棠说道,“你跟佐田家族是不是一直有联络?”所以选的人位置要正合适,不能太高。
“没有!”陶莹立刻回答,发现自己太激动了,连忙找补了一句,“他们先弃了我,我怎么可能再和他们有什么联系!”
“陶莹,我说过,我想听说话!”纪棠掐诀,指点一点,金针急射而出,直刺陶莹门面,陶莹闷哼一声,察觉破了相,尖叫了起来。
“闭嘴!”纪棠呵斥,“再不说实话,把你的美人皮剥下来!”
尖叫声戛然而止:“是,我跟佐田家还有联络,我通过顾宗义收取情报交给他们,他们帮我稳住秘术师。”
“黎斩元知道这件事情吗?”
“当然知道!”陶莹爽快把曾经的情人供出来,“我还帮他们牵过线。”
她神经质地笑起来:“北方三省赫赫有名的霍帅,通敌!”
“哈哈哈!”
“什么心怀大义的儒将!”
她像是跟纪棠说悄悄话:“都是私欲!”
“噢,对,说项家呢。”
“你问我为什么选中项继念。”她笑着说道,“她的名字真好听啊。”
“寓意也好。”
“齐画江都死了多少年了?”
“项维生为什么还惦记着她啊?”
陶莹疑惑皱眉:“好色,贪婪,虚伪,急功近利,不择手段才是男人的本色啊。”
“怎么项维生就不一样呢?”
她露出少女般天真的笑脸,诡异得让纪棠不能直视。
“所以啊,我就想看看,齐画江死了,项维生还会那样情深不悔吗?”
“齐奶奶的死是你主导的?”纪棠气结,那是一位巾帼英雄!这个疯子!
“我倒是想呢。”陶莹满脸遗憾摊手,“可惜啊,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她就死在战场上了。”
“正好!”她笑嘻嘻说道,“歪打正着!”
“唉!”她叹气,“人跟人真的不一样呢。”
“可是,凭什么!”她忽然激动了起来,“凭什么齐画江能遇到项维生那样有能力又痴情的男人!”
“你看看我遇上的!”
她总结:“一个不如一个!”
顾宗义:……杀人诛心!
“你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项继念。”阿枭说道,“你的目标是附在项继念脖子上长生牌里的齐画江。”
陶莹一愣,却不敢抬头对上阿枭的眼神,她低低笑了笑:“被发现了啊~”她叹息。
她“呵呵”笑着,眼里露出怀念:“年少初见时,觉得黎斩元是干净纯粹的人,直到看到项维生,我才知道,装的和真的是不一样的啊!”
说完她眼中寒芒一闪,用锋锐的长指甲划破了自己的喉管。
她嗬着气,眼神软下去,求纪棠:“裴观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过他。”说完闭上眼睛失去了生息。
她的血液涌出渗入转魂阵中,阵法光芒一闪,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阿枭掐了个诀,将顾裴章的魂魄收好,又出手把转魂阵彻底毁去。
两人对视一眼,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顾宗义喃喃:“阿酥,我错了,只有你是真心对我。”
“我好想你啊,我这就来找你,你再等等我!”
纪棠脚步一顿,忍不住嘲讽出声:“顾宗义,装疯卖傻没用,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上报,你别想逃脱惩罚。”
顾宗义深吸一口气,怒道:“我也是被人利用的!”
“你要不见色起意,也不会被利用!”
顾宗义不说话了,好在陶莹死了,他最多被牵连停职,大不了再去向阳大队养猪去。
他能回来一次就能回来第二次!
纪棠懒得搭理他,和阿枭去了隔壁。
顾裴观匍匐在地上,看样子好像是昏迷了。
阿枭掐诀毁了房间的转魂阵,房门打开又合上。
良久,顾裴观恢复了知觉,他的长睫毛轻颤了几下,慢慢张开了眼睛,眼里都是迷惘,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地上。
他把手伸到眼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嘴角缓缓缓缓勾起一抹摄人的微笑。
“醒啦,陶莹同志。”纪棠友好的声音让顾裴观瞳孔猛然一缩,嘴角的笑变成了抽搐。
他机械转过头,看到了满脸戏谑,环胸靠在门上的纪棠。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就被纪棠打断:“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听谎话。”随着话音的是左手手掌缓缓出现的金针。
“刚刚那副假皮毁了容,你都这么伤心,这真皮要是被戳上个百十来个洞,你得疯吧。”
这回顾裴章眼角都开始抽抽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披着顾裴观皮子的陶莹问道。
明明她安排得天衣无缝的!
纪棠无奈叹气:“阵法那么亮,我没瞎!”
她一开始也没往金蝉脱壳这块去想,陶莹自戕的理由也算说得过去。
但拜托!
陶莹以血为引用秘法启动转魂阵的时候能不能细心一点啊!
阵法启动有光的!悄无声息懂伐?
陶莹:……呵,是她不想吗?
“你找上顾宗义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生下与你血脉相连的孩子当成你换魂的容器吧?”
还挺贪心,想让顾裴观的身体拥有神兽的能量,最好还能永生。
“而你找上项家,为的就是用齐画江的魂魄补齐缺损。”
纪棠看了眼和应龙越来越相似的阿枭,说道:“你希望自己慢慢长成与齐画江相似的模样。”
说到这里,纪棠又有些不解:“杨雪不也是你的孩子吗?”
“她又是个女的。”
知道纪棠想问什么,陶莹直接说道:“她太丑了!”
她虽然有法子让杨雪变美,但她不想再顶着假皮过日子了。
纪棠:……
“但顾裴观是男的。”
“那又怎么样?”陶莹妩媚一笑,“我不美吗?”
美是美的,顾裴观这具身体堪称完美,看得出陶莹废了很多心思。
她哼笑一声:“我总是要当一回男人才能知道为什么男人都那么贱!”
纪棠:……这个理由很强大,强大到她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陶莹又说道:“等我当腻了男人,用秘法变回来就好了。”
纪棠帮她补充了一条:“用男人的身份接近项维生比较容易。”
“没错!”陶莹爽快承认,眼里冒出精光,“我真的很想看到他变心!”
“等项维生移情别恋忘了齐画江,我再杀了他,让他无颜去地下见齐画江。”
“疯子。”纪棠说道。
纪棠用顾家的电话拨给了穆珩,电话里没有多说,只是说顾家发现了和干休所类似的事件,让他派人来处理。
来的是洛明义,一见到顾裴观整个人汗毛根根立了起来,忙求着纪棠和阿枭压个阵,把人带走。
纪棠本来就要去说明情况的,加上也有事情问穆珩,直接答应了下来。
“纪棠同志,你们好厉害啊。”一上车,洛明义就开始喋喋不休说起了话,“杨绛梅口中的东瀛术师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查到,没成想人就被你给抓了。”
他忍不住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纪棠笑开,谦虚了几句,美美听着洛明义一路不重样的夸她。
纪棠和阿枭提着东西去顾家的时候被那小脚老大娘看到了,她立刻颠儿着小脚找了个地方猫起来准备看看结果。
要是纪棠消灭不了那个不干净的东西,她可是要连夜搬走的!
等她看到顾宗义和顾裴观被一辆军车带走后,整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她可以安心留在家属院享福了,不用回乡下了。
从此以后纪棠在她心里的地位比她家儿子还要高那么一点点。
“诶?不对啊!”何杏芬拉着老大娘问道,“那陶莹呢?她没被带走吗?”
“带走了啊。”老大娘愣了下,理所当然是说道,“父子俩都被抓了,她能逃得了?”
“哭得老伤心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那不是丑死了?”有小媳妇捂着嘴吃吃笑。
老大娘目光放空了一瞬,然后狠狠点头赞同:“没错,跟你一样丑!”
小媳妇:……
纪棠到了干休所自然是先把刚刚在顾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上一遍。
按理说换魂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应该是没人信的,但干休所的大佬们全部肃容点头,深信不疑。
等交待完事情的经过,天已经黑了。
纪棠和阿枭理所当然就留了下来。
对了,年纪轻轻的他们在干休所已经有了专属的套间,不是客房呦,是和那些大佬们一样的专属套房。
纪棠心心念念的退休生活,偶尔倒是可以来过过干瘾。
索性她和阿枭都没别的事情,也想第一时间知道顾宗义的下场,就留在了干休所坐镇,免得陶莹还有别的手段。
这事所牵连的对象比纪棠预想的多的多。
黎斩元那边不用说,多了一项通敌的指控,上了军事法庭。
他倒是不认罪,也自认收尾干净,但耐不住陶莹是个疯子,她什么都说啊。
查证比调查要容易得多。
很快,黎斩元就被判了死刑,吃了花生米。
他身上牵扯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穆珩怕他死得不干净,特意让纪棠阿枭还有洛明义去坐镇。
顾宗义的下场比黎斩元好一点,就像陶莹说的那样,她是看中了他蠢,纯利用,完全没走心,顾宗义什么都不知道。
但作为高级将领,这样的不知道非常严重。
现在的他连去向阳大队养猪都不配,只能去大西北开荒劳改,这辈子也别想离开。
对于这个结果顾裴章非常满意,阿枭顺手帮他凝练了魂魄就送他入了幽冥界。
与此同时,京市项家,项维生正在给项继念讲睡前故事哄睡。
“……念念啊,爷爷这辈子做的最勇敢的事情不是在小鬼子的包围圈杀个三进三出,而是把心意告诉了执笔画江山的女将军。”
他摸着项继念脖子上的长命牌,喃喃说道:“我的女将军会不会嫌弃我没出息?”
流星划过,项维生耳边仿佛响起一道明快的女声:“阿生,我走啦,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妻子!”
“好!”项维生眼角的泪滴到长命牌上。
陶莹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疯子,她完美的金蝉脱壳计划失败,又知道有纪棠和阿枭在,她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开始疯狂撕咬曾经效力的佐田家族。
原本潜藏极深的敌特被一个个挖了出来,其中不乏身怀异术的能人,抓捕难度极大。
顾家事了,阿枭和顾裴章的因果也了结了,纪棠就和阿枭说起了去南海归墟的事情。
“建木种子还没有温养好,倒是不着急。”阿枭说道,“从前常听你说要躺平,想退休,想去世界各地看看。”
纪棠喝了口后勤部长亲自磨的咖啡笑着点头:“是啊,可惜了,我好像一直在忙。”
阿枭就笑:“去南海归墟之前要不要先去各地走走?”
纪棠眼睛一亮:“可以吗?”随即她又说道,“可是现在出门衣食住行都不太方便欸。”
她想出去走走是想放松心情休息的,不想到一个地方连吃饭喝水住宿都受限制。
阿枭失笑:“你忘了你有储物手镯了?”
“吃的喝的用的,我们可以提前准备。”
阿枭笑着计划:“把你想去的地方走上一遍,有什么鬼物精怪顺手收拾了,正好给你练手。”
“最后再去南海归墟把建木种子种下。”
“然后,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住下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纪棠听着听着,人就晃了神,阿枭说的就是她向向往的生活,她肯定是要答应的,这毋庸置疑。
可她脑海里却不不期然想起何
杏芬的话,她说,她和阿枭是在谈对象……
纪棠看着阿枭,忽然就红了脸。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阿枭很自然搭上她的额头,“没有啊,是热的?”
“没,没有。”纪棠眼神乱瞟,在心中念了声佛,罪过罪过,怎么能肖想阿枭!
阿枭正想再问,穆珩过来了。
“爷爷!”纪棠大声问好,正好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爷爷喝咖啡吗?加糖吗?加奶吗?”
穆珩摆摆手:“你们年轻人喝的东西我喝不惯。”
“那我给你去泡茶!”纪棠立刻站起来。
“别忙了,我有事跟你说。”
纪棠讪讪坐下,见阿枭一脸奇怪看着她,她咧了咧嘴,暗骂了自己一句,收敛好表情看着穆珩。
这表情过于严肃,让穆珩忍不住坐直了身体:“阿棠,是这样。”
他把陶莹疯狂招供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她提供的名单我们正在一一核实。”
“这其中有些人和她一样,拥有诡异的手段。”
纪棠点头,心思不再飘飞,认真听穆珩说话。
“我们之前准备设立一个特殊部门应对各种灵异事件,这事你应该听说了。”
“是,洛大师跟我说起过,还说会请他的师父出山坐镇。”纪棠笑着说道,“听您的意思,还没有筹备好?”
穆珩叹气:“审批都通过了。”毕竟干休所的事情摆在那里,设立这个部门都不算是未雨绸缪了,不会有人阻挠。
“问题是人员不够啊。”
加入这个部门的人都是拥有异常能力的人,这样的人如果心怀叵测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所以,加入的人必须经过层层审核。
这第一层就是对能力的考察,洛明义亲自主考。
穆珩摇头:“结果很不理想。”
真正有本事的人也有,但更多的是半吊子。
“到目前为止,还只招了一个人。”那人是从前和洛明义齐名的人物,之前为了躲避风波离开京市,这回洛明义废了老大的功夫把人从犄角旮旯挖回来的。
穆珩很做作地叹了口气,看着纪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纪棠一脸无奈:“爷爷,您有话就直说。”
“阿棠啊,你看啊,之前你在部队不是挂了个顾问的虚职吗?”
纪棠点头。
穆珩殷切说道:“你看你在特殊部队也挂个顾问职,好不好?”
纪棠:……这顾问也是虚职?她可不信。
或许是纪棠脸上的表情太明显,穆珩讪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就是部门解决不了的问题偶尔需要你出个手。”
纪棠心中微动,问起了轩辕大墓的事情:“上次问,您说要当面跟我说,现在有结果了吗?”
穆珩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的本事很多人都看在了眼里。”
干休所和顾家的事情牵扯到潜伏极深敌特,这事如果没有纪棠,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后果。
黎斩元是军中元老级实权人物,杀伤力无可估量,更何况他还有陶莹这种手段莫测的东瀛术师。
还有顾宗义,和黎斩元比当然是不值一提,但他在军中影响也不小。
值得一提的是,顾宗义倒台牵扯出了当初保他回京的另一个大佬,这位的背景细查之下也有些问题。
可以说纪棠撬动了藏在暗处的一块砖,让原本深埋地底的人和事一件件被挖掘出来。
每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纪棠还没有被表彰,是大家都在商量该给什么样的奖励。
干休所的套房算是块敲门砖,纪棠愿意来愿意住,对穆珩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态度,一个极好的信号。
关于轩辕大墓的讨论在纪棠展露锋芒的时候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
等干休所的事情了结后,这个结果被更多的人所接受。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一些反对的声音。
而在顾家事件完结,在很多人看到了顾裴观忽男忽女,忽然化身虫子想要逃走被纪棠拦下后,更多的人接受了那个结果。
“关于轩辕大墓,你有绝对的自主权。”穆珩肃容说道,“不过,组织要求你签署一份补充协议。”
“轩辕大墓里的东西,你不能给别的国家。”
纪棠没有犹豫就点了头,她和阿枭对视一眼,阿枭微微颔首。
纪棠右手一翻,将一个小瓷瓶推到穆珩身前:“轩辕大墓里没有传说中长生不老的药丸,也没有什么修仙传承。”
“不过,延年益寿的药丸是真的有。”
穆珩看着小瓷瓶,眼里闪出精光。
纪棠眼里闪过好笑,把另一个小瓷瓶塞到穆珩手里:“这是孝敬您的。”
穆珩的嘴忍不住往后咧,随后哈哈大笑了出来。
“好好好!”
“爷爷先吃一颗吧,您身上的旧疾,爸妈一直很担心。”
穆珩没有丝毫犹豫,打开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就吞了下去。
他闭目靠在椅背上,药效起效非常迅速,穆珩的脸色肉眼可见红润了起来。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虎目炯炯有神,花白的头发重新变成了黑色。
他握了握拳头,感觉年轻时的力量又回来了,人也轻盈了很多。
穆珩强忍住当场打一套拳的冲动,纪棠和阿枭还在呢,他必须要稳重!
啊!稳重不了一点!
穆珩朗笑出声:“阿棠,爷爷给你打套拳!”
“我跟说啊,爷爷当年就是靠着一身硬本事在鬼子的包围圈杀了个三进三出!”
穆珩“嘿嘿哈哈”打拳的动静引来了干休所的其他老同志。
他们一开始只是调笑:“哎哟,老穆可以啊,英姿不减当年啊。”
“嗯!这力道,能开山石啊!”
“哟,这胳膊带劲的!”
“不是老穆,你这力度不对啊!”
“哎呦我去!老穆你头发怎么黑了?背着我们染了?”
“不对不对!老穆的状态不对!你们看他那张老脸,褶子都没了!”
好么,老同志们哪里还忍得住,一拥而上就把穆珩围在了中间,你一言我一语问了起来。
穆珩和纪棠对了个眼神,得意洋洋摸出纪棠孝敬的小瓷瓶:“我孙女给我的灵丹妙药。”
“我跟你们说啊,我刚刚吃了一颗,我整个人都感觉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你们等我的,等到了晚上我再吃一颗,到时候给你们看看效果。”
“我可你去的,谁要看!我自己不会吃吗?拿来吧你!”
