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牛腩和排骨
第五十一章
六点下班。
回爸妈家。
林鸿在厨房煲汤, 应该是排骨汤,她家就喜欢吃清淡这一挂的。
林筝墨则在玄关处换鞋,顺手将电脑包搁下,环顾一圈没看到周京芳的影子。
“妈呢?”
林鸿在厨房说:“哦, 她出去一趟, 一会儿回来。”
“去哪呢?”
“张老师找她有事了。”——此张老师并非彼张老师, 此张老师是张晓她妈妈。是一个大学老师。
那和张晓沾点边的话,等会儿回来势必是要唠叨唠叨。
约莫半刻, 林鸿把汤倒在砂锅里, 端到客厅,让林筝墨拿碗摆筷,说是炒一个素菜就可以吃。这间隙, 玄关那边忽然有了响动,是周京芳回来了。
“张姐快进来,别客气。”
张晓的妈妈叫张洛芬, 林筝墨每每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止痛药布洛芬。
她也教书, 只不过是大学老师, 与林鸿是同事, 近来也退休了,人看起来倒也精神, 看来前阵子说自己生病了, 是个谎言。
“哎, 京芳,还来你家蹭一顿,多不好意思。”她望向林筝墨,面带笑意:“墨墨!好久没见着你了!”
林筝墨对于长辈向来是拘谨的, 但如何礼貌,她还是明白的,“张阿姨,好久不见。”
张洛芬回过头又对周京芳笑,又叹气又啰唣:“也是你闺女省心多了,你看看张晓啊”
“也不省心。”周京芳客气地嘲戏:“你以为她听话,她听什么话她呀傻乎乎一心只有工作”
林筝墨假装没听到。
无所谓。
不在意。
家里来客反而是一件好事,林筝墨自认为可以逃过一劫,他们今日的话题多半会落在张晓身上吧?
但愿吧。
四人一桌,所谓的一张方桌“缺一个角”,终于被填补了,只是这人是张阿姨罢了。
林鸿的排骨汤太淡,需要一点八卦当添加剂。果真张晓成为中心话题,只是内容多少过于刻吝了。
“她现在当然听话了。”张洛芬感叹:“昨天有好好去见男嘉宾。”
“那还是听劝。”周京芳会心一笑,“张晓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很多事情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今天的排骨汤不好吃,肉质老硬。林筝墨味同嚼蜡,她对张阿姨的话保持怀疑态度,前几日与张晓见过面了,对方的态度也不像会投降的样子啊。
张洛芬又说:“那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我亲自找人打探,联系那女孩家长。她比张晓更小,是个留学生,家教严苛,我与她妈妈联系,她妈妈连夜坐飞机过去,把她俩掰散了。”
食之无味。
林筝墨捏着筷子的手紧了些。
“那晓晓知道吗?”
张洛芬摇头,“自然是没和她说。”
“哦”周京芳似懂非懂应和着,半晌,得出结论:“那也没有办法,也是为了她好。”
这就是他们的处理方法吗?其实很残忍不是吗?大人与生俱来的狂妄,此刻显得相当卑劣了。孩子只是圈养场里白花花的猪,而他们是手起刀落的屠夫。
林筝墨盯着那寡淡的汤,要坠落,要溺亡。
“对了,那墨墨和冯老师的儿子?”张洛芬忽然望向林筝墨。
话题就这么丝滑地切换过来。
林筝墨惶恐抬眼,“不是很聊得来,所以没聊了。”
周京芳替她打圆场:“他们年轻人就是这样的,我们后来也觉得冯老师那位不是很合适。”话语间,一个眼神递给张洛芬。
她俩提前商量好的。
张洛芬接话:“那强扭的瓜不甜,我们就不考虑了。”随即话锋一转:“但我这里有不错的一位。”
林筝墨刚想拒绝,气还没掐出喉咙,周京芳已经开口:“细说细说。”
“学历和家庭条件肯定是过关的,外形俊朗。”说着拿出手机,调好照片递给周京芳,“是不是挺周正的小伙子,身高一米八,往那一站相当挺拔,家教好,懂礼貌。最重要的是——”她把自己说激动了:“他也弹钢琴!”
