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我井底之蛙?”……
由于朱丞星自杀, 案件陷入了巨大的僵局当中。按理说,随着犯罪嫌疑人死亡,案件可以宣布结案, 但此案却有诸多疑点。
朱丞星的犯罪动机是不是大家认知的那样, 变态强.奸杀人?
他通过几近戏耍的方式躲过警方的追捕, 又“金蝉脱壳”, 他的前方可谓是一片生机。
他完全可以逃之夭夭、亡命天涯, 选择生是人的本能, 如他这般变态强.奸杀人魔, 很难想象他愧疚、自责、甚至悔恨, 他连环作案三次,次次手法都堪称一绝,这不是随意布置,而是精心安排。
难道他真的有特殊的原因, 例如早就有厌世的心理,或者严重抑郁症, 他早就想死,但在死前, 他却想做一件他心目中的大事, 他的大事或许就是强.奸杀人呢?
李疏梅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必须努力去思考, 因为这件案子即使以这种方式结案, 但她心里的结并未结案。
和她有同样心情的还有整个专案组,特别是二队的同事,从会议室回来以后,大家都坐在办公室里一言不发,每个人脸上都布满了愁云。
曲青川也不唠叨开会了, 以前没方向时,他总是提议开个会分析分析,往往大家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却能够找出案情的突破口。
然而现在,这不仅仅是案情突破口的问题,而是整个案件已经形成了封闭证据链,这个案子从某种意义上已经闭环了。
除了等待案子结案,还能期待什么呢?
下午,李疏梅翻起笔记本,又在空白纸上反反复复地画齐天大圣京剧脸谱图案,一遍又一遍,几乎有些机械麻木了。
这时,门口走进两个人,响亮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闫岷卿打招呼道:“夏局来了,大家也别都垂头丧气了,来,一起开个会吧。”
原来是夏祖德过来了,李疏梅慢慢从几乎快趴着的姿势直起身子。
很快,二队所有人都坐到了会议桌前,夏祖德坐在正前方,双手相搭放在桌上,目光炯炯,不怒而威。
他在李疏梅眼里,和家里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家里的老夏很随和、和蔼、甚至有些小老头的快乐风范,也许那是老夏于她和李老师的特殊一面,所以李老师总把他呼作“老实人”。
但在局里,他虽然也会笑,但绝对没人会认为那是和颜悦色的笑,一张平易近人的面孔下总是暗藏“杀”机,局里被他骂过的人,被他批评过的人,早就领悟了他的本领。
此刻的夏祖德先是瞧了瞧李疏梅,又朝大家扫视了番,平静地说:“我知道大家心里的想法,朱丞星为什么选择自杀,这是一个疑点,你们没办法解开,但也不能气短对不对。任何人在任何困境下都可能做出意想不到的事,如果那个人还存在心理方面的问题,他做出哪种抉择,外人都无法得知。”
李疏梅默默倾听,她听出老夏话里的意思,是让大家试图去理解朱丞星当时的心理。不过老夏很快就否定了她的猜测,他说:“我让岷卿请了一位知名心理学方面的教授,来给大家做一些答疑,也许可以为大家解惑。”
老夏的一番话说完,大家的精神都振奋了许多。唯独费江河却似有别的想法,慢吞吞地说:“夏局,这种心理学教授真的就知道朱丞星当时的心理?”
马光平低了低头,暗暗叹了口气。
闫岷卿严肃说:“老费,夏局的话你是听不明白?教授是来给大家解疑,不是来给大家判案的,找答案还是得我们自己找。”
费江河被“教训”了番,铁着脸没再说话。
夏祖德没再理会这个小插曲,继续说:“理论上,心理分析和证据是截然不同的,所以说,心理分析只是辅助大家的一个途径。”他偏了偏头,对闫岷卿说,“岷卿,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束,你要把整个证据链再梳理一遍,从朱丞星第一次犯案到死亡这段时间,他的生活轨迹,社会网络,还有他和三名死者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这些都要查清楚,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应该具体到细节上的尘埃。”
他铿锵有力对所有人道:“每一个细节都应该做到相互印证,逻辑自洽,指向一致,绝不能出现漏洞和矛盾。”
闫岷卿立刻站起身说:“是,夏局,您放心,我一定不遗余力地办妥。”
小会结束,闫岷卿送夏祖德离开后,又折返回来,给大家布置了任务,由二队调查朱丞星的社会网络,重点调查他和三名女性受害者之间的联系,哪怕是他曾经在哪个商场见过哪个受害者,事无巨细查明清楚。
而老贾的一队,则须查明朱丞星的所有生活轨迹,不放过他在三次作案前后买了什么东西,去了什么地方,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举动。
以此,把朱丞星近两年来的一切挖个底朝天。
闫岷卿离开办公室后,曲青川也干劲十足地说:“大家按照夏局的意思办吧,从现在开始全面调查朱丞星的人际关系。”
“老曲,”费江河说,“这不全是老夏的意思。”
“什么意思?”曲青川问。
“这只是闫岷卿他自己对老夏那番话的理解。”
大家都愣了愣,李疏梅素来以为对夏祖德很了解,她也认为老夏话里的意思是查明朱丞星的人际关系,但老费好像有别的看法,难道老夏话里面果真有深意。
“你说嘛别卖关子了。”马光平催促。
“我这不就打算说吗。”费江河瞟了马光平一眼道,“老夏要的是完整的证据链,这证据链当中,不仅仅包含朱丞星的人际关系,还包括三名女性死者的人际关系。”
“等一等,唉!”马光平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说,“老费,你的精神很可贵,但你把这个任务搞复杂了。现在是我们队和老贾队,两头同时间在完成任务,他们任务简单,可能两三天就完成了,我们的任务要是搞得这么复杂,那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完成。”
李疏梅听完两人对话,她对两人的做事风格都很熟悉了,要在以前她一定认为老马“捣糨糊”,“混日子”,但现在她并不这么想,要是老贾果真提前很多把任务完成,他们这边进展缓慢,那结果可想而知,老贾必定耀武扬威地在他们面前显摆。
费江河却不依不挠道:“老马,你要想又做得漂亮又求人表扬,那你大可明天就把任务交上去。”
“什么叫我求人表扬,”马光平脸都白了,“我是站在咱们队看问题,你永远都是井底之蛙。”
“我井底之蛙?你还是蠹虫呢!”费江河也毫不留情地骂了回去。
“怎么回事啊!”曲青川用力拍了下桌子,瞪着两个人,“这都能吵起来,都多大岁数了,还像小孩子一眼斗嘴?”
看来这次曲青川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也许是他心里有些憋屈,反正没以前那么有耐心。
费江河和马光平终于不说话了,彼此也不看对方,就灰着一张冷脸。
办公室十分寂静,没人开口说话,李疏梅就看着本子一言不发,她知道现在也不适合表态,老费和老马这次的观点她很难说更偏向谁,她心里也无法做到将天平往哪倒。
过了半晌,曲青川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大家现在心里都有些不爽,无非就是案子不完美嘛,老夏不也是希望大家不要留下遗憾,才给我们布置了这样的任务,在这件事上,我不想和别人比,咱们就干咱们的,到时候有什么不好听的话我来受。”
大家都不约而同抬眼望着曲青川,费江河更是眼睛明亮,因为曲青川这番话是在支持费江河。
马光平脸上却有些复杂,但他没有表态,也许在很多时间,他都是被忽略被牺牲的那个,所以这一次他也甘愿让步。
“我决定了,”曲青川说,“老费,我支持你的想法,你带着疏梅和紫山去调查三名女性死者的社会网络。我不给你们时间约束。我和老马呢,主要调查朱丞星的社会网络,这也是闫岷卿布置的任务,调查完,我先去汇报。”
原来曲青川做了一个大的平衡,他并非只是支持费江河的想法,也支持马光平的想法,所以一分为二,至于时间,肯定会比所有人调查一件事要慢,但他说了,所有的一切他来承担,这也让李疏梅很感动。
这番话说下来,费江河和马光平都服服帖帖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好啊。”
任务布置下来,两组分开行动,李疏梅跟着费江河祁紫山上车后,费江河就说:“咱们先调查最后一名死者谭芸夏吧,她父亲是银行副行长,身份比较特殊。”
车子前进路上,祁紫山问:“老费,你并不相信朱丞星杀害三名女性死者是随机作案吧?”
李疏梅正有些困顿时,被祁紫山的这句话点醒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因为在此前,以及各种案情讨论会上,所有人都认为,朱丞星是随机作案。
这三名受害者身份各异,朱丞星选择她们可能仅仅因为她们都很年轻,都很漂亮,而且有一定的收入,特别是谭芸夏,家庭最为殷实,所以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朱丞星对她们的选择是比较随机的。
换言之,只要年轻、漂亮,有一定收入者,都可能成为朱丞星的目标,这相对来说是比较随机的。
然而祁紫山的话却抛出完全不同的观点,他好像是在征求费江河的意见,实际上这才是他心中的想法吧。
他的意思是朱丞星不是随机作案,而是早早锚定了三名女性死者,他似乎别有目的。
其实她一直觉得祁紫山挺“矛盾”的,他很多时候都像是“淡泊明志”那种,从不争功,从不争锋,但他却总在关键时候提出完全不同的观点。
李疏梅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前不久,他们仨追踪朱丞星到仓库后,在十分迷茫的情况下,祁紫山竟然提出一句,“如果我是朱丞星,我会往回走。”
她当时并没有多想,但费江河显然把这句话当真了,结果在会上提了出来,最后果真回到小镇找到了朱丞星。
祁紫山好像早就知道了什么,但他并不想直接表达出来,而是“拐弯抹角”隐含地提醒别人,但当她注意到这点时,她就会特别留意祁紫山表述的方式,譬如这一次,祁紫山明显是在提醒老费,朱丞星不是随机作案。
这将是一个颠覆整个案件的观点,既然祁紫山提了出来,费江河一定会做考量。
也许在以前的案子里,祁紫山也有过这样表面随意、实际深意的提醒,她必须回头好好想一想。
而祁紫山,他为什么从省厅到市局,他为什么失聪,他为什么甘愿留在异乡,他的身世和经历让李疏梅越发好奇起来,她决定一定要去好好了解一下他。
第112章 第 112 章 她挺疯的!
果然, 费江河听到祁紫山的话,产生了某种共鸣,他略显激动地问:“紫山, 你认为朱丞星不是随机作案?”
祁紫山淡淡地说:“我以为是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
“噢, 是啊, 你执着要调查三名女性死者, 那不就是否认, 朱丞星并非只是因为她们的外貌或者钱财而选择了她们吗?”
李疏梅也理解了祁紫山的意思, 如果只是因为外貌和钱财, 而让朱丞星选择了她们, 那么调查她们的意义并不大,很显然,既然要调查她们,那她们一定是因为有某种特殊的原因让朱丞星选择, 所以这不是随机作案。
费江河微微摆了摆头,他似乎悟出了什么, 笑道:“你这话竟说到我心头了,对, 只要有这种特定可能性, 我们都应该去调查,也许这背后就有无法探到的秘密呢?”
三人很快就见到了谭芸夏的父亲, 谭芸夏的父亲今年刚满五十岁, 是银行副行长,家里只有一个独女芸夏。
在银行的一间会客室里,他一个人接受了问询,他说芸夏妈妈伤心难过,生病了, 正在住院,他现在也是半天上班,半天去医院,晚上就住医院。
现在他几乎不敢回家,一回家他就想起芸夏,芸夏工作以后,和上学时一样,每天回家住。家里都是她的影子,他无法面对。
费江河平静地问:“谭先生,之前你也接受过我们警方的走访,今天就当是做一次回访吧,希望你把知道的都能说一说。”
“行,你们尽管问吧,我一定告诉你们。”谭父满脸愁容,因女儿的离开,像是早已失了魂,双眼无光。
“你女儿平时是不是热衷于什么,譬如对某个地方,某个事物很感兴趣?”费江河问。
朱丞星如果是非随机作案,那么朱丞星或许曾经接触过谭芸夏,至于是在什么地方,谭芸夏当初因为什么吸引了朱丞星,这些可能都是一种新的方向。
谭父努力回想时,大概是思念女儿,使得他愁眉更甚,半晌,他开口说:“喜欢音乐算不算,她初中高中时还学过一段时间钢琴,虽然级别不高,但也在大学演出过一次。不过大学毕业后,因为工作就很少弹钢琴了。”
“嗯。她喜欢哪支曲子?”费江河问。
“她最喜欢弹《小星星变奏曲》。”
李疏梅觉得这个不像是特定的因素,谭芸夏演出时还在大学,朱丞星不可能接触到她,而且钢琴作为三位死者的共性说服度不高,胡灵妍和黄曼丽应该都没有这种爱好。
费江河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又问:“除了钢琴,还有什么爱好吗?特别一点的,跑步购物看电影这种不算。”
谭父绞尽脑汁地回想,最后却苍白地笑了笑:“对不起啊,这么多年,我才发现我真的不了解女儿,自从她上了初中,我就进入了银行系统工作,这么多年,我对她的关心实在不少了,对不起。”说着说着,谭父眼眶湿润了。
费江河果断结束了走访,下一个目的地是谭芸夏的闺蜜黎晓霜,之前也走访过黎晓霜,她不但是谭芸夏的好朋友,而且在谭芸夏出事的那天晚上,她正好在场。
那件事对她阴影很大,在此前的走访里,她一直神情恍惚,总觉得如果那天是她在奶茶店门口等候,出事的人就该是她。
今天会面的地点,是她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包厢内,曾经她和谭芸夏也来过这家咖啡馆喝咖啡,睹物思人,她的情绪依旧不太稳定。
其实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想打破原有的观点,他们想印证,那天晚上,无论谭芸夏身处在哪,朱丞星劫持的人只会是她。
费江河考虑到女孩子的情绪,让李疏梅询问黎晓霜。
她问出了费江河类似的问题:“晓霜,你和谭芸夏关系特别好,你知道她平时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或者她有什么秘密?如果你知道,可以透露给我们?”
