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港口Mafia总部大楼的首领办公室内, 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与坐在他面前、本该是他位置的黑发青年进行对峙。
“首领……不，现在还是让我称呼你为森先生吧。”缠绕着绷带的黑发青年终于开口，然而却不再像之前那样, 连表面的尊敬都没有了。
听着对方的话语，森鸥外就明白对方的来者不善。
但就算如此, 他也依然不甘示弱地在脸上浮现出与黑发青年相似的虚伪笑容。
森鸥外紫红色的眼眸微微闪烁，他不动声色地开口试探面前黑发青年的态度, “虽说我使用的最优解不符合你的利益，但是说到底你现在还是我的干部……不是吗？不用首领，而是用森先生来称呼我，多少有点不合礼仪了吧？”
可黑发青年并未受到他话语的影响, 而是双手一撑，利落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森鸥外就这样看着对方走到他面前，但手却不停地捏紧手术刀。可即便这样, 对方依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至走到与他的距离近到几乎可以数清到睫毛的程度才停下脚步。
紧接着, 用这种极近的距离对他冷淡开口。
“我想还是算了吧, 毕竟森先生不是已经做好了我会叛逃港口Mafia的准备吗？”
“……”
森鸥外保持沉默。
他对于太宰治直截了当地揭开遮羞布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意外，只是他依然不明确对方事到如今明知道还要过来询问向他确认的目的。
总不可能真的像表面上那样, 只是来质问他是不是真的想要赶对方走吧？他可不信这样的太宰君会是他印象里的那个太宰治。
只是如果对方真的有这样的打算……
想到这里，森鸥外保持微笑, “可是你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既然你不愿意离开, 那么你依然是港口Mafia的干部。”
森鸥外并未否认自己的意图, 并继续道，“实际上就算你真的打算离开，我也不打算将你空出来的干部之位交给别人。”
“森先生。”
对方突然再次重复这个称呼，森鸥外的心中浮现出了某种不妙的预感。
不如说这种不妙的预感在发现有人闯入办公室无声坐在首领的座椅上时, 就已经出现了，只是现在感觉越来越不妙了。
大概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下一刻，黑发青年开口：
“——心怀鬼胎之人，看谁都觉得居心叵测吧。”①
听到这样一句话语，森鸥外的眼眸瞬间锋利起来，可黑发青年的话语还在继续。
对方道，“森先生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成为港口Mafia首领的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森鸥外这下扯了扯嘴角，“我当然记得，毕竟你可是我的见证者，不是吗？”
“那天夜晚，先代首领躺在床上不停对着我重复杀了那些对港口Mafia不敬之人。见到对方失去理智，潜伏许久的我让你成为见证人杀了先代首领，这才继承了港口Mafia……”
“但是事到如今还提这个有什么意思？难不成太宰君是想将这件事情暴露给先代首领派系的人吗？如果是两三年前的话，我或许还会有所忌惮。可现在港口Mafia内已经没有先代首领的人了……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说到这里，森鸥外停下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宰治。
实际上，刚开始成为首领那段时间组织内怀疑他上位手段不正常的有不少。
可是几年过去，就算还有人没有忘记这件事情，可已经活下来的他们当然知道为了维持现在的港口Mafia局势该选择谁。
“我当然知道。只是作为最初心怀鬼胎之人，森先生你很害怕。”太宰治并未在意森鸥外的话语，而是自顾自地说着。
他那只鸢眸一眨不眨地与那双紫红色眼眸对视，然后压低声线，拉长语调，“……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下一个先代首领——特别是在发现我的势力在港口Mafia内越来越大后。”
“……”
森鸥外没有说话。
他想，太宰君不愧是他的弟子，终于在现在看透了他的想法。
说实话，直至现在他都觉得可惜。太宰君真的是最适合在他之后继承港口Mafia的那个人，只是……
——对方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差了。
他还仍在壮年，尚未老去。但新的继承者已经成长，甚至看起来比他还要有天赋。
这怎么不令人害怕？特别是在意识到自己是怎么继承现在首领之位这件事情后。
思索到了这里，森鸥外反而勾了勾唇角，“所以太宰君现在想和我聊这个是想说什么？还是说……”
“——你现在也想和当初的我一样吗？”
如果真是这样，某种程度上不得不说一句：他们不愧是老师与弟子的关系。
可是，对方应该也明白一件事情才对。
他能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不仅仅是因为成功杀掉了先代首领。
而是因为他提现收揽了站队人员，并让对方成为了他的见证人，这才[名正言顺]地继承了港口Mafia。
从这个角度上看，现在的太宰治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他这样[名正言顺]。
毕竟在[MIMIC]发生前，对方从未想过拉拢人才继承首领之位。即便现在能杀了他篡位，那也无法获得大多数成员的人心。
可出乎意料的，在森鸥外的目光中，黑发青年突然侧头看向另一边，说起了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说起来，我在首领休息室内的墙壁上看到了《富江》呢。”
森鸥外那双紫红色眼眸微眯，沉默片刻后顺着对方的话题回答，“如果你是想问为什么会在我这里的话，我也并不介意告诉你。毕竟你也是当时拍卖会的当事人员之一……没错，是我下发悬赏找人拿到手的。”
“从收藏价值来看，这幅画确实有这个资格。”
拿到手的……
太宰治对于森鸥外使用的词汇颇有微词，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和对方在这个方面辩论下去。
“算了，这幅画究竟是偷是拿暂且不论……”太宰治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重点，“森先生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富江接触了吧？”
森鸥外不动声色，“是啊，毕竟无论是太宰君还是中也君，对这位富江君未免也太在意了。”
“作为正值青春期的你们来说可能觉得很正常，但是作为首领我还是很担心你们被骗、……”
“森先生。”太宰治直接打断中年男人的长篇大论，语气略微不耐烦地直接开口，“这种话语你去骗骗中也这个笨蛋也就算了，怎么还打算拿来糊弄我呢？”
“……没错，我确实私下见过那位富江君了。”森鸥外不再装模作样，“不过见他的理由也是真的，毕竟当时的我无论怎么想都不觉得能令你们两个的注意力都放在富江君身上的他，只是个一般人呢。”
“事实上，宫水富江也确实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而是一名精神系异能力者……对吧？”
森鸥外反问面前的黑发青年，这件事情对方应该最清楚才对。
太宰治见状勾起了唇角，“是啊，他确实是一名精神系异能力者。不仅如此……”
森鸥外见对方还有话要说，不由得蹙眉。
“他还是和我一样被动型的精神系异能力者。而他的能力，”太宰治嘲讽地对面前的男人笑道，“森先生已经深深体会到了，不是吗？”
“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他，然后爱上他，最后……”
“——想要杀了他。”
听到这种话语，森鸥外下意识睁大双眸，那张关键时候总是云淡风轻、高深莫测的脸在这时候表现出了少见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他并未觉得自己现在对那名少年所做的举动是哪里有问题的，至少在太宰治提醒前他是这样想的。
可是在对方提醒后，他确实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些额外的事情。
想到这里，森鸥外想起了自己曾经让爱丽丝变成少年模样的回忆。
原来这也是异能力的作用……吗？
森鸥外下意识想到，然后不由得看向满脸嘲讽的黑发青年。
但是太宰君拥有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可以让他人的异能力无效，所以……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黑发青年在这个时候突然后退几步，与他保持了距离。
不仅如此，对方歪了歪头，用戏谑的眼神注视着他继续道，“难不成森先生以为我会那么好心地帮你解开异能力吗？”
“……”
森鸥外轻蹙眉头。
可就在这个时候，森鸥外发现黑发青年淡定地从口袋中拿出一把枪对准了他。
也许刚刚保持距离也是为了这一刻也说不定。
见状，森鸥外忍不住道，“就算你这样直接杀了我上位，也无法获得别人的支持，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一点才对。”
“可是，森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黑发青年神色不变，“虽然我是你的弟子，但是我并不像你那样站在最优解上。而且很巧的是，我也知道你最在意什么。”
听到这句话，森鸥外的表情瞬间变得惨白，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果然下一刻，对方的话语印证了他的想法。
“不过和森先生当初只给我注视着大家死去的这一个选项不一样，我可是给你留下了两个选项呢。”
“撒，来选吧。”
“你是想就这样告别你热爱的组织港口Mafia或者说横滨这块土地死去？还是说，”黑发青年冰冷的一字一句道，“森先生更想这样不解除富江的异能力，不得不痛苦地活着离开港口Mafia呢？”
“嘛……无论你选哪种，对于我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反正，港口Mafia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第52章
森鸥外最终没有选择死亡, 而是选择带着富江的诅咒离开港口Mafia痛苦地活下去。
太宰治对于森鸥外的这个决定并没有多意外，他清楚的明白在对方的心里，这个组织、这块名为横滨的土地, 又或者说这个名为日本的国家对于面前这个男人来说有多么重要，重要到了即使痛苦地活着, 也完全不想放弃注视着他们未来情况的机会。
不过太宰治本人在获得森鸥外的回答后，却没有自己之前口中说得那么开心。
他在得知[MIMIC]一切的真相时, 内心除了对织田作即将赴死的绝望和安吾的背叛外，同样还有来自对森鸥外的难以置信。
——他彻底看清楚了森鸥外是个怎样的存在。
如果用比喻，那么森鸥外就是一台理智到屏蔽自己情感从而失去人性的人工智能。面对问题或者困境，也总是使用最优解进行。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 太宰治对于森鸥外接下来的举动心情更加复杂。
“太宰君，如你所愿我输了。”中年男人勾起唇角如此说道，可神情上却没有任何败者的模样。
甚至相反, 这个中年男人继续道，“就像我曾经对中也君说过的, 只要是为了组织的存活与利益, 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乐意去做。”
“而现在，这句话依然有效。所以太宰君……”
“————”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听着森鸥外所说的话语, 但同时也在思考一件事。
他想，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理解森鸥外对组织、对这个城市以及对这个国家的热爱了。
因为面前的中年男人即便是到了现在, 也依旧将最优解贯彻到底, 即便……
——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环。
*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 太宰治很忙碌，忙到了几乎双脚都快沾不了地的地步。
但幸好当初委托[武装侦探社]是正确的决定，即便有着森鸥外的最优解帮忙，事态的发展比太宰治预想的还要棘手。直至现在, 他才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时间。
港口Mafia，顶层的首领办公室。
太宰治坐在曾经森鸥外所坐的位置上，捏着自己鼻梁缓解疲惫。大概过了一会儿，他放下自己的手，转动座椅看向了通电的落地窗。
望着外面一览无余的景色，除了‘也就这样吧’的想法外，没有任何念头。
“首领，尾崎干部求见。”
没多久，办公室大门的两个守卫传达了这样一条信息。
太宰治没有任何动作，连头都没有回，直接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办公室的大门发出了“吱呀”的开门声，可很快开门声又被关门的声音替代。
安静的屋内没有任何脚步，就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与他见面的人。
“……首领。”
等待良久，偌大的房屋内，才终于出现一道声音。
太宰治转过身去，看到了尾崎红叶的身影。
就像他在注视对方一样，对方同时也在观察着他。
“这不是红叶大姐吗？居然刚好在我休息的时候找上门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尾崎红叶看着面前的黑发青年，对方与上次见面相比没有太大的区别，还是黑色西装与白色绷带的配色。
非要说的话……
她的目光看向了对方挂在座椅上的那条显眼的红色围巾，那是港口Mafia首领的象征。
见状，尾崎红叶询问，“首领不带上那条围巾吗？”