周京芳看照片,喜上眉梢,连细浅的皱纹里都填满了喜悦。又将手机递到林筝墨面前。
“我看行,墨墨你看。”
林筝墨被迫要看一眼,窒息。
丑。
她欣赏不了任何男人。
周京芳歪过头,难掩喜悦,“老林你看,是不是要比冯老师儿子周正些?”
林鸿眯着眼瞅了眼,颔首,“还行。”
擅作主张的大人们已经做了决定。
“多有缘分,话都说这份上了,不然先加个微信吧?”
林筝墨的手机就放在桌上,周京芳轻轻点了一下屏幕,示意她解锁,张阿姨的面子多少要给。
不能不给。
林筝墨的世界里没有这个选项。
她解锁,乖顺地扫二维码,又听到他们的笑声,全程不过十来秒钟。
张阿姨:“墨墨从小就这样,比晓晓文静,比晓晓听话。”
“什么话!”周京芳:“她一心只有工作,我们还不是会担心。”
大人们还在打哑谜。
林筝墨却成了真正的哑巴
*
张洛芬不是来吃饭的,这是林筝墨后来发现的。
看完他们一套熟极而流的表演,便知道这些中年人全是演员。
甚至张阿姨吃完饭就走了,周京芳也没挽留她,这并不是她家的待客之道。
所以人是提前找好的。
已经八点了。
林筝墨给简越发消息:【我妈让我留下和她聊聊天。】
简越:【不着急,慢慢聊~】
林筝墨隐隐担忧,今天家里氛围很奇怪,从让她回家吃饭开始,就显得有些异乎寻常了。
林鸿在厨房洗碗,周京芳擦好餐桌,对林筝墨说:“到阳台来吹吹风吧。”
阳台花很多,一簇一簇的,极其艳丽。但他们所谓的养花,只是把成年的花束移植到家,定期浇水即可,死了再买新的,实际上也没花费太大心思,但如若有人夸,还要谦虚几句:只是爱好而已
周京芳今年已过五十,是个相当精神的女人。较同龄人来说,是要年轻些,身材处于臃肿和不臃肿的边缘,她一双手搭在阳台的阑干上,侧影有点美丽,有点矜贵。
“最近工作怎么样?”——依旧是无意义的开场白。
“还不错。”——她们是母女,在无意义上有同样的默契。
周京芳不是来谈这个的,林筝墨倒希望她开门见山,不要客套。
“张老师她家的事你也知道了。”
“知道。”
“那你也知道我和你爸爸期待什么。”
林筝墨觉得阳台的芍药很难闻,“你们想我谈恋爱。”
“但你一直不谈?”周京芳侧目看林筝墨,眼神迷惘:“我和你爸爸最近在想,我们对你的教育是不是有一点点问题,可思来想去,又是觉得没问题的。”
林筝墨也觉得他们没什么问题。
周京芳和林鸿都是体面人,体面和瘟疫没多少差别,这种细菌感染到林筝墨身上,她也不得不体面。
他们爱她,像世界上千万个父母一样的爱,甚至给到更多。
可性取向和教育又有什么关系。
“妈,你觉得张晓这个人怎么样?”
“我不喜欢她。”周京芳相当直白,“她以前没出国的时候挺正常的,后来长大了,对家庭、社会的认知太古怪,至少我不敢苟同。但我也不讨厌她,我只关心你,你的发展,你的成长。”
“那如果我也是个怪人呢?”这是林筝墨二十八年来第一次试探。
“怪人?你当然不是,你和张晓不一样。”周京芳眼底流露着嘲戏的光芒,那是一种自信的肆无忌惮:“我们养你这么多年,对你还是有了解的。我和你爸爸常说,在你成长过程中给到太多保护,以至于你过于单纯,没有太多世俗的欲念,这也是你比别人晚谈恋爱的原因。”
单纯?