黎晓霜状态不佳,两手绞在一起,低着头在思考,半天她才开口说:“喜欢谁谁算不算?”
“你可以展开说说。”
“我们平时在一起,其实也多是聊些八卦,聊些公司的事儿,我们公司人事流动比较频,如果有哪个帅哥新来报道了,我们就会评评他。有些长得帅的,芸夏就会告诉我,想撩人家,不过,大家都是开玩笑。”
的确有些女生之间会聊这些话题,李疏梅认为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平时有没有特别喜欢去的地方?”
黎晓霜回答:“化妆品店,服装店,美容店,就这些吧。”
其实胡灵妍和黄曼丽也应该经常逛这些场所,但这些不应该和朱丞星产生关联。
朱丞星是装修设计师,他和三人的交集非常少,但朱丞星还有一件经历,也是他的同事小郭告诉的他们,那就是他喜欢画漫画。
李疏梅开始怀疑会不会和漫画有关呢?
她紧接着问:“谭芸夏喜欢漫画吗?”
“漫画?好像没有。”
“她会不会喜欢在网上看漫画,你并不知道。”假设谭芸夏在上网时认识了朱丞星?
“如果她喜欢漫画,她应该和我提起过,”黎晓霜一边回忆一边回答,“她喜欢听歌,每天听什么曲子也会告诉我。”
李疏梅还记得谭芸夏的挎包里有一个MP3,如果谭芸夏连听哪首歌都告诉黎晓霜,那么她喜欢什么漫画,应该不会对她隐瞒。
李疏梅又问了几个问题,但是都没有找到症结所在,这场走访只能告终,临走时,她看到黎晓霜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表达什么,然而却犹豫了。
她正想鼓励她,黎晓霜像是鼓起勇气抬头说:“李警官,有件事,我不知道和芸夏的死有没有关系?”
费江河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什么事?说说。”
黎晓霜说:“芸夏挺喜欢长得帅帅的男孩子,但她不喜欢主动追别人,其实我挺理解她的,毕竟她条件真的很不错,长得好看,家庭状况也很好。”
她喜欢被人追,以她的自身条件,这不奇怪,李疏梅在想,会不会这又是一条毫无意义的线索。费江河刚刚浮现的兴奋,也暗淡了几分。
黎晓霜继续说:“有个男孩吧真的挺帅的,刚来公司,芸夏和我说了多少回,想撩他,但是她并不会主动告诉人家,不过我在想,芸夏这么漂亮,人家男孩也迟早会注意到她。”
费江河似乎有些失望,提醒道:“黎女士,这个故事的重点是什么?”
“噢,我也不知道什么是重点,反正就是,后来有个女同事捷足先登了。”
“你是说,女同事抢了谭芸夏男朋友?”费江河问。
“不能说抢了男朋友,”黎晓霜纠正,“因为芸夏也没追人家。”
“噢也对。”
黎晓霜说:“这事发生以后,芸夏找到我,说想去找那个女同事谈谈。其实我觉得不妥,因为这件事那个女同事没有什么错,但是芸夏对我挺好的,我也不想拒绝,于是我们找到了女同事……”
黎晓霜顿了一下,“结果那天,那个女同事说了句难听的话,意思是,有本事你抢。当时,芸夏很生气,拿起手里热滚的咖啡,就朝女同事头上倒了过去。这事就发生在这家咖啡馆,女同事当时烫得大喊大叫,我也挺不知所措的。后来还是咖啡店老板来解决了问题,芸夏赔了女同事一千块钱,那些钱是当着帅哥的脸甩在那个女同事脸上的。”
黎晓霜说完,有些无助地望了望大家。李疏梅倒是能理解她的心情,这件事她大概一直想提起,但顾及到这也不是光彩的事,就一直犹豫不决,不过为了真相,她又不得不提出来,因为如果这是一件激烈的矛盾,女同事会不会和谭芸夏的死有关呢?
费江河抿了抿唇,慢慢说:“谢谢你提供线索,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咖啡店没有摄像头,不过李疏梅还是和咖啡店老板做了一次印证,咖啡店老板说,谭芸夏挺“疯”的,不但泼了女同事一头热烫的咖啡,还当场甩了那个女同事一千块钱,说是赔偿,事后扬长而去。
三个人回到车上,李疏梅还在想那件事,的确这件为爱情“争风吃醋”的故事,在生活中并不少见,但重点在于,她第一次对谭芸夏的性格产生了新的认知。
谭芸夏自身和家庭条件都很优越,只要看过她的照片,就知道她一直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天之骄女,她的人生一帆风顺,在她还是初中时,就开始学钢琴,那已经是十年前左右的时光了,家里能买得起钢琴的家庭并不多见。
从小生活在优越当中的谭芸夏,性格自然强势,她对自己喜欢的人一定是势在必得的,但她又绝不会主动出手,她要别人追求她,这是她的自信和条件决定的。
不过在被别人抢走她喜欢的东西后,她又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要夺回来。
李疏梅陷入了沉思,谭芸夏到底哪方面和朱丞星有关联?朱丞星非常普通,怎么看他都不可能和谭芸夏产生联系?
在某种意义上,谭芸夏应该是“轻视”朱丞星才对?
是不是曾经某个时刻,某个场合,朱丞星偶然遇到了谭芸夏,他被谭芸夏的美貌吸引,于是多看了几眼,然而心志极高的谭芸夏对于他的行为,却投回了鄙夷的目光,也许在那一刻,触到了朱丞星心底的软肋。
胡灵妍和黄曼丽,虽然家庭条件不及谭芸夏,但外形条件也很优越,有没有可能也在某个场合无意触到了朱丞星的软肋。
这个软肋,或许源于朱丞星在工作中长期承受压抑,长时间被领导欺压,久久处于抑郁当中,他很可能就是要通过杀害三名女性来彻底释放自己。
然而在做完这一切后,他走向了穷途末路,在钟楼里,他一次次听到钟声响起,就像时间的重锤敲打在他的心房,他可能在那一刻,产生了悔意,认为自己是迫不得已才做出那些事,从心底,他是无法原谅自己的,于是他选择了自尽。
第113章 第 113 章 非凡的枪法。
朱丞星到底是不是因为被轻视而选择了胡灵妍、黄曼丽和谭芸夏, 当朱丞星死亡的那一刻,这一切似乎已经无法得到证实。
这些只是李疏梅的猜测,她不认为这就是最后的真相, 但是她必须努力去还原和接近真相, 否则这起案子就不能称之为真正的“结案”了。
第二天早上, 市高校一位心理学专家赶到了警局, 闫岷卿要求专案组每个人都参加学习。
李疏梅带着结案的期待参加这次学习, 也希望从心理学教授身上学到一些犯罪心理知识。
但没想到的是, 教授竟然是来讲理论课的, 他热情洋溢地讲解了心理学历史、心理学科学研究、感觉和知觉等等, 听得李疏梅昏昏欲睡,她在学校时一旦听到枯燥的理论课知识就会犯困,今天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听了一个多小时,李疏梅强撑着眼皮, 她发现现场认真听讲的人也不是很多,闫岷卿坐在前面, 倒像是听得入神。
祁紫山坐在她旁边,偶尔记记笔记, 虽非投入, 但他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眉宇微凝, 表情如淡淡的冰。
费江河坐在她前面, 坐姿端正,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认真听讲,一直没开过小差。
也许讲完课,教授会重点讨论这个案子,但李疏梅觉得自己恐怕熬不下去, 这时,马光平慢慢地起身,猫着腰,蹑手蹑脚走出了会议室。
李疏梅望着他的背影,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她见祁紫山在认真听讲,便也猫着腰走出了会议室。
一直快走跟上了马光平的步伐,喊了声“老马”。
他停下步子,回过头笑道:“疏梅,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有点渴了。”
“噢,我正好也回办公室喝口水。”
两人并排前行,李疏梅把早就准备的问题问了出来:“老马,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听说紫山是从省城来的,他为什么从省城来了市局?”
马光平望着她笑了笑,露出意味不明的目光,“你怎么想起问这件事。”
怕老马误会,李疏梅莞尔一笑:“突然想起来了。”
“你问我算是问对了,回办公室说吧。”
还有一段路程才到办公室,李疏梅会意,老马大概要说的内容并不希望别的人听见。
回到办公室,老马让她喝口水,李疏梅喝完水才走到他桌旁,像上次那样拿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老马特意抿了口水润润嗓子,似乎说起旁人的故事来,他饶有兴致,他两手扶着杯子像说故事一般说道:“前年下半年,紫山刚来我们市局的时候,正好我们队就调走了一位同事,当时我们人数是最少的,局里的案子也分配得不咸不淡的,分到我们队要么就是小案子,要么就是局里关注度不怎么高的。”
“怎么就这么分了呢?”李疏梅不解。
“还不是我们人少,当真要问原因,那也是有的。那时候一旦局里有新人过来,一队和三队就拼命去抢人,抢人也就算了,还会埋汰我们二队一句,说是费江河这人脾气巨差,要来了我们二队指不定被他骂走。”
李疏梅慢慢听着,说起来费江河脾气是不太好,不过他很多时候通情达理,特别对她和祁紫山,是特别好的。
她虽然不知道老马为什么要从这些事说起,但肯定和紫山有关,他喜欢讲故事,所以这些大概都是铺垫。
马光平说:“新人去哪个队都是相互选择的结果,听到些闲言闲语,新人自然不想到我们二队来,来的人也都是被挑剩下的,挑剩下的同志也没什么不好,资质可能差一些,但态度没有不好的。老费这个人你也知道,特别喜欢骂人,这些新人他没少骂。当然他不是没理由骂,他是恨铁不成钢,事实也证明,骂得多了,新人成长很快,但是成长了,就走了。”
“他们不喜欢留下?”
“那也不是不喜欢留下,一个是有能力了肯定想调到更好的地方,二是和老费在一起工作,活得战战兢兢。”马光平瞅了瞅门口,压低声音道,“这也不能怪他们,老费这几年脾气是有些臭,特别是前几年他和老婆闹离婚,女儿归老婆,这事闹了好一阵子,他不想离啊,他舍不得他女儿,你说像他这样‘竹竿进胡同’的人,那心情能藏住吗?那不得把臭脾气撒出去。”
这个李疏梅不好评价,自她遇到老费以来,倒是遇到了截然不同的他。但她还是好奇地问了句:“老费是因为什么原因离的婚?”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成天不着家,对家里,对女儿的学习不管不问,都说家属应该体谅刑警,但这事还真不能全怪他前妻。他这个人啊,就是一干工作就停不下来,特别轴,说实话我跟老曲都劝了好多回。人的性格改不了。”
李疏梅默默听着,也不想再追问此事。
马光平见她无意再问费江河的事,继续老话题说:“紫山刚来市局那会儿,我们队就三个人,老曲,我还有老费,真的是可怜三人组。所以老曲一直向老夏要人,这不紫山来了,他是从省厅来的,按理说谁不抢呢?可事情往往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紫山过来的时候,一看就不是刚毕业的新人,他有工作经验,而且耳朵失聪,所以私下里大家就传他是犯了错误才来了市局。”
李疏梅一凛,忙问:“他犯了什么错误?”