黑发青年听到他的话语回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红色围巾，“啊，其实也不是不想带啦。只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穿着这一身黑色西装戴上这条红色围巾的话，总感觉站在镜子面前会像森先生……”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我就受不了。”
说着，黑发青年的神情露出了毫不遮掩的嫌弃，像是已经联想到那个画面了。
尾崎红叶双眸微眯，盯着黑发青年的举动。
许久之后，她终于还是提醒面前的太宰治，“首领知道外面的谣言吗？”
“怎么说？”
面前的青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随意地询问。
尾崎红叶却意味深长地回答，“他们都说你为了成为港口Mafia首领，所以杀害了先代首领，然后伪造了上位证书。”
这么说的同时，她还在不停地观察面前太宰治的神情。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外面这种流言蜚语的原因，毕竟港口Mafia短短五年内换了两任首领。
更别说这位新首领的上位是基于先代首领没有任何问题的情况下……
真的，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真是的……”
在尾崎红叶的目光中，黑发青年看似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随后继续道，“明明港口Mafia内的成员都知道我的上位是名正言顺的，毕竟森先生手写的证书红叶大姐也看过了，对吧？”
黑发青年说到这里，那只鸢眸与她对视。
显然对方早就知道她说这么多是为了试探什么，见状尾崎红叶也不再保持沉默。
“首领。”尾崎红叶放下了遮掩嘴角的袖口，双眸认真询问，“虽然不知道你和鸥外阁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那个证书是真的。”
曾站在森鸥外那边支持对方解决初代港口Mafia首领的尾崎红叶自然知道那个证书和印章是货真价实的，但比起太宰君究竟是怎么上位的这件事情，她更在意对方究竟想要怎么发展港口Mafia。
尾崎红叶并不否认她这些年与森鸥外共事的时间与相处的关系，从下属的角度来说，森鸥外作为首领至少还是不错的。比起过去那个首领所带领的港口Mafia，她更喜欢森鸥外所带领的港口Mafia。
可现在轮到太宰治……
“既然如此，鸥外阁下让你成为港口Mafia首领这件事就是事实。只是我更想知道，”尾崎红叶继续道，“首领你想将港口Mafia发展成什么模样呢？”
“……”
尾崎红叶没有想到黑发青年居然在这个问题上出乎预料地停顿起来，她不由得轻佻眉头。
不知道了过了多久，她才听到对方的回答。
“应该是……对我来说重要的人都能活下去的模样吧。”
意义不明的回答……
尾崎红叶本该这样想，可是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初任首领时期自己经历的事情，当时她站在森鸥外这边帮助对方成为首领，或许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于是，她轻轻闭上双眸，对面前的黑发青年回答，“我明白了……”
也许面前的首领还是有些稚嫩，不过尾崎红叶并不否认对方的潜力。
不过既然这样，那么另一件事她也应该和这位首领提一下。
“可是首领，”看着面前发出声音困惑看向她的黑发青年，尾崎红叶提醒对方，“你还记得中也吗？”
他现在可是还在国外出差，不知道这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呢。
听到尾崎红叶的话语，太宰治才缓缓想起来自己还忘了什么。
“啊……嗯，中也对吧？说的是呢，中也还在国外出差呢……”
太宰治想了想回答，“不过，我记得中也也快回来了。这样的话，那就等对方回来后，作为惊喜告诉对方好了。”
“光是想到中也见面不得不喊我首领的画面，我就已经忍不住笑起来了呢。”
尾崎红叶没有说话，对此持保留意见。
她觉得比起喊太宰首领，中原中也说不定会以篡位为由先揍对方一顿。
**
成为港口Mafia首领的事情虽然在里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只是看个热闹围观一下。
宫水富江从江户川乱步那里接听到这个信息的时候，表现出了诧异。
“……太宰先生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吗？”
说实话，他其实对于港口Mafia之前的那个首领，也就是太宰先生最初的上司就没有好感。
更别说在知道太宰先生朋友织田作之助所面临的危机都是对方所搞的鬼，以及之前对方伪装过来骗过他后，好感值就跌入谷底。
不过，太宰先生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是不是哪里发展得不太对？
说好的为了友人跳槽呢？
宫水富江虽然知道蝴蝶效应，但是他不理解自己制造的蝴蝶效应居然有这么大。
他原本以为后面的发展会是太宰先生去给森鸥外添麻烦捣乱，然后与织田先生一起跳槽去新工作地点。可现在这样看……
跳槽似乎不可能跳槽了，太宰先生直接干掉森鸥外上位港口Mafia首领了。
【“嘛……听说是那个男人给了正当继承的说明，不然不可能只花这么短的时间就成为了港口Mafia新任首领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个男人是把自己最优解的理念贯彻到底了，就连对待自己也毫无人心可言……”】
宫水富江听到对方后面压低声音嘀咕着什么，只不过隔着手机再加上对方使用的是老式翻盖手机，宫水富江完全没有听清。
于是，他知道下意识询问，“乱步先生刚刚说了什么吗？”
【“才没有！”】对方大声说道，紧接着音量正常继续道，【“总之，我想说的就是，事情的发展比对方预想得顺利，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当初委托我们进行半个月的时间现在来看其实有点长了。想必过不了多久……”】
“咔嚓。”
宫水富江原本还听着乱步先生说些什么，可是很快开门声打断了他接听电话的动作。
担心会是什么人的闯入，宫水富江对着手机对面的乱步先生开口，“抱歉，乱步先生。我这边有点事情，等会儿我再打电话过去。”
说完，不等对面乱步先生的话语，宫水富江率先挂断电话。
他警惕地握着枪支，漫步来到玄关门口。
下一刻房门被打开，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之前还和乱步先生在电话中提及的人——太宰先生。
即便看见他手中的枪，也没有任何惊慌，而是淡定的对他露出笑容开口：
“好久不见，富江。”
第53章
“太宰……先生？”
宫水富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看到太宰先生, 下意识惊讶出声。
“富江你看到我的态度似乎很不可思议呢……为什么？”对方关上房门，动作自然地换了一双鞋走了过来，就好像曾经那段许久没有出现的时间都是虚假的。
“这是因为……”随着对方的距离靠近, 宫水富江余光瞄到了自己还握在手上的枪，顿了一下放下来后, 才回答面前之人的问题，“其实刚刚还在和乱步先生打电话聊到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听到那个名字, 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但面上没有任何变化，而是淡淡道，“啊, 是那个因为我是港口Mafia成员而对我没有什么好感的名侦探吗？”
听到对方这么说，宫水富江想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太好，不过他觉得主要是乱步先生偏见有点重。
想到这里, 他立即转移话题，“其实乱步先生是来告诉我委托情况的, 只是顺便提到了太宰先生的事情！”
“织田作吗？”
“没错没错。”宫水富江在内心松了口气, 随后继续道，“他说织田作先生……织田先生和那五个孩子目前在[武装侦探社]的安全屋内没有任何问题, 还跟我说因为那个男人给出的正当理由所以太宰先生成为港口Mafia首领比预想的顺利，说委托会比之前更快的完成。”
“原来如此。”太宰治大概明白江户川乱步都和宫水富江说了些什么。
虽然与那位名侦探的关系并不好, 但是对方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富江不必强求自己喊织田作为织田的, 我想织田作已经习惯自己被人喊织田作这个事实了。”
太宰治当然发现了少年话语中的奇怪之处。
就像坂口安吾一开始也在喊织田作为织田, 只可惜最后还是败在了织田作这种喊法的顺口之下。
“这样真的可以吗……”
少年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太宰治却直接回答，“当然可以，毕竟——”
“富江又不是别人。”
听到太宰先生的话语, 宫水富江不由得撇过了头。
对方说得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意识到这点后，宫水富江下意识想要转移话题，“说起来——”
太宰治自然看到了少年那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不太自然的行为举止。
但他没有出声，而是带着笑意看着对方。
“乱步先生说太宰先生虽然速度比预想的要快，但好像没有说会这么快。”
少年询问，“太宰先生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情的吗？”
太宰治没有顺着少年的问题回答，而是进行了反问，“为什么富江认为我一定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才能回来呢？”
少年逐渐睁大的眼眸，表情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见到对方这个表情，太宰治不由得嘴角弧度增大。
“可是、可是……”对方的回答令宫水富江措手不及，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开始发晕了。可倏地，他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急忙说道，“既然太宰先生现在有空了，那为什么不去先解决织田作先生的事情？”
因为乱步先生说了，太宰先生完成委托的事情应该会比预料的时间更快，所以宫水富江以为太宰先生会先去解决织田作先生的事情。
“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继续提起织田作的事情呢？”太宰治看得出来对方正在拙劣地转移话题，颇有些不满。
不知道是不是听出来了什么，只听少年开口，“但那是对于太宰先生来说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想……”
对方顿了顿语气柔和地对他继续道，“如果能够得到妥善处理就好了。”
“……”
太宰先生没有说话，宫水富江有些茫然。他抬起头，刚好对上了太宰先生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目光。
大概是发现了他的不解和慌张，宫水富江听到太宰先生缓缓开口。
“肯定可以的。”
“虽然我也想更快处理织田作的事情，但是可惜的是，这件事情接下来的关键已经不再是我了。”
“唔？”
宫水富江发出困惑的声音，然而太宰先生却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想法，而是看着他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这一刻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太宰先生才是那个带着富江体质的人。
尽管客厅明亮，但灯光照射在太宰先生蓬松的头发还是使得那张脸大半处在了黑暗之中。
处在阴影中那只鸢眸微微发着亮光，又因为那副笑脸，让宫水富江觉得对方此刻像是将他紧紧缠绕却又舍不得入口的黑色巨蟒。
在宫水富江的目光中，太宰先生正在慢慢朝他走了过来。随着对方的靠近，宫水富江感受到了某种压迫感。
可尚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道铃声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宫水富江猛然惊醒，他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太宰先生已经从对方的怀中拿出了手机。
对方似乎并不想接，但看了一眼后，还是接了起来。
“有事就直接说。”
太宰先生的声音冰冷，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来对方的变化，但宫水富江隐隐感受到了太宰先生的不悦。
不知道电话另一边说了什么，太宰先生周身的氛围突然轻松了不少，然后挂断了电话。
注意到太宰先生望过来的目光，宫水富江微微歪头。
“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刚和富江聊到，结果关键就来了……”太宰先生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宫水富江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于是立即由衷地为太宰先生感到恭喜，“那完全是件好事！”
“是啊，就是……”太宰先生的声音顿住，与他对视。
宫水富江没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明明好不容易获得了休息时间，可惜现在又要继续返回港口Mafia工作了。”
听到这里，宫水富江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大概是不满。
毕竟之前太宰先生工作的时候虽然忙，但也经常找机会摸鱼翘班。现在成为首领之后，确实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了。