是吗。
我是个闷在罐头里的人,你们没有开罐器。
我只是在执行一种人设——不被失望的人设。
要会弹钢琴,这是炫耀的资本,要当乖乖女,一路平顺,要在编制内工作, 周一回家就得周一回,周二回家就得周二回,吃饭时间是晚上六点到八点,永恒不变的排骨汤,或者糖醋排骨。
排骨。
连菜也是两样不同口味的排骨。
林筝墨发怔,忽地觉得花香刺痛了她的神经,酸涩在胸腔里回荡,眼里噙着泪,她想哭,可她也没有哭泣的习惯。
“我能不谈恋爱吗。”这是一种可怜的乞求,“我想一个人。”
周京芳并不愠怒,她甚至没把林筝墨的话当回事,“我们知道你工作忙,不急,暑假到了你再慢慢和他联络。”
算是变相回答了林筝墨的问题。
林筝墨觉得再聊下去也是徒劳。
她只能继续伪装自己,只要不出柜,周京芳就不会把她往那方面想。
也许唯一的出路是,让这件事继续拖着,而简越成为一个秘密。
“八点半了,明天还要上班。”
“好,让你爸开车送你。”
“我打车。”
厨房里,林鸿刚巧洗完碗,听见客厅有响动,解开围裙,下意识去拿车钥匙。
林筝墨:“别送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周京芳点点头,林鸿会意,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一个饭盒出来。
“你妈下午给你炖的牛腩,说你每次吃排骨会腻,明天吃吧。”
林筝墨接过饭盒,内心酸涩,“可今晚还是排骨。”
林鸿笑,“但我们又害怕你想吃排骨,所以都做了。”
就是这种感觉,又爱又恨的感觉,进退维谷的感觉,恨也恨不透彻,爱也爱不到底。
以至于无数次让林筝墨怀疑,到底是他们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
“我先走了。”
“注意安全,到家发消息。”
“好。”
她快速逃离,戳电梯按钮时手指颤抖,快无法呼吸了。而周京芳倚在门口,静静看着她。
“墨墨。”
“嗯?”
“我们是一家人。”
林筝墨咬唇,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点点头,“好,等我这一阵忙完再说。”——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留宿
第五十二章
林筝墨觉得自己是过期的罐头, 闷热、潮湿。细菌在滋生,躯体在腐烂,在恶臭。
从电梯里奔走出来时,头顶的白炽光射着眼, 锐利而刺痛, 很不舒服。
她问简越:【你在哪里?】
简越:【小区门口。】
走出大厅, 外面倒是好受一些,小区里绿化不错, □□里弥漫着花香, 烦闷稍稍缓解。
简越就站在小区门口。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格子衬衣,袖口挽起,背影清瘦美丽。只需一眼, 便觉得烦闷消解了。
“久等了。”
简越回过头看她,“没事啊~”她嗓音轻快:“刚刚那边有好多蚂蚁,我在看它们搬家呢, 正好打发时间。”
有些人,扑面而来就有一股清爽安宁的气场, 那种平和是与生俱来的。这是一种天赋, 一种上天的恩泽。
那闷了许久的罐头忽然噗呲一声被撬开, 她总算能透气了。
“怎么了?”简越心细,察觉到林筝墨眼眶微红。
“没。”
“他们说你啦?”简越去牵林筝墨的手, 握在手心摩挲着, “发生什么了?慢慢说。”
车就停在对面, 简越拉着林筝墨过马路,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自己又绕了一圈到驾驶位上去。
林筝墨坐进简越的车里,把车窗调起来, 好让她们待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
简越阖上门,坐下,“给你介绍对象了是吗?”