马光平笑笑:“我也不知道,这只是大家私下传的,你想想,谁在省厅工作几年,下来市局,这不是下调吗?要说一个新人从省厅下来锻炼还能理解,但他不是新人啊。”
李疏梅仿佛有些理解,祁紫山前年过来时也起码二十五六,按照职业年龄,在省厅应该工作了三年以上,工作了三年突然下调地级市单位,那么自然让人联想到“犯了错误被下放”。
当时祁紫山过来的时候,恐怕没有哪个队想要他。
马光平说:“当时一队和三队肯定是不会要他。结果我们二队人最少,夏局就指定让紫山加入二队……”
这下老曲肯定就不愿意了,他觉得能力是一方面,总不能什么人都照单接收,万一人家真犯了错误,来二队只会让二队“雪上加霜”。
曲青川就到夏祖德那闹情绪,最后夏祖德就退让了一小步,说是紫山一定要收下,后面会从分局给二队派一个精英。
说到这儿时,马光平笑了笑,这个笑有些许尴尬,他说,后来分局没派精英给二队,老夏又自作主张,把李疏梅派给了他们。
曲青川一个向来不爱发火的人,也到老夏办公室据理力争起来,要求老夏把李疏梅换了。
老马说,这件事你别怪老曲,当时是他老马做的不对,要怪就怪他老马有眼无珠。
老马忽然这样自责,李疏梅却十分感动,她忙安慰:“老马,这事都过去多久了,不提也罢,现在我们不是挺好的。”
“是啊。”老马感叹,“早知道你们都这么好,我们当初还折腾什么。”
老马继续说,紫山来二队的时候,曲队是不太喜欢他的,结果费江河倒是很喜欢,他喜欢骂人,对人苛刻,但对紫山不一样,也许紫山耳朵失聪,或许紫山在他看来有些“落魄”,费江河这人和别人不一样,他对紫山很好,很少骂过他。
紫山来了以后,我们也在观察他,他这个人,你不能说他不积极,他确实什么事无论大小,都能给你百分百完成,你又不能说他积极,他总是听从安排,像是没有主见,缺乏主动性。
曲青川不太喜欢他这个样子,但人都来了,你也不好说什么,反正老费喜欢就行了。
后来有一件事彻底改变了大家对紫山的印象,那次二队在追捕歹徒的过程中,陷入了激烈的战斗,曲青川追着一名歹徒,与老马和老费失去了联系。
他被两名歹徒围攻了,歹徒手上有枪,只要开了枪,老曲很难说活过一条命。
可那时候,竟是紫山站了出来,他连发两枪,两枪不但百发百中,而且两枪都是十分精准击中歹徒的手指,还是拨动板机的手指。
这种枪法老马是知道的,已经超过百发百中,是神枪手之列。
自那件事以后,大家才知道,祁紫山是深藏不露,也许他在省厅并不简单。
曲青川也留了一个心眼,朝省厅打听了下,得到的答案是,他就是一个普通技术科警察。
但一个技术科警察怎么可能有这种枪法?这一定是身经百战的枪法!
对紫山的身份一直抱有怀疑,但曲青川对紫山的态度却一百八十度转变。
老马解释说,你也别怪老曲当初不喜欢他,要是经常被别的队压制,给你派一个干啥啥不上心的人,你也会有这种抱怨。
不过自从知道紫山有“非凡”能力后,曲队是变着法子对他好,当然紫山也再没有表露出更多的能力,毕竟也不是每天能碰上开枪的案子。
事情说到这儿,老马意犹未尽,但也不得不说,他知道的都讲完了。
结合“神枪手”,还有李疏梅对紫山的一些发现,她觉得紫山一定因为什么难言之隐,他或许能力非凡,但是并不想表露出来,难道和耳朵失聪有关系,她记得紫山说耳朵失聪是因为一起案子。
她也问道:“老马,紫山的耳朵到底怎么出事了,你知道吗?”
她没有抱希望,老马也如实回答:“我不知道,他也没说,主要是你不好往深里问这个事。”
是啊,这或许关系一个人过往的伤痛,谁会去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不过疏梅从老马这里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也许不久的将来,她能够从一些细节当中发现他真正的身份呢。
和老马聊完以后,李疏梅的困劲早已烟消云散,内心反而想快些打探到真相的冲动。但她也知道,这件事只能点到为止,毕竟紫山曾经也对她说过“以后我会告诉你”。
第114章 第 114 章 时空交集。
当她还想回会议室听课, 费江河他们刚好回来了,他一见李疏梅和马光平在办公室,就说:“你们俩有先见之明啊, 这教授屁用没有!”
看来没有从教授身上得到有用的东西, 费江河骂骂也就过去了。
接下来两天, 李疏梅三人又走访了胡灵妍和黄曼丽的社会关系, 大概也对两人的经历做了一些总结。
胡灵妍在初中毕业后, 上了一所职业学校, 毕业后在一家公司任会计, 她还有一个姐姐, 姐姐远嫁,父母没什么重要经济来源,身体也不好,这些年, 都是靠胡灵妍照顾,所以胡灵妍下班还会去做家教, 她是在做家教的途中遇害。
她也是这次连环杀人案的第一名死者,地下室女尸案的受害者。
认识她的同事和朋友都反应, 胡灵妍性格好, 也没什么特别爱好,平时顶多去商场逛逛衣店, 买买生活用品, 她在外面租了房子,没有谈男朋友,生活十分简单。
黄曼丽,比胡灵妍大一岁,初中毕业就辍学了, 一直在外面打零工,她家里有个弟弟,去年刚上了大学,全靠黄曼丽的经济支持。
因为黄曼丽职业特殊,而且做隐晦的“色情”交易,所以认识她的人对她的经历不是很熟,说不清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职业,但是认识她的人,也都说她性格还不错,不喜欢和生活里的人打交道,平时会做做美容什么的。
她是这次连环杀人案的第二名死者,也是水泥屋女尸案的受害者。
第三名死者就是谭芸夏,桥洞女尸案的受害者。
这三名死者的居住地、工作地都不在同一个地方,职业截然不同,在生活里不可能有任何交集,虽然她们都很漂亮,但她们的外形打扮、职业身份却差异明显,很难联想到,朱丞星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先后关注到她们三人。
信息收集得差不多,在罪案板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费江河拿了把椅子,坐在罪案板前,他对这些信息已经盯了大半天。
中午李疏梅和祁紫山匆匆吃完饭,给费江河带了盒饭,费江河一边吃着饭,一边望着罪案板,目不转睛,几近有些废寝忘食的状态。
李疏梅还记得马光平的话,费江河一心投入工作,“成天不着家,对家里,对女儿的学习不管不问”,所以才造成了离婚。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主要原因,但一定也是一部分原因,费江河那么爱他的女儿,不可能不管不问,她还听紫山说过,老费离婚后每周都会去接女儿放学一次,每周带女儿一天,他对女儿很留恋。
每个人对“时间”的理解不一样,她无法置评他的生活,作为他的同事,亦师亦友,她会始终支持他。
今天曲青川和马光平外出调查了,只剩下三个人在办公室,办公室很寂静,李疏梅拿了一杯水,屁股靠着一张桌子,目不转睛注视着罪案板,实际上她已经浏览了五六遍,这些信息她能够倒背如流。
祁紫山站在费江河另一边,他吃完午餐,就站在罪案板前一动不动,双臂相抱,眼神微凝。
在罪案板的右侧,是曲青川和马光平调查收集的信息,两人主要是调查朱丞星的社会网络,罪案板上写的很清晰,朱丞星大专毕业后就进入了一家装修公司做设计,这一干就是七年。
在公司里,他属于老资格,也有许多成功的设计作品,但是这么多年,他没有得到升职,工资也涨得微乎其微,同事们反应,他性格比较孤僻,公司聚会不爱参加,即便参加了也喜欢坐在某个角落。
自从同事们知道朱丞星涉及连环强.奸杀人后,惊讶之余,却细数出朱丞星的各种古怪癖好,他们认为朱丞星喜欢跟踪女客户,还喜欢把女客户画到漫画里,可能还会在私下对女客户进行自.慰。
反正各种说法都有,在他们眼里,以前老实本分的朱丞星俨然是一个大色魔。
费江河问:“老贾那边调查出什么没?”
贾向东一队的任务是调查朱丞星的生活轨迹,包括三次作案前后买了什么东西,去了什么地方,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举动。
祁紫山回答:“我朝罗砺锋打听了一些,他们调查也不顺利,朱丞星基本两点一线,平时不太爱接触人,多是在小区附近购买食物、生活用品,总之比较节俭。”
“那些绳子有没有找到购买来源?”费江河问。
“没有,”祁紫山说,“买这种绳子的太多了,不但他小区附近店里有,去公司路上也有许多店里有,很难调查出他到底在哪里买了绳子。”
“行啊。”费江河叹了口气,他又扒了一口饭。
李疏梅提醒:“老费,饭都冷了吧,我去给你转一转吧。”局里有一个微波炉。
“没事,就剩几口了。”
费江河三下五除二把剩饭吃了,李疏梅看不过去,给他饭盒里加了热水。
午餐算是匆匆忙忙地对付了,费江河有几分气馁地说:“你们觉得我们接下来调查什么?还是接受结案的事实。”
李疏梅记得费江河以前总是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结案,他对案子十分负责,不想出什么差错。
不过这件案子,似乎早就尘埃落定,无非就是锁定朱丞星的犯罪动机。
这时,祁紫山说:“老费,我们收罗的信息太宽泛了,如果是非随机作案,那么一定有一个点,可以将他们全部联系起来。”
费江河说:“紫山,你还是认为这是非随机作案?”
祁紫山抿了抿唇,才慢慢开口:“老费,我以为你认定这是非随机作案。”
“我没这么认为,我只是觉得奇怪。”
祁紫山“不争不辩”,而是顺着他的话说:“哪里奇怪?”
“第一个案子,胡灵妍死在地下室,或许不是那么奇怪,只是觉得凶手变态,但第二个案子,为什么凶手要执着把黄曼丽带到那么远的水泥屋,而且把她解绑后又绑到窗户上,作案成本你不觉得太高了,第三个案子,谭芸夏是在有行人的胡同被他劫持的,他作案风险相比前两次大大增加,而且他早就算准了路线,连警方都能耍开,他明显是有预谋的。但是我就是找不到一个特征,将他的行为统一起来。”
费江河一口气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李疏梅听完,极为认同,这也是她心中的疑惑,只不过对于这些疑惑她思考的力度并没有费江河深入。
祁紫山说:“老费,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也正是我想表达的,我们一直没有找到那个点。”
“你说的点是什么意思?她们共同的爱好,还是共同的行为。”
“是曾经在同一个时空,他们之间有一种隐形交集。”
祁紫山非常冷静地说出了这句话,这让李疏梅有些小小的惊叹,如果你不去关注他,你会觉得他说的话没有“实质”的意义,就像上次他提醒费江河这是“非随机作案”,但当你关注他,你就会思考他的话,他是在给整个案子指导一个全新的方向。
她想起马光平对祁紫山的评价,“一个技术科警察怎么可能有这种枪法?这一定是身经百战的枪法!”“他在省厅并不简单。”
费江河眉眼一扬,显然他也意思到这句话有一种新的含义,他再次朝罪案板上望去。
李疏梅一边思考祁紫山的话,一边观察罪案板,她再次把罪案板上的内容从前到后,从左到右全部浏览了一遍。
忽然,一道金色流光再次亮起,在罪案板上游动、飞舞,顷刻间,三个小小字符从罪案板里浮现出来。
这三个字符竟然一模一样,都是“初中”,李疏梅紧张地分析“初中”的意义,这三个“初中”来自于三名女性死者的人生经历。
胡灵妍初中毕业,上了一所职业学校。黄曼丽初中毕业后辍学,到外地打工。谭芸夏初中顺利考上高中,又上了一所财经大学。
为什么是“初中”?李疏梅凝神屏息,金色流光向来会提示一些案情里的奥秘,“初中”必有特别的含义。
她想起祁紫山的话,“是曾经在同一个时空,他们之间有一种隐形交集。”
初中,她们上过同一所初中,在那里一定发生过什么?正是因为那是遥远的过去,他们从来没有去追寻过,也许真正的秘密就来自于遥远的过去呢?
她连忙说:“紫山,她们很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一所中学。”
费江河和祁紫山同时看向她,李疏梅再次强调:“那是不是同一个时空!”
“查一下,赶快查一下。”费江河一骨碌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办公室就有一台电脑,祁紫山很欣慰地看了眼李疏梅,说道:“我来查。”
他很快在电脑里搜出三名女性死者的身份信息:胡灵妍,1991年到1993年就读于南城初中;黄曼丽,1991年到1993年就读于南城初中;谭芸夏,1991年到1993年就读于南城初中。
她们曾经都来自于同一所初中。
费江河哈哈一笑:“太好了疏梅,真相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作者有话说:月底了求求营养液!
第115章 第 115 章 神秘的面纱。
下午三个人直接开车去了南城初中, 南城初中在南城区的一个街道上,车子停下后,三人就和学校人员说明了来意, 很快就见到了七年前谭芸夏在校时的班主任康闻俊老师。
康闻俊今年四十多岁, 七年前他正值风华正茂, 当时教初三二班的语文, 谭芸夏就在初三二班。
在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康闻俊回忆说:“谭芸夏成绩优秀, 以不错的成绩考上了南城高中, 上高中后就不知道她的情况了。”
“胡灵妍和黄曼丽不在你们班?”费江河问。
“对, 我记得她俩是初三一班高老师班上,高老师去年因病去世了。”
“你对她俩有印象吗?她们三个人在学校里关系怎么样?”