“嘿!老小子,你敢偷袭!”
“谁偷袭了,光明正大拿的!”老东西,这个时候拿出来不就是给纪棠造势,给他们一个人情的吗?装什么
大尾巴狼!
“快,按住他,我先来一颗!”
“呔!老东西,你敢拿两颗,吃我一拳!”
平时跺跺脚京市都要抖三抖的老同志们仿佛回到了当初年轻时在军营里的嬉笑打闹。
几人完全没在意形象,各种扑腾,热热闹闹抢起了小瓷瓶里的药。
里面的药是纪棠算好的,干休所的老同志们一人一颗,当然也没少了常常给她开小灶的后勤部长。
等老同志们闹完,药效全部起效,每个人看纪棠的眼神多了一份尊重与敬畏。
纪棠就知道,轩辕大墓的事情以后都会是她说了算,不论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不会有人敢为难她。
就像阿枭之前说的那样,她把主动权完全捏在了手里。
和老同志们深谈了一番后,纪棠和阿枭都在特殊部门挂了顾问职,但听调不听宣,拥有最大的自主权。
同时纪棠也答应协助“诛邪”行动,把陶莹供出来的那些难缠的敌特抓捕归案。
名单上的人还在调查取证中,纪棠和阿枭就先回了市区,他们要去看四合院。
上回穆常安说的那家人要调职去南方,确定要出了四合院。
这家人走的急,纪棠生怕错过,放下电话就和阿枭离开了干休所。
老同志们那是依依惜别。
没别的,都想哄纪棠高兴,多些交情,嗨,说实话就是希望美丽大方的纪棠心情好随手送他们点什么!
延年益寿丹的效果实在是太逆天了!
纪棠看他们眼巴巴的模样,没有给延年益寿丹,倒是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护身符,说是可以挡一次大伤害。
这可给老同志们高兴坏了,贴身藏好后马不停蹄给家里人打了电话殷切嘱咐了很多话。
就这么说吧,纪棠只要不杀人放火,随便作,多的是人上赶着保她。
这些纪棠当然都知道,所以回市区的时候,她心情很好。
“阿枭,等‘诛邪’行动完成了,我们就去全国各地看看吧。”
“好。”阿枭笑着应下。
第46章 第46章惊喜分宿舍
最后四合院还是没看成,不是买家出了状况,是穆珩找人追上他们,说作为特殊部门的工作人员能分配住房。
纪棠当即大义凛然表示现在住房紧张,她和阿枭就不给组织添麻烦了。
“是一人一套小四合院,相邻的。”
“房子已经收拾好了,电灯电话自来水抽水马桶电视机,什么都有,只要入住就好。”追上来的警卫员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
立刻的,纪棠话锋一转,说一切听从组织安排,当场就答应入住“单位宿舍”。
她握着警卫员的手用力摇了摇:“谢谢你啊。”
她实在是太开心了,拿了张符箓塞到警卫员手里:“来,这是谢礼,也是庆祝我和阿枭的乔迁之喜的,给你沾沾喜气。”
纪棠收好钥匙喜滋滋上车,催着阿枭赶紧回市区,她要去看新房子!
警卫员低头看看掌心和首长们如出一辙的符箓,又看了看一骑绝尘飞速离开的汽车,眼眶湿润了起来。
纪棠同志人真好!
同时警卫员暗暗发誓,自己要好好学本事,以后成为纪棠同志这样有能力的人。
纪棠不知道自己随手给的符箓让她多了个小迷弟,正兴兴头头拉着阿枭去看房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收了纪棠的东西后不会为她着迷呢?
干休所的那帮老同志都恨不得跟穆珩歃血为盟,成为异母异父的亲兄弟,好借机跟纪棠攀上关系呢!
当然,这些事情他们都是拿捏着分寸的。
纪棠先回了趟家属院让穆常安跟卖家说明一下情况,结果穆常安却说:“既然阿枭不买了,那我以你的名义买下来吧。”
“嗯?”
穆常安就解释道:“那座四合院的位置现在看确实不好,太偏了。”
“但咱们国家发展迅速,京市作为政治中心兴盛繁华是必然。”
“而这样地方,人口只会越来越多。”
“京市扩张是必然。”
“现在看着偏的四合院,未来极有可能是中心位置。”
纪棠越听眼里的神采越亮,果然啊,能年级轻轻当上军长的穆常安怎么可能会是个简单的人?
京市以后确实会往外规划,现在位于二环边上的四合院,将来确实会地价飞涨。
如果她现在没有那么多金手指,没有和阿枭团聚,没有未尽的责任,她肯定会狂吃时代红利。
别的不会,买房子还不会吗?
她手上私房钱可不少!
穆常安还在说:“女孩子家总要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哪怕不住,总是一份底气。”
他作为父亲当然会给足纪棠底气和父爱,而不可否认,物质条件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爸,你还有钱啊?”纪棠问道。
家里的存折在她手上,穆常安和霍锦年的工资也都给了她。
说来好笑,这个家,没有经济来源的她掌控了家里的经济命脉。
穆常安笑得一脸得意:“爸爸最近得了笔奖金,加上之前你给我和你妈妈的零花钱,买下四合院是够了的。”
纪棠无奈:“倒也不用这么紧巴巴的凑钱,我这里有钱。”
“这是我跟你妈妈给你买的房子,怎么能用你的钱?”
“阿棠乖,那些钱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纪棠点头,没再跟穆常安争论,而是拿出了个小瓷瓶给他:“孝敬您和妈妈的。”
穆常安搓了搓手,“嘿嘿”笑了几声:“我也有啊。”
纪棠失笑:“您当然有啊!”
“您是我爸!”说着话她又拿出一串符箓,“干休所那边人多,我也不好多给爷爷,您下回见了他再给他几个防身。”
穆常安看着不下二十个符箓,瞳孔都扩大了几分:“这么多!”
“您不要啊?”纪棠装模作样要收回。
“哎呦我的小祖宗!”穆常安当场表演一把虎扑,一下把符箓抢过来捧在怀里傻乐,“哪能不要啊!”
“阿棠。”穆常安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我手下几个队伍有时候要执行一些非常危险的任务,我能不能把符箓给他们用?”
“当然可以啊。”纪棠点头,“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点!”
“够够够!”穆常安点头如捣蒜。
“行,那我和阿枭去宿舍看看。”纪棠把“宿舍”地址告诉穆常安,就准备去家属院门口和阿枭汇合。
“阿棠,又要出门吗?”霍锦年刚好回来,拉住纪棠说道,“着急吗?”
“不急的话等一下,妈妈有东西要给你。”
“嗯,不急。”纪棠笑着把自己挂职特殊部门分了套小四合院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好消息当然要和亲人分享啦!
“真的!”霍锦年果然很捧场。
或许是纪棠回来了,也或许是黎斩元得到了应有的结局,加上她有了真正喜欢的事业,霍锦年脸上的表情明显比从前要丰富很多。
纪棠用力点头:“嗯!厉害吧?”
“我女儿超级厉害!”霍锦年满脸骄傲,“我上楼拿个东西给你,不耽误你去看新房子。”
纪棠看着霍锦年风风火火的背影,在储物手镯里翻了翻,拿了瓶美容养颜丹出来。
霍锦年很快下来,把一个黄玉小方印交给纪棠:“这是霍家的家主印,上次就想给你了。”
她把霍家私库的事情和盘托出,语气里忍不住含了几分惆怅:“说是霍家私库,其实是给霍家女儿的嫁妆。”
“霍家传言很多,有些是黎斩元彻底接手霍家后刻意放出来的,但有些是真的。”
“霍家祖上是摸金校尉起家,身体确实有些问题。”
霍家几乎每一代生的都是女儿,即便偶尔有男孩那也一定是龙凤胎。
而霍家的男孩天生拥有摸金校尉所需要的特殊能力,但这个能力女孩却无法继承,所以若那一代没有男孩,就会招赘婿,把一身本事交给赘婿。
人心难测,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不是没有“黎斩元”出现过,所以,每一代霍家正统家主,如果生下的是女儿就会为她备下足足够的嫁妆。
这样一来,即便赘婿有了异心,她也能凭借这些私产活得很好,甚至东山再起,夺回霍家。
霍锦年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若是哪一代的霍家女用了这些私产,事后会十倍百倍补
充。”
一代代下来,霍家女的私产变成了霍家私库,里面的东西横跨了数个朝代,积累的财富简直无法想象。
穆常安已经沉默了,深深的沉默。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女孩子要有套属于自己的房产才会安心。
呵呵,其实,拥有无数的财富更能安心呢!
纪棠接过了家主印,霍锦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阿棠,不是我思想觉悟不够,但霍家的东西是要传承下去的。”
纪棠闻言一愣,下意识就看向了穆常安。
按着霍家传统,霍常安该是赘婿,然后接过衣钵继承摸金校尉令的。
霍锦年无奈说道:“你别看你爸,他不是入赘。”
从霍家的发展史上来说,霍绮梅这一代就是出了变故的一代,霍锦年是应该拨乱反正的。
但她对继承霍家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且花国之后的发展估计也不会允许世家大族的存在,索性她把家主印给了纪棠。
无论从经历上看还是从实力上看,纪棠都比她更适合拿着这枚家住印。
“对了阿棠,你要不要改个姓?”霍锦年问道。
穆常安也看向纪棠。
改姓纪棠无所谓,但,她改那个姓呢请问?
见纪棠为难,霍锦年难得没了从前的雷厉风行,期期艾艾说道:“阿棠,你选一个,剩下的那个。”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媳妇!你,你这是?有孩子了!”穆场安的声音里惊大于喜。
霍锦年点了点头,脸上的喜色也不是很多。
夫妻俩一起看向纪棠。
纪棠没有回来之前穆常安和霍锦年默认不会再有其他的孩子,穆珩也从不多说一句。
如果纪棠一辈子不回来,穆常安和霍锦年会找她一辈子,不会再生一个孩子了却遗憾寄托父爱母爱。
但纪棠回来了,还是那样优秀耀眼的孩子。
他们如果还有孩子缘,纪棠又不排斥,他们对这个新生命其实是期待。
“你们看我干什么?”纪棠失笑,“我是成年人,并不会因为弟弟妹妹吃醋的。”
她把手里的养颜丹交给霍锦年,又另外给了她一瓶延养生丸。
“如果没有这些,你这个年纪要生小孩,我当然会不高兴。”
“但不是不高兴有个弟弟或者妹妹,而是不高兴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但现在,我郑重说明,我很欢迎家里多一个新生命!”
“好啦,我要去看我的新宿舍啦,晚饭就不回来啦。”明显一点也没有受二胎事件的影响。
霍锦年摩挲着装着养颜丹的小瓷瓶,眼里有释然也有愧疚。
她比穆常安理性很多,纪棠非常人,心思也不在世俗之事上,霍家穆家困不住她,也留不住她。
她把家主印交给纪棠,想让纪棠多一点倚仗没错,但她也未必不希望纪棠将来把这些东西传给下一人霍家家主并护佑霍穆两家的后人。
有纪棠在,霍穆两家兴盛是必然。
纪棠没回来的时候,她也和穆常安的想法一样,不会再生下别的孩子,但她回来了,那么,霍穆两家凡俗的传承就不能断在她这里。
霍锦年苦笑,她终究是母亲亲自教养的。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些厌恶自己,她不是个好妈妈!
手背一暖,她抬头望进穆常安的眼里。
穆常安把她揽进怀里,就像这些年她无助时的每一次。
“锦年,纪棠性子通透坦率,说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
“可我把家主印给了她,到底是存了别的心思。”
“可你就算不把家主印给她,以她的心性也会看顾霍穆两家的后人的。”
“锦年,我觉得你想得有点多。”穆常安的话很直接,“这可能是你的职业病。”
他无奈叹了口气:“阿棠那个性子,说出口的话就是心里话。”
“她说不会介意家里多个弟弟妹妹就是真的不会在意。”
“你所谓的私心,也是母亲对孩子的拳拳之心,她不会介怀的。”
听了穆常安的分析,霍锦年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穆常安说的没错,纪棠确实不介意他们生二胎这事,甚至隐隐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建木种子毕竟是意外之机,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天衍五十”会不会又自动圆融。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注定不会继承霍家和穆家,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霍穆两家再有其他后人。
正好霍锦年怀了二胎,对她来说,其实算是个好消息。
不过养孩子费钱,她得找个机会把存折和工资还回去,又不让穆常安夫妻多想。
这个机会很快就到了。
特殊部门分的小四合院哪哪都很合纪棠的心意,最妙的是她和阿枭实现了比邻而居。
两人当即决定立刻搬进去。
于是说不回家吃饭的纪棠又巴巴回了家。
“回来了?四合院怎么样?合心意吗?”穆常安没问纪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这里是纪棠的家,她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快,洗手,吃饭。”他说道。
纪棠“嘿嘿”了两声,说道:“小四合院处处合我心意。”
“我太喜欢那里了。”
她夹了菜到穆常安和霍锦年碗里,满脸笑意说道:“我想马上搬过去住。”
穆常安和霍锦年对视一眼,都笑了,同时心里的最后一丝不安也消失了。
他们不会觉得纪棠在这个时间节点提出搬出去是对二胎的不满,恰恰相反,她正是因为不介意,所以坦率地说出了搬家的事情。
就是,“这么着急吗?”霍锦年有些不舍。
纪棠失笑:“妈,我是搬出去又不是不回家了。”
“也是。”霍锦年夹了筷鱼肉给纪棠,关心问道,“那边东西都齐全吗?”
“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东西?”
“生活用品什么的都很齐全,拎个包就能住进去。”
“那要不要办个暖房酒热闹一下?”穆常安提议。
纪棠摇头:“不用不用,那里是宿舍,不讲究这个。”这个真的谢邀。
见纪棠满脸写着拒绝,穆常安和霍锦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好好,不办就不办。”
纪棠放下筷子,拿出存折和一叠现金,认真说道:“爸,妈,之前你们想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了我。”
她当时收下这些钱也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现在我有正式的工作了,待遇还非常好,这些你们自己留着。”
“阿棠,这是给你的,我们不会收回来的。”穆常安表态。
霍锦年也说道:“阿棠,我跟你爸爸还在上班,家里不会少钱用。”
“可我也不会少钱用啊。”纪棠失笑,“妈你忘了,刚刚还把霍家的私库都给我了。”
“我……”听纪棠说起私库的事情,霍锦年有些踟蹰。
纪棠多通透的一个人啊,她主动说道:“妈,只要我在一天,就没人敢动霍穆两家。”
这话很嚣张,却又是实情,也是让霍锦年安心,她会看顾霍穆两家的意思。
怀了孕的霍锦年比之前多了一分感性,她红着眼握住纪棠的手,说道:“谢谢你阿棠。”
“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纪棠是真的不在意,她从前弱小的时候也会借家里的势,这很正常。
“爸妈,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用钱来证明对彼此的看重了。”
纪棠很坚持,穆常安和霍锦年最后还是把现金收了,但存折他们不收,说那就是为纪棠存的钱。
纪棠无奈,只能收下。
就跟纪棠说的那样,她只是搬出去住,不是不回来,所以她只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欢欢喜喜去小四
合院住了。
另外说一句,这房子的产权是直接放在纪棠和阿枭名下的,哪怕他们离职,也不会收回。
废话,好不容易送出去的东西,哪个傻缺会收回?
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纪棠还是很开心的,为了串门方便,她让阿枭在共同的围墙上开了扇小门。
这几天,纪棠和阿枭去了好几趟京郊的深山找了好多品相绝佳的花卉回来。
他们还带回了不少果树栽在院子里,期待着来年硕果累累的模样。
纪棠想一出是一出,阿枭从不扫兴,做司机做苦力做园丁,把原本光秃秃的院子弄得热热闹闹的。
纪棠站在石榴树下看着盛开的兰花,终于圆满了。
她和阿枭并排趟在院子里的竹躺椅上,隔在中间的竹茶几上放着纪棠爱吃的点心和水果,还有一杯阿枭亲自磨的咖啡。
“这才是生活啊。”纪棠看着碧蓝澄澈的天空悠然说道。
阿枭转过头,看着纪棠笑:“我们阿棠真容易满足。”
“嗯?”纪棠收回视线转头看过去,“怎么说?”她还不够作吗?
“当然不够作。”阿枭笑着回答,纪棠实在是太放松了,把心里话也说了出来。
“这才哪到哪?”
纪棠眼睛微微一亮,一脸讨教:“那在你看来怎么样才算作?”
“摘星星要月亮算吗?”
“这算什么?”阿枭笑道,“你若要,我自然想法子给你弄来。”
“别别别!”纪棠连忙阻止,现在是末法时代,建木种子还没有种下,阿枭也没有了本体,千万别作!
阿枭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纪棠有些羞恼:“笑什么!”
