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出发寻找轩辕大墓
纪棠仨正准备继续复盘,外面忽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阿兔的眼睛倏然亮起,她装模作样说道:‘阿棠,你精神绷很久了,休息一下吧。’
‘阿团,我带你去熟悉一下家属院的人和环境。’
‘……不是,我伤成这样了!’阿团看着阿兔,语气又软了下来,“好吧,去看看。”
两小只跳下床,示意纪棠开门,急急忙忙出去瞧热闹去了。
纪棠其实也挺喜欢八卦的,不然她也不会逮着何杏芬帮忙,图啥呀,不就图她话多且密,消息灵通吗。
可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没有吃瓜的兴趣。
她和顾裴章就是因为佛骨隋金印认识的,那会儿,她还窃喜金块卖了个好价钱呢。
后来,因为霍家
女的身份,又因为和顾裴章熟悉了一点,她从顾裴章那边得到了一些关于身世,关于轩辕大墓的消息。
她相信零组出身的顾裴章不会说谎诱导她。
那么,他为什么会以为佛骨隋金印是寻找轩辕大墓的关键呢?
佛骨隋金印是上古封印啊!
祂最大的作用是能封印上古异兽啊!
那么,如果顾裴章被人误导了呢?
纪棠拿来纸笔开始理思路。
穆常安知道纪棠回了家,一下班就回来了。
“阿棠,晚上想吃什么,爸爸来做。”他朝楼上吼了一嗓子。
纪棠的床上铺满了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分析。
她应了声:“都可以。”拿起其中一张打了个圈,“先联系顾裴章,开诚布公谈一谈。”
零组几乎都是人行武器,她不希望因为别有用心之人的误导,和他们对上。
纪棠把散落的纸张放到抽屉里锁好下了楼。
“爸,我来帮你。”她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不用,你去看会儿报纸,晚饭很快就好。”
纪棠拗不过,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随意翻看了起来:“妈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她这次的任务保密级别很高,但危险性应该不大,你别担心。”
纪棠点头,没有多打听。
“阿棠,霍家那边顺利吗?”
“很顺利,我以为昨天晚上霍老爷子会出手的,哪知道安静得过分。”
穆常安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厨房传出:“他昨晚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
纪棠翻报纸的手一顿,问道:“爸,你做了什么?”
穆常安一手一盘菜从厨房出来,满脸笑意:“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
纪棠好奇追问:“那是谁?”
“是你爷爷,他打的电话。”
纪棠忍不住笑开:“他什么时候回来?”
“干休所那边最近不太平,等事情处理好了就会回来。”
父女俩刚坐下拿起筷子,政委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穆军长,在吗?”
“在呢老朱,快进来!”穆常安放下筷子迎了出去。
两人在院子里说了几句,穆常安进来说道:“阿棠你先吃饭,家属院那边出了些状况,我去看看。”
纪棠想起刚刚的动静,问了句:“能旁观吗?”
穆常安:“……能!”
纪棠立刻放下筷子,满脸兴致勃勃站起来,穆常安无奈,拿纱罩把饭菜盖住,领着纪棠跟着朱政委往事发地走去。
他们一行三人到的时候,事发地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纪棠自觉落后几步融入围观人群之中。
“何婶子,发生什么事情了?”纪棠低声问道。
何杏芬本就喜欢边吃瓜边感慨,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刺激,以至于围观的人根本就没谁有说话的心思。
见有人搭话,她立刻就兴奋了,转头一看是纪棠,马上拉着她低声说起了前因后果。
纪棠看向院子,这里就是那对各自有表弟表妹的夫妻的住处啊。
原来是回老家的表妹觉得老家日子过得苦,没回去几天就又回来了。
不仅她回来了,还拖家带口领着儿子上门来了。
这秋风打的,忒狠了些。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表弟指着那孩子说了句:“小侄子长得跟表哥可真像,怪不得舍得把一大半的工资寄回老家给人养孩子呢。”
这话一出,可捅马蜂窝了,女主人一见男主人脸色不对“嗷”一下就挠了上去。
表妹劝,表弟拉偏架,小侄子哇哇大哭。
好么,立刻就惊动了家属院的八卦魂们。
这不,但凡有空的都赶过来看现场直播了。
这样的事情按理说不会惊动穆常安这个级别的大佬,可谁让这女主人身份比较特殊呢。
霍家养女,杨雪,杨寻的亲姑姑。
从情理上来讲,穆常安被请过来处理这事没毛病。
纪棠眯眼看着院子里的闹剧,想到霍家杨家那群人,怎么也不相信,杨雪会是眼前陷入鸡零狗碎生活的样子。
还有杨醒,书里对他的描述语焉不详,他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这场闹剧的结局倒是大快人心,杨雪和黄亮平离婚,拎着个行李袋搜罗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走人了!
纪棠看着满脸高兴把手握在一起的黄良平和表弟表妹,觉得哪哪都不对。
她的直觉是对的,穆常安说黄良平手上有家传宝贝秘图,里面是轩辕大墓内部的机关阵法图,杨雪嫁给黄良平就是为了秘图。
“那她得手了吗?”
穆常安就意味深长看了纪棠一眼:“你说呢。”
纪棠夹筷子的手一顿,也就是说,今天这出是杨雪故意闹出来的,用她的退让换黄良平手里的秘图。
“这消息保真吗?”纪棠忍不住问道,“爸,轩辕大墓这事到底有多少人牵涉其中啊?”
“明面上大家当然都是不信的。”穆常安直言,“私底下,虎视眈眈的人多了。”
“我再给你一个消息,杨万里从前身形修长,面容清俊,那会儿,大家还给他起了个雅号叫‘儒将’。”
“儒将?”纪棠艰难吐出这两个字,“是我以为的儒将吗?”风度翩翩那种。
穆常安点头。
所以,有杨万里这个试药者“珠玉在前”,很多人才会对轩辕大墓穷追不舍吧。
“杨雪下嫁给黄良平就是告诉其他人,这份秘图霍家要了。”穆常安说道。
“真有秘图这东西吗?”纪棠表示了怀疑,“不会是黄良平为了娶杨雪故弄玄虚的吧?”
“真的有。”穆常安说道,“十年前,他曾经展示过。”
“确实有几分幽异。”
“爸,我看您是有几分不以为然的,您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啊?”
穆常安失笑,说道:“黄良平手里的秘图十年前就给了我。”
“他唯一的要求是保住他和他爱人的命。”穆常安的话里带了些唏嘘,“他说,这是无权无势的他唯一能做的反抗。”
“他那会儿展示秘图也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保命。”
纪棠:……果然,吃瓜要吃全,她以为的渣男流故事完全翻转了。
“你等等啊。”穆常安说完去了趟书房,回来后把一块墨色的玉牌递给纪棠,“这就是秘图。”
“图呢?”纪棠翻转玉牌,没发现有图啊。
“等晚上,对着月亮看。”
“阿棠。”穆常安忽然郑重说道,“爸爸不阻止你寻找轩辕大墓,但你要答应爸爸,一定要小心。”
从他见到纪棠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她言语间想找到轩辕大墓的意思,他早就察觉出来了。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希望纪棠去蹚这趟浑水,但事实上,轩辕大墓的事情再不解决,京市难免生起别的乱象。
很多人已经等不起了。
“阿棠,我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没有阻止你寻找轩辕大墓,但此刻,无论公私,我都希望轩辕大墓的事情能快点落幕。”
纪棠心中一动,顺着穆常安的话说道:“爸,我刚好有了些眉头要出去一趟。”
穆常安闻言放下筷子,想了想,说道:“我陪你去!”
“不用。”纪棠立刻拒绝,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一个人去比较好。
她笑着说道:“爸,你帮我稳住大后方吧。”
她本来想解决了薛霍两家,最好还能挖出那个神秘组织,再没有后顾之忧地动身去找轩辕大墓的。
但现在想想,这些事情都不是短时间里能解决的,她还是先找到轩辕大墓,确保玄师的安全才更重要。
至于薛霍两家,有穆家牵制,她压力应该不会很大。
做了决定后纪棠就开始做出行的准备,还抽空约顾裴章见了一面。
她把佛骨隋金印是上古封印的事情对顾裴章说了。
同时,她也说了自己的猜测:“我怀疑是有人想借零组的手找到轩辕大墓,然后利用佛骨隋金印封印里面的异灵。”她没有告诉顾裴章轩辕大墓里沉睡着应龙和蚩尤的事情。
顾裴章的神情很凝重,他相信纪棠的人品,这么重要的信息不会骗他。
但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就代表零组已经被人渗透了。
“纪棠同志,你能在这里等我一下吗?”顾裴章说道。
纪棠点头,她知道顾裴章是要把消息报上去。
零组被人渗透接收了假消息,这对零组来说是奇耻大辱,更是生死危机,顾裴章第一时间上报消息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只是纪棠没想到,顾裴章会申请让她全权使用佛骨隋金印。
“你猜到我要去找轩辕大墓了。”纪棠搅着咖啡,很确定地说道。
“是。”顾裴章直言道,“从你来京市的第一天开始,我就猜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你真含蓄。”纪棠扯了扯嘴角,“你倒不如说,京市所有知情者都等我出发去寻找轩辕大墓呢。”
薛霍两家有穆家牵制,其他知情者互相牵制。
在她真正找到轩辕大墓前,没有人会动她。
倒也算是件好事。
纪棠嘴角含着一丝讽刺的笑意,可惜了,他们注定是要失望的,她不是去寻什么长生方,修仙法,她是去救玄师的。
但这些,只有她知道。
秘密就是,别对第二个人说起,呃,阿兔和阿团不算。
“纪棠同志,一路小心。”顾裴章说道,“零组内部整顿好后,我会申请去支援你。”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很明亮。
纪棠仍旧笑笑,什么都没说。
在向阳大队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顾裴章的心意,她那时也像今天这样笑笑。
她这样的人,很难在情感上全心信任和依赖一个陌生人。
等她找到轩辕大墓救了玄师吧,到时候找个机会把事情说开。
那以后,他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交集了。
当然,这世上多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事,未来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和顾裴章分开后,纪棠开始全心全意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穆常安想办法给她弄来了几大桶汽油,叮嘱她:“车子本来就是易耗品,如果真有危险,弃之。”
“阿棠,爸爸只要你平安回来。”
“放心吧爸爸,我很惜命的。”
“不过你真的要带阿兔和阿团一起去吗?”这点穆常安真的不能理解,“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如果它们留下,我会帮你照顾好它们的。”
“他们要跟着一起去。”纪棠笑着说道,“一个人的话路上太孤独了。”
这个理由很强大,穆常安瞬间记起纪棠才十九岁,还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女孩。
他忽然不确定放任纪棠一个人去寻找轩辕大墓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阿棠,爸爸陪你去!”很坚决的语气。
“不是说好了你帮我稳定大后方的吗?”
“可我不放心。”穆常安眼眶有点红,“你太理智,做事太有主见,我一时间竟然忘了你还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纪棠没说话,在院子里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然后,握紧,捏碎。
她轻拍了几下手,把手掸干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有!”
穆常安让秦随去准备其他东西,带着纪棠去靶场教她射击。
“阿棠,关于轩辕大墓的事情,部队也是高度重视的。”这种重视没有摆在明面上,但真真切切是成立了一个小组关注着的。
说实话,组员还不少,成员身份也很复杂。
“部队的意思,你在这个小组里挂个顾问的职位,这样,你出门在外会方便很多。”
“如果你同意,我马上让人送证件过来。”说完这句穆常安就开始教纪棠射击。
纪棠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
她对部队的滤镜非常厚,如果轩辕大墓里真的有好东西,给部队,她情愿。
而且,部队已经先表明了态度,会给她一定程度上的优待与护持,却又什么保证都不需要她出,她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听到纪棠答应,穆常安很高兴。
他这一生除了家人,部队就是他的根。
“阿棠,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天生是狙击手的料子。”
“您这就是王婆卖瓜了。”纪棠收回枪看着远处的靶子,十环。
微风吹拂过她的脸庞,吹散了她心里的躁意。
京市有人给她兜底,她只需要心无旁骛去寻找轩辕大墓就好。
纪棠在军队有了职位,理所当然的,穆常安又安排她和军人一起训练了几天。
学格斗学追踪学逃命学野外生存。
军人囫囵教,纪棠囫囵学,但效果意外得好,已经有好几个首长说纪棠是天生当兵的料子,想着等纪棠回来正式把人给收编了。
出发的这天穆常安请了半天假,他早早准备好早餐,又一次次检查了纪棠车上带的东西。
霍斩元和薛焕都来过电话,穆常安接的,纪棠都没理。
这个点离开京市其实她心里挺高兴的。
京市很好,家人很好,生活条件很好,但心累。
纪棠离开的时候油门踩得轰轰响,心情也是飞扬的。
她会忍不住想,玄师没事后,是不是会和她一起回原来那个世界。
纪棠承认对于原来那个世界,她内心深处还是期待着能回去的,但很意外的,如果不能回去,在这里生活她也一点都不排斥。
虽然有时候挺烦霍家薛家的,但她在这里也是有家,有家人的。
纪棠带给顾裴章的消息引起的震动比她以为的要大得多。
不仅零组彻查,部队也从时不时的□□运动中脱离出来,开始摸底调查。
霍锦年任务成功回来的时候,纪棠已经离京五六天了。
“你就让她一个人走了?”霍锦年难得情绪激动。
穆常安点头:“各方都想派人跟着一起去。”一句话把霍锦年的质问堵在了喉咙口。
是啊,如果不是这样,穆常安最少也会派秦随保护纪棠。
“他们可真是!”
“这样已经很好了。”穆常安拍拍霍锦年的手,“这么多人盯着,至少不会有人背后放冷箭。”
霍锦年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要是我早几天回来就好了。”
穆常安就安抚她:“阿棠是个很独立且有分寸的孩子,事不可为,她会衡量的,别担心。”
“锦年,我们都会慢慢老去,阿棠未来的路最后总要靠她自己去走的。”
他握住霍锦年的手,说道:“我们替她守好大后方。”
“好!”
霍锦年将原本的休假取消,直接去了政府部门报道,正式开始她在政界的厮杀。
纪棠离开之后霍斩元摔了他最喜欢的薄胎瓷茶盅,这是几十年来他第一次发怒。
到了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当初把纪棠放养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事实上,如果纪棠在穆家长大,以霍锦年对霍家的疏离,纪棠也不会跟他亲近。
他看了眼杨寻,早知道就把纪棠早早接过来当杨棠养大了。
说这些都晚了。
“你爸怎么样?醒过来了没有?”
“没有,还是昏迷不醒。”杨寻小心翼翼回答。
霍斩元忍了忍,才没把“废物”两个字吐出来,但他又摔了一只茶盏。
杨万里准备了几十年,临到要用上他的时候人倒下了!
差不多的情况也发生在薛家,不过薛家老头没有摔杯子,不是不想摔,而是摔不了,他二十年前中风偏瘫了。
这也是如今薛家低霍家一头的愿因,薛焕再能力出众也差些火候。
“失策了。”薛彭成缓缓说道,“原想着放纪棠去穆家能从霍锦年那边得到轩辕大墓更多消息的。”
“现在倒是真正跟咱们离了心了。”说完深深叹息,又说道:“阿焕,是父亲没有思虑周全。”
“父亲,这怎么能怪您,是纪家人没有把纪棠养好。”
“是纪青溪的错。”
“如果不是她眼皮子浅贪了该给纪棠的钱,纪棠也不会因为穆常安的大方就亲近他了。”
“到底是咱们失了先机。”薛彭成想了想,只能说道,“如今,也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关注着纪棠的行踪了。”
只这到底是不比纪棠主动打电话告知行程与发现来的全面。
“是,父亲放心,我已经发了话,下面的人都动起来了。”
“过去的事情就算了,这一路上纪棠有什么需求,薛家一定要第一时间出手相助。”
“是。”
“给霍家去个电话,我明天上门拜访。”
薛焕迟疑:“父亲,是不是太急切了些?”
有些事情,一着急就会在谈判中落入下成。
薛彭成没什么情绪地看了薛焕一眼,吃力抬手给他看:“你说我急不急?”
霍家女十八岁才会觉醒,他已经不死不活躺了将近二十年了。
他现在还能保持着理性和薛焕分析利弊,指导他一一收拢从前
的人脉,是因为有轩辕大墓里天大的机缘吊着,不然,他早就疯魔了。
薛焕就不说话了,他的父亲曾经是北方三省赫赫有名的将帅,能提枪上马杀穿敌军的存在,如今却是连手都抬不起了。
“父亲,我去打电话。”
“嗯,那个纪青溪,早点处理掉。”
“那您这里?”
“之前准备好的医疗团队可以调过来了。”他的身体一直调理得很好,肌肉也没有萎缩,从现在开始,更要精心地养着。
他重新站起来,掌控自己身体的那天不会久了。
京市的是是非非在纪棠开车出东城门的时候已经被她抛在脑后了。
她打开车窗,秋风已经带着微微的凉意。
纪棠嘴角勾着,显见的心情愉悦:“阿兔,你说京市那些人怎么就那么笃定我出来一趟就能找到轩辕大墓呢?”
“我自己都没那么自信。”声音里带着调侃与漫不经心。
阿团回到本体后沉稳了很多,偶尔纪棠确实能在祂身上看到千万年岁月累积的厚重。
但大多数时候,祂都被纪棠和阿兔带着口若悬河吹牛,说自己曾经是打遍三界的第一凶兽,那些传说中的神祇都和祂有过命的交情。
从祂得意洋洋的诉说中,纪棠偶尔能窥见千百万年前那磅礴宏伟的世界。
阿团懒洋洋说道:‘有我在,怎么可能找不到?’
‘我可是在那边睡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的。’
纪棠满脸无奈:“是啊,你知道轩辕大墓在南瞻部洲,也知道南瞻部洲在须弥山南方咸海中。”
“但是我请问呢?”
“南瞻部洲怎么走?须弥海在哪里?”
阿团幽绿的眸子闪过尴尬,强词夺理道:“你也说了沧海桑田,板块跃迁,部洲之间的壁垒早就被打破,这世上恐怕早就没有须弥海了。”
纪棠点头:“所以,尊敬的凶兽大人,你说,现在往哪里走啊?”
阿团沉默了又沉默,说了句:‘肚子饿了不利于思考,停车吃点东西吧。’
纪棠和阿兔“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倒也从善如流停车修整。
其实在阿团感慨这个世界让他陌生的时候,她就猜到此行全靠阿团是不行的。
好在她一早就有了计划。
阿团啃着野鸡腿,问道:“你要去哀牢山?”
“嗯。”纪棠喝了口北冰洋汽水“哈”了一声,点点头。
‘你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纪棠摇了摇头:“其实也不算是感应。”
“你说过,轩辕大墓是应龙找的地方。”
‘对。’
纪棠笑了笑,眼里流露出几分怀念:“玄师那人心思缜密,作为应龙的时候更是神通广大,祂沉睡的地方,肯定不是凡人轻易能踏足之地。”
‘所以一开始你就打算往这些人类无法轻易踏足的地方找。’
“是。”她说起被雷劈后看到的场景。
‘你被雷劈了?’阿兔惊讶。
‘你竟然没事?’阿团诧异。
然后话题就歪了。
阿团对于雷劈是很有经验的,祂说道:“你是肉体凡胎,身体很脆弱的,按理说就是凡雷也能把你劈死劈伤的。”
‘你竟然安然无恙!’很惊奇的样子。
“昂!”纪棠傲娇扬起脑袋,“那个时候,龙心还在行宫呢。”她凭实力硬抗的雷劈。
“阿团,你说,我会不会也是哪位上古仙神的转世啊?”
‘不可能的。’阿团叹气,‘鸿蒙二气消亡的时候,转生石就成了废石,上古仙神陨落就是消散天地重归虚无,没有转世之机。’
纪棠就看向了阿兔。
阿兔无奈说道:‘阿棠,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我是凡兽,没有什么上古血脉。’
“那你怎么能和我订契约?”纪棠的声音里终于带了几分艰涩。
兔子的寿命只有十年左右,让她怎么释怀?
‘她是借了我结契的机缘。’阿团恢复了大部分记忆,很多玄之又玄的事情,祂都能给出解释。
‘阿棠,生灵生死自由天意,不必强求。’
“可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强求吗?”
“按着你的说法,我还找什么轩辕大墓,救什么应龙?”
“你们在天命下寻找一线生机,为什么我的阿兔不可以?”
阿团叹息:‘我们与她不同,我们抗过天命就能有一线生机。’
祂认真看着纪棠:‘你就是我们的一线生机。’
‘但阿兔有她自己的轮回路。’
见纪棠神色不虞,抚着阿兔的脑袋不说话,阿团终于说道:‘她借着我和你结契已经得到了机缘。’
‘阿棠,你要相信阿兔,也要给她足足够的时间。’
“足足够的时间?”
‘是!’
有些话不能说透,阿团只能提醒到这里了。
阿兔伸出爪子拍了拍纪棠,轻轻说了句:‘阿棠,相信我。’
这次深谈之后,纪棠和阿兔都没再说起过这个话题。
阿兔不再时不时提醒她们终有分别的一天,纪棠也不再说阿兔有上古血脉,肯定能陪她长长久久。
纪棠不是很喜欢和人有交集,从京市出发后,一直是睡在车上的。
无论山林还是荒郊,有阿团压阵,周围多凶猛的野兽也不敢造次。
如果碰到拦路打劫的,那些野兽就是最好的护卫。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没有碰上过不长眼的。
过夜可以在外面,但洗澡什么的,纪棠还是会找招待所解决。
这天,她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在招待所定了个房间落脚。
她准备在这里休息几天,吃些正常的饭菜,再采购一些干粮补充。
“好久没在床上睡了,还真有些怀念。”纪棠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笑着说道。
阿兔和阿团摊在床尾,也觉得有种久违的舒畅。
“由奢入俭难呐。”纪棠随口感慨,“我都想在这里多待几天了。”
‘待呗。’阿团说道,‘我还这么生龙活虎蹦跶着呢,应龙那厮不会有问题的。’
“阿团,你们打过架吗?”纪棠好奇问道。
‘当然打过!’阿团哼唧了一声,‘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打遍三界无敌手的!’
‘我才不信。’阿兔接话,‘你要真那么厉害,怎么混得这么惨?’
‘嘿你!’阿团气急,‘骂人不揭短,你不知道?’
‘我是兔子,知道那玩意儿干嘛!’随话奉送一记白眼。
纪棠一脸笑意听他们斗嘴,这怎么不算是岁月静好呢?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抱着阿兔阿团出门觅食。
招待所的服务员飞快织着毛线,对询问供销社和国营饭店位置的纪棠爱答不理。
纪棠也不生气,这个年代就是这样,有份正式工作的人是要傲气一点。
反正她也没准备在这个地方久待,更没心情帮人调□□工。
镇上就这么大点地方,她到处走走也行。
“死丫头站住!”一个中年糙汉一把揪住个十七八岁女孩的头发,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贱丫头让你跑!”
“爸!”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糙汉又给了女孩一巴掌:“老子好吃好喝供着你,还让你去上学识字,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子的?”
“爸,他都打死一个老婆了!”钱大丫满脸泪痕喊道,“我是你亲女儿,你要为了彩礼送我去死吗?”
“什么打死老婆,胡说八道,那是他老婆偷人跟人跑了!”
“这话你自己信吗?”钱大丫激动挣扎,“爸,你先放开我,你也说了,我读过书识字,我能挣钱的。”
“二汉啊,和孩子好好说,别动手,真打坏了你也心疼。”有路人劝说。
“是啊,二汉,快松手,大丫是个懂事的,你跟她好好说。”
“大丫啊,别跟你爸犟,你爸也是为了你好。”
“是啊,哪家丫头不嫁人的。”
在众人的劝说下,钱二汉终于放开了钱大丫的头发,钱大丫也没有撒腿就跑。
她吸着鼻子说道:“反正我是不会嫁给他的,爸,与其被个陌生男人打死,我还不如被你打死,至少还死
的清白!”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有中年妇女劝道,“你爸给你找的人家那条件在镇上是数一数二的,要不是当年你爸救过人家的命,人家都不会娶你。”
“就是啊,嫁进去就是享福的,大丫,你可别听人挑拨。”
“他这么好,你们怎么不嫁女儿给他?”钱大丫恨恨说道,“我爸就是拿我换彩礼!”
“爸,婚姻自由是我的权力,你要是逼我嫁人,我就去公社告你去!”
“你敢!”钱二汉抬手就要打人。
钱大丫偏头避开,推了把钱二汉跌跌撞撞往纪棠的方向跑过来。
“死丫头还敢跑,等我抓到打断你的腿!”钱二汉骂骂咧咧追过来。
纪棠所在的地方就成为父女俩你追我赶的中心。
钱大丫喘着气,躲在了纪棠的身后。
“死丫头快出来,以为你躲在别人后面我就拿你没办法了!”钱二汉叫嚣。
“爸,我读书不是为了嫁给打老婆的男人的!”钱大丫已经有些崩溃了,“爸,你不是最疼我的吗?为什么这么逼我?”
“你给我出来!”钱二汉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
“我不要!”钱大丫躲在纪棠后面哭喊,“除非你答应我不嫁人!”
纪棠:……
纪棠往左边移了一大步,把躲在他身后的钱大丫露了出来。
有什么话你们父女面对面讲好了,口水都要喷到她脸上了呢讨厌!
纪棠这动作一出,钱二汉和钱大丫直接面面相觑。
不是,纪棠就不见义勇为,仗义执言一下吗?
钱大丫的命运和纪棠这么相似,她不共情的吗?
钱二汉犹豫了下,又抬手要打人,钱大丫便又快速躲到了纪棠的身后。
纪棠又挪开了,明摆着不会多管闲事。
几次下来,钱大丫要再往她身后躲就不礼貌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钱二汉一把抓住钱大丫,恶狠狠说道:“跟我回去乖乖嫁人,不然打断你的腿!”
钱大丫闻言满脸绝望,伸手就要去抓纪棠:“同志,求你帮帮我!”
围观的人回过神,帮腔道:“同志你看,你们是差不多的年纪,你帮帮大丫吧。”
纪棠满脸不解:“我就是经过这里,难道还要我给陪嫁?”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尤其是钱大丫,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啧啧,真是让人同情呢。
纪棠一脸玩味和她对视,她只吃瓜,不管闲事的。
第32章 第32章古怪的村落
什么命运相同缘分使然,路见不平义结金兰,纪棠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历届宫斗冠军都得出过一个结论:所有的巧合不过都是旁人处心积虑的设计,认真你就输了。
“不是,这位女同志,你怎么这么说话啊?”
“是啊,大丫这么可怜,你实在是不应该往她心口上插刀子的。”
道德绑架?PUA?
纪棠似笑非笑说道:“是啊,她那么可怜,你们快帮帮她啊。”
众人:……这话让他们怎么接?
他们只是拿钱办事而已,这女同志怎么这么难缠!
纪棠:……钱难赚屎难吃不知道吗?
钱大丫一咬牙,“噗通”一声跪下,哭求:“姐姐,求你救救我吧,如果你不救我,我会被打死的!”
阿兔:‘这么用力,膝盖得青了吧。’
阿团:‘那很拼了。’
纪棠顺了顺两小只的毛毛,再次抬脚往旁边挪开,问钱二汉:“那聘礼你收了吗?”语调平和。
钱二汉愣愣点头:“收,收了的。”
“哦~”于是纪棠非常诚恳地给了一脸殷切期待看着她的钱大丫一个建议:“你可以去派出所报案,说他买卖人口。”
钱大丫震惊,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他,他是我爸。”
“他送你去死呢。”
“可,可……”钱大丫“可”了半天,“可”不出什么东西,最后被钱二汉拉走了。
“哎,你这女同志心真狠呐。”
“我逼她嫁人的?”纪棠眉眼冷淡,怼了回去,“你不狠心,你帮着把聘礼还了啊。”
“走吧走吧,别说了。”旁边的中年女人使了个眼色把人拉走了。
纪棠回了招待所,敲了敲桌子,专心织毛衣的服务员不耐烦抬头,见是纪棠,撇了撇嘴,问道:“干嘛?”
“退房。”
“你才开的房间,房费按一天算的!”
“退押金。”
服务员骂骂咧咧:“哪有你这样的,开了房间马上就退,这不是故意找事吗!”
纪棠不语,把枪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服务员骤然闭嘴,飞快把钱退给纪棠。
“看着点我的车,轮胎要是爆了,我把你也爆了。”
“是是!”
“保证给您看好了!”
纪棠收回枪,上了楼,没多久就拎着行礼下来了。
服务员正跟个壮汉拉扯:“你可别扎轮胎,我不想死!”
“说什么呢!起开,五块钱呢!”
“不行!那女人有枪啊!”
“这钱咱不挣了!”
男人犹豫的功夫,纪棠绕过他们上了车,拧钥匙踩油门一气呵成,车子“歘”一下飞了出去。
‘阿棠,以后我守着汽车吧。’阿兔说道。
“没事。”纪棠揉了揉阿兔的脑袋,笑着安抚,“这趟出门我本来就做好了遇到各种意外的准备。”
只是她也没想到,有人会给她来这招。
她会共情,但她不是傻子好么!
车子开出镇子,天渐渐黑了下来,纪棠找了条小河,阿团下河捞了几条大鱼上来。
钱大丫找过来的时候,纪棠烤的鱼正“滋滋”冒着油,把阿团都馋哭了。
阿团:……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十条烤鱼才能哄好!
“这么巧?”纪棠挑眉,把烤鱼翻了个面。
“姐姐,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你能收留我吗?”
“你带钱了吗?”
“啊?”
“你这么大个人吃喝拉撒都要用钱的,我是什么圣母冤大头吗收留你?”
别说这人是不知道谁给她埋的坑了,就算真有这么惨一小姑娘,她最多也是把人送去派出所再帮忙通知一下妇联。
“非亲非故,我怎么可能给你花钱?”
阿兔:‘想屁吃!’
阿团:‘对!’
“我,我……”
“还有,你既然是跑出来的,那你肯定没有身份证明和通行证,你能往哪里走?”
“我有!”
“姐姐,我早就想跑了,身份证明和通行证我早就准备好了。”我能一路跟着你走!
“嗯,这说明你是个有脑子的。”
钱大丫刚露出点笑容,又听纪棠说道:“既然有脑子,那就该知道,不要相信陌生人。”
“没准,我转头就把你卖到深山了呢。”
火光映照下,钱大丫的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说道:“姐姐一看就是好人。”
纪棠点头:“是啊,我是好人,我更加不是蠢人。”
“不如你直说,想干什么?”
“我就是不想嫁人。”
“那你就去妇联求助。”
“行了,我这个好人已经给了你意见,你走吧。”
“姐姐,那家人在镇上很有权势,妇联不敢插手的,求你先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我很勤快的,洗衣服做饭什么都会。”
“噢,烤鱼我也会!”说完就想抢过纪棠手里的烤鱼证明。
纪棠站起身躲开了她的手,把烤鱼放到搪瓷托盘上给阿团吃。
“你是薛
家人还是霍家人?”
“姐姐在说什么呢?”
“我就是一乡下丫头。”
纪棠勾唇冷笑:“你想我收留是吧?”
“是,求姐姐帮帮我。”
“行啊,明天一起回京市。”一拍两散!
钱大丫闻言终于不装了,她看着纪棠,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可怜,外头人生地不熟的,我怎么放心安顿你啊,当然是带回京市安顿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后面我也不出京市了,怪累人了。”这轩辕大墓,谁爱找谁找!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纪棠要真的为了她回了京市,今天公开不找轩辕大墓了,明天她就能横尸街头!
“姐姐。”她还想挣扎一下。
“走吧,回京市。”
“别!”钱大丫咬了咬牙,终于说道,“我走!”
“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我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纪棠抬了抬下巴,“坐下,交待清楚,不然,我立刻回京市。”
“说到做到!”她又加了一句。
钱大丫深呼吸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坐好,她说道:“我是霍家人。”
纪棠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我的任务是跟着你,用相同的身世取得你的怜惜,在合适的时机把这个给你,取得你的信任。”
她递出一块黑玉牌,纪棠扫了一眼,没接,扯下一片鱼肉放进嘴里。
纯生态野生烤鱼,香极了!
“我会用这块黑玉牌换一个和你同路寻找轩辕大墓的机会。”
之后,时不时的,霍家会给她们俩找点麻烦,钱大丫,哦不,钱雅都会坚定地站在纪棠身边,维护她,甚至为了救她受伤。
到时候纪棠还能不感动?
身世相近,共同历经艰险,生死相托,这样的交情,套些话,做些手脚,多容易啊。
再不济,一路蛰伏,等找到轩辕大墓所在后再制住纪棠,到时候什么没有?
“你们这算盘珠子都绷我脸上了啊。”
“纪棠同志,轩辕大墓里机关重重,据说很多都是阵法术术,没有黑玉牌,谁进去都是十死无生。”
纪棠意味不明笑了笑,说道:“我先去试试,不行来找你要黑玉牌啊。”
“我说的是真的!”钱雅说道,“纪棠同志,盯着你的不止我们,我可以帮你解决很多麻烦。”
“有没有可能,你就是我要解决的麻烦呢?”
“纪棠同志,我是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
“没有黑玉牌,你找到轩辕大墓也出不来,何不合作双赢呢?”
“替别人作嫁衣的事情,我不会做。”纪棠声音冷了下来,“自己滚,别逼我动手。”
“你!”
