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好在中原中也确实并未发现他给对方话语理由中的悖论,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太宰治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中原中也接下来的举动。
震惊、沉默，然后不得不接受现实。
最终在两个选项中, 赭发青年选择了自己是人类的这个。
操控人心是太宰治的强项。
尽管中原中也并不后悔十六岁时为了魏尔伦而错失查看自己是不是人类的选项，但太宰治知道这在对方的心中一直是个挥之不去的问题。
对方当时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也只是在自己和众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虽然对方这个像人类的点也令他讨厌, 但是没有用上自己的Plan B对于太宰治来说也松了口气。
对此，他难得露出真情实意的笑容对中原中也表达了感想。
“中也，你得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抉择。”
赭发青年却对他的回答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不过太宰治并不在意。
他摊开双手道, “但是这样一来，我可以明确回答你的问题了。”
“森先生还活着哦，在横滨的某个地方。”
中原中也认真查看黑发青年的神色, 最后相信了对方给出的答案。
想要获得的答案已经到手，自认为没有什么理由留下的中原中也决定离开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岗位。
只是他刚一转身, 就被身后那个混蛋喊住。
“啊, 对了中也，我有一件事忘说了。”
中原中也回头, 捏住自己的帽檐下压，语气不算愉快地反问, “……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是来嘲笑我的话, 那还是算了吧。我可没有兴趣听你发表获胜演讲。”
“虽然对于中也口中所说的获胜演讲也很感兴趣, 但是……”太宰治举起自己的手指，“我这次要说的是正事啦正事。”
“还记得森先生说过，等你这次出差归来就让你晋升干部吗？虽然森先生已经不在了，但是你的合同我看过了, 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
“恭喜你中也！成功晋升为干部了呢！”
“啧。”
虽然成为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干部，但中原中也完全高兴不起来。
要知道他成为干部最重要的理由就是防止太宰治这个死对头用干部的身份命令他做事，可现在……
“不过嘛，即便中也成为了干部，但我依然是你的上司要好好为我工作啊，中也。”
“至于富江的能力……我想你现在影响并不严重，置之不理的话过段时间也能恢复正常，所以这段时间中也可以享受一下‘作为人类’的状态呢。”
“啊，这已经算是两件事情了吧？”
注视着黑发青年那故作疑惑的表情，中原中也感觉自己恶心得快要吐出来。
他就知道对方的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不准备回应的中原中也想要立即摔门离开，可是对方就好像有读心术一般，在下一刻故意开口与他作对。
“中也，对待上司要有正确的态度啊。”
“……”沉默半晌，中原中也恶狠狠地回答，“我知道了。”
“首领。”
他不情不愿地喊着对方，这才得以离开。
望着赭发青年离开的背影，太宰治脸上一直维持着笑眯眯的神情。
直至对方的身影彻底被办公室的大门隔绝，他才将这种笑容撤掉。
他站在原地看向旁边休息室的房门，然后漫步走过去打开。
看着原本打量房屋内那幅画的黑发少年在听到他开门举动而被吓一跳的神情，他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吧富江。”
“中也在刚刚谈完事情后已经离开了，你可以出来了。”
“太、太宰先生。”
黑发少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然后指着墙上的那幅画询问，“这个……”
太宰治知道对方的意思，解释，“还记得那个画师吗？对方私下画出了这幅画，失踪后又被别人发现这幅画的存在，于是被送到了拍卖场上被人拍走。结果事后又被森先生拿回来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太宰治做出抱歉的神态。
“不，不是太宰先生的问题。我原本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不过这幅画它……”
黑发少年挥动自己的双手并不断作出解释，但太宰治的思绪却在一心两用。
他听着对方话语的同时，思考着别的事情。
他想，不安因素已经排除完毕了，现在的一切已经开始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了。
虽然很想做点什么，但是即便是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并不合适。
再忍耐一下，忍耐一下……
太宰治微垂眼眸想。
*
说实话，在这个休息室内看到那幅富江少女画作的时候，宫水富江差点被吓到头皮发麻。
他这个时候脑子哪里想得起来中原先生的事情，完全都在想这幅画是什么情况了。
在休息室内思考了半天，宫水富江才回忆起来当初那个画师好像是说过用他作为对象画出过一幅画，并表示是最伟大的作品……
想到这里，怀里抱着文件的宫水富江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幸好这幅画的影响并不重，至少他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传言。
但为了以防万一，宫水富江还是同意了太宰先生的话语，将这幅画放在了那间休息室。
“……富江？”
耳边传来熟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宫水富侧头看去，刚好与坐在办公桌前、面容精致的黑发青年对上视线。