“我是一片好心!”
“是,我们阿棠从来都是个心软良善的好姑娘。”
纪棠抽了抽嘴角:“你要不去问问被我打掉头的女鬼呢?”
“那是她活该。”阿枭毫不犹豫说道。
好吧,确实是这样。
接下来,阿枭就跟纪棠说几件在他眼里算作的事情。
“我记得蚩尤有个很喜欢的道侣就很作,亲自把蚩尤作走了。”
上古时期,南海被浔龙所占,浔龙乃世间恶怨所化,法力无边,却有世间最透澈的眼睛。
“那眼睛若用来照明,不仅可以明心静气,神念通达,更可以祛除心魔,凝练神魂。”
蚩尤的那位道侣名唤华萦,是云上仙溪雨雾所化,缥缈如仙,身姿轻盈,容颜绝丽。
“蚩尤那厮对华萦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就挪不开脚步。”
所谓好女怕缠郎,蚩尤又是天生神灵,拥有无上法力,华萦很快就答应了他的追求。
只是,蚩尤之前太花心,华萦很没有安全感,就常常提出要求让蚩尤来满足她。
“之前都是一些易得之物,什么深海鲛人泪,九天玄莲心,后来便是五彩补天石,极寒地心焰。”
最后,她说,只要蚩尤为她取得浔龙眼,她就相信他的真心,安安心心待在他身边做他的道侣,永不背弃。
但那个时候蚩尤已经有些厌烦了,他深深看了眼华萦,跟她解释,他从前确实花心喜爱美色,但自从遇上华萦就没有再看别的女子一眼。
他说:“我知你是溪雾所化,最怕缥缈无依,是以说的东西便是再难,我也尽力为你寻来。”
“但浔龙眼不行。”他说道,“她是世间恶怨所化,是应运而生,自有她要应的劫,不该毁在你我的情爱里。”
但华萦很坚持:“这是我最后要的东西。”她拿出亲手炼制的同心印,“只要你把浔龙眼给我,我就与你结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蚩尤是不是没有同意?”纪棠问道。
阿枭点头:“蚩尤坚持浔龙有她的劫数,而她的劫不是应在他身上的。”
“那他们分手了?”
“华萦退了一步。”阿枭说道,“她只要一只浔龙眼。”
纪棠就看向阿枭,阿枭耸肩:“蚩尤还是没同意,走了。”他好奇问道,“怎么这回没听你骂蚩尤是渣男?”
纪棠无语:“我哪里有每次都骂渣男?”她补了句,“渣女我也骂的好吗?”
“不过蚩尤跟华萦的事情,我也确实说不出谁是谁非。”
“对了,那浔龙后来怎么样了?”
“她是世间恶怨所化,作恶了吗?”
阿枭摇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蚩尤走后,各自安好,百年后华萦修炼时要用到五彩补天石,忽然发现了五彩补天石上蚩尤留下的一滴血,惊觉蚩尤给她寻找宝物竟然不惜受伤。”
那一瞬间,她的不安忽然被填满,于是去寻找蚩尤想和他重修旧好。
“但是?”纪棠用眼神示意阿枭继续往下说。
阿枭揉了揉纪棠的头发,笑着说道:“百年对我们来说虽是弹指一挥间,但也确实会改变很多事情。”
比如蚩尤,他对待每任道侣都是认真赤诚,分手后送去的宝物也从不会追回,从不出现打扰,真遇上难事了,他也不吝惜出手相助。
用后世的话来评价,算是最佳前男友了。
但之前就说了,蚩尤他爱美色啊,几乎没有空窗期。
刚和华萦分手的时候,他自然是充满不舍的,他甚至想着取来浔龙眼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不了,他替浔龙应了劫。
鬼使神差的,他就去了南海。
阿枭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纪棠试探着问道:“浔龙,是个大美女?”
纪棠猜对了!
浔龙和华萦是截然相反的性子,明媚张扬,爱憎分明,她虽然是世间恶怨所化,但并不做恶,只潜心修炼,只悟她的道。
但她的道心在遇到蚩尤后开始不稳。
于是,华萦满心期待找到蚩尤的时候,发现他和浔龙已经结成了道侣。
后面就是她爱他爱她的戏码。
“那最后呢?”纪棠连忙问道,“最后蚩尤和谁在一起了?”
阿枭摇头:“不知道。”他说道,“我与一众友人一开始看得津津有味,后来就乏味了,还不如找个琅嬛福地修炼去。”
纪棠一脸八卦看着阿枭,脱口问道:“阿枭,那你有过几个道侣?”话问出口,她就屏住了呼吸,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阿枭瞟了纪棠一眼,轻拍了她的脑门:“打听这个作什么?”
“我就想知道嘛。”
“没有!”阿枭说道,“我要是寻到宝物那必然是收到自己的须弥界的。”
“啊?”
“啊什么?”
“我辛辛苦苦用尽手段寻来的宝物凭什么给别人?”
“蚩尤那厮!”阿枭轻哼一声,“九天玄莲心还是从我手上换去的!”
纪棠正想再问,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你吃你的,我去接。”阿枭说完站起来去接电话。
纪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出来,她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但她就是很开心,轻轻摩挲着储物手镯,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阿棠,特殊部门要我们协助抓捕欧阳书。”
“欧阳书?”纪棠有点意外,“不是说他是黎斩元旧部,已经送去改造了吗?”
“陶莹刚咬出来的,他是秘术师。”
“哪个?”“教陶莹用秘术引神兽血肉
修炼的秘术师吗?”
“是他。”
纪棠站起来和阿枭收拾东西,边说道:“时间线不对吧,欧阳书跟着黎斩元的时候,陶莹还没有出现吧?”
“确实。”阿枭指尖一点清理干净茶壶茶杯,“现在这个欧阳书和陶莹一样换了皮。”
纪棠手一拂,竹茶几上的点心和水果都放入了储物手镯,“他在哪里?”
“在去大西北的火车上,押送的军人已经接到通知,会找借口下火车,尽量把欧阳书和普通人隔开。”
那些军人也是普通人!
纪棠连忙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她眼神留恋看了眼四合院,这刚布置好没多久呢。
“走吧,放心,就算我们不在,院子里的花和树也不会败的。”
纪棠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说了要出任务的事情。
穆常安夫妻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很理解,只叮嘱纪棠要注意安全。
纪棠上了车后,真心实意说了一句:“他们有二胎其实真挺好的。”
阿枭没说话,只揉了揉纪棠的头发,踩着油门就出发了。
“同志,怎突然就下火车了?”欧阳书问道,“这里离西北还远呢。”
“不该问的别问!”军人同志肃容说道,“我们先在这里休整几天。”说完带着欧阳书往山上走。
欧阳书看着押送的军人,眼里露出了杀意。
但他不能动手,要是暴露了,潜伏了这么多年就白费了。
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装老迈跟着纪棠去哀牢山了,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纪棠和阿枭赶到一个大镇的时候,往干休所打了个电话,知道了欧阳书的确切位置。
放下电话,他们没有休息,马不停蹄往大西北方向赶,两人换着开车,日夜兼程。
被困在山上的第二天欧阳书就忍不住了,直觉,京市应该发生了其他变故。
那他是死遁还是杀了这俩军人潜回京市?
可万一京市风平浪静,真的是这俩军人有其他的任务呢?
他冒然出手到底值不值得?
黎斩元说会想办法把纪棠弄去大西北,他要不要再等等?
就这么又煎熬了一天,欧阳书终于决定动手了。
他口中念念有词,山里的蛇虫鼠蚁忽然就朝他们涌了过来,密密麻麻,恐怖如斯!
军人无法,带着欧阳书突围,离开了山上。
追踪到这里的纪棠二人理所当然扑了个空。
纪棠指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虫蛇尸体,问道:“阿枭,是不是欧阳书动手了?”
阿枭点头,环顾四周,和纪棠顺着痕迹找了过去。
押送欧阳书的军人们很崩溃,这几天,他们走到哪里就被蛇虫鼠蚁追到哪里。
他们都知道这是欧阳书搞的鬼,却不敢开口质问,只押着人到处躲避。
“同志,这里也不安全。”欧阳书说道,“应该是咱们上山的时候无意间踩死了虫王,所以被这山上的蛇虫鼠蚁追杀了。”
军人们:……呵呵,你看我俩信吗?
但他们也没反驳。
至少现在只是疲于奔命,累是累了点,命是在的,如果叫破了欧阳书的身份,那等着他们的可能就是葬身野兽之口了。
“火车已经开走了,后面那班火车要三天后到站。”军人同志斟酌着说道,“这样,我们三天后去火车站。”
先拖上三天再说,要是支援在这三天内就到了,那就一切好说,要是没来,那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军人们怕归怕,但一点没有放弃任务的想法。
欧阳书看了那说话的军人同志一眼,提议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火车站吧。”
押送的两位军人同志对视一眼,没说话,很快他们就听到了熟悉的窸窸窣窣声。
他们都要哭了!
“去!”其中一个军人同志咬牙说道,“现在就去火车站!”他给另一位军人同志使了个眼色,同僚心领神会,边领着欧阳书往火车站走,边寻思着怎么拖延时间。
冷笑从欧阳书脸上划过,以为他没发现这俩军人明明猜到了是他捣的鬼,还故意在粉饰太平?
看来,京市确实出事了,或者说黎斩元出事了。
他看着身侧的两位军人,眼里杀意弥漫。
只他从来都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到了这个时候了,仍旧拿不定主意。
黎斩元是什么人他很清楚,对轩辕大墓的执念有多深,他更清楚。
这回他们束手就擒,就是想让纪棠放松警惕,然后把人弄到大西北去,天高皇帝远,他也好操作。
可眼下似乎出了变数,他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大西北等着呢,还是直接杀回京市在纪棠身边潜着,伺机下手?
话说,顾裴观那副皮囊可真是完美啊,他要么杀了陶莹把皮囊抢过来算了!
感谢欧阳书的犹豫,纪棠和阿枭终于追了上来。
“纪棠!”欧阳书看到纪棠就像狗看到肉骨头,“黎斩元果然把你弄过来了!”
原来押解他的是自己人,还好他之前没有动手!
“虽然这里离大西北还很远,但也是个僻静的地方,在这里动手也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欧阳书看纪棠的眼神让纪棠觉得很恶心。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她忍不住说道。
欧阳书哈哈大笑:“你喜欢我的眼珠子?”
“巧了,我也喜欢你的眼珠子!”
看着阳光下明媚的纪棠,欧阳书忽然就起了别的念头:他喜欢纪棠的身体,他要占为己有!
陶莹可以选顾裴观变成男人,他也可以选纪棠变成女人,大不了不喜欢了,再换回来。
啊这?大约秘术师都是变态!
阿枭先动手了,他出手就废了欧阳书的眼睛:“别用那种眼神看她!”声音异常冷漠,举手掐诀,就把人给禁锢了。
欧阳书:……
军人们:……
纪棠:……
纪棠一脸崇拜看着阿枭,阿枭的实力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欧阳书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抓了,他开始喃喃吟诵,伴着吟诵声,山林开始震动。
他满脸恶意看着纪棠,说道:“等我换了你的皮,轩辕大墓就是我的了!”
纪棠是真烦他,都不舍得用金针去扎,生怕金针被污染了。
两位军人同志很慌,但仍旧强行镇定拔出枪和纪棠二人并肩作战。
这俩是自己人,纪棠也没吝啬,一人给了一张符箓,让他们躲在后面。
两位军人:……从来都是冲锋在前的,第一次被人塞了张纸推到了后面。
随着兽吼声逼近,欧阳书脸上露出了个自以为乾坤在握的表情:“纪棠,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不然,等你被猛兽踩烂了,我还得费心修复你的皮,麻烦。”
纪棠回了他两个字:“变态!”
第47章 第47章招安吗
纪棠是真嫌弃欧阳书,陶莹那张假皮至少还赏心悦目,欧阳书这老皮子,还敢觊觎她!
以为她不舍得金针就弄不了他了是吧?
纪棠手腕一翻,一块板砖出现在她手里,她储物手镯里摞着满满一堆呢!
她上前对着欧阳书的脑门就是一下!
完全没有收着力道!
反正欧阳书和陶莹这样的术师打是打不死的。
阿枭收回掐诀的手,释放些威亚,刚刚的地动山摇很快停止。
欧阳书侧耳一听,不管额头的伤继续叨叨咕咕,然而山林里再没了动静。
“怎么会!”欧阳书不信邪,继续叨咕。
纪棠没忍住又给了他一板砖!
但欧阳书没晕,他们术师,身体都是经过改造的,一般的物理攻击都是无效的。
毫不夸张的说,就是那俩拿枪的把他突突了,他也就出几个出气的孔,死是死不了的。
但他知道,他今天遇到硬点子了。
纪棠这小丫头就会拍个砖一点用都没有,但和他一起的那男的明显不简单!
他刚刚怎么就没察觉到呢!
出动这样的存在来抓他,说明黎斩元那边的事情大条了!
他的身体忽然就瘪了下去。
纪棠一看,这变态要金蝉脱壳!她想也不想冲着黑影掐了个诀。
“嗷!”黑影被燎得尖叫。
“回你的身体里去!”纪棠说道,“不然,直接送你升天!”
欧阳书冷笑,乱窜突围,结果被燎掉得黑影都淡了几分。
没辙,逃
不了,只能回身体里去。
虽然只是张皮子,但明显,他回去后整个皮都萎靡了。
拿着枪的俩军人完全是凭借着军人的信仰和出色的专业能力才没有在这样的变故里瑟瑟发抖。
说好的建国后不准成精呢?
妖怪都在他们眼皮底下显形了!
妈妈呀!他们命真大!
变数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一直安安静静垂着的藤蔓忽然把纪棠卷起来倒掉了起来!
纪棠脑子瞬间充血,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黑金龙尾快速没入布满七彩炫光的池子里。
她看到一个通身绿色的暴躁背影用自己的声音在喊:“应龙,你个小偷,有本事别跑,把九天玄莲心还给我!”
纪棠:……不是,串台了吧?
她第一次见玄师的时候才上小学吧,而且她记得很清楚,她和应龙没有过交集的。
轩辕大墓那次,她是第一次见到应龙本龙啊。
纪棠被倒吊了不到一秒就被阿枭救了下来,下一刻欧阳书的身体开始湮灭。
“阿枭,还得把他带回去复命。”
阿枭安抚地拍了拍纪棠的手,拿出个玉瓶指点一点,一团灰黑色的雾气被吸进了玉瓶里。
两位军人有些绷不住,这,他们看到这个真的没关系吗?
纪棠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心声,拿出证件给他们看:“我们隶属第一处,专门处理特殊事件,你们如实写报告就行了。”
两人军人对视一眼,敬了个礼说道:“是!”
把军人送上火车,纪棠和阿枭给穆珩去了个电话。
穆珩眉开眼笑:“抓到了啊!”
“我就知道你们出手一定没问题的。”
“对了,洛明义过去接应你们了,你们把小瓷瓶给他就好。”穆珩说道。
“还有别的任务吗?”纪棠问道。
如果没有,就不需要洛明义来接应。
“是,洛明义会带一份名单给你们,名单上面都是陶莹咬出来,我们排查过后的术师,其中很有些极端危险分子。”
“他们潜藏得非常深,希望你跟阿枭能把人都抓捕归案。”
纪棠:……刚收了小四合院不好拒绝呢!
“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纪棠把穆珩的意思跟阿枭说了一遍,阿枭没什么意见。
他们随身带着生活用品,也没有去找招待所,找了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生起篝火,烤鱼烤鸡都安排了起来。
纪棠把刚刚看到的影像跟阿枭说了一遍。
“画面很真实,要不是我没有记忆,我会以为自己是仙神转世了。”
她和阿枭都知道,仙神是没有转世的,既得天地造化,身殒后自然也要反哺世间。
听纪棠这么说,阿枭却愣怔了起来。
纪棠心里一咯噔,弱弱问道:“我又成意外了?”
“没有。”阿枭失笑,“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意外。”
纪棠小心翼翼问道:“可我看你的样子,那好像不是幻觉欸。”
阿枭把烤好的鱼肉放到盘子里递给纪棠,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清灵之气曾经被我一分为二,一半应劫消亡,一半投入三千界历劫吧?”
“当然记得。”纪棠一愣,“可是,你所在的世界是大千界啊,我们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明亮的篝火下,阿枭看纪棠的眼神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他说道:“大小千界之间有时空裂缝,有时候有些天材地宝陷落,会随机出现在小千界。”
“过犹不及。”
“那些陷落到小千界的天材地宝会吸收小千界的灵气或是整个小千界的气运为己用。”
所以,应龙他们会定期到小千界巡视,若是发现大千界的天材地宝就会带回去。
阿枭失笑:“从前去小千界收回天材地宝都很顺利,但取九天玄莲心却十分不容易。”
纪棠心里一咯噔,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这都过了多少个秋了?