宫水富江正在思考怎么安慰太宰先生两句，就听到对方突然开口询问他。
“说起来富江有推荐的颜色吗？”
宫水富江下意识询问，“颜色？”
“因为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后，我也同时继承了作为首领的象征——一条红色围巾，但是穿黑色西装配上红色围巾的话，我总感觉自己很像前任首领……”
对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情愿，宫水富江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微微思考了一下后，对着太宰先生开口。
“既然这样的，灰色……怎么样？”
太宰治略微好奇，“为什么是灰色？”
他穿过黑色又或者棕色的西装，但好像并没有穿过灰色。
“虽然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太宰先生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在我这里，太宰先生给我的感觉更像是灰色。”
太宰治注意到少年脸上带着轻微的不好意思的神色，对方继续道，“尽管不是光明，但也不是绝对的黑暗。既然如此，我想，没有比灰色更适合太宰先生了。”
“……”
宫水富江注意到太宰先生久久没有说话，本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结果看过去后，发现太宰先生又露出了那种表情。
——那种宛如巨蟒，想要紧紧勒住猎物的表情。
*
隔日，港口Mafia。
尾崎红叶按照命令，出现在了首领办公室内。
她独自站在办公室内偌大的空间中央，只可惜首领似乎还未着装好，隔着休息室的门让她稍等一下。
尾崎红叶虽然有些不解，但并未拒绝。更重要的是，她这次来到这里是为了等待对方下达任务。
这是对方成为新首领上任后亲自给她下达的第一个任务，某种程度上应该也算是对方表达信任的表现。
“咔嚓。”
休息室的门打开，尾崎红叶垂眸，等到对方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尾崎红叶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灰色的西装裤腿。
见到这个颜色，她抬起了眼眸。出现在她眼眸中的，是穿着灰色西装、披着红色围巾的太宰治。
“怎么样？特意询问了别人的意见换的颜色。”
对方似乎看出来了她的注意点，主动开口询问意见。
尾崎红叶自然知道对方想要换颜色的原因，只不过……
前面那句她可以理解，后面那句明显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虽然这样想，但尾崎红叶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夸赞了对方一句。
“没有想到居然是灰色啊，但出乎意料的适合您，首领。”
黑发青年勾起了唇角，并不掩饰自己高兴的心情。
“本以为穿起来会很奇怪……但没有想到效果比我预料得要好。”
就在尾崎红叶思考要不要将话题拉回正轨的时候，黑发青年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喊她过来的目的。
“红叶大姐，今天我要出门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组织。”
“因为是秘密见面，所以只能麻烦你临时担任我的保镖。”
尾崎红叶听到这里，自然不会拒绝，“当然，这是我作为部下应该做的事情。”
虽然她本身是暗杀者，但是她的实力即使是正面面对敌人也丝毫不用慌。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还是需要提前询问一下这次去见的组织是谁。
听到她的问题，黑发青年的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抵挡微笑之下的冰冷。
对方的这个态度，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任首领。紧接着，她听到黑发青年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谁？那当然是……”
“——异能特务科。”
第54章
傍晚, 横滨附近的海域。
平静的海面、璀璨的夕阳，相互映衬形成一幅巨大无比的美景。但在这片靠近横滨港口的海面上，却漂浮着一艘小型游轮, 突兀地出现在这幅油彩画中，打破了平静。
远远望去, 可以发现小型游轮上仅仅只有四个人，可却又分成两两一组。
这边是身穿和服的光着头的中年男人与梳着背头、嘴角带痣的青年, 另一边是身穿灰色西装、披着红色围巾的黑发青年与穿着红白渐变和服的红发女性。
“真是没有想到，港口Mafia的新任首领居然如此年轻。果然现在的后辈都不容小觑啊！”种田长官像是感叹，像是欣慰地注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黑发青年缓缓开口，打破了原本安静的氛围。
“种田长官过奖了。”
然而黑发青年却是不卑不亢、面带微笑地应对了他的回答。
种田长官微微挑眉, 随后继续道，“这怎么算是过奖？明明是实话实说。”
“要是能在这个时候将你的首级带回去，恐怕政府上层的人都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挑衅的话语, 以他们对立的组织态度来看并不过分。
黑发青年像是并未察觉，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而是保持微笑回答, “还是饶了我吧，正义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看见我的首级而笑呢？又不是什么奇怪的恋尸癖。”
这种将他的挑衅轻而易举地抵挡回来的回答, 也让种田长官明白一件事——面前的这个叫作太宰治的青年比想象中的更加麻烦。
实际上这种事情他也早有预料，港口Mafia的上任首领一边利用[MIMIC]给他们制造麻烦和一边带着情面放过他们这边卧底, 逼迫他不得不给港口Mafia发放异能许可证的时候, 他就知道港口Mafia的上任首领有多难搞。
尽管不清楚面前这个黑发青年是否如对方表面展现的那般是名正言顺成为港口Mafia首领的, 可既然能将那个上任首领拉下来，就已经说明对方的实力不比上任首领差。
想到这里，种田长官眼底闪过微光。
可下一个瞬间，他眼底的微光早已消失, 只剩下脸上客套的笑容。
“不不不，你还是太小瞧自己了。毕竟根据我们的情报网，你可是将狠狠地把上任首领森鸥外拉下马了呢。”种田长官不动声色地开口。
然而黑发青年听到这种话语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淡淡回答，“异能特务科的情报网吗？我可是早就有所耳闻了。不过现在来看，贵组织的情报网好像在这几天有所懈怠了？”
“要知道，我可是通过光明正大地成为港口Mafia新任首领的。”
说到懈怠的时候，太宰治的目光看似意味深长地望向了光头男人身后站着的青年。
这一举动当然引起了种田长官的注意，但他却并没有任何慌张，甚至相反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要是没记错，太宰先生应该认识我今天带过来的后辈吧？”
太宰治面不改色地听着面前光头男人开口，顺着对方的看向了坂口安吾。
被提及的青年伸出手抬了抬镜框，在镜片反光下，太宰治看不清楚对方的眼神，但他大概能想到。
——毕竟他太了解坂口安吾了。
因为……
“听说在太宰先生还没有成为港口Mafia首领之前，也就是干部的时候，两人好像还是朋友？”
种田长官说着，似乎完全不觉得在此时此刻两人见面有多么尴尬。
不仅如此，他甚至继续道，“不过希望太宰先生你也不要太介意，毕竟坂口之所以会是卧底，也是因为任务需要和立场问题。”
太宰治能够通过站在光头男人身后坂口安吾的动作，清楚地明白对方对他的在意和紧张。
他能明白种田长官说的是实话，也明白之前一切都是森鸥外针对他的计划。
只是——
即便如此，太宰治也会忍不住产生愤怒与生气的情绪。
他扬起嘴角露出笑容，对着种田长官开口，“没想到种田长官居然还知道这件事情，只可惜立场很多时候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太宰治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句话语落下后，站在种田长官身后那个青年不自然的神色和突然停顿的呼吸。
他无视青年看过的视线，而是继续与光头男人继续相互对视。
种田长官见他这副态度，似乎也在辨认真假，只可惜对方最终还是放弃，只是开口道，“嘛，毕竟相互安插卧底对于我们这样的组织而言都是常事，这种小打小闹相比以后也还会出现，只要大家在横滨内都相安无事，我想，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太过于较真。”
说完，对方看向他，“太宰先生说呢？”
太宰治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神情，并用若有所思地回答开口，“既然异能特务科的科长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就像您说的，这只是常事而已。”
说完这句话，太宰治就注意到了坂口安吾双眸下意识撇过了视线。
但与坂口安吾不同，种田长官却是笑了笑，“那就好。”
随后光头男人开始放松姿态，用一副闲聊的口吻聊起了其他话题，“不过，我听说与上任首领森鸥外不一样，太宰先生似乎并不是单身。”
“……”
太宰治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先与对方对视。
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对方终于聊到了他们这次秘密会面的主要原因。
“没有想到异能特务科的科长也喜欢与别人谈论这种事情呢……不过谈论到正主面前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太宰治反问，但话语中既未正面回答，也没有直接否认。
光头男人像是被逗笑了，举起手中的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你是不知道。上任首领森先生可是以港口Mafia出面解决令我头疼偷渡到横滨的组织[MIMIC]为由，从我这里拿走了异能许可证。”
“结果我们的情报网显示，解决[MIMIC]的分明是一名黑发少年。真是没有想到，横滨居然还存在着一个如此强大的精神系异能力者。”
“而且当时非要说那名少年与港口Mafia有什么关系，那也就只是传闻你似乎与他存在着密切的关系。”
说完，光头男人说完还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早知道，等证实[MIMIC]是被港口Mafia的成员解决后，再把异能许可证给他就好了。”
可太宰治哪里不懂，对方实在试探他的态度。
“就算‘早知道’，对于种田长官来说也没有任何用吧？毕竟……”
太宰治眼眸微眯，“异能许可证森先生已经拿到手了，而且就算我与富江的传闻是假的又如何？难不成种田长官在知道富江的异能力是什么后，有信心看管住富江吗？”
“哈。”说到这里，太宰治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单手撑着脸颊望向对面的中年男人，用着最后的话语打断了对方最后一丝妄想。
“富江现在已经与港口Mafia产生无法分割的联系了。”
富江现在已经与他产生无法分割的联系了。
……
秘密会面结束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海平面。
游轮也开始靠岸，表明它这次工作的结束。
种田长官与太宰治相互并行的同时之间还存在着巨大的间隔，就像是代表两个相互不容的组织，隔着巨大的深渊。
不过明面上，两人依旧戴着微笑，象征着合作的平稳结束。
太宰治与跟随在他身后的尾崎红叶来到一辆高级豪车的面前，这是专门接送他们的车辆。
看着这辆车，尾崎红叶率先为太宰治打开车门，示意对方上车。然而太宰治并未上去，而是站在原地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
就在尾崎红叶不解准备出声询问的时候，她看到黑发青年默默将红色围巾摘了下来递给她。
“你先回去帮我放到办公室的座椅上吧，我想起来还有别的事情需要走一趟。”
看着手中的红色围巾，尾崎红叶最终还是选择独自上车。
她望着黑发青年行走的方向，对着司机开口，“走吧。”
*
Lupin酒馆内，昏暗的灯光和悠长的古典音乐都在渲染着某种氛围。
太宰治落座在吧台前，静静端起老板刚调好的酒抿了一口。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酒馆上方的门口传来被打开的‘吱呀’声，紧接着就是令太宰治耳熟的脚步声。
那是皮鞋与木质地板接触发出的响声，他在过去曾无数次听过。
对方在下来后，很快停住。
太宰治能感受到对方犹豫的脚步和停留在他背上的目光。
见状，他头也不回地开口，“怎么不过来坐下？还是说回到异能特务科跳了好几级的坂口先生现在已经看不上我了？”
大概是因为他的话语，身后的人终于再次有了行动漫步来到他的身边坐下。
对方先是熟练地朝老板要了一杯番茄汁，紧接着才对他刚刚的话语做出反应。
“怎么会？倒不如说，应该是我担心你看不上我才对。”
太宰治望过去，只见嘴角带痣的青年神色充满忧愁地开口，“毕竟你现在可是港口Mafia的首领。”
“而且——”
“我连在这里见到你都感觉到难以置信……”
“……”
听到这句话，太宰治只是垂眸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威士忌酒杯。
金黄的液体随着杯子的晃动而晃动，发出了轻微的水声。
在这突然安静的空间中，异常响亮。
“太宰，我有一件事想要你的证实。”
“宫水富江他……”
“——不是什么精神系异能力者吧？”
话音刚落，晃动的水声停止。
第55章