她总是最了解林筝墨的人。
林筝墨双手掩面,整张脸埋在指缝里。
她不想哭,可简越就是她的泪腺开关,她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脆弱。
“啊”简越靠过来,揽过林筝墨的肩膀,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不哭不哭。”
不哭不哭。
要哭要哭。
哭也没关系。
林筝墨流泪是缄默的,咬着唇,咬到唇色苍白也不出声,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落下,淌在下颌上,肩角上,又落在简越的手指上,她的眼泪是热的,脸颊却是冷的。
“他们给你的压力太大了。”简越秀眉紧蹙,也跟着悲伤起来。
这种感觉,有点像太阳烘烤沥青,是胶稠的,粘黏的,那种黏糊糊的东西倒入她的喉咙,积攒在心脏里,怎么也倒出不去的那种闷,那种堵。
或许她比林筝墨还难过。
或者说。
她们一样难过。
“其实我可以理解你的,你不要觉得孤立无援。”简越轻拍林筝墨的后背,温声细语:“如果这只是一个必经的阶段,它是迟早要来的,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简越不愿给林筝墨压力,她深知林筝墨处于怎样的环境里。如果她不成熟、不谅解,那林筝墨便没有依靠了。
“其实哭一下也好。”简越抱着她,给她肢体的接触,语言的安抚也不停止,“等你哭完,我们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简越的声音是一条软绵绵的曲线,嗓音极具亲和力。她的怀抱坚韧有力,是女性与生俱来的一种力量。
林筝墨只觉得那开始发炎的伤疤在快速愈合,在这样一个烦闷而心碎的夜晚,有一束光在照亮她。
原来世界上是有人会这般美好的。
她带给你的一切都是正向的,光芒闪烁的。她懂得如何谅解、接纳,她完完全全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她成熟,她有魅力,她是野河边上唯一的舟,能带你渡过湿滑肮脏的荒芜草茎。
林筝墨内心泛酸,酸涩在胸腔里快速回荡着,可还是憋闷,因为她还没学会如何哭出声音。
“你哭出来吧,哭出来,没关系的。”
林筝墨这才明白,选择哭泣便是选择释放,释放便要释放到底。她不用担心,会有人接住她的悲伤。
悲声回荡在车窗,眼泪是后视镜里闪烁的宝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筝墨哭到眼睛干涩,情绪干瘪,才停下来。
她伏在简越肩膀上,一动不动。
这是一次陌生的情绪释放,效果却异常美妙,连林筝墨也觉得不可思议。
林筝墨是病入膏肓的绝症病人,简越是神医。
“好了,别用手擦。”简越抽出一张湿纸巾,替林筝墨擦拭眼角,“眼睛都红了。”
林筝墨鼻腔抽吸着,“我们先回家吧。”
简越替她擦完,又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哭累了就歇歇。”
夜晚,车窗外的热气逐渐被空调驱散了,先前的烦闷转为一种凉意,林筝墨看着窗外的绰影,后视镜反射出自己的模样,她觉得有点凄迷,但一点也不狼狈,也许是简越中和了这种感觉吧,也许。
*
回的是林筝墨的公寓。
自开门那瞬间,林筝墨就往简越身上靠,她从后面去拥抱简越,一双手环绕在简越腰上,怎么也不松开。
“林筝墨~”简越被她抱得连鞋都换不了,“等会儿抱。”
“不要。”林筝墨搂得更紧了,上半身弯下去,贴在简越后背上,声音软绵绵:“换鞋就这么重要嘛~”
简越对于林筝墨的突然撒娇感到诧异,同时心头荡漾着温热。她觉得林筝墨有点像看起来高冷但时不时又展现乖巧的小动物。
如果一定要描述
泡泡正巧癫跑过来了。
哦!
有点像猫。
我的女朋友有点像猫,她撒娇的时候是全世界最可爱的生物!没有解药!
简越声音也放软些:“那我们要在这里抱到天亮吗?”
“嗯。”林筝墨依旧不松手,“我要在你身上睡觉”
玄关的灯还没开,林筝墨肆无忌惮地展示着热情,简越索性让她真的抱了好一会儿,才哄着她换鞋。
“好好好,换鞋啦换鞋。”
“嗯~~~”听这个“嗯~~~”的音调,好像是不要的意思,是否定。
“你是没在听我讲话。”简越笑着转身,打开灯,在鞋柜里拿出拖鞋,替林筝墨把鞋换了,自己又换上一双,穿的是林筝墨为她准备的新拖鞋。
情侣款。
一双白色。
一双绿色。
白色是白色小猫的爪子,像山竹一样的图案,绿色是另一只小猫的爪子,她们的脚如果凑在一起,鞋上猫咪的手掌就可以贴合在一起。
哦~是天生一对。
简越笑了。
林筝墨没打算笑,但也笑了。
泡泡蹲在墙角,小心翼翼凝视着入侵者,圆溜溜的眼睛里噙满困惑,大概在想:
你是谁。
林筝墨今天不抱我。
居然抱你这个庞然大物!