“我确实有一点印象,我记得还是初二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 这件事当时大部分人都知道。黄曼丽和胡灵妍是要好的朋友,黄曼丽别说是个女孩子, 初中时候很调皮,当然不是男孩子那种调皮, 就是不爱念书, 喜欢结交朋友,逃课那更是家常便饭, 胡灵妍就喜欢跟着她, 结果两人都没有考上高中,胡灵妍家庭条件好一些,买了一所职高念,黄曼丽早早就出去打工了。”
李疏梅也是第一次听她们的故事,相比而言, 谭芸夏和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家庭条件明显比两人优越,而且学习成绩也好,她们是否有交集呢?康老师说的“发生过一件事”到底是什么意?他是语文老师,想必会很有条理地传达出来。
康闻俊说:“有一天我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一个同学突然闯进来,急匆匆告诉我,谭芸夏出事了。我马上放下手头工作,跟着她出去了,事情发生在女厕所,因为事出有因,我央求一位女老师进去查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谭芸夏趴在潮湿肮脏的地上哭,据女老师的描述,谭芸夏的裙子上还粘了大便。”
李疏梅不自觉蹙眉,费江河和祁紫山也默默倾听,李疏梅在想,难道是黄曼丽和胡灵妍欺负了谭芸夏,她对后续的发展充满好奇。
康闻俊继续说:“当天谭芸夏被女老师送回了家,我也在学校打听起当时的情况。第二天我找到了谭芸夏,问发生了什么事,谭芸夏告诉我,是她自己摔倒的,不怪任何人。但是我了解的不一样,从别的同学口中得知,那天和谭芸夏在一起的就是黄曼丽和胡灵妍,这两个同学平时学习差,而且经常闹事,除了黄曼丽和胡灵妍欺负谭芸夏,还有别的可能吗?”
说到这儿,康闻俊似乎重回当初的场景,眉宇间也忧虑了几分。
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作为班主任,我很在乎孩子们的心理健康,我担心谭芸夏被她们二人欺负,又遭二人威胁,不敢讲真话,如果有这种隐患,那么很容易影响谭芸夏的学习,因此我又通过黄胡二人的班主任找她们二人谈了话,二人也矢口否认欺负了人,这件事三个人都否认了,我就停止了对她们的怀疑。
“后来,我去街上买东西,偶然发现一件事,谭芸夏和黄曼丽、胡灵妍竟然关系特别好,她们仨一起在商店买东西,还一起笑着吃东西。因为这件事,我还找谭芸夏谈了一次话,我没说她们的事,只是希望她注重自己的学习。我不希望她被黄曼丽她们影响。”
“后来中考时,黄曼丽和胡灵妍都没有考上,谭芸夏考得不算理想,但是分数也刚刚过了高中分数线,其实她成绩一直很好,考上南城一中没问题,但最后还是上了二中。说实话我觉得有些可惜,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康闻俊说完后,以他老师的习惯,他扫了大家一眼,“大家有什么话尽管问我吧。”
在康闻俊描述时,李疏梅一直在思考,她没想到,谭芸夏和黄曼丽、胡灵妍不但认识,而且是很好的朋友,虽然当时的黄曼丽、胡灵妍是差生,也不被老师喜欢,但是她们年龄还小,当时大概只有十四五岁,这个年龄的经历又是如何与朱丞星发生关联呢?
难道她们后来成年后又经常在一起,偶然的机会与朱丞星之间发生了某件事,让朱丞星对三人产生了谋杀的念头?
但是此前经调查三人的社会关系时,她们的家属、朋友从未提起她们互相认识的信息,也就是说她们离开学校后,更确切的说,离开初中后她们之间的联系就很少了。
她疑窦重重,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朱丞星选择了她们三人呢?
费江河和祁紫山也许同在思考,在康闻俊说完有一会后,费江河才问:“康老师,谢谢你的回忆,我想问一件事,谭芸夏在初中和同学们关系怎么样,她性格如何呢?”
康闻俊回道:“不能说是乖乖女,她性格还是比较要强的,我记得有一次考砸了,她一个人躲在教室里哭了。在发生那次厕所事件后,我还找过她父亲谈过话,他父亲说,平时家里对孩子要求比较高,特别是她母亲,对芸夏很严厉,不论是学钢琴还是学习,都一直严格要求,他认为孩子可能产生了一些负面情绪,回去会和孩子母亲谈谈心。”
康闻俊最后总结道:“我认为,谭芸夏不算是特别阳光的女孩,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家里对她要求太高,所以她十分要强又不愿意和别人倾诉,这也导致她和一些不好的孩子走到一起。”
这也让李疏梅想起谭芸夏的闺蜜黎晓霜的口供,谭芸夏不但要强,而且有点自负,她对于男女朋友这种感情的事,表现得更多是“自以为是”,在她眼里,感情只是衡量自身条件的砝码,只因为她条件比别人优越,她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也许这和她的家庭环境有关,父亲工作繁忙,没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她,但却给了她优质的物质生活,母亲对她很严格,甚至苛刻,让她长期处在压抑的环境,也许在初中时,认识黄曼丽和胡灵妍是她冲出压抑环境的试探,这可能造成了她成年后优越又破格的性格。
结束了康闻俊的走访后,三个人回到了车上,不过疑云始终笼罩着大家,费江河率先提了出来:“我们的确迈出了一大步,三名女性死者互相认识,但这和朱丞星是什么关系?”
李疏梅翻了翻笔记本,她把曲队调查朱丞星的信息也记在了本子上,她根据记录念了出来:“朱丞星从小在东阳区长大,他初中高中都在东阳区读的,他和谭芸夏她们相差也有七八岁,他们的确没有一个时空是交叉的。”
祁紫山提醒:“疏梅,你忘记了,朱丞星的工作单位就在南城区。”
噢对,李疏梅想起来了,他们只是时间上没交叉,空间上是完全可能交叉的。
她又猛然想起,会不会他们在某一个时空就是有交集的呢?
“地图,紫山把地图给我看一眼。”李疏梅忙催促道。
祁紫山从手套箱拿出了秦东市地图,摊开放在副仪表板上。
祁紫山坐在主驾,费江河坐在副驾,李疏梅坐在后排,三个人正正好可以一起看清楚地图,李疏梅用手指在地图上划动着。
她试图找出可能有关联的地方,费江河也问:“疏梅,你想找什么?”
很快,她就找到了胡灵妍的职高所在地址,胡灵妍初中毕业后,上了这所职高。但是这所职高和朱丞星的工作单位相距较远,因此李疏梅觉得这不是最佳答案。
费江河和祁紫山似乎也看出她的想法,两人同时期待起来。
李疏梅有些微微的紧张,因为这很可能决定了这件案子的真相。
她又一次搜寻起来,她的眼睛查找能力非常快,很快,她就找到了地图里的另一行小字“南城二中”,南城二中是谭芸夏考上的高中,她用食指紧紧按在上面。
祁紫山的手指一直按在朱丞星工作单位的地址,两人的手指相距极短,地图上显示只有三四公里路程。
“就是这儿!”李疏梅有些兴奋。
“对,”祁紫山也略显激动道,“朱丞星的工作单位和谭芸夏的高中非常近,他们很可能是在谭芸夏读高中时就认识。”
费江河也连连点头,不禁称赞道:“年轻是不一样,这么快就能联想出来。”
李疏梅“嘻嘻”一笑,她激动道:“老费,紫山,我们是不是找到了突破口。”
祁紫山认真点头。
“当然当然,”费江河语气也很激动,“经你们这么一撺掇,这件事我好像有了些眉目了,谭芸夏读高中时,可能因为什么原因和朱丞星结识了,但我认为他们之间可能发生过不愉快的事,而那时候,谭芸夏或许邀请了她的两个好友黄曼丽和胡灵妍帮她的忙,这很可能就是四个人曾经在这个时空下发生的事。”
“是啊。是啊。”李疏梅感叹起来,她觉得费江河很可能探到了真相,谭芸夏和黄曼丽、胡灵妍在初中时就成为了挚友,毕业后她们一定还有联系,在谭芸夏读高中时,朱丞星一定和谭芸夏发生过某件事,而当时,黄曼丽和胡灵妍也参与了,他们四人在谭芸夏高中时期有过交集。
但是现在他们四个人都死了,要想探到这其中的秘密,有必要去一趟南城二中了,或许在那儿能揭开神秘的面纱。
“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去南城二中。”祁紫山问。
“那还等什么,现在出发。”费江河摩拳擦掌,待车子出发,他又高兴地说,“先不告诉老曲了,就怕他和老贾说,等我们找到真相再告诉他们,给他们一个晴天霹雳!”
李疏梅笑得合不拢嘴,她依稀记得曲青川说办案要分享,这几回他们的确发现了重要线索,费江河也做到了第一时间分享,但每次贾向东就像闪电一样来争功。
车子很快就到达了南城二中,和学校说明了来意后,他们见到了谭芸夏曾在高中时的班主任徐潇,徐潇今年三十多岁,是一名数学老师,从谭芸夏那一届开始也是第一次当班主任。
在费江河告知谭芸夏已经遇害后,徐潇表情很震惊也很悲伤,他就淡淡说了一句:“真是太可惜了。”
他对谭芸夏印象很深,那时候,谭芸夏很受学生们欢迎,她会跳舞会唱歌,还会弹钢琴,有一回还在学校联欢晚会上表演了钢琴独奏,对他来说,谭芸夏是一名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她的学习成绩也很不错,高考分数在班上也是前二十,考上了本科,最后上了一所本省财经大学。
徐潇对谭芸夏家庭环境也略知一二,知道她父亲是一家银行的副行长,家庭条件优越,在穿着上比大多数孩子要好,但是他又说,谭芸夏并没有因为条件好而特殊化,相反,她性格质朴,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
徐潇在描述谭芸夏的性格时,李疏梅也在思考,因为这和黎晓霜描述的有些不一样,但她认为一个高中生在学校里以学业为主,应该和工作后有很大差别,高中三年,徐潇看在眼里的谭芸夏应该是真实的。
但朱丞星在谭芸夏读高中时应该已经参加了工作,他又是在什么情况下结识了谭芸夏?
理论上来说,谭芸夏在读书期间,不可能和一个装修设计公司的人有过交集,难道是一场不经意的偶遇。
这时,费江河拿出朱丞星的照片,展示给徐潇看,“徐老师,你看看,这个人有印象吗?在谭芸夏读书期间,他有来过学校吗?”——
作者有话说:非常感谢大家的营养液灌溉,爱你们!
第116章 第 116 章 剪碎的白裙子。
徐潇将照片拿在手里, 仔细看了又看,最后摇头说:“不认识。这人应该是社会人士吧,我见过谭芸夏父母, 这人没印象。”
“这就是杀害谭芸夏的犯罪嫌疑人。”费江河直接指出。
徐潇拿着照片的指头颤了一下, 他差点把照片丢出去, 理智让他保持了冷静。照片里的人看似普通, 实则眼袋重, 脸部肌肉下垮, 法令纹陷进去显得挺奇怪, 一看不是什么好人。
他将照片递回到费江河手里, 摇头说:“真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他。”语气也低沉了几许。
费江河接回照片没说话,看来这趟旅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但李疏梅坚持认为, 徐潇作为老师不了解谭芸夏的人际关系不足为奇,他们还可以进一步通过谭芸夏当年的同学了解一二, 作为同学,不可能对谭芸夏完全不知情。
费江河又问了几个问题后, 徐潇也做了回答, 但已经和今天的主题越走越远了,费江河又让李疏梅提问。
李疏梅就问了一个问题, 谭芸夏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同学?徐潇说几年过去, 他没有太大印象,不过强调,谭芸夏和大家关系都很不错。
准备离开的时候,李疏梅提出要一份谭芸夏的同学通讯录。
徐潇打印出来交给了李疏梅,但也表示, 五年过去了,通讯录上的家庭电话和住址不一定准确。
李疏梅拿在手里看了看,通讯录上的信息参差不齐,有一部分同学没有填写电话,有一部分同学电话是一样的,她大致猜出,五年前也就是1995年,并非每个家庭都有电话,所以有些同学可能因为关系好填了同学的电话,或者几个人填一个电话。
但家庭住址应该是有效的,要想查明最完全的信息,只能挨家挨户走一遭了。
出了学校门后,三人在一处荫凉的大树下商量起来,费江河问:“你们觉得我们接下来的调查方向是什么?如果一家一家问去,我们三个人恐怕不够,得联系当地派出所帮帮忙。”
一个班级大概是五十多名同学,靠三个人走访一遍时间将会很长,如果地址有变化,那么又会增加难度,而且现在又面临着结案的期限,他们不可能一直在外面调查。
李疏梅觉得必须得找人帮忙,这时祁紫山说:“老费,疏梅,其实我们现在还没有真正搞清楚谭芸夏和朱丞星真正的关系。也许问完所有同学我们也未必知道。”
费江河思虑了下说:“紫山,你这话我没太听懂,什么叫真正的关系?”