伴随着坂口安吾自己的话音落下, 他自己都忍不住在这个倏然安静的空间中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说实话，他来到这里不单纯是因为过来想要碰碰运气，也是想要获得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久前在海面上属于异能特务科与港口Mafia之间的秘密会面, 听到种田长官与太宰治之间的对话，坂口安吾就知道这件的事情。
——自己差点害死织田作之助的事情在太宰治的心中并未结束, 对方并未原谅自己。
不……或许说，从之前那次在lupin酒馆三人最后一次他就明白了。只是这次太宰治通过与种田长官的对话, 将这件事情说得更清晰了。
但坂口安吾还不清楚，太宰治究竟是怎么想他。
不过，即便这样，他也有一件事不得不和对方说清楚。
关于那个少年, 那名叫做宫水富江的少年的事情。
“……安吾，我过来并不是想和你谈论有关于富江的事情的，而是想和你聊聊织田作的事情的。还是说……”
在坂口安吾的目光中, 穿着灰色西装的黑发青年眼眸变得锋利起来，压低声线询问他, “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刻, 安吾还是更想聊聊除了织田作以外的事情？”
“……”
坂口安吾听到这样的话语，神情不由得流露出不自然。
他明白太宰治话语中的含义, 对方是想表达在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谈论别的事情的他是否过于没有情商了。
他过来也许只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但太宰治大概是早就料到他会过来, 所以在守株待兔。
对方想要和他聊有关于织田作的事情……
“如果安吾真的想要这样聊的话, 那我可是有太多事情可以和安吾说了。”
大概是坂口安吾沉默得太久, 以至于对面已经等得不耐烦率先讲述了起来。
“安吾是异能特务科的成员这一点我并不意外，毕竟安吾说实话很优秀，比正常人要远远优秀得多。再加上龙头战争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即便是默默无闻的底层人员也是人’的那副态度，就让我觉得安吾其实并不适合港口Mafia了。”
“不过安吾进入港口Mafia的理由和伪造的经历没有任何漏洞, 再加上之前被港口Mafia追杀长达几个月的经历也做不了假，确实会产生‘正常卧底怎么会做到这个地步’而没有想到……”
听着黑发青年持续不断地说着，坂口安吾感受到了某种心虚的感觉——因为自己从出现在港口Mafia开始一切都是虚假的。
可是……
“太宰，即便这样我也还是想说出这句话……”
“——我在港口Mafia卧底的这几年与你还有织田作先生所产生的友情绝不是虚假的！”
坂口安吾紧紧凝视着对方的鸢眸认真开口，“在这件事情上，我可以向你发誓。”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默不作声。
坂口安吾确实感受到了对面之人身上发散出来的某种压迫，但纵使这样，他也没有任何后退的意思，甚至连额头都没有冒出一丝冷汗。
就在坂口安吾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候，面前的黑发青年倏地地侧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酒杯，轻轻举起抿了一口。
随后黑发青年才回眸看向他，淡淡开口，“我当然知道。”
“如果你连这一点都欺骗了我、……我们，那么在上次lupin见面的时候，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坂口安吾因为这句话下意识抬了抬镜框，想要遮掩自己眼神中的情绪。
他从心底感受到了释怀。
他想，现在这样就很好。
对方能这样说，或者说还会生气，就意味着他们还是朋友。只是现在，他们处于朋友之间都存在的闹矛盾阶段。
而他此刻需要做的，就是获取朋友的原谅。
想到这里，并在得知一切都没有往最糟糕的地方发展后，坂口安吾原本紧张的内心瞬间松了口气。
可是很快，太宰治的下一句话又瞬间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更何况，安吾你一直没有越过界。”
“再怎么说也是异能特务科安排进来的卧底，甚至遇到危险还能有特殊的黑色部队来救你，返回异能特务科后又直接连升几级，想必你的异能力相当特殊也好用吧？”
坂口安吾身体紧绷的缓缓望向黑发青年，可对方却相当神色从容。
“让我猜猜……”
就在坂口安吾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他看见太宰嘴角勾起笑容继续道，“是通过某种方法获得信息？比如接触物品……啊，看来说对了呢。”
异能力的效果是每个人的秘密，不过也需要看重要程度。
坂口安吾清楚地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成为卧底，不仅是上司种田长官的考验，也是因为他的异能力在这方面很便利。
异能力[堕落论]，可以通过接触物品获得上面的记忆。
与太宰治所说的相差无几，只不过坂口安吾清楚地知道对方只可能是猜测到的。因为他在港口Mafia内从未在众人面前使用过异能力，即使是加入港口Mafia也是表明自己只是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
“所以，安吾是通过这个异能力，‘看’到了什么吧？关于富江的事情。”
“毕竟安吾在得知织田作没有事情的时候，并不意外呢？”
“……”
坂口安吾哑口无言，因为太宰治说对了。
作为参与者的他，对于这次事件是有必须汇报的责任。更不用说，这起事件涉及到的方面还很多。
因此，他来到了[MIMIC]的据点想要探寻事件的全容貌。
思索到这里他垂下眼眸，望着手中红色的番茄汁忍不住回想那天来到洋房看到的画面。
——遍地尸体与几乎沿着走廊流到外面土地上的鲜红血液。
那几乎是难以想象的地狱场景。
最开始，坂口安吾确实以为是织田作先生所在的事情，可是随着走到地狱深处，面前死者越多，坂口安吾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混乱的尸体位置、各种各样的伤口以及……
坂口安吾想到了自己找到纪德尸体时，对方面孔上那诡异的表情。
这一切的一切都诉说着这里发生了什么超乎他预期的事情，比如突然出现的第三方。
但在看过四周后，坂口安吾唯一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在这堆尸体中发现织田作先生的身影。
不过随着任务的需要和好奇心的驱使，坂口安吾触摸了地面的尸体。紧接着，他看到了事情的全貌和那所谓的第三方。
太宰治与……站在他身边的那名黑发少年——宫水富江。
可如果只是这样，他当然不会说出那名少年并非精神系异能力的话语，要知道、……
“但光是洋房发生的场景不足以让安吾质问我富江的事情，所以安吾还去别的地方获取信息了吧？比如说……”
“安吾想起了之前富江因为我任务中的漏网之鱼而被绑架的事情？”
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太宰治不断讲述这些事情。
最终，坂口安吾叹息了一口气，与太宰治对视。
“……就像你说的，我确实通过异能力调查了更多有关于你身边宫水富江的事情。”
“但是太宰，请你相信我。我所做的这一切都不是出于私心，我、……”
就在他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太宰治突然笑了起来。
“安吾，你还真是老样子。”
“不过和你的上司种田先生谈话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太宰治说着，轻轻晃动了手中的酒杯，“毕竟对方可一直认为富江是精神系异能力者嘛。”
坂口安吾明白对方这句话的含义，就是变相承认了他之前所询问的话语。
对方承认了宫水富江并非精神系异能力者的事实，或者说是人类的事实。
不过想想也是，没有人可以死而复生。
——没有。
坂口安吾注意到太宰治那不以为意的神态和动作，又想了想自己所调查到的关于宫水富江的事情。
终于他忍不住语气上扬，“既然这样，你也知道他的存在究竟有多么……恐怖吧？”
“一旦对方有了不好的想法，那么很容易让横滨……不，或者说整个日本陷入危险。”
强行令别人为其着迷，甚至不惜做出那种行径。
无论怎么看，都太危险了。
谁知，黑发青年却只是回答，“可是安吾你不是帮我一起隐瞒了吗？”
“只要谁都不说，那么富江就只会是无法掌控自身异能力的精神系异能力者……所以异能特务科才会没有强行关押富江，只能和Q一样，将富江交给我看管，不是吗？”
坂口安吾突然发觉自己看不透太宰治了。尽管之前也不能说对其了如指掌，但基础的了解还是有的。
而现在的太宰治更像是那种帮亲不帮理的人。
倏地，坂口安吾想起一件事。
既然那名少年并非异能力者，那么太宰的异能力是否对其起效？
意识到这点，坂口安吾想到了更加恐怖的事情。
如果他没记错，在[MIMIC]发生之前，他们还在lupin聊到过太宰与富江之间金屋藏娇的谣言。而在不久前，对方又主动在秘密会面上承认了这段关系……
望着面前太宰治随意的神情和刚刚明显偏向富江的态度，坂口安吾忍不住询问对方：
“太宰你分辨出你对他的喜欢……”
“——是真心还是假意吗？”
第56章
“……安吾, 你忘了我们之间根本不聊这种私人的话题吗？”
坂口安吾知道，这不仅是在提醒他越界，也是太宰治在委婉拒绝他的意思。
可是, 他又不能坐视不管。
他张了张嘴准备说点什么，可就像是知道他想做什么一样, 黑发青年与他对视道，“安吾, 相信我。我不会让事态发展到那个地步的……好吗？”
听到这句话语，坂口安吾闭上了嘴，伸出手抬了抬自己的镜框。
做完这一切后，他望向自己手中的酒杯。
无言沉默了几分钟后, 他对着太宰治开口，“我知道了。”
“太好了！我可不想和别人聊恋爱话题，光是想想就觉得麻烦……”
对方如此开口, 语气轻松了许多的同时还带着某种嫌弃。
不过很快，坂口安吾就听到太宰治将话题转移到了他们熟悉的织田作之助身上。
“不过安吾, 这次来见你最重要的事情可不是富江, 而是织田作啦织田作！”
“虽说我当上了首领后下令追杀[MIMIC]的残党，但织田作身上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说着, 坂口安吾就感受到了身上来自太宰治的目光。
“织田作已经不想继续留在港口Mafia了，可是你也知道以他过去的履历想要找一份正常的工作很难。”
“所以安吾——”
——你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
坂口安吾明白了对方话语下的意思, 接上对方的话茬, “我知道了。”
“我会找种田长官, 然后帮助织田作先生洗白他的履历。顺便在这个过程中找一份适合织田作先生的工作……”
太宰治见状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啊，但是异能特务科就算了吧，到时候和你们见面被发现太麻烦了。而且我想以安吾加班时间的频率, 织田作肯定不方便带孩子，所以记得给织田作找个别的工作哦！”
边说，太宰治边坐起身。
从吧台前站了起来，摆出了准备离开lupin酒馆的姿态。
直至即将走上楼梯，他才又转身朝着坂口安吾继续道，“对了对了，等确定了你可以直接去[武装侦探社]找那里的幼稚侦探询问织田作的下落。不过在那之前，我估计得先和织田作聚一下。毕竟到时候织田作待在异能特务科洗白，可以和你经常见面。”
“啧，也不知道下一次和织田作见面都是多久以后了……”
坂口安吾听到了对方的咋舌和抱怨声，明显是对此感到了不满。
“[武装、……你、……”
可等坂口安吾刚想询问对方织田作先生又怎么和[武装侦探社]搭上联系的，结果等他回头看去，黑发青年早就已经失去了人影，只留下上方的关门声。
*
深夜，街边的大楼已经陷入了黑暗，只剩下模糊的楼影。
唯有路灯还在不停发亮，间隔着照亮地面的道路。
太宰治走在这样的街道上，皮鞋与地面在这安静的空间中发出异常响亮的哒哒声。
但因为低垂着头，即便路灯没有故障，也难以看清他的面孔。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本以为自己来到的是港口Mafia的秘密通道，可实际上当他抬起头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熟悉的公寓房门前。
意识到自己来到哪里后，太宰治站在原地安静地凝视着面前的房门。
这副表情像是在发呆，但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太宰治都已经迈动脚步准备离开的时候，房屋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紧接着下一刻，房门被打开，一张熟悉的、精致的面孔出现在太宰治的面前。
少年微笑着，用那种惊喜的语气对他开口，“太宰先生！”
……
太宰治拒绝了宫水富江的进屋邀请，并表示这次过来只是来看看传达一下进度。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他无法掩饰坂口安吾那句话给他带来的影响。
故意被无视的东西，不由得因为对方的话语而想起来，令他难以忽视……
望着少年略微失望的神情，太宰治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变化。
可越是这样，太宰治就越感到害怕。
虽然这么想，但明面上太宰治依然露出微笑对着宫水富江开口，“织田作的后续也被顺利解决了。”
宫水富江并未察觉到太宰治的情况，而是顺着对方的话语继续道，“是上次说的那个关键吗？”
“没错。织田作不适合留在港口Mafia，但是又因为履历无法寻找正常的工作，所以我去找了我们的另一个朋友，对方刚好能帮上忙。”
宫水富江虽然不太清楚具体发生的事情，但是无论怎么说，发生的改变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他不由得为太宰先生感到了高兴，发自内心地开口，“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宰先生。”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下，宫水富江就感受到了面前太宰先生的目光。
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宫水富江好像看到了太宰先生奇怪的神情，可是等他再看过去，对方似乎又什么变化都没有，还是和之前那样微笑。
宫水富江怀疑自己可能看错了，不过最令宫水富江在意的是之前的事情。