“还有,告诉霍斩元,别再背后搞小动作。”纪棠看向钱雅,威胁,“相信他很清楚,找到轩辕大墓后,在资源分配上,我会有很大的话语权。”
“好,我走!”
“我也会把你的话带到。”
钱雅站起来,面色不善说道:“没有黑玉牌,我看你怎么出来。”
“不劳费心,让霍斩元好好养养身体,少废些心眼子,免得撑不到我找到轩辕大墓的那天。”
钱雅胸口起伏几下,忍下爆粗口的冲动,转身走了。
‘他们这是图什么?’阿兔嚼着嫩草尖,‘图被你骂一顿吗?’
‘自作聪明呗,整什么感同身受,姐妹情深。’阿团接话,‘不过你别说啊,要是阿棠心软一点,没准她就算计成功了。’
‘我记得曾经就有一个大能救了个法力低微的妖兽,后来妖兽趁他历劫时偷袭,挖了他的内丹,化形成他的模样,在各个部洲横行霸道了很久,最后才被发现弄死。’
‘阿棠我跟你讲,你这样就很好,出门在外千万不要随便乱发善心。’
“放心,我惜命着呢,不会轻易把后背交给别人的。”
消息传回霍家后,霍斩元收藏的茶盏碎了一整套。
“好个纪棠!这是六亲不认了!”
杨寻趁机提议:“爷爷,要不要传命令下去撤了保护令?”
“啪!”霍斩元给了杨寻一个耳光,满脸阴沉看着她,“滚出去!蠢货!”
杨寻捂着脸,恨恨跑了。
纪棠到底有什么好的!她的心根本就不在霍家!
就算她找到了轩辕大墓,霍家又能得到多少好处?
倒不如把人抓起来严刑拷打,逼着她找到轩辕大墓,到时候主动权都在霍家手上,想要什么没有!
说什么纪棠性子古怪,万一玉石俱焚,对谁都没好处,不过是心疼唯一的亲孙女,想着以后一家和乐,把他们姓杨的赶出去罢了。
杨寻跑到军总医院对着杨万里哭诉:“爸,你倒下了,阿醒被赶出了京市,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了?”
“爸,你快醒醒吧,爷爷对我越来越不满意了,你快起来给我做主啊。”
“爷爷最忌讳说生死,纪棠那么说他,他竟然只摔了茶盅。”
“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爸你还说我最像年轻时候的爷爷,爷爷最疼的人是我,你骗我,纪棠一回来,爷爷什么都向着她!”
杨寻是真的委屈,纪棠没来京市的时候,她是同龄所有人里的佼佼者。
家世出众,能力出众,甚至长相都是上上乘,同样的,她不娇气,每次任务都能出色完成,很有耐心地磨资历,等着顺利升迁。
也就是现在形势不允许,不然,她就是当之无愧的京市第一名媛!
可自从纪棠来了京市,她受了多少委屈?
杨寻的眼神渐渐阴狠了起来,她不会让纪棠活着回京市的!
离开军总医院后,她让心腹传了个消息给钱雅。
第二天早上,纪棠下车伸懒腰看到钱雅的时候,切切实实愣了一下。
阿团:‘阿棠,交给我,这种货色,喉咙划一下就老实了。’
‘然后直接扔河里。’
阿兔吧唧给了阿团一脑蹦子:‘别给阿棠添麻烦!’
纪棠点头,正要表扬阿兔,就听阿兔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杀人简单,埋尸困难!’
‘扔河里肯定是不行的!’
‘谁说不可以!’阿团据理力争,‘喂了鱼毁尸灭迹,哪里不行!’
两小只打在了一起。
纪棠:……
纪棠已经习惯了,反正两小只打架都不伸爪子的。
“是我话没说明白?”纪棠环胸靠着车门,没什么情绪地看着钱雅,这人看着不像杨寻那么蠢啊。
钱雅递出黑玉牌,说道:“我接到命令,让我把这个给你。”
纪棠没接,真秘图就在她手上,她怎么可能为了个假货欠霍家人情?
她扯了扯嘴角,捞起两小只扬长而去,留下一句话:“别再让我看到你。”
或许是因为钱雅的算计没有成功,很多人看清了纪棠生性冷漠的本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试图用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往她身边靠。
纪棠乐得清闲,每次休整也都尽量往大的城镇去。
但出门在外不会每次都能恰好路过大城镇的,有时候好几天经过的都是小村落。
纪棠在吃喝睡上不怎么讲究,但个人卫生真的不能忍,且她是个好公民来的,从不游野泳。
于是这天,纪棠在又一次经过一个小村落的时候,把车倒了回去。
“阿团,你要是有须弥芥子空间就好了,出门旅行必备啊”纪棠边找地方藏汽车,边懒洋洋玩笑,“要是能进人那就更完美了。”
阿团在副驾驶座
上翻了个身,同样懒洋洋回答:‘谁说我没有了?’
‘我不仅有,里面还都是天材地宝,神器灵物呢!’
“吱!”刹车声响起,阿团对上了两双绿油油的眼睛:“当真!”
阿团眼神飘忽了一下,点头:‘果然!’
“哎呀!阿团,你可真厉害!我太爱你了!”
‘我也爱你!’阿兔连忙拍马屁,‘你真是我见过最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英武不凡的上古神祇!’
“对!阿兔说的就是我要说的!”纪棠目光灼灼看着阿团,开始盘算去哪个山头先薅些羊毛,什么人参灵芝大黄精多多益善,统统放进须弥芥子空间!
‘阿团,你怎么不说话?是害羞了吗?’阿兔挥了挥了爪子,‘嘿!理理我们!’
阿团讪讪扒拉开兔爪,说道:‘没有灵气打不开。’
“切~~”纪棠和阿兔立刻收回了狗腿样,现实极了。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车停好,阿团让她放心走,等他进趟山林,喊只野狼来守着汽车,就跟阿兔去找她,纪棠就放心走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明天是个远行的好日子呢。
开门的是个年轻女同志。
“同志,我是去镇上走亲戚的,今天太晚了,能借宿一个晚上吗?”纪棠递出一块钱,“这是住宿费,您只要给我准备热水就行。”
一块钱住一晚,纪棠给得很多了。
那女同志打量了下纪棠,见她长的白净,眼里的防备一下少了很多,又看她确实风尘仆仆,手上拎着网袋,网袋里都是洗漱用品,对纪棠的说法就更信了几分。
但她没有招呼纪棠进去,而是声音很轻说了句:“快走!”说完就要关门。
“杜鹃,是谁啊?”苍老的女声传来。
“没谁,是风!”杜鹃说完就关上了门。
纪棠看出有问题,没有逗留,转身往回走。
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后,门再次被打开,这次开门的是个年长的大娘,她急切说道:“姑娘别走!快进来!”
“阿奶,她问了路,要趁着天还没黑赶路呢!”
“这附近都是大山,老远才有一个村落,夜晚山路不好走,万一遇上野兽就危险了。”大娘露出个和蔼的笑容,“姑娘,快进来,在大娘家歇一晚上再赶路。”
“阿奶!人家真的只是问路!”
“多谢大娘,我要赶路了。”纪棠说完加快了脚步。
“站住!”大娘大喊一声,“快来人!快来人!”她站在门边,夕阳斜斜照在她身上,半明半暗,无端多了几分诡异与疯狂。
纪棠暗叹了一声“晦气”脚步不停,快步往外走去。
很快,她就被一群拿着棍棒钉耙的男女老少围住,每个人看着她眼里都是灼灼的异光!
纪棠正思考着用几分力把人都揍飞的时候,杜鹃站出来挡在了她的身前,她喊了一圈叔婶伯爷,红着眼睛说道:“跟她没关系,让她走吧。”
有个年纪跟她相当的女孩眼里也含着泪:“可是杜鹃姐姐,我们舍不得你,你不该回来的。”
“我要是不回来,就轮到你了,我也舍不得。”
说完俩女孩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纪棠:……行吧,不打你们两个。
她想着手里的网袋可以抡飞不少人,等阿兔阿团来了,她就有了支援,要离开这里完全不成问题。
掂了掂手里的网袋,纪棠准备先把堵着路口的几个人拍飞。
杜鹃在这个时候转过身,红着眼睛向她道歉:“同志对不起,吓着你了。”她深吸一口气,眼里闪过几许挣扎,最后还是说道,“你一直往东走,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
“等天亮了,你就安全了。”
“阿鹃!”
“杜鹃姐!”
众人还想阻止。
杜鹃苦笑:“这次是她,下次呢?”
“总归是要轮到我的,何必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那女孩又喊了声“杜鹃姐”抱着她“呜呜”哭了起来。
所有人的眼圈都红了,搞得纪棠都替自己尴尬了起来,她像个坏人了呢!
‘阿棠,这山里的动物有些问题,你别借宿,咱们尽快离开。’脑海里传来阿团的声音。
纪棠应了声,见人群让开一条路,拎着网袋快步往外走去。
“阿鹃,我家里有你爱吃的饴糖,我去拿给你。”
“阿鹃,我蒸了糖糕。”
“阿鹃,我给你做了双鞋。”
……
纪棠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外走去。
阿兔和阿团在汽车边等着她。
‘阿棠你怎么了?’阿兔见纪棠情绪有些不对立刻问道。
纪棠就把刚刚的经历说了一遍。
‘什么!我去挠死他们!’阿兔挥舞着爪子就要冲进去把那些人都挠翻,‘敢欺负你,他们算是提到铁板了!’
‘走,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阿团双眼冒出凶光,亮出了锋利的爪子。
纪棠把两小只拦下来,息事宁人:“算了算了,咱们不跟他们计较哈。”
哄了好一会儿,阿兔和阿团才愿意离开。
‘我跟你说阿棠,该出手时就出手,只要拳头硬,道理就在你手里!’阿团恨铁不成钢,‘你从前下手从来没心软的,这次是怎么了?’
“唉,我都准备好动手了,看那俩女孩哭成那样,想着就算了。”
“反正我也没受到伤害。”
阿兔:‘她们哭得很凶哦?’
纪棠:“是呢。”
阿团:‘那,算了!’
“对了阿团,你说山林的动物有问题,什么问题啊?”
‘特别凶悍没有理智。’阿团语气里带着疑惑,‘偶尔有生性好斗的动物很正常。’
‘但你知道的,我对它们有天然的血脉压制,它们即使好斗也会害怕我。’
‘但这里的动物一点也不怕我。’祂冷哼了一声,‘要不是阿兔拉着我,我非给它们一点教训!’
“动物和人都有问题。”纪棠食指点了点方向盘,“阿兔阿团,我想回去查一下诶。”
‘那些又不是好人,管他们干嘛?’阿团说道。
“是,不过,那个女同志还挺好的。”纪棠踩下刹车,“我看到了她的犹豫,但最后,她还是坚定地让我离开了。”
“好心总要有些好报的嘛。”纪棠笑嘻嘻说道,“我们去看看吧。”
“能帮就帮一把,不能帮,我立刻就走!”
‘我们阿棠是很好的人啊,去吧。’阿兔说道。
纪棠再次倒着车回到了那个小村落,藏好车,她再次敲响了杜鹃家的门。
“你怎么回来了?”杜鹃出来推她,“快走!”
“你明明那么害怕,那么不甘心,为什么不把我留下?”纪棠问道。
“跟你没关系!快走!”
“说清楚呗,我好奇心重。”纪棠耸肩。
见纪棠不肯离开,杜鹃咬了咬牙,把她拉了进去。
刚刚那位想把她留下的大娘只是淡淡瞟了她一样,抱着枕头轻拍安抚。
“抱歉,我阿奶她……”杜鹃没把话说完,但纪棠已经明白了,她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是不是我说了这里的事情,你就会走?”
“看心情。”
“……对不起。”杜鹃又道了个歉,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是山神的新娘!”
“啥?”
杜鹃苦笑了一声:“你也觉得很离谱吧?”
“在如今这个社会,竟然还有山神祭祀这样荒唐的事情。”
纪棠反客为主,把刚才杜鹃给她倒的水推到了她的面前,她轻声说道:“并不会,大千世界本就无奇不有。”
“谢谢你。”杜鹃喝了口水稳定了下情绪。
她心里积压了很多事情,也有很多的遗憾,可那些事情,她不能跟亲朋说。
但纪棠没关系,她只是路过这里。
她心底存了一些微薄的念想,纪棠是去镇上探亲的,也许会遇到那个人,把这个小村落的故事跟他讲一讲。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但这一刻,她真的很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跟纪棠说说。
大山环绕,杜鹃这样的村落,纪棠之前开车就路过很多个。
这些村子之间从不交流,重阳节前,会有其他村落的村长亲自将一块绣了巍峨山峦的红盖头送出。
今年,杜鹃所在的村落收到了这块红盖头。
“附近有十个村落,每年都会送新娘入深山。”杜鹃说道,“今年轮到了我们村。”顿了顿,
她声音低了些,“轮到了我。”
没有人家愿意送闺女去死,但如果不送,山里的动物就会发狂,进村乱咬。
“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反抗。”杜鹃擦掉眼泪,“可是没用。”
他们把发狂的动物打死,还有下一波,再下一波,直到送新娘入深山。
“我们也想过逃跑。”
可每次,走不了多远,就会有发狂的动物追上来撵着他们咬,很多时候还会误伤其他人。
然后他们会被驱赶,之后回来,最后麻木,每年都送新娘进山。
他们这十个村落的人就被困在了这里。
“我不是阿奶亲生的孙女。”杜鹃说道,“阿奶是个可怜人。”
她没有算好时间,生了三个女儿。
“十年一轮,三个姑姑刚好每次都轮到。”
然后阿奶就疯了。
“我是被家人扔掉的孩子,阿奶捡了我把我养大。”
杜鹃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这个村落的人,所以,她能长时间离开村落不会被这里的动物追踪。
阿奶和村人在她大一些的时候就把送去镇上上学,让她有事没事都不用回来。
但她很依赖阿奶和村人,只要有空就会回来。
村里的女孩都很羡慕她,看她那样鲜活,听她讲镇上的热闹,仿佛她们也去过了一般。
没有人跟她讲山神新娘的事情,但她还是发现了这个秘密。
那是十年前,一个很爱笑的姑姑,她很喜欢的一个人。
她从镇上回来,带着最爱吃的点心去找她。
姑姑不在,那时候她还小,被宠爱着长大,很淘气,就躲进了柜子里想吓唬姑姑。
一直很爱笑的姑姑哭着穿上了嫁衣,哭着盖上了红盖头,再也没有回来。
她追出去,被人拦腰抱在了怀里。
抱她的是姑姑的妈妈。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掉在我颈窝里滚烫的眼泪。”
“之前抱着我哭的那个女孩叫杜若,如果我不回来,重阳节穿上嫁衣的人就是她。”
杜鹃把眼泪擦干,笑着说道:“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
“你们去找过山神吗?”
“有,但没用。”杜鹃说道,“那附近有野兽一层层守着,只有新娘能进去。”
“所以,之前他们想让我代替你嫁给山神。”
“是,对不起。”杜鹃又开始道歉。
纪棠食指敲了敲桌面,没说话,杜鹃也没说话。
没多久,她家的门就被敲响,邻居送来了很多东西。
怕再引起误会,杜鹃开了后门让纪棠离开。
纪棠回到车上,就把杜鹃跟她说的事情跟阿兔和阿团说了。
‘什么山神这么可恶,我去收了祂!’阿团冷哼一声,‘若祂在这个绝灵的世界能修炼出神通成为一方山神,那该庇佑此间生灵,而不是为非作歹。’
“阿团,你能打得过山神吗?”纪棠认真问道。
这种神怪精灵她肯定是打不过的。
阿团保持了沉默。
纪棠顺了顺阿团的毛毛,表示了理解,没有灵气,阿团只能用□□硬刚,但,未必能刚的过。
想了想,纪棠问阿团:“能不能用佛骨隋金印把山神封印?”
阿团眼睛一亮:‘可以!’
阿团兴奋地在副驾驶座上蹦跶了几下,说道:‘我教你怎么用佛骨隋金印。’
“怎么用?”
‘激活它,滴血认主。’
“怎么激活啊?”
‘用鸿蒙之气。’
纪棠:……请问,我去哪里找鸿蒙之气?
‘我体内还有一些,龙心那里也可以抽一些。’
纪棠决定不多管闲事了。
“他们是很可怜,但你们才是我的亲人。”纪棠说道,“鸿蒙之气早就消亡,你的伤又一直没好,龙心是应龙的,我不可能去抽里面的鸿蒙之气。”
阿团说服纪棠只用了一个理由:‘收服山神后,祂体内的灵气能被我所用。’
‘阿棠,我需要新的能量。’
纪棠开车去了个安静无人烟的地方。
‘把佛骨隋金印放入紫金罗盘。’纪棠照做。
阿团教她怎么样牵引龙心的鸿蒙之气,还把自己体内微薄的鸿蒙之气也导一些出来给纪棠。
随着紫金罗盘化成紫光萦绕在佛骨隋金印周围,佛骨隋金印封印的力量终于被激活。
‘阿棠滴血认主!’
纪棠一点没犹豫,咬破食指指尖,血珠滴入佛骨隋金印。
她的血珠分成三支沿着三块佛骨隋金印契合的缝隙渗入佛骨隋金印中。
最后,紫光消失,纪棠手上多了一个金镶玉的玉环。
‘成功了!’阿团几乎要兴奋地翻跟头,‘阿棠,谢谢你,这说明,我们没有被天道所弃。’
纪棠没听懂,阿团就解释给她听:‘你知道的,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鸿蒙之气了。
‘我刚刚动用本源的时候忽然牵动心神。’
若祂们被天道所弃,那个时候,他就会直接被鸿蒙之气反噬化为齑粉。
但阿团活下来了,佛骨隋金印也激活了。
阿团高兴地说道:‘我有预感,只要能找到应龙,龙心归位,祂一定能活下来!’
‘这就是好人有好报!’阿兔立刻说道。
‘对,这是阿棠的功劳!’阿团心底最后一丝隐忧消失,‘阿棠,我真高兴,我脑子不好的时候和你订了契约。’
‘这说明!’
‘我就是话本里的主角!’
‘你且看我乘风破浪!’
纪棠和阿兔对视一眼,纪棠偷偷和阿兔咬耳朵:“迟来的中二!”
杜鹃又一次看到纪棠的时候都有些无力了:“你真的该走了。”
“我替你嫁给山神。”
她们异口同声说道。
“什么?”
“你疯啦!”
“快走!”
“我从小仰慕山神。”纪棠艰难开口,“成了祂的新娘,没准我也能成为山神。”
“同志,别说胡话,什么山神新娘都是自欺欺人,就是送给山神的祭品。”
“你快走吧。”
“我是认真的。”纪棠说道,“让我去会会山神。”
杜鹃眼里闪过犹豫,最后还是决定把纪棠赶走。
但别人不这么想。
来送东西的村人知道了纪棠的想法立刻就同意了纪棠的要求。
至于杜鹃,杜鹃的意见不重要!
重阳节
纪棠穿上烦琐的婚服,盖上绣着山峦的红盖头被村长引着一步一步朝山林深处走去。
一路都很顺利,在进入山神洞的时候,村长停下了脚步,前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兽吼。
村长哆嗦着喊道:“杜家村送嫁!求山神保佑!”说完颤颤巍巍跪下三跪九叩后,抖着腿,恭恭敬敬离开了。
纪棠扯下红盖头,抬脚踏入野兽包围圈。
杜鹃说,山神新娘的嫁衣都是新绣的,但红盖头是几百年传下来的。
阿团说红盖头上的山峦图案有点意思,能震慑凡兽。
阿兔说还好,没有很大的感觉,但确实不想离红盖头太近。
纪棠手心有些汗湿,紧紧捏着红盖头,一步步穿过兽群,往山神洞里走去。
从纪棠的视角看过去,山神洞黑梭梭的,仿佛是巨兽张开的大嘴,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在山神洞前站定,没有动作,围着她的动物开始烦躁,前蹄刨地,隐隐有冲下山的意思。
纪棠抬脚跨入山神洞,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愉悦贪婪的叹息。
第33章 第33章杨醒
纪棠也想叹息,不过,她一点愉悦的感觉都没有,这阵仗,她寒毛都要立起来了。
她走入山神洞后,围在洞口的动物渐渐散去,山林独有的寂静,让纪棠的脚步多了几分踟蹰。
人在面对未知时,总要比平时多几分勇气的。
“进来吧,我的新娘!”山神洞深处传来呼唤,和刚刚的叹息是同一个声音。
纪棠迟疑了一会儿,抬脚往里走去,身后不远处,是等动物们散开后偷摸跟来的两小只。
按照常理,山洞这种地方肯定是越往里光线越幽暗的。
但山神洞不是,纪棠越往里走,周围就越明亮,视野也更开阔。
等纪棠一脚迈过,便来到了一个生机无限的山谷。
山谷里婴儿手臂粗的人参散落谷中各处,偶尔还有开得比伞还大的灵芝,更有各色奇花异草争奇斗艳。
诡异的是,这里连一只蝴蝶也没有,能呼吸的只有纪棠,哦对了,还有刚刚翻滚着进来的两小只。
“阿团,这是什么地方?”纪棠问道,“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山神说话的声音?”
‘没有,我们是跟着你进来的。’阿团说道。
阿兔补充:‘差点跟丢,一眨眼你就不见了,好在我有经验,想起行宫那边也是这样,拉着阿团就跟进来了。’
“阿兔好棒。”纪棠立刻夸奖。
‘昂!’
‘这里很古怪啊。’阿团看了眼四周,又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像是什么琅嬛福地,天材地宝遍地,但一丝灵气都没有。’
‘人参是最接近灵植的存在,没有灵气不可能长成这样。’
纪棠点头,她明白阿团的意思,祂的意思是,这里的人参长的太好太密,不符合常理。
“山神?”纪棠试探性喊了一声,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根藤蔓仿佛有意识般靠近纪棠的脚踝。
阿团一脚踩住藤蔓,藤蔓发出“吱哇”声,迅速后退。
都说穷寇莫追,这溃逃的诡异藤蔓,纪棠也没打算追。
除了藤蔓,山谷里好像没有别的危险。
纪棠领着两小只把山谷逛了个遍。
“如果是意外踏入这个山谷,我会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纪棠感慨。
‘这里确实很美。’阿兔表示赞同。
阿团补充:‘不过总觉得哪里很违和。’
“哪里?”
‘不确定,再看看。’
于是纪棠和两小只又逛了一圈。
“阿团你行不行啊?都走两圈了。”
‘当然行!’阿团把胸脯拍得邦邦响,‘你和阿兔休息,我再看看。’
纪棠从善如流,提着裙摆坐下。
从进来山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纪棠一直在四处打转,现在一坐下来,就觉得又渴又累。
按着相对正常的逻辑,她怎么着也得把手边的大人参拔起来当萝卜啃两口补充能量了。
但纪棠没有,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包饼干,这样的饼干,她后备箱里有好几箱。
啃饼干的时候,她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短促的抽气声。
纪棠没理,招呼阿团也过来吃饼干。
纪棠在脑海中建立了群聊: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抽气声,很短促一声,快得我以为是错觉。”
阿团:‘我也有在某个瞬间察觉到异常。’
阿兔:‘嚼嚼嚼!’
纪棠:“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阿团:‘说说看。’
阿兔:‘嚼嚼嚼!’
纪棠:“我试探一下,很快。”
纪棠咽下饼干:“太干了,早知道带点水来了。”
她看着手边的人参,自言自语:“用人参解渴,这是能想的吗?”
她伸出手,慢慢接近人参,到最后一刻,又收回了手:“不行,人参怎么能这么糟蹋!”
她重新啃起了饼干,果然,耳边的抽气声又出现了,还多了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我基本能确定,山神是想让我吃这里的人参的。”她疑惑问道,“为什么?”
总不能真的是喂她吃天材地宝,然后修炼成山神二号,和祂寿与天齐,比翼双飞吧?
纪棠摇头,杜鹃说过,十个村落轮流送山神新娘,十年轮到一次,也就是说,山神每年都当新郎,上百年下来,山神洞里早站不下人了。
那些新娘都去了哪里?
她带的饼干总有吃完的时候,要活下去,早晚会对山谷里的人参灵芝下手。
‘阿棠我想起一个事。’阿团说道。
‘嚼嚼嚼!’阿兔突然插嘴,‘怎么办,我忍不住要去啃那些大人参了!’
纪棠连忙把阿兔搂进怀里:“可别,总觉得吃了山谷里的东西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这话纪棠是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她耳边终于响起了气急败坏的声音:“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阿团!”
阿团“嗖”一声朝着空气波动的地方冲过去,快如闪电,爪子亮出锋利的爪子在空气中一划一抓,竟然抓出了一只灰毛猴子。
当然,这只猴子也不是好惹的,利爪直接往阿团门面划来。
一团一猴你来我往打了很久,纪棠抽冷子偷袭,给了那猴子脑袋一下。
“邦!”纪棠手一痛,只觉得打到了铁板。
好在这一下的伤害值还是有的,那猴子晕了一秒,动作也就慢了一息。
高手过招,慢一息,胜负既定!
阿团用爪子把灰毛猴子死死压住:‘老实点!不然直接划了你的喉咙!’
纪棠甩了甩手缓解疼痛,一脸疑惑开口:“山神?”
“知道是本神还不快点放开!”猴子开口说了人话。
‘卧槽,你化了横骨能开口了!’惊讶过后,阿团又疑惑问道,‘既然化了横骨,怎么不化为人形?’
“关你屁事,快放开本神,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纪棠知道这灰毛猴子非常耐造,用了七分力照着猴子的脑袋又给了它一拳。
“邦!”猴子的脑袋被砸进了地里。
阿团和阿兔满脸崇拜看向纪棠,纪棠笑着说道:“多打几次,我以后就知道打人的时候用几分力了。”
‘有道理!’阿兔和阿团异口同声说道。
灰毛猴子把脑袋从地里拔出来,恶狠狠看着纪棠:“你是本神的新娘,竟然敢打我!”
“邦!”这回纪棠用了十成力,灰毛猴子半截身子都陷进了地里。
等灰毛猴子把自己拔出来,对上的就是纪棠挥舞的拳头。
拔打拔打,灰毛猴子的动作看着都多了几分韵味了。
阿兔没忍住吐槽:‘好像给它打爽了。’
阿兔话音一落,灰毛猴子刚好服了软:“别打别打!我放你们出去!”
纪棠冷笑一声:“还没有分清大小王呢!”说完一拳又把猴干进了地里。
这回灰毛猴子“死”了一会儿才把自己拔出来,它看向纪棠的眼神也清澈了很多:“我送你们出去吧。”商量着来的语气。
“不去!”纪棠干脆利落拒绝,“你是山神,我是山神新娘,这地界,都是我的!”
灰毛猴子眼里闪过厉色,下一瞬又被怼进了地里。
“建国后不准成精!”纪棠揉着手,“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灰毛猴子没动,仿佛真的死了。
纪棠捏了捏拳头,灰毛猴子立刻把自己拔了出来,语速极快说道:“别打了姑奶奶,你问什么我都说!”
“你知道帝流浆吗?”
“我就是在月圆之夜吃了帝流浆才化了横骨,之后我就一直在这里循规蹈矩修炼。”
“我就是比较好色,才让山下村落给我送新娘的。”
“不过他们也不亏啊,这地界百年来风调雨顺,他们供奉我是应该的啊。”
“你说的都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
“那之前那些新娘呢?”
灰毛猴子就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样,说道:“我比较好色,喜新厌旧,要娶新娘了,就把旧新娘送下山了。”
“邦!”这回的拳头里加了几分愤怒,灰毛猴子的脑袋“嗡”了一会儿才恢复。
它的脑袋埋在地里,纪棠看不到表情,但它身体紧绷,散发着蓬勃的怒意,纪棠是能感觉
到的。
也是,做了上百年的山神,被个它看不起的凡人当沙包打,心里怕是早把她大卸八块了。
阿团踩在它脊骨上的爪子也开始用力:‘嘴里没一句实话,帝流浆早几百万年前就消失了!’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个词你就用,显得你能耐吗?’
纪棠打这灰毛猴子,其实没有多少物理伤害,就是折损了这猴子的尊严。
但阿团是上古凶兽,从血脉上就能压制灰毛猴子,祂要再用些力,猴子的脊骨能被碾碎。
“能好好说话了吗?”纪棠问道。
“能!”灰毛猴子闷闷的声音传出,它又一次拔出了自己。
阿团爪子并没有收力,威胁意味十足。
“我不会修炼。”它说道,“我能化了横骨,是我百年前捡到了一枚会发光的石头。”
那会儿的灰毛猴子没有开智,只觉得石头好看就捡回了窝。
“天很冷,我找不到食物,实在饿的受不了,就把那石头给吞了。”
结果,它痛得打了一个晚上滚,第二天,它好像迷迷糊糊知道,只要把石头吐出来,它就不会再疼了。
于是,它把石头抠了出来。
“从那天开始,我的脑子里不再只想着吃和睡,我开始感受风吹在身上是什么感觉,雪落在头上是什么感觉。”
“慢慢的,我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知。”
“睡觉的窝里长出了人参,我天然就知道这是好东西,毫不犹豫拔起来吃。”
下一瞬,它整个猴就开始浑身疼,即使把人参抠吐了出来,可人参汁还是让它疼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后,它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更加清晰了一点,它不再满足于自己的野性十足,开始观察人类的习性。
那一天,它从山下回来,学着人类直立行走,甚至试探着发音。
它发现,它竟然能学着人类说一些简单的对话。
它兴奋地翻着跟斗,兴致勃勃回到了家。
它被偷家了。
准确来说,它窝里的人参被山下的人类挖走了。
它很生气,即使吃了人参会痛,它潜意识里也知道那是对它有好处的东西。
它匆匆下山,却晚了一步,人参已经被吃了。
那是个快死掉的老头,它很生气很生气,恨不得吃他肉的那种气!
一时间野性上头,它再也控制不住,狠狠咬下了老头手臂上的一口肉,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老头惨叫出声,它被驱赶逃走。
心烦意乱睡了一晚上起来,它发现,它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好像又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但人参被偷走了,它又怕疼,不敢吃石头,为什么会这样呢?
它想到了它昨天吃了老头的肉。
“我找了个机会又去咬了那老头一口,果然是有效果的。”
后来,它就追着老头咬,发现咬第三口的时候,它又会开始熟悉的疼痛。
那一次,它把肉吐了,爬上树,等待着剧痛过去。
一只狼经过,吃了那块肉。
它发现,它能控制狼的行动。
又过了很久,它言行举止越来越像个人,也越来越聪明厉害,控制的动物也越来越多。
有一天下山去咬老头,看到村里在唱戏。
它受到了启发,变成了山神,每年都要山下的村落献上新娘。
那个时候的它已经很聪明了,它会让狼去标记被它划归为子民的村落,不让里面的人脱离掌控。
它再三耳提面命,不是山下村落的人千万不能标记,不然会带来天大的麻烦。
“那些新娘?”纪棠艰难问道,不敢想象那些年轻的女孩是什么样的下场。
“我是山神,能成为我的新娘,是她们的福气。”
纪棠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灰毛猴子的窝,它把石头埋在地下,有石头的滋养,没多久,这里就成了灵药园。
它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的,灵药园生成了结界,它只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一场天大的造化。
一开始那些女孩被送进山神洞后,灰毛猴子还会安抚她们,然后引导她们食用灵药园的药材。
那个时候的它自诩是山神,自然不会像野猴那样啃咬生肉,它直接吸那些女孩的血。
没有几个人能扛过这样的折磨,哪怕有人参灵芝吊着命,但时不时被妖怪吸血的恐怖能把人折磨疯。
“那些女孩呢?”纪棠有些不敢问了。
灰毛猴子很淡然地说了句:“扔野兽群了,不然,我怎么控制它们?”
‘畜生!’阿团爪子用力踩断了灰毛猴子的脊骨。
“啊!”灰毛猴子惨叫出声,它恨恨看着纪棠,“敢对山神不敬,我要杀了你们!”
它开始嘶吼。
‘不好,它要召唤野兽!’阿团话刚出口,灰毛猴子就被劈晕了过去,施法被打断。
‘阿棠,你没事吧?’阿兔担心问道。
“我没事。”
“阿团,你把那块石头挖出来。”
土层被灰毛猴子的脑袋撞破,阿团很容易就找到了石头。
纪棠下了趟山,打开后备箱,扛着个箱子重新走入山神洞。
她面无表情把地雷埋在灵药园各处。
离开之前,她弄醒了灰毛猴子,说道:“你不是山神,你是妖怪,天不收你,我们收你!”
灰毛猴子“桀桀”怪笑了两声,扯开喉咙嘶吼了起来。
阿团生生等它嘶吼完才用利爪划破了它的喉咙。
“走!”
几个起落,纪棠抱着阿兔和阿团避开了兽群来到了山神洞外面。
地面震颤,整座山被控制的动物发疯似的往山神洞里奔,大多是猛兽,狼最多,也有老虎黑熊。
没多久,山神洞深处就传来了爆炸声,纪棠开始往堵在洞口的野兽扔手雷。
地动山摇,这世上再没有所谓的山神洞。
纪棠下山的时候,村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这样的动静,让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纪棠又一次敲开了杜鹃家的门。
杜鹃眼睛有点肿,在看到来人是纪棠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然后她一把抱住了纪棠,呜咽道:“你没事!”
“真是太好了!”