简越一无所知,看泡泡可爱,想逗它,结果泡泡根本不理睬,悠悠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一根在空气里扫来扫去的尾巴。
“它好像不喜欢我!”简越懊恼着。
林筝墨靠在沙发上,“不管它,你过来。”
简越朝林筝墨走去,人还未到,林筝墨伸手去拉她,稍稍使劲,简越便被她带过去,不偏不倚,恰巧坐在林筝墨腿上。
不等简越有动作,林筝墨双手绕过简越的腰,像锁链一般,锁住了简越的纤细的腰,她稍一抬头,鼻尖贴在简越耳边,感受着简越的气味。
林筝墨第一次这样,不免心头燥热,却忍不住一路闻下去,是不加掩饰的迷恋。
简越耳朵生出火热的一片,许是被林筝墨的热情感染到,居然很害羞。
林筝墨还在继续。
简越脖子一片像野火似的狂野地在燃烧,直到林筝墨在她耳尖吻了一下,酥痒在浑身游离,简越呼吸不免厚重起来。
一低头,发现自己坐在林筝墨洁白的裙子上。
林筝墨的手腕相当纤细,她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指节纤长,指甲红润,简越稍微看仔细些,便窥见她手腕上血管青色的纹路。
这种苍白和青色,也是一种孱弱的性感。
那双清瘦的手臂环绕着简越的腰,带着一种强有力的占有欲和热爱。
简越心想,自己明明比林筝墨强韧一些,竟然以这种姿态坐在林筝墨身上,有种视觉上极大的冲击,一种情l欲交织的反差感,她的身体,因为这种视觉冲击,产生了化学反应。
“你要这样抱我吗”简越喉咙滑动了一下,“抱得动吗?”
“抱得动。”林筝墨下巴搁在简越后背,轻蹭,“我有那么弱吗。”
简越心跳加速,转过身去,发现林筝墨脸蛋白一阵,红一阵。
白是她的皮肤颜色。
红是她的情绪。
林筝墨看向简越时,目光清炯,像日光照耀湖面,波光粼粼的很好看。
“那你现在还好吗?”简越摸她的脸颊,来回摩挲着,“心情还有没有好一点?”
林筝墨点头,“好多了。”
简越的手掌抚摸着林筝墨的侧脸,又摸过她的头发,手指穿插过去,轻轻揉着,是有一点情不自禁,其实想接吻想很久了。
靠近的时候发现林筝墨也在靠近。
也许她们心照不宣地想着同一件事情,嘴唇触碰的时候,听见林筝墨动情的声音,简越闭上眼,拖着林筝墨的下巴,让她再近一些。
唇齿触碰,气息缠绕。
“今晚你要在我这里吗?”
“好。”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一万万万年的约定
第五十三章
十点之后忽然下起雨。
当雨点拍打在玻璃上的时候, 浴室的花洒也传来同样的声音。
简越在洗澡。
简越在洗澡。
简越。
在洗澡。
林筝墨蜷缩在沙发上,墨发如瀑,吹完头很清爽。她逗泡泡,逗了几秒思绪又飞远了, 飞到了浴室的光雾里, 飞到了简越的身体上, 飞到了洗发露沐浴露的泡沫里。
洗澡好久啊。
度秒如年。
“泡泡。”林筝墨拉回神思,在泡泡下巴挠痒痒, “还是当猫好, 不用洗澡,舔一舔就好。”
说起舔。
林筝墨眼神又迷茫了
手机就在沙发上,关于快女五十秒相关搜索, 林筝墨已经烂熟于心。
现在,她是理论知识的博士,但实操是否能拿到小学毕业照, 那还得打个问号。
不过,爱情这种东西, 可能临场发挥会比较好。
林筝墨闲来无事, 又在备忘录留下一句:【想要发明一个按钮, 按一下女朋友就能洗完澡。】
大概又等了一百年,浴室那人终于结束了。
林筝墨耷拉下去的眼皮又抬起来, 疲态全无。一双手撑着下巴, 心不在焉的。
她绷着身体, 侧耳聆听,直到浴室的门终于打开,却又不能直接望过去,她知道自己眼神该有多炽热, 要用泡泡当幌子,在白毛上摸了几次,才悠悠挪眼过去,却还是被惊艳到了。
美。
诱。
性感。
又想弹钢琴了。
“啊吹风机在哪呀?”当事人一无所知,一心只想把头发吹干。
“那个。”林筝墨指了指沙发旁的插线板,“在这里。”
“居然还下雨了。”简越趿着拖鞋过来,浑身夹带着一股水气。
林筝墨从简越的身体里闻到一点自己的味道,居然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要是能混合更多味道就好了。
比如
“我帮你吹吧?”林筝墨还不知道帮人吹头发是什么感觉,“我好像还没帮你吹过头发。”
“我头发有点长了,不好吹。”简越老实巴交,没察觉林筝墨眼睛里异样的光,“过段时间去剪短些。”
“长发好看。”
“我就剪断一点,到肩膀合适些。”
“好。”林筝墨看她吹头发,看了没几秒钟,从沙发上挪过去,坐在简越旁边,一只手搭在简越身上。
简越觉得她莫名好笑,“你今天好像一直在接触我。”
林筝墨嘴唇轻抿,“不可以吗?”