他记得当时太宰治曾说等对方回来后再讲，可是上一次临时有事离开，所以他想趁着这个机会询问。
“说起来太宰先生，关于那次、……”
“抱歉，富江。”
可是没等他说完，太宰先生就率先拿出了手机，再打开看了一会儿后，对方用一种严肃的神情继续道，“接下来的两天我可能会比较忙。”
“港口Mafia内还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处理，而且在织田作被隔离洗白前我需要与对方最后见一次面。所以……”
宫水富江微愣，但还是表示，“没有关系，太宰先生。你可以先忙你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们之后再说。”
看着太宰先生离开的背影，宫水富江忍不住思考。
港口Mafia……是把所有工作丢给首领了吗？还是说刚上位确实会这么忙？
**
返回到港口Mafia内后，太宰治第一时间给织田作之助发了条短信，紧接着直接通宵做着工作直到下午。
在最后一沓文件被下属搬离首领办公室，太宰治终于忍不住在这安静的空间内仰躺在舒适的座椅上闭上双眸。
不过，他这只是被累的，并不是想要睡眠。
大概是体质问题，除非外力作用，否则以他大脑的活跃水平他几乎很难入睡。大多时候，只是闭着双眸然后模拟睡觉的呼吸频率。
只是这次，太宰治甚至连模拟睡觉的频率都做不到。
在座椅上安静闭目了几分钟后，太宰治放弃这样而是直接离开了港口Mafia来到lupin酒馆。
没有到时间，酒馆内自然空无一人，于是太宰治率先朝着老板点了杯酒。
因此，等织田作之助顺着短信的提示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则是太宰治独自饮酒的背影。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音乐、熟悉的人物和……
织田作之助走近，闻到了来自太宰身上熟悉的酒精味道。
除了对方身上的衣着发生了变化，现在这一幕确实令织田作之助想到了曾经某一次与太宰治出现在lupin场景。
他记得上次对方出现这样的情况，好像是因为……
“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发现黑发青年正好奇地望着他似乎在奇怪他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不动。
见状织田作之助不再站在原地，而是落座在对方左侧的位置上。
“听乱步先生说，太宰已经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了？”
织田作之助淡淡发问，丝毫没有提及对方喊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可黑发青年的注意力显然完全不在这里，只是听到他的话语后，默默重复着他刚刚话语中的一个称呼，“‘乱步先生’……”
紧接着不满地反问，“为什么就连织田作也开始喊那个家伙叫作‘乱步先生’啦？”
织田作之助朝老板要了一杯酒，然后思考了一会儿后认真回答对方，“大概是因为我确实感受到了乱步先生究竟有多厉害吧。”
“难道我就不厉害吗？”
“但是，”织田作之助看向身侧的黑发青年，“我并没有对朋友使用敬语的习惯。”
这句话也不知道戳中了哪里，总之这句话之后，织田作之助能感受到太宰治嚣张气焰消失的变化，就像是鼓起来的气球突然被放了气一样瘪了下去。
对方趴在桌面上，安分地戳着酒杯。
织田作之助注视着对方这副样子，越看越觉得与之前那次在lupin见面时的太宰给他的感觉很像。
终于，他忍不住询问起面前的黑发青年，“所以太宰，这次困扰你的依然是那个名为富江的少年吗？”
对方猛地坐起来转身看着他，双眸微睁，像是不可思议他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果不其然，下一刻对方也如此询问了他。
“……为什么织田作会知道？”
织田作之助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酒，然后重复着上次的答案，“直觉吧。”
青年像是被他无语到，但又不想吐槽，于是只好默默憋着的既视感。
但织田作之助并未就这样结束话语，而是认真开口。
“按理来说，以我们过去的相处这个时候我不应该过多越界。但是太宰……这大概是我们近期最后一次见面了。”
太宰治明白，对方是想表达这大概是他目前最后可以向对方倾诉的机会。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最终太宰治忍不住询问面前的红发青年：
“织田作，你说……”
“如何证明这个好人是虚伪的还是真实的？”
——如何证明这段感情是虚假的还是真实的？
第57章
界限是分明的。
虽然清楚地知道织田作之助话语中的意思, 但是对于太宰治来说，将事情彻底暴露在对方面前依然是难以做到的事情。
既然如此，干脆委婉地寻求帮助好了。
太宰治注视着身侧红发青年的身影如此想到。
不过织田作之助本人并不知道太宰治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安静地思考。
老板本人早就在这片环境不需要他的时候早早离场，于是织田作之助便轻轻抬起下颚看向正前方的酒柜出神。
如何证明好人是虚伪的还是真实的……
尽管不明白他明明在询问宫水富江的事情, 为什么会牵扯到这个话题，但织田作之助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语沉思。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除了酒馆自带的悠扬的古典音乐外，就只剩下轻微的水声和冰块碰撞杯壁的响声。
太宰治有一口没一口地轻轻抿着自己杯中的酒水，并未催促红发青年快点回答他的问题。他想，这几乎是个无解的问题, 哪怕是织田作之助也无法用常理将其解答出来。
事实上，也似乎正是如此。直至太宰治手中的酒被一点点地喝干净，他都没有听到织田作之助的回答。
望着空空如也、只剩正在慢慢融化的冰球, 太宰治难以掩盖自身情绪低头垂眸。
被对方吸引、为对方着迷，还有那意识到以后, 便越来越难以遮掩的爱意……
或许就像安吾所说的那样, 他或许也被少年身上的特性所迷惑，从而迷失了自己的判断能力。
因此, 如果分辨自己的感情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对他来说变成了更加困难的问题。
想到这里, 黑发青年露出来的那只鸢眸愈发黑暗, 如同难以打破的黑色潭水令人难以直视。周身的氛围仿佛戴上某种特殊的眼镜, 可以清晰地看到黑泥正从对方的身上不断冒出来。
可是下一刻，随着身侧红发青年发出低哑的声音，太宰治那只发黑的鸢眸如同被投了石子发出涟漪的水面，逐渐变得清澈。
“我想, 这种事情并不重要吧。”
太宰治看向身旁说话的织田作之助，只见对方此刻已经不再看向正前方的酒柜，而是在说完刚刚那句话后轻轻喝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酒。
见状，太宰治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自己的困惑。
“为什么织田作认为这种事情并不重要？”
“还是说想不出答案，所以随便回答我？”
太宰治询问着，尽管他不觉得织田作之助会随便说出一个答案敷衍他。
闻言织田作之助放下手中的酒杯，边回味着这杯酒的味道，边整理思绪回答太宰治的问题。
大约过去了十几秒，他才转身与黑发青年好奇的目光对上，缓缓说出自己的答案。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因为我和太宰不一样吧。”
“嗯？”
迎着太宰治不理解的目光，织田作之助继续淡定反问对方，“太宰认为我是好人吗？”
太宰治思索了一下，回答，“虽说是港口Mafia，但织田作加入的这些年……或者说在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在遵守着不杀原则了，甚至加入港口Mafia后还收养了五个孤儿……从这些方面来看，织田作完全是个好人。”
“但是太宰，”红发青年慢慢说道，“在形成不杀原则前，也就是与[武装侦探社]的侦探和社长初次相遇的时候，我都还是个暗杀者，也会因为他人的背叛而杀人。”
“从这方面来说，我完全不符合你口中所谓好人的话语。”
太宰治随着红发青年的话语，身体一点点坐直，用目光直直凝视着自己的友人，听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所以我认为……”
“对方是不是那种发自内心做好事的好人，还是用做好事作为麻痹他人的保护色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织田作之助与太宰治的目光对上，继续道，“当他能够做一辈子的好事时，他都已经是一个成功的好人了。”
“——这无关对方是怎么想的。”
“……”
说完这一切后，织田作之助继续喝起了手中酒杯的酒水，不去看身侧黑发青年是怎样的反应。
昏暗的灯光使整个酒馆变得温暖起来，即便是再次安静下来的氛围也再也无法阻挡这股暖意。
尽管不知道太宰治能不能理解他话语中的含义，但织田作之助认为他已经将自己想说的说出来了。
空荡到只剩下一小块冰球的威士忌酒杯发出了响声，那是太宰治握住酒杯的手在轻微地晃动导致冰球与杯壁发出的声音。
红发青年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对方的中心含义其实简单而言可以用种花家的一句话语概括。
——论迹不论心。
“太宰。”
“你很聪明。”
听到身侧友人低哑的声线，原本垂眸沉思的太宰治不由得抬起头看向红发青年。
不明白对方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语又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红发青年继续道，“可也正是因为太聪明，所以才会比任何人更加清晰地看明白这个世界，也更容易比任何人想得更多。”
“这样的你在面对一个简单问题的时候，忍不住将其复杂化。”
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是聪明人经常做的事情。
太宰治对于织田作之助所表达的观点不可否认。
“不过我想，太宰想得太多的最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太宰是个心思敏感的人。”
太宰治因为织田作之助的这一句话猛地看向对方，谁知红发青年却只是茫然地与他四目相对，像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令他人瞠目结舌的话语。
最终，太宰治败倒在了对方的天然之下，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闷声闷气道，“织田作，你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天然系男子啊……”
“？”
织田作之助不太明白太宰治为什么做出这个举动，但一想到这是他与对方近期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天花板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只是没有想到，太宰居然成为了港口Mafia的首领啊……”
太宰治依然捂着脸，但不影响他听到织田作之助的话语反问，“织田作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现在居然还在感叹吗？”
织田作之助看向身侧依旧捂脸的黑发青年回答，“与其说是感叹，不如说与我想象的有点相反了。”
余光看到黑发青年微微抬起一点头的小举动，他继续道，“我原本觉得太宰应该是无所谓自己是当个好人还是坏人的，所以当时想着如果到了最惨的下场与纪德同归于尽的话，大概会劝你去好人的一方。”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太宰成为港口Mafia首领的结果也很不错。”
“这大概就是小说中所谓的反转吧。”
织田作之助说完这句话后抿了口酒，思索着是否可以成为他以后退休的素材。
可没有想到，不知道是从他的话语里得到了什么感悟，黑发青年不再用双手捂着脸，而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头，神情沉思。
“虽然对于织田作前面那句话很有意见，但是困扰到我的问题能够得到解决还是得谢谢织田作。”
“而且既然已经是港口Mafia首领了，那么不择手段才更符合我现在的身份……对吧，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顿了一下，还没想明白对方指的不择手段是哪方面就发现黑发青年已经快速地换了一个新话题。
望着黑发青年不带一丝雾霾的微笑，织田作之助认为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于是果断将刚刚太宰治所说的那句话抛到了脑后。
*
离开lupin酒馆的时候，天空已经泛着白光，如同翻身露出来的鱼肚。
“恐怕下次再与织田作见面大概就是一两年后的事情了，真是的，安吾就不能更快速地给你洗白履历吗……”
黑发青年双手插在灰色西装的口袋中与身旁的红发青年做出抱怨。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坂口安吾平时工作的状态。
尽管不知道对方返回异能特务科后是什么样，但是按照对方之前在港口Mafia跟他们所说的那句座右铭——[不下班就不用上班，不用起床]，想必返回异能特务科只会变本加厉吧……
这么想着，织田作之助还是替坂口安吾开口，“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谁知，四肢缠绕着绷带的黑发青年却直接道，“织田作别替他说好话了，这都是他应该做的！我可没有忘记他做过的事情呢！”
“等他什么时候洗白了你的履历，我再什么时候原谅他！”
大概是知道劝不动黑发青年，红发青年没有再多说几句话，而是简单地与黑发青年进行道别。
明明是道别，甚至距离他们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还要过去多久，两人的心中却莫名的轻松。