纪棠习惯和人保持社交距离,对这样的亲近很不习惯,但她没有把人推开,反而轻拍了杜鹃的背无声安抚。
她把山上的事情挑挑拣拣跟杜鹃说了一遍,掩去了灰毛猴子的奇遇和满山谷的人参灵芝,只说是一个成了些气候的野猴精,已经被她炸死了。
那些女孩的经历,她没有瞒着。
“那些野兽都葬身在山神洞了,希望她们能安息。”
纪棠离开的时候没让杜鹃送,她们萍水相逢,缘分到底为止。
纪棠走后没多久,平地起惊雷,那座山头几乎被劈得寸草不生。
后来,这十个村落的人渐渐搬走,慢慢的,这里就没了人烟。
不过每年重阳节,总会有人拖家带口,跋山涉水来这个荒芜的山头祭拜。
这天晚上,纪棠没有升篝火,抱着阿兔靠在树上和阿团说话,车子熄了火停在不远处。
野外的天空星罗棋布,纪棠抬头看着璀璨星河,星光落进她眼中,破碎却又灿烂。
“如果成精成怪的生灵最后都成了灰毛猴子那样,那我将奉‘建国后不准成精’为圭臬。”
纪棠有些烦躁,一个没有完全成精的野猴子都能造成这么大的危害,那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应龙呢?还有一同沉睡着的蚩尤呢?
她看向阿团,受了这么重的伤,脑子还不好的阿团能一爪子碾碎野猴子的脊骨……
‘阿棠,你的顾虑是多余的。’阿团抬头和纪棠对视,认真说道,‘我们这样的,受天地法则制约非常严格。’
祂叹了口气:‘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不是为了苍生,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沉眠。’
‘而我虽然因为贪吃出了轩辕大墓,但在那以后再也没有吸收过外界的灵气为己用。’
‘我们有这世上最大的造化,就要对得起这份造化。’
‘阿棠,苍生也是我们的责任。’
祂笑着说道:‘其实我很喜欢现在这个陌
生的世界。”
“苍生自立,平等而生!’
‘阿棠。’祂笑着说道,‘等应龙和蚩尤醒了,我们去清缴那些作恶的精怪吧。’
‘便宜那个灰毛猴子了,在我们那个时候,这样的邪物是要受灭魂钉永世不得超生的。’
‘也是可惜,大好机缘变成了造孽。’
阿团说的话,纪棠信。
她摸着脉门的龙鳞印记,她见过玄师挖出龙心平息部洲交界的异常。
是啊,一个恶妖怎么能和得天地造化的神灵相比?
是她魔怔了。
心境通明的好处之一就是,再次见到讨厌的苍蝇时,她能比较淡定。
“纪棠同志,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来送秘图的!”钱雅站在几步外,远远递出黑玉牌,表示自己真的没有打扰的意思。
纪棠淡定看着钱雅,淡定站起身,淡定从腰间摸出枪,拔了保险栓,瞄准了钱雅,淡定说道:“死或者滚。”
钱雅瞳孔骤然一缩,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纪棠会一言不合就拿枪。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双手举过头顶:“纪棠同志,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纪棠眯起一只眼睛微微歪头开始瞄准,穆常安说她是天生的狙击手,手稳眼准心狠。
“我马上走!”钱雅拔腿就跑,用上了她最快的速度。
瞄准的动作纪棠维持了很久,直到钱雅的身影消失不见。
“啧,这不是听得懂人话吗?”
阿兔:‘阿棠威武!’
阿团:‘附议!’
纪棠“噗嗤”笑出声:“谢谢夸奖。”她笑着说道,“过几天就要进入滇省境内了,明天我们去附近的镇上大采购。”
‘多买些饼干。’阿兔说道,‘我喜欢吃。’
“好。”
‘多买点,我不挑。’阿团说道。
“好。”纪棠笑着应声。
钱雅逃走后,整个都透露出阴沉,她回到招待所,给了一块钱让服务员出去,拨了个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起。
她压低声音说道:“我差点被纪棠杀了!”
“杨寻,除了你答应给我的,另外再多加三成!”
“不然,我就把你让我给假秘图的事情告诉霍老。”
“霍老对纪棠是存了利用的心思,但他肯定没想让她死。”
“但你想让她直接死在里面!”
“好,我再信你一次。”
“换人?”
“杨寻我给你个忠告,安安分分等着纪棠回去,霍老不会亏待你。”
“你要是再做小动作,坏了霍老的事,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威胁我?”钱雅冷笑,“好,我等着人来交接。”
“杨寻,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最后劝你一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但显然,电话那头的杨寻并没有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纪棠收拾好心情,在车上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精神抖索去了镇上。
很久没有报平安了,她第一时间去了邮局给穆常安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霍锦年。
“在外面怎么样,很辛苦吧?”霍锦年难得有感性的时候,“事不可为就回来,妈能护住你。”
“还有爸爸,爸爸也能护住你。”穆常安在电话那头插话。
纪棠的嘴角不由自主化开,脸上也有了笑容,和他们汇报了一下行程后就开始告状,把钱雅的事情说了一遍后,她问道:“爸,黄良平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
纪棠就放心了,挂了电话,去供销社补足了物资,车子继续往滇省开去。
她猜,杨寻应该是不会放弃往她身边塞人的。
杨寻很自信,或者说,自傲。
杨万里虽然只是养子,但他是霍斩元的养子。
如果他的心思不是都放轩辕大墓上,他现在的位置不会比穆常安低多少。
那是一条登天路,如果能成事,世俗的身份地位对他来说就是草芥。
而霍斩元因为杨万里的选择对杨寻姐弟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地培养。
杨寻说自己是京市第一名媛,这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没错的。
比霍斩元地位高的,比他低调,掌家人低调,子孙自然也低调,明面上看着杨寻自然是凸显了出来。
而比霍斩元地位低的,那就不用说了,杨寻这个养孙女的含金量比人家真孙女的含金量要高很多了。
可纪棠的出现,精准打击了杨寻那颗骄傲的心。
纪棠知道,当初让杨寻来保护她是霍斩元和杨万里的主意。
他们不可能不了解杨寻的性子,也不可能不知道她对纪棠的不满,但他们还是让杨寻跑了一趟。
这是对纪棠的试探和拿捏。
秦随状似无意说起杨寻和霍家关系的时候,纪棠就知道霍斩元怕是想玩一招真假千金相争的戏码,让她对他产生崇拜和亲情上的渴求。
穆家只是派了个心腹,但霍家派了主人家过来。
并且,这个主人家骄傲能干,年纪轻轻就有了军衔,而这些,本是她纪棠该拥有的。
纪棠想通这些的时候,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嘲讽。
霍斩元已经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了,用的招数却还这么卑劣与老套。
霍锦年曾经说过,霍斩元这一生最不想让人提起的,就是赘婿的身份。
当年他有多舔霍家?舔到连祖宗给他的姓氏都换了。
他用密密麻麻的情丝缠住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成功走了捷径,就以为一招鲜吃遍天了,以为所有的女人都会陷在“情”的漩涡中。
几十年前,他用爱情给自己铺了跳青云路,几十年后,他妄想用亲情绑住纪棠,保他能在轩辕大墓的资源分配中得到最大的好处。
他恐怕对纪棠的性格很清楚,知道她被刻意教养成了浅薄张扬的直性子。
他想让纪棠去跟杨寻争,然后一步步驯化纪棠,让她唯他命是从。
至于纪棠在贾家的事情上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他并不会多放在心上,他看不上纪棠,当然更看不上贾家。
可惜,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他所料,纪棠回了穆家,并且对霍家不冷不热。
这才有了后来,他在纪棠和杨寻有矛盾的时候站纪棠。
但这是选择,不是什么祖孙情。
这点,杨寻或许看不透,但杨万里肯定门清。
而纪棠歪打正着放倒了杨万里,杨寻肯定自乱阵脚。
霍斩元想利用血缘关系在轩辕大墓资源分配上得利,纪棠偏偏不会让他如愿。
她离开京市时不接霍斩元的电话就是最好的通知。
她知道京市很多人的眼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而恰是因为这样,所有势力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在她寻找轩辕大墓的这一路上,所有人都会给她大开方便之门。
而所有的争端会在她进入轩辕大墓之前才会彻底展现出来。
而无论怎么争,纪棠必定会进入轩辕大墓,并且取得首选的资格。
或者说,轩辕大墓只有纪棠能进,然后才是其他人。
但杨寻不希望纪棠活着出来。
杨寻自诩新时代女性,对热武器有着迷之自信,她觉得纪棠所有的作用都在找到轩辕大墓,确定墓的位置,而打开大墓,她有的是法子。
所以,她给钱雅下了指令,让她给纪棠一个假的秘图,务必让纪棠死在大墓里。
但她不知道,霍家人手里的秘图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几天后,钱雅把真假秘图都交接了出去,同时申请出一个长期的秘密任务,让自己彻底从轩辕大墓的事件中抽身出来。
她是个聪明人,纪棠拿枪指着她的那一刻,她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一场上位者对未知与天命的追逐,她这样的人,充其量就是个炮灰。
反正她手里有杨寻的把柄,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她至少可以喝一口汤。
有钱雅这样干净利落走人的,自然也有迫不及待入局的。
这世上聪明人很多。
有人分析出滇省恐怕是纪棠的目的地,然后立刻放人进滇省。
纪棠猜出她来滇省后,京市和滇省都不会太安静。
但她没有想到,霍家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杨醒?”纪棠看到熟人并没有惊喜的感觉,“你不是应该在向阳大队吗?”
杨醒笑着说道:“我的麻烦事解决了,回了京市。”
“纪棠同志,没想到我们有这样的渊源。”杨醒满眼期待看着纪棠,问道,“我能叫你姐姐吗?”
纪棠似笑非笑:“杨寻才是你
的姐姐。”
“我跟她不和,你这是选择站队了?”
杨醒“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纪棠同志,你怎么搞得这么严肃?”
“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什么站队不站队的。”
纪棠也笑:“你来滇省做什么?”
“给你送这个。”杨醒拿出黑玉牌晃了晃,“轩辕大墓里面危机重重,没有这个,你的安全很难保证的。”
他笑容明朗:“你还记得从前给我讲过的故事吗?”
“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你要杀我灭口呢。”
“纪棠姐,这算不算是不打不相识啊。”
纪棠摇头:“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你这么会演啊。”她说道,“你是故意蹲我的吧?”
“什么?”
“打劫那次。”纪棠提醒,“你是故意提醒我跟我妈长得很像的,是吧。”
“纪棠姐你在说什么?”杨醒失笑,“我无缘无故被赶出京市,被限制不能回京市,我那会儿满心都是恐慌,一门心思想回京市,才想着打劫你的。”
“对不起。”他低头认认真真你道歉,“是我做事不成熟,纪棠姐,你原谅我吧。”
纪棠眼里厉色一闪而过,懒得再跟杨醒废话,直接说道:“杨醒,如果你一直在向阳大队,哪怕后来你因为霍家得到了天大的好处,我可能也会相信你是一个赤忱单纯的少年。”
杨醒闻言有些愣怔。
“但你来了滇省。”纪棠看了眼杨醒手里的黑玉牌,“需要我说得更直接一点吗?”
“纪棠姐。”
“杨醒,你比你姐姐聪明。”纪棠止住杨醒的话,“可你要是真的聪明,就不该蹚这趟浑水。”
“当初把你送出京市,让你能名正言顺远离所有事情,杨万里花了不少功夫吧?”
“我猜,按着你和杨万里的计划,此时的你应该安安分分待在向阳大队,好好当你的知青。”
“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你最后再出来占个人头多分点东西。”
“或者,你们还有别的打算。”纪棠语气平淡补充了一句,“弄死霍斩元,霸占他的所有资源。”
“纪棠姐!”杨醒脸上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了,“我们都是霍家人!”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
“不然呢?”纪棠冷冷回应,“等着你们把我剥皮拆骨吗?”
她用下巴点了点杨醒手里的黑玉牌:“不如你告诉我,你手里的假黑玉牌是谁让你给我的?”
杨醒不说话了,纪棠冷嗤:“是杨寻吧。”语气笃定。
“杨醒,以你的心性,你应该不会这个时候跳出来的。”
“杨万里昏迷不醒,你慌了,是吧?”
杨醒紧握的拳头骤然松开,露出从前温煦的笑容:“纪棠姐,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真的是担心你才千里迢迢来给你送秘图的。”
纪棠就叹气:“顾裴章会管你这事,你很意外吧?”
“那天在银行遇到我可能是个意外,但那个时候,你其实是想自己买下佛骨隋金印的吧?”
“可你怕我跟顾裴章说起这个事情,所以把佛骨隋金印拱手相让。”
“杨醒,顾裴章那样的人你都骗过了,很骄傲吧?”
杨醒嘴角慢慢弯起,露出个和他平时截然不同的笑容:“但我没有骗过纪棠姐,不是吗?”
纪棠嘴角勾了勾:“不装了?”
“纪棠姐,我可以把真的秘图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第34章 第34章诡异的河水
纪棠抬手止住了杨醒即将出口的话:“那秘图你自己留着吧,我用不上。”
她说的是实话,她真用不上那假货,她有真的好么。
杨醒笑着收好秘图,插着口袋做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坐到纪棠身边:“纪棠姐,那你什么时候需要了跟我说。”
纪棠第一次认真打量杨醒。
“怎么了?”杨醒弯唇摸了把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纪棠摇头:“我只是惊讶人类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杨醒,我刚刚跟你撕破脸了。”她索性挑明了说,“滚,好吗?”
杨醒笑容顿了顿,当做没听见:“纪棠姐,相信我,没有秘图,你不可能从轩辕大墓全须全尾出来。”
纪棠上次在电话里问起黄良平就是想着霍家再拿个假秘图出来跟她哔哔,她就把真秘图甩到他们脸上给他们长长见识。
但杨醒这人,显然不能用这个法子了。
这人的精神状况意外的稳定,即使知道了真假秘图的事情,他多半仍旧会厚颜待在纪棠身边。
纪棠开始考虑拿枪威胁他离开的可能性,最后无奈放弃了。
这人和钱雅不同。
纪棠开始琢磨用几成力把人敲晕扔在这里,杨家人的脸都挺讨人厌的。
“纪棠同志,好巧啊。”赵乘风从阴影里走出,扶了扶金丝框眼镜,镜片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纪棠扯出一抹假笑,这人竟然也来了。
好了,她知道了,京市好几家都急了。
她缓缓呼出口气,他们急了,那她就不急了。
阿团跟她说了,玄师本体比祂还抗造,还能撑好长一段时间呢,那话里的意思,玄师能把她耗到站呢。
“你们聊,我去车上睡会儿。”纪棠干净利落站起来,对杨醒和赵乘风说道,“外头风餐露宿的,搞得我最近心情不太好。”
“哪天不高兴了我就回京市。”
她话一落,站起来准备继续跟着纪棠的杨醒重新坐了下去,准备继续搭话的赵乘风也闭了嘴。
纪棠笑了,这才对嘛,算计归算计,总归要分得清大小王的嘛。
京市比霍家显赫的人家都安静观望着呢。
当然,这种观望不是指他们就干看着什么都不做,是特指不会干涉纪棠。
事实上,此时的滇省各路人马汇集,都在暗地里寻找轩辕大墓的位置。
纪棠找到轩辕大墓,资源共享当然是好的,但若他们能自己找到轩辕大墓,独享里面的资源那肯定是更好的啦。
可惜了,他们几乎把整个滇省的地皮翻找了一遍也没有轩辕大墓的消息。
而在他们翻地皮的这段时间里,纪棠反而按兵不动了。
她说了,他们急,她就不急了。
她在等,等所有人都找不到轩辕大墓,等他们都老实了的。
那样,等找到轩辕大墓后,她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她不要跟人分什么资源,她要第一个进轩辕大墓。
阿团跟她说了,大墓里散落了很多东西。
‘好东西都放在我们的生而有之的须弥界里,不过也有很多可有可无的东西,在我们沉眠前,随意放在了轩辕墓里。’
阿团口中可有可无的东西,是世人求而不得的珍宝。
明面上暗地里有多少人等着瓜分这些珍宝呢!
纪棠甚至能想象得到,这些珍宝面世会引起多大的混乱。
阿团说现世很好,人人自立,生而平等,纪棠也觉得现在的花国百废待兴,是欣欣向荣繁华昌盛之姿。
这个时候,不需要这些珍宝来锦上添花。
关键的关键是,这些珍宝都是有主的啊!
应龙和蚩尤只是睡了,不是死了!
珍宝的归属只有祂们能决定,哦,还有阿团,那些珍宝也有祂的一大份。
纪棠的威胁是有效的,后面几天,纪棠钓鱼烤鸡野餐赏景,杨醒和赵乘风都只是守在汽车边,连个屁都没再放过。
看,这不是很清楚大小王吗?
就这么优哉游哉过了十来天,纪棠估摸着滇省差不多被人翻遍了,就准备启程了。
杨醒和赵乘风的车跟在她后面,她没理会,后来她后面就形成了车队,车队的规模还在继续扩大。
在纪棠眼里车队那些人比杨醒和赵乘风礼貌和识相多了,他们从不往纪棠跟前凑,不会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跟她套近乎。
阿兔偶尔会看着后面的车队调侃那看起来比阿团的本体还庞大,阿团
也不恼,让阿兔把转生石带好,千万不要弄丢。
给野猴机缘的石头是阿团曾经提起过的转生石,这样的天地神物即使成了废石对凡物来说也是天大的机缘。
而这个机缘给阿兔就正正好。
纪棠私下问过阿团,阿兔会不会像野猴那样化了横骨修炼出气候,阿团摇了头,但祂说:“阿兔会有造化的。”
纪棠就不再问了。
后来,顾裴章也到了,他隔着车队和人群冲纪棠遥遥笑了一下。
这天,纪棠终于来到哀牢山的入口,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好车,背着物资进了山。
一部分人跟着她,另一部分人和京市取得联系,听从指示。
纪棠在进入哀牢山前转过头对跟上来的人说道:“里面非常危险,我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请你们慎重选择。”
能被派来跟着纪棠到这里的都是对轩辕大墓里珍宝有无限向往的,纪棠的提醒,他们不会听。
纪棠当然也不会管,转身,抬脚跨入哀牢山。
哀牢山有很多很多传说,有说这里曾有仙神显身,也有说这里联通冥界,时常有鬼怪出没。
更有人说,哀牢山是一个界,哀牢山的另一边是另一个世界。
‘哀牢山啊。’阿团懒洋洋的声音在纪棠脑中响起,‘我想想啊。’
纪棠顺了顺的阿团的毛毛,笑着问祂:“有没有近乡情怯?”
阿团失笑:‘什么近乡情怯?我的家乡也不在这里啊。’
“那你的家乡在哪里啊?”
‘南瞻部洲吧。’阿团不太确定说道,‘我好像就是在那里孕育出来的,不太记得了。’
“没事。”纪棠安抚,“等回了轩辕大墓,你就能完全恢复了。”
‘是啊。’阿团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只是因为贪吃溜出来一趟,再回来竟然已经隔了千万年了。’
“你们用来衡量时间的单位是我无法想象的。”纪棠调侃,“我恐怕只能活你们的一个小零头。”
阿团就笑:‘没事,这辈子,让你活得长长久久。’
“纪棠同志,还要走多久?”赵乘风快走几步来到纪棠身边,“我的意思是,天快黑了,森林很危险。”
“我想说,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把帐篷搭在一起。”
“我介意。”纪棠拒绝,很多事情都是一步让,步步让的。
今天她为了安全和他们共享营地,明天就能因为食物共享物资,后天她就会成为团队的一员,之后,寻找轩辕大墓会成为她的推脱不了的责任,最后变成任务。
这不是她要的。
从头到尾,这些人都是主动跟上来的,大家各自负责自己的安危生死就行。
反正阿团说了,这地方祂隐隐有些熟悉,会护着她周全的。
纪棠找了个离所有人最远的地方搭了帐篷,顾裴章也曾过来提议为她守夜,她同样拒绝了。
顾裴章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回了自己的帐篷。
那些人选择扎营的地方是一条小河边,方便取水,纪棠离他们大概有百多米,却也在小河的边上。
夜里的阿团有些暴躁,迟迟无法入睡,纪棠就把祂揽在怀里笑着跟祂说话:“还说不是近乡情怯?”
阿团无奈:“真不是,我就是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又想不起来了,怕你有危险,所以有点烦。”
“进哀牢山之前我就做好了准备,你别担心。”
‘你不是常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是,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纪棠这话刚落,百米外忽然喧哗了起来,他们人虽然多,但一直没闹出什么动静,今晚这是怎么了?
纪棠没管,进哀牢山之前说的那些话是她最后的善意。
那些人都是冲着轩辕大墓去的,和她的关系很难界定敌友。
她万分确定在找到轩辕大墓前,这些人绝对不会对她动手,甚至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他们还会舍命相互。
但最终她和他们肯定会为了利益的分配而站到对立面。
那么索性,一开始就不要有交集,她即使陷入险境也会自救!
喧哗声更大了一些,纪棠没管,和衣躺下。
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听到了小河水无风惊起波澜,向岸上狂卷而来,喧哗声仿佛更大了一些。
‘阿棠,醒醒,醒醒!’阿团的声音在纪棠脑中想起,下一瞬她猛然睁开眼睛,眼里没有一丝睡意!
“怎么了?”
‘外面出事了!’阿团语速极快说道,‘那河里是黄泉水!’
纪棠惊坐起来:“怎么可能是黄泉水?”
“那不是,不是应该在地府的吗?”
‘你说的是幽冥界。’阿团纠正,‘黄泉在幽冥界,但黄泉水不然。’
‘阿棠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鸿蒙二气消亡,转生石成了废石的事情吧?’
“当然记得!”纪棠一把抱起阿团和阿兔,撩开帐篷往外走去。
‘那之后,各个部洲边界动荡,生灵不安,幽冥界自然也不能幸免。’
‘我那时和应龙蚩尤负责稳定各部洲边界,无暇顾及幽冥界,看这小河蜿蜒曲折,望不到尽头,这黄泉水怕是已经成了气候。’
“会怎么样?”纪棠担心问道,“是不是我们忽然进入造成的变故?”
‘不是,变故一直存在,只是这里人迹罕至,无人发现。’
“会怎么样?”纪棠又问了一遍。
‘别担心,把黄泉水引回幽冥就好了。’阿团语气平稳仿佛这只是一件顺手而为的小事,但纪棠知道这事大了!
“纪棠同志,你没事吧?”顾裴章越过人群来到纪棠面前关切问道。
“没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不顾所有人的阻止要跳进河里,说是里面有人在叫他。”
“我们好不容易把人拉了回来。”
结果,接二连三有人要往河里跳,这就是纪棠听到喧哗声的原因。
“后来小河无风起浪,吸引了更多的人往里跳,动静就大了起来。”
纪棠往吵嚷的人群看去,很多人还在挣扎着想往小河里栽,她又往小河的方向看去,斑驳的月色下,河水泛着幽冷的光,不断掀起浪涛。
那么小的河,目测两岸的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两米,可特么的,河水掀起的浪足足有几十米高!
纪棠的视线顺着浪花看过去,河水卷到枝叶上,一点痕迹没留下,又随着浪花回到了河里。
“放开我!放开我!”有人扯着嗓子喊道,“神仙神仙,我来了!”
“敲晕吧。”纪棠说完,往河边走去,顾裴章一把把人拉住,“纪棠!”
“我没事,过去看看。”
“一起。”
纪棠停下脚步,说道:“你去稳住那些人,别给我添乱。”
“……好。”
几个月没见,顾裴章觉得纪棠和从前不一样了。
向阳大队的纪棠像只慵懒的猫,爪子锋利,却藏在肉垫里,轻易不会示人。
而现在的纪棠像头豹子,随时随地会用爪子伤人。
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有些酸,又有些心疼。
他见纪棠靠近浪花的时候,那浪花反而退后了一些,知道纪棠安全没有问题,就去处理那些失去理智的人。
“敲晕吧。”他重复了纪棠的话,吵嚷声很快停下,顾裴章忽然觉得纪棠的危机处理比他要出色很多。
纪棠在河边站了很久,过了零点,浪花渐渐平息,她转身往帐篷走去,想了想,最终还是向营地走去。
她可真是个好人。
“刚刚被河水影响的,明天就离开哀牢山。”
“否则,后果自负!”
第二天,无人离开,纪棠看了眼,没再理会,她没再往哀牢山深处走,而是沿着河道来来回回走。
第二天晚上,那些前一晚受河水影响的人再次挣扎着往河里栽,前仆后继。
这回,他们双眼失神,力气比平常更大了几分,昨晚一对一就能把人拦住,今晚却要两三个人才能把人制住。
然后就是,人打不晕了。
整个营地闹哄哄的,跟拔河比赛似的,你拉我扯,直到月上中天才消停。
这一次,纪棠没有再去提醒。
第三天,纪棠仍然没有往哀牢山深处走,营地少了一些人,但不多。
当天晚上的月亮特别得圆,月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照进河水里,浪花毫无征兆卷了起来。
这次,受影响的人更多了,好几个人都摸到河岸,被人拖住,却仍伸长手想触碰河水。
纪棠在脑海中和阿团确定着幽泉入口的方位。
‘还是不行阿棠,月华被遮挡,黄泉水浪卷得不够猛,幽泉入口现不了世。’
纪棠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抬头看向天空,今天是圆月,月光最亮的时候。
“那我们明天沿着河去找一个月光不会被遮挡的地方。”
‘行。’
阿团话音一落,河边传来惊呼声,有个力气大的手伸进了河里,等拉着他的人手忙脚乱把他拖回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只剩下白骨了。
谁都没有想到,沾到河水这么严重,见那个人伸着白骨爪挣扎着还想往河里爬,一点都没有觉得疼,很多人心里终于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是想要多分一点好处,不是来送命的。
这一回营地走了一大半的人,留下的人都是心性坚韧,自觉不会受河水影响的。
这天白天,纪棠收起帐篷沿着河岸,找了个头顶没有遮挡的地方扎营。
‘阿棠,看到那边两块黄色晶石了吗?快去捡起来!’阿团兴奋说道。
纪棠没说“你自己怎么不去捡”颠颠儿过去把晶石捡了起来。
能让阿团这个上古大妖都兴奋的肯定是好东西,好东西当然要立刻拿在手里啊,等问清楚再去捡,黄花菜都凉了。
“阿团,这是什么?”
‘黄泉精!’阿团说道,‘可以修复转生石!’
“真的?那我再去找找!”纪棠兴奋道。
阿团失笑:‘你以为黄泉精是大白菜啊,这玩意儿在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几万年都未必能找到一块的。’
纪棠看着手里的两块黄泉精忍不住咧开嘴笑了:“我运气真好。”
阿兔:‘是,阿棠运气就是好!’
阿团:‘是吧?’
“这东西怎么用?”
‘晚上再说。’
大白天没事做,阿团就说起了黄泉精的事情。
祂先下了个结论:‘这黄泉河的历史怕是很悠久了。’
‘我都不知道冥界还有没有黄泉水了。’祂看着蜿蜒曲折幽幽望不到尽头的河水叹息。
阿兔:‘别感慨了,咱们遇上了,不正想办法解决吗?你说说黄泉精的事情啊。’
‘黄泉精幽魂引,转生石下苍生吟。’阿团说道,‘这黄泉精形成的先决条件是新生。’
新生指的是孕育黄泉精的黄泉水是源水,没有接引过魂魄的,然后就是日月洗礼,百年以上方能凝上砂石那么大小的一粒。
‘听着很简单吧?’阿团说道,‘但幽冥界没有日月,源水之初就是幽冥使接引新魂之地,这黄泉精啊,百万年难寻一颗。’
祂看了眼纪棠手里的黄泉精,笑着说道:‘要长成这样起码得千百万年。’
“千百万年,黄泉水都没有接引过魂魄吗?”纪棠看了眼四周,“这样的原始森林,人魂不说,动物的魂魄也没有吗?”
“这太不合常理了。”
‘很符合常理。’阿团说道,‘没有幽冥使接引,魂魄不入黄泉。’
纪棠背后的寒毛突然炸了开来,她僵硬着脸说道:“那这哀牢山不成了鬼窟了么?”
‘不然呢?’阿团嗤笑,‘你以为那那些人是看到黄泉水失控的?’
‘黄泉水洗去魂魄身上杂质,让魂魄以最纯净的状态转生,是慈悲之水。’
‘那些人意志不坚,是被这哀牢山中的鬼魂引诱着入黄泉。’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阿兔问的是哪些鬼魂。
‘为什么?’‘好玩吧’阿团淡淡说道。
祂确实心怀苍生,但不是所有苍生都值得祂惦念,因贪念自误的,祂不会管。
‘阿棠,我们恐怕得解决了黄泉水和鬼魂的事情才能继续往里走。’
纪棠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事她没干过,得问仔细一些。
“纪棠同志。”她的问话被顾裴章打断。
见纪棠看过来在,他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河水很诡异,不换个地方扎营吗?”
纪棠微微抬了抬下巴指了指犹豫着没动手扎营的众人:“他们的意思?”
“是。”
纪棠就有些好笑:“顾裴章,你什么时候成了别人保姆了?”
顾裴章一愣,没想到纪棠会这么说,随即失笑:“是,我总想着不要有人伤亡。”
好吧,这是职业病,纪棠表示理解,不过她还是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我跟你们不是同路人,是你们要跟着我的。”
“河水诡异你们也领教好几回了。”纪棠淡淡说道,“我要在河边扎营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你们在哪里扎营也跟我没关系。”
“我再说一遍,哀牢山深处的诡异不会只有这一处,想活命就尽快离开。”
阿兔吐槽了一句:‘再晚点想走也走不了了。’
这是实话,他们现在已经深入哀牢山了,要不是跟来的人综合素质都是一等一的,早埋骨哀牢山了。
“顾裴章,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们离开。”纪棠说完就转身看着黄泉水,在脑海里和阿团计划怎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好。
“阿团,按你的意思,幽冥界可能已经没了黄泉水,那那些魂魄怎么重新投胎啊?”
‘这事就复杂了,我从头说给你听吧。’
‘轩辕大墓乃建木所化。’说起建木,阿团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崇敬,“建木擎天而立,上通天,下通地,根通幽冥界。”
千百年前,部洲动荡,幽冥界自然也受到波及。
“黄泉源水之初震荡不宁,黄泉水倒流被源水净化,溢出幽冥界落入人间。”
后幽冥使化出本体幽冥山堵住缺漏,但,水滴石穿,积年累月,幽冥界的黄泉水怕是所剩无几了。
‘关键是源水之初原本是接通阴阳二界接引魂魄所在。’
纪棠听懂了:“也就是说幽冥使堵住了缺漏,也同时堵住了魂魄进入幽冥界的入口。”
她下意识环顾了下四周,用力搓了搓阿兔的脑袋:“千百万年过去,华夏土地几经战事,多少幽魂?”
他们要是没下幽冥界,那她身边恐怕密密麻麻都是魂魄了。
慌!
‘没错。’阿团不知道纪棠脑子都要麻了,叹息道,‘好在建木有灵,用结界护着魂魄,不然这么多年下来,他们早消亡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周围没有魂魄?”
‘有啊。’阿团往槐树上看了几眼,‘怎么可能没有魂魄?’
‘就是当年幽冥界没出事的时候,人间也有几许幽魂呢。’
“那,多吗?”纪棠又忍不住搓了搓阿兔的脑袋。
阿兔:‘阿棠,脑袋要被你搓秃啦!’
“抱歉抱歉,我有点害怕。”
‘不用怕,只是几个刺头,等解决了黄泉水,幽冥界重开,把他们都送下去就行了。’
“那阿团,你别离我太远哈。”
‘包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顾裴章也把纪棠的话带到了,当然
,他修饰了一下,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但委婉了一些。
这世上大多数人的脑子还是清醒的,为了大义牺牲,也算死得其所,对得起天地祖宗,对得起自己。
但为了别人的野心送死,还是不知道哪种诡异的死法,那还是算了。
于是又走了一批人。
留下的人要么是艺高人胆大,要么是立下军令状走不了的。
而这些纪棠没再理会。
她等着月上中天的时候找到幽泉入口,好把黄泉水导入幽冥界,让魂魄可以重新入轮回。
她问阿团:“幽冥界出事,这千百年来,是不是没有魂魄投胎了?”
阿团表示她想多了,幽冥界剩下的魂魄还能再投个几百年。
他们那个时代,连根草都能修炼化形,幽冥界的魂魄千奇百怪,数量和种类远远超出纪棠的想象。
更何况,世间几个轮回,不得机缘,在相当漫长的几个时间节点里,人间兴许草木葳蕤,却没有生灵降世。
好吧,幽冥界虽然成了单向通道,没有新鲜血液注入,但人家基数庞大到难以想象,还能继续输出。
“阿团,幽冥界里有十殿阎罗吗?”纪棠实在好奇,等着幽泉入口现世的空隙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阿团摇头:‘没有,只有幽冥使。’
‘黄泉水尽头就是轮回台,随着魂魄被黄泉水净化,不会回头,走到尽头就能投胎,不会生乱。’
“那人间怎么会有十殿阎罗的传说?”
阿团就解释道:‘偶尔人间大乱,生灵涂炭,有大能力者入幽冥界,就会有我们这些能打的入幽冥界帮幽冥使稳定局势。’
‘传说可能就是这样流传下来的吧。’
‘阿棠,幽泉入口出现了,走!’
纪棠抱着阿兔跟在阿团身后就往黄泉水浪卷得最高的地方扑去,没扑出去,她的手被顾裴章拉住了。
他焦急喊道:“纪棠同志,冷静点,千万别跳进去!”