阿枭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熟悉的温度抚上头顶,就听阿枭笑着说:“那守着九天玄莲心的小树妖修为很低,我一口龙息就能让她灰飞烟灭。”
但那小树妖非常聪明,聪明到让他觉得新奇。
纪棠嘴角抽抽:“所以应龙大人手下留情没有一口龙息喷死那小树妖,还装模作样和小树妖周旋抢夺九天玄莲心。”
说起年少旧事,阿枭很怀念。
他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那个时候九天玄莲心不能再留在小千界,我必须要走了。”
他原本想着小树妖天资聪颖,修行也算勤勉,他日必有所得,他且回一趟大千界,处理了九天玄莲心的事情再回来小千界指导小树妖修行。
等小树妖修行有成,就带她去大千界。
哪里知道他再次回到小千界的时候遍寻不到小树妖。
少年心性的应龙虽然有些遗憾少了个有意思的玩伴,到底没有强求。
后来,作为上古赫赫有名的万年老光棍,他的友人们不止一次劝他找个道侣,别一天天不是修炼就是找他们干架。
但应龙总觉得那些女仙神少了点什么,处不到一块儿。
直到那天,蚩尤来跟他换九天玄莲心,他不肯,差点和他打起来,他隐约觉得,自己心里大概是留了一抹绿色的影子了。
当然最后蚩尤用搜魂鉴换了九天玄莲心。
可惜,即便用上搜魂鉴,他也没有找到那个小树妖。
神兽寿命漫长,有时一修炼入定就是千百年,那道绿色的影子也就越来越淡了。
纪棠干笑了几声:“原来我还做过树妖,呵呵,呵呵!”
说完埋头吃起了烤鱼,不再说话,气氛很有点尴尬。
阿枭看着纪棠,失笑出声,从前忘了,现在看着纪棠和当初的小树妖真是越来越像了。
知道纪棠需要时间消化他们早就是熟人的信息,他没再说话,抬头赏月。
还是那抹清冷的月色,却没有仙人在其中翩然起舞了。
纪棠自从知道自己和阿枭曾经是同龄人后,对待他,除了从前的亲近外更多了一些放松。
算着洛明义的脚程,纪棠和阿枭去了约定的镇上。
“纪棠同志!”洛明义大老远就开始挥手致意,非常热情,等车子停下,他下了车又恭恭敬敬和阿枭打招呼,“阿枭同志好!”
纪棠没忍住笑出了声,顾家事件后,阿枭身份有异常的事情穆珩一帮大佬都知道,更知道阿枭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
知道陶莹的身份后,他们对阿枭未必没有防备的心思,但就像之前阿枭教过纪棠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很多事情都会让步。
对于阿枭,穆珩他们秘密开过很多场会议,洛明义和他师傅也在受邀之列。
最后得出结论:弄不过阿枭,还好有纪棠在,索性把这两人都收编了,供起来,用起来。
所以,洛明义对纪棠和阿枭才是两个态度。
阿枭点点头把小瓷瓶抛给洛明义,洛明义手忙脚乱接住,抹了把汗,却不敢抱怨,陪着笑脸说道:“辛苦您二位了,奖金会计入这个月的工资里。”
他恭敬递上一本笔记本,阿枭示意他交给纪棠。
洛明义松了口气,跟纪棠打交道他就不怂了。
“纪棠同志,这里是陶莹咬出来的名单,麻烦您二位了。”
纪棠咧嘴,有些无语:“一本啊。”
“您别误会。”洛明义立刻说道,“没那么多人,本子里除了人名还记录了其他的一些信息给您二位做参考。”
纪棠接过笔记本打开,第一页就一个人名,其他的都是职业住址生平等相关情况。
这么看来人数倒也是不多。
“辛苦您跑一趟了。”纪棠笑着说道。
“哪里的话。”洛明义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公费旅游,除了日程紧张了些,我高兴着呢。”
“那我就先告辞了,我要尽快把欧阳书带去京市。”
欧阳书是菊花国的人,他们都希望从他嘴里问出更多的东西。
“是。”纪棠的声音染上笑意,“
那咱们下回见了。”
和洛明义告别后,纪棠和阿枭去了镇上国营饭店要了个包厢,点了当地的特色菜。
在等菜的空隙他们翻开笔记本研究行动计划,至少要弄个初步的顺序出来沿路抓捕,免得东奔西跑影响效率。
也是巧了,里面有两个人名刚好就在隔壁市,他们吃了这顿饭就准备出发去那里。
第一处定下名字后就开始了选址。
其实干休所这个位置很不错,离市区远,警卫又严,各项设施也很齐备。
关键第一处关押要犯的地方都是洛明义和他师傅设置了法阵的。
说来有些尴尬,设置法阵的很多材料都在破四旧的时候被毁掉了,要找到制作者,请动人家出山需要时间。
但第一处的工作已经开展,以纪棠和阿枭的效率,除开路上的时间,那些能力神异的要犯会很快被抓捕归案。
再重新选址,重新布置法阵,非常耽搁时间。
索性,众人全票通过第一处的办公地点就设在了干休所。
干休所外面的牌子也没摘,只是里面小小整改了一下,大办公楼挂了第一处的牌匾,又腾出了办公区。
后勤部也调走了一些人。
穆珩被任命为第一处总负责人,继续为花国发光发热。
这项任命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本人的综合素质适合这个岗位,但纪棠是他孙女,加了很大的分。
干休所原来因为各种各样身体问题办退休养老的老同志们集体重出江湖,还能为花国贡献五十年。
当然,他们去了合适的地方和岗位,并没有留在第一处,主职之外,需要的时候策应第一处。
第一处面临的最大问题还是人员问题。
所以,洛明义这位除了纪棠和阿枭外最年轻的成员,在吃了延年益寿丹后,承担了大部分的职责,包括但不限于关押审讯,跑腿拿人,当然,还兼人事,绞尽脑汁挖人。
是真挖人,把人从犄角旮旯里挖出来招安。
就,能者多劳嘛。
京市除了知情者,谁都不知道郊外的干休所已经换了芯子。
当然,咱组织也不会亏待退休老干部,已经在重新选址筹办二号干休所了。
纪棠和阿枭要在外面跑,接触的人事比较多,洛明义便也委托他们,遇上高人问一嘴,愿不愿来第一处。
就跟星探似的,遇到好苗子千万不能错过,第一处可缺人呢!
纪棠好笑之余又有些心酸,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但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人非常难找,一般不是非常熟络,人家根本不会让你知道是干这个的。
纪棠和阿枭吃了一顿特色菜后就开车去了隔壁市。
这时候没有普及路灯,夜里的山道不好开,两人就把车停在山脚,升了篝火继续拟定计划。
“老师,厨师,工人,这些人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纪棠感慨。
根据陶莹的交代,这些人被称为冷棋,没有任务的时候就只是普通人,有些可能一生都不会启用。
可一旦启用杀伤力巨大。
黎斩元和顾家的事情虽然有封口令,但知道的人不少,有心人真要打听,也不是不能拼凑出真相来。
纪棠和阿枭的意思是速战速决。
第二天下午他们就到了隔壁市。
这次要抓捕的对象是老师。
得益于纪棠的能力以及干休所发生的事件,很多极端的打砸运动都被叫停,对待身份有争议的对象也慎重了很多。
这里离京市不算远,政策普及很迅速。
所以,这位即将被抓捕的老师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被分去了扫大街,但并没有受到苛待。
廉樾已经扫了半个月的大街了,她也从一开始以为身份暴露的纠结警惕到现在的放松。
其实说实话,不用备课,不用应付各式各样的学生,批改作业,对她来说扫大街还蛮轻松的,反正也有工资拿,虽然少得要死,但也能凑合过。
就是吧,她的手越来越糙了,作为扫大街的大妈,她也不好像从前那样讲究生活情调,去卷个发,涂些口红,喷点香水什么的。
她虽然很厉害,但她是冷棋,只能做符合身份的事情。
“小廉啊,扫地呢。”一道油腻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廉樾眼中杀过一缕杀机,又迅速掩没。
张二柱自认很有风度地捋了捋头发,阳光下,地中海那块更加油亮了几分。
“张副主任。”廉樾低下头,轻声打了个招呼。
听廉樾喊自己副主任,张二柱的眼神就透露了不高兴:“小廉啊,我要批评你了。”
他指着脚边的糖果包装义正词严说道:“你工作敷衍,态度不端正。”
“要再这样,我可就要写报告上报了。”
“张副主任,那糖纸是你刚刚扔的。”廉樾实话实说,“糖还在你嘴里含着呢。”
“嘿!”张二柱怒了,“个不知道好歹的!”
“多少人求着我指导工作呢!”
“我就一扫大街的,我不配。”廉樾边扫地,边远离张二柱。
她的动作很明显,张二柱很不高兴。
“廉樾,你的思想很有问题!”他背着手,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这样,你跟我去办公室,我要好好纠正一下你的思想!”
廉樾紧了紧扫把,怎么办,她有点忍不住了,要不勾到没人的地方做了吧!
但是这个张二柱是棉纺厂厂长的小舅子,要是出了事,怕是会闹出大动静来。
她是冷棋欸,不能暴露的。
不怕!
也没谁说冷棋一定不能换地方啊!
索性动静弄大点,搞死这啥必装疯住到市精神病院去,还能包吃包住,啥都不用干,压力大心情不好了还能挑个看不顺眼的打。
最重要的是,住到精神病院后她能实现化妆自由!
神经病嘛,想干嘛干嘛!
廉樾越想越心动,连带着看张二柱的眼神都柔和了起来。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跟她说“弄死吧弄死吧”。
“张副主任,我工作还没做完。”
张二柱背着手,满脸严肃正经:“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但思想出了问题是很严重的。”
“你跟我来,我好好跟你谈谈。”
“一定要谈吗?”廉樾给了最后一次机会,她人太好了,真的!
“一定要谈!”张二柱强调,“你的思想问题很严重!”
“那好吧。”廉樾放下大扫把,默默跟在了张二柱的身后。
没走多远,她就把人喊住:“张副主任,这不是去办公室的路。”
张二柱转过身,眼神放肆打量着廉樾:“我知道你一个女同志脸皮薄,办公室人多嘴杂,我给你留点脸面。”
廉樾的手指蠢蠢欲动,不过这个地方不够偏,再忍忍,她笑着说道:“张副主任你人真好。”还知道人多不方便她办事。
张二柱轻蔑地哼笑了一声:“知道就好,还不快跟上来!”
廉樾见他越走越偏,眼神越来越兴奋,真好,她的未来有着落了呀!
“吱呀~”破旧的木门发出艰涩难听的声音,廉樾下意识皱眉嫌弃。
这地方也太埋汰了,他看向张二柱,这人,这么不挑的吗?
仿佛感受到了廉樾的目光,张二柱忽然转过了身,他看着廉樾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淫邪。
廉樾皱眉,心中暗暗警惕。
张二柱轻嗤一声,显然没有把廉樾的防备放在心上。
他从容关上门,面对面站在廉樾身前,眼神奇异。
就在廉樾以为张二柱要对她做什么的时候,张二柱忽然拿出一个铃铛对着她摇了起来。
廉樾:……
廉樾一言难尽看着张二柱,这人花样还挺多!
然而下一刻,她开始觉得不对劲,她的意识竟然开始了恍惚!
张二柱有问题!
廉樾狠狠咬了口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手指成爪正要反击,忽然又改了主意。
她的心头隐隐有些兴奋,多久了?她没有遇上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铃声停下
后,廉樾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只虚虚对着宫中的某一点看着。
张二柱嘴角一扯,低骂了句“蠢货”收好摇铃,整了整衣领,恭恭敬敬对着南边磕了三个响头,虔诚说道:“大仙,祭品带来了,请您享用!”说完肃容站起身,躬着身体倒退着出了小仓库,脚步声渐渐远去。
廉樾呆呆看着前方,眼神空茫。
没多久,刚刚张二柱磕头的地方冒出一阵黑烟,随即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出现在黑烟中。
此时日上中天,应该是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但唯独这个小仓库,仿佛被隔绝到了阳光之外。
棉纺厂门卫处
“大爷,我是从京市来的,跟您打听个人。”纪棠笑着递了把大白兔过去。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笑脸人还送了糖果。
那门卫室的大爷接过大白兔奶糖眼睛都笑眯了:“闺女,你要找谁?”
“这方圆十里就没有大爷我不认识的人!”
“我找廉樾,我是她远房亲戚。”
“廉樾?”大爷疑惑打量了一下纪棠,见她衣着不凡,出手大方,应该不会骗人,但是,“廉樾没说过她在京市有亲戚啊?”
这么好的关系,她被调去扫大街的时候怎么没说出来。
“我们是关系很远的亲戚。”纪棠笑盈盈说道,“很久没联系了,这回经过这里,家里让我来看看她。”
“这样啊。”大爷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道,“她在那边扫大街呢。”
“她不是棉纺厂厂办的老师吗?”纪棠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怎么去扫大街了?”
大爷听她说出廉樾的工作再没了怀疑,他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只说廉樾这个点都会在那条大道上清扫。
但纪棠和阿枭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地上的大扫把。
问了几个人都没说有看到廉樾。
阿枭忽然看向树林深处。
“怎么了?”纪棠问道。
“那边有奇怪的空间波动,走,我们去看看!”
黑烟消散后,一个枯瘦的老头桀桀怪笑着走近廉樾,他干枯的手指抚着廉樾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长得倒是不错,把你这身皮做成美人灯一定好看。”
他拿出一个颜色暗沉的钵,锋利的指尖就要划过廉樾的颈部大动脉,却被廉樾抓住狠狠一拧!
意料之中的痛呼并没有传来,只有一阵低沉的怪笑声:“有意思!”
说完干枯的手捏住廉樾的脖颈:“说!谁派你来的?”
他脸色阴沉开口:“莫非,你就是纪棠?”
纪棠和阿枭刚找到小仓库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那阴沉诡异的声音,听得她耳朵都开始难受了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冒然闯进去。
廉樾嘴角轻挑:“纪棠?”她摇头,“我不是她。”
“那你是谁?”老头渐渐收拢手指,廉樾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她五指成爪用力握住老头的手腕往外翻折,笑着说道:“我最讨厌你这种丑八怪碰我了。”
说完,老头被廉樾握着的地方冒出诡异的蓝色火焰。
“啊!”干哑的嘶吼声响起,之后是廉樾充满厌恶的声音,“想用我的皮做美人灯?你也配!”
那老头也是个厉害的,对着廉樾的门面吐出一枚黑气环绕的钉子。
廉樾要避开就必须放开老头。
廉樾如老头的愿放开了他,但他手腕上的蓝焰却没有熄灭。
他用衣服拍打,蓝焰却越来越旺。
“贱人!快把火熄灭!”
廉樾挑眉:“不是想剥我的皮做成美人灯吗?来呀!”
老头倒是想去,但这蓝焰燎得他钻心的疼,哪里还有心情搞那个!
“算你狠!”
打不过就逃!
老头手一挥,黑烟出现,缠绕在他身周,他的身影开始暗淡。
廉樾能让他逃了?她脖子上的黑痕都还没消退呢!
她双手手指成爪,两簇蓝焰出现在手心:“老东西,今日姑奶奶就送你去见你祖爷爷!”
说完两簇蓝焰被扔向老头,老头一挥衣袖把蓝焰打开,满脸阴沉盯着廉樾,说道:“你是一号冷棋!”
廉樾再次将蓝焰丢向老头:“姑奶奶是谁都不妨碍今日是你的死期!”
“我也是冷棋,快住手!我们不要自相残杀!”
廉樾冷笑:“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一样是冷棋!”
“我真的是冷棋!”老头说一句暗语。
纪棠挑眉,挺好,一网打尽!
她正要推门而入,就听廉樾冷嗤了一声:“就算你是冷棋,姑奶奶也照杀不误!”
纪棠手一顿。
老头问道:“为什么?”声音已经有点虚弱了。
廉樾的声音从小仓库传出来:“想杀就杀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说完不断朝老头扔蓝焰,打断了老头的秘术。
黑烟消散,老头狼狈逃窜。
“你竟敢杀自己人!不怕组织降罪吗?”
廉樾冷笑:“谁能证明你是我杀的?”
“你不是纪棠杀的吗?”
纪棠:……虽然但是,法治社会,她不杀人的!
纪棠推开门,笑着挥了挥手:“叫我呢。”
廉樾扔蓝焰的手一顿,老头趁机施展秘术,黑烟一闪化成黑影就要逃跑。
纪棠一板砖砸过去,“咚!”的一声,老头身影重新出现,三枚金针钉入大穴,他再不能动弹。
“纪棠?”廉樾手中托着蓝焰上下打量纪棠,说道,“你跟我想象中差不多。”
纪棠点头,礼貌询问:“要不要束手就擒?”她这是随口问的,其实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结果,廉樾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最后她摇摇头:“还是打一架吧。”
“万一我赢了呢。”
“你赢不了,我有帮手,二打一。”
廉樾下意识转身,发现后路被个高大的男人堵死了。
她又转回头,收了手心的蓝焰,说道:“我是冷棋,若是不启动,这辈子就是个普通人。”
“我没作奸犯科过。”
纪棠点头,穆珩给的资料上确实写着廉樾是个优秀的老师。
“你们那包吃包住吗?”廉樾问的是她被抓了后的待遇。
纪棠一愣,误以为是在问第一处的待遇,她点点头说道:“包的!”