祁紫山缓缓一笑:“不好意思,我表达有问题,我想说的是,如果朱丞星并不是在学校见到的谭芸夏呢?”
李疏梅恍然大悟,是啊,他们一直认为谭芸夏是在学校认识的朱丞星,所以一直期望从她的同学当中找到蛛丝马迹,但有没有可能他们的“相遇”发生在校园外,这样的话,就没人知道谭芸夏的全部经历。
费江河点点头,“紫山你说的是,打个比方来说,谭芸夏外出办事,遇见了朱丞星,朱丞星因为某种原因欺负了谭芸夏,而恰好,谭芸夏的好朋友黄曼丽和胡灵妍及时出现,三人合力惩罚了朱丞星,朱丞星怀恨在心,于是在若干年后,实行报复。”
李疏梅觉得费江河的想象力挺强,不过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答案。
祁紫山道:“对,可能是类似的事。”
费江河的语气却低落起来:“如果是这样的偶然事件,那就难搞了,首先有没有目击证人呢?如果没有,那完全就无法搞清楚。万幸有目击证人,我们又如何找到他?”
空气一下子沉寂下来,李疏梅手里始终拽着那张通讯录,在大家都没有头绪时,她反复浏览起来,试图从中发现一些信息。
半晌,费江河问李疏梅:“疏梅,你有想法没?”
疏梅在通讯录中瞅了又瞅,忽然发现一个规律,这个通讯录不是按学号排的,是按宿舍排的,六个人一组,她以前在学校时也这样排过名。
谭芸夏和其中五名女孩住在一个宿舍,她们的关系肯定是比较近一些的,她连忙把这个发现说了出来,并提议:“我们先从这个宿舍的同学走访吧,然而再走访相邻宿舍的同学,如果她们之间知道些什么,这样我们就有可能提前找到答案。”
费江河和祁紫山同时点头,对她的方案交口称赞。上了车后,费江河又夸她:“疏梅,还是你眼尖,学画的就是不一样。”
很快车子就到达了第一个女同学家,这家里只有一位老人,经了解,她孙女去外省工作了,倒是留了一个座机,三个人立即打过去,但是座机没接通。
怀揣着座机号码,三人又到了下一个家庭,何雪的家庭,何雪母亲在家,表示女儿下班后回来,五点多了,正好是下班时间,也就等等她就行。
也是运气好,何雪很快就回来了,背着背包刚进屋就好奇问:“妈,他们是?”
见女孩很腼腆,担心她紧张,李疏梅决定她来问询,她亮出警官证,“你好,我们是市局的,来向你了解些情况。”
“市局?”何雪果然紧张了许多,“你们是警察?我家里出了什么事?”
“别担心,”李疏梅露出温婉的笑容,她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感受到,“和你家没关系,你还记得谭芸夏吗?”
何雪点了点头,“我记得,她是我室友,我们住在同一张床。”
原来不仅是室友,还是床友,这下关系更拉近了。李疏梅很激动,和费江河和祁紫山快速互换了眼色,又问何雪:“方便坐下聊聊吗?”
“可以啊,就在我书房里吧。谭芸夏出了什么事啊?”
四个人一起进房间,何雪把门掩了掩,坐下后,李疏梅决定直接告诉她:“谭芸夏遇害了。”
“……”何雪满脸震惊,悲伤渐渐染上眼睛,“她,她……”何雪摇了摇头,不敢相信。
谭芸夏的遇害也就是这个月的事,如果她们彼此出学校后没有再联系,那么可能很多年都不会知道。
见何雪紧张又彷徨,李疏梅安慰说:“你们是好朋友,应该知道一些谭芸夏的经历吧,如果方便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样才有助于我们锁定凶手。”
何雪瞳孔睁大,望着李疏梅,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准备语言,听到昔日同床的室友意外死亡,她的情绪需要一些缓冲。
半晌,何雪咬了咬唇,慢慢开口道:“我不知道怎么帮助你们。”
“我问你答就行,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好。”何雪点头。
“你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吗?”
“不算吧。”何雪说,“芸夏很漂亮,有很多才艺,很受大家喜爱,她和我住一起可能只是觉得我比较好说话。”
“什么意思?”这和李疏梅想像的不一样。
“她不是特别喜欢和大家成为朋友。”
“你是说她比较孤立?”李疏梅试着理解,这和徐潇老师的话不一样,徐潇老师说谭芸夏很受学生欢迎,而且和大家关系都不错。
“不是孤立,她和每个人关系都很好,我和她住了两年,高一时我们不住在一起,高二时是她选的我,她说我特别好,不过我们虽然住在一起,但从没有说过什么话。”
“那她又是如何做到和每个人关系都好?”
“因为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而且人也大方,无论是班长还是学习委员都向着她,我们班、还有别的班的男同学也喜欢找她,时间长了,大家就都喜欢她。”
李疏梅终于理解了,这不能说是谭芸夏的人设,而是她性格里的天然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让她很快吸引到一小部分优秀的同学,而这些优秀的同学反过来让她的吸引力渐渐扩大,从而不断吸引周围的许多同学。
她能想象,谭芸夏各方面都很出色,她就像一个高贵的公主一样被人宠爱,她不需要交心的朋友,她只需要“恭维”她的朋友。
作为一直住在一起,性格老实,被谭芸夏特意挑选的何雪,自然知道她的真正性格。但是即使谭芸夏从不和她说话,也不交心,她也并没有拒绝人家的“权利”,甚至她也必须接受对方的吸引力,否则,她大概会被其他同学孤立。
李疏梅想起谭芸夏在工作上对感情的特殊占有欲,她不免问道:“谭芸夏在高中谈过男朋友吗?或者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追她的人不少,她喜欢谁我就不知道了。她收了很多情书,不过每次都是拿回寝室就扔进了垃圾桶,连很漂亮的礼物也不在意,她好像就是故意给我们女生宿舍的同学看看。”
这和黎晓霜描述的谭芸夏是一致的,从高中时期,谭芸夏就表现出了一种特定优越感。
李疏梅决定问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何雪,你能不能仔细回想一下,高中三年,有没有哪一天,哪几天,谭芸夏表现出什么异常,不是考砸了这种,也不是被老师批评这种,而是遇到了你觉得奇怪的事?”
结合费江河所说,如果谭芸夏被朱丞星欺负,或者那天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她回到宿舍一定有一种不一样的表现,雁过留痕,或许何雪就发现了。
何雪绞尽脑汁想了想后说:“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
三个人互看了眼,眼神里略显失落。
李疏梅不甘心,“何雪,你再想一想,哪怕没那么奇怪的事也可以说说,你和她住了两年,总有一件事让你有特别的记忆。”
何雪又想了想,看她的表情似乎很努力,不过她再次表示想不起什么。不知道是时间太久了她记不起来,还是她根本就不曾发现谭芸夏身上的异常,总之,从何雪这儿似乎再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费江河似乎也不甘心,将朱丞星的照片给何雪确认,何雪依旧说不认识。
李疏梅只得表示结束这次走访,也许下一个同学家会有收获呢。
她刚要起身,何雪忽然说:“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
三个人几乎凝神屏息,李疏梅近乎有些紧张地说:“你说。”
“有一天晚上,芸夏没回宿舍,她有时候可能回趟家什么的,我也没在意,我睡得迷迷糊糊,起床去小解,发现芸夏洗完澡,正蹲在厕所那剪她的白裙子,剪得碎碎的。我们厕所和洗澡间在一起,她当时看见我,还笑了一下,问我,你怎么起夜了?我当时觉得挺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剪碎的白裙子?这可能就是答案,李疏梅压抑着激动,费江河和祁紫山也一样,他们一同激动地看着疏梅,李疏梅忙问王雪:“那天是哪一天,记得具体日期吗?”
“不记得,是高三下半年开学后的时候吧,我就记得个大概。”
第117章 第 117 章 “秀秀很聪明啊。”……
虽然不确定是哪一天, 但这一天,谭芸夏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
李疏梅确认:“何雪,谭芸夏平时有毁掉自己衣服的习惯吗?”
“没有, 她衣服都挺贵的, 就算不穿, 带回家就是了, 但剪碎丢进厕所就那一回。”
“那天晚上她上床以后, 还有什么异常吗?”
“因为剪裙子这件事, 我那天晚上也没怎么睡, 她半夜才上床, 她很平静,我怕她看出来我没睡,就假装睡着了,她突然说了一句, 何雪,这件事你别说出去。”
“她真的说了这句话‘这件事你别说出去’。”
“对, 我亲耳听到。”王雪郑重点头,“不过我没回答她, 我假装睡着了。”
“第二天她还有什么异常吗?例如翘课、休假?或者还和你说了什么?”
“第二天, 我见她和平常一样,她也没和我说过什么, 后来这件事我就淡忘了。”
李疏梅又问了几个问题, 确定何雪把知晓的信息都告诉他们了,才表示离开,又递给了她一张名片,希望她想起什么直接联系她。
三个人回到车里,祁紫山直接说:“看来那一天, 四个人之间或许发生了什么。谭芸夏的衣服弄脏了,但这种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脏,而是她无法接受的脏。”
这四个人就是谭芸夏、黄曼丽、胡灵妍,还有朱丞星,紫山说不是通常意义的脏,那么会不会是朱丞星导致了这种脏,之前他们也分析过,朱丞星欺负过谭芸夏。
费江河若有所思道:“我去年在公交车上逮了一个歹徒,你知道他干了啥,他在一个女高中生的裙子上进行猥亵,还留下了精斑,幸好被我逮到了。”
李疏梅甚至还记得老费逮的那个人,当时她刚进二队正准备去案发现场。因为急着赶去现场,老费把人交到老贾手上。
那个歹徒她见过,并不是朱丞星,所以说老费这是推测谭芸夏身上发生了类似事件,推测朱丞星也在谭芸夏身上留下了精斑,然而黄曼丽和胡灵妍一起帮谭芸夏出了气,或者当场让朱丞星出丑,颜面扫地,致使朱丞星怀恨在心。
祁紫山说:“有可能是类似的事。”
费江河说:“但朱丞星没有案底,说明他当时没有被带到派出所,即使他在公交车上做过猥亵的事,我们也很难查到。”
李疏梅思忖了下,这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件事发生在谭芸夏读高三上半年,应该是五年前,要排查清楚南城区所有交通路线上发生的事,绝非易事。她补充了一句:“而且也未必是发生在公交车上对吧。”
两人都望向她,默默表示了认可,调查工作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不一会,费江河的手机响了,是曲青川的来电,费江河开了免提,将这边的工作都讲了讲,也提到了现在遇到的困难。
曲青川听完后说:“老费,你们的工作调查都非常出色,至少说明朱丞星和谭芸夏三人在过去有过交集,证明朱丞星的动机是比较成熟的。正好趁着你们三人都在,我也转达下老闫的话,他今天找到了我,他希望我们把精力放到新案子上,现在我们两个队都在调查,影响了局里的工作……”
费江河直接打断:“老曲,我们现在不就是做局里的工作?”
曲青川细声细语说:“我理解,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这次我不能全部站在你那边,你们想一想,即使最后调查出谭芸夏在某个公交车上被朱丞星欺负,那又能如何?这只能说明朱丞星有更成熟的杀人动机,但现在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了,并不需要法庭审判。我们需要挪出精力去办下一个案子。老贾那边已经准备接手新案子了。”
费江河这次没那么激动,却是心平气和地说:“老曲,你当这个队长也挺不容易的,事事都要考虑周全,还要顾全大局,我佩服你的工作。但我和你不一样,只要有疑点,我就要查下去,如果我不知道朱丞星和谭芸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我就是失败的。”
曲青川那边没有回话,免提出现了一段空音。李疏梅也不知道该站在哪边,但她被费江河感染了,她也很想知道这背后真正的真相是什么,如果要她选择,她依然会支持费江河。
“那行吧。”曲青川半晌后说,“我去和局里争取时间,但老费你给我一个时间,无论要多少人多少时间,我都去争取,但你必须给个时间,我们不能一直磨在这个案子里。”
曲青川特意等待他的回答,免提再次回到静音,费江河望了望祁紫山,和李疏梅,十分坚定地对着手机说:“三天,给三天时间。老曲,队里的工作你和老马办着,我和疏梅紫山,再去努力一把,三天后无论如何交出一个结果。”
“行,公交车你查不查?要查我叫老马找派出所帮忙,明天一早我们全队行动。”
“让我想一想老曲。”费江河回道。
“行,明天要是没时间就别回局里开早会,你要有想法,通知大家一声,我们再努力一把。”
费江河说:“老曲,就这么定,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都八点了。”
车窗外繁星一片,挂完电话,费江河让祁紫山送李疏梅回家,他说晚上好好想一想,想到什么发短信给大家,也让他俩想想对策,随时联系。
李疏梅十分疲惫,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精神上的,回家的路上,她就在不断绞尽脑汁地思考,但是并没有好的方向。
定下了期限了,只有三天时间,如果三天时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他们只能对本案结案,步入新的案件当中,虽然遗憾重重,但这也是他们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回家后,老夏正在客厅沙发看书,应该是特意等她,放下书要给她热饭,疏梅忙说她吃过了,实际她一口也吃不下。
李新凤在书房书写,就喊了一声秀秀去洗漱,她暑假期间正在努力自考,快五十岁仍然坚持在奋斗。
李疏梅洗漱时在想,要是今天晚上大家都没找到方向,那时间就是越来越少了,费江河可只要了三天时间,三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她还记得上次的高校投毒案,也是她在最迷茫的时候和老夏下了一局棋,得了老夏指点,如今恐怕还得央求他,他肯定乐意帮忙,可问题是李新凤在家里立了规矩,不允许聊工作。
洗完漱后,思来想去,今天这个事必须请教老夏,于是她走进书房说:“李老师,我能不能请教老夏几个工作上的问题。”
李新凤正沉浸在书写里,昏黄的灯光将她面庞照耀得十分慈祥,听了疏梅的话,她笑着转过头来,有意提高嗓音说:“秀秀,你永远要记住,这个家你是第一,那规矩只适合老夏!”