纪棠哭笑不得:“顾裴章我没有被蛊惑,我是有正经事,你快放开我。”
顾裴章见纪棠眼神清明,手不自觉放松了一点,纪棠抽回手,转身扑进水浪中。
水浪起了几层涟漪,把纪棠和两小只层层叠叠包裹住,往更深的幽冥界送去。
顾裴章想了想,抬脚跟了上去,被杨醒一把拉住:“你疯了!”
“之前那人的手瞬间化成白骨的事情你忘了!”
杨醒拉住顾裴章倒不仅仅是为了还当初在向阳大队那会顾裴章照顾过他的情分,更多的,是不希望顾裴章像纪棠那样安然无恙进被浪卷进去,得到的好处比他多。
“我可不想去捞你的骨架子。”
顾裴章看纪棠和两小只的身影已经消失,有些愣怔,随后就守在了河边。
杨醒想了想陪在了他的身边。
没多久,赵乘风也走了过来。
纪棠进入幽泉入口后一直被一股柔和却不容反抗的力量往一个地方推,阿团让她不要紧张,他们正在往黄泉水源水之初而去。
“哪里能不紧张啊,这事比野猴的事情还夸张啊。”纪棠说道。
‘也没那么邪乎。’阿团安慰,‘幽冥使归位,没了黄泉山,就能把黄泉水引回去,然后找到建木结界,打开鬼门,把魂魄引入幽冥界,事情就完成了。’
‘轩辕大墓乃建木所化,你开了建木所设结界成全万千魂魄重入幽冥界,会和建木有些微末的感应。’
‘阿棠,那是你的造化,也是指引你找到轩辕大墓的关键。’
可事情并不像阿团说的那么顺利,他们顺着黄泉水的力量来到源水之初,却发现如论如何也唤不醒幽冥使。
“阿团,怎么办?”纪棠问道,这题在她这里超超超纲了。
阿团就看向了阿兔。
“要用到转生石?”纪棠问道。
‘是。’阿团说,‘还要用其中一颗黄泉精给转生石输入一丝能量。’
转生石生于鸿蒙,是源石,幽冥使原身是黄泉山,自然能被转生石唤醒。
纪棠揉了揉阿兔的脑袋,阿兔抬头对着纪棠笑了笑,一人一兔什么都没说。
有些事情不是选择,而是必须。
纪棠把转生石和黄泉精递给阿团。
接引使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祂醒来后对着阿团作了个揖,很有君子风范,然后又冲纪棠点了点头,看了眼她怀里的阿兔,说道:“我欠你们一个人情,这兔子也算与我有了渊源,要不要跟在我身边?”
纪棠和阿兔商量后,说需要一些时间考虑,幽冥使点头。
“源水之初的封印因部洲动荡消失,我以身为阵也无法阻止黄泉水倒流。”
祂看向转生石,对纪棠说道:“我要用转生石为阵,重新设立结界。”
纪棠表示理解,幽冥使就说道:“黄泉水底有一物,算作酬谢。”
说完,祂就使出大神通,把转生石设置成了新的结界。
纪棠眼里绽放五颜六色的术法光芒,她深深震撼,恍若大梦一场。
等她从震撼中回过神,已经回到了那条小河里,此时,河水已经枯竭,看来幽冥引使已经成功了。
她捡起河床底部的黑玉牌,想来这就是接引使口中的酬谢。
“纪棠同志,你没事吧?”顾裴章快步上前,语速极快说道:“刚刚河水水位忽然下降,水浪滔天,还好你没事。”
纪棠还没有从刚刚的见闻中缓过神,脑子还有点木,冲顾裴章点了点头抬脚往帐篷方向走去,她需要睡眠。
杨醒看着纪棠手里的黑玉牌眼中晦涩不明。
阿团冷冷睨了他一眼,守着纪棠。
日升月落,纪棠睡了整整两天才醒过来。
她捞过阿兔撸了撸,说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大能施法。”
“阿兔,幽冥使很厉害,你好好考虑祂的提议。”
休息好了后,她就要启程去寻找建木结界打开鬼门,引魂魄入幽冥界了。
在那之前,她拿出河床底捡来的黑玉牌和秘图放在一起打量。
“阿团,这俩长一样吧?”
阿团说道:‘这是河图洛书。’
‘鸿蒙之气转化成清浊二气时,河图洛书受到冲击一分为二散落人间,倒是没想到被你歪打正着得到了。’
‘正好,黄泉精可以把祂们黏合。’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阿团感慨。
“什么定数?”纪棠把秘图和黄泉精交给阿团,顺口问道。
阿团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纪棠就不问了。
从前听到这句话,她会以为别人是在故弄玄虚,但现在不会了。
这是一句箴言。
纪棠让阿团留在帐篷里修复河图洛书,走出帐篷去晒太阳。
她需要感受一下阳光,回魂。
“纪棠同志,你睡了两天,没事吧?”顾裴章守在帐篷不远处,见纪棠出来立刻问道。
“我没事。”
顾裴章欲言又止,显然想问之前的事情,但又问不出口。
毕竟他也是纪棠口中不请自来的一员。
倒是杨醒一脸坚持把黑玉牌递出:“纪棠姐,这应该是黑玉牌的另一半,给你吧。”
纪棠笑叹:“杨醒,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坚决不要你们手里的黑玉牌吗?”
“我也不是视死如归的人啊。”
“什么意思?”杨醒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那么聪明真的想不到吗?”纪棠嗤笑,“黄良平那么恨杨雪,怎么会让她带走真的秘图?”
“怎么可能!”杨醒不可置信,“他怎么敢的?”
“怎么不敢?”
“杨
雪几乎逼得他家破人亡呢。”
霍家明着抢或者开出合理的价码,黄良平未必不会把秘图拱手相让,但霍家怕黄良平给个假秘图,自作聪明让杨雪下嫁施恩,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纪棠撇嘴,霍老头真是,烂招当宝用,以为谁都恋爱脑呢。
杨醒反复检查秘图,口中喃喃:“秘图还在月夜显过灵的!”
“你说发出幽光啊。”纪棠好心给他解释,“那是因为里面掺了荧光粉啊。”穆常安亲自请人作的假。
‘阿棠,河图洛书修复了,快来!’脑海里传来阿团的声音,纪棠没有犹豫,转身就进了帐篷。
第35章 第35章追光晕
杨醒愣在原地,从另一个口袋里又拿出一枚黑玉牌,用肉眼看一模一样。
但他知道怎么分辨真假,真的这块在月色下会散发出幽光。
结果纪棠跟他说这是因为里面掺着荧光粉!
骗他的吧!
他用力把黑玉牌往地上掼,秘图神异,不可能摔坏。
“啪!”两块黑玉牌被砸得粉碎!
“纪棠!”杨醒咬牙切齿看着帐篷。
顾裴章上前一步挡住杨醒的视线。
“顾大哥。”杨醒下意识喊道。
“不敢。”顾裴章嘲讽勾起嘴角,“杨少还是叫我顾同志吧,我跟你没那么熟。”
杨醒微愣,苦笑了一声:“顾大哥,我是真的感激你曾经教过我。”
遇上顾裴章,是他明面上最落魄的时候。
霍家对外放出的消息是他和薛焕对上,惜败,薛焕暗地里放话要弄死他。
霍斩元用两家交情加一个人情让薛焕对他网开一面,薛焕答应了,他的要求是杨醒不能再回京市。
只要杨醒踏上北上的路,他就会不择手段开始狙击,不死不休。
这事没放在明面上,但暗地里很多人家都好奇杨醒怎么把薛焕给得罪死了。
真真假假的消息霍家放出了很多,有人探究,有人看个热闹。
最离谱的小道消息是杨醒把薛焕给睡了,所以招来了薛焕不遗余力的报复。
当然,杨醒的表现是忿忿不平,是受了冤枉委屈却无力辩解,最终落寞被放逐。
谁能想的到,这是霍家一早就落了的一步棋呢?
霍家的计划蜿蜒曲折。
那天杨醒脱口而出暗示纪棠有人跟她长得很像,是杨醒放出的第一个饵。
他等着纪棠去找他问身世,给够了杨醒若即若离与纪棠接触的机会。
谁都没有想到,纪棠会认识顾裴章,并且相比于杨醒,她显然更加相信顾裴章。
杨醒什么算计都没成。
纪棠回了京市还直接回了穆家,行事让人捉摸不透,堪称乱拳打死老师傅,也不接任何人的招,让薛霍两家拈轻怕重,束手无策。
杨醒留在向阳大队失去了意义,但纪棠在向阳大队还有个院子,话里话外,她还准备回去。
所以,杨醒没有跟着上火车,京市有霍斩元有杨万里,他不着急回去,可以作为暗棋暂时游离在事件之外。
没人会想到纪棠软硬不吃那么难缠,也没人会想到杨万里忽然就倒下了,杨寻根本不是纪棠的对手。
所以,杨醒来了。
但显然,他白来了。
他的存在和其他跟着纪棠进入哀牢山的人没有区别,哦,还是有的,纪棠明显很讨厌他。
他那会儿真不着急,有什么好着急的?
找得到轩辕大墓只是第一步,进的去出的来才是本事!
纪棠想全须全尾出来,根本越不过他!
结果,秘图是假的!特么的是假的!
那个唯唯诺诺依附霍家的黄良平把真的给了纪棠!
想到他跟个傻子二缺似的一次次用黑玉牌和纪棠套近乎,想到纪棠斩钉截铁说自己不需要他手上的黑玉牌,他还在心里嘲笑纪棠不识好歹。
没想到,他自己才是小丑,是个笑话!
也就现在黄泉水引入了幽冥界,不然,他高低得心神失守去里面打个滚。
杨醒的心路历程纪棠当然是不在意的,她回了帐篷后,阿团就把河图洛书交给了她。
祂说道:‘有了河图洛书,你进轩辕大墓就安稳了。’
纪棠失笑:“有阿团在,我本来也不担心进轩辕大墓的事情。”
‘是,我肯定能护住你的。’阿团咧开嘴,‘撇开其他不说,这是个极品宝贝,你好好收着,没准以后还有用。’
纪棠从善如流,贴身收好。
黄泉水的事情解决了,她收拾好帐篷,沿着河床寻找建木结界,更加深入哀牢山。
那些跟在他身后的人亲眼看见她整个人被浪卷走,又亲眼看她全须全尾出来,那诡异的河水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点点消失的。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敢质疑小看纪棠了。
对纪棠之前让他们离开的话,他们也放在心上反复衡量反复琢磨,然后又走了一批人。
现在还坚持跟着纪棠的除了顾裴章三人外还有两个。
那两人是什么身份纪棠不关心,反正到最后,他们都会走,要是不走,那就永远留在哀牢山。
小河蜿蜒于山林间,仿佛没有尽头,阿兔有些不安。
“阿兔,你怎么了?”纪棠安抚揉了揉她的脑袋。
阿兔闷闷说道:‘我没事,阿棠不要担心。’说完就把头埋在了纪棠的怀里。
“阿兔,在引魂魄入幽冥界之前,你还有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幽冥使的提议。”纪棠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本来不想干涉你的决定。”
“但我还是想把我立场说一下。”
‘阿棠,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希望我跟着幽冥使的。’阿兔的声音有些闷。
“是,但阿兔,那是我的想法,我希望你能抓住机缘。”纪棠认真说道,“阿兔,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尊重你。”
‘那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忘了我!’她仰起脑袋认真看着纪棠。
纪棠点头郑重说道:“我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你,阿兔。”
‘嗯,我也不会忘了你!’阿兔重新埋在纪棠怀里,‘那我再想想。’
“好。”
“纪棠同志,这条河的尽头就是轩辕大墓吗?”赵乘风忍不住试探。
他其实是个很沉得住的人,但这哀牢山和纪棠给他的感觉都太诡异了。
如果能确定轩辕大墓的位置,他想和纪棠分开走。
河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回来,他不能保证他每次都是清醒的。
以他的实力,他很担心发狂的时候没有人能拉住他,他不想变成白骨。
纪棠没搭理。
阿兔马上就要离开她了,她心里难受着呢,赵乘风跟那个神秘组织不清不楚的,在她这里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纪棠同志,虽说你不喜欢我们跟着,但大家毕竟要同路,真的有危险,我们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不管怎么样,你提点我们几句,我们心里也好有点底。”
这话把把其他人都带了进去,试图让顾裴章四人和他站在一起。
他当然没有对纪棠不利的意思,但纪棠太诡异了,诡异到即使他有心理准备,心底深处仍旧很不安。
但,没人搭话。
与其为难纪棠,让她更讨厌他们,不如安安静静跟着她,在她有难的时候拉上一把。
见识了纪棠的神异,他们心里门清,没有纪棠,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轩辕大墓。
赵乘风话里的意思他们当然懂,但没人愿意给他当筏子。
赵乘风自讨没趣了一回,脸色有点阴沉,不再说话。
和他一样脸色阴沉的还有杨醒,他的额头甚至隐隐出现了黑色的纹路,可惜,纪棠和两小只都没有回头。
连续几天纪棠都是沿着小河在走,扎营在小河边上。
这天早上起来,她如常走出帐篷伸展手脚,发现外面起了浓雾,影影
绰绰中她仿佛看到了一圈很大的光晕。
建木结界?
没看仔细,再看看!
纪棠闭上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那圈光晕已经不见了。
“阿团阿团,我刚刚看到一个光晕好像是建木的结界!”
‘别急,我来看看。’
“眨了个眼睛又不见了。”纪棠遗憾说道。
阿团对纪棠是没有脾气的,祂笑着说道:‘那再等等好了。’
纪棠抱起阿兔顺了顺她的毛,这几天,她一直抱着阿兔,和她各种聊天,做各种保证。
阿兔也终于决定,等鬼门打开,引渡魂魄入幽冥界后就跟在幽冥使身边。
纪棠和阿兔都问过阿团,跟着幽冥使,阿兔有没有可能脱去凡胎,阿团说祂也不确定,但这是阿兔此生能遇上的最大机缘。
“纪棠同志,今天还走吗?”顾裴章的身影从浓雾中显出来。
“不走了。”纪棠说道,“能见度太低。”
“我刚刚好像有看到一个很大的光圈,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顾裴章提醒纪棠注意安全,纪棠心领,道了声谢。
阿团主动守在外面:‘你和阿兔进去说话吧。’
幽冥自成一界,阿兔入了幽冥以后要见一面就难了。
祂看着雾气越来越浓,影影绰绰间仿佛有黑影在其中飘来飘去。
‘滚!’祂低低吼了一声。
“歘!”试探着飘过来的黑影一下子飞出了老远。
没多久顾裴章那边的动静就大了起来,几个黑影追着杨醒撕扯。
杨醒实力不俗,但面对未知,他束手无策。
“滚开!”他厉喝,但显然,他的话对黑影并没有威慑力。
黑影在浓雾中仿佛有实体,但也只是仿佛,事实上,杨醒的拳头只能落到虚处。
浓雾中杨醒狼狈躲闪的影子还是能看到的。
“奇怪,怎么黑影只追着他咬?”纪棠疑惑说道。
阿团的毛发本来就是黑的,听纪棠这么问后更黑了几分,浑身散发的冷气有如实质。
“阿团,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没事吧?”
‘黑影撕咬他的血肉是因为他的血肉是大补。’
“怎么会?”纪棠嘴角抽抽,“别告诉我他身负什么奇异血脉啊。”
‘他身上有我的血肉,对那些鬼物有致命的吸引力。’
“怎么会!”纪棠惊讶,“他脸上没有咒纹啊?”
想到灰毛猴子的事情,她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他喝了杨万里的血!”
‘应该是这样。’阿团声音很冷。
“畜生!”纪棠气得胸口起伏。
如果杨醒是这样,那霍斩元,杨寻呢?
“疯子!”
还留下来跟着纪棠深入哀牢山的,综合素质都远超普通高手,但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他们全部束手无策。
顾裴章跑过来求助,对上了纪棠冷漠的眼神,他一顿,开口就有些艰涩:“纪棠同志,杨醒那边……”
纪棠勾了勾嘴角,眼里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为什么那些黑影只追着他撕咬呢?”
顾裴章沉默,听出了纪棠的言外之意,杨醒有问题。
“有没有办法先救人?”
纪棠避而不答:“你们零组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
“我接触的案子哪怕一开始有神异鬼怪的指向,最后都是人为。”
他知道着世上有唯物主义无法解释的东西,不然也不会接了寻找轩辕大墓的任务。
上次小河的诡异,他也是亲眼所见。
但说实话,今天的黑影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看着纪棠清冷的侧脸,直觉纪棠是有办法救人的,而纪棠内心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这从她之前几次提醒跟着人离开就能看出来。
但现在,他也很清晰地认知到,纪棠不会救杨醒。
杨醒已经对着黑影开枪了,但黑影没有实体,子弹没用。
杨醒开始绝望,他对自己一向很有自信,演技能骗过顾裴章,身手也不在他之下,甚至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他的身体要比顾裴章强悍很多。
他一直很自傲,也一直知道他的终点远远不止这些。
但现在,他除了恐慌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纪棠快救我!”他从来都是个有脑子的人,知道谁能救他。
纪棠清冷的声音透过浓雾传入他的耳中:“不如你先说说,为什么这些黑影只追着你咬?”
“我总要知道原因才能想办法!”
杨醒沉默,他最清楚他身上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但他不能说!
跟着纪棠的五个人背后代表了不同的势力,他说了,霍家就完了。
霍家以后是他的!
“我也不知道,纪棠,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你肯定有办法的,你救救我!”
“不知道原因怎么救?”纪棠的声音仍旧很稳,也很冷。
“杨醒,不想死,就把原因说出来!”顾裴章说道。
零组受军方管辖,顾裴章也是军人,军人救人是天职,他刚刚试过把黑影从杨醒身上拉开,没用,黑影是虚影。
“我真的不知道!”杨醒痛吼,“纪棠,你不救我会后悔的!”
纪棠不语,开群聊嘲讽:“那些鬼把他脑子吃了?”
阿团嗤笑:‘鬼不吃屎!’
阿兔:‘……’这话太狠她接不了。
杨醒知道不拿出些东西,纪棠不会帮他,他咬牙说道:“纪棠,我是你亲弟弟,救我!”
“你没事吧?”纪棠冷嗤,“我妈只有我一个孩子。”
“我爸是爷爷的亲生儿子!”
“你不救我,爷爷不会原谅你!”
纪棠愣住,随即眼里闪过了然,她看了眼顾裴章,怪不得他当初跟她说霍和杨家关系微妙,她一直以为他们面和心不和,没想到竟然是这层关系!
顾裴章:……我不是我没有!霍家这样的秘辛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说实话,纪棠不觉得意外!
可杨万里和霍锦年同年!
“真是令人作呕的东西!”
“纪棠,我是霍家唯一的男丁,你见死不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纪棠抱着阿兔看着杨醒被黑影撕扯得浑身都是伤,眼里没有一点波动。
可惜了,杨醒运气实在不错,阳光很快驱散了浓雾,没有浓雾藏身,黑影很快退走。
同行的人把杨醒抬回营地上药。
纪棠看了眼顾裴章,有些意外他没有帮忙救治。
她想到他的身世,就了然了。
顾裴章这人很多时候都是原则大于人情,只有一件事情除外,对婚姻的背叛者,他深恶痛绝,其中之最是顾宗义。
这么说的话,顾裴章说杨霍两家关系微妙应该另有其事,不然,当初他不会照顾杨醒。
纪棠本来也不讨厌顾裴章,于是对他多说了几句:“接下来这样的事情会很多。”
“你多加小心。”
“好。”
纪棠观察了一天,那圈光晕再也没有出现,到了晚上,浓雾又开始弥漫。
纪棠狠狠搓了把阿兔的脑袋,把阿兔和阿团搂在怀里。
‘阿棠,你怕鬼啊。’阿兔问道。
“昂,你不怕?”
‘我不怕啊,我以后要跟着幽冥使哒!’
“……是哦。”
“这么一想,我以后估计是咱们仨里最菜的了。”
‘没事阿棠,等我学有所成,我来找你,罩着你!’阿兔立刻做出保证。
“阿兔!我好感动,还是你最好了!”
‘放心,阿兔在不在我都能保护你。’阿团说道,‘而且应龙那厮护短得厉害,你帮了祂,祂会护着你一辈子。’
“那可太好了!”纪棠玩笑,“我有很多大腿可以抱了!”
‘给你抱!’
纪棠这边其乐融融,营地那边又出事了。
没有了阳光,隐在浓雾中的黑影更多,这回遭殃的不仅仅是杨醒。
‘阿棠,咱们要尽快找到建木结界了,这么多魂魄在外面很不正常。’
纪棠严肃点头:“明天我早点起来收拾东西,光晕出现了我们就追过去。”
说完她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抱着阿团去了营地。
“滚!”她冷冷吐口,伴着阿团的吼声。
黑影瞬间四散。
杨醒身上已经没了好肉,他恨恨盯着纪棠:“你明明能早点救我的!”
纪棠看着杨醒:“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杨醒一噎,下意识垂下了眼。
那些黑影不
知道还会不会出现,他不敢把纪棠得罪狠了。
他一贯都是能演的,等他再抬头的时候,眼里的恨意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后怕。
“姐,我就是太害怕了。”
“啧,杨醒,你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
杨醒当没听见,继续装可怜:“姐,雾气这么浓,那些黑影肯定还会再来,你会继续保护我的,对吗?”
纪棠实实在在被恶心到了,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疑惑说道:“你一个老三的后代是怎么能理直气壮喊我姐姐,让我保护你的?”
她自问自答:“哦,你跟你那老三祖母一样不要脸!”
“杨醒,你是不是觉得很骄傲?”
“你一个名不正言不顺赘婿的后代享受着霍家的资源,而我这个真正的霍家后人却在乡下长大。”
“如果不是霍斩元想着十八年后要利用我,我可能连读书识字的机会也没有。”
“也对,能插足别人夫妻感情,和原配妻子差不多同时怀孕产子的老三,她的后代能是什么知道礼义廉耻的人。”
“但杨醒,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心。”
其他人面面相觑,京市离婚再娶的不少,也有闹得很难看的,抛妻弃子的也有,但同时怀孕产子的,说实话,没有!
而且,霍斩元还是赘婿出轨,简直匪夷所思。
顾裴章见纪棠情绪激动,上前几步说道:“纪棠同志,大恩不言谢,接下来的行程有什么吩咐,我赴汤蹈火。”
其他几人也连连道谢。
赵乘风看着纪棠,眼里异彩连连。
他忍不住有些可惜,在纪棠还不知道身世的时候,其实是个很好接近的小姑娘,而他的条件比曹淮序不知道好多少倍。
若是早知道,他现在也不用这么被动了。
这也就纪棠没有读到赵乘风的心声了,不然,她保管把人扔到黑影群里去,让他醒醒脑子!
杨醒本来就受了一身伤,脸色不好看,听纪棠毫无顾忌把霍家的秘事宣扬出来批判他,他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纪棠冷冷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眼神,杨醒不会以为她没长嘴吧?
笑死,她能把霍斩元是赘婿,孕期出轨的事情叭叭得满世界都知道!
纪棠一通输出后抱着阿团回到帐篷休息,留下的几个人对杨醒的态度明显冷了下来。
轩辕大墓开启之后,京市的格局肯定会重新洗牌。
从前因为纪棠是霍家人,几乎所有人都默认,霍家会更进一步,现在看来,纪棠不把霍家搞下去都是软包子了。
而看纪棠的表现,她跟软包子可沾不上边。
几人视线交汇,心里都有了盘算。
第二天一大早纪棠就收拾好了东西等着光晕出来了。
顾裴章穿过浓雾走来,见纪棠已经拆了帐篷,也没有意外,而是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纪棠直言,“你们别添乱就行。”
顾裴章没觉得冒犯,他苦笑道:“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添乱的。”
‘阿棠,光晕出现了!’阿团的声音在纪棠脑海中响起。
纪棠抬头,果然又看到了五彩的光晕。
“别跟上来!”纪棠说完,追着光晕跑去。
“纪棠你同志去哪里?”赵乘风问完就要跟上纪棠,被顾裴章一把拉住,他说道:“别去添乱!”
赵乘风闻言用力挣脱顾裴章的钳制,顾裴章上前一步又把人拦住。
“顾裴章,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让你别添乱。”
“顾裴章,大家都是一样的目的,你清高什么?”
“我不是清高,赵乘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都是亲身经历的,你觉得你能帮上纪棠的忙吗?”
赵乘风不说话了,他不添乱要纪棠救命就是好的了。
虽然知道顾裴章是对的,但他还是说道:“她解决完问题不可能回来找我们,我们怎么办?”
“不然,我们远远跟上去?”有人提议。
只能这样了。
那么问题来了,杨醒怎么办?
他身体素质是很好,但也没有到能产生医学奇迹的地步,一晚上过去,他身上的伤仍旧惨不忍睹。
这个时候别说赶路了,就是躺着都不会舒服。
要是从前,看在霍家的面子上,他们乐意给个人情,把人带上,但纪棠的态度那么明显,他们又不傻,怎么还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关键是,他们背后的人并不比霍斩元差,并不用忌惮霍斩元秋后算账。
可要直接把杨醒丢下也不行,这个时候把一身伤的杨醒丢下,那就是杀人了。
最后,几人默契的没人扶杨醒,倒是把他的装备分着负担了,顾裴章除外,他看一眼杨醒都嫌脏。
光晕在纪棠追到之前又消失了,纪棠看着周围参天的大树,扶着膝盖喘气。
“阿团,你能感受到建木结界吗?”
‘不能。’阿团说道,‘不过别急,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纪棠喘匀气托着腰到处看了看,没什么发现,就找了个地方坐下啃起了饼干。
京市
哀牢山发生的事情,已经在京市小范围内传开。
穆常安这两天情绪都不怎么好。
无论是做为军人还是父亲,他都支持纪棠的决定,也对纪棠历险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当他知道有人的手只剩下白骨后,整个人还是坐立不安。
这天,他开完会,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拿出烟盒和火柴。
“穆军长,我一直在找你。”薛焕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火柴被划亮,照出了穆常安阴沉的脸,他的拳头捏了起来。
纪棠没回来前投鼠忌器,他几乎是被薛焕算计着打,她回来后,他忙着做一个好爸爸,不让孩子受委屈,把这厮给忘了,倒是没想到,他还敢舞到他面前。
“穆军长,阿棠怎么样了?”
“她最近有没有跟你报过平安?”
“嘭!”穆常安把烟吐掉,一拳头挥在了薛焕的脸上。
“薛焕,老子早就想打你了!”穆常安扑上去把薛焕压在地上一拳一拳往他脸上招呼,“要是杀人不犯法,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你有什么资格喊阿棠的名字!”
“她的人生差点被你毁了!”
说一句打一拳,用尽全力,薛焕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被揍成了猪头。
“我是她亲生父亲!”猪头哼哼,“穆常安,你这么喜欢给人养孩子吗?”
穆常安冷笑:“阿棠是我的女儿!”
“我的亲生女儿!”
“锦年离开京市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不可能!”
“我明明!”
“你明明下了药是吧?”
“去问问你的好妻子,那晚你睡的人是谁?”穆常安说完又给了薛焕一拳,“再告诉一个消息。”
“我的好岳父,你的好盟友,一开始就知道锦年离开京市的时候就怀孕了。”
“不可能!”
穆常安哼笑一声:“不信你就去问他!”
他放开薛焕,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薛焕说道:“不过我想,你应该是不敢去问的。”
他冷笑:“你怕这个时候和他撕破脸影响以后资源的分割。”
“薛焕,我看不起你!”说完转身就走。
薛焕要面子,等天黑了才借着夜色遮掩回了家。
纪青溪看到薛焕的猪头脸惊呆了:“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谁打了你!”
“闭嘴!”想到穆常安跟他说的话,他满脸阴沉看了纪青溪一眼,说了句,“跟我上来。”就去了书房。
纪青溪手忙脚乱拿上红药水跟了上去。
“先生,我先给你处理一下脸上的伤。”
薛焕捏住纪青溪的手腕,眯着眼问道:“纪青溪,告诉我,二十年前向阳大队那晚,那个小院里和我在一起的人是谁?”
纪青溪闻言下意识避开了薛焕的眼神,嗫喏着没开口。
薛焕的脸一寸寸黑了下来,好吧,他现在的猪头脸只能看到五颜六色,但他的眼神
很冷,冷得像在看死人。
“是你!”他咬牙切齿低吼,“你怎么敢!”
“先生,我爱您啊!”纪青溪流着眼泪深情说道,“霍锦年嫁人了,她身子不干净了,我怎么能让她玷污了您呢!”
“所以你就自己上?”
“怎么这么贱!”
“先生?”纪青溪不可置信看着薛焕,仿佛不明白光风霁月的先生嘴里怎么会吐出这样的话。
“啪!”薛焕一巴掌把人扇在了地上,“贱人!”
“摔摔打打成何体统!”薛彭成听到动静把薛焕喊了过去。
“爸,纪棠不是我的女儿!”薛焕一脸颓废捂着额头说道。
“你说什么!”薛彭成一脸震惊,“怎么回事?”
薛焕就把纪青溪干的好事说了出来。
“那个贱人,把我所有的筹谋都毁了!”
不是,霍锦年怀着孕去的向阳大队,没有纪青溪,他也筹谋不了什么啊。
好吧,无能的男人总是迁怒女人。
薛彭成受了刺激,唇角无意识抽动:“怎么会这样?”
“爸,霍斩元知道霍锦年离开京市前就怀孕了。”
“我们父子被他耍了。”
“呵!”薛彭成从胸腔发出一阵冷嗤,“好!好!好!”
“爸,轩辕大墓的事情怎么办?”
“别急!”薛彭成满脸阴狠,“纪棠不是薛家人也没关系,只要她和霍家决裂,霍斩元那老匹夫也得不了好!”
“去把杨万里的身世告诉霍锦年。”
“还有,把那蠢货处理掉,我不想再见到她!”
“好!”
当天晚上,霍锦年就收到一份匿名信,信是剪了报纸上的字粘的。
看完信的霍锦年脸涨得通红,是气的。
穆常安把信纸抽走,看完信后,深深地沉默了。
他的老岳父又一次刷新了他的下限。
“锦年,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他握着霍锦年的手说道。
“常安,阿棠知道了该怎么办?”霍锦年的语气里充满了疲惫。
“杨万里跟我同岁!”她咬牙,“这让她情何以堪!”
穆常安把人搂在怀里:“阿棠不会在意的。”他斩钉截铁说道,“霍家人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
“锦年,阿棠比咱们想象中要更加坚强许多。”
“可阿棠不是特意在霍家宿了两个晚上吗?”霍锦年说道,“纪家那老太婆对她很不好,她可能希望得到长辈的疼爱。”
“她有疼爱她的长辈啊。”穆常安失笑,“我爸要不是□□休所的事情绊住了脚,早就巴巴回来见心心念念的孙女了。”
“锦年,阿棠有很爱她的家人,霍家,不会成为她的掣肘和执念。”
“是。”霍锦年苦笑,“霍家是我的执念。”
“不过现在不是了。”她说道,“我总要把属于霍家的东西都讨回来,那是给阿棠的,霍斩元和杨家人都不配!”
京市的风云变幻纪棠不知道,她只知道,建木结界真是太难追了。
那光晕跟遛小狗似的遛了她好几天了,每次到最后都是消失。
顾裴章他们也从远远跟着,到偶尔陪着她一起追着光晕跑。
要不是知道纪棠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们都要怀疑纪棠是在故意折腾杨醒了。
是的,这种程度的跑步对他们来说就跟热身似的,但对满身伤的杨醒来说就是煎熬了。
唯一的好处是,最近雾气虽然越来越浓郁,但黑影再也没有出现过。
更让他们振奋的是,纪棠现在愿意跟他们多说几句了。
都是聪明人,他们当然知道纪棠对他们态度的改变是因为他们虽然帮杨醒拿了行礼,但没人扶杨醒。
这几天怕是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人生中最苦最难的时候。
但那又如何?
没人同情他,甚至大家有意无意排挤他。
顾裴章更是一眼都没再看过杨醒,他恨不得回到过去给当初同情杨醒的自己一个大逼兜子。
又是追了一天光晕却一无所获的一天,顾裴章升了篝火,吊着陶瓷缸子煮水,一行人围坐在篝火边,都没说话。
纪棠是累,其他人是不明所以,但又不敢问。
杨醒的脸藏在阴影里,低头给自己上药。
赵乘风打破了沉默,他总有一股迷之自信,觉得自己和纪棠多少是有些交情的。
他说道:“纪棠同志,你能不能给我们透个底,这几天,你到底在追什么?”
他原本以为沿着河岸走,尽头就是轩辕大墓,但显然不是,他们这地界早离那条河十万八千里了。
纪棠啃着饼干没说话。
一则她不喜欢赵乘风,也没有向他解释的义务。
二则这事要解释起来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有那时间她陪阿兔聊天不好吗?
见纪棠不接话,赵乘风眼神深了深,正当他还想问的时候,山林里突然起了一阵大风,大风驱散了浓雾,刮得树叶猎猎作响。
风声树叶声大作中,没留意一根藤蔓悄悄靠近了杨醒。
顾裴章站起来护在纪棠身边,其他几人也相继站起来警戒。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阵风是黑影搞出来的阴风,心都提了起来。
第36章 第36章鬼门开
杨醒抱住自己瑟瑟发抖,想也不想往纪棠身边靠,纪棠翻了个白眼没理会,在脑海里问阿团:“阿团,这是阴风吗?”