至少太宰治转身离开的时候，内心是轻松愉悦的。
他哼着不成调的音乐，漫步朝着熟悉的地方走去，整个人与之前来时走在只有路灯灯光的街道上完全不一样。
等他走到眼熟的公寓门前时，天色已经大亮。
他熟练的拿出铁丝撬开房门，然后熟练的在玄上换拖鞋走了进去。
客厅内不出所料地没有看到那道身影，可太宰治却并不着急，而是轻松地来到了之前经常躺着的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
可能是他真的太久没有出现在这里，他恍惚感觉这整个空间都弥漫着少年身上熟悉的香味，甚至连他之前经常待着的沙发上都被浸染了这股味道。
就在思索着什么，不知道过去多久后，屋内终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黑发青年听到后缓缓睁开眼睛望去，鸢眸倒映出了那个穿着宽松睡衣，双目还泛着疲倦的黑发少年。
对方下意识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揉搓了自己的左眼眼尾。不仅使得那颗泪痣在下一刻变得红润起来，连带着宽松的睡衣倾斜露出了圆润的右肩肩头。
如果走到对方的身前，甚至可以利用身高差顺着对方的衣领看到……
“早上好，富江。”
太宰治面不改色地露出微笑对着面前拥有绝色容貌的黑发少年打招呼。
听到他的声音，黑发少年明显感到了震惊，原本困倦得双目立即睁大望向他这边。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衣衫不整，黑发少年很快红着脸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将原本露出来的春色收了回去，紧接着对他的打招呼做出了急急忙忙的回应。
“早、早上好，太宰先生……”
见状，太宰治嘴角勾起的笑容扩大。
他想，他确实不用着急。
即便这场棋盘少年先下手为强，可从现在的局势来看他依然占据了上风。
第58章
上午, 高级公寓。
宫水富江在厨房做今天早上的早饭，看着隔壁锅内煮着的味噌汤和面前平底锅中正在油炸的天妇罗，他感觉到了茫然。
现在的状况让他想起了刚与太宰先生居住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也是这样，在太宰先生出门上班前, 他会帮忙制作早饭和午饭便当。
只不过自从太宰先生从某一天起不再经常出现在他的周围后，这种生活也逐渐离他远去……
“富江, 天妇罗看起来快要炸焦了。”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声音，打断了宫水富江的思绪。
他慌忙看向自己面前的锅内，果不其然虾表面裹着的那层面粉已经错过了时间从金黄转变为略暗的黄色。
宫水富江急忙捞出天妇罗，然后关闭了灶台。
他望着天妇罗有些犹豫, 显然是他的走神才导致现在的状况。
虽说重新制作也不是不行，但问题不在于浪费的时间上，而在于这已经是最后的几只虾。如果重新制作, 那么就只能换成别的天妇罗。
想到这里，宫水富江不由得稍稍叹了口气。
“我想也没有必要重新制作了, 只是炸的时间稍微久点, 实际上品尝起来味道差距并不大。”
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心声，宫水富江听到身侧传来了这句话语。
再加上之前也是对方提醒, 这次他终于忍不住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却不料刚好与黑发青年对上视线。
“太、太宰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对方。
太宰先生的提醒确实帮了大忙, 但是对方不应该是在外面等待吗？
就好像真的拥有读心术一样, 太宰先生回答, “本来确实是在外面等着富江的，只不过一想到自己似乎从来只是看着你在厨房内忙上忙下，自己都没有怎么帮过忙，就觉得不太好意思。”
“所以, ”宫水富江看到太宰先生的眉眼一弯，紧接对方继续道，“准备过来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帮忙的地方，不过没有想到刚好发现富江在走神。”
被对方这样说，宫水富江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急忙将对方推出厨房，然后开口，“其、其实并不用了，我就差最后的摆盘了。太宰先生可以暂时先去外面准备吃饭了……”
太宰治顺着对方的力道离开厨房，但却没有完全离开，而是扶着厨房的门，望着门内眼尾带痣的少年再次询问，“真的不需要吗？”
“不用！”
少年的语气上扬，听得太宰治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嘴角。
他没有过多打扰对方，见对方真的不需要，他也就直接回答，“既然富江都这样说了，那等一下我来洗碗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这样相处，宫水富江明显感觉到了奇怪和不好意思。
而这种情绪在吃完早饭，看着太宰先生真的主动抱着碗筷进入厨房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望着黑发青年洗碗的背影，又看了看对方摆放在椅子靠背上的西装外套。
他这一刻觉得，这种相处让他想起了夫妻……
在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后，宫水富江立即甩了甩头。他与太宰先生只是纯洁的同居人关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虽然这个说法成功说服了自己，但是宫水富江的心情却莫名高兴不起来。
洗碗的时间不需要太多，没过多久，宫水富江就看到太宰先生擦拭完手上的水珠走了出来。
望着对方自然地坐在自己的面前，宫水富江不由得产生疑惑。
“诶？太宰先生不用去上班吗？”
宫水富江发出自己的困惑，他记得之前太宰先生明明还跟他说自己很忙……
谁知，黑发青年抬眸勾起唇角淡淡道，“不了，至少今天不是很想去。”
“而且偶尔一天不去我想也没事，毕竟港口Mafia养的那些人也不是白拿工资的。”
宫水富江不太理解，于是只能茫然地做出简单的回应。
只是不知道太宰先生又想了什么，宫水富江下一刻又听对方话锋一转，“不过虽然这样说，但实际上今天的休息都是我前天一直熬夜工作换来的。”
听到对方的话语，宫水富江下意识睁大眼眸看向对方的眼底，果不其然注意到了淡淡的黑眼圈。
按理来说不算明显，但是在对方的肤色下和提醒下就显得十分亮眼，让宫水富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
见状，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那太宰先生要不要现在先睡一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宫水富江感觉自己这样问了之后，黑发青年明显心情上涨。
最明显的证据是对方的嘴角弧度此刻再次增大，连带着那只鸢眸眼尾都轻微眯起，透露着愉悦的氛围。
“不用了，难得有空闲的时间，我想与富江在一起更有意义些。”
宫水富江不懂，但宫水富江只觉得自己现在无法看向对方。
于是他立即偏头，看向别处。可仅仅只是这样又觉得不够，总感觉自己心里在发痒，连带着座椅似乎都坐不住。
这种不好意思的感觉比之前看到太宰先生在厨房洗碗时更甚，令宫水富江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一时半会儿，他又找不到借口。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太宰先生的笑声。
宫水富江很难说清楚，但对方此刻的笑声很轻，更像是气音，令他感觉自己耳朵在泛热。
“说起来我还没有和富江说过织田作的后续吧？”
宫水富江因为对方突然的话题而感到轻松，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因为什么紧张。
他顺着太宰先生的话题开口，“我记得上次太宰先生说要在彻底分开前见最后一面……对吧？”
“没错。”太宰治肯定地回答，并垂下眼眸继续道，“大概也是因为如此，久违地和织田作说了一些以前从不会过线的话题。”
“过线？”
太宰治继续道，“大概就是梦想之类的。”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黑发少年，“织田作说相等孩子们长大后，去边海住当一名小说家。真的是把我震惊到了，从来没有想到他居然有这个梦想……”
“实际上织田作也让我发现，有些事情不去做的话，也许很快就没有机会去做。所以——”
宫水富江注意到了黑发青年望向他的眼眸，那种紧紧凝视的目光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就像之前的那几次一样……
“富江有什么梦想吗？”
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宫水富江莫名觉得这才是对方最想询问他的话语。
可是转念，他又觉得这种问题似乎随处可见，不值得特意询问。
将多余的想法丢出脑海，宫水富江开始思考措辞。
“让我想想，……”
“非要说的话，应该就是可以不用处理人际关系，直接居家办公。”
宫水富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回想起了上次能让自己联想到这个梦想的室友。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对方询问的是他的理想型，但太宰先生是直接询问的他的梦想。
现在想想已经物是人非，他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就连现在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宫水富江情绪有些低落。
为了不再这样低沉下去，宫水富江望向太宰先生。
黑发青年虽然仍在微笑，但眼神带着他看不清的思绪，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太宰先生？”
“我只是在想，这个愿望很适合富江呢。”
宫水富江没理解，但太宰先生似乎并不打算过多解释，只是看着他笑了起来，然后淡淡道，“不过我刚好知道一个工作很适合富江这个梦想。”
宫水富江立即被勾引起了兴趣，“什么工作？”
“——港口Mafia首领的直属秘书。”
黑发青年如此说道。
*
次日，港口Mafia的首领办公室。
太宰治心情愉悦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哼着不成调的歌，这种心情愉悦的样子连过多汇报任务的尾崎红叶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上次看到太宰治还是与异能特务科秘密会面结束后，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现在想想，或许是那次独自离开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首领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呢。”尾崎红叶勾起唇角突然说道。
身穿灰色西装的黑发青年并未否认，而是轻轻挑眉，“有这么明显吗？”
尾崎红叶垂眸，“妾身想，至少看见你现在的态度，大家都能发现……”
她询问，“是港口Mafia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然而黑发青年却明显停顿，“港口Mafia吗？非要这么说的话，应该也算吧。”
“我期待的人正在考虑是否要加入港口Mafia呢。”
尾崎红叶抬眸，望向说出这句话的黑发青年。
对方并未移开眼神，显然并未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考虑……吗？”尾崎红叶重复道。
一般对方这么说的话，那基本就是确定的事情，不确定因素只在时间。
只是——
“真是令人期待。”她如此说道。
好奇那个能够令太宰治露出如此明显期待情绪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刚好，她也有件好消息要告诉面前的首领。
“首领，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
“——中也即将出差结束这件事。”
说完的瞬间，尾崎红叶明显感受到了黑发青年原本愉悦的情绪急转直下。
对方很明显地露出了不算愉快的神情，并用手肘抵在桌面单手撑着脸颊，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啧。”
“红叶大姐要是不说，我都快忘了呢。”
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尾崎红叶发现黑发青年似乎又调整好了情绪，嘴角上扬。
“嘛……不过现在看来对方来得似乎刚刚好。”
第59章
白天, 东京羽田机场。
作为全球最繁忙的机场之一，东京国际机场的客流量日均客流量已经到达了二十五万之多。与此相对应的，接机人数也达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然而就在这样人来人往, 远远望过去全是人的接机处，却莫名出现了一个真空圈。仔细看去, 发现站在真空圈内的是几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人。
这种过于明显的打扮立即让周围人都明白，他们并非什么普通的人。
即便身穿黑色西装也有其他可能性, 比如保镖。可是在日本这个Mafia都能合理存在的国家，大家都更相信这是什么组织的成员，而不是什么保镖。
实际上也是如此，他们是横滨港口Mafia的成员, 这次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迎接远在外地出差的一位高层——中原中也。
终于在机场的广播中，他们听到了自己关注的飞机降落。见状, 他们立即举起手中的红布。