李疏梅嘻嘻一笑,李新凤让她关上门,李疏梅关好门走出房门,老夏已经放下了书,李新凤刚才的话就是说给他听的,老夏也笑着说:“秀秀遇到工作上的难题了?”
“可不是吗,真把我愁死了,我这么年轻就开始掉头发你敢相信。”李疏梅扁着嘴坐到他旁边。
“这么严重,赶快和爸爸说说,可不能影响了身体。”
李疏梅一五一十把这些天的调查结果说与老夏听,老夏在几个重点信息处都点了点头,这和工作中的他不一样,工作里的老夏虽然和蔼,但是从不任意表露情绪,而这时候,他好像不断在鼓励女儿往下说。
李疏梅说完后,老夏也立刻点评起来:“秀秀,你们的工作精神非常可贵,工作也做的很扎实,这件事我必须表扬你们。”
李疏梅听得喜滋滋,先前那些焦虑竟然消去大半了,但是她也把实话说了:“但老夏,我们现在没有方向了?我们不知道咋办,老费就要了三天时间,这三天我们做什么都没想好。”
“没关系,工作嘛总是会遇到阻碍,每当你遇到阻碍,甚至觉得痛苦,那就是你成长的时候。”
李疏梅默默听着,老夏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也是在鼓励她,但是这句话却让她产生了共鸣。
只有痛苦才能带来成长,哪有一帆风顺的好事,不是有句俗话“好事多磨”吗。
“谢谢老夏,但这就是你今天给我的全部建议吗?”
“我对这件案子也一直在了解,结合你们今天的调查,我感觉你们的思维还是有些局限。”
李疏梅顿时精神起来,她知道老夏说到关键的地方了,她特意拉住老夏的手,鼓励他往下说。
老夏笑了笑,又严肃说:“你们说在谭芸夏高三上半年的某天,她和朱丞星在公交车上发生过交集,这件事我不否认,但你们有没有想过,那是五年前的事,这件事既没有闹到派出所,也没有上新闻,说明这件事并不大,但是五年过去了,朱丞星为什么还要执着地找到她们,杀害她们?你们很可能走入画靶射箭的误区。”
李疏梅恍然大悟,他们的思维果然局限了,五年前朱丞星就在那家装修设计公司工作,他就是一名普通工作者。
如果说五年前发生的事并不大,他为何要在五年后铤而走险杀害她们,最后选择自杀?
很多凶手的犯罪动机的确多种多样,也有的人会因为一件小事杀人,但那属于激情杀人的范畴,凶手在某种环境下情绪失控,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而五年时间难道不足以磨平一个人的失控情绪。
所以老夏才会提出这样的质疑,他认为他们陷入了一种画靶射箭的误区。
李疏梅明白了,必须要把思维扩大,她认真地点了点头,“老夏,讲得不错啊,你一说我就懂了,那我们不能再局限于人,我们应该追踪事件。”
“对,秀秀很聪明啊,”夏祖德表扬起她,“事出必有因,这个世界没有‘雁过无痕’的事,要坚信自己的信念。”
“明白了老夏,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正聊得差不多,李新凤开了门,笑着问:“爷俩聊完了,聊完了我出来。”
“聊完了,爸爸很厉害。”李疏梅开心地回道。
“老夏今天值得表扬,才几句话就把咱闺女的问题疏通了。”
李疏梅嘻嘻地笑了起来。夏祖德也露出几分欣慰的表情。
第118章 第 118 章 失意的少女。
第二天清早, 费江河短信让大家先回市局,李疏梅正好可以把想法回去说一说。
她到达办公室时,其他四人已经到了, 曲青川招呼大家到会议桌前开早会。
坐下后, 费江河首先表态, 他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所以想回来一起讨论讨论。
李疏梅也不想藏着掖着, 为了案子, 她得尽快把老夏的想法吐露出来, 她主动说了自己的想法, 也是把老夏的话通过自己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没想到,她说到“画靶射箭”时,大家都震住了,她以为他们看出了老夏的想法, 连忙解释了句,她也是从书本上学来的。
曲青川略带有几分惊喜道:“疏梅, 这是你想的?”
“呃……”她早就想好了,就是她从老夏话里悟出来的, 那不也是她“想”的, 她忙说,“对啊曲队。”
马光平也惊喜说:“疏梅, 你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方向。”
李疏梅没意识到这些话对这件案子这么重要, 果然老夏还是老夏,姜还是老的辣,昨晚没白请教他,今晚得回去好好表扬表扬他。
费江河从未这么兴奋,“疏梅, 你的刑侦水平现在已经非常成熟了,我没看错你,你有做刑警的天赋,天赋异禀。”
李疏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耳根发烫,她不知道老夏的这番话有这么大能耐,祁紫山也是十分欣慰地望着她。
只要能破案现在必须得豁出去了,这张脸厚就厚一点吧。
曲青川激动说:“所以现在我们得马上调查五年前在南城区发生的中型和重大事件,这些事件很可能登上了新闻,也可能被录进当地派出所,大家行动起来。”
费江河霍地站起,响亮道:“那我和疏梅、紫山查新闻,老曲老马你们辛苦一点,联系下派出所。”
马光平满口答应:“那行,抓紧时间干。”
一时间办公室热血了起来,会议室有电脑,祁紫山开机上了网页,李疏梅也懂一些电脑,坐在旁边,和祁紫山一起找五年前南城区发生的所有新闻。
费江河负着手,站在他们后面看着两人操作。
凡是有价值的新闻,祁紫山全部收集到一个文件夹,准备最后进行识别分析。
一上午时间搜罗了几十条新闻,这些新闻有大有小,事件形形色色,有感情纠纷,也有交通事故,还有天灾人祸,等等。
全部搜集完,大家又一一进行甄别,很快删减至九条,这九条都有可能和谭芸夏、朱丞星关联上,但是还需要进一步进行筛选。
对九条事件逐步分析时,曲青川和马光平也回来了,问他们弄得怎么样。
马光平也说了他们的进展,派出所那边提供了五条有价值线索,可以等会讨论下。
祁紫山对九条新闻进行甄别时,鼠标突然停了下来,他特意指向一处,“曲队你们看,这个叫小兰的女孩在高考后跳楼死亡,她就是就读于南城二中,谭芸夏同一个高中。”
“小兰是化名吧。”马光平说。
“应该是化名,”祁紫山说,“我们可以联系这家媒体问一问。”
这则新闻并不长,大概是因为高考少女跳楼受到一定关注。新闻的末尾还嘱咐了,家长和老师一定要关心孩子身心健康,不要让悲剧再次发生。这是一起社会事件,在五年前媒体还不发达的时代,并没有受到太大关注,也没有引起太大波澜。
费江河盯着屏幕上的新闻看了又看,很果断地说:“我们必须调查一下,那一年,这个叫小兰的女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谭芸夏和朱丞星有没有关系?”
马光平忙说:“紫山,你找找媒体的电话,我来给他们打过去。”
“行。”祁紫山很快翻到了媒体的联系方式,交给了马光平。
马光平拿着联系方式去座机那打去了电话,不一会他就回来了,声音略带激动:“这则新闻他们有留底,小兰的真名叫唐梨音,就读于南城二中高三一班。和谭芸夏是同一年参加高考。”
“谭芸夏是哪个班?”曲青川问。
李疏梅记忆犹新,“谭芸夏是高三二班。”
“他们不在同一个班。”曲青川说。
“但他们一定认识。”费江河说,“谭芸夏人际关系不错,在学校认识的人不少。”
曲青川说:“如果她们认识,那么唐梨音的死和谭芸夏、朱丞星到底有没有关系?我们必须再回南城区,联系下唐梨音的班主任、同学,还有她的父母。紫山你查一下她父母的信息,我们今天最好见到他们。”
祁紫山通过警察系统很快查到唐梨音母亲的信息,一张身份证黑白照显示着,是一个面颊清瘦、外貌普通的女人,女人名字叫向红。
她的家庭住址在南城区。向红的工作是药剂师,也有其工作单位的地址。
而唐梨音父亲的信息显示他已经去世多年。
曲青川吩咐:“老费,你们仨去找唐梨音的母亲向红,这样能第一时间了解到唐梨音的情况,我和老马去找唐梨音的班主任和同学,咱们分头行动,争取今天把唐梨音的情况摸清楚。”
他又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经过十二点,“饭来不及吃了,都买点面包吧,还有矿泉水,马上出发。”
“行。”众人都满怀期待答应下来。
半个多小时以后,李疏梅的车子进入了南城区,开往了向红家的住址。这是一个比较旧的小区,三人直接赶到了向红家的那栋楼,敲响了其中一间屋门后,一个妇女开了门,不是向红。
祁紫山说明了来意,女房主说她家在三年前买下了这套房子,房子原主人是向红,不过并不清楚向红搬到哪里住了。
在问到向红女儿的事时,女房主也说了,来买房时听说这间房死过人,所以价格很便宜,不过当时她身上也没太多钱,又了解到向红女儿不是在房里死亡的,所以房子还是买了下来。
三人又赶到小区物业管理处,物业的廖经理反应不清楚向红换到哪住了。从廖经理这里,了解到一些新的信息,五年前,向红的女儿去世的消息,在小区闹得沸沸扬扬。
当时正是那一年高考结束后一天,向红的女儿从小区楼顶跳了下去,正值炎炎夏日的中午,路过的人目睹了那一幕,惨不忍睹,因此很多人猜测向红的女儿是因高考失利而自杀。
回到车里后,费江河说:“时间线基本了解清楚了,唐梨音在高考后一天跳楼,这件事被大家猜测成了高考失利自杀,但真实情况还有待考察。我们今天一定要找到她母亲向红。”
祁紫山问:“老费,要不我们现在去向红的工作单位?”
“对对,马上过去。”
车行驶时,费江河接到了曲青川电话,他特意打开免提,曲青川那边也传来了调查结果。
他们走访了唐梨音当年就读高三一班的班主任。
因为唐梨音高考后突然跳楼,学校认为班主任缺乏对学生的心理辅导,还对班主任进行了处分,后来心理辅导课也加入了校内课程。
班主任万老师说唐梨音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学生,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上游,当年他对唐梨音寄予厚望,她平时考试总能发挥稳定,一定能考上一所重点大学。
但不知道为什么,高三下学期,唐梨音的考试成绩忽然下滑,当时高中课程都学完了,对于一个学习成绩一直稳定的学生,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波动。
为此万老师特意找到了唐梨音,唐梨音说她没事儿,可能面临高考压力大。谈完话后,唐梨音的成绩慢慢恢复了稳定,这件事万老师没再放在心上,所以高考后当得知唐梨音跳楼自杀,他除了震惊,就是万分愧疚,也积极接受了学校的处分。
万老师说当年孩子们高考他一直带队,也关注每一个考生的状态,七月七号考语文数学,唐梨音一切如常,七月八号考英语,她也挺正常,而且后来她这三门课出来的分数,和平时的分数差不多,非常稳定。
七月九号理科综合考试前的那天清晨,万老师还给大家打了气,当时唐梨音的状态也很好,她似乎对这门考试胸有成竹。
当天上午考完试后,万老师再没有见过唐梨音,学子们都自己回了家或者跟随家长回了家。
后来理科综合成绩出来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零分。
万老师并不知道唐梨音在考试当中发生了什么,后来派出所调查的时候,还从考场附近调了摄像头,这也是唯一的一则拍到了唐梨音一秒钟的摄像视频,仅仅记录了唐梨音离开考场的一个画面,她低着头,夹杂在离场的学生当中,形单影只。
这就是曲青川他们下午调查到的内容,他们还要继续走访唐梨音的同学,挂完电话后,李疏梅三人的情绪都很低沉。
当听到零分的时候,李疏梅就料定那天早上,唐梨音去考场前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是什么事让她整个考试期间发挥极其失败呢?哪怕她愿意写几个选择题,也不至于零分,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谭芸夏和唐梨音自杀事件有关,那么那天早上是不是谭芸夏遇见了唐梨音?她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朱丞星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大家无疑都在思索这个难题,默默无言,眉头紧锁。
第119章 第 119 章 波诡云谲的迷局。
车窗外的光影在祁紫山面庞上左右移动, 他神色冷峻,一直在思考,第一个开口说:“一个人考试可能发挥失常, 但零分太过于意外, 除非她在考试前遇到了什么事, 会不会是遇到了谭芸夏, 谭芸夏对她做了什么?”