“我有点慌。”
‘……自信一点,把‘吗’去掉。’
‘那东西已经成了气候,’阿团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给你练手刚好。’
纪棠:……谢邀!
“嗖!”
“啊!!”
枝蔓穿梭声和杨醒惨叫的声音同时响起,纪棠循声望去,就见一根婴儿手臂粗的藤蔓缠着杨醒的腰把他往后拖去。
“救我!”杨醒目眦欲裂,用力挣扎却无法脱身,只能向纪棠他们求助。
哪里知道,纪棠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风忽然停止,浓雾瞬间把所有人笼罩了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纪棠几人一下子失去了杨醒的踪迹,更危急的是浓雾里出现了无数的黑影。
“救命!快救我!”杨醒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纪棠几人要应付黑影,自顾不暇,根本脱不开身救人。
“滚!”纪棠低喝,同时捂住了阿团的嘴。
黑影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听话滚走,但很快,他们发现,这个声音虽然让鬼忌惮,但没有害怕到要魂飞魄散的震撼。
这好不容易来生人,不咬上一口就滚,也太丢份了。
于是,黑影又围了上来。
顾裴章有些意外纪棠没能把黑影喝退,几乎是本能的,他朝着她怀里的小黑狗看过去。
纪棠当然已经放开了捂着阿团嘴的手,她周围算是个真空地带,虽然有黑影绕着她飘,但没有一个能近她的身。
阿团:……笑话,我的人,被这些鬼东西咬上一口,我堂堂上古凶兽还有脸吗?
阿团收敛气息配合着纪棠拖延时间。
杨醒恐怕是没想到,他身上不属于他的血肉能成就他,同样也能成就精怪鬼物,甚至效果更好。
他得了不属于他的好处,被鬼物觊觎是活该。
阿团祂们这样天地神物的血肉是极品灵物。
也是杨万里时运不济,如果华夏还有一丝灵气,他不说移山填海言出法随,洗髓伐筋延年益寿是绝对的,但他现在也就身体比普通人抗造一些。
当然,血肉也比普通人更受精怪鬼物的欢迎。
这不,“嗖”一下被鬼物拖走喽!
‘阿棠,抓杨醒的鬼物应该是有了意识,咱们把它抓了拷问它建木结界的位置。’
“抓鬼?”纪棠十动然拒,“我不行的。”
阿兔给纪棠打气:‘阿棠你行的,上!’
纪棠瑟瑟发抖,打人她行,打鬼,她怕。
阿兔当即转了口风,表示,鬼物确实可怕,她们逃吧。
纪棠闻言却搓着阿兔的脑袋一脸坚定说:“鬼其实不可怕的,我这就去把它抓来!”
“滚!”纪棠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阿团陪着同步吼了一声。
黑影退散,浓雾还在,篝火只剩下一点火星子,大家都看不到对方的脸色,气氛有些沉默微妙。
最后还是帮杨醒扛了大部分物资的魁梧男人试探着说道:“要不,去找一下杨醒?”
他倒不是好心,也不是怕回京市后霍家找茬,只是杨醒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不管了,和他平时做人的原则违背。
顾裴章厌恶杨醒,仅次于顾宗义的心尖尖小儿子,但他仍旧投了赞成票。
另一个人也说:“去。”
赵乘风藏在浓雾里的脸很难看,他不想去救杨醒,杨醒死了就死了,不耽误行程就行。
他们这些跟着纪棠深入哀牢山的人,谁不是把脑袋别到了裤腰上?
但这话他不能说,他还要回京市的。
于是他没有马上表态而是朝着纪棠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纪棠不会同意去找杨醒的,不说杨醒那个恶心纪棠的身世,就说她对他们这些硬要跟着的人也完全没有好感。
只要纪棠开口,这责任自然也会担过去。
“走吧。”纪棠说道。
赵乘风嘴角微勾,这就对了。
“沿着藤蔓的痕迹去看看。”纪棠又说道。
赵乘风满脸意外,他自诩看人挺准的,但纪棠这人,他竟然一再看走了眼。
“顾同志,追踪找人你最擅长,你带路吧。”纪棠又说道。
“好。”顾裴章对纪棠的决定也有些意外,但他觉得纪棠本来就是这么好的人。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虽然有浓雾遮挡,但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个信息:穆家可以交好。
把篝火灭了,一行人打着手电筒顺着藤蔓的痕迹追了过去。
只是浓雾未退,又是晚上,山林夜路难行,虽然杨醒拖行的痕迹很明显,但一行人追踪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也不知道杨醒是不是被吓晕了,他们也没再听到他的求救声。
“拖行的痕迹到这里就断了。”顾裴章用手电筒照着地上某处说完,又照了照四周,“四周的植物没有被碾压过的痕迹,他应该就在附近了。”
其实这个时候最好是能分头找人,这样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杨醒,但谁都没提这茬。
笑话!
他们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来救杨醒的,不是来送菜的。
而且,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标尺,能救人最好,不能就跑。
‘阿棠你手在抖欸。’阿兔说道。
“能不抖吗?这里阴森森的。”
“月光照在浓雾上,都成血红色了,太诡异了,要不我们还是逃吧。”
阿兔这会不怂恿纪棠上了,她也觉得有些怕,只有阿团很淡定,能不淡定吗?
想当年,祂帮着幽冥使稳定幽冥界的时候,什么样实力强横的鬼物没见过?
这个鬼物能在这个没有灵气的时代修成些气候,不过是借了建木的荫蔽。
‘阿棠别怕,这鬼物充其量也就是鬼使的档次,我一爪子就拍死了。’阿团自信说道。
纪棠松了口气:“要是这样,那我可不怕了。”
话是这么说,但纪棠的脚步还是挪得很慢,主要是周围真的有阴风阵阵,四面八方也发出了那种鬼片里长短不一,如泣如诉的鬼叫声。
顾裴章不动声色护在纪棠身边,那魁梧壮汉和纪棠顾裴章站成三角,行动间也露出了对纪棠的维护。
赵乘风想转身就跑,但不敢轻举妄动,他的精神高度紧张,就怕哪里来的藤蔓抽冷子把他也拖走了。
他脸色很难看,心里也开始骂骂咧咧,觉得纪棠这帮人脑子被驴踢了,这个时候逞什么强,充什么好人!
队伍里最后一个人和赵乘风一起站在了末尾,这个位置,退走是最快的。
但同样的,这个位置离纪棠也最远。
此时浓雾几乎成了实质,纪棠感觉呼吸都黏腻了几分。
“出来!”她斥道。
一根藤蔓循着声音抽向纪棠,被顾裴章用枪击退。
只要不是黑影那样的虚无,他总有办法对付。
这一枪让那鬼物察觉到了挑衅,她开始做法,纪棠几人周围的树木违背自然规律,仿佛长了腿似的把纪棠三人团团围住。
是的,在顾裴章开抢的瞬间,赵乘风和另一个人拔腿跑了。
只可惜,这一整片地方早就是那鬼物的地盘,他们两人前脚跑出了树木的包围,后脚就被黑影团团围在了中间。
借着那鬼物的能量,黑影们发出了“嘿嘿”“嘿嘿”猥琐的声音,包围圈越来越小。
赵乘风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
“纪棠,救命!”他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纪棠哪有空去解救他啊,她自己都被包围了好吗?
顾裴章和魁梧壮汉卫长风冲着直冲门面而来的藤蔓开了几枪,把藤蔓逼退。
“跟我来!”纪棠领着他们穿过树木的间隙跟上了藤蔓。
那鬼物估计是大脑没有发育好,太注重氛围感,血色雾气也好,树木拦人也好,能最大程度勾起人害怕的情绪,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杀伤力。
唯一有杀伤力的藤蔓又怕枪。
这样一想,这鬼物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了呢。
被一拥而上的黑影压着撕扯的赵乘风二人:……啊啊啊!
纪棠是个一旦克服心理障碍就勇往无前的人,这会儿觉得鬼物是个外强中干的,就准备去撕了人家。
阿兔都有点慌了:‘阿棠,咱就说让阿团冲前面呗。’
阿团:‘……是啊,阿棠,我来吧,我一爪子把他挠死!’
“冷静!”纪棠说道,“咱们还要问建木结界的事情呢。”
“你一下子给鬼挠死了,咱们去哪里再找个能问消息的?”
阿兔立刻说道:‘是哦,那阿棠你冲吧。’
“对了阿团,那鬼物和那些黑影一样都没有实体吗?”
“如果这样的话,我怎么样才能抓住他啊?”
‘也是,我想想啊。’
纪棠在脑海里群聊也不妨碍她往那鬼物所在的方向跑去。
雾气越来越浓,目之所及都是血色,纪棠三人呼吸越来越困难,黏腻的感觉有如实质。
耳边传来幽幽的哭声,纪棠一激灵,脚步就停了下来。
顾裴章和卫长风护在纪棠左右,警惕看着四周。
‘来呀~来~呀~’低泣声响起,充满了幽怨与思念,这声音要是去掉森森鬼气,倒也哀婉动人,充满蛊惑。
“去哪儿啊?”纪棠大声问道。
顾裴章和卫长风没想到纪棠会这么问,下意识转头看了她一眼。
“快说啊,去哪儿啊,不说我们走啦。”
‘来啊~’
“来了来了,你倒是给指个路啊!”
如泣如诉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来~啊~’
顾裴章迟疑着说道:“纪棠同志,他是不是听不懂?”
仿佛是为了回答顾裴章,他话音一落,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被打烂了好几处根茎的藤蔓戳了戳纪棠的脚踝。
“啊!”
纪棠后背一毛,狠狠一脚踩了上去,藤蔓被踩爆,耳边“来呀”的声音多了一分咬牙切齿。
纪棠讪讪:“太紧张了,来了来了啊。”她挪开脚,藤蔓抖擞了一下,往后缩去,她抬脚跟了上去。
她这么一闹,顾裴章和卫长风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但仍一左一右护着纪棠。
往前走了一阵,浓雾渐渐散尽,杨醒被藤蔓五花大绑吊在大树上,身上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掉。
视线下移,血滴在了一丛长势绝佳的龙舌草上。
‘龙舌草埋尸地,那鬼物的身体在下面。’阿团说道。
纪棠点头,开口问道:“我们来了,你在哪里?”
除了滴答声,四周静悄悄的。
“你不出来?那我们走?”
藤蔓轻轻抖动,白色的身影如水墨画一般
缓缓浮现,坐在藤蔓上笑盈盈看着纪棠:“你不怕我?”
是个漂亮的女鬼。
“还行,都是女孩子,没那么怕。”
“你胆子真大啊。”她感慨。
“过奖了,我拳头也硬。”纪棠商量着说道,“要不把那男的先放了?”
“人还没死吧?”
“我美吗?”
“美的,能先放人吗?”
“那你留下来陪我好吗?”
“不太好,人鬼殊途,没结果的,放人吗?”
“我美吗?”
“美的,要不你过来我仔细瞅瞅?”
女鬼就飘了过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阿团在纪棠的脑海里说:‘我想起来了,阿棠,我们定契了,你可以直接抓住那鬼物,不行就我上。’
“你先别上。”纪棠说道,“顾裴章这人很敏锐,我怕他会察觉出不对。”
‘也行。’
那女鬼围着纪棠转了一圈,忽然不高兴了,她的指甲慢慢变长,要抓挠纪棠:“你怎么可以比我美!”
纪棠直接一个大逼兜子扇过去,把女鬼的脑袋扇了下来。
冲击有点大,纪棠愣了愣,顾裴章和卫长风眼睛都直了。
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危险的情况下是不会出现愣神这种失误的,但现在是二般的情况,另当别论。
女鬼摸摸索索把头安回去,怒了,整个鬼脸开始变得狰狞,身体渐渐升空,背后藤蔓飞舞,看起来很唬人。
但纪棠刚刚把她脑袋扇掉了,所以顾裴章二人很稳得住,趁着女鬼和纪棠对峙,已经开始尝试营救杨醒了。
救不救杨醒纪棠不在意,她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女鬼。
她冲女鬼勾了勾手指:“来啊~”她学着女鬼说话的腔调,顾裴章和卫长风脚步一顿,都有些一言难尽,两人对视一眼,放了一半心神在纪棠身上,继续往杨醒走去。
“啊!”女鬼很生气,头发高高扬起,露出獠牙就冲纪棠冲过来。
“你们别过来添乱!”扔下这句话纪棠转身就跑,把女鬼引到了别的地方。
“你跑不了~”女鬼的手往纪棠脖颈掐去,纪棠手比女鬼还长,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回女鬼有了防备,头一偏,纪棠打了个空。
你来我往打了一会儿,纪棠一脚把女鬼踹倒在地上,女鬼立刻飘起来继续跟纪棠大战三百回合。
纪棠累了,幽幽来了句:“不打了,我还是直接去掘了你的坟头吧。”
“噗通!”女鬼滑轨,“好汉饶命!”
“……”纪棠说道,“先说说你的来历吧。”
她直接席地而坐,打量了一下女鬼:“看你的穿着,做鬼几百年了吧?”
“是呢,好汉。”
“怎么来的这里啊?”
“飘过来的啊。”
“之前在哪里啊?”
“之前和大家在一起啊。”女鬼也很实诚,知道纪棠不好惹,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她原来待的地方太挤了,被挤到了边缘,不知道怎么的就钻了出来。
“出来后我才发现我变厉害了,周围的小鬼都打不过我,我还能让藤蔓树木都听我的。”
“我还找到了我的身体,把她搬到了这里。”
女鬼幽幽叹了口气:“其实我不太喜欢这里,我还是喜欢我从前生活过的地方。”
“但我没法离开这里太久,不然我很快就会虚弱。”
“带我去找你从前待的地方。”
“不行,我不能去那里,会被吸回去了。”
“这里也不好,但比那里好多了。”
“那我去掘你坟头?”
“别,我带你去还不行吗?”
“你可别想骗我,我还有同伴在你坟头呢。”
女鬼幽幽说道:“不骗你。”
“那行,走!”
女鬼在前面飘,纪棠在后面跑。
跑了大半个晚上,跑到天蒙蒙亮,纪棠终于见到追逐了几天的大光晕。
阳光下光晕氤氲出五彩的光,美轮美奂,光晕里面是一个个小小的光点,挤挤挨挨,看着还挺活泼的。
“阿团,这里就是建木结界了吧?”
‘是。’
纪棠利落一脚把女鬼踹了进去:“走你!”
女鬼进入建木结界的瞬间,远处顾裴章和卫长风割不断解不开的藤蔓忽然就松开了杨醒,然后垂到了一边。
一直撕咬着赵乘风二人的黑影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们似乎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干什么,之后,慢慢朝纪棠所在的放向飘去。
顾裴章和卫长风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在和女鬼的较量中,纪棠肯定是占了上风的,就决定在原地等她。
“顾同志,你说纪棠同志还会回头来找我们吗?”
“毕竟她从开始到现在都不喜欢我们跟着。”
“她会回来的。”顾裴章笃定道。
卫长风正要问为什么,就听顾裴章又加了一句:“她的物资还和我们放在一起!”
“有道理!”卫长风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回来。”
卫长风帮杨醒大概处理了一下伤势,就把他平放在一边,坐在地上休息。
没多久,赵乘风二人互相扶持着走了过来,默默坐到了旁边,开始处理伤口。
“阿团,怎么开鬼门,送这些魂魄去幽冥界啊?”
‘得等到子时。’
纪棠点头表示明白,正好有一天的时间,她可以和阿兔好好告个别。
京市
霍锦年是个说做就做的性格,她说要把霍家的东西抢回来,那就是真的要抢回来。
霍斩元本人渣归渣,手段烂归手段烂,但他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确实也是他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他的身份地位霍锦年是抢不走的。
但她能把霍家多年的积累拿走,那是一笔常人无法想象的财富。
而藏宝地只有霍斩元和他的原配夫人霍绮梅知道。
霍绮梅和霍锦年的性格完全相反,是个典型的以夫为天贤良淑德又深情的女人,但她很聪明。
她是霍家独女,虽然用了传统女儿家德容言功的教养方式,但当她提出想学习西洋文化的时候,霍家也立刻满足了她。
霍家家训摸金令传男不传女,霍绮梅是这一代霍家独女,霍家家主宠爱逾甚,养在深闺。
后来,霍家家主为她挑选了霍斩元做赘婿,她也没有反抗,反而因为霍斩元小意温存体贴入骨,将芳心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所有人眼里,霍家这对小夫妻琴瑟和鸣,恩爱不渝。
霍斩元一直以为把霍绮梅牢牢掌控着,霍家家主过世后,没人约束,他行事就开始猖狂,或者早就猖狂了,只是从前掩藏的好。
他不知道,霍绮梅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后,把霍家私库的位置告诉了霍锦年。
霍家明面上的东西都在霍斩元眼皮底下,但私库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现在的局势又有些风声鹤唳,他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巡查或取用的。
很快,霍锦年因为担心纪棠躺下了,穆常安不放心妻子,加上担心女儿工作效率也不高,索性把往年没请的年假一起都请了,陪霍锦年去散心养身。
纪棠和阿兔的性格都还算豁达,阿兔尤甚,两人说了一天的话,虽然也有离愁别绪,但都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也期待着以后有机会能再相见。
月朗星稀
今夜,是满月,薄薄的雾气和清冷的月华萦绕在一起,悠悠落入幽深的哀牢山中,银辉洒落一地。
‘阿棠,子时了。’阿团最后确认了一下,‘教你的方法都记住了吗?’
纪棠“嗯”一声,摸了摸阿兔的脑袋把她放在地上,对着阿兔笑了笑,她拿出河图洛书,用力抛向月亮,盘腿坐在阿兔身边,双手结印,口中开始颂念晦涩的经文。
因为地心引力开始回落的河图洛书又缓缓升空,渐渐和天上月和纪棠成了条直线,正下方,是建木结界。
原本布满银辉的哀牢山完全陷入黑暗中,所有的月华被河图洛书吸收,纪棠口中的经文
仿若有了实质,“卍”字纹源源不断进入河图洛书。
终于,河图洛书发出幽光,照亮建木结界内一处。
幽光渐盛,“卍”字纹隐于其中,深入地底。
纪棠额头生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建木结界中被河图洛书照亮的地方幽光大盛,少顷,幽光化为光点,又快速凝结成一个个繁复的图案,首尾衔接,重重落在地上。
悠远沉重的叹息声传来,繁复的花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泛着幽绿光芒星星点点环绕的深井。
‘鬼门现!’阿团说道,‘阿兔,去吧。’
远处,顾裴章忽然站起身看向山林某处,他的眼神仿若实质,穿过层层叠叠的障碍直直看向鬼门。
“顾同志,你怎么了?”卫长风问道。
顾裴章收回视线,淡声道:“没事。”声线清冷淡漠,不似平时。
卫长风站起顺着顾裴章刚刚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拍拍顾裴章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任是谁经历了刚刚那一遭都会对周围的风吹草动戒备不已。
‘阿棠,可以了。’
纪棠收回掐诀的手,摸了摸阿兔的脑袋,眼里充满不舍。
“去吧,阿兔。”她笑着说道。
阿兔是纪棠在这个世界里的第一个亲人,第一缕温暖,那样随意开始的,却又刚刚好的缘分。
阿兔蹭了蹭纪棠的手心:‘阿棠,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
‘我也会!’阿团催促,‘快走吧,你要第一个进入鬼门,自此之后,鬼灵都不敢伤你。’
阿兔又蹭了蹭纪棠的手心,头也不回奔向鬼门。
‘阿棠,我走啦,我会好好跟着幽冥使学本事,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话落,跃入鬼门。
之后,建木结界内的光点一颗颗没入鬼门,直至天际出现启明星,最后一颗光点消失,鬼门重新化为繁复的花纹,最后化为星光。
纪棠站起身,轻轻舒出口气,事情总算顺利完成了。
“多谢!”幽冥使悠长的声音传入纪棠耳中。
纪棠学着幽冥使的模样对着鬼门的方向作了个揖:“幸不辱命。”
“好!”幽冥使话落,建木结界内的星光缓缓升空附着在光晕上,光晕同样化成星光,最后变成一条星河漫入河图洛书之中。
闪着星光的河图洛书飞入纪棠手中,同时几缕星光没入纪棠手心。
光晕消失,纪棠摩挲着河图洛书,微微低头看向鬼门消失的地方。
透过层层凡土,她仿佛看到阿兔亦步亦趋跟在幽冥使身后看着祂指引新入幽冥的魂魄进入黄泉河,荡净杂质通往新生。
偶尔幽冥使会指点阿兔几句,阿兔会试着指引魂魄,一点点成长。
幽冥使仿若有所察觉,微微抬头,穿越时空与纪棠遥遥示意。
眼前幻象消失,纪棠回过神收好河图洛书,把阿团揽在怀里,抓着阿团的手挥了挥:“我们走啦。”
‘保重啊!’虚空中仿佛有个声音欢快的回答。
纪棠转身扬起手用力挥了挥:“知道啦!”
顾裴章再次忽然站起身面色凝重看向山林某处的时候,卫长风终于没忍住,委婉提出顾裴章可以放松一点,天亮了,鬼不会再出来了。
“是的,鬼不会再出现了。”纪棠抱着阿团从大树后走出来,“顾同志不用紧张。”
幽冥使归位,幽冥界秩序重建,因缘际会散落世间的魂魄都会找到归处。
至于像女鬼那样成了气候的,最终也逃不过天命。
顾裴章看向纪棠,空茫的眼神渐渐填上理智,他微微勾唇,说道:“多谢。”
纪棠挑眉,总觉得顾裴章这说话的调调有些熟悉,却又不似他本人。
不等她多想,赵乘风忍不住发难了:“纪棠!为什么不救我们!”恶狠狠的话语里带着虚弱。
纪棠转头看向赵乘风,阳光下,他身上被黑影撕扯的伤口触目惊心。
另一个被黑影撕扯的人神情不像赵乘风那么忿忿不平,脸色却也很不好看,显然,他也觉得纪棠有救他们的义务。
纪棠嗤笑:“进哀牢山之前我就警告过你们的。”
“生死自负几个字的意思,你们不懂吗?”
“既要又要,吃相就太难看了。”
“你!”
“我什么?我是你爹吗?有义务救你!”
赵乘风垂下眼,掩住眼里的恨意,被鬼魂撕咬,伤的不仅仅是血肉,还有魂魄。
血肉伤可以修复,魂魄的损伤却难以修补,他是想求机缘,向往修行长生的。
结果轩辕大墓的影子都没摸到,人已经半废了,他怎么能甘心?
他是赵家最受宠的幼子,是天赋最高的孩子。
明面上,他享受着家里的资源,又不用承担责任,想干什么干什么,闯祸了家里帮着摆平,喜欢什么买什么,爱上谁就花时间花钱追求,是个自由自在让人羡慕的二世祖。
哪怕是京市最风声鹤唳的时候,家里人也只是让他收敛一点。
他说受了情伤,家里立刻就动用关系让他下乡疗情伤。
他的人生就是这么肆意。
可事实上,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执行各种危险任务,从没停歇。
为了任务,粪坑他都泡了!
结果呢?
他废了!
这个认知让他想毁灭世界!
好在,他还有机会!
轩辕大墓就是他的机会!
所以,他闭嘴了。
纪棠有点累,懒得再说话,找到属于自己的帐篷支起来,一头栽进去睡了个天昏地暗。
醒来后她也没有出帐篷,盘腿坐着和阿团聊接下来的行程。
“阿团,建木结界事了,万千魂魄重入幽冥界,但我和建木好像没有什么感应。”
‘不会啊,我看着建木结界化成的星光飞入了你手心里的。’
纪棠连忙看向自己手心,嘟囔:“怎么不早说啊!”
“诶,没有啊。”
阿团翻了个白眼:‘没入手心,没入!懂吗?’
“懂了。”
“但我还是没有感应到轩辕大墓的位置。”然后她叹了口气,又说道,“想阿兔了。”
阿团嘴角抽了抽:‘她很好,你放心。’
纪棠把阿团抄到怀里:“你说从前,你和玄师他们都有入幽冥界帮忙稳定局势的。”
‘确实如此,那个时候开鬼门不用借助河图洛书,世间灵气氤氲,施个法就行。’
纪棠懂了,末法时代,幽冥界不是那么好入的。
没关系,她会死。
“啪!”阿团给了她一脑门,‘乱想什么?’
‘世间万法,因缘生灭,总能有相见的时候。’
纪棠受教,又说起了轩辕大墓的事情。
“经历了这一遭,我总觉得寻找轩辕大墓跟游戏里升级打怪似的。”
“阿团,你说,我们还会不会遇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啊?”
‘肯定会啊。’对于这点阿团看得很开,‘这种千百万年不曾有人深入的山林,又因为世间偶尔失序,有精怪鬼物太正常了。’
祂看了纪棠一眼,安抚了一句:‘鬼物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之后不会再遇上了。’
“那精怪呢?”纪棠问道,“遇到了该怎么打?”
‘有我呢。’阿团打了个哈欠,‘怕什么!’
是哦,阿团对精怪可是有血脉压制的,纪棠放心了。
“那我们接下来要往哪里走啊?”
‘跟着你的感觉走。’阿团说完,懒懒说了句,‘我睡会儿,有事喊我。’
“好。”纪棠下意识回答,随后又喃喃说了句,‘阿团你不是说中安神咒的时候睡够了,以后都不睡了吗?’
阿团已经睡着了。
纪棠摸了摸阿团的脑袋,把祂放到毯子上给祂盖上了肚子,然后躺在祂身边放空思绪,尝试着能不能和建木建立联系。
顾裴章和卫长风一前一后守在帐篷边上警戒。
杨醒醒了过来,黑眼圈深重,脸色苍白,和赵乘风三人坐在一起,默默给自己上药。
“霍家有没有治疗魂魄的方法?”赵乘风低声问道。
霍家家学渊源,从祖上开始就在各种古墓里游走,没准有什么秘法。
不然,杨醒伤成这样,怎么可能那么快就醒来?
还有纪棠,跳进诡异的河水里全身而退不说,那河水还消失了,那些鬼还怕她!
他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普通人难以窥见的秘密,也亲眼见过组织里灭杀神秘物种。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霍家,确实不凡。
“把治疗的方法告诉我,轩辕大墓属于我的资源分你一半。”这个条件非常诱人。
杨醒没搭话,神情恹恹,上完药后,闭目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醒在心里回答赵乘风:霍家没有什么治疗魂魄的秘法,但他知道有个方法能修复他身上的外伤和魂魄上的损伤。
至于赵乘风说的一半资源,他并非不心动,但前提是赵乘风要拿得到。
经历了鬼物这一遭,他深刻认识到,要活着走到轩辕大墓前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陡然睁开眼睛,按着原定的计划,跟着纪棠进入哀牢山的人,是杨寻!
他下意识看向赵乘风,又转头看向顾裴章,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他不会是弃子!
最后,他的眼神落在帐篷上,修复魂魄而已,很简单的。
霍家以后也是他的!
帐篷里的一人一团毫无所觉。
第37章 第37章雷劈
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当天夜里,杨醒就想溜进帐篷偷偷割阿团的肉吃,好修补魂魄。
可惜,他没找到机会,顾裴章和卫长风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把纪棠的帐篷护得密不透风。
而白天,阿团一直跟纪棠在一起,杨醒更加找不到机会。
他觉得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道纪棠和阿团早看穿了他的想法。
“看来,霍家很早就已经发现你不在后罩房的地下室了。”
‘倒是难为他们沉得住气,一直没有诘问。’阿团冷嗤。
“有什么好诘问的?”纪棠语气冷漠,“你又不是霍家的私产。”
“京市局势本来就复杂,我又不是个肯忍气吞声的,他们不敢来问我的。”
杨万里的事情,她嫌疑那么大,霍斩元说什么了?
那还是他的亲儿子呢!
纪棠哼笑了声:“没有找到轩辕大墓的时候,京市那些人家都得护着我,免得心里的念想成了空。”
“霍斩元权势再盛,也远远称不上一家独大,他哪里会和那么多人家对上?”
更何况,他比其他人更希望纪棠能赶紧找到轩辕大墓。
他那身体可熬不了十八年,能等到下一个觉醒的霍家女了。
二十年前,霍锦年觉醒失败,在霍斩元那里成了弃子。
霍锦年能自立后就和他离了心,他怕纪棠被霍锦年教得不亲近霍家,又忌惮穆珩护短,纪棠不受控制,就放任薛焕撒下弥天大谎,把纪棠藏在向阳大队。
纪棠对霍斩元的意义是“霍家女”大过于“孙女”。
他身边有可以毫无负担疼爱的孙女呢。
杨寻担着养孙女的名头,享受的是霍家真千金的待遇,早早开始熬资历,锦绣前途唾手可得。
杨醒更是当成霍家下一任继承人来培养的,要不是为大计,他走的路会比杨寻更顺畅。
可那又如何呢?
二十年后,纪棠把杨万里放倒,霍斩元屁都没有放一个。
哦,还是放的,他有装模作样询问过纪棠几句,然后不了了之。
杨寻那个性子,若不是霍斩元压着,能不找纪棠的麻烦?
纪棠顺着阿团的毛看向越来越暴躁杨醒,他用阴邪的法子得到了不属于他的力量,当然要付出代价了。
这天,纪棠终于休息够了,慢吞吞收拾着物资和帐篷,眼看着就是要启程了。
其他人见状,也立刻拔营收拾行囊。
“阿团,阿团?你在哪里?”纪棠忽然惊呼。
“怎么了?”顾裴章放下行李小跑过来询问。
“阿团不见了!”纪棠着急说道,“祂刚刚还在旁边喝水的。”
“别急,阿团不会乱跑,我们一起找找。”顾裴章指着地上浅浅的脚印说道,“咱跟着脚印找过去,一定能找到阿团的。”
“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卫长风也说道。
“那我们守着营地。”赵乘风说道,声音有点虚。
纪棠胡乱点头,喊着“阿团”,慌慌张张沿着阿团的脚步找去。
“杨醒呢?”赵乘风收拾好行李,随口问了句。
“跟着去找阿团了吧。”一起留守的人回答,“估计是想在纪棠同志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赵乘风点头,要不是他身体还虚,他也会跟着去找阿团。
随即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找不到刚刚一闪而逝的想法。
纪棠是在杨醒被女鬼五花大绑的地方找到阿团的,当然杨醒也在那里。
他们到的时候,杨醒正把阿团箍在怀里,拿着匕首要伤害阿团。
纪棠目眦具裂,厉声喝道:“杨醒!你敢伤害阿团,我杀了你!”
杨醒一惊,他今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抓住这畜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纪棠给找到了。
事到如今,他骑虎难下,索性扔掉匕首,一口咬向阿团的脖颈。
“你敢!”纪棠脚尖用力将一块尖锐的石头踢向杨醒,他被砸中额头,下意识放松了对阿团的钳制,阿团学着阿兔后腿猛蹬,踹到杨醒的双腿之间。
“啊!”杨醒痛吼出声,捂着□□在地上打滚。
纪棠伸手接住朝她飞奔而来的阿团牢牢搂在怀里,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安抚地揉了揉阿团的脑袋,她走到打滚的杨醒身边踩住杨醒的肩膀,冷冷说道:“杨醒,想碰瓷也找好一点的理由!”
“阿团要是能把你伤成这样,还会被你抓住吗?”
是呢,阿团那么弱小无助,在杨醒的利刃下瑟瑟发抖,怎么可能蹬一下就把杨醒蹬废了?
顾裴章和卫长风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同一个意思:杨醒演过了。
尤其顾裴章,对杨醒爱演这个认知吸烟刻肺。
前有阿兔离开纪棠留在山林间,后有阿团差点被杀,他心中曾有过的怀疑悄然放下。
杨醒恨恨瞪着纪棠,扭动身体企图从纪棠的脚下挣脱。
他和杨寻很早就知道了纪棠的存在。
一开始,他们因为“名正言顺”四个字对纪棠的存在讳莫如深。
后来,他们发现,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存在,名正言顺地享受霍家的资源,因为,霍家,是霍斩元的霍。
再后来,他们谈论起纪棠的时候用的都是戏谑的语气,称纪棠为“那位乡下千金”。
杨醒受不了纪棠居高临下,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
那该是他看纪棠的!
可纪棠力气多大啊,杨醒即便一身蛮力对上纪棠也是徒劳,更何况,他现在,很虚。
“放开我!”杨醒疼得眼睛都红了,再也没有了演戏的心思,“送我去医院,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好怕啊!”纪棠脚上用力,踩得杨醒的肩胛骨咯吱作响,“好大的口气啊,我送你去医院?”
“送你去幽冥界好不好啊?”
纪棠收回脚蹲在杨醒身边,低声说道:“算你运气好,有热心人跟着一起出来找阿团,不然,明年今日,这里就该多一丛龙舌兰!”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杨醒,收起你对阿团那恶心的心思,不然,哀牢山就是你的埋骨地!”
“纪棠!”杨醒躬着身体恨恨吼道,“我是你亲弟弟!”
纪棠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别拿你那见不得人的身世来恶心我!”
“那会儿是民国,我祖母的存在是合法的!”
“如果合法,那应该记入霍家族谱!”
“霍斩元敢吗?”
“他不敢!”
“那么,即使在民国,你那老祖母也是见不得光的外室!”
“杨醒,今时今日霍斩元早就没了掣肘,你说,卫什么杨万里还只是养子?”