“单位还给我分了一套小四合院,产权都给我了。”
廉樾奇怪看了纪棠一眼,忽然又问了句:“工资高吗?”
纪棠又点头:“高!”
“每次出任务还另外算奖金。”她又补了一句,一听就对第一处的待遇非常满意。
廉樾眼里就带了点羡慕,她指了指被定住的老头:“这样抓一个,给多少奖金?”
“这种一两百吧,不太值钱。”纪棠评价。
廉樾的眼神明显热切了很多,她扭扭捏捏问道:“那你们接受招安吗?”
“啥?”纪棠很惊讶,她以为和廉樾心平气和说话已经很奇葩了,哪里知道廉樾竟然还想被招安?
“真心的?”
廉樾点头:“千真万确!”
她给纪棠算了一笔账:“作为冷棋,没有任务就没有工资和补贴。”
从前还好一点,当老师虽然累了点,待遇也一般,但她教得好,有时候也愿意无偿给学生补课。
那些学生就会帮她劈个柴,打个水,日子清贫,倒也不算难熬。
偶尔休息的时候穿上时髦的衣服,抹上口红,放下卷发当一回摩登女郎去看看电影,轧轧马路,偶尔还会有一场浪漫的邂逅。
可她现在每天都得扫大街!
还得三五不时写材料汇报思想!
她最烦写材料了!
从前对她友好的学生和家长都不敢再跟她来往。
这倒没什么,她反而清净。
但是!
工资少了,生活水平下降了,漂亮衣服不能穿,关键手粗糙了,皮肤也差了!
她不能接受!
“不瞒你说,我之前还打算去精神病院常住呢。”
“生活啊,太艰辛了。”
纪棠一言难尽看着廉樾,不确定地问道:“你们不是对菊花国都很忠诚的吗?”
“这你放心,我不是菊花国的人,我是花国人!”廉樾说道。
见纪棠不信,她连忙说道:“这事说来话长。”
“我长话短说!”
她父母死后被同村的一对夫妻收养,那户人家里有个和她一样大的女孩。
那天菊花国暗戳戳去挑人的时候,她和女孩都接受了测试。
“他们拿出一枚晶石让我们握在手里。”
晶石在女孩手里没反应,在她手里变成了蓝色。
她清楚看到女孩父母脸上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菊花国的人。”
“如果家里的孩子没有被挑走,为防消息泄露,会被灭口。”
“相反,孩子被挑走,他们就能一起回菊花国。”
那家夫妻养着廉樾就是为了多一份保险。
“他们警告我,如果不想死,就一定不能泄露我是花国人的事实。”
廉樾勾了勾唇:“我当然不会说啊,免费学本事,傻子才不去!”
“那后来呢?”
“那个组织怎么培养你们的?”
廉樾没瞒着:“按着天赋拜师学习。”
她是运气好的,天赋绝佳,拜了个女术师,还是个精神状态相对稳定非常护短的女术师。
“我天赋好,学得也好,原本应该立刻执行任务的。”反正是杀菊花国的人,她非常乐意。
后来菊花国弄什么潜伏计划,她在花国生活过,就又秘密把她送了回来。
“我一直非常听话,非常忠诚,只要有点好东西就会送给家里。”
只要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对家人的感情非常非常深厚。
所以派她来花国组织几乎全票通过。
“纪棠,招安我吧。”她恶劣一笑,“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些人知道我是花国人后的表情,那一定很好玩。”
纪棠想了想,说道:“你的事情我会报上去,后续怎么样我无法干涉。”
“如果你成功被招安,那我真心欢迎你!”
“谢谢!”
廉樾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生气,面部线条仿佛也柔和了一些。
纪棠当即就把事情报了上去。
于是洛明义把小瓷瓶交到第一处后又马不停蹄赶来和纪棠会和。
纪棠拿出一枚符箓对廉樾说道:“我会先定住你。”
“你放心,第一处会给你一个公正的结果。”
廉樾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倒是问洛明义:“那车也是单位给配的吗?”
“昂!”洛明义说道,“我还有出差补贴。”
廉樾眼睛更亮了几分。
第48章 第48章人形探矿机
洛明义带着廉樾和干瘦老头回第一处复命,纪棠和阿枭又去了本市最大的国营饭店吃招牌菜。
见纪棠喝了口汽水后吃吃笑出了声,阿枭一脸无奈给她夹了筷卤煮鸡:“你还要笑到什么时候?”
“阿枭,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我们是来抓人的,结果变成了招安。”
“你看到洛老和廉樾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的模样了吗?”
“洛老就差当场点头答应给廉樾办入职了。”
“他们上车的时候,我还听到廉樾问洛老上班能不能化妆,洛老说包能的。”说着说着纪棠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算是知道第一处到底有多缺人了。”
“希望廉樾能通过组织的考验。”
阿枭继续给纪棠夹菜:“你挺喜欢她的?”
“你不觉得她活得很通透吗?”
阿枭摇头:“跟我没关系。”
“快吃,一会儿菜凉了。”
纪棠吃了几筷子菜,又喝了一口汽水,忽然想起个事情:“对了,阿枭你那有没有让人吐口说真话的符箓或者术法啊?”
“你是想降低审讯难度提高可信度?”
“是啊。”纪棠放下汽水瓶。
鸿蒙之气入体后,她就失去了读心的能力,要是她的能力还在,之前就能确定廉樾说的是不是真话,后续能省去不少事情。
阿枭摇头:“上古时期不说个个仙神都有来历,但能交手的都是大能,旗鼓相当。”
“就算是有什么真言咒,面对修为同阶的仙神也不会有效果。”
“而且,我们那时讲究顺心而为,光明坦荡,都是靠实力说话,这样的手段根本用不上。”
所以,没有。
第一处是真的缺人,洛明义上报了廉樾的事情后,穆珩第一时间派人去彻查了她的生平,又请专家问询评估,最后专家判断廉樾说的都是真的。
谨慎起见,穆珩并没有立刻让廉樾入职,而是给了她一个编外顾问的职位。
廉樾欣然接受,因为这个编外顾问和第一处其他人同工同酬,别人有的她都有,唯一就是不能接触正式职员能接触的机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过去三十多年都在保守身世的秘密,最不耐烦知道什么秘密了。
以至于后来她立了大功,穆珩要给她转正的时候,她还犹豫了很久,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纪棠和阿枭的抓捕工作异常顺利,只要能找到人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人抓了。
洛明义疲于奔命,靠延年益寿丹续命,边痛苦奔忙边幸福嗑药。
到后来,见纪棠不耐烦把时间花在等待上,阿枭就搞了个阵法出来。
他们把抓到的人放在指定地点的阵法里,洛明义拿着阿枭给的令牌进去拿人,他离开后,阵法自动消散。
洛明义肉眼可见对阿枭更加尊敬了起来。
知道阿枭能随手捏个阵法出来,穆珩那是抓耳挠腮想让人回趟第一处把监禁室的阵法给加加固,但他不敢说。
唉,别看纪棠在的时候阿枭特别好说话,事实上私下里,他不怎么喜欢理人。
至此,纪棠和阿枭根据指定好的路线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去吃特色菜,啊不,去抓人,日子过得飞快。
只是,抓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再也没有遇上过像廉樾那么好玩的人。
“这是最后一个了,抓完了我们就能回京市了。”纪棠看着翻到最后的日记本伸了个懒腰,“太好了,好想念我的四合院。”
阿枭笑看着她,把野野鸡腿递过去:“回去好好休息,体悟一下这次的所得。”
纪棠点头,这次抓捕行动都是由她出手阿枭压阵,金针阵法符箓医毒,阿枭把会的都教给了她。
她一点点学,一点点用,慢慢的也能融会贯通,即便是在阈值之内,她也已经脱胎换骨。
实力强了,纪棠行事就更加从容了。
“阿枭,建木种子温养得怎么样了?”
“没这么快。”阿枭失笑,“别着急,时机成熟了,我们就去南海归墟。”
“嗯。”纪棠咽下鸡腿肉,说道,“你说我送什么给双胞胎好?”
即便他们俩抓人利落,但天南地北地跑,也花了很多时间。
此时他们离开京市已经有一年多了。
在这一年多里,霍锦年生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姓霍女孩姓穆,有纪棠的药双胞胎和霍锦年都很健康。
纪棠收到消息时正在去西北的路上就没回去,这会儿做完任务回去,肯定是要去看双胞胎的。
“你想送什么就送什么。”阿枭对别人的事情总是不上心的,随口答完把放凉的茶递给纪棠解腻。
“要么炼个小金锁,我给刻些护身的阵法?”
“挺好。”阿枭言简意赅。
纪棠也觉得挺好,就这么定了。
说干就干!
她擦了擦油乎乎的手,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块点金沙开始炼制小紧锁。
阿枭捧着搪瓷杯不时指点几句,看着认真的纪棠发起了呆。
神兽生命漫长,他以为忘却的绿色身影在和纪棠一日日的相处中又渐渐清晰了起来。
纪棠没有小千界历练的记忆,可施法的小动作却都有小树妖的影子。
这段日子他常常会想,如果那个时候他找到了小树妖,他们也应该是这样,他指点她修炼,然后一起四处游历,等小树妖实力够了,就带她去大千界介绍友人给她认识,一切切磋畅游。
“想什么呢?我金锁都炼好了。”纪棠伸手在阿枭眼前挥了挥,“你快看看,有没有哪里要改的。”
阿枭接过金锁,全方位夸了几句,纪棠心满意足,拿回金锁准备刻制阵法。
“对了,你刚刚在想什么?”刻阵之前纪棠问道。
阿枭没有瞒着,把刚刚想的事情跟纪棠说了一遍。
纪棠也很遗憾:“要是我有那个时候的记忆就好了。”
“要是能跟你去大千界长长见识就更好了。”
“阿枭,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们也算是同
龄人了呢。”
阿枭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不能这么算吧。”
“怎么不能?”纪棠理直气也壮,“你就说你是条小龙的时候我是不是小树妖吧?”
阿枭点头,那必须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然后你从上古活到了现在。”
“可我也一直在小千界历劫啊。”
“你想想看,如果小树妖是我历劫的开始,一世世轮回都算的话,首尾相连,现在的我是不是跟你同龄!”
阿枭:……要是这么算的话。
他失笑:“怎么能这么算?”
“怎么不能这么算?”纪棠说道,“你想想看,那会儿你要是在小千界找到了我,我是不是就跟你一起从上古活到现在了?”
这话一出,阿枭忽然就沉默了,要是那会儿找到了小树妖,以她的修为怕是在鸿蒙化清浊二气的时候就没了。
想到这里,阿枭忽然心里一松,念头通达了起来。
“好。”他笑着说道,“以后我们就是同龄人。”
纪棠仿若占了大便宜,“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刻完阵法,收好金锁,纪棠坐在阿枭身边一起抬头看天。
京市
霍锦年和穆常安哄睡双胞胎蹑手蹑脚下了楼。
“喝水,媳妇。”穆常安递了杯温水到霍锦年手上,帮他轻按肩膀,“辛苦了,媳妇。”
“不辛苦。”霍锦年喝了口水,拍了拍穆常安的手背,“只是很遗憾,没能亲自照顾阿棠长大。”
穆常安闻言,脸上也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露出笑容:“听爸的意思,阿棠应该快回来了。”
“真的?”霍锦年惊喜出声,又连忙压低声音,“什么时候?我去城门口接她。”
“这倒没说,只隐约说了句,人快抓完了。”
“这样啊。”
“你说,阿棠会喜欢弟弟妹妹们吗?”
“别患得患失。”穆常安安抚,“这件事情阿棠早就表态了的。”
“可我还是有些不安。”
霍锦年的情况,穆常安问过医生,医生也给出了专业的意见,应该是上回生孩子的后遗症。
现在的霍锦年特别没有安全感。
穆常安把霍锦年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很确定的说道:“阿棠虽然不在我们身边长大,但她的品性是一等一的。”
“就是毫无关系的陌生婴儿她都会不吝惜释放善意,更何况是自己的弟弟妹妹。”
“锦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霍锦年回抱住穆常安,眼眶湿润:“常安,还好你一直在我身边。”
第一处
洛明义把人扔进监禁室后把自己扔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长长舒出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到处跑了。”
他摸摸早就瘪下去的胖肚子,心说:再继续跑他腹肌都要练出来了。
电话铃声响起,他哀叹一声接起:“是,我马上到!”
穆珩看着眼前的报告脸色非常凝重“老洛,你亲自去一趟,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让廉樾跟你一起去,你们尽快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是!保证完成任务!”洛明义和廉樾异口同声说道。
大西北的风沙真不是盖的,遇上暴风天,开口就能被灌一口黄沙。
纪棠和阿枭来大西北好几天了,一直没抓到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
根据陶莹的交代,这人的异术是拟态,就跟孙悟空似的,他能变成身边任何一种东西,也许是鸟也许是草,可能是风,也甚至可能是纪棠身边那位大娘呸出来的黄沙。
这要是阿枭还有本体的时候直接用神识就能把人扫出来,但没本体,很多术法受到限制,发挥不出十成的效果。
对此,纪棠和阿枭都有些无奈,只能根据笔记本上对此人习性的描述试图把人搜出来。
大西北的月亮特别的圆,特别的亮,今夜难得是个没有风的晚上,纪棠和阿枭就没住招待所,而是开车去勒河边赏景。
虽说对抓捕一事没有头绪,但纪棠和阿枭倒没有很着急,上次和穆珩联系的时候听他打趣,说第一处监禁室已经满了,现在连审讯都要排号了。
所以,纪棠和阿枭不着急,就等着那人沉不住气,只要那人一动,他们就能找到人。
“阿枭,你再跟我说说上古那会儿的事情呗,我想知道。”自从确定自己和阿枭“青梅竹马”后,她就不再避讳和阿枭说起那时候的事情了。
曾经横亘在她和阿枭之间厚重的时光,已经消失不见。
“那我跟你说说蚩尤浔龙和华萦之间的事?”
纪棠无语:“我以为这个故事上次已经完结了,怎么还有后续吗?”
“也是,他们后来的事情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再是恨海情天,也敌不过沧海桑田,到最后,蚩尤仍旧是孑然一身。
阿枭忽然揉了揉纪棠的脑袋,心说:还好那个时候没有找到你。
但这话,他是不敢跟纪棠说的,不然她得炸。
两人结伴有一搭没一搭沿着勒河走着,纪棠落脚的动作忽然一顿。
她脚还没有踩上去,地上的草已经做出被踩过的模样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啊。
纪棠忍住笑,一个法诀打下去,那草“啊”了一声,就显出了原形,是个长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瘦弱男人。
纪棠又要扔法诀,那男人迅速滑跪:“姑奶奶饶命!”
“我愿意用沙漠里一处金矿换我一条命!”
纪棠:……要说几次,她真的不杀人。
不过,金矿呢!
纪棠收势:“金矿在哪里?”
“我领你们去!”
纪棠满脸怀疑:“你该不会想趁机变成沙漠里的一颗沙子吧?”
那男人闻言明显就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懊恼,显然,他发现变成沙子比变成草更容易掩藏。
“不会不会!”他干笑,“我哪里敢啊?”
“我可不想被剥了皮,拘禁了灵魂,最后还被做成人皮灯笼。”
这虚假骇人的指控!
纪棠指着自己,不可置信说道:“我剥你皮?拘禁你灵魂,完了还要做成人皮灯笼!”
那男人猛点头:“最后身体还要被你做成花泥,埋进山里。”
所以说人无语的时候真的是会笑的,纪棠就笑了一下。
那男人更害怕了,仿佛看到了恶鬼在朝他笑。
哦不,如果是恶鬼,他应该是不怕的,没准还能跟人家打上一架,但这人是纪棠,那可是太恐怖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纪棠忍不住问道。
“……纪棠!”
很好,是谁毁了她的名声!
“冷棋圈子里都传开了。”
纪棠眼角抽了抽:“你们冷棋不是都不知道对方是谁的吗?”
男人看了纪棠一眼,实话实说:“原本是这样的,但你抓人的动静不小。”
纪棠懂了,她气笑了,一帮脑补过度的家伙!
“行了,带我们去找金矿!”
“我做的几个标记都要白天才能看到。”男人小声说道,“明天去行吗?”
那当然是行的。
纪棠右手虚握,食指中指凌空起阵,把男人关在阵中。
她和阿枭对视一眼,开车回了招待所给第一处打了个
电话。
第一处晚上一直是轮流值班的。
今天值夜班的是穆珩。
“阿棠,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出什么事情了?”