“可以。”简越忍不住问:“可你以前不这样。”
“以前没那么喜欢你。”林筝墨脱口而出,直球到令人发指。
简越惊愕:“什么!!你居然明目张胆到这个地步!!”
林筝墨眯上眼,躺在简越腿上,暗戳戳提醒她:“三档热风吹得快~”
简越含笑,“一档不伤头发。”
林筝墨眨眨眼睛:“我快睡着了。”她伸手去摸简越的头发,潮润的,细腻的发丝流淌在指尖,她揪着几根头发,贴在鼻间,同时直勾勾看着简越吹头发,不言不语,眼睛里又闪烁着一点暗示的光。
简越只看了一眼,受不了了,把吹风机开到三档。
嗡嗡嗡地吹
*
“泡泡,睡觉觉。”林筝墨站在卧室门口,指着猫窝,“我要关门了。”
小猫迷茫看她一眼,趴下,看房间门逐渐阖上。
简越正在喷香水,林筝墨的香水是小茉莉味道,林筝墨的房间弥漫着一股圣洁的味道,大多以洁白居多,小碎花垫底,纤尘不染,干净得真是做不出一点出格的事来。
但林老师一点也不。
她穿着一件黑色长裙,露肩款式,领口稍稍有点低,露出平直的锁骨,但也没露到那种地步,不多不少,刚刚好。她长着一张冷淡出尘的脸,气质带一点冷,尤其是洗完澡后,墨发披肩的样子,你会觉得她有点像仙女,可她的眼神又不太像。
尤其是看简越的眼神。
会有一种沾染凡人欲念的即视感。
简越喷好香水,靠在枕头上,薄薄的空调被往身上一拉,正要躺下,发现林筝墨坐在旁边,一瞬不瞬看她。
以为她要躺下,却纹丝不动。
简越:“怎么了?”
“我睡左边可以吗?”林筝墨说。
“好。”简越往右边挪了挪,不懂左边和右边的区别。
直到林筝墨也躺下,她们在昏幽的灯光里,肩膀靠在一起,只见林筝墨抬起手,顺手捻起台灯的线。
哦!
左边。
左边可以开灯关灯。
啪嗒——
灯光熄灭了。
“诶?”简越下意识说出这句。
黑暗中忽然有一道身影靠过来,那人虚幻的轮廓贴过来,柔软细密的发丝摩挲着简越的脸颊,是茉莉香气。不等简越说下一句,林筝墨捏着简越的下巴,嘴唇忽然贴了上来。
没有任何前情提要。
迅速又热情。
林筝墨涂抹过唇膏,嘴唇的黏润触碰在简越的嘴唇上,清润软甜。多亏简越前几日赐教,林筝墨学到一点妙招。
夜晚,幽静密林,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沙沙是枝叶衔接的歌声,安静而宁和。欲l望是一层薄薄的纱,游离在唇齿之间。
简越能读懂这种具有侵占性的吻,她在窥探,或者说凝视属于林筝墨的另一面。
林筝墨的勇猛也是温柔的,她气息微薄,吻一会儿又要挪开,靠在简越耳边休息,轻轻呼吸的时候,说一些迷糊的话。
“甜。”
“什么?哪里?”
“软。”
“你就这么喜欢。”简越摸着她的头。
林筝墨埋头将甜味尝到嘴巴里。
简越阖上眼,忽然觉得夜晚的风更大、更疾了。窗外的雨还在下越来越密集,密密麻麻拍打在玻璃上。
渐入佳境
*
黑夜忽然迸出一点金光,思绪在快速跳跃,林筝墨只觉得太阳穴在跳动,忽然之间——
怎么会这样?