“为什么你们,甚至不能姓黎呢?”
纪棠不需要杨醒回答,继续说道:“在霍斩元心里,谁都不重要。”
“你猜,你死在哀牢山,他会不会替你报仇?”
“还是,他会用你的死跟我谈条件,以期多拿些好处?”
“杨醒,敢对阿团动手,我不会放过你!”说完,纪棠转身就走。
第二天,杨醒和那位纪棠叫不出名字的大汉带着行李和纪棠背道而驰。
‘他还算有些脑子,选择离开。’阿团在纪棠脑海里开嘲讽。
“他回去也过不了好日子,霍斩元这人重利,如果跟着我的人全部走了,杨醒也算能交代得过。”
“他这个时候回去才会真正成为弃子。”
都说富贵险中求,杨醒跟着她进入哀牢山自然是要应对未知的风险的,但同样的,找到轩辕大墓后,他也能得到更多的利益。
但他现在半途而废回去,以霍斩元的心性,连解释都不会听。
‘你说他们俩那样能顺利出哀牢山吗?’
所有人都以为诡异河水和黑影是哀牢山的大危机,事实上对于普通人来说,里面的瘴气猛兽才是大劫难。
她这一路行来没有猛兽攻击可不是运气好,而是因为有阿团震慑着。
杨醒二人都是半残,要是遇上猛兽,必死无疑。
纪棠摇头:“命大的话,应该能遇到接应的人。”
要是遇不到,那就听天由命了。
说完这句,纪棠就把杨醒放下了。
队伍如今剩下四个人,顾裴章纪棠信得过,卫长风一直和顾裴章护卫她,对他的来历,她有些猜测,找机会求证一下就行。
只有赵乘风是个麻烦。
是真正意义上的麻烦。
这人一身心眼子,关键也是个半残,是拖累。
纪棠知道他为什么坚持同行,他以为真遇上了危险,他们会像救杨醒一样去救他。
搞笑呢,当她是菩萨!
不过,哀牢山不是她家的,人家要同路,她也没办法。
他不走正好,她可以找机会问问那个神秘组织的事情。
别她吭哧吭哧找到了轩辕大墓最后给人作了嫁衣裳。
后面几天一行四人再也没有遇上什么诡异的事情,倒是把这原始森林千变万化的气候领教了个够。
“怎么又下雨了!”赵乘风抱怨。
抱怨没用,赶紧找地方避雨才要紧。
“前面有山洞!”顾裴章指着不远处黑漆漆的洞口说道。
有野外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山洞里肯定少不了各种各样躲雨的动物。
但没办法,雨太大了,气温越来越低,不躲雨,失温了更危险。
好在他们四个都不是手无寸铁的人,但他们也没敢冒进,就在山洞口生了篝火烤干衣服,煮些热水,等着大雨过去。
“纪棠同志,接下来要风雨同舟,你能不能跟我们透露一些轩辕大墓的事情,也好让我们心里有点底?”又是赵乘风。
在远离京市的哀牢山里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有话直说,心性坦率的少年人。
纪棠吹了吹热水,啜了一口,看着外头的雨幕,难得有了说话的兴致。
于是她也成了有话直说的率性少女。
“你是赵家人,消息应该很灵通吧?”
“京是地下实验室的事情,你知道吧?”
“飞毛腿陈二两认识吗?”
“夜鹰呢?认识吗?”
随着纪棠一个个问题扔出来,赵乘风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纪棠说道:“不然你说说你背后那个神秘组织的事情,我跟你说轩辕大墓的事情作交换也行啊。”
赵乘风抬头迎上纪棠三人探究的眼神,脸色很难看,他耸耸肩,讪讪说道:“纪棠同志说的地下实验室我当然知道,但飞毛腿夜鹰我倒是都不认识。”
“至于什么神秘组织,我哪里会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纪棠一脸好奇,仿佛完全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推搪,继续说道,“飞毛腿说了,跟你师承同一人。”
“没有的事!”赵乘风止住纪棠的话。
顾裴章在这里呢,真盯上他,赵家就危险了。
“有呢。”纪棠嘴角勾起,“我亲眼见识过赵同志的身法,和飞毛腿确实同出一源呢。”
她哪里看得出来功夫是不是同源啊,不过诈一诈赵乘风。
纪棠站起来挡住赵乘风和山洞口的直线距离,逼问:“说吧,关于神秘组织的事情。”
“纪棠同志,这是污蔑!”赵乘风很激动,看向顾裴章质问道,“顾同志,你就看着纪棠同志往我身上泼脏水吗?”
“这么激动干什么?”纪棠接话,“随便聊聊嘛。”
“就像你好奇轩辕大墓一样,我也好奇那个神秘组织啊。”
“听飞毛腿说,越是身份地位高的人在那个神秘组织里就越受重用。”
“赵同志这样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怕已经是核心成员了吧?”
“怎么不说话了?”纪棠不依不饶,“你话不是很密吗?”
赵乘风骑虎难下,他不可能承认自己和神秘组织的关系,那会给赵家带来灭顶之灾,但他的否认更像是欲盖弥彰。
没想到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纪棠竟然这么难缠,当着顾裴章的面就揭了他的老底。
如果顾裴章当了真,回了京城后,赵家的天怕是要变了。
他深吸一口气,没解释,而是直接道歉:“抱歉纪棠同志。”
他说道:“我不应该向你打探轩辕大墓的消息。”
“是我越界了,以后不会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让顾裴章和卫长风以为纪棠是因为讨厌赵乘风打探轩辕大墓的消息,才咄咄逼人向他身上泼脏水的。
阿团冷不丁说道:‘这人比你会煮茶啊。’
“挺能屈能伸的。”纪棠回道。
纪棠没有揪着不放,赵家早就上了零组的必查名单,她今天这么逼问赵乘风只是讨厌他三五不时凑上来套话。
相信过了今天后,他不会再自讨没趣了。
“轰隆隆!”雨越下越大,雷声在头顶炸响,纪棠不再搭理赵乘风,重新席地而坐转头看向雨幕。
这场惊雷让她想起了向阳大队那次雷劈的经历,她拿出佛骨隋金印把玩,思考着再被雷劈一次看到轩辕大墓的可能性高不高。
她把当时的事情说给阿团听,问道:“阿团,佛骨隋金印是上古封印,为什么我拿着它被雷劈能看到轩辕大墓的虚影?”
“你曾经跟我说过,二十年前它想封印龙心。”
“那现在,它是不是还想封印轩辕大墓?”
“这是不是你之前说的‘大道五十’的意思?”
以应龙通天彻地之能,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即使没有龙心,也未必不会醒过来。
纪棠摩挲着佛骨隋金印,可若没有她这个“一”,应龙最后的归属会不会是这上古封印?
‘是。’阿团沉默了很久,久到纪棠以为祂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问了纪棠一个问题,‘阿棠,你喜欢修仙吗?’
喜欢吗?
当然是喜欢的。
谁不喜欢?
“为什么这么问?”
阿团又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对纪棠说道:‘这世间阴阳交汇,日月更迭,生灭不息,自有规律。’
祂深深叹了口气:‘你知道蚩尤和应龙一起在轩辕大墓中沉眠,那你知道九黎族吗?’
不用纪棠回答,阿团自顾自说下去:‘蚩尤就是九黎族的首领。’
和独来独往的应龙饕鬄不同,蚩尤是九黎族人在渭河边捡到的。
同样是应运而生,应龙和饕鬄生而知之,而蚩尤却是如寻常凡人般长大。
等他后来显出龙首人身战无不胜后才成了九黎族的首领,而九黎族除了首领,权利最大最神秘的就是祭司。
‘蚩尤对这个世间的爱恨很多都源于九黎族人。’阿团说道。
若说祂和应龙对这世间是博爱的话,那蚩尤便是偏爱,偏爱九黎族。
若说祂和应龙是为了苍生,那蚩尤便是为了九黎。
‘但九黎辜负了蚩尤。’
‘佛骨隋金印是九黎祭司以佛修舍利子和点金沙所炼,其内密密麻麻都是阵法刻痕。’
顿了顿,祂继续说道:‘是能抽取天地灵物
本源之气的阵法刻痕。’
纪棠摩挲佛骨隋金印的手一顿,怪不得阿团的记忆和伤口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原来是被抽了本源!
阿团继续说道:‘九黎族祭司在我们处理部洲动荡的时候祭告上天,得到预示,说只要我与应龙蚩尤以身祭天,便可六界安宁,鸿蒙重现。’
说完这句后,阿团沉默了很久,纪棠问道:“当年封印你的是九黎族人吧?”
‘是。’
‘好在我与应龙知道九黎族人心怀不轨,先下手把佛骨隋金印一分为三,散落世间。’
所以,祂才能在封印下苟活了这么久。
‘阿棠,我其实很怀念那个灵气氤氲,挚友伴在身旁的日子。’
纪棠神色怔忡,她听懂了阿团的意思,祂想应召,以身祭天,让鸿蒙重现。
她用力拍了下阿团的脑袋:“你就没想过,这所谓的天召是九黎族人胡诌的?”
‘不可能,九黎族祭司确实有大神通,可以沟通天地阴阳。’
“那咋了?”纪棠恶狠狠说道,“他还不是成了白骨?”
“不,现在连白骨渣渣都不剩了!”
“他那么能耐,你倒是让他出来说两句啊。”
阿团无奈,低头不语。
纪棠是不喜欢分别的人,但她也不会畏惧分别,等时机成熟,她自然会理解祂的选择。
纪棠却在想别的事情。
如果说阿团最初是被九黎族人暗算了,那祂最后怎么会在霍家的地下室里?
霍斩元,黎斩元,黎!
“阿团,九黎族人姓什么?”
‘嗯?黎吧?怎么了?’
“霍斩元从前也姓黎。”
‘巧合?’
“那也太巧了。”纪棠看向赵乘风,“如果神秘组织的源头是九黎族的话,咱们能不能把所有的线连起来?”
‘你的意思是,霍斩元是神秘组织背后的大头目?’
“阿团,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什么?’
“杨万里能消化你的血肉为己用,哪怕只是千万分之一,有没有可能和他的血脉有关?”
“还有,他怎么知道你的血肉会有神异的效果?”
“我可没有听过正经传说有记载吃神兽肉得道的。”
‘不是有唐僧肉吗?’阿团小声哔哔。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还有底下实验室,威逼科学家们复原一段华夏文明的事情。”
她从京市出发前,穆常安就追踪到了地下实验室在逃的那些人,剩下的科学家也都被解救了回来。
和之前被解救的那些科学家一样,他们也说是被胁迫着研究一段文明。
他们还给出了另一个信息,地下实验室背后的人对那段文明的了解比他们要全面细致很多。
“如果地下实验室背后的人是九黎族人,是不是很合理?”
九黎族本来就有传承,但沧海桑田,传承不全,于是他们开始修补那段文明,试图填补传承的空缺。
纪棠大胆猜测:“我猜,他们的根本目的是九黎族祭司的目标。”
让应龙蚩尤饕鬄以身祭天。
这是因果,而在这个因果中九黎族人必然能得到天大的好处。
如果霍斩元是九黎族人,那么他的目标从来不是轩辕大墓里的神丹妙药或者修仙机缘,而是应龙祂们仨!
阿团:……你再分析下去,我就信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纪棠认真说道,“杨万里吃了你的血肉!”
“你有没有想过,九黎族所谓的让你们以身祭天,也可能是以身祭他们?”
阿团抬头,目光灼灼看着纪棠:‘不能吧?’
‘他们怎么敢的?’
纪棠就摸了摸祂还没有愈合的伤口。
阿团:‘这不是无知者无畏才敢下嘴的吗?’
“如果不是呢?”
纪棠抱起阿团站起身看向外面的雨幕,这哀牢山暗处藏着多少神秘组织的人呢?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阿团,如果霍斩元是九黎族人,那么我也有九黎族血脉。”
“佛骨隋金印我滴血认了主,霍斩元是不是就没有办法操控了?”
‘是!’
没有佛骨隋金印这个上古封印,别说霍斩元了,就是九黎族祭司复活了也拿应龙祂们没办法。
“所以,霍斩元会用什么筹码逼我就范呢?”
霍锦年和穆常安离京后,京市出了件大事,薛参谋长的妻子意外从楼梯上摔下下来,没了。
家属院的人都很唏嘘,他们从前觉得纪青溪很装,明明是乡下来的,却看不起其他农村的家属。
她们也讨厌她,讲过她的八卦,说过她的闲话,但没人盼着她死。
薛焕这几天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组织给了他一个很长的假期。
在外人眼里,纪青溪高嫁无子性格还不好,但薛焕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她的不好,必然是对她情根深种的。
中年丧妻有多痛,看薛焕鬓边的白发又多了几根就知道了。
于是,在霍锦年和穆常安离开京市后的一周,薛焕也离开了京市。
霍斩元拖着虚弱的身体亲自送人离的京。
哀牢山
雨停的下一瞬,太阳就出来了,七色彩虹挂在天空,美轮美奂。
纪棠没了欣赏彩虹的心思,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霍斩元下一步的行动。
她想给霍锦年和穆常安示警,但她深处哀牢山深处,根本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想了想,她说道:“赵知青,你不是想知道轩辕大墓
的消息吗?”
“我忽然想吃菌子汤了,你去外头给我采些鸡枞菌来。”
“……你认真的?”赵乘风一言难尽,“你换个条件吧,我怕我去了就回不来了。”
“那你去外头打一套军体拳给我看吧,我看高兴了,就告诉你一个和轩辕大墓有关的消息。”
在场四人都是聪明人,都明白,纪棠这是要把赵乘风支开。
赵乘风不想走:“外头刚下过雨,都是泥……”
纪棠烦了,给顾裴章使了个眼色。
顾裴章站起身拉着赵乘风出去了。
“纪棠同志要跟我说什么?”卫长风问道。
“你是谁的人?”
“穆首长。”
“你能联系到他吗?”
卫长风定定看了眼纪棠,点了点头,从他的行礼中拿出了一台收音机。
“这是?”
“改装过的电台。”
“纪棠同志,你想跟首长说什么?”
“告诉他,让我爸妈别出京市,别和霍斩元接触。”
卫长风带上耳机,开始有规律按键。
很快,他就说:“可以了。”然后他好奇问道,“纪棠同志不求证我的身份吗?”
“不用,你行事风格和秦随很像。”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长得也挺像。”
卫长风笑:“我们是表兄弟。”
正是有这层关系,他才被派来保护纪棠。
“纪棠同志不用担心,霍首长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纪棠摇头,还有薛焕在一旁虎视眈眈呢,有心算无心,前十九年因为她,穆常安就没少受算计。
如果穆常安和霍锦年在霍斩元手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未雨绸缪,不让霍斩元有拿捏她的把柄才是最好的。
:=
四人重新出发后,赵乘风安静了很多,一比三嘛,他还是识时务的。
但纪棠不希望他继续跟着了。
距离下次大雨应该不远,她决定拿着佛骨隋金印再被雷劈一下,感知一下轩辕大墓的方位。
也是巧了,纪棠还没有想好怎么摆脱赵乘风呢,一行人就被粉色迷雾给包
围了。
“是瘴气,小心!”纪棠示警,同时挡住了口鼻。
但显然,这没什么用,粉色迷雾能从皮肤渗入人体,让人产生麻痹。
本就受伤的赵乘风无声无息倒了下去,然后是卫长风。
纪棠和顾裴章一人一个拖着赵乘风和卫长风艰难穿越粉色迷雾。
“阿团,顾裴章的身体素质这么好的么?”纪棠边走边拉阿团聊天。
她对粉色迷雾免疫是因为阿团,那顾裴章呢?
他是因为什么?
‘按着常理他早该倒了啊。’阿团也不懂,‘这粉色迷雾叫迷妄海,早的时候连修为大成的修士都中过招,他一个普通人,不可能坚持这么久的啊。’
“这玩意儿有什么后遗症吗?”
‘有,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迷雾会潜伏在身体里,伺机而动。’
“什么后果啊?”
‘吸引毒虫。’阿团一言难尽,‘这玩意儿是一位蛊王无聊时弄出来,引蛊虫玩的。’
“……会被咬吗?”
‘那肯定啊。’阿团说道,‘不过也有好处。’
“什么好处?”
‘猛兽不会近身。’
“那很好了。”纪棠说道。
这哀牢山的猛兽危险系数也是很高的。
穿过迷妄海,纪棠和顾裴章找了个地方休息。
纪棠问道:“顾同志,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迟疑了一下,纪棠还是问道,“顾同志,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顾裴章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粉色迷雾影响不了我。”
纪棠点头,转而问阿团:“顾裴章是不是真有什么上古血脉啊?”
‘不太可能。’阿团说道,‘阿棠,收一收你那天马行空的想法。’
‘我们这样的,陨灭了就是烟消云散,连幽冥都不入的,哪里来的那么多上古血脉?’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给这世间添一分鸿蒙之气。’
“啊,救命!”赵乘风惊醒,发现自己全须全尾躺在地上,还有些惊魂未定。
纪棠皱眉,这人的心理素质不行啊,同样遭遇了迷妄海,卫长风可没有这么大惊小怪的。
“你还好吧?”纪棠问卫长风。
卫长风摇头:“没有哪里不对?”这本身就很不对。
他问道:“刚刚那些粉色迷雾?”
“会吸引毒虫。”纪棠说道,“你和赵乘风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会吸引各种各样的毒虫。”
而阿团沾染了粉色迷雾,对毒虫的震慑暂时消失。
纪棠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毒虫大军从四面八方快速聚拢。
卫长风当机立断,对纪棠说了句:“纪棠同志保重!”拉着赵乘风就跑。
‘轰隆隆!’天际忽然传来雷鸣声。
纪棠心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对顾裴章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顾裴章的野外生存能力是满级,他没花多少功夫就找了一个小山洞,照常升了篝火,用搪瓷杯煮水。
没了别人,纪棠和顾裴章两人自在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
“纪棠同志,卫长风他们不会出事吧?”
“不会的。”纪棠把迷雾的后遗症说了一下,然后说道,“只要逃得够快就行。”迷雾的效果散了,自然不会继续吸引毒虫。
水很快开始冒泡,雨也倾盆而下。
纪棠听着雷鸣声,对顾裴章说道:“你在这里待着,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阻止我。”说完拿出佛骨隋金印抬脚就要进入雨幕中。
顾裴章拉住纪棠的胳膊,沉声说道:“你想干什么?”
“引雷劈。”
“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样。”纪棠挣开手臂,“顾裴章,想跟着我,就别质疑我的任何决定。”
“……好。”
“轰隆隆!”
“阿团,这雷比向阳大队那次可大多了,我能行吧?”
‘那要不?算了?’
纪棠叹气:“我也想算了,但我感应不到轩辕大墓的方位,总不能一直在哀牢山绕吧?”
“你也说了,我和轩辕大墓之间需要一个契机,除了雷劈,我想不到别的契机。”
‘那你放心挨劈吧,有我在,你反正死不了。’
“……那,谢谢?”
和阿团贫嘴了一会儿,纪棠没那么紧张了,一脚跨出小山洞。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一道惊雷瞬间朝着纪棠,手上的佛骨隋金印劈来。
大家都知道,金属具有导电性,而佛骨隋金印中的点金沙再是拥有神诡的属性,其本质就是金的一种。
于是理所当然的,拿着佛骨隋金印的纪棠也被雷劈啦。
“轰隆隆!”
紫光劈开了纪棠脑海某处迷雾,一座黑金色的,宏伟的建筑缓缓出现在纪棠脑海里,建筑四周七彩雾气环绕。
“轰隆隆!”又一道雷电劈向佛骨隋金印,纪棠的头发全部炸开,竖立在头顶。
她看到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对着上天祷告,求上天不要收回他的神通。
天机告诉他,因缘起灭,都是注定。
这世间从灵气氤氲走向末法时代是必然。
但还是那句话: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万事万物总有一线意外之机。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沉默了很久很久,第二天脱下了祭司法袍,踏出族地,游历天下寻找那一线之机。
纪棠知道,那是九黎族的祭司,佛骨隋金印就是他炼制的。
在顾裴章眼里,纪棠挨了雷劈后一动不动,怕是受了很重的伤,他犹豫着要不要立刻施救。
但事实上,纪棠的眼里正闪过一幕幕画面。
而这些画面,正是神秘组织求而不得,甚至拘禁了科学家门研究的那段华夏文明。
又过了一会儿,纪棠吐出一口黑烟,直挺挺倒下,她知道那个意外之机是什么了!
第38章 第38章解密
顾裴章惊得亡魂皆冒,几步蹿过去接住纪棠牢牢揽在怀里,她身后是大小不一的碎石,这一下要是摔瓷实了,她得吃大苦头。
纪棠乌漆嘛黑的脸上,一双眼睛亮若星辰,璀璨生辉。
阿团跑到她身边伸出爪子推了推纪棠的胳膊,担心问道:‘阿棠你还好吧?你别吓我!’
‘阿棠阿棠,你吱个声!’
‘不是,我堂堂上古凶兽的契约者被一道凡雷给劈傻了!’阿团的声音都劈叉了,显然,祂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不是凡雷~”纪棠虚弱的声音在祂脑海里响起,“有一丝九霄劫雷混进凡雷里了。”
阿团震惊得大小眼都出来了:‘不是,你说什么?什么东西混进凡雷里了!’
纪棠“呵呵”了两声:“九霄劫雷!”你敢信?
“阿团,我以后会老实的,呜呜呜!”
要不是佛骨隋金印承受了大部分的九霄劫雷,要不是她和阿团定了契约,她现在估计连渣渣都不剩下了。
苍天啊,太看得起她了啊,竟然给她上九霄劫雷,那是阿团这种天地神物应召而生时降下的劫雷啊劫雷!
这就是“大道五十”的威力吗?要毁去她这个“一”,补足天机!
天机是什么?
是千百万年前天地未开,鸿蒙未显时就定好的轮回!
这世间最终的归宿,终是化为归墟,而后天地合和,重归混沌。
再经历千百万年得遇机缘劈开混沌,天地重开。
是为轮回。
可此间万千生灵何辜?
缘何要受这灭世轮回之苦?
为何不能不破而立?
纪棠缓缓眨了眨眼,又吐出一口黑气,她对阿团说道:“轩辕大墓在彩虹尽头,等我休息一下,我们立刻启程!”
‘别呀,跟你说了应龙耐造得很,不用急,至于蚩尤那厮,死不了就行。’
“不是这个。”纪棠说道,“我先休息一下,理理思路,待会儿跟你详细说。”
说完这句纪棠头一歪昏了过去。
‘阿棠!’阿团用力推了推纪棠。
“她没事,只是昏了过去。”顾裴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条狗交代,但莫名的,他就是开口了。
他把纪棠抱到火堆旁,快手快脚搭好帐篷,又小心翼翼把纪棠抱了进去,最后守在帐篷边等着纪棠醒来。
穆珩收到卫长风传的消息后,立刻让人去查穆常安夫妻和薛霍两家的动
向。
他□□休所的事情绊住脚,一直没有见过纪棠,但他一直关注着纪棠,知道她的为人,她不会无的放矢。
她在这个关头传这样的信息给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首长,穆军长和霍部长不在京市,另外薛参谋长妻子过世,他也休了年假离开了京城。”
“他们是前后脚离开的?”
“隔了差不多一周左右。”
“去查他们去了哪里!”
“是!”
霍宅
霍斩元看着收到的消息脸色黑沉黑沉的,好像自从纪棠回了京市后他的脸色就再也没有好过了。
“爷爷,是阿醒那里不顺利吗?”杨寻小心翼翼问道。
霍斩元阴沉沉盯着杨寻,问道:“为什么去哀牢山的人是阿醒?”
“我要照顾爸爸,脱不开身。”杨寻低下头,掩住眼里的不甘,低声说道。
“你爸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霍斩元冷哼。
杨寻没有回话,乖乖站着听训。
哀牢山送出的消息她已经知道了,如果她没有为自己谋划,那受了一身伤,魂魄受损的人就是她了。
都是父亲的儿女,凭什么她要为给杨醒做垫脚石?
她不喜欢纪棠,但纪棠有句话说的很对,她们的命运凭什么被别人左右?
凭什么她跟着纪棠去哀牢山经历生死艰难,轩辕大墓里的资源却要拱手让给杨醒?
他除了运气好多了根丁,哪里比她强了?
父亲昏迷她有多着急?恨不得代替他受苦!
可结果呢?父亲根本不重视她!
那天,她去书房找祖父,想跟祖父说能不能派别人去哀牢山,她想留在京市照顾父亲。
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因为纪棠的事情,祖父对她很不满意,不过,祖父一直很疼她,也尽心尽力为她铺路,她求求祖父,留下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实在不行,等父亲情况有了好转,她再启程去哀牢山也行。
反正那么多人跟着纪棠,她也不会失去踪迹。
她给自己打了气,伸手敲门却听到欧阳书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
欧阳书不喜欢她。
她迟疑着收回了手。
“霍帅,要尽快想办法让大少醒来。”欧阳书踱着步,沉吟道,“不然,就怕前功尽弃啊。”
霍斩元没有任何犹豫,说道:“实在不行就让阿寻吃。”
吃什么?
杨寻不动声色贴近书房的门。
欧阳书有些犹豫:“她毕竟是女孩子,如果变成大少那样……”
“霍帅,其实醒少喝了这么年的血……”
“阿醒不行。”霍斩元叹息,“如果轩辕大墓没有找到,我恐怕等不到下一个十八年了。”
“到时候,这些事情都得由阿醒来负责,他不能有意外。”
“那您要怎么跟寻小姐说。”
“她不说一直很羡慕阿醒的身体素质好吗?告诉她原因就行。”
“她是个要强的,会主动要求去吃的。”
“那放血的事情?”
“那是她弟弟,她有什么不乐意的!”
杨寻没敢再继续听下去,蹑手蹑脚回了房间。
她没完全听懂书房里那些对话的意思,但她很清楚地认识到,在她和杨醒之间,她是弃子。
她当然是不甘心的。
她哪里不如杨醒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她拖出床底下的行李箱,拿出了一叠象征着她荣誉的获奖证书。
获奖证书的下面是一张褪了色的全家福。
那是母亲还在的时候拍的。
父亲抱着杨醒,母亲抱着她。
杨寻瞳孔猛然一缩,那时候的父亲清秀瘦削,脸上也没有黑色的纹路!
她猛然想起,小时候的杨醒身体不像现在那么好,也想起来,是父亲脸上出现纹路后,杨醒的身体一天强过一天的。
她回想起书房里的对话:“放血”“吃”“前功尽弃”。
她忽然意识到,她的祖父,父亲,杨醒甚至连欧阳书这个外人都知道的事情,她这个霍家的大小姐却毫不知情。
甚至还要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吃未知的东西给杨醒供血!
她忍不住干呕了一下,连夜去了部队。
只有在部队,她才能安心!
不期然的,她想到姑姑杨雪。
那样的一个美人,却寻死觅活要嫁给前姑父那么平庸的男人。
直到前一阵她才知道,那段明显不匹配的婚姻是为了毫无破绽得到秘图。
彼时她毫不在意,身为霍家人,享受了霍家的资源与好处,为霍家付出很正常。
姑姑只是牺牲了一段婚姻而已,凭借祖父的权势,她再嫁的对象也是普通人够不到的存在。
可一旦牺牲的人成了自己,她却接受不了了。
凭什么啊!
她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想到祖父要把霍家交给杨醒的话。
如果,她是说,如果纪棠和杨醒都留在了哀牢山呢?
祖父是不是只能把霍家给她了?
于是她找人做了块假的秘图藏着,伺机而动。
而杨醒,她告诉他:她什么都知道了,也从各方面打听到,他如果能第一时间进入轩辕大墓,能获得的好处,恐怕比之后用资源堆砌的要好上很多倍。
她还跟他说,她准备了假的秘图,让她把假的给纪棠,他用真的进出轩辕大墓。
到时候纪棠死在轩辕大墓里面,他将会得到墓里资源的最大头!
杨醒行迫不及待去了哀牢山。
杨寻的算计确实是成功了的,但这里有一个她不知道的插曲。
霍斩元亲自去取阿团血肉的时候发现祂不见了,他几乎立刻怀疑到了纪棠的身上。
纪棠来霍家夜宿的那两个晚上都是带着那只野兔子的,而西厢房周围都是野猫,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她离开的时候,没人注意她是不是还带了别的动物出门!
至于阿团那么大的体型纪棠是怎么带着离开的,霍斩元没有怀疑,因为他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阿寻,你父亲有没有醒来的迹象?”霍斩元的声音让杨寻回了神。
杨寻摇头:“没有,医生还是没有找到爸爸昏迷的原因。”
她有点担心祖父会让她启程去哀牢山,就说道:“爷爷,我去照顾我爸。”
“去吧。”
其实杨寻想多了,到了现在谁都不会再派人去哀牢山,因为纪棠的行踪已经没人知道了。
不对,军方还是知道的,顾裴章还在纪棠的身边。
但知道的人不会说,不知道的人也不会去打听。
纪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搓了搓的阿团的脑袋,心有余悸说道:“阿团,我算是见识到天威了,以后我再作,请你用力抽我!”
阿团不语,纪棠继续说道:“不过,我也知道了很多秘辛。”
“我跟你说啊。”
“纪棠同志,你还好吗?”帐篷外传来顾裴章关切的声音,“我带了伤药,你需要吗?”
“不用。”纪棠回答,“我没事,谢谢你。”
顾裴章说了声“不用谢”,安静坐回篝火
旁拨了拨火堆。
纪棠揉了揉阿团的脑袋走出了帐篷。
曾经,她担心自己被雷劈后安然无恙会引起顾裴章的怀疑,但现在不会了。
她笑着坐在顾裴章旁边,顾裴章很自然把凉好的水递给她。
纪棠接过,笑着说道:“明天应该还有雨,雨后,我们去追彩虹。”
这话听着挺浪漫,顾裴章却一点没往歪处想:“轩辕大墓在彩虹后面?”说完,他的脸色肉眼可见柔和了下来。
纪棠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点点头,继续说道:“在彩虹的尽头。”
“我不确定路上还会不会遇上其他危险,如果我们失散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安全走出哀牢山。”
顾裴章闻言一愣,苦笑道:“我以为你告诉我轩辕大墓的位置,是希望我陪你一起过去。”
纪棠摇头:“轩辕大墓是个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我告诉你这个,是给你一个人情。”
她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道:“如果我出不来,记得来捞我。”
“人遁其一”充满变数,如果她失败了,那最有希望解开所有谜团,促成“一”的,最没有私心的一定是军方。
其实她想让顾裴章现在就离开哀牢山,但她知道顾裴章是领了任务来的,他不会听她的。
纪棠摸了摸阿团的脑袋,没再跟顾裴章说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是一句箴言,很多事情,她可以和阿团在脑海中交流,却无法诉诸于口。
索性顾裴章最后还是点了头,并且什么都没问。
在回帐篷休息前,顾裴章还是开了口,他说道:“纪棠,轩辕大墓的事情结束后,我们,去看电影好吗?”
纪棠微愣,她恍然想起顾裴章曾对她生了情愫的事情。
这一阵她实在是太忙了。
自进入哀牢山,她就开始应对各种各样的麻烦,人,黄泉水,幽冥界,迷妄海。
好不容易身边清静了,又作妖去挨雷劈,窥见了一丝天机。
毫不夸张地说,她现在真的肩负着拯救苍生的重任!
她早就把顾裴章对她的生了情愫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他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仅此而已。
但既然顾裴章问了,她也就坦诚地回答了。
她说道:“顾同志,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如果我的身世没有这么复杂,经历没有这么曲折离奇,如果我没有一定要找到轩辕大墓的理由。”
纪棠看着顾裴章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想,再过几年,等我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等我觉得可以安定下来的时候,那个人一定是你。”
这是实话,并不是发好人卡。
顾裴章外形条件非常不错,身高长相能力人品智商都在线,纪棠不是不婚主义者,对顾裴章动心只是时间问题。
但现在,不行。
她不确定自己这个“一”会不会死在“五十”里。
她没有搞虐恋情深,成为别人白月光的兴趣。
比起这个,她更喜欢把事情说清楚,将来顾裴章再遇上动心的女同志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顾同志,哀牢山这一路我是怎么走过来的,你都是亲眼看到的。”
“之后,我可能还会遇到更诡异的事件,更大的危机。”
“我未必能护住自己护住你。”
“最重要的是。”
“现在的我对你,只是欣赏,远远谈不上欢喜。”
“谢谢你的喜欢。”纪棠认真道谢,没有道歉。
她只是没有回应顾裴章的喜欢,不需要抱歉。
道歉的是顾裴章,他缓缓说道:“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
他努力扯出一抹笑:“你把轩辕大墓的位置告诉我,让我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不管前路有什么危险,我都会陪着你,生死自负。”
“但在那之前,我想给自己的感情一个交代。”
“你不需要道歉。”纪棠的笑很柔和,“你的喜欢是一份珍贵的心意。”
闻言,顾裴章有些意外,随即释然一笑:“谢谢。”他说道。
纪棠微点了点头示意,抱着阿团进了帐篷。
篝火爆开,一直注视着帐篷的顾裴章回过神,他重新坐在篝火旁,神色舒缓。
纪棠拒绝了他,但他的心意并没有被糟蹋。
纪棠,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纪棠回到帐篷盘腿坐下,用力搓了搓阿团的脑袋,发了一小会儿呆。
真的只是一小会儿,回过神她就正色说道:“阿团,我想,我可能知道玄师为什么要拉着蚩尤在轩辕大墓沉眠了。”
‘嗯?’阿团很意外,‘我们沉睡是因为外界不再适合修炼行走,加上稳定各部洲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啊。’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纪棠看着阿团,眼睛熠熠生辉,“阿团,你跟我说过,轩辕大墓是建木所化,对吗?”