这是港口Mafia首领所要求的命令，虽然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 但是违抗首领的命令是决定不可以的, 于是他们只好照做。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他们终于在出口的地方看到了本次的接机对象——一名赭发青年。
对方的气质与众不同, 再加上对方并未独自出行。所以即便出现在一群人中，也能一眼发现对方。
更不用说对方的身后还带着几名与他们服装一样的黑色西装人员, 就算并不认识, 也能明白这是与他们一样的存在。
发现对方的存在后, 他们立即晃动手中的红布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
果不其然，对方看了过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了他们红布上的字后，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压了压帽檐，做出不愿意的神态走了过来。
直至停留在他们的面前, 他们才终于听到赭发青年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个东西是不是太宰让你们准备的？”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敢直接称呼首领为太宰，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语回答，“是这样的……”
然后得到了赭发青年的怒声，“那个混蛋——”
听到这句话，他们这些接机的底层人员立即面色苍白。
虽然知道面前的赭发青年与首领是搭档关系，可是现在不同于往日，对方还敢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大逆不道了？
可显然赭发青年误会了他们的想法，以为他是在怒骂他们而脸白，于是解释，“放心，我说的不是你们。”
这样的话，还不如说他们呢！
不过好在赭发青年紧接着道，“话说，不是接机吗？赶紧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放下来，回到港口Mafia吧。”
对方的话音刚落，他们如释重负。
然后急忙收起手中的东西，引领对方来到停车的地方。
坐在车内，中原中也调整了坐姿，吐了口气。
他拿出了手机，给熟悉的红叶大姐发了条短信表示自己已经回来了。然后给首领发了另一条短信，可是和之前在外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接收信息的通知也没有。
发现这点，中原中也忍不住轻蹙眉头。
终于他忍不住询问接机的几人，“最近港口Mafia内发生什么了吗？特别是与首领有关的。”
中原中也怀疑首领可能在他出差的时间遭遇了袭击，以至于现在受伤卧病在床，所以无法回他信息。
可是与尾崎红叶的短信交流中，对方并未说过这类事情的发生，令中原中也有些纠结。
“中原先生……”
面前的下属神色奇怪，中原中也望着对方等待对方的发言。
可是对方刚说了几个字，中原中也的手机便发出震动的声音。
见状，他对着下属举起了手，示意对方不要继续说话。
等车内安静，中原中也接通电话。
【“中也，等你回来后先过来找我吧。想来想去，这件事我必须当面告诉你才行……”】
中原中也目光瞬间凝重起来，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对方的话语似乎与他猜想的有点相似。
如果首领真的受伤了，那为了不动摇下属的心思，确实会瞒着那些底层人员。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对着电话另一头说了声“好的”，便挂断了电话。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但中原中也却坐不住。
在车子停在港口Mafia总部大楼后，他第一个走出车，然后不等身后的下属，径直第一个走到电梯前，然后按下红叶大姐所在的楼层。
电梯停止上升并在叮咚后打开，中原中也快速走了下来。
他在没有人影的走廊上焦急地行走，甚至在来到尾崎红叶的办公室门前连门都没敲，而是直接握住门把手打开。
在看见屋内那身穿红色和服的女性后立即焦急询问，“红叶大姐，首领他怎么样了？”
说着，中原中也还关上了房门。
然而与焦急地他不一样，中原中也发现尾崎红叶的神色格外淡定。
“首领他现在很好哦，就待在首领办公室内。”
听到这句话语，中原中也马上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他产生了困惑。
既然首领很好，那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接收到来自首领的任何信息。
就像是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一样，在下一刻，中原中也听到了来自红叶大姐的回答。
“不过呢，现在的情况大概和你脑海里想得不太一样。”
中原中也愣了愣，“……什么意思？”
他看到红叶大姐开口，“中也你一直在国外为港口Mafia谈合作，为了防止你过于分心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
越听，中原中也的眉头更加紧皱。
从对方的意思中，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某种不妙的含义。
“其实在你出差的这段时间，港口Mafia发生了换代。”
“鸥外阁下推举首领、……也就是太宰上位，所以现在港口Mafia的首领是太宰治。”
“……”
中原中也神情有些恍惚，他不太明白自己明明只是短暂出差了一两个月，怎么回来后就换了上司。
虽然信息量很大，但他还是极力消化，并从红叶大姐的话语中发现了关键点。
“那首领呢？太宰究竟做了什么上位的？”
然而获得的却只是红发女性的摇头。
“妾身也不知道鸥外阁下怎么了，至于太宰君他做了什么……妾身也毫不知情。”
中原中也眉头紧蹙，最终他对着面前之人开口，“我去找太宰那个家伙询问情况。”
尾崎红叶不是不能理解中原中也的心情，只是……
她对着即将打开房门离开的赭发青年开口，“中也。”
望着赭发青年停下脚步回头的模样，尾崎红叶继续道，“不要把鸥外阁下想的太好，但也不要把太宰君想的太坏。”
中原中也神情疑惑，尽管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回应了一下离开了对方的办公室。
注视着赭发青年的离开，尾崎红叶独自走到了窗前。
“虽说加入了港口Mafia，但中也依然还是太天真的……”
*
离开红叶大姐的办公室后，中原中也立即来到了最高一层的首领办公室门前。
他没有阻拦守门的两人进行检查，只是看着与之前不同面貌的两个人，他内心不由得更加急躁。
他忍不住发出咋舌声，但好在两人并未在意，而是在例行检查完后为对方推开了首领办公室的大门。
中原中也不再停留，而是径直走了进去。
待大门关上，越过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板来到对方的面前，看着坐在首领座椅上的那个黑发青年，中原中也最终还是忍不住沉默。
“……没有想到红叶大姐说的都是真的啊。”
说完，他立即快步走上前，然后重重的双手撑在首领的办公桌上，凑近面前双手抵在下颚的黑发青年，然后恶狠狠道，“太宰，现在给你解释的机会。如果你没有说清楚，别怪我的拳头不留情！”
然而黑发青年却只是淡淡地瞄了一眼，脸上保持微笑面不改色的回答，“中也，虽说我们之前是搭档关系，但现在我是你的首领，这么说话是不是对我有点不太尊敬了？”
中原中也听到对方的话语就想吐，“你信不信继续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还能对你更加不尊敬？”
说完，他起身捏响自己的拳头。
“哎……”太宰治发出叹息，紧接着摊开双手回答，“就像你现在看到的那样，森先生下位，我成为了首领。”
中原中也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听到更加详细的解释。
终于，他忍不住询问，“中间的详细过程呢？”
却发现太宰治反而露出困惑的神情反问，“什么过程？”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额角的青筋在跳动，但他还是握紧拳头耐着性子回答，“我是问你——”
“为什么突然篡位？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首、森先生现在在哪里？”
中原中也发现自己在提问完后，黑发青年明显勾起了恶意的笑容。
“中也你搞错了吧？”
“什么？”中原中也不解。
太宰治回答，“我不是篡位，我可是名正言顺继承港口Mafia的。如果你想要什么证据的话，我这里可是还有森先生留下来的那封信，至于你不在港口Mafia的这期间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无可奉告，但是森先生现在在哪里……”
在中原中也的目光中，黑发青年双手抵在下颚处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对方现在的形象无形之中让他想到了离开之前森鸥外的形象，几乎如出一辙。
可对方发出了冰冷的声音继续道，“谁知道呢？或许死了，也或许正在哪里发挥他的余热也说不定。”
“你——”中原中也紧蹙眉头，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黑发青年发出了声音。
“啊。说不定找到了他这个萝莉控都喜欢的天堂？”
“太宰！”中原中也没能忍住，他上前揪住太宰治灰色西装下的黑色衬衫衣领，“别逼我动手打你！”
“……中也，放手。”黑发青年压低声线，低下眉眼，使得大半张脸瞬间陷入阴影，“这是首领的命令。”
这种诡异的氛围，惹得中原中也的手都忍不住放松。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完全松开，于是黑发青年主动抬起手甩开了他的胳膊。
“虽说中也对于我上位不太知情，但是我现在是你上司的事情却是事实。”
“所以中也，只要我是你的上司一天，那么作为部下的你就必须要服从我的命令。”
中原中也咬了咬牙，收回自己被甩开的手，然后恶狠狠地望着面前的黑发青年，“太宰，我可不信你是无缘无故才会想到要上位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你这个人实际上对于出人头地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不是吗？”
“就连成为干部，也是因为森先生的话语才提起干劲与我竞争的。所以像你这样的人突然成为首领也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太宰治面不改色听着赭发青年的长篇大论，在对方说完后，他对着面前之人出声，“所以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答案？就是因为森先生做了什么，所以我才会想要成为首领……之类的？”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就告诉你也无妨。”
中原中也看到黑发青年开口，“中也，你未免对森鸥外这个家伙太信任了吧。”
“那你有知道森鸥外这些年又对你做了什么吗？”
“……什么意思？”中原中也没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谁知黑发青年轻轻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让你信服他的，但我想无非就那几种吧？什么作为首领就是要成为组织的奴隶，所有的利益都要为组织考虑……诸如此类的话语。”
“实际上他不仅说到了，甚至也做到了。”
中原中也眉头一皱，但并未打断对方的话语。
“你以为在三年前为什么[羊]的成员都认为你背叛了？又为什么两年前魏尔伦会率先找上[旗会]？为什么非要在一个多月前特意将你调离横滨？”
黑发青年每说一句话，中原中也的目光就严肃一分。
“当然都是因为对方授意的，这是最优解。”
“中也，你所效忠的对象，就是这样的存在。”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角，忍不住想起来到这里之前，红叶大姐所说的话语。
森先生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好，但太宰……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黑发青年，对方说了前面两个，却唯独没说最后一个。
所以，森先生将他调离横滨，是因为这次轮到太宰了？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偌大的办公室内，他面前站着的是穿着灰色西装的黑发青年。
“所以中也，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不知道思索了多久，最终他望着面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太宰治回答，“……我想要好好思考一下。”
说完，他转身离开首领办公室。
可面对赭发青年的举动，太宰治却只是在只剩他一人的办公室淡淡道，“真可惜，要是红叶大姐什么都没说，让中也直接到办公室看到我就好了。”
“对方的表情肯定很有意思。”
不过对太宰治来说，缺失这点乐趣不算什么，因为真正的重头戏不是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而是……
“今晚去问问富江同意了没有好了。”
他轻松地望着窗外的横滨全景说道。
**
中原中也回来的第一天就将全部的时间放在过去的事情上，事实证明，他什么都没有调查到。
无论是他加入港口Mafia的那件事，还是魏尔伦出现在横滨所做的事情，他所找到的资料中没有看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实际上看完之后他也明白，如果这么轻易地就能发现踪迹，他也不会迟钝到直至今天被太宰那个混蛋点醒。
但因为不能说完全没有成果，他仔细调查了他出差这些天港口Mafia内发生的事情。
[MIMIC]的出现、织田作之助的叛逃、坂口安吾的卧底身份，以及这个任务还牵扯到太宰……