对方神情带着一点点担忧和困惑，没被绷带缠绕住的那只鸢眸正凝视着他，仔细看去甚至还能看到倒映出来的自己。
被这样的眼眸注视，宫水富江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温度适宜的温泉中，舒适得不想动弹。
不知道是想象得太真实，还是别的原因，宫水富江甚至感觉自己的脸颊正因为长时间泡温泉而泛热。
为了摆脱这样的情况，宫水富江下意识想要找个话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他望着对方手中正批改着的文件开口，“啊、啊！说起来太宰先生这几天好像在为组织被攻打的事情而忧愁吧？”
“……为什么富江会这么想？”
黑发青年沉吟了片刻，用奇怪的表情看向他反问道。
宫水富江怔了一下，要说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
“太宰先生最近几天总是离开办公室，然后略微苦恼地回来吧。”
“我听说了，因为太宰先生上任，所以有很多组织蠢蠢欲动了起来。”宫水富江回想着答道。
本以为会获得太宰先生肯定的反应，可等宫水富江低下头看到的却是黑发青年直勾勾注视着他的表现。
这一瞬间，如同被蟒蛇般缠绕在身上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宫水富江下意识想要往后迈一步，可几乎是眨眼之间，他发现太宰先生做出了相当明显的叹息。
就好像刚刚产生的感觉只是他的错觉，如同烟雾般迅速消散在空中。
“虽说富江作为我的秘书有好好帮我关心港口Mafia我很高兴，但是——”
太宰先生望向他继续道，“富江想得完全不正确。”
“……诶？”宫水富江茫然。
“最近确实因为我上位，以至于有不少组织以为港口Mafia处于动荡时期想要看看能不能啃下来点什么。”
“可是富江还是太小看港口Mafia了，即便我不做什么，组织内依然有强大的异能力者能解决那些家伙。”
听着太宰先生的解释，宫水富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先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者就是港口Mafia还没到那一步，他们完全可以轻松对付那些对港口Mafia蠢蠢欲动的组织。
可既然如此，他这些天看到的、疑似在苦恼什么的太宰先生又是怎么回事？
在宫水富江不解的目光中，他发现太宰先生回头透过办公室内那个落地窗看向外面风景。
不知道是确认了什么，对方缓缓站起身，然后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此时的横滨正处于逢魔的黄昏时刻，夕阳照射在侧站落地窗前的太宰先生身上，像是给对方打了一层柔光。
原本如同云朵般微卷的黑发在此刻也仿佛变成了深色的棕黄，鸢眸在光线照射下比之前宫水富江看到的更加温柔，特别是对方脸上正露着淡淡的像风一般轻柔的微笑时，他感觉对方身上的这种温柔感更加明显。
他看到太宰先生从怀中口袋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在“啪”的一声下，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展现在他的面前。
——一对银戒。
只是与常见的、朴素的无缝戒指不一样，出现在他面前的这款银戒是缠绕式的。
注视着里面的对戒，宫水富江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发懵。
“我之所以苦恼是因为这个。”
“之前找了很多设计师都不满意，所以最后自己设计了一对银戒。”
随着太宰先生的话语，宫水富江抬起头与对方对视。
只见太宰先生笑着看向他。
“虽然这么说有点突兀了，但是……”
宫水富江听到太宰先生停顿了一下，然后换了一种认真的语气对他开口。
“——请问我有这个荣幸，与你戴上这对戒指吗？”
“……”
宫水富江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即不是小说中常见的那种在游乐园地点，也没有听到的‘我喜欢你’这种告白。
但是宫水富江却发现自己意外地明白对方的意思……
脸颊泛热、奇怪的情绪涌起令他不自觉想要移开视线，可是——
宫水富江双眸的着陆点乱飘的同时忍不住小声询问，“直接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与被戳破这种感情相比，宫水富江的注意力全放在这种进度会不会太快上。
听到这样的回答，太宰治却只是笑了起来。
他回答，“富江，虽然不知道你对我的印象是什么，但是无论怎么样你都要记住一点。”
“我终究是港口Mafia中的一员，体内留着黑色的血液。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会不择手段地拿到手——包括你。”
“所以在我询问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说完，太宰治握起对方的手，然后取下盒中其中一枚戒指戴在对方的无名指上。
然后将放着另一枚戒指的黑盒摆在黑发少年的面前，静静等待。
宫水富江正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愣神，下一刻视线中就出现了另一枚戒指。
他缓缓从对方手中的盒子里取出那枚戒指，然后动作生疏地握住对方主动伸出来的手戴在同样的位置。
手与手交握，那对戒指同时出现在宫水富江的目光中。
看着银戒如同蛇般缠绕在他们的无名指上，他有点好奇地询问出声。
“……这个造型的戒指是有什么含义吗？”
“紧紧缠绕。”
太宰治轻描淡写地回答，但只有他知道，这不是什么简单的紧紧缠绕，而是……
——不可挣脱。
就像他现在的心境一样。
在黑发少年看不到的角度，太宰治未被夕阳照射到的另一边陷入了黑暗。
他勾起唇角，看着少年头顶的黑发。
从此以后，这对戒指会将他们两人永远地捆绑在一起。
想到这里，太宰治用另一只没有被对方握住的手轻轻触碰少年的脸颊。
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他缓缓靠近黑发少年，低声说出了他们在黄昏下拥吻前的最后一句话。
“——富江，直至真正的死亡来临才能将我们分开。”
而在那之前，你会代替死亡陪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