纪棠把男人的话说了一遍:“我的意思是您要不找个当地的军人过来。”
“找到金矿我直接交接了就带着人回京市了。”
她自己就有金山,这种矿属于国有资源,她肯定是要上报的。
而直接告诉穆珩,由他出面接洽是最省事的。
至于说那个男人会不会骗她?
纪棠表示他要是敢骗她,他就真给人皮剥了!
穆珩果然很给力,第二天一早,纪棠和阿枭走出招待所的时候,一辆军车就已经等在招待所门口了。
车上的两位军人见纪棠和阿枭出来,立刻下车敬礼。
寒暄了几句后,一行四人带上那男人就出发去了沙漠。
男人名阿叫武田继刚,一路都非常配合,配合到纪棠都忍不住问他:“你这个胆子怎么做了冷棋的?”
跟廉樾熟悉后听她说起过那个组织,那里培养出来的冷棋就没有怕死的。
“嗨,您一听我的编号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你抓的那些冷棋编号都是一号二号这样的吧?”
“嗯。”
“我的编号是零一。”
见纪棠不解,他耐心解释:“我就是个凑数的,编外。”
“用来应对特殊情况的。”
他是个零战力的废材啊废材,他主要就是负责送消息潜伏这种不需要武力值的工作啊。
“按你的说法早就知道了我们在抄冷棋,怎么没见你送消息出去?”
“是我不想吗?”武田继刚低声吐槽,“那也要消息能送的出去。”
对于纪棠的围剿,一开始冷棋是真的不知道情况,本身冷棋就是特殊又独立的存在,失踪几个都属于正常损耗。
可一旦到了某个临界,那肯定会引起重视的,不然,他也不会听说纪棠凶狠残暴的行径。
他苦笑一声:“你们抓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很多人前一秒才收到消息后一秒就被抓了。”
他也是,他听到消息后就回家拿了个钱的功夫就走不了了。
“我虽然是菊花国人,但我发誓从来没有杀过花国人,金矿给了你们后能不能饶了我一条命?”
纪棠答非所问:“你怎么发现的金矿?”
武田继刚眼神一闪避开了纪棠审视的目光:“意外发现的。”
“或许,你也听说过,我不喜欢听谎话。”话音刚落,左手手心金针出现,缓缓飞向武田继刚。
“我的异能是拟态,在化为拟态的时候会跟实物共通!”
纪棠眉头一皱:“所以,金矿是你刻意找的?”
她坐直身体,武田继刚可是菊花国人!
而矿产是多么重要的资源!
这问题大发了!
“你从前还找到过什么矿产?”
“没有了没有了!”武田继刚连忙说道,一脸真诚,“这次找到金矿真的是巧合!”
纪棠:……你看我信吗?
不过,她上下打量武田继刚,这是人形矿产探测机啊,利用得好了能给国家做不少贡献呢!
纪棠不再搭理武田继刚,押着他找到金矿后马不停蹄北上回京市。
穆珩算着时间,打电话给后勤部,让他们准备纪棠爱吃的东西。
后勤部长挂了电话就大嗓门吆喝开了:“纪棠要回来了,哥几个把拿手的活都亮出来!”
“纪棠回来啦?”“她最喜欢吃我做的点心,我现在就和面!”
“胡说,她喜欢吃我煎的牛排,七成熟的,看我给她露一手!”
后勤部长挽起衣袖,心说:你们都错了,纪棠最爱喝我亲手磨的咖啡。
纪棠和阿枭依照惯例检查了证件押着武田继刚去了第一处。
她把武田继刚能探寻矿脉的事情跟穆珩说了就回了套房休息。
穆珩神色凝重打了好几个电话后才吐出口气放松了下来。
他这一口气还没有松完,电话铃声就又响了起来。
“什么,你们现在就要调用武田继刚?”穆珩连忙说道,“他是冷棋,我们还没有审讯呢?”
“好好好,等审讯完了的。”
电话挂掉没多久又响了起来。
“老钱啊,不是我不放人,武田继刚才刚抓捕归案还没审讯呢。”
“行,我尽快安排审讯。”
穆珩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失笑,没成想武田继刚这枚冷棋还成了香饽饽。
也是,这个时代工业化设备产出有限,探矿这项工作又艰辛危险程度又高,现在有了人形探矿机可不得赶紧抢过来用。
纪棠回到套房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刚擦干头发就听到了敲门声。
门口是后勤的□□,纪棠看着满满一大桌好吃的,心中暖暖的,道了谢后就开始大快朵颐。
实在是太好吃了!
深夜,京郊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进了靠山很近的民房。
“谁!”民房的主人非常警觉,在黑影靠近的时候抽出枕头底下的匕首就和来人交上了手。
“铃铃铃!”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穆珩无奈接过,他正想用老一套的话术先把人安抚了,下一瞬,他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好,我这就派人去查。”
放下电话,他立刻拨了内线:“老洛,你跑一趟京郊。”
“那边发生了凶杀案。”
“凶杀案?”洛明义不解,“怎么不让公安去?”
“案件特殊,公安没查出什么。”
“行,我现在就去。”
洛明义跑了一趟京郊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凝重。
正好纪棠在穆珩办公室交述职报告,就被留下来一起听了。
“现场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屋内陈设完好,脚印都在但是很乱,大多是发现意外后冲进来看情况的村民留下的,参考意义不大。”
也就是说现场被破坏了,但又没有完全被破坏。
“派出所那边我也跑了一趟,没有发现嫌疑人,案发当天晚上,大队里的狗都很安静,没有一个村民被吵醒。”
“被害人也养了狗。”
“公安检查过那条狗,没有被下过药的痕迹。”
“根据村民的描述,这条狗护主,很凶,除了被害人,哪怕熟人过去也会狂吠。”
“还有,他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半个兽爪印记。”
“最重要的是,被害人的背上被刻上了诡异的图案。”
公安找人研究那个图案后发现可能是个残阵,这才打报告向第一处求助。
“那图案你看了吗?是什么残阵?”
“是献祭轮回的残阵。”
纪棠皱眉问道:“凶手想干嘛?”
洛明义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去问阿枭。”
纪棠去找阿枭的时候,他正坐在阳台上喝茶看书。
“发生什么事情了?”阿枭放下书,给纪棠倒了杯茶,缓声问道。
纪棠就把刚刚洛明义的话重复了一遍。
“献祭轮回的残阵?”
“嗯。”纪棠点头。
“没有这种阵法。”阿枭很肯定地说道,“幽冥界自有运行法则,不会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阵法去干扰轮回。”
“有阵法图吗?”
“洛明义把资料调过来了。”
“我去看看。”
纪棠二人到的时候,穆珩正脸色凝重挂掉电话。
“京郊又发生了凶杀案,两次案件的现场高度雷同。”
“这是被害人背上的残阵照片。”他把资料递给阿枭。
阿枭只扫了一眼就说道:“这不是什么献祭轮回的残阵。”
“那是什么?”
阿枭摇头:“不知道,但我很确定不是什么阵法图。”
洛明义满脸惊讶:“公安那边说特意找阵法大师看的。”
这话没有质疑阿枭的意思,就是觉得不可置信,合着那是个假大师!
“那就是凶手故弄玄虚了。”纪棠说道,“爷爷,也让人查一下那位所谓的大师吧。”
穆珩点头,打了个电话出去。
案子第一处接了,不过纪棠和阿枭刚回来,穆珩没把案子给他们,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月的假期。
纪棠和阿枭述完职就回了四合院。
四合院跟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干净整洁,院子里郁郁葱葱,果实累累,纪棠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说道:“终于回家啦!”
当然,她没能立刻在家里睡个天昏地暗,整理好行李后,她开车去了趟家属院。
“纪棠同志回来啦。”站岗的小战士热情和她打招呼。
“是啊,回来了。”
纪棠刚停好车,穆常安就打
开院门迎了出来:“阿棠快进来,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第49章 第49章时兰
“太好了,我老早就想念爸爸做的菜了。”纪棠把行李袋交给穆常安,“里面是我带的一些特产,给你们尝尝。”
穆常安接过笑着说道:“还挺沉,快进来!”
纪棠刚进门就听到小婴孩嘹亮的啼哭声,霍锦年正手忙脚乱哄着。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看看谁来了。”
她怀里的小婴孩哪里听得懂啊,张大嘴继续嚎哭,好不可怜。
纪棠拿出个小金锁在小婴孩眼前晃了晃,问道:“这是弟弟还是妹妹?”
“是妹妹。”霍锦年语含五无奈,“是个小暴脾气,一不顺心就哭闹。”
小婴孩的注意力被紧锁吸引,终于不哭了,纪棠顺势把金锁塞进小婴孩的手里,又把另一个金锁放到摇篮里。
“这金锁我刻了法阵能保他们平安长大。”
霍锦年观察着纪棠的表情,发现她眉眼含着柔和的笑意,对双胞胎的到来明显很欢迎,一直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哄睡了孩子,纪棠三人坐下吃饭。
“阿棠吃这个,出门这么久人都瘦了。”霍锦年夹了筷鱼肉到纪棠碗了。
“谢谢妈,你也吃。”
“这回能在京市待多久?”穆常安问道。
“还不知道,有一个月的假期。”纪棠说道,“不过我离开第一处的时候又有了新的案子。”
“洛老那边如果不能应付的话,爷爷估计会让我接手。”
京郊杀人案穆常安夫妻也有耳闻,穆常安皱眉:“外面有传言说是有人在搞邪术,弄的京市又开始人心惶惶的。”
纪棠倒是没朝这方面想,闻言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是不是风声又紧了。”
霍锦年叹气:“多多少少有一点。”
她所在的位置知道的事情更多:“总有些人不死心,想弄出点事情来彰显存在感。”
这话纪棠没接,她问道:“护身的符箓还够吗?”
“够的够的!”穆常安连忙笑着说道,“阿棠,多亏你的符箓,去年一整年,我的队伍一起伤亡都没有。”
说起这个,穆常安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收不住:“我带的这个队伍工作性质特殊,危险系数大。”
从前每次出任务大家都会先留好遗书,几乎每次任务都是九死一生。
纪棠符箓的效果在别的队伍里可能没有那么显著的效果,但在他这里伤亡人数就是最直白的体现。
虽说现在出任务仍旧要留遗书,但大家的心态好了很多,也没有那种每次出任务都是生离死别的气氛了。
“阿棠,谢谢你!”
纪棠和穆常安碰了碰汽水瓶:“不用谢,军队有需要就跟我说。”
说到这里她心念一动,反正她现在有空,索性多炼制一些符箓放到第一处以奖励的形式全军发放,这样其他优秀的军人,哪怕是偏远的军区也能公平享受到。
不过这事她得跟穆珩商量,没马上说。
吃吃喝喝说说话,大概有过去一个多小时吧,小婴孩就又哭了起来。
养小孩真辛苦!
纪棠感慨了一句提着几盒点心去拜访了何杏芬,真拜访,没有听八卦的意思。
何杏芬的家有点偏,离穆家也有段距离,纪棠直接抄了小道。
家属院所有大婶子小媳妇默认不走这条道,据说,小道边的河里出过事
纪棠曾随口问过何杏芬是什么事,何杏芬一脸讳莫如深,难得没有跟她说什么,而是叮嘱她别走小道。
但这条小道直通何杏芬家,非常方便,纪棠艺高人胆大,不怕河里有什么诡异的东西。
再诡异,有黄泉水诡异吗?
显然,胆子大抄近路的人不止纪棠,和她擦肩而过的女人冲她微微颔首,快速离开。
纪棠没把这事放心上,找到何杏芬,说明来意后,就说有事要先走了。
“婶子,那我下回再来看你。”
“哎,好好,那婶子不耽误你。”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拉着纪棠的手没有放开。
见纪棠看过来,她讪讪问道:“阿棠,你着急吗?”
“不着急的话,陪婶子说会儿话吧。”
纪棠说有事本来也是一句托词,见何杏芬脸色惶惶,就顺势坐了下来:“怎么了婶子?”
“没,没什么事,就是吧,你这么久没回来,家属院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想跟你说说。”
“阿棠你坐,我给你倒杯水来。”说完转身去墙角拿热水瓶。
纪棠皱眉,何杏芬的背影看起来有些仓皇,跟之前兴致勃勃跟她分享八卦很不一样。
她主动开口:“顾宗义夫妻搬走后,那边是不是搬来了新的军属?是哪家的?”
纪棠本来是引个话头随口提起的,哪里知道何杏芬的反应非常大,她手里的热水壶一抖,热水全撒桌上了。
“阿棠没烫到你吧?”“对不起啊,我刚刚走神了。”
“何婶子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何杏芬绞着手指,犹豫了又犹豫,终于开口:“阿棠,那个京郊凶杀案的凶手有眉目了吗?”
“你怎么问这个?”何杏芬的老公是军人,和公安系统没有交集。
何杏芬喜欢收集各种八卦,但她一直很有分寸,这样的命案从来不会主动沾惹。
最重要的是,何杏芬问这话明显没有说八卦的意思。
“婶子,这件事情我知道的不多。”
“我知道你们有纪律。”何杏芬咬了咬牙,说道:“京郊被杀的那个人,我认识!”
纪棠眼里闪过深思,何杏芬是军嫂,这几年随军见识不少,只是认识被害人她完全没必要这紧张。
“何婶子,要不,我陪你去找公安?”
“不要!”何杏芬拉住纪棠的手用力摇头,“阿棠,我只告诉你!”
她的眼泪毫无征兆就掉了下来:“我其实应该什么都不说的!”
“但我过不了良心那关!”
“可我要是去找了公安,我跟我们家老于也就完了!”
“阿棠,你帮帮我吧!”
纪棠想了想,说道:“何婶子,你先告诉我,你跟那起案子有没有关系?”
“没有!”何杏芬斩钉截铁说道,“那个人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阿棠你相信我!”
“我现在生活很稳定,我怎么可能亲自破坏?”
“我只是不想良心不安!”她又强调了一遍。
纪棠越听眉头拧得越紧,何杏芬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她不期然想起刚刚在小道上碰上的女人。
她试探着问道:“何婶子,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人来找你了?”
“刚刚我从小道过来,碰到一个穿着薄呢风衣,系着浅紫色丝巾的女人。”
何杏芬拉着纪棠的手就是一抖。
联想到刚刚自己说起顾宗义房子新主人的事情,她猜测道:“她住进了顾宗义原本的房子?”
“她是军人还是家属?”
何杏芬抖了抖嘴唇,低声说道:“家属。”
纪棠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只是想提供被害人的身份线索,还是有嫌疑人或者与案件相关的其他线索。”
这点很重要,如果只是身份信息,那她听上一耳朵,何杏芬美美隐身无所谓,反正这种信息第一处也能挖出来,她乐得
做个人情。
但如果何杏芬知道案件内情,那她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免得最后落了埋怨。
何杏芬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跟案件有关。”
纪棠思索了一下,提议:“何婶子,京郊这个案子已经朝连环杀人案方向发展了,你给出的口供可能很关键。”
“你看这样好吗?我带你去第一处,并对你证人的身份保密。”
“第一处?”
“是,保密单位。”
“好。”
“那你去洗把脸,然后到门口等着,不要让自己落单,我待会儿把车开过来,你喊住我,自然一点,就说要搭我的顺风车去供销社。”
“好!”何杏芬稳了稳心神,点头答应了下来。
确定何杏芬不会落单后,纪棠快速回家跟穆常安夫妻打了个招呼,不慌不忙开车往家属院门口开去。
“阿棠去哪里啊?”何杏芬打招呼,表现得很自然。
“回宿舍,怎么了何婶子?”
“嗨,就是想搭你的顺风车去趟供销社。”
“那你上来吧,正好顺路。”
“哎,那谢谢你啦!”
纪棠和其他家属点头示意,摇上车窗开车离开家属院。
“阿棠,第一处在哪里啊?”眼看着离京市越来越远,路越开越偏,何杏芬忍不住问道。
纪棠玩笑:“婶子放心,我不会卖了你的。”
何杏芬万万没想到,干休所竟然就是第一处,她一直以为这里是养老的,她家老于还说以后老了要是能来干休所死也甘愿。
因为住进干休所就代表他爬得够高。
谁能想到,干休所只是个皮!