“我也这么想。”费江河说, “但是一件什么样的事能让唐梨音如此失常呢?”
李疏梅也在认真思考, 她提出:“万老师说, 唐梨音在高三下半年突然出现了考试成绩滑铁卢;而谭芸夏的室友何雪说, 谭芸夏在高三下半年某天晚上回宿舍剪了裙子,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
坐在副驾的费江河转过头,对她点了点头,他紧接着说:“假设真的发生过一件事, 导致唐梨音成绩下滑,谭芸夏剪裙子。朱丞星、黄曼丽、胡灵妍应该也参与其中吧, 一定是他们五个人之间发生了一件别人都不知道的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这件事可能对唐梨音打击很大,导致她成绩下滑, 而谭芸夏为什么剪裙子, 可能需要再想想。一段时间后,唐梨音和谭芸夏同时参加了高考, 那天早上, 唐梨音一定遇到了谭芸夏,谭芸夏可能旧事重提,把那天发生的事再次提醒唐梨音,然后导致唐梨音考试失常。考试失常后,唐梨音一定经受了无法承受的精神压力, 跳楼自杀。”
费江河捋出了一条主线,李疏梅认为很可能就是事件的真相,她又忽然想起一种杀人动机,激动说:“老费,会不会是谭芸夏、黄曼丽和胡灵妍那天欺负了唐梨音,但是被朱丞星看见了,在唐梨音死后,朱丞星为她报仇。”
如果一个人执着为死去的人报仇,五年时间就说得过去。
费江河望了望她,递来认同的表情,他直接点头,“疏梅你的想法很不错。”
祁紫山犹豫了下说:“不过疏梅,有一点疑问,朱丞星为何要替唐梨音报仇?他杀害三人后自杀,这并不完全符合一个人的动机。”
费江河说:“紫山你是不是想说,朱丞星这么做不值得?……如果他是唐梨音的什么人呢?”
李疏梅也一愣,朱丞星和唐梨音必须有某种十分亲近的关联,他才可能帮助唐梨音报仇,否则根本说不过去。
费江河说:“我让老曲找唐梨音的同学问一问唐梨音和朱丞星的关系。”
费江河打了个电话过去。挂完电话过后,祁紫山说:“我们还有二十多分钟就到向红的工作单位,我们找到她应该能解答一些我们的疑问。”
祁紫山今天一直在开车,但也同时在思考问题,然而始终都很冷静。
很快车子到达向红的工作单位,一家私营药厂,但和公司的人事了解后,才知道向红于三年前已经离开了公司。
在人事办公室,费江河直接提出质疑:“人都离职了,为什么网络系统还显示她在职?”
就像向红房子卖了,家庭住址还留在系统,李疏梅觉得,这也许就是系统更新慢的原因,这几年虽然网络系统一直在更新,但居民信息的更新也需要时间。
但人事小汪却说:“向红没有签离职合同?”
“什么意思?”费江河问。
“她是直接走的,后来只能按旷工处理,强行结束了合同。”
“三年前向红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突然离开公司?”费江河继续问。
小汪说:“警官,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就知道她女儿出了事,那段时间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她突然离走,我们猜也和她女儿有关。”
费江河问:“向红现在住哪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小汪摇摇头。
费江河又望了望李疏梅和祁紫山,意思是他们有没有想问的。
李疏梅直接说:“汪女士,有没有向红的照片,我们带一张回去。”目前对向红的印象还是那张黑白身份证照片,但是照片应该拍摄于很多年前,面貌失真。
“有。”小汪立即回到办公桌翻起电脑,打印了一张向红的工作彩照给李疏梅。
照片里的向红外貌三十六七岁,应该是在制药公司工作期间拍的,形象很端正,还化了一些淡妆,看起来很年轻。如果按照年龄算,她女儿十七岁死亡,她那时候应该就是三十八岁,今年她四十三岁,容貌不会有太大变化。
拿到了照片,也是该离开这家公司的时候,费江河却没有起身,空间不大的会客室里,小汪问:“各位警官,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费江河说:“汪女士,你再想一想,在向红离开后,就你没有联系过她,还是别人都没有联系她?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
现在向红的信息完全丢失,而这家公司是她离开前的最后信息,所以费江河才如此执着。
小汪紧抿着唇,好像有些紧张,不一会儿说:“可以问下我们工会的郑主任,当年向红女儿去世,她第一时间去慰问了,后来也多次去过她家,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那行,郑主任今天在公司吗?”费江河有几分兴奋道。
在小汪的引荐下,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走进了会客室,她很热情,在知道是来了解向红的情况后,她的笑容里表露出遗憾,坐下后她就谈起五年前的事。
当年她和工会的同事一起去过向红的家,向红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两人相依为命,她对女儿的感情十分深重,也严加管教女儿,所以女儿一直是个乖乖女。
但没想到的是,女儿突然跳楼自杀,而且是高考失利以后,当时有一些不好的传言,认为是向红不满女儿的高考成绩,对她严苛责骂,才导致女儿走上绝路。
但是郑主任说她了解向红,向红不是那种对女儿毫不留情责骂的人,她性格很好,只会鼓励女儿。可是这样一个善良的人,在女儿去世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这太让人寒心了。
因此去向红家后,郑主任建议她换一个地方住,一个是清静清静,二个是换个环境淡忘对女儿的执念,对自己好一点。
后来有一天,郑主任突然听说向红离开公司了,她还联系过她家才发现她卖了房,原以为卖房就是新的开始,但为什么不辞而别离开公司,也不签离职合同,她却不理解,辗转反侧,她终于找到了向红。
向红当时正在一个破旧的楼里租房,她特意去找了一次向红,向红说这里没人认识她,她一个人很清静,以后就靠着卖房的钱安度晚年。
向红才四十岁左右,但是女儿的死早已把她打击得容颜衰老,郑主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劝她朝前走,往前看,日子还是要过。
后来郑主任还想过去看看向红,但向红已经离开了那个租房,她再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向红到底去了哪呢?
离开这家制药公司,三人在车上时,再次收到了曲青川那边的电话,他和老马走访了三位唐梨音的同学,他们普遍都表示唐梨音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好,性格特别好,从来不和社会人士来往,更不认识朱丞星,对于她高考失利自杀谁也不相信,但是又不得不相信。
朱丞星和唐梨音没有关系,还是说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关系。
这种种疑团让这件案子的真相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费江河坐在车里抓耳挠腮,愁声说:“朱丞星,谭芸夏,唐梨音,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向红又去了哪?”
半晌,他又打起气来:“无论如果,一定要找到向红,一定要找到她。”
可是去哪找向红,她女儿去世后,她卖了房,离了职,应该也不会和任何人来往,她可能选择了隐藏起来。
车里面十分寂静,每个人都在思考,李疏梅也绞尽脑汁地思考,向红会去哪?
半晌,祁紫山冷静地开口说:“一个母亲,失去了女儿,清空了原来属于她的一切,她会去做什么?”
“真相?”李疏梅恍然大悟,“她在寻找女儿死亡的真相!”
“是啊,她一定和我们一样,想知道女儿为什么会跳楼?”费江河激动说,“所以向红很可能也发现女儿的死和谭芸夏有关?”
祁紫山说:“对,如果她发现女儿的死和谭芸夏有关,她一定也像我们一样去了解过谭芸夏的一切。一个母亲的执着是十分坚定的。”
费江河说:“要想知道谭芸夏的一切,她可能会选择住在谭芸夏家附近不远,而且会跟踪她。”
李疏梅仔细想了想,假设她是向红,发现女儿的死和谭芸夏有关,她不但会去跟踪她,她一定也会向她确认什么?
所以她和谭芸夏之间或许见过面?或许不是当面见面,而是用其他方式?
例如匿名的电话,李疏梅马上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费江河和祁紫山都表示认同,但费江河说:“电话大概是公用电话,还是很难查出向红的住址。”
李疏梅想了想,也是,公用电话范围太大了,查起来就是大海捞针。
大家再次陷入了沉默的思考,李疏梅深知,如果找不到向红,恐怕这个案子的谜底永远都不可能解出。
她甚至猜测向红是不是和这个案子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为什么突然消失?她一定是想为女儿做些什么。
忽然祁紫山说:“疏梅,老费,我有一个想法。”
“你快说。”费江河道。
祁紫山说:“向红消失,我觉得这只是表象,试着想一想,她爱她女儿,当时卖房时,她一定带走了女儿的许多物品,这些物品放在任何地方她都可能不放心,她唯一的可能就是把这些物品放在属于自己的地方。”
费江河露出解惑的神态:“你是说她还有别的房子。”
李疏梅也感叹祁紫山找到了一条新的思路。
祁紫山回答费江河的话:“对,也许还有别的房子,就算她不住那,她也会经常去那间房看看女儿的物品。”
“太好了紫山,”费江河一拍大腿,“这才符合人之常情嘛。我马上联系局里,查向红还有没有房。”
费江河十分激动,马上将电话打回了技术科,技术楼表示很快给答复。
车子静静靠在路边,茂密的树荫下。等待的过程,祁紫山一直望着车窗前,他很冷静。
费江河则有几分焦急感,左手手掌紧紧握着手机按在副仪表台上,手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副仪表板台。
在“哒哒”的有节奏的声响里,李疏梅心脏里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小鼓。
不一会手机铃声响起,费江河急忙接听电话,开了免提,电话里传来技术员核查的结果,向红父母过世多年,他们有一间房,房子留给了向红。
技术员同时把地址通过短信传了过来。
三人都有些兴奋,李疏梅终于觉得功夫不负有心人,案子要揭开真相了。费江河激动说:“我们马上赶过去,今天一定要找到她。”
车子很快赶到地址所在地,一栋旧小区,这是拆迁房,楼房比较密集,小区很热闹,有许多老人和孩子。
在向红父母房子的门前,祁紫山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费江河又贴着门听动静,尔后说:“应该没人在家。”
祁紫山又敲响向红家对面的门,屋里也没人,李疏梅说:“楼下那家应该有人,我下去问问。”
祁紫山和她一起下了楼,敲响了新的一家,果然一个老太太开了门,李疏梅问向红是不是住在这里。
老太太说向红有时候回来住,也不是经常在这住。
李疏梅又问最近什么时候见到过向红。老太太就摇了摇头。
两人回到楼上告诉了费江河,费江河分析说,老太太肯定认识向红,但又不会经常见到向红,“向红有时候回来住”应该是老人碰见她时,向红告诉她的。向红很可能经常回这个家。
李疏梅和祁紫山都同时点头。费江河说:“紫山,你打电话回局里说一声,赶快开一张搜查令,我来联系开锁师傅。”
“行。”
两人同时打出电话。
很快一个开锁师傅上了门,帮忙开了门,三个人走进屋,客厅不大,是非常老式的装修风格,餐桌、茶几都包了花纹布,沙发也包了花纹布,环境很温馨,很洁净,说明这里最近有人住过。
墙上有一个深色边框相框,里面镶嵌了许多旧照片,还有很多黑白照,说明年代久远,在众多照片里,李疏梅一眼认出十分年轻的向红,她年轻时很漂亮,梳着两条长长的黑辫子,穿着时髦的格子衫。
还有青年的向红,怀里抱着婴儿,她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应该是向红去世的丈夫,那个婴儿应该是向红的女儿唐梨音。
另一张男人的照片,竟然就是穿着戏服、化着京剧彩妆的,这说明唐梨音的父亲年轻时可能从事过戏曲事业。
她也看到了年长一些的向红,还有唐梨音七八岁的模样,这时候父亲已经是缺失的,但两人拍照时的状态都很好,脸上充满笑容。
这是“时光”带给人的感觉,令人感动,然而从照片回到现实的那一刻,又会让人感叹,这张相框里的人只剩下了向红。
向红回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相框里的父母、丈夫,还有女儿时应该是伤心难过的,她原本和女儿相依为命,在女儿跳楼后,她一定会去追究女儿真正的死因吧。
屋内除了厨房和卫生间的门是打开的,还有两扇门是关上的。
三个人在屋里观察了一番,费江河推开了一扇门,里面光线很亮,照亮了卧室里的场景,床、柜子等家具都是旧的,应该是向红父母用的家具。
但被褥却是新的,说明有人还在这房间睡觉,也许向红回来就住在这。
在卧室一角,有一张壁柜,李疏梅发现,在壁柜里摆放着的是和房间老旧风格完全不同的物品,许多少女才用的物品,彩色发夹、头绳、彩色笔记簿、纸贴、八音盒、漫画书,还有从小学到高中的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等等课本。
几乎不用猜,这应该就是向红女儿唐梨音的物品,向红卖完房以后,将与女儿息息相关的物品全部带到了老房子。
大家默默观察完卧室以后,费江河把门关上,又推开另一扇门,这扇门打开时,里面却一片幽暗,窗帘没拉开,祁紫山将手机电灯打开,找到了门旁的电灯开关。
电灯的光立即照亮了整间房,房里没什么太多家具,像是一间书房或者杂物间,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有一盏台灯,还有一只保温杯,一块手持镜,以及许许多多颜色丰富的颜料罐子,还有几支使用过的笔刷。
桌子旁边有一个大箱子,箱子上压着叠好的床被。
而房间的窗帘前有一块铁架子支撑的移动画板,铁架子带滚轮,整个板面都被一张黑布遮住。
这是屋里发现的最奇怪的地方,三人进门后都戴了手套,费江河走上前,直接掀开了黑布。
刹那间三个人都震惊了。
这是一块白板,白板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照片,而且用红笔将照片都连了起来,还有红色字迹标注。
这些照片的信息李疏梅几乎全都认识,在白板最中间的照片是唐梨音,照片下面写着“女儿”,与之相连的有谭芸夏、黄曼丽、胡灵妍,还有朱丞星。
除了人,还有地点、时间,李疏梅被上面的信息深深震动。
胡灵妍照片的周围,画满了1999年5月12日前后的时间线,还有她的被害地,某居民区地下室的地址。
黄曼丽照片的周围,画满了2000年7月9日前后的时间线,还有她的被害地,郊外水泥屋的地址。
谭芸夏照片的周围,画满了2000年7月19日前后的时间线,还有她的被害地,桥洞的地址。
朱丞星照片的周围,画满了2000年7月20日前后的时间线,还有他的死亡地点,小镇钟楼的地址。
这一幕幕触目惊心,都在告诉李疏梅一个信息,向红策划了这所有的一切,她才是这起案子的凶手。
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向红女儿的死和这四个人都有关系,她设计了一场堪称波诡云谲的迷局。
“向红才是凶手!”费江河感叹道,“我们得马上找到她。”——
作者有话说:三次元原因,最近更新字数少了些。
接下来我会更加努力,也十分渴求大家的营养液投喂。
立个flag,恳请大家不断鼓励、鞭策我,这段时间达到8000、9000和10000营养液,我都会大量加更。
达到10000营养液,我要更万字!