‘对啊。’
“轩辕大墓是玄师建的吧?”
‘是啊。’阿团回忆,‘天地初开之时,建木就已经是支撑天地阴阳的存在。’
‘清浊二气化灵后,建木渐渐枯萎,好在在那之前有大能出手以不周山为基,炼出天柱支撑。’
建木即使枯萎也是世间难求的神物,但万千生灵曾受建木庇佑,自然没人敢打祂的主意。
而后,大能陨落,部洲动荡,灵气逐渐稀薄,应龙联合应感召而生的天地神灵,以大神通平定各部洲动荡。
就是纪棠在玉璧上看到的场景。
在那之前,玄师还做了一件事情。
‘我知道啊。’阿团说道,‘祂把建木炼化化成了轩辕大墓。’
“对!”纪棠说道,“那你知道祂为什么要把建木炼化成轩辕大墓吗?”
‘嗯?’阿团没有深想,理所当然说道,‘我们那个时候为平息各部洲动荡,拯救天下苍生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攒了那么大的功德,以建木为冢怎么了?’
“冢?”如果她对这个字的理解没有错的话。
‘对啊。’阿团不以为然,‘应龙剜了玲珑心,蚩尤献祭了灵骨,我割了一半魂体欸。’
‘不然,我们沉睡的地方怎么会叫轩辕大墓呐?’
‘若天机不可破,那就是我们的埋骨地啊。’声音很洒脱。
“阿团。”纪棠搂住阿团,“虽然我没有生在那个时代,但,谢谢你们。”
‘没事啦,天地造化哪里是那么好得的,有得自然要有舍啊。’
‘对了,听你的意思,应龙炼化建木还有别的目的?’
“是。”纪棠的话里多了几分郑重,“他应该是在平息部洲动荡之前窥见了天机。”
就像阿团说的那样,应龙蚩尤饕鬄在那场乱中都受了极重的损伤。
若从前鸿蒙之气充盈,祂们这样的伤休养百年千年总能痊愈,即便是清浊二气之时,也是多费些光景的事情。
时间于祂们这样的存在是最不值得计量的东西。
可祂们损伤时,天地灵气已经稀薄,天生神灵疗愈,要鲸吞多少灵气?
恐怕祂们的伤还没有修复上几分,这方天地就成了绝灵之地了。
所以,部洲动荡这一劫,既是世间万千生灵的劫难,更是祂们这些应天地感召而生神灵的命劫。
轩辕大墓,是祂们的归处。
而等灵气消弭,末法时代之后便是绝灵之地,到时候,便会开启鸿蒙未显时就定好的轮回!
好在,天道仁慈,应龙窥见一线意外之机。
而这一线意外之机就是建木!
只要建木重生,重新承托天地阴阳,散逸灵气,轮回不破而立,万千生灵不必受灭世重启之苦!
“阿团,应龙为苍生献祭的,不仅仅是玲珑心。”
“这千百万年来,祂和蚩尤一直在用本源滋养建木,为生灵求一个生机。”
阿团沉默了很久很久。
‘所以,我会饿醒离开轩辕大墓觅食,是祂所为?’
“是。”纪棠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是祂重视的挚友亦是祂珍爱的幼弟,祂和蚩尤
都没准备让你沉眠于轩辕大墓中。”
对应龙来说,这是一场不知胜负的赌局,赌资少得可怜,但这是祂身为天地神灵能为这世间做的唯一的努力。
‘那你呢?’阿团忽然问道,‘阿棠,你是谁?’
“我是建木彻底枯萎前吐出的最后一口清灵之气。”
建木有灵,早就感知世间有灭世轮回之劫难,也自知只能顺应天命,无力抵抗。
祂怜悯众生,所以,在枯萎前藏起了这口清灵之气。
清灵之气不属鸿蒙不属清浊更不属灵气,超然于六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可,能不能避过天机也是未知之数。
应龙借着炼化建木遮蔽天机,把清灵之气打入三千小世界历劫。
后又利用霍家老祖惜命,让他亲口许下承诺献祭一后代,这,便是清灵之气回归的契机。
可惜“大道五十”圆融不息,应龙做了十足十的努力也差点没能抓到那一线生机。
清灵之气降生并不顺利。
避过了人劫,却差点没有避过天劫。
佛骨隋金印,应的就是天劫。
‘怎么会是天劫?’
‘哪里来的天劫?’
“是九黎族祭司。”纪棠说道,“他同样窥见了天机,但他走了另一条路。”
应龙不希望世间生灵受灭世之苦,九黎祭司也不想,但他只求自己不受灭世之苦。
蚩尤是在九黎族长大的,祭司最知道祂的神通。
若说这世间有何种生灵能避过灭世轮回大劫,那一定是蚩尤这些受天地钟爱的天生神灵。
那么,待他成为这样的天生神灵,就能够到那一线生机!
于是有了他舍弃身份游历天下寻找佛骨舍利炼制佛骨隋金印,以期封印那些天生神灵抽取本源为他逆天改命。
可惜,他终究抵不过天命,佛骨隋金印倒是炼制成了,但他也油尽灯枯。
这个时候,他倒是庆幸自己不是拥有翻云覆雨神力的大能,也不是得天地钟爱的天生神灵,一旦陨灭便是神形俱灭。
他是能入幽冥,有轮回的。
在入幽冥前,他用九黎文字隐晦记载了这段经历。
而这,就是那个神秘组织不惜引起官方注意也要绑架科学家们研究的,那段所谓的华夏文明。
神秘组织想要的,从头到尾都是应龙祂们的本源。
纪棠用下巴蹭了蹭阿团的脑袋,满脸冷意:“霍斩元是九黎族后人,也是神秘组织的幕后黑手。”
“九黎族的传承在他手里。”
或者说,因为阿团一直在九黎族的手里,所以,九黎后人坚信他们是有传承的。
霍家以摸金校尉起家,就是九黎族人指点的。
这世间多少秘密被埋藏在了地底?
九黎族人通过霍家摸的古墓渐渐拼凑出了传承。
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终于到了收割的时候,于是有了黎斩元入赘霍家,掌控北方,继而蚕食天下,妄图借助人皇气运掌控轩辕大墓。
可惜,世事难料,花国建立,他不得不顺势而为。
也可惜,传承不完整,他无法找到轩辕大墓,抽取神灵本源为己用。
即便有杨万里的血,他的身体也在走向衰败。
而二十年前霍锦年怀孕后的异常,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十八年,他还是能等的起的。
可惜,九黎祭司的自私刚好填补了大道,佛骨隋金印差点让清灵之气无法顺利降生。
应龙用本源滋养建木百万年,早已到了强弩之末,可眼看这一线生机消逝,他自然是不肯的。
遮蔽天机的事情,祂又不是没做过。
只是这次,祂付出的代价非常大。
祂用灵魂为引,将清灵之气一分为二,一半应天劫消亡,另一半放入小千界亲自看护。
纪棠看到的书中情节就是应龙屏蔽天机后的假象。
阿团的眼神有些呆滞:‘所以,危机还没有过去?’
“是。”
阿团叹息,是啊,灵魂没了一半,又被佛骨隋金印封印抽了本源,祂差点忘了,若纪棠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和祂这样的上古凶兽顺利结契?
高低得弄个爆体而亡的啊!
‘阿棠。’阿团想问,她最后会怎么样,却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无论怎么样,祂陪着就是了。
纪棠最后搂着阿团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怎么样,她都接受。
哀牢山的天气没有辜负纪棠的期待。
之后几天一直是大雨,雨后出太阳,然后彩虹显现。
纪棠和顾裴章这几天一直重复着躲雨,追彩虹,再躲雨再追彩虹。
都是理智的人,那天把话说开后,他们的相处倒是没有一点尴尬,偶尔也会一起抱怨雨后泥泞,空气黏腻。
霍锦年和穆常安一路开车南下。
恐怕谁都不会想到,盘踞北方的霍家会把私库藏到南方。
“锦年?你怎么了?”穆常安把烤好的鱼肉递给霍锦年,“你最近怎么总是在发呆?”
“是不是又在担心阿棠?”
霍锦年接过烤鱼,皱眉说道:“常安,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知道杨万里身世的时机太巧合了一些?”
穆常安坐下的动作顿了顿,问道:“为什么这样想?”
霍锦年苦笑:“我明明是霍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外头也都说我是霍家掌上明珠。”
可事实上,她要什么都得靠自己争取。
反观只有养子名头的杨万里却能肆无忌惮享受霍家的资源。
她在战场出生入死的时候,杨万里跟着霍斩元蹭军功升迁。
霍绮梅把私库位置告诉她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霍斩元对霍绮梅不忠,她调查过,但霍斩元清清白白。
杨万里就是突然合了霍斩元的眼缘被收为了养子。
“他瞒了这么多年,又为什么在阿棠进入哀牢山寻找轩辕大墓的当□□出杨万里的身世?”
以霍斩元的能力,想要封口,不是难事。
霍锦年看着篝火神情凝重:“常安,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回京市!”穆常安当机立断。
霍锦年犹豫,随后摇了摇头:“不,我们不回去!”
她说道:“如果这是一个局,那我们即使回去了,也不能破局,甚至可能会有下一局等着我们。”
“常安,阿棠在哀牢山冒险,我们要帮她守好后方。”她认真说道,“她一定会顺利找到轩辕大墓,顺利回到京市。”
她握住穆常安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们不能成为她的掣肘!”
穆常安回握住霍锦年的手,郑重说道:“我都听你的!”
之后,两人照常赶路南下,只是改变了行程,绕了山路。
山路十八弯,绕着绕着,就绕到了后面。
这几天京市很热闹,跟着纪棠的人回来了一波又一波,各家不停开会讨论,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等纪棠回来。
杨醒卫长风赵乘风都回来了。
他们运气很好,遇上了接应的队伍,算是全须全尾回来的。
霍斩元的脸又黑了,他看着几乎不成人样的杨醒,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霍帅,先让我看看醒少的伤吧。”欧阳书轻声说道。
霍斩元挥了挥手,欧阳书就开始检查杨醒身上的外伤,又问了这伤是怎么来的。
杨醒没有瞒着,把哀牢山的事情和盘托出。
“爷爷,纪棠根本没把自己当霍家人!”他忿忿不平,“我伤成这样,她要负很大的责任!”
“难道不是你技不如人吗!”霍斩元气道。
“她一个乡下丫头不过是占着霍家的血脉得了好机缘,有了些异于常人的能力!”杨醒不服,“要是真刀真枪来,我不会输她!”
“那又如何!”霍斩元说道,“结果就是你被人抬着回来,而她估计快找到轩辕大墓了!”
霍斩元说对了,纪棠追了几个月的彩虹终于来到了彩虹的尽头。
可惜,横亘在她和彩虹尽头之间的,是一条宽大的,望不到对岸的河。
纪棠已经发了一会儿呆了。
‘阿棠啊,别气馁,轩辕大墓就在河对岸呢!’
“呵呵!”
她不知道轩辕大墓就在河对岸吗?
问题是,她要怎么渡河?
“我们做个木筏吧。”顾裴章提议。
纪棠无奈笑了笑:“恐怕没用。”
见顾裴章不解,她随手扯了一根草叶子丢入河中,草叶子迅速下沉,很快没有了踪影。
“这?”顾裴章看着河面惊疑不定,“怎么会这样?”
‘弱水!’阿团的声音在纪棠的脑子里炸开,‘竟然是弱水!’
“这么激动干什么?”
‘能不激动吗?’
‘阿棠,建木要用天河水灌溉,这事你知道的吧!’
纪棠:……我从哪里知道?
‘弱水就是天河水!’阿团整个团都很兴奋,差点原地蹦跶,‘阿棠,妥了!’
‘这一线生机妥了!’
纪棠不想泼阿团冷水,但是:“我都过不去弱水!”
到不了轩辕大墓,一切都是虚的。
‘呃,是哦。’
“阿团,你上知天文下知地埋,你肯定知道怎么过弱水,对吗?”
阿团沉默。
干休所
穆珩让卫长风坐下,亲自给他沏了杯茶,缓声说道:“慢慢说,尽量不要有遗漏。”
卫长风看着对面坐着的和穆珩气场相似的几位老人,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哀牢山之旅的神异。
杨醒到底是霍斩元寄予厚望的孙子,即使半废了,也没有立刻成为弃子。
他寄希望于轩辕大墓里的资源能修补杨醒缺失的魂魄。
杨寻收到杨醒回霍家的消息后躲在军总医院杨万里的病房里不敢回去。
薛彭成打发走了报信的人,满目阴沉看着窗外。
薛家派去的人止步诡异河水,后续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靠打听。
打听来的消息,能信上一分就不错了。
而霍家,并没有送消息过来。
再一次,他开始后悔和霍斩元合作。
早知道十九年前就该把纪棠带回薛家来养。
管纪棠是谁的孩子?她能找到轩辕大墓就是薛家的孩子!
他吃力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腿,眼里悔意恨意交加。
纪棠往河里扔了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但没有一样能浮起来。
“阿团,你再想想呢。”纪棠有气无力说道,“都临门一脚了。”
‘实在不行,绕一下?’
纪棠“呵”了声:“有没有可能轩辕大墓不是在河的对岸,而是被河围在了中间呢?”
‘哦,那应龙很谨慎了。’阿团干笑了一声,做思考状,让纪棠不要打扰祂。
纪棠能怎么样?只能继续往弱水里丢各种东西啊,万一呢?万一有浮起来的呢!
第39章 第39章轩辕大墓
事实证明,弱水可沉万物这句话不是虚的,纪棠霍霍了周围能看到的所有东西后,还扔了些用不上的物资进河里,最后都是瞬间消失了踪影。
先是黄泉河,再是弱水河,她这是跟河过不去了是吧!
‘阿棠,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看着逐渐暴躁的纪棠,阿团弱弱开口。
“不太成熟是几分熟?”
阿团清了清喉咙:‘我先说说我的依据。’
‘阿棠,你是清灵之气转生,是吧?’
“昂!”
‘清灵之气超然六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对吧?’
纪棠惊讶:“你是想让我学达摩一苇渡江?”
“阿团,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一言难尽的语气,“我现在是肉体凡胎好吗?”
“你忘啦,我之前差点被九霄劫雷劈成渣渣,别作,好吗?”
‘阿棠你想多了,芦苇入弱水,结局只有一个。’阿团说道,‘你只能自己上。’
纪棠一言难尽,那她身上的衣服呢?
是要她裸泳吗?
她连野泳都不游的好么?
“等等!”纪棠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阿团,你当初是怎么离开轩辕大墓的?”
‘咦!我没跟你说过吗?’阿团挠了挠脑袋,有些苦恼,‘哦,对,我记不太起来了。’
‘但我会飞欸。’上古凶兽是当假的吗?
纪棠:……好好好,你牛,有本事你现在再飞一个给我瞧瞧!
阿团虽然说了方法,但到底不敢让纪棠真的去尝试,万一沉入弱水底,祂的阿棠可就没了。
事情陷入胶着,二人一团暂时扎营在弱水河畔,继续想办法渡河。
夜半,一声悠远沉重的叹息传入纪棠的耳中,周围植物无风自动,飒飒作响。
纪棠睁开眼睛,抱着阿团和同样被惊醒后走出帐篷的顾裴章对上了眼神。
二人不语,只一味警戒。
月朗星稀,星河璀璨,星光落在纪棠身上,忽然发出了幽光,她贴身藏着的河图洛书缓缓升空,停在了她的头顶。
点点星光落于纪棠周身,一时间,弱水河畔以纪棠为界,泾渭分明了起来。
“纪棠同志!”纪棠听不到顾裴章的声音,但读懂了他的话,她安抚张了张嘴,无声说道:“我没事。”
随即,以她脚下为圆心,繁复的花纹渐次生成。
这是?
纪棠心里隐隐期待了起来。
星光融于花纹,一个很小的古朴井口渐渐出现在纪棠脚边。
“阿兔,是你吗?”纪棠忍不住出声,期待地看向井口。
‘阿棠,我来啦!’阿兔欢快的声音从井口传出,随后,一个金灿灿的身影从井口跃出扑进纪棠的怀里,“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阿兔!”纪棠直接埋进了阿兔的肚子里用力蹭着。
从前阿兔的肚子软软的,身体暖暖的,现在的阿兔肚子还是软软的,倒是身体有种玉质的暖凉。
“阿兔,你在幽冥界还好吧?幽冥使对你好吗?”纪棠絮絮问道。
‘待会儿再叙旧,阿棠,我先送你过弱水。’阿兔说道。
“我家阿兔出息了!”纪棠感动得无以复加,“我家阿兔是及时雨呢!”好话一句句往外冒。
阿兔心里又美又嘚瑟,但很稳得住:‘阿棠,你待会儿听我的。’
“好的好的,没问题!”纪棠点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她家阿兔现在老有威严了!
纪棠这话真不是吹的,就见阿兔轻轻一跺脚,繁复的花纹首尾衔接,生成一个圆环,把她和阿兔围在中间,哦,还有纪棠怀里的阿团。
星光不断透过河图洛书落在纪棠身上,没入圆环之中,纪棠的脚渐渐离开地面。
这对纪棠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她想跟阿兔阿团分享一下此时此刻的心情,却不敢打扰阿兔,只牢牢抱着阿团,生怕祂一个不小心掉进弱水里,那就呜呼哀哉啦。
这不是顾裴章第一次看到纪棠身上的神异,但他仍旧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随着纪棠踩着星光离他越来越远,他再次深刻意识到他与纪棠之间的距离。
他苦笑一声,终究是一场痴梦,但,他不愿意醒来。
夜晚的弱水神秘幽深,久视成幻。
顾裴章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只脚正要往弱水里蹚,他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收回脚。
同时,他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来了哀牢山后,他总觉得有时候对身体失去了控制权。
这很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毫无头绪。
星光很美,弱水河面很宽,夜风很凉,而纪棠,心情很好。
等她重新脚踏实地,看着眼前庞大的黑金色建筑,如释重负笑了。
她离玄师几乎拼上性命抓住的“一线生机”已经是一步之遥!
‘阿棠,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啦。’阿兔的声音仍旧轻快豁达,‘这次开鬼门,幽冥使消耗很大,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出不来啦。’
而且,幽冥界自成一界,没有天大的事情,她也不可能私自出来的。
能这么快再见到阿兔,纪棠已经很开心了。
“阿兔,你还能待多久?”
‘我马上要回去啦,现在的幽冥界可离不开我呢!’有点臭屁,是纪棠熟悉的腔调。
一人二只亲亲热热说了会儿话,阿兔就回了幽冥界。
河图洛书稳稳落入纪棠手中,她的手心忽然冒出几缕星光。
星光牵引着纪棠一步一步往轩辕大墓走去。
日升月沉,明明轩辕大墓近在咫尺,纪棠却走到天明也没有走到轩辕大墓面前。
手心星光消失,纪棠收好河图洛书,抱起阿团席地而坐,闭目休息。
山道蜿蜒,薛焕开得很小心,霍斩元答应他,抓了穆常安和霍锦年,轩辕大墓的资源他多得一分,霍家私库里的东西,他也能分一成。
这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正好,薛夫人的位置该空出来了,他毫不犹豫把纪青溪推下了楼梯。
那蠢女人竟然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仿佛
他对她动手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轻嗤,真蠢啊!
他解开衬衫最上面几颗纽扣,脸上都是志在必得。
父亲已经在帮他物色家世相当的妻子人选了。
这一次,会有合适的女人站在他身边,为他生儿育女。
若是纪青溪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被放弃的棋子,会作何想?
哦,她想不了了,她死了,被她爱慕的先生亲手杀死了。
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曾经为了她的先生想要另一个女人的性命,薄待一个无辜的女孩?
无人知晓,自然,也无人关心。
“叭叭!”急促的喇叭声从车后传来,薛焕看了眼后视镜,下意识往下踩了踩油门。
“叭叭!”喇叭声再次传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后车的车牌。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去踩了刹车。
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驾驶的汽车已经打滑,半辆车冲出了山道,摇摇晃晃保持着平衡。
山道外,是悬崖峭壁!
薛焕脸上血色褪尽,一动不敢动。
“穆常安你疯了!”薛焕仰着上半身失控大喊,“你是军人,你竟然敢杀人!”
后车是京牌,是穆常安的车!
“是我开的车。”霍锦年清冷的声音传入薛焕耳中,她的身影也出现在车窗外,“也是我按的喇叭。”
“薛焕,你刚刚怕什么?”
是啊,正常行驶的时候后车鸣喇叭是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情,薛焕为什么会慌了手脚?
“锦年,是我说错话了。”薛焕眼睛直直看向前方,试探性动了动,车头又往外晃了一下。
“锦年,救救我。”他说道。
“救你?”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是会笑的,霍锦年就笑了,“薛焕,你也是个身经百战的人,你转头看看我的站位呢。”
她站的位置刚好把车门堵死了,也堵死了薛焕拼死打开车门逃生的机会。
“锦年,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还曾并肩作战,生死相托!”薛焕余光看到窗户外霍锦年的身影,心直直往下沉。
开车门逃生的机会只有一次,甚至只有几秒,霍锦年,是真要他的命啊。
“纪青溪是你杀的吧。”霍锦年把话扔还给了他,“你是疯了吗?你是军人!”
她点头:“也是,你忠于的从来不是新军。”
“薛焕,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也想问你一句。”
“就像你说的,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少时,甚至长辈玩笑着定下过终生。”
“就是没有那些情谊,我们也出生入死,互相救过对方的性命。”
“你怎么能那么狠呢?”
“我的阿棠才刚出生!”
“我连一眼都没有瞧见就被你们换了!”
“我的丈夫,曾经也拿你当做挚友。”
“你却可以毫不犹豫捅他刀子!”
“薛焕,债欠多了,总要还的。”
“锦年!锦年!”薛焕大喊,“我可以解释!”
“是霍斩元,是你爸!”
“他让我做的!”
为了拖延时间,寻求生机,薛焕把这些年和霍斩元勾结做的事情原原本本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锦年,我也没办法。”
“你知道的,我从小没有母亲,是父亲把我抚养长大。”
“二十年前,他忽然中风,医生用尽办法,也只能让他略略好转。”
“锦年,轩辕大墓对我很重要,那是我父亲恢复的希望!”
“锦年,如果不是为了父亲,我怎么会忍心伤害你,伤害阿棠。”
“你知道的,我一直以为阿棠是我的女儿!”
霍锦年叹息,声音柔和了起来:“薛焕,你也挺不容易的。”
是啊,他很不容易的,他不想死啊,快想办法救他啊!
“瞎话编得一套一套的,你自己都信了吧。”
薛焕:……不是,你这说话大喘气的毛病得改啊!
“是!”薛焕大脑急速运转,“是我骗了你!”
“锦年,我是因爱生恨才做的那些事情!”
“我太爱你了!”
“可为什么后来你就看不到我了呢!”
“我其实,其实就想通过阿棠和你破镜重圆!”
“锦年,为了你,为了照顾好阿棠,我甚至愿意娶了纪青溪!”
“锦年你了解我的,纪青溪那样的,我看一眼都嫌!”
“锦年,我到现在还爱着你!”
“你快救我!”
“说了这么多累不累?”
“不累!”他要是从这里掉下去,他能长眠!
“薛焕,你这张嘴真的挺会骗人的。”
当年霍家和薛家家世相当,霍斩元和薛彭成私交甚笃,她有薛家明珠的名头在外,薛焕自然而然和她玩在了一起。
只是没多久,他就发现,她这个霍家明珠其实名不副实,但她是霍家唯一的孩子,他除了热情降了些,对她一直很礼遇。
他们确实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确实有过婚约,后来退婚也没有狗血插足事件。
从霍锦年脱离霍家参军后,薛焕对她就淡了。
然后她就提了退婚,薛焕同意。
两人之间有过同袍之谊,但没有过浓烈的爱恨。
所以,薛焕嘴里的“爱”,她一个字都不信。
“薛焕,你了解我的,从我死里逃生回到京市那天起我就想杀了你!”
“你该感谢阿棠,如果没有她,你早就没命了!”
“锦年锦年!你冷静一点!”薛焕立刻认怂道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相信我,我还知道霍斩元很多事情,我都告诉你,你救救我!”
薛焕带了多年斯文儒雅,运筹帷幄的面具终于被他自己摘下,现在,他只是一个怕死的中年男人。
“薛焕啊,你也是从枪林弹雨里走过来的。”霍锦年说道,“坦然一点。”
“别让我看不起你!”
霍锦年话落,一阵山风孟然刮过,车子瞬间失去了平衡。
“啊!”
“霍锦年!”恨意凛然。
薛焕惊恐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霍锦年淡淡说道:“这些年,我每每想到你,也是这样,恨得咬牙切齿。”
霍锦年脚底随意划过,破坏了自己的脚印,回到车上继续开车南下。
下一个路口,车子刚停稳,穆常安就打开副驾驶室上了车。
他捂着脖颈,扭着头看着窗外,没搭理霍锦年。
霍锦年嘴角含笑,显然心情很好,她揉了揉穆常安的脑袋说了句:“常安哥,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嘴角疯狂上扬,穆常安用尽力气都压不住,他清了清喉咙,故作严肃说道:“既然你知道错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嗯。”霍锦年还是一副笑模样,淡淡应了声。
穆常安立刻转头,委屈说道:“媳妇,你下手也太重了,我脖子都要断了。”
“我看看。”
“你先开车,等休息了你给我揉揉。”
“好。”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谁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谁也没有提到薛焕。
今夜月明星稀。
纪棠拿着河图洛书举了半天,手心都没有星光逸出。
“阿团,你给解释一下呗。”纪棠揉了揉酸疼的手臂,对旁边扒拉着萤火虫玩的阿团说道。
阿团打了个哈欠:‘我也不知道啊。’
纪棠捞起阿团直接往轩辕大墓走去。
很好,是原地踏步。
纪棠想了想,又骚扰阿团:“阿团,是不是有什么咒语啊?就像上次开鬼门那样能激活河图洛书的?”
阿团想了想:‘没有吧。’
‘阿棠,你要不试试冥想?’
“什么?”
‘你是清灵之气,要和建木建立联系不难。’
‘欲速则不达。’阿团严肃说道,‘阿棠,哪怕再往后数上百年,灭世轮回也不会开始,你有的是时间,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纪棠豁然开朗,是啊,欲速则不达!
她长长吐出口气,盘腿坐下,开始放空。
时光流转,千百万年过去,还是那一轮圆月。
纪棠闭着眼睛,所以她没有看到,她放空思绪开始冥想后,河图洛书自动飞到了她的头顶,主动发出了幽光。
幽光越来越盛,月华终于不再清冷,慢慢变成了金色。
金色的月光和轩辕大墓上金色的符文呼应,符文开始快速流转了起来。
纪棠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些金色的符文已经转出了一个漩涡,黑洞洞的漩涡口正对着纪棠。
纪棠:……有些慌!
“阿团,咱们进吗?”
‘进!’
纪棠深吸一口气,抱着阿团一脚迈进了黑洞。
熟悉的失重感。
一脚迈过,纪棠已经来到了轩辕大墓的内部。
里面确实像阿团描述的那样,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宝贝,有些还神光奕奕,有些已经失去华光,形同凡器。
纪棠紧紧握住河图洛书,预防着机关阵法开启的时候可以保命。
事实上,轩辕大墓内壁上确实布满了她看不懂的符文,但她并没有遇上任何危险。
“阿团。”她晃了晃手臂,阿团已经睡了过去。
纪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往轩辕大墓里面走去。
不知道走过多少白玉台阶,她来到了一扇金光闪闪的大门面前。
纪棠差点被亮瞎了眼!
她从前听说龙喜欢收集金光闪闪的东西,看来所言非虚了。
可是,她要怎么进去?
纪棠试探着伸出手推了推,没推动。
耳边仿佛传来一声轻笑声,纪棠搓了搓阿团的脑袋跟自己说:“这里可是睡着两尊大神,什么妖魔鬼怪都不会有!”
她摸着金门上的花纹,觉得上面的纹路很熟悉,就好像,她之前把玩过。
纪棠都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她怎么可能把玩过金门!
等等!
她有盘过有花纹的金子!
莫非,这大门也是点金沙炼制的?
啧!
九黎祭司穷尽一生就找到了那么一点呢!
人应龙直接用来做大门了。
怨不得人家想抽神灵本源呢?估计嫉妒坏了。
纪棠收敛起发散的思绪,拿出佛骨隋金印比了比,果然在大门一角看到一个形状和佛骨隋金印符合的凹槽。
纪棠皱眉,佛骨隋金印是上古封印,怎么如今竟然成了打开金门的钥匙?
可惜阿团睡着了,不然还能问一问。
她没有贸然把佛骨隋金印按上去,而是又在大金门上摩挲了一阵,发现只有之前找到的那个凹槽,这才把佛骨隋金印推了进去。
严丝合缝!
纪棠恍然,应龙知道天机难改,一线生机是赌那千百万分之一的机会。
应龙这是把不破不立的劫数应在了这上面了?
九黎族祭祀这是给应龙做了嫁衣了?
厉害!
佛骨隋金印被推进大金门后自西向东缓缓转了一圈,然后,融入其中,消失了踪影。
随后,大金门无声打开。
满殿金光扑面而来,纪棠这回是物理意义上的被闪瞎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龙,果然很钟爱金子,满殿的金子几乎无处下脚。
“玄师?应龙?”纪棠试探着呼唤,举起手把脉门露了出来。
没有反应。
纪棠看向大殿深处的黑影,抬脚踩上了金山,这感觉,怎么说呢?令人心旷神怡。
安静空旷的大殿,耳边只有金子碰撞的叮铃声,悦耳动听,纪棠胡乱发散:要不说龙是华夏图腾呢,金子是真爱啊!
思路小飞了一下,脚陷进了金山,纪棠身子一歪,整个人就扑在了金山上,她索性用力摸了几把金山才撑着身体站起来。
忽然,纪棠眼前出一只玉白的手,清越的声音同时响起在耳边:“要扶你吗?”
就问!古墓深深,突然出现这一幕,你怕不怕?
反正纪棠的心跳停止了一瞬,她咽了咽口水,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脸深邃迭丽,动人心魄,不似凡人。
“玄师……”纪棠喃喃,把手放了上去。
纪棠站稳,眼前人玄衣金纹,正嘴角含笑看着她:“辛苦了。”他说,说完,身影飘忽了一下,仿佛立刻就要消散。
“还好。”纪棠眼眶有些红,忍不住问道,“这一线生机,是不是成功了?”
应龙揉了揉纪棠的脑袋,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纪棠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她抬手露出脉门,急切说道:“先让龙心归位,其他的待会再说。”
应龙握住纪棠的手,认真问她:“这么希望龙心归位吗?”
“当然!”纪棠毫不犹豫点头,“不然我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是为了锻炼身体吗?”
玄师一向很纵容她,在最初的陌生感消失后,纪棠说话就自然了很多。
“阿棠,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跟你说。”应龙拉着纪棠坐下,“你出生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我将清灵之气一分为二。”
“我知道啊。”纪棠接话,“一半应劫消亡,另一半投入小千界了。”
应龙点头:“我以灵魂为引才顺利遮蔽天机。”
“也因此,三魂离体。”
纪棠懂了:“想要龙心归位,得先把三魂找回来,是吗?”
“好事多磨我知道,你告诉我三魂在哪里,我去找。”她拍胸脯保证,“我在幽冥界有人,保证把三魂找回来。”
应龙失笑,又揉了揉纪棠的脑袋:“小姑娘变勇敢了。”
“那是!”
“不是我吹,我可是能把女鬼头打下来的女壮士!”
“是,女壮士辛苦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纪棠鼻子发酸,她其实不怕辛苦,就怕找不到轩辕大墓,救不了应龙。
应龙是她的亲人。
“三魂在哪里?”纪棠的声音里忍不住带了些哽咽,“你还能撑多久?”
应龙笑叹一声,耐心回答:“三魂就在附近,我还能撑很久。”
“在哪里,快告诉我,我立刻去!”
“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纪棠又坐回去:“你说。”又忍不住催促,“你长话短说,万一三魂飘走了,还要多费功夫。”
“好。”
“遮蔽天机后,我没有余力寻找三魂,只能先回轩辕大墓休整,任由三魂飘荡在外。”
祂是上古神兽,三魂飘荡于世,对精怪鬼物来说简直是唐僧肉。
三魂失了七魄,虚弱得随时能飘散。
应龙心急却无能为力,遮蔽天机耗去了祂最后一丝神力,无力再跨出轩辕大墓一步。
祂只能安静等在轩辕大墓里,等着三魂消散,七魄消逝,将最后的本源注入轩辕大墓,然后等着□□湮灭。
纪棠把祂的手紧紧握住,应龙回握,笑着说道:“我运气还挺好的。”
在三魂即将消散的时候,遇到了一具只剩七魄的身躯。
“顾裴章……”纪棠忽然问道,“是他吗?”
“是。”应龙说道,“他的遭遇极为惨烈,三魂不见,七魄濒临崩溃,是魂飞魄散之兆。”
三魂几乎没有犹豫就附了上去。
纪棠
就问道:“那他是顾裴章还是你?”