那瞬间林筝墨怀疑人生。
说来难以启齿。
她在准备进攻简越的时候,率先抵达了。那时她跪坐在简越身上,简越的腿微微曲着,也许是某一个瞬间,某一个节点,简越磨蹭到她。
清晨的花瓣跃跃待放,摇曳着夜晚凝下的露珠。
循环几次,抑制不住了。
尴尬至极。
简越察觉到林筝墨的异样,“嗯?你是不是——”
林筝墨声音在颤抖中逐渐清晰,艰涩道:“对不起。”
听见简越轻声笑,“没关系。”她甚至揉了揉林筝墨的头发,“你很棒。”
“我”林筝墨趴在简越肩膀上,气息混乱。
简越揽过她,小声调笑:“实在太敏感也没有办法。”
先前,简越其实也被挑起兴趣,但没想到林筝墨这般敏感,应该比昨晚还快吧?林筝墨虚虚懒躺在她怀里,看样子是没了力气,简越虽心中有火在烧,却觉得不急一时。
林筝墨中场休息,目光迷眩。
许是想到先前的画面,忽然羞到往简越怀里钻。
简越与她解释:“以后你会更久的。”——哦,虽然今晚大概是三十秒。
林筝墨双膝磨蹭,脚趾不安分地躁动着,在简越在小腿肚上蹭来蹭去,“本来不是这样的。”
那时她不小心蹭到,一只手压在简越的小腹上,摸到简越马甲线的曲线,稍稍联想,整个人达到一种绝顶兴奋的地步。
她是下意识坠落的。
她甚至毫无知觉。
她忘了她原本应该掌控简越的。
昨夜五十秒已经足够难堪,怎么会轻轻一撩拨就败阵下来,显得自己很没出息。
简越觉得脖间热烘烘的很可爱,哦,是林筝墨很可爱。
她要开导她:“这其实说明,我们还挺融洽的?”
林筝墨勾着简越的脖子,“好吧。”
“对了。”简越想起晚上那件事,慢慢和林筝墨聊起来,“其实那件事我们应该再聊一聊。”
“什么?”
“关于你爸妈想要你谈恋爱这件事。”
林筝墨叹了口气,“怎么说起这个。”
“不说不代表不存在。”简越翻了个身,“能把灯打开吗?”
林筝墨伸手去牵灯线,灯光亮起,暖融的光流淌在她们的皮肤上,肌肤里揉了一点光,有点像西方古典油画里的女人,但没有那般丰腴,是纤丽的,细润的,是极具美感的东方美。
简越的手指游离在林筝墨的肩膀上,“这是一条艰涩又漫长的路。”
林筝墨知道简越在说什么。
“是。”
简越开诚布公:“所以我不要你出柜,我不想你受到伤害,更不想你艰难抉择。我也相信你,相信你对我的爱,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希望——”
林筝墨深吸一口气,“希望什么?”
“希望我们永远记住现在的感觉。”简越眼神愈发炽热了,“像现在这样,互相依赖,互相爱慕的感觉。”
她想说,稍纵即逝的美丽是假的美丽,我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是想留下真彩的一笔。
人类善变又擅长忘记,我害怕过于美好的东西终将逝去,所以我要不停地,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你,记住这个瞬间,记住我触碰你的感觉。
也许会有狂风暴雨,但总有容身之所。
贵在坚定。
今日往后,一百年,或者说直到人类灭亡之后我什么都不在意,我在意你对我的感觉。那是我的勇气,我的底气。
千言万语汇聚在心中,最后居然只是对视时的眼神。
可林筝墨居然也听懂了。
耳边,雨声渐渐消逝。
窗台偶有一滴或者两滴雨,衔着、坠落,发出啪——嗒、而后,长久的顿点,又一声啪——嗒,间隔长到好像时间并不存在似的。
我们常说,谈恋爱不要乱吐誓言,因为结局总是惨烈。但有此感叹的人,应该也低估了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爱意。
“好,我答应你。”——林筝墨说。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两颗葡萄
第五十四章
那晚过后, 林筝墨做了两件事:
敷衍周京芳。
申请教师公寓。
当林筝墨拥有一个秘密情人之后,她也有了一个秘密计划,这个计划,她连简越都没说。
她开始思考, 周京芳和林鸿,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结婚?这涉及到太多方面, 比如社会背景、传统文化、根深蒂固的观念,当然, 也和上一辈的成长环境有关。
是可以写一百页论文的地步。