纪棠把情况和穆珩说了一遍,找了廉樾一起录口供。
廉樾比上回见面精致了很多,大波浪烈焰红唇,武装到了指甲。
纪棠挺喜欢廉樾的,夸了句:“口红很衬你。”
廉樾勾唇一笑,妩媚动人:“挑了很久呢。”
何杏芬毕竟是熟人,又是主动说明情况的,纪棠就没带她去审讯室,而是带她去了自己办公室。
“婶子,这是我同事廉樾,按规矩我们要双人办案。”
何杏芬也是个喜欢打扮的,不过她是军属,平时很低调,只在晚上的时候偷偷打扮给于海军看。
她看到廉樾这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人都呆住了。
廉樾轻笑:“何大姐,你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我们会为你保密的。”
何杏芬就看向纪棠,见纪棠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开了口。
京郊被害人叫王满,老家在南方苏省的一个小村子里。
他是十年前来的京市。
纪棠和廉樾对视一眼,十年前人员流通管理很严格,苏省的人要落户京市非常难。
纪棠翻看了一下洛明义收集的资料,王满是机械厂的锅炉工,工龄十年。
也就是说,王满一到京市户口和工作就都了着落。
这显然有猫腻。
十年前是什么时候?到处都在闹饥荒,那个时候,很多人连走出村子的力气都没有。
王满敢在那种情况下北上,要么是个人物,敢闯敢拼,要么,就是有人给他兜底,他有把握北上一定能有立足之地。
纪棠拿笔点了点资料,直觉,是后者。
果然就听何杏芬说道:“他的工作是时兰给他安排的。”
“时兰就是你在小道上碰到的女人,她是京市第一医院的医生,也是包旅长的爱人。”
包枫包旅长就是顾宗义下台后调过来接手他工作的人。
“继续说。”纪棠说道,廉樾在旁边奋笔疾书。
京郊第二起案子的被害人叫万望京,是京市第一小学的语文老师。
“他也是十年前来的京市,和我,是老乡。”何杏芬双手交握,明显很紧张。
纪棠站起身给她续了被茶,安抚道:“婶子,你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不用紧张。”
“哎,好。”何杏芬点头应下,但她的情绪还是绷着的。
接下来,何杏芬说起了一件往事。
包枫从军前是京市大买办家唯一的少爷,风度翩翩,学富五车,曾经发起过很多起为我军的募捐,是个爱国青年。
后来,他投笔从戎,上了战场也从来不惜命,抛头颅洒热血,为这个国家拼上性命。
战场刀枪无眼,他的眼睛被炸伤后跟随后勤在何杏芬所在的兰花村养伤。
兰花村里有个医术精通的女大夫叫时兰,负责照顾伤员。
包枫在战场是个疯子,但平时是个脾气很温和的人。
他从前气质温润儒雅,上了战场后又多了几分铁血刚毅在,矛盾的气质,英俊的长相,又言之有物,很快就俘获了时兰的心。
包枫的眼睛伤得很重,但时兰医术非常好,她用古籍上金针度穴的法子帮他疏通眼周经络,又跋山涉水为他采草药熬药。
随着包枫眼睛慢慢恢复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那一晚,时兰答应了包枫的求婚,答应和他一起回京市。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月下盟誓被人看在了眼里。”何杏芬的手开始发抖,嘴唇开始哆嗦。
“你和谁一起看到了?”纪棠问道。
“我,我和时幽。”
“时幽?”纪棠问道,“她和时兰是什么关系?”
何杏芬咬唇:“亲姐妹!”
“继续说。”
时幽和时兰一样是学医的,不过时兰主攻中医,时幽主攻西医。
时兰甘于平凡安于一隅在兰花村为乡亲开方看诊,时幽好强,想方设法,疏通门路去了镇上的卫生所当医生。
时兰和包枫定下终身的那晚是时幽第一次见到包枫。
“我看到了她眼里的复杂。”何杏芬说道,“可那个时候我看不懂。”
后来,时兰几次要把包枫介绍给时幽认识,时幽都避开了。
姐妹俩相依为命,时兰以为时幽舍不得她这个姐姐,哭笑不得,还把妹妹的别扭当成笑话告诉包枫。
“我,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最后跟包枫离开兰花村的人是时幽。”
“我永远都记得,那是一个月亮很亮的晚上,包枫和时幽没有告诉人,背着包袱离开了兰花村。”
“那晚我刚好睡不着在院子里晒月亮,我当时想问的。”
“但时幽看着我的眼神实在是太渗人了,我不敢。”
他们离开后,她找遍了兰花村角角落落都没有找到时兰,她问村民有没有见过时兰,村民就笑她糊涂,说时兰和包枫一起去京市享福了。
纪棠手指轻敲桌面,肃容问道:“你刚刚见到的女人是时兰还是时幽?”
“……是时幽!”但她现在的身份是时兰!
纪棠的眉头厌恶柠起:“所以,是时幽趁着包枫眼睛没有恢复抢了时兰的身份?”
“……是!”
纪棠继续问道:“王满和万望京都知道这件事情?”
何杏芬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应该都知道。”
“他们的工作都是她安排的。”
“那你呢?”纪棠看着何杏芬,公事公办问道。
曾经爱说爱笑爱八卦的何杏芬在她记忆里渐渐淡去。
何杏芬嘴唇死死抿住:“我和老于是她介绍认识的。”
果然!
何杏芬找她坦白京郊凶杀案的内情是因为牵涉其中。
“详细说说。”
“我从前在山上被毒蛇咬过,是时兰救了我,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时兰。”
“所以我一直留意着村里的动静。”
三个月里村里陆陆续续离开了五个人。
“最后一个是我。”
纪棠和廉樾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郑重。
兰花村出来五个人,已经死了两个。
剩下的三个都很危险。
不,是剩下的四个!
还有一个冒充时兰身份的时幽!
“还有两个人是谁?”廉樾坐直身体问道。
“第一机械厂办公室主任王仓,和王满是堂兄弟。”
“最后一个身份有点特殊。”
“她从前是京市很有名望的大师,后来被时局连累躲了起来。”
“大师?”纪棠忍不住想到那个半吊子。
“是。”
“什么名字?”
“苗启微。”
纪棠点头,让何杏芬继续说。
“我总觉得是时兰回来报仇了!”她的手又开始哆嗦,“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只知道,当她在兰花村活不下去孤注一掷北上找到时幽的时候,她只是定定看了她一眼,就给她安排了和于海军的相亲。
“纪棠你相信我,我一开始真的以为她是出于同村的情谊。”
但她心里隐隐也知道时幽并不希望别人知道她们的关系,所以,她从来都不说自己来自兰花村,也从来不主动和时幽联系。
有了安定的生活,有了丈夫有了孩子,她就忘了当年帮她解毒,用瘦弱的身躯扶着她下山的时兰了。
这些年,她和王满几人从来没有交集。
直到听到王满和万望京被杀的消息。
纪棠面色平静看着何杏芬,京郊凶杀案虽然没有保密,但也不是何杏芬这个军属可以随意打听到内情的。
所以她从前到处打听八卦,收集京市乃至周边的各种八卦,就是为了这一天?
何杏芬苦笑:“嫁给老于后,我总觉得不安。”
“时幽跟你说了什么?”纪棠懒得听她的心路历程,直接打断。
“她只是警告我不要乱说话。”
“可我总觉得良心不安。”何杏芬又一次强调。
“正好你来找我,我想着,至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纪棠找了勤务兵送何杏芬回家属院,叮嘱她不要落单,不要随便离开家属院,和廉樾去穆珩办公室汇报。
廉樾表情很冷,她冷嗤了一声,说道:“她可不是良心不安,而是害怕下一个被杀的人是她。”
“人之常情。”纪棠淡淡说了句,然后就肃容谈起了案情。
“如果何杏芬说的都是真的,那这起恶性案件的源头就是时幽代替时兰和包枫回了京市。”她说道。
廉樾的神情也很谈:“时幽为了取代时兰,当时肯定做了别的事情。”
“而王满几人要么拿了她的把柄,要么就是帮凶。”纪棠。
“眼下的情况看来,是帮凶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不然不会到杀人这么严重。”廉樾。
“不知道下一个是谁?”纪棠没什么情绪说道。
“都杀了才干净,也别放过时幽和那个男人。”廉樾“呸”了一声。
穆珩无奈:“谈工作不要带着情绪。”
再说下去她俩就要给凶手递刀埋尸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还要查呢。”
电话铃声响起,穆珩“喂”了一声后神色就凝重了起来。
纪棠挑眉:“这回是谁?”
穆珩说道:“苗启微。”
“那个半吊子?”廉樾问的是那个说王满背上图案是什么献祭轮回残阵的大师。
“就是她。”穆珩说道,“公安去现场勘察过了,与前两桩命案现场高度一致。”
“传唤王仓,时幽,包枫。”穆珩说道,“阿棠,你和廉樾去。”
“休假暂停,结了案给你补假。”
“东城派出所设置了第一处的临时办公室,你们可以在那边办公,公安会全力协助你们。”
“行。”纪棠也想知道这几起连环案的真相。
开车回京市的路上,廉樾擦掉口红,挽起了头发,有些厌恶地说道:“传唤过后,没准还得出动警力保护那几个人,想想真是不爽。”
纪棠看着路况,说道:“你很讨厌他们?”
廉樾反问:“你不讨厌他们?”
好吧,纪棠承认,她很讨厌。
她深吸一口气:“别让情绪影响专业的判断,等事情真相水落石出再判断。”
廉樾看了眼纪棠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好笑,纪棠话里的言不由衷都快满溢出来了好么。
二人到达东城爬出所的时候,时幽,包枫和王仓都已经被传唤过去了。
这回录口供的时候多了一个专业速记的记录员。
先录口供的是王仓。
纪棠和袖着手的廉樾刚坐下,王仓就开始叫嚣:“你们快点找人保护我!”
“坐好!”记录员呵斥。
“注意你的态度!”王仓还当派出所是机械厂摆办公室主任的谱呢,“我是来配合调查的,不是杀人犯!”
纪棠用笔敲了敲桌子:“那就好好配合!”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王仓还嘴硬:“就一个疯子随便杀人!”
“你们只要保护我就好了!”
“王满,万望京,苗启微。”纪棠念一个名字,王仓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你猜,下一个是谁?”
“我怎么知道!”气势弱了很多。
“你不想死就把知道都说出来。”
“不然,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是不是你!”
“我们也传唤了时兰。”纪棠看着王仓的眼睛,淡淡说道,“或者,应该叫她时幽?”
王仓闻言整个人开始哆嗦。
“王满死的时候你和万望京苗启微时幽就联系过了吧?”
“那个时候你们是不是还嘲笑王满蠢,就这么没了命,自信自己和凶手对上死的一定是别人?”
“但万望京和苗启微还是死了。”
“轰!”王仓脑子都炸了。
纪棠猜对了,王满死的时候万望京去看了现场,他看到了王满背上的图案。
就像阿枭说的那样,那个图像不是什么献祭轮回的残阵,而是苗启微曾经亲手刻在时兰背上的镇魂阵。
“还不说!”廉樾厉喝,“你以为你和时幽能逃得过?”
“你信不信,今天你走出派出所,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王仓颓然坐在椅子上,嘴紧紧抿着。
“时幽护不住你。”纪棠说道,“她不是时兰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王仓沉默了好一会才艰难开口:“是时兰!”
“时兰回来报仇了!”
他捂住脸抽泣了起来:“是她,她没死,来找我们报仇了!”
“她为什么找你们报仇,当年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王仓没说话,只一直重复着“时兰来报仇了”。
纪棠不耐烦看他演戏,说道:“你要是不想说,那就别说了,等时兰来找你了,你跟她说吧。”说完就和廉樾站起来往审讯室外走。
“我说!我说!”
“十年前时幽来找我,说要和包枫去京市。”
当时的王仓冷哼了一声:“你也就蹭了你姐姐的便宜。”
那个时候的王仓只以为时幽是跟着时兰去京市,哪里知道时幽却说道:“没有时兰,只有我。”
王仓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要你帮我杀了时兰!”
“你疯了吧!那是你姐姐!”
“那又怎么样?”时幽理直气壮说道,“她不是喜欢兰花村清净吗?那就永远留在兰花村好了。”
王仓骂了时幽一句“疯子”就准备离开,时幽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她说:“包枫在京市很有影响力,时兰跟他走了,就是走了,但你如果帮我,我可以想办法让你也留在京市。”
“你不想洗掉脚上的泥做城里人吗?”
王仓承认他心动了,非常心动,但他不敢杀人,没走,却也没答应。
谁知道他们的谈话被他堂弟王满听见了,他见他们僵持直接从暗处走出来,说道:“我帮你杀时兰,你带我去京市!”
时幽就看向王仓,眼神幽幽,王仓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
她连自己的姐姐都敢杀,更何况是他一个外人!
而他的堂弟为了去京市没准真能杀了他!
“我是被迫的!”他喊道,仿佛这样他就是无辜的。
时兰根本不防着他们,杀人埋尸非常顺利。
但他们手生,计划不够严谨,被苗启微看见了。
她是外乡人来兰花村投靠亲戚的。
“我们本来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把苗启微也杀了。”
但她说她是大师,如果他们杀了她,她一定会报仇!
纪棠和廉樾同时冷笑,杀人都不怕,还怕大师?
王仓说:“我们怕。”
他苦笑:“做了亏心事的人怎么能不怕呢。”
于是当苗启微说可以在时兰背上刻上阵法,让时兰永生永世不能找他们报仇的时候,他们信了,也同意了。
第50章 第50章半人
时幽怕夜长梦多,骗包枫为了给他找草药被毒蛇咬了,需要抗生素治疗,但抗生素只有市里的医院有,又说自己很害怕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包枫闻言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陪着时幽先去市里配了抗生素,然后在时幽的劝说下直接回了京市。
出于礼节,包枫在火车站往兰花村大队部打了个电话表示了感谢,电话是王仓接的,时幽走后,
他就一直守在大队部。
“我还在电话里恭喜了他和时幽。”
时幽很守信,到京市三个月后陆陆续续把他们几个弄到了京市落户。
“那何杏芬呢?”廉樾问道。
“她?”王仓冷笑,“她看到了和包枫离开的是时幽,时幽不想节外生枝就把人放在京市了。”
他提起何杏芬的语气非常不屑:“倒是让她捡了个漏!”
纪棠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包枫是军人,且眼睛受了伤,听力应该会更加灵敏才是。”怎么会分辨不出谁是谁?
王仓嘴角牵起:“可能老天都在帮时幽吧,她和时兰的声音一模一样。”
纪棠眯眼:“你的意思是,包枫从头到尾都没有认出过时幽?”
“那当然!”王仓说道,“要不然时幽能顺顺利利当这么多年的军官夫人吗?”
纪棠心下冷笑,那可未必!
包枫是军人,如果连枕边人都能认错,那他也不配做上旅长的位置了。
在纪棠看来,一开始包枫可能是真的没有认出来,后来,估计是将错就错了。
王仓涉嫌谋杀,暂时被拘留,时幽被指控谋杀,纪棠和廉樾先去审她。
时幽不认!
她甚至很无奈地笑出了声:“我就是时兰,你们指控我自己谋杀自己?荒谬!”
纪棠拿出王仓的笔录:“王仓总不会为了污蔑你认下杀人的罪名吧?”
“他图什么?”她看着时幽,发现这人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好,听她说起王仓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也是,要是心理素质不好,怎么能做出杀了姐姐取而代之的事情呢?
“更何况,你算是他的恩人。”
“他能在京市立足,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都得益于当年你帮他落户京市,还给他安排了工作。”
“不过我很好奇,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帮王仓这么大的忙?”
时幽就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但乡里乡亲的,他在京市人生地不熟,我又力所能及,帮一把就帮一把了。”语气还是四平八稳的。
“我也不知道王仓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来污蔑我,但我就是时兰!”
“那时幽呢?她在哪里?”廉樾问道。
时兰就笑了,她看着廉樾仿佛她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时幽是个成年人,她的人生不需要我负责。”
她说得很对,前提是她不是时幽,没有偷走时兰的人生。
“时幽。”纪棠说道,“一个人不会变成另一个人,兰花村只是远了点,并不是消失了。”可以请来认人做证的。
时幽闻言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但她仍旧坚定地说:“我就就是时兰。”
“而且,兰花村的人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时幽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时兰,甚至说王仓可能精神出了问题,她可以帮忙联系精神科的医生为他诊治。
“我再说一遍我就是时兰,谋杀根本不存在。”
最后做笔录的是包枫,他很配合,问什么答什么,也详细说了十年前兰花村的旧事,没有任何破绽。
从他的讲述里,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妻子的身份,对妻子非常尊重感恩。
可能唯一遗憾的就是妻子事业心非常强,人到中年还没有孩子。
纪棠就说道:“包旅长,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
“就算声音一样,但性格,习惯,字迹,擅长的领域都是无法长期伪装的东西。”
“如果我了解的情况没有出错,真正的时兰擅长的是中医。”
“而陪在你身边的时兰是西医。”
“中西医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体系,你作为军人,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时兰的转变吗?”
纪棠不信!
包枫的情绪稳得能和时幽媲美,他脸上仍旧挂着微笑:“纪棠同志,我不知道你手上有多少证据,但我很确定,我的妻子是时兰。”
这话逻辑上完全没有问题,他妻子当然是时兰,户口本上登记的就是这样,但,这个时兰是时幽假冒的。
即使当事人和当事人的丈夫不承认!
因为时幽和包枫都坚持“时兰”的身份没有问题,连王仓的拘留都显得有些牵强了起来,但王仓坚持自己需要被拘留。
也是,他怕死!