“都是吧。”
“他的三魂下落不明,七魄损伤严重,这些年,都是我用三魂帮他补养着,算是还他因果。”
“那三魂归位,他会死吗?”
“会。”应龙说道,“阿棠,他命数如此,你不必介怀。”
“他是凡人,由我的三魂温养七魄是机缘,却也担着风险。”
“如今他七魄已经修复完全,三魂若不离体,凡体凡魄都会撑不住。”
“阿棠,我会为他找到三魂,助他重入轮回。”
“玄师,能告诉他真相吗?”
“恐怕来不及了。”应龙轻叹,一挥衣袖,一道金色光芒冲天而起往轩辕大墓外飞去。
“阿棠,等他三魂七魄重聚,再向他解释。”
纪棠沉默,阿团忽然醒过来,祂兴奋喊道:“应龙!应龙!太好了,我又见到你了!”
说完滚进应龙的怀里打起了滚。
“对了,蚩尤呢?”
应龙手掌张开,里面是一颗圆融的,蛋?
“祂?”
“没熬过。”应龙说道,“祂将本源抽取,注入轩辕大墓,魂魄凝结成了这个。”
阿团不说话了,沉默在大殿里蔓延。
“应龙,我和你是不是最后也会变成这个?”
应龙没说话,摸了摸阿团的脑袋:“建木重生需要鸿蒙本源。”
“饕鬄,我们这样的存在能留下魂魄已经是机缘了。”
“兴许哪天鸿蒙之气重现,我们就能拥有新生。”
“你说的是。”阿团很快坦然,“等我们重塑□□,拥有新生,我们还一起守护生灵。”
“你不用。”应龙笑着说道,“有我和蚩尤就够了。”
“你帮我们守着世间,等着我们回来。”
“应龙。”
“帮我照顾好阿棠。”
“玄师。”
应龙把蛋交给纪棠:“阿棠,等事情了结,你带着我们去趟南海,把我们扔进归墟。”
纪棠瞳孔骤缩,声音都变了调:“怎么会有归墟!”
“我们不是抓住一线生机了吗?”
应龙笑着说道:“别激动,天地初开的时候归墟就存在了。”
“那……”纪棠想问归墟是不是隐患,应龙让她把祂和蚩尤扔进归墟,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应龙抚了抚纪棠的脑袋,说道:“放心。”
顾裴章飘了进来,已经没有了生息。
纪棠来不及说什么,脉门处一凉,应龙说道:“开始吧。”
纪棠只觉得周身被五彩炫光围绕,身体变轻,飘到了上空。
应龙以指为刃在自己的手腕划了一下,金色的龙血缠绕上纪棠的手腕,脉门处裂开一个口子,鲜血涌出,与龙血融在一处。
龙鳞印记从纪棠脉门飞出,缠绕着纪棠手腕的金色龙血混着她的人血飞入龙鳞中,她身子缓缓落下,脚踏金山,仰头看龙鳞吸收了龙血又吸收了五彩炫光,一阵金光爆开后,恢复成龙心,飞入应龙胸口。
应龙一挥衣袖,顾裴章身上炫光一闪,一道虚影从他身体里出来,赫然是应龙的模样。
三魂和龙心顺利归位后,应龙又对着顾裴章挥了下衣袖,祂对纪棠解释:“我先将他的七魄定在肉身上,保他七魄与□□无虞。”
“饕鬄,等事情尘埃落定,帮他找到三魂,助他入轮回。”
“好。”
“玄师。”纪棠看着应龙,问道,“我该做什么?”
应龙伸出手,纪棠没有丝毫犹豫把手放了上去。
应龙一手握住纪棠,另一只手成爪伸向自己紫府,开始抽取本源灌注到纪棠身上。
轩辕大墓同时发出青光没入纪棠身体。
纪棠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渐渐的,她心脏处开始抽疼,思绪开始涣散。
是了,她是清灵之气啊,会和应龙一起抓住那一线生机的,玄师糊涂了,她没法把祂和蚩尤带去南海归墟了呢。
不过没关系,阿团会带祂们去的。
不知道她会不会也变成一颗蛋?
那也挺好的,有应龙作伴不寂寞。
等以后有机会苏醒,她让应龙带着她上天入地,体验一把覆雨翻云。
纪棠渐渐失去了感知。
京市
穆珩在卫长风和老者们离开后看着窗外发了很久的呆。
刚刚他收到消息,南下的山道上有辆汽车坠入了悬崖,车毁人亡。
当地已经派公安去现场勘察,薛彭成和霍斩元都派了人过去,只等着确定那人是不是薛焕。
也好,这么多年了,和薛家和霍家的帐也该清算了。
霍锦年不知道,她突然对薛焕发难会引起京市的大动荡。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霍家私库,那是纪棠的,不能便宜了霍斩元,更加不能便宜了那几个姓杨的。
直到他们在一处小镇休整,秦随追了上来,他们才知道京市各方势力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博弈。
“怎么会?”霍锦年有些意外,“阿棠还没有回来。”
秦随说道:“具体情况需要您亲自去了解。”
“首长让我带话给您二位,尽快回京!”
霍锦年和穆常安当即决定分头行动,霍常安立刻回京市,霍锦年继续南下。
分开前,穆常安问道:“那么多东西,你一个人要怎么处理?”
霍锦年笑道:“狡兔三窟听说过吗?”
“什么?”
“反正你放心,私库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也会尽快回京市。”
“那你注意安全。”
“放心吧,京市局势变动,爸又和薛霍两家对上了,他们没空对付我。”
穆常安想了想,说道:“我让秦随化妆,假扮成你的模样。”
“锦年。”穆常安抱住霍锦年,“保重!”
“你也是!”
秦随:……无人为我发声!
没多久,霍斩元和薛彭成收到消息:穆常安和霍锦年启程回京市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悚然发现,穆常安和霍锦年忽然离京,就是为了要薛焕命的!
霍斩元只是脸色难看沉默着,薛彭成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砸了茶碗,如困兽般嘶吼出声:“霍锦年,穆常安,我不会放过你们!”
但事实上,他没能等到霍锦年两人回京就被穆珩抓住把柄,黯然退场了。
组织念在他从前的功绩,又中风偏瘫,网开一面把他送去了疗养院。
最近的哀牢山一直被一层隐隐的金色笼罩着,守在附近的人一边往京市传消息,一边尝试着进入哀牢山查看情况。
但他们进不去!
那一层金色将所有人拦在了哀牢山外。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入京市,一夜之间,京市安静下来,动荡不再,更多的人选择了观望,并且更加关注起哀牢山的情况。
纪棠再次有知觉的时候,看到的不是黑金肃穆的轩辕大墓墓顶,而是苍茫的星空。
“玄师?”
“阿团?”她喊了几声,没人回答。
第40章 第40章阿枭
纪棠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四顾,轩辕大墓不见了!
“玄师!”
“阿团!”
“你们在哪里?”
想到什么,纪棠摸了摸暗袋,掏出河图洛书举高。
没反应!
“阿棠。”玄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纪棠面上一喜,立刻循着声音找过去。
“玄师!”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纪棠对上顾裴章的脸,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
“啊!”
“鬼啊!”
纪棠拔腿就跑!
她亲眼看着玄师用神通把顾裴章的七魄定在身体里!
顾裴章死了啊!
关键刚刚那个声音是玄师的!
救大命了!
这鬼太会了,无论是顾裴章还是玄师,她都不可能一巴掌把对方的脑袋打下来的。
还是跑吧,正好,可以顺便找找玄师和阿团。
“阿棠,是我,应龙!”
纪棠将信将疑停下脚步转身和顾裴章隔了有十来米的距
离,说道:“你证明一下。”
顾裴章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借着月色,纪棠看得清清楚楚,这确实是玄师的表情。
可是,大晚上的,很诡异啊啊!
“特别行动组,读心。”随后,他无奈加了句,“摸屁股。”
“可以了别说了我信了!”纪棠怕“顾裴章”继续往下说,会把她从前向他吐槽的话说出来。
“你曾经跟我讨论过某个部位的紧致问题。”
“啊!”
“别说了,都说我信了的!”纪棠抓狂且社死。
跟玄师吐槽的时候完全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但这些话从顾裴章嘴里用玄师的语气说出来,她整个都要不好了!
“顾裴章”上前几步伸出手,很自然揉了揉纪棠的脑袋:“吓到阿棠了?”
“有点。”纪棠撑着脖子不敢动,“玄师,你顶着顾裴章的脸摸我的头,太诡异了。”
“顾裴章”一愣,很快收回了手。
纪棠拉着“顾裴章”在弱水河边坐下,问道:“玄师,发生什么事情了?”
“为什么你成了顾裴章,阿团呢?”
“顾裴章”微微抬眼看着远处的星空,摊开掌心,里面是两颗蛋!
暖黄色夹着金丝的蛋!
“阿团?!”纪棠的眼泪毫无征兆落下,一颗颗砸在“顾裴章”的掌心。
“顾裴章”习惯性伸出手,想到纪棠的话又收了回来。
等纪棠情绪稳定下来,他开始跟纪棠说起她昏迷后的事情。
纪棠昏迷的时候被包裹在一片绿色的炫光中,这个时候应龙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显出了本体。
天生神灵的□□同样充盈着鸿蒙之气。
“饕鬄,用本源护住阿棠!”应龙说完,双手掐诀,金色炫光萦绕,魂魄若隐若现。
阿团应了一声“好”,下意识看了眼应龙,然后惊叫出声:“应龙你疯啦!”
“你竟然要献祭本体和灵魂!”
若说蚩尤那样的还能期盼着哪天鸿蒙之气重现,重修出本体复活的话,那献祭了灵魂后的应龙就是彻底湮灭了。
那怎么行!
阿团没有任何犹豫就现出本体,把本体已经消散的应龙魂魄撞了出去,开始抽自己的本源之力注入轩辕大墓墓顶的苍穹中。
霎那间,墓顶被青金黄三种炫光环绕。
应龙猝不及防被撞飞,正想阻止饕鬄,就发现,祂的魂魄被撞入了顾裴章的身体里,撞飞了顾裴章的七魄。
祂立刻抓起一缕金光护住顾裴章的七魄,然后开始掐诀离开这具身体,然后,失败了。
献祭灵魂的法诀把祂灵魂里的鸿蒙之气抽了个干净,刚刚保护顾裴章的七魄又用掉了最后一点,祂暂时没有办法离开顾裴章的身体了!
此时的阿团已经干脆利落把本体给献祭了,当然,因为抽取清灵之气的阵法,应龙已经完成了大半,所以阿团献祭完本体后发现还有多余的鸿蒙之气。
那不能浪费了啊!
祂把一部分鸿蒙之气打入纪棠体内稳住她的魂魄,护着她的命,另一部分打入应龙的魂魄,不足祂的缺失。
最后,祂学着蚩尤将魂魄凝结成了一枚蛋。
祂加了点小心机,鹌鹑蛋大小的蛋身更加圆润通透一些,方便纪棠辨认。
魂魄凝结之前,祂遗憾地看了眼纪棠:“可惜了,还没有和我们阿棠好好告个别呢!”
纪棠伸手摸了摸那颗更圆润一些的蛋,说道:“阿团真勇敢,真厉害。”
“咱们现在暂时告个别,等着重逢的一天!”
“顾裴章”张着手看着纪棠,眼神柔和:“会有那么一天的。”
天际,几颗星辰悄然交换了位置。
“玄师,清灵之气抽出来了吗?”
“抽出来了。”
阿团灵魂凝结之后,墓顶苍穹三色炫光开始融合旋转,细如蚕丝的清灵之气源源不断从纪棠胸口溢出融入其中。
轩辕大墓渐渐开始虚幻,最后化成金绿色光点没入炫光之中。
炫光不断旋转,河图洛书再次飘到天空,星辰之力被牵引,不断透过河图洛书没入炫光之中。
最后,炫光和星辰之力化为一颗金绿色的种子,飞入“顾裴章”的手中。
“是建木种子吗?”纪棠问道。
“顾裴章”点头:“我用本源之力温养着,放心。”
“玄师,那你接下来会做什么?”会将自己的魂魄凝练成蛋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纪棠眼泪差点掉下来,阿兔去了幽冥界,阿团变成了蛋,好不容易找到的玄师可能马上也要变成蛋了。
最后,就剩她一个孤零零离开哀牢山,哦,也不是,带着三颗蛋和一枚种子。
“顾裴章”失笑:“想什么呢?”
“要是我也凝练了魂魄,谁陪着你把剩下的事情做完?”
“嗯?那事情做完后呢?”
“到时候再说。”
纪棠就不难受了,笑着说道:“那说好了,哪天你要凝练魂魄了,要先跟我告别。”
“别和阿团学。”
“好。”
“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玄师这个称呼,在外面不能乱喊的,会惹祸。”
“叫你顾裴章又有些别扭。”
“叫我阿枭吧。”“顾裴章”柔声说道,“我从前游历天下时用的名字。”
“阿枭。”纪棠眉眼弯弯,“直呼名字会不会有点没大没小?”
阿枭就看着她笑:“没大没小的事情,你干少了?”
好吧。
“阿枭,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建木的种子要怎么种?”
“南海归墟还要去吗?”
“你会跟我回京市吗?”
“对了,说起京市,还有一大堆烂账,多少人巴巴等着瓜分轩辕大墓里的资源呢。”
“话又说回来,阿枭,你的金山呢?那么大一座金山呢?”这句问得最大声。
阿枭失笑,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回答:“你先休息一下。”
“等天明了,我们先引弱水浇灌建木种子。”
“南海归墟要去,建木种子要种在归墟里。”
“饕鬄和蚩尤的魂晶不用抛入归墟,暂时先由我用鸿蒙本源温养。”
“会先跟你去京市,把轩辕大墓的问题解决掉,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至于金山,我收起来了,以后都给你。”
“都给我啊。”纪棠听到最后一句,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阿枭看着她笑,眼里也是深深的笑意,他亲手养大的小女孩,一个人可以把女鬼的头打下来,也会毫不犹豫跳入黄泉水解决两界危机,她果决,又勇敢。
此时,只听了他一句将金山给她,又笑成了傻瓜。
“当然都给你。”阿枭说,“我还有很多宝贝,等教会了你怎么用,就都给你。”
纪棠最后靠着阿枭睡着了,梦里都是金灿灿闪着神光的宝贝。
天慢慢亮起来的时候,守着哀牢山的队伍中有人发现围在哀牢山的金光不见了。
有人试探着抬脚,毫无障碍就进了哀牢山,但他很快收回了脚。
他们早就不是当初心大到无所畏惧跟着纪棠闯哀牢山的傻大缺了。
京市传回的消息,那人的手废了。
有人想到自己曾经哭着喊着往那诡异的河水里扑,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有人规规矩矩守在哀牢山出口等着纪棠出来不敢有别的动作,只一味按电报机把消息传回京市。
纪棠醒来的时候精神异常饱满。
“阿枭,这是我来了这里后睡得最安稳的觉。”
阿枭很自然接话:“你以后都可以睡得这么安稳。”
纪棠没觉得这话哪里不对,笑着点头。
一夜过去,弱水河面上氤氲起了薄薄的雾气,飘飘渺渺绕在阿枭身周,雾气里,阿枭的五官好像隐隐有了些变化。
纪棠有些出神,不由自主靠近了阿枭一些,这才发现,她没有看错,阿枭的皮肤好像比昨天晚上好了一点。
这就挺让人嫉妒了。
她在哀牢山打滚了几个月,给自己造得跟个猴似
的,脸上的皮都晒褪了几层,都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把从前那个白白嫩嫩的自己养回来呢。
“看什么?”夹杂着打趣的轻笑声传来,纪棠有些讪讪,总不能说她嫉妒阿枭的皮肤一夜之间回春了吧?
“没什么阿枭,咱们怎么用弱水浇灌建木种子啊阿枭。”
“淘气!”阿枭轻拍了下纪棠的脑袋,摊开手,手上是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建木种子,“你拿在手里,放空。”
纪棠照做,对玄师的话,她从来不会怀疑,阿枭是玄师,她把龙心送还给了他,他成功抓住了一线生机,不会神魂俱灭了,
哪怕将来,最坏的情况就是他的魂魄凝练成魂晶。
这很好。
“专心一点。”阿枭无奈开口。
纪棠肃容,很快收敛心思。
阿枭掐诀,指尖出现一缕金光,金光有些浅淡,缓缓没入弱水河。
薄雾慢慢消散,河心有涟漪一圈圈荡开。
纪棠伸手,让建木种子能更靠近河心一些,阿枭嘴角微微勾起,眼里泛出笑意。
弱水河心的涟漪开始沸腾,慢慢的,一颗白色晶体被弱水托出河面,朝纪棠飞过来。
准确的说,是朝着纪棠手心的建木种子飞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纪棠觉得建木种子在微微颤抖。
很快白色晶体就把建木种子包围,渗入建木种子之中,建木种子好像圆润了一些?
“这样就好了吗?”纪棠问道。
“是。”阿枭见纪棠满脸惊奇,主动解释,“刚刚那个是弱水之精。”
纪棠看着河面:“那这水。”
“普通水。”
纪棠扯了根草叶子熟练扔进河里,很好,终于浮起来了。
“那弱水就这么消失了吗?”
“不会。”
“等建木重新承托天地,会把弱水送入天河。”
“真好。”纪棠满脸笑意看着阿枭,“不破而立,真好。”
“嗯。”阿枭淡淡应了声,笑意染上眼睛,“都是阿棠的功劳。”
“昂!”纪棠傲娇了不到一秒,忍不住破功笑了出来,“那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阿枭,你会飞吧。”语气笃定。
她现在就可以实现飞天遁地,覆雨翻云了欸,爽!
阿枭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具身体是凡胎,飞不起来。”
“啊这样啊,哈哈,那也没事,我本来就有点恐高,也不是很想飞。”
阿枭轻笑出声:“原来阿棠不想飞,我还想着过一阵,等我与这具身体再融合一些,用法器带你飞。”
“要飞要飞!”纪棠立刻说道,“说好啦,你以后带我飞!”
“不过现在,咱们要怎么渡河?”纪棠问神通广大的阿枭。
阿枭当然也没有让她失望,手一挥,一艘玉质小舟出现在河面上。
纪棠忍不住问道:“这小舟是不是能渡弱水啊。”
“想多了。”阿枭把建木种子和魂晶蕴养在一处,牵着纪棠的手上了小舟。
小舟很稳,如履平地。
出哀牢山的行程顺利到不可思议,别说遇上什么诡异的事情了,连雨都没有遇上一场。
以至于纪棠拉着阿枭开玩笑,说他是镇山太岁。
阿枭无奈,揉了揉纪棠的脑袋,提醒她小心路上的石头,顺势帮她把挡路的枝叶拂开。
纪棠忽然就感性上了,她装模作样吸了吸鼻子:“阿枭,有你在真好。”
“我进山的时候别说有人帮我拂开树枝了,什么危险都是我一个人上的。”
“阿棠辛苦了。”阿枭说道。
纪棠虽然是在和他闹着玩,但他很清楚,这一路走来,纪棠要克服多少困难。
别的不说,单是哀牢山的原始环境就够普通人望而却步了。
“以后,我陪着你。”
纪棠眼睛一亮:“真的吗?”
“阿枭,你不会把自己的魂魄炼化了是吗?”
不用阿枭回答,纪棠又说道:“凡人一辈子就那么长,
阿枭,你等我入了幽冥,再炼化啊。”
阿枭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但听纪棠说凡人一辈子就那么长的时候,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于是他没有回答,只温和笑笑,和纪棠商量起了回京市的事情。
纪棠找轩辕大墓明面上谁都没提起,但私底下闹得沸沸扬扬的。
滇省很多人都还记得大半年轰轰烈烈的大车队呢。
轩辕大墓化灵,建木种子重现,哀牢山必有异状,这个,是瞒不了有心人的。
虽然纪棠和阿枭可以统一口径说没有找到轩辕大墓,但这对纪棠来说后患无穷。
人性经不起考验,谁也不知道,为了轩辕大墓虚无缥缈的资源,心不正的人会做出什么没有下限的事情来。
“阿棠,人对未知永远都是抱着敬畏的。”阿枭说道:“你的神异又是被很多人看在眼里的。”
纪棠点头。
“所以,回京市后,你要把这个神异的人设立起来。”
“可是现在这个年代,这种人设不太好立,容易引来麻烦。”
“假的才是麻烦,真的不会。”非常肯定的语气。
“而且,不是他们来瓜分轩辕大墓的资源,而是你心情好,会给出一些东西。”
“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阿棠,哀牢山走一趟,你已经不是那个从向阳大队回到京市后被各方势力觊觎衡量的存在了。”
纪棠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这样!
她在听阿枭说话的前一秒还在想着要拿出多少东西,怎么分。
她最多也是将分配的额度掌握在自己手里,喜欢的人多分,讨厌的人少分。
她从来没有想过,可以由她决定分,还是不分!怎么分!
为什么不可以呢?
轩辕大墓本来就不是谁的所有物,谁都可以去找的。
别人没找到,她找到了,凭什么就默认她要把找到的东西拿出来给人分?
这一路行来她可没有承任何人的情!
倒是她救过人,也提醒过几次让人离开。
就像阿枭说的那样,不是她把东西拿出来分,而是别人想要,来求她!
果然啊,活得久了,主意就多了。
“好主意!”纪棠笑眯眯感慨,“我从前还是太老实了啊!”
阿枭失笑:“是,以后有我在。”
“嘿嘿,阿枭,那我该怎么装逼,不是,该怎么立人设啊?”
还是那句话,现在这个形式下,纪棠不太好掌握这个度。
阿枭手掌一翻,一个晶莹剔透的绿色玉镯出现在掌心,他拉过纪棠的手套到她手腕上。
纪棠眼睛亮晶晶:“阿枭,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储物手镯?”
阿枭轻拍了一下纪棠的额头,笑着点头:“你的身体被清灵之气蕴养过,阿团又给了你一些鸿蒙本源。”
“所以,我能使用这个储物手镯,对不对!”纪棠惊喜兴奋到忘乎所以了。
她一个纵身,像阿团一样扑在阿枭怀里:“天呐,储物空间!”
“我来之前还跟阿团说要是有储物空间就好了的!”
“对了!哀牢山人迹罕至,里面人参灵芝宝贝不少吧?”
“可惜阿兔不在,不然,我俩能把整个山头的人参薅秃!”
“阿枭我跟你说你没见过阿兔,她现在可厉害了,我能渡弱水河就是她帮的忙。”
“她是我在幽冥界的人脉!”
阿枭护着纪棠站稳,安静听纪棠说话。
“对了,这个储物镯子要怎么用?”纪棠眼巴巴问道,“需要滴血认主吗?”
“不用。”阿枭说完掐诀,指尖一点金光没入纪棠眉心,“你感应一下。”
纪棠依言闭上眼睛,下一秒她震惊地瞪大眼睛:“金山!金山在储物手镯里!”
天啊!她竟然拥有了一座金山!
“你是把大殿里的金山整座搬进储物手镯了吗?”
“喜欢吗?”
“超级喜欢!”随即,纪棠支支吾吾说道,“阿枭,龙族也超级喜欢金子吧,我,我分你一半!”有点肉痛,但阿枭更重要。
这次阿枭笑出了声,他说道:“都给你。”
“之
前就答应你的。”
“谢谢阿枭!”嘻嘻,金山都是我的!
“你没有修为,每次能拿出来的东西有限,不过往里面放东西没有限制。”
“太好了!我最喜欢屯东西!”
都有储物手镯了,谁还在意一次能拿多少东西出来啊!
她有金山了,嘻嘻!
阿枭笑看着乐得忘乎所以的纪棠,嘴角的弧度上扬,他的阿棠总算是恢复了些从前活泼的性子。
两人都不急着回京市,索性一路慢行,阿枭教会纪棠如何驱使鸿蒙之气,如果使用储物手镯。
他自己也在适应新的身体,从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天生灵体到有五谷轮回的凡人之躯,阿枭其实是有些不适应的。
某几个瞬间,他甚至想把事情托给阿棠,魂魄化晶算了。
横竖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
但看纪棠乐此不疲操控储物手镯存取东西,他又有些放不下。
他的阿棠,是能独立于山巅的神株。
即使他不在,她也能把所有问题解决,把日子过好,但如现今这样展颜的时候应当会少很多。
他终究是不舍。
纪棠自然发现了阿枭隐忍的别扭,很不道德的,她没有心疼,也没有故作体贴跟阿枭说“没关系,觉得辛苦就和阿团一样变成蛋吧,我一个人也可以”。
万一阿枭当真了怎么办?
至少,再多陪陪她。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纪棠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
阿枭没好气搓了把纪棠的脑袋,郑重:“我不会离开!”
“还有,不要暗戳戳看我笑话!”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噗!”纪棠捂嘴笑开,随即放声大笑。
阿枭虚虚揽着她,满脸无奈:“就这么好笑?”
“没哈哈哈!”纪棠笑得喘不过气,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阿枭,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接地气,这么鲜活的你!”
“你以后会常常见到的。”话里的幽怨把阿枭自己也逗笑了。
他把烤好的鸡腿扯下来递给纪棠,说了句:“小心烫。”
纪棠收敛了笑意接过鸡腿,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从前阿兔和阿团都在的时候,我们曾经遇上过一只有了些气候的野猴。”
她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我们当时玩笑,等轩辕大墓的事情了结了,就去平定世上作乱的精怪。”
“阿枭,建木种子种在南海归墟后,我们去各地走走好不好?”
“好。”阿枭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
纪棠和阿枭往哀牢山外走的时候,霍锦年也找到了霍家私库。
她没有骗穆常安,狡兔三窟,霍家多年累积当然不会只有一个私库。
但这个私库里存着霍家的家主印。
这个家主印如今当然没有什么号令霍家人听命的作用,但却是打开其他私库的钥匙!
霍锦年南下要取的从来不是堆积成山的霍家宝藏,而是这枚印章!
蛇打七寸!
只要有这枚印章在手里,霍斩元就是站在霍家私库面前也只是望洋兴叹!
他一直都觉得改了霍姓,欺瞒过了霍绮梅,整个霍家就都是他的。
尤其是他用祖父给他的钥匙打开了一座座霍家尘封的私库后,他开始冷落霍绮梅,冷落她这个霍家唯一的大小姐。
他以为他已经得到了霍家的一切。
殊不知,霍祖父给他的钥匙是一次性的,真正的钥匙是家主印。
这件事情霍祖父只告诉了霍绮梅。
这是他对霍斩元最后的一个考验,也是给霍绮梅的一道保命符。
而霍绮梅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霍锦年。
霍锦年从前和霍斩元生疏,是因为他辜负了霍绮梅,慢待她这个亲生女儿。
但说实话,她从未想过把控霍家私库。
她总以为那是霍家的东西,而现在虽然已经没有了宗族这种说法,但霍斩元是公认的霍家家主。
她记得母亲霍绮梅的遗憾,那个爱了霍斩元一辈子的女人总是希望,这些东西会是霍斩元亲自交到霍锦年手上。
霍锦年也在等,她是霍斩元唯一的女儿,这些东西早晚都是她的,她愿意成全母亲那个卑微的心愿。
但这一切在她知道杨万里身世的时候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想到霍斩元会把霍家几代的积累交给杨万里那个私生子,霍锦年就恨得磨牙!
说来好笑,霍斩元这些年的路走得实在是太顺畅了,顺畅到他根本没有动过启用私库的念头。
所以,几十年过去了,霍斩元只宝贝似的藏着那串钥匙,却没有再次打开过私库。
显然,他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霍锦年刻意在南方又留了几天,凭借人脉借了一辆大货车开着到处溜达。
穆常安一回到京市就被喊去了干休所。
他的假期还没休完,家里也只有他一个光杆,索性连家都没回,马不停蹄去了干休所。
穆珩面无表情看着他,穆常安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偏头,避开了穆珩的眼神.
“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穆珩肃容问道。
“……没有!”斩钉截铁。
穆珩气笑了:“你们俩干的好事,以为我不知道!”
“爸您可能真的不知道!”穆常安举手发誓,“我什么都没干!”
“我被我媳妇敲晕了,她生怕我醒得快,用了老大的劲。”声音里不期然染上了几分情真意切的委屈。
穆珩“哼”了一声:“出息!”
“爸,我媳妇也没干什么!”
他靠近穆珩,压低声音说道:“她就是在山道上按了两声喇叭,薛焕自己心虚。”
“后面我媳妇也没做什么,就是跟薛焕叙了会儿旧。”
“您知道的,我媳妇是个好人,她叙完旧想施救来的。”
“可巧了,刚好刮来一阵山风。”穆常安遗憾摊手,“天注定啊。”
穆珩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但眼里也没有什么怒气。
薛焕当年怎么算计霍锦年怎么想置穆常安于死地的事情,他每一件都很清楚。
他骨子里是个极护短的,所以在薛焕出事的消息传来后,他立刻借着京市的乱局把薛彭成那老东西给收拾了。
“爸,辛苦您给我们收尾了。”
“我可不是为了你!”穆珩冷声说道。
“我知道,您是为了阿棠。”穆常安坐在穆珩下首,轻松的神色不再,“爸,阿棠回来后我让她来干休所暂住一阵吧。”
穆珩沉默了一下,说道:“干休所不干净,别让她来了。”
“什么?”穆常安惊讶,穆珩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不干净的东西”这几个字从穆珩口中说出来,就跟天方夜谭似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去见阿棠?”
“为什么?”穆常安问道。
穆珩就叹息了一声:“我跟那些老家伙都走不了。”
“什么意思?”穆常安没听明白,“什么叫走不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穆珩没好气说道,“我跟那帮老家伙能在干休所里自由活动,但我们走不出干休所。”
“我们被困在了里面。”
他们可以打电话联系外面,也可以和外面的人接触。
甚至像现在这样,把人叫来,但他们出不去。
“那我?”
“你不受影响。”
“……你们,找人来看了吗?”这话问得艰难。
现在是什么形势?
到处都在破四旧,破除封建迷信。
好么,京市喊得出名号的老首长们休息养老的地方请人来搞封建迷信了!这不是搞笑吗?
“所以,你上回说□□休所绊住了手脚,是指这个?”
“不然呢?”
“那,要不,我偷摸着打听一下,大师?”
“滚!”穆珩没好气说道。
穆常安没滚,他姑娘的事情还没说完呢。
此时,他姑娘纪棠正和阿枭一脚踏出哀牢山。
守在此地的众人“歘”一下抬头,无数双眼睛同时打量着纪棠和顾裴章,还有他们装着物资的袋子。
当然,他们的视线在袋子上停留得更久一些,他们手上也没闲着,电报机都被按出了火星子。
但所有人有志一同没有自讨没趣找纪棠二人搭话。
纪棠也没搭理他们,拉着阿枭去找被她藏起来的汽车。
想到以后出门可以把汽车往储物手镯里放,心情又美了。
部队淘汰下来的车性能是真的好,停了这么久,除了脏了点,没别的毛病。
阿枭很想掐诀扔个清洁咒到车上,纪棠按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外头都是眼睛呢。”
阿枭知道,阿枭叹气:“我去找点水来收拾一下再上路。”
纪棠:……这话说的!
“纪棠出了哀牢山了。”霍斩元看着电报,神情有些凝重,“这个消息,怕是京市各方都收到了。”
欧阳书说道:“要么,我亲自去接应?”
“就说您身体不太好,又很挂念她。”
“把她接来这里?”
霍斩元摇头:“她对我没有感情,怕不会过来。”
“那,我先把大小姐请来?”
霍斩元就看了眼欧阳书:“薛焕死了,薛彭成被清算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是
意外和巧合吧?”
欧阳书就不说话了。
哀牢山的出口不止一处,以纪棠的心性必然知道有人守在哀牢山外。
她不是不能避开耳目低调回京,但她就这么堂而皇之高调出现在人前。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找到轩辕大墓了!
霍锦年干净利落除掉薛焕,穆珩借势收拾薛彭成,剑指霍家,以至于霍斩元不敢轻易再派人劫人。
“你说纪棠是不是克我?”霍斩元把电报随手扔在书桌上,忍不住说道,“她没回京市的时候,所有事情都很顺利。”
杨万里虽然身形和容貌都有了变化,但实力也强啊!
正经兵王,好几个都近不了他的身,杨醒的实力略逊杨万里,但也超级能打。
只等纪棠启程去哀牢山跟着一起去,然后抢夺轩辕大墓的资源。
纪棠那样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就算有些奇遇,也绝对不可能是杨万里和杨醒的对手。
到时候,不说独揽轩辕大墓的资源,但占大头是铁板钉钉的。
结果呢?
纪棠根本就不受控制,别说霍斩元想用家人的名义把杨万里和杨醒安插到她身边,跟着一起进入哀牢山了。
人家离开京市前,连他的电话都没接一个,摆明了没把他这个祖父放在眼里!
关键是杨万里还在这个当口无故昏迷了!
霍斩元知道这事和纪棠脱不开关系,但他能怎么样?
莫说纪棠是穆家人,没有真凭实据,他动不了纪棠,就是京市其他对轩辕大墓有想法的人家也不会允许他动纪棠!
“霍帅,那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我亲自去接她!”霍斩元咬牙说道。
“这,万一穆家那位也亲自去接?”
穆珩倒是想亲自去接纪棠,但他离不开。
不过,他人走不了,不代表就不能护着纪棠了。
纪棠启程离开哀牢山的那天,天气很好。
她故意在众人面前很着紧物资袋子,走哪里都背着。
众人的眼睛果然都开始盯着物资袋了。
想必他们的电报机又开始忙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