资料中显示太宰最初的直属部下芥川龙之介现在还在追杀[MIMIC]的残党。
关上资料，中原中也面色暗沉。
这起事件写得并不详细，但是他对于里面参与事件的那两个人还是有所耳闻的。
无他，这是那个太宰的朋友。
可现在两人的结局明显都是森先生的手笔，一个被直接委以重任，一个是复杂的卧底身份……
凭借太宰的头脑看穿是森先生做的局这件事并非不可能，倒不如说正是因为看穿了，所以太宰才会篡位成为首领吧。
如此一来，之前太宰说的可能性就变大了。
“可恶。”中原中也眼眸晦涩，发出低语。
最后他又找到尾崎红叶，想要询问对方的看法。
然而红发女性却只是叹了口气，对他说出了实话。
“中也，太宰所说的基本上都是真的。”
“实际上，因为你和太宰同时在意上了同一个人，所以鸥外阁下甚至私下见过那个人。具体发展怎样我不太清楚，但是就妾身当时的感觉……”
中原中也表情诧异，然后听到红叶大姐继续道，“对方肯定做好了准备。”
至于是什么准备，中原中也没有听红叶大姐说。
但是莫名地，他能想到是怎样的准备。
因为红叶大姐后面还说了一句，“真的是让妾身想到了上上代首领呢……”
中原中也对于红叶大姐身上具体发生过什么不清楚，但相处的这几年还是或多或少有所耳闻。
红叶大姐曾经因为上上任首领而死了一个喜欢的人。
所以，森先生也是这样吗？
中原中也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可即便再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中原中也沉思了一晚上后最终决定接受现状——太宰治上位的事实，只是在那之前他只有一件事想要确认清楚。
即便森鸥外做了什么，但对方始终是他曾经效忠的首领。
所以，他只想知道森先生最后怎么样了。
思索至此，中原中也在第二天早早出现在首领办公室门前。
接受完检查后，他进入屋内。
“太、……”
可话音刚出，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除了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太宰治外，还有他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黑发少年。
对方注意到了他的出现，显示困惑然后惊奇。
“中原先生！”
与他呆滞原地不一样，太宰治那个混蛋露出微笑对着黑发少年开口，“抱歉富江，虽然很想带你，但是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中也说。所以只能先麻烦你到隔壁休息室待一会儿，好吗？”
黑发少年像是明白立即点头，然后顺着太宰治的带领进入了休息室内。
随着那扇房门的关闭，以及太宰治脸上那令人恶心到吐的微笑，中原中也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温顺的宠物顺着猎人的话语乖乖跳进陷阱。
一边奇怪自己的想法，中原中也一边快速走到太宰治的面前。
来不及思考自己不久前想了什么，满脑都是黑发少年的中原中也忍不住质问面前的混蛋。
“喂太宰，为什么富江会出现在这里？”
“港口Mafia可不是这种无关人员都能进入的随意场所吧？特别是首领办公室。”
然而中原中也却从太宰治的脸上看到了恶心的笑容，对方勾起唇角回答，“什么叫作无关人员？啊……说起来确实该向中也介绍一下。”
“其实刚刚那位是我从今天开始上任的秘书——宫水富江。”
“……哈？”
第60章
黑发青年勾勒着笑容, 对着他如此介绍道。
可注视着面前太宰治那可恶又恶劣的笑容，中原中也就明白对方的心思绝对不单纯。
他可是清晰记得，在他出差之前, 他们两人之间还因为宫水富江的事情而闹得不可开交。
特别是他刚从红叶大姐那里听说森先生曾经因为这个而一度想要……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忍不住发出轻微的咋舌声。
将刚刚想到的事情抛到脑后, 中原中也望向面前依然在进行恶劣微笑的太宰治开口。
“你这个混蛋明明知道我想要说的不是这种事情吧。”
中原中也压低声线，神色不善地继续开口,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富江他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黑发青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摊开双手正常回答，“诶？刚刚不是说了吗？因为他现在是我的秘书啊。”
“……所以，他之所以会成为你的秘书, 就是你做的好事吧？”
“啊嘞，就算被中也这么夸奖，我也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对你改观哦。”
听着黑发青年语气上扬的话语, 中原中也感觉额角再次传来熟悉的感觉，他压抑自己的怒视, “别给脸不要脸了, 我刚刚那根本不是夸你的话，好吗？单纯就是在说反话！”
“而且……”
“太宰, ”中原中也表情凝重，继续道, “搭档这么多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
“你想要戏耍我的心思我能理解, 但是——”
太宰治保持微笑，面不改色地看着面前赭发青年紧蹙的眉头开口说话。
“你选择他来做秘书、……更准确地说，你让他加入港口Mafia究竟是为了什么？”中原中也不解。
他走上前一步，来到太宰治的面前冷声道, “你明知道让他这样的普通人加入港口Mafia明显是不应该的吧！”
本以为中原中也这样说至少能让太宰治清楚地明白他究竟做了什么，可是面前的黑发青年对于他的话语完全是一种轻视的态度，甚至称得上无所谓。
因为他听到面前的黑发青年降低音量，淡淡道，“普通人……吗？”
注意到对方居然是这种态度，中原中也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就知道，面前这条青花鱼对于富江的事情完全不在意！这点可以从之前那个流言蜚语就能看得出来！
对方邀请宫水富江加入港口Mafia成为对方的秘书，纯纯就是为了其他理由，比如说——对方看他不顺眼才故意这样做。
中原中也给太宰治现在的行为找了个更加合理的解释，并觉得毫无毛病。
这么想着，中原中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的同时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所以你这家伙是不是看我回来，才故意邀请富江加入港口Mafia的！”
本该是疑问句式，可是一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太宰，中原中也就觉得完全不用询问，可以直接确定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太宰治站在他的面前发出一声轻笑，显然是故意地嘲讽。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注视着面前的黑发青年，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果不其然，对方下一刻就开口道：
“嘛……中也说的这个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吧。”
“你、——”
中原中也刚握紧拳头想要说点什么，就被面前的人打断。
对方收敛了笑容道，“虽然直接这样说看中也的表情很有意思，但是在这里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中也，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太宰治的声音如同使用液氮般急速降温，令中原中也立即发现了对方的认真程度。
“我确实承认了中也你刚刚说的理由不假，但是呢……”
在中原中也的目光中，他看到太宰治神情困惑，像是不解地反问，“我什么时候说了只有这一个理由？”
确实……对方只是说这是理由之一，并没有说只有这一个理由。
中原中也不甘地回想。
“而且非要说的话——”
太宰治的声音还在继续，“想要让富江加入港口Mafia的最大理由还是为了我自己。”
“因为想要培养感情自然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不是吗？”
中原中也随着对方的话语缓缓睁大眼眸，他紧紧凝视着面前黑发青年的神色。
不知道想了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开口，“……你是认真的？”
“中也，你知道的。我虽然喜欢隐瞒一部分真相，但是我可并不喜欢说谎。”
“这件事，你最清楚了不是吗？”
“……”
中原中也紧紧蹙起自己的眉头，实在不理解自己出差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知道他出差前，可是还在暗自窃喜太宰正在远离富江的行为。
虽说富江本身似乎还很在意太宰，可是只要太宰想，没有人能找得到想要避开对方的太宰治。
这样一来，等他回来不是没有机会。甚至为此，他出差的时候还尽可能地压缩了原本的规划。
可现在太宰的话语，明显是承认了他对富江的心思，并为此想要与他竞争的打算。
“你……”中原中也才发现，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黑发青年与之前的太宰治有多大的不同。
不仅仅是身份上的改变，对方更深处的什么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至少中原中也以为，像这样喜欢将他的号码甩给那些缠着他女性的家伙，永远都不会偏袒地喜欢上某个人。更准确地说，至少不会这么明确地表达出来……
就像是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中原中也听到太宰治继续说话。
“而且中也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和你竞争吧？”
“……什么意思？”沉吟了半刻，中原中也忍不住轻蹙眉头询问面前再次勾勒起笑容的黑发青年。
对方说出这种话语显然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可是中原中也发现太宰治明显不想让他这么轻松地知道。
因为对方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让他不得不顺着对方的话语思考。
“怎么？中也是想要剽窃我的想法吗？话说，你今天过来究竟是想来说什么的？想要跟我辞职？”
中原中也瞬间反驳，“当然不是！”
他过来怎么可能是为了辞职！而且港口Mafia根本就没有辞职这一说！只有背叛，然后惩罚！
而且他之所以忘记过来的目的，也只是因为看见了富江。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防止自己会被太宰治气死。
迎着对方那张嬉皮笑脸，中原中也终于问出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森先生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啊？中也还没有放弃这个问题吗？我不是说了吗？他、……”
听着太宰治那回答，中原中也紧蹙眉头打断，“快点认真回答，我可不想继续和你聊一些有的没的。”
“森先生做的事情，我已经向红叶大姐确认过了。但是即便如此，森先生对于我来说也有着重要含义。所以……”
他没有全部说完，但他知道太宰治一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但就像中原中也所认为的那样，太宰治确实知道中原中也未尽之言的含义。
可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中原中也，而是冷下脸，盯着中原中也沉默了半晌。然后在对方纠结地想要开口的时候，才露出嘲讽的笑容淡淡回答对方刚刚的问题。
“中也，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啊，我想到了，是狗啦狗！”
“只是随手给了点食物，哪怕下一刻被踢走，也会凑上去的那种令人恶心的存在。就算森先生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你也依然没有忘记他的恩情……”
中原中也意外的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太宰治的评价，“我知道的。”
大概是看他这样不咸不淡地回应，黑发青年瞬间失去兴趣，很快给出了回答。
“……还活着哦。”
“虽然会很痛苦就是了。”
听到前一句话的中原中也刚想松一口气，对方的下一句话就又立即令他的心提了起来。
“为什么？”中原中也询问，“森先生受伤了？”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如果真的受伤，那么大概率就是……
中原中也的目光望向太宰治做出猜测，然而对方的回答却否定了他的话语。
“受伤？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太宰治发出嘲讽的笑声，可注视着面前赭发青年的神情，他又继续道，“你之前不是说我为什么要让富江这个普通人加入吗？现在想想告诉你答案也无妨，毕竟你迟到都会知道这件事。”
中原中也轻蹙眉头，面对话锋一转的黑发青年，他隐约间好像明白太宰治想要说什么了。
“——富江他并非是什么普通人。”
随着太宰治的话语，中原中也的眼眸不断睁大，比之前更甚。
紧接着，他听到太宰治继续道：
“我测试过了，对方异能力的效果是让人被动喜欢上他，对非人类并不生效。所以……”
“感谢吧，中也。正因为你被他的异能力判定为人，所以才会受到影响。”
在中原中也的目光中，他看到黑发青年勾起唇角对他开口，“从现在开始，主动远离他。”
注视着内心明显正在经历极大波动的赭发青年，太宰治也正在控制自己的神情。
他并非如表面展现的那样云淡风轻，因为他知道，虽然他这么说，但这个理由也是有悖论的。
如果中也真的是人类，那么他对富江也有一见钟情的可能。只是……
这种事情就没有必要让对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