如果没有意外,凶手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他现在被拘留了,不知道凶手是等他出来呢,还是会直接对时幽动手?
公安有提议派人保护时幽,但时幽坚决推辞了,她还是那句话,她就是时兰,她不知道凶手为什么杀原籍在兰花村的人,但她是军属,她不怕!
对此,包枫什么也没说,完全尊重时兰的决定。
案件一下子胶着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等凶手再次动手,时幽工作的医院,包括家属院附近都加强了巡逻,也有便衣公安出没。
但凶手一直没出现。
纪棠和廉樾就先回了四合院。
廉樾虽然是临时工,但入职前就说好了的,同工同酬,所以,她搬到了纪棠的隔壁。
不过,她不像纪棠和阿枭,从来不互相窜门,有事就电话联系,碰到假期也不在家里宅着,而是逛友谊商店,逛供销社,看样板戏,看电影,给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丰富多彩的。
纪棠表示,这样的邻居她超喜欢!
她去阿枭院子的时候,他正拿着一本棋谱专心看着,手边是玉质棋盘,显然在研究棋局。
他和廉樾完全相反,没有纪棠陪着,他从不出门,就宅在家里自娱自乐。
“回来了。”阿枭放下棋谱给纪棠倒了杯茶。
纪棠半躺在躺椅上轻“嗯”了一声。
阿枭把茶杯放到她手边,问道:“怎么了?”
纪棠就把时兰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枭,我始终觉得包枫是知道时幽身份的。”
“可他一口咬定没有认错妻子。”
以包枫的家世地位时幽根本威胁不了他,他为什么不把事实说出来,给时兰昭雪?
阿枭坐回去重新拿起黑棋放在棋盘上,围了白棋的半壁江山,他声音轻缓:“我记得京郊凶杀的案发现场有半只野兽脚印。”
纪棠回忆了一下很肯定说道:“是。”
“公安那边出了鉴定报告说是狼爪。”
“是什么野兽的爪子不重要。”阿枭说道,“阿棠,你有没有想过,谁会为时兰报仇?”
纪棠喝茶的动作一顿,是啊,
她和廉樾都不齿时幽,又疑惑包枫的态度,都断定这是一桩复仇案。
但她们一直没有讨论过凶手是谁,仿佛下意识认定是时兰回来复仇了。
但怎么可能呢?
时兰已经死了十年了。
纪棠的眼神空了一瞬,迟疑着说道:“总不能是包枫发现时兰被害出手报的仇吧?”那倒是个痴情的汉子了。
阿枭失笑:“想象力真丰富。”
“穆老已经电联苏省那边的公安,让他们去找时兰的尸体了。”
“王仓指认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挖出来。”
纪棠瞳孔微微一缩:“难道时兰真的没死?”
“苗启微是个半吊子大师。”阿枭说道,“阵法一道失之毫厘差以千里,谁也不知道她画的所谓镇魂阵最后成了什么东西。”
纪棠搓了搓手臂:“不能是僵尸吧?”
“不会。”阿枭说道,“凶手明显是有正常意识的,十年左右的僵尸不会有意识。”
“真的会是时兰吗?”
这个问题包枫和时幽也在讨论。
纪棠说的没错,包枫是个优秀的军人,如果没有敏锐的洞察力,他不可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离开兰花村的那一天,他着急时兰的伤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跟他离开的人不是时兰的。
但后来尽管时幽处处模仿时兰,包枫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可时幽运气很好,那个时候她刚刚离开兰花村北上,一个水土不服,对未来没有把握的理由就可以轻易消除包枫对她的怀疑。
包枫真正审视时幽是在视力完全恢复的那一霎那,那个时候的他非常相信时兰的医术,在眼睛感觉到疲劳的时候他提议让时兰为她针灸。
时兰没有推脱,她擅长西医,不喜中医,但姐姐的绝招金针度穴,她刻意学过。
她姐姐能比得过她的也就这一手绝技了,她学会了,姐姐就没什么能超过她的了。
针灸很顺利,也很有效的缓解了包枫眼睛的疲累。
但是,他闭着眼睛的他感受到了不一样!
如果说生活习惯说话穿衣方式甚至笔迹都能被模仿,但行针的轻重不能!
为了治疗他的眼睛,时兰为他行针了不下百次,但这一回,不一样!
包枫忽然就想起时兰言笑晏晏说起那个因为害羞不愿意见未来姐夫的妹妹。
她说,她的妹妹天赋绝佳,擅西医,但也会她的拿手绝技!
他几乎是下意识握住了面前人的手腕,豁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得到了!
“你到底是谁?”他本该质问出声的,但他对上了一双沉静漂亮的眼眸。
那里面只有微微的疑惑,没有一丝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包枫觉得自己卑劣而可笑,他甩开手跑了出去。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避开了“时兰”,却又满足她的全部要求。
他知道她给几个同村的人安排了户口和工作,也知道她给另一个同村的女同志安排了相亲。
他知道她看明白了他那一瞬间的愕然与心动,所以她提出这些要求的时候甚至没有找什么借口。
真相就在那里,只要他想就能知道。
她很优秀,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成了医院的科室骨干。
包枫的目光越来越多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一面鄙视唾弃自己,一面因为一眼万年深陷其中。
救治之恩陪伴之情都湮灭在了那一眼之中。
相依相伴十年,包枫的眼里心里早就被时幽填满。
在知道王满死讯的时候,他和时幽已经把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准备要个孩子了。
他想,十年,已经够了。
计划猝不及防被打乱。
时兰只有时幽一个亲人!
能为时兰复仇的,只有她自己!
那是第一次,包枫在时幽的眼睛里看到了仓惶,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搂住了她,告诉他不用怕,他在!
月上中天,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时幽终于开了口:“我很确定她已经死了。”
她是医生,一个人是真死还是假死她能分辨得出来。
包枫握着她的手,说道:“你再想想,会不会有别人来替她报仇。”
“不会!”时幽说道,“时家就我和她了。”
“阿枫,你后悔吗?”时幽握着包枫的手认真问话,藏起了眼里的审视。
包枫回握时幽:“不后悔!”
纪棠在躺椅上打了个盹。
她醒来的时候皓月当空,银辉撒满大地。
“走吧。”阿枭站起身冲纪棠伸出了手。
“去哪里?”话还没有问完,纪棠已经把手放到了阿枭的手里。
“去京郊。”
纪棠露出个无奈的表情:“阿枭,你不会是大半夜要去看案发现场把?”别这样啊,她不追求这种刺激的。
“想到哪里去了。”阿枭失笑,“当然不是!”
两人开车来到京郊山山脚,收好汽车,并肩往山上而去。
“阿枭,我们来山上干什么啊?”纪棠问道。
“看能不能找到时兰。”阿枭说道。
“她真的还活着?”纪棠皱眉,“第一处查到的消息,时幽是个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从业十年从来没有一起差错。”
“根据王仓的说法,是时幽亲自割了时兰的喉咙。”
外科医生,割喉,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没有生还的可能!
纪棠忽然眼睛一亮,阿枭不止一次说起过那个半吊子的阵法!
她求证:“那个半吊子画的阵法?”
“嗯。”
“那可能就是变数。”
“那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去找时兰?”
“山顶空旷处,月华最盛的地方。”
纪棠有很多疑问,但在真的找到时兰之前,又好像也没有什么好问的,就专心跟着阿枭爬山。
有阿枭在,找到时兰根本就没有意外。
看着半边身体是人半边身体是狼的“人”后,纪棠真真切切愣住了。
倒是那位半人很镇定,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坐卧在那里吸收月华。
是吸收月华吧?
纪棠看向阿枭,阿枭微微颔首。
两人安静等了一会儿,半人终于吸收完月华看向他们。
“你们是来抓我的吗?”
纪棠:……理论上来说是的。
但纪棠开口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半人看了眼右手又看了眼左爪,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她摸着脖颈上细微的割痕:“我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了。”
“你是时兰吗?”
“……是吧。”半人叹息,“他们也叫我怪物,妖怪。”
“多少年了,竟然还有人问我是不是时兰。”
“是时幽杀了你吗?”
时兰轻抚脖颈的伤口,眼神很平静:“她为什么要杀我呢?”
她右边的人眼里露出深深的茫然,左边的狼目却翻着三白眼,藐视世间。
虽然很抱歉,但纪棠觉得自己的脑子莫名被冲击了一下。
“就一个男人而已啊,她要,我会不给吗?”
“我跟她相依为命那么多年,都抵不过男色吗?”
两人半坐在山顶探讨姐妹情和男色孰轻孰重。
呃,准确的说是一个半人在探讨,阿枭全程不参与讨论。
纪棠清了清嗓子,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事实上时幽在十年前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是啊,就一个男人,她竟然抹了我的脖子。”
“要不,你说说十年前具体发生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时兰还是说了。
多久了?她多久没有这么正常跟人说过话了?
“时幽出手很突然,但我做为医者的本能,躲过了第一记割喉。”
时兰常常翻山越岭采草药,身体素质比时幽好多了,要不是动手的人是时幽,她早就抢过手术刀反杀了。
但时幽是她妹妹,她第一反应不是反杀,而是觉得时幽误会了什么,需要解释澄清。
就那么一犹豫的功夫,她就被王满钳制住,被王仓捂住了口鼻。
在窒息感传来前,她被时幽干净利落割了喉咙。
“那苗启微呢?”纪棠问道。
根据时兰的说法,她应该是不知道苗启微也参与了对她的谋杀的。
“我不可能无缘无故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时兰说道,“兰花村里只有她最会装神弄鬼。”
“当然,怕冤杀了她,我问过王满和王仓。”
“她倒是没有杀我,但我变成这样,是她造成的,她还得了好处,一个半吊子竟然成了很多人家的座上宾,真让人不爽快。”所以杀了,没毛病。
“那万望京呢?”纪棠又问道。
“他啊,我本来也不知道有他份的。”时兰不太在意说道,“王满招出了他,说他看到时幽他们要埋我,帮着挖坑了。”
“本来想算了的,就挖了个坑的事情。”
“可他竟然当了老师!”
时兰认真问纪棠:“这样的人能教好学生吗?”
纪棠摇头:“那肯定不能。”
“我也觉得不能,就盯了他几天。”
“他是为数不多没有受到时局牵连的老师,学校虽然停了课,但他还在上班。”
其实上班也就签个到,处理一下学校突发状况,偶尔有学生需要帮忙过来求助,他能帮帮一下,不能帮就安抚一下学生的情绪。
“但他竟敢骗小姑娘的感情!”时兰说道,“我看到那些女孩眼里的崇拜,也看到了万望京眼里的戏谑和狩猎的兴奋。”
“看得我心里不得劲!”
“反正也算仇人,索性也杀了。”
纪棠:……虽然但是,干得好!
不是!不管怎么样杀人是不对的!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纪棠问道。
“杀了时幽吧。”时兰不太确定说道。
“包枫不杀吗?”纪棠顺口就问了。
时兰显然没想过纪棠回这么问,犹豫了一下:“要杀吗?”
“不杀吗?”纪棠很疑惑,“他无辜吗?”
时兰愣住,包枫无辜吗?
好像是无辜的。
是时幽为了他杀了她这个相依为命的姐姐,他不知道。
但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无辜。
如果不是他,她和时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他好像又不是故意的。
“好烦啊,你说我杀不杀他啊?”
“要不你自己问他?”纪棠提议。
时兰就一言难尽看了过来,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我这幅模样去见他?”她摇头,“我不要自取其辱。”
也是,时兰这副模样去见前男友确实很不合适。
纪棠就看向了阿枭,阿枭挑眉,这是把他当蓝胖子许愿了?
他指尖轻点,月光在时兰身上转了一圈,她恢复了人身。
“这!”时兰很惊喜,这些年她一直在跟自己和解,也自残过,也假装看开过,最后决定放空一切,报完仇就死。
但她恢复了!
她开口的第一句是:“早知道不杀他们了,搞的我现在要给他们偿命!”
她倒是很清醒。
恢复成人身,原本披在身上的麻布就就显得太晃荡了。
阿枭背过身,纪棠把一套没穿过的旗袍给了她:“你穿这个,我觉得会很适合你。”
时兰看着精美的刺绣,精巧的盘扣,小心翼翼摸上旗袍:“给我吗?”
“给你,你穿上一定好看。”
“好看。”时兰喃喃。
纪棠把人带回了第一处,穆珩看着时兰一副古典美人身姿如柳模样,目露怀疑:“阿棠,她真的有你说的速度和反应能力?”
“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行。”
第一处成立后把小池塘填了,回廊推了,桦树林和老槐树也挖了,弄了个训练场。
纪棠看了一眼,问时兰:“施展得开吗?”
时兰看了眼:“勉勉强强吧。”
听着还有些嫌弃。
穆珩气笑了,他这训练场是比着军营造的,可以容纳几百人同时训练好吗?
然后,他身边虚影一晃,时兰已经跑了个来回。
穆珩:……
“好!”他大声喝彩,对身边的警卫员低语了几句。
警卫员放下配枪和时兰交手。
穆珩是军事方面的专家,他一看就看出时兰不是警卫员的对手,但她不会输。
果然,最后赢的人是时兰,她的速度快到诡异。
时兰暂时被安顿在审讯室,有专人看着。
“我不会跑。”她淡然说道,“纪棠在哪里,我在哪里。”
穆珩就看了纪棠一眼,纪棠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你怎么想的?”穆珩开门见山说道,“又是把人带来第一处又是让我看到她的能力。”
“爷爷,您就说她是不是个人才吧?”
穆珩点头,这点毋庸置疑。
“您就说咱们第一处缺不缺人吧?”
缺!
那可太缺了!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处捅了玄学窝了,自从第一处的牌匾落成后,各地异常的案子就没有停过。
小到村民家里的鸡突然长出了翅膀飞上天,大到哪一处的古墓好像有动静,搞得周围村民人心惶惶。
目前第一处能出任务的就洛明义纪棠阿枭和廉樾,他是普通人,只能坐镇大后方,洛明义的师傅也得在第一处镇着监禁室。
这么一想,穆珩的脑壳就又开始疼了。
说实话,这期间洛明义挖了几个大师过来,他也招过几个人,但试用了一段时间都不合适。
他是个宁缺毋滥的性格。
洛明义:……所以拿我当牲口用喽?
纪棠一本正经说道:“您就说她合不合适为第一处效力吧?”
那可太合适了!
就她那个速度,再好好训练一下,绝对是一员猛将啊!
“可是她毕竟杀过人。”
“那不是报仇嘛。”纪棠说道,“她可没对无辜的人动过手。”说明心理肯定是没问题的。
穆珩说这事得考虑一下,时兰的情况确实很复杂。
确实得考虑一下,时兰也还盘算着弄死时幽呢。
纪棠去审讯室找了时兰,把自己的意思跟她说了一遍。
“既然运气好活了下来,总要找个工作养活自己的。”纪棠说道。
时兰:……
她很不解,不解纪棠对她的帮助和宽容。
于是她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杀人了啊!
纪棠说道:“我也不知道,一开始可能是同情吧。”
“我以为我会见到一个偏执痴狂满目仇恨的你。”
“可你那么平静理智,还有,茫然。”
“这样的你,我不忍心抓。”
“时兰。”纪棠郑重说道“每个女孩都该有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想为你争取。”
时兰怔怔看着纪棠,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很有仕女落泪的美感,纪棠都看呆了。
包枫是得有多眼瞎才会辜负时兰这样的女子!
好吧,他那会儿确实是眼瞎的。
“纪棠,怎么办?”时兰握着纪棠的手泣不成声,“你说的重新开始,我真的好喜欢。”
“可是怎么办?”
“我那么辛苦挣扎着活了十年,看着时幽和包枫幸福,我不甘心啊。”
纪棠递给时兰一块崭新的手帕:“报复人,不止杀人一种,诛心也可以。”
“什么?”时兰擦干眼泪不解看向纪棠。
“时幽是个妩媚娇艳的大美人。”纪棠有模有样分析,“而男人是视觉动物。”
“时兰你想想看,如果时幽只是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包枫会不会包容她的行为?”
时兰愣怔,喃喃说道:“不,不可能吧?他是战斗英雄,那么肤浅的吗?”
“那咱们试试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时兰:“不是,我不用被关起来吗?”
“我给你做了担保。”纪棠露出一副“你不会辜负我的对吧”的表情说道,“你要是犯了错,我连坐。”
“那我还是在这里关着吧。”时兰说道,“万一我没忍住怎么办?”
“想想我喽。”纪棠幽幽说道。
时兰最后还是决定听纪棠的,看能不能诛那对夫妻的心。
“包枫每周三下班都会去老莫餐厅喝杯咖啡,他一个人。”纪棠把让人查到的信息告诉时兰,又把另一套嵌
金丝牡丹月色旗袍递给时兰,眼含鼓励说道,“去,让那男人看看,什么叫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