*
第四个案子即将结束了,下一个案子是本书最后一案(对你没听错),期待大家继续往下看完,求别养肥啦。
疏梅的身世、紫山的身世都将一一揭晓,每一个人物的命运都将在最后一案落下帷幕。
这本书其实写了很多很多伏笔和铺垫,都将在最后一案揭晓了。
自我感觉最后一案会是全书的高潮,一定会让你惊喜万分。
再次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
顺便求个作收啦!
第120章 第 120 章 齐天大圣。
现在所看到的信息, 并不能说明向红女儿唐梨音和四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向红一定知道,她一定认为女儿的死和他们有关, 所以她才铤而走险, 在卖掉房子后的三年时间里, 做出了这一切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但是向红是否在完成了这一切后, 选择了逃离?
“向红去了哪儿?”李疏梅看了看手表, 时针指在傍晚六点十二分, “她不会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
“如果是她杀了朱丞星, 伪装了朱丞星自杀, 那她应该认为自己是安全的,何况,她女儿的物品还在这儿。”祁紫山说。
李疏梅点了点头,向红应该不会走, 她现在孤身一人,她不可能离开这座有女儿影子的城市, 她一定会永远留下来。
祁紫山说:“这桌上的颜料,应该是她画齐天大圣脸谱用的吧。”
“是啊。”费江河道, “这说明朱丞星死亡时脸上的图案也是她画的。”
李疏梅也点头认可, 这一切都有迹可循了,向红的嫌疑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
“那个箱子我们打开看看。”费江河指着桌子旁的箱子, 箱子被一床被褥压着。
祁紫山立即把被褥拿开, 抱到了地上,箱子没有上锁,他轻松打开箱盖。
李疏梅朝箱子里望去,里面是各色各样的物品,她看到了卷起的绳子, 与使用在黄曼丽、谭芸夏身上的绳子很相似,以及,剪刀、钳子、胶布、药瓶、避孕套,还有一个相机,胶卷袋,等等。
在一干物品里,李疏梅还看到了一根很奇怪的东西,长形棍状。
费江河说:“这些物品都很重要,它们应该都是作案时的工具,”他特意指了下长形棍状的物体,“这个?是什么?是不是向红伪装朱丞星性侵的东西。女性自.慰棒?”
李疏梅这才恍然大悟,她没有继续追问,祁紫山把箱盖盖上说:“老费,我们得马上通知技术科来勘验。”
“好。”费江河道,“我来通知老曲他们,咱们不能惊动向红,必须提前找到她。”
如果在封锁这栋楼的过程中,向红回来了,她一定百分警惕,必会远离这儿,或许会潜逃出市,对她的抓捕会增加难度。
这时,几道微弱的金色流光在桌子上流动起来,李疏梅知道,这些金色流光是在提示某种信息。
她再次在桌上仔细观察,桌上的物品很简单,五颜六色的颜料盒和几支使用过的颜料笔刷。
向红利用这些颜料化过妆,化过齐天大圣的京剧脸谱图案,在朱丞星脸上的图案应该也是她画上的。
但金色流光绝不会提示这么简单的信息,除了说明向红使用过这些颜料外,还能说明什么呢?
李疏梅仔细想了想,其他物品都放进了箱子,画满作案信息的白板也用黑布遮了起来,唯独这些颜料留在了桌上,而且还有一面镜子。
她几乎可以断定,此刻向红应该是画上了齐天大圣京剧脸谱,她很可能带着妆去了某个地方,她会去做什么?
她继续作案?不,这不可能,朱丞星被“自杀”后她应该不会再作案。那么,这会不会是她平时赖以生存的生活方式?她失去工作后,总要赚钱生活。
在大街上,她经常看到有人穿着奇装异服吸引路人,挣点小钱,向红会不会也会这么做?
她立刻把这一想法说了出口,祁紫山和费江河马上表示了认同。
费江河说:“疏梅脑子灵光啊,我们现在就去找她,她如果化上了脸谱,应该会去一些热闹的地方吧。我们把这些热闹的地方画出来,一起去找。”
三人一起下楼上了车,费江河又把疏梅得出的结论打电话告诉了曲青川,曲青川说马上安排人找向红。
挂完电话,费江河说:“老曲会把信息传达出去,老贾他们肯定也会找,我们争取比他先找到人。”
这是联合办案,控制住犯罪嫌疑人是第一要务,所以一定会共享信息。
但不管如何,李疏梅还是想第一时间找到向红。
经过商量,车子开往南城区的一个热闹商场门口,三人下车后,立即朝人多的地方走去,傍晚七点左右,外面还是很亮,天气依旧炎热,商场门口人来人往。
许多小商贩却不怕热,在商场门口摆着各种小商品卖,也有穿着毛茸茸衣服的人在吸引顾客,想必他们早已汗流浃背。
在人群里,他们的目光全部聚焦在脸上涂颜料的人,特别是齐天大圣脸谱。
因为齐天大圣太热门,装扮成齐天大圣的人特别多,一开始三人都很心奋,但仔细确认后,又一一排除了。
半个小时后,天渐渐黑了下来,费江河表示向红应该不在这里,得立即换下一个地方。
三人又赶到另一个热闹街道,这是一条步行街,同样有许多扮成齐天大圣的人。
不过大多数是面具,画着京剧脸谱的倒是很少很少。
这时,贾向东带着一队的人出现在人群里,他们也在寻找。
费江河道:“老贾来得挺快。”
贾向东很快也注视到他们,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远处,人群里,一首电视剧西游记主题曲响起,贾向东立刻叫人往那儿跑去。
费江河也叫大家一起过去,在一个人群圈子里,音响里的旋律叫人兴奋而激动,一个打扮成大圣的人正手持金箍棒在音乐声中舞动。
随着旋律高低起伏,那人果然如大圣般灵动,他身姿飒爽,舞动翩然,金光闪闪,辗转腾挪之间好似踏碎凌霄宝殿。
观众纷纷鼓起掌来,“大圣”一曲作罢,端起地上装着零零几几硬币的盘子,挨个朝观众拜谢。
然而没人给他扔出钱币,刚刚“大闹天宫”的大圣,现在这幅样子,的确让人有些心酸,转到费江河这,李疏梅打算给点钱,祁紫山也掏出硬币来,费江河却压住两人的手,“我来吧,你们工资又不高。”
他直接掏出来绿色的五十块,丢进“大圣”的圣盘。
那“大圣”见了,连连叩谢,但没有说话。
他没有发出声音,但身材和向红相似。李疏梅猜测,费江河不想在这时候揭穿“大圣”的身份。
“大圣”又转到另一处,正好走到贾向东面前,贾向东一把抓住“大圣”的手,严肃道:“你是不是向红?”
一队有人亮起警官证,“你别紧张,我们是办案的。你是向红?”
那“大圣”吓得一动不动,嘴里发出“嗷嗷”的辩解声。
不对啊,李疏梅发觉,这不是女人的声音,是男人的声音,而且他像是不会说话。
一个小女孩大声喊:“他是哑巴,不会说话。”
“大圣”也配合地又“嗷嗷”了几声,很显然就是男人的声音,不是向红。
贾向东一怔,立刻放开那“大圣”的手腕,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大圣”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紧。
贾向东十分歉意,连忙从口袋里摸了一百块钱,放进了盘子里,一队的人也纷纷摸出了钞票往盘子里放。
李疏梅对贾向东的印象有了一些转变,现场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她的视线穿过人群,投到远处一个台阶上。
一个十分不显眼的角落,另一个“大圣”正坐在那,手里捧着一个盒饭,可能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正抬头往这边望了望。
就那一眼,一道金色流光在“大圣”的脸上划过,李疏梅仿佛看清了她在京剧脸谱背后的模样。
但还是有些模糊,她走出人群,朝“大圣”走去,这个“大圣”十分普通,金黄色的衣服有些显旧,也有些显大,比起刚才金光闪闪的“大圣”差了不少。
唯独她脸上的彩妆要漂亮许多。但炎热的汗渍将彩妆糊花了一些,她脖颈处也沾染了几抹彩漆。
“大圣”见人朝她走来,也抬头望着李疏梅。
金色流光流动得更细致,将“大圣”的骨相勾勒了出来,和向红的照片几乎可以说是一个人。
这个坐在台阶上的“大圣”就是向红!
李疏梅并没有停止脚步,她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停在向红两三米开外。
向红吃饭盒的速度慢了许多,渐渐变成慢动作,只是脸颊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慢慢咀嚼。
如果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歹徒,李疏梅绝不会离她这么近,但是她身穿“大圣”的衣服,化着齐天大圣的脸谱,她和歹徒并不同。
最后的血阳染上“大圣”的脸庞,她停止了所有动作,和李疏梅对视。
她的眼睛里有一些怀疑,但却充盈了无比坚定的光芒。李疏梅看到了,血阳的光芒在她眼里燃烧,如同三昧真火那般炽烈。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黄曼丽会被绑在窗台上,做出展翅飞翔的样子。
那一定是西游记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黄风怪。
齐天大圣就是要斩妖除魔,斩杀黄风怪。
她也想明白,为什么谭芸夏会被四肢反绑,被绳子掉在半空。
因为她就是西游记里迷惑众生、心狠手辣的蜘蛛精。
齐天大圣也要斩杀蜘蛛精。
而朱丞星之所以也被画上了齐天大圣脸谱,那是因为他是向红眼里的假猴王。
真猴王当然要杀死假猴王。
这一切她都明白了,然而这一切却让李疏梅很心酸,这一切本不该是这样的。
唐梨音一定遭受了巨大的耻辱,才会让向红如此精心设计,利用齐天大圣来斩杀妖魔。
李疏梅慢慢地蹲了下去,微微一笑:“你好啊,向红!”——
作者有话说:收到了大家满满当当的营养液投喂,真的很感动。正在努力中,看看能不能加个更。
还有啊,营养液8000、9000、10000时,我一定会多多加更。爱你们!
我会努力把这篇小说早点完结,以最精彩的结局呈现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