林筝墨不想坐以待毙, 她学着在绝境中寻找自己的出路,以她对周围人的观察,大部分女性在25到30时, 特别容易被催婚。因为这是家长认为的“女人出嫁的最好年龄”,说难听一点:最佳生育年龄。
当然了,是糟粕, 绝对的糟粕。
但她确实属于这个阶段。
盲目出柜吗?与家人对抗吗?林筝墨觉得还没有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不要莽撞,保持清醒。
“不婚主义。”
“对, 我是一个不婚主义者。”
林筝墨开始自我催眠, 只有骗过了自己才能骗过家长。
物质是生活丰富了。
但精神世界贫瘠了。
我每天上班好累。
想追求佛系生活。
需要精神上的慰藉。
精神上的慰藉绝不是在枕边塞一个狐油满臭的男人, 是独处,是自由自在, 或者是一只猫, 不管你理不理解, 我就是这样了。
——所以,我不结婚。
这是一个几近完美的理由,社会现状如此,此言一出, 并不显得怪异,适合用来打太极。
大人们很奇怪,他们更愿意相信你是受到了文化的荼毒,也不愿意相信你是同性恋。
因为文化的荼毒是社会问题。
而你是同性恋,他们会认为是自己的过失。——比如什么劣性基因,祖坟不正,老祖宗瞎了眼,我命好苦。我这么牛,居然教出你这个畜牲东西,我的老脸往哪里搁,我以后怎么见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云云……
他们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尸,是没有勇气接受事实的,千万别高估。
“简越。”林筝墨走到客厅,忽然叫起简越的名字。
那时,简越正在电脑面前处理公务,见林筝墨一脸严肃凝视着她。
简越迷茫,“怎么了?”
“我刚刚想了一下。”林筝墨坐在简越腿上,一双手搂着她的肩膀,与她相贴,“等我到三十五岁,我就公开你好不好?”
林筝墨像一只小猫,她的脑袋贴在简越的侧脸,轻蹭。简越摸摸她的头发,觉得她认真思考未来的样子很可爱。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我想了一下,我们不能这样一辈子。”她目光清湛看着简越,“秘密情人不是一个什么好词。”
“那好啊,我等你到三十五岁。”
林筝墨像得到奖赏的小孩,继续表现自己:“那到时候我们要不要进行什么仪式?”
“仪式?”
“像结婚那样,但不是结婚。”林筝墨解释道:“我想和你绑定更深,但不是要绑住你的意思。”
简越心想,其实害怕被抛弃的人是我,而你却在思考我们的未来。
林筝墨。
我很荣幸。
简越心头忽然填满期待:“那你不许骗我。”
“绝对不。”
“如果三十五岁的林筝墨不在我身边,那怎么办?”
林筝墨:“三十五岁的林筝墨绝对不会不在你身边。”
绝对不。
从前,简越觉得誓言是一种极其幼稚的东西,但林筝墨每一次的许诺,都能在她心底荡漾涟漪,她忍不住去相信,开始把那些话视为很重要的东西。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今天我们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做。”简越在林筝墨唇边啄了一下,“刚刚我妈叫我去吃饭,还让我带上你。”
林筝墨惊呼:“你怎么不早点说!”
简越:“正在说呀。”
林筝墨从简越身上起来:“我先去换套衣服。”
这是她们确定关系的第二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起,林筝墨已经连续三天邀请简越来她家“坐坐”了。
这期间,“快女冠军”选手林筝墨,终于学着唱起了慢歌。
某日深夜,简越用最舒缓的曲调带着林筝墨渐入佳境。自此以后,林筝墨好像体验到一种别样的快乐。那种体验和五十秒截然不同,她觉得她和简越的灵魂更加深入了
确实是更加——
深入了。
情难自禁。
*
“我穿白色还是黑色?”林筝墨选了半天没有答案,“阿姨会更喜欢白色还是黑色?”
简越望向林筝墨,“看你更喜欢穿哪套?”
“白色吧。”林筝墨觉得白色清爽些。
即便是以朋友的身份去吃顿饭,但还是想留下不错的印象。简越的母亲对林筝墨来说,也是很重要的部分。
两人收拾好,驱车去吃饭,林筝墨心细,捎上一些合适的见面礼。
简桑住在距离学校五公里左右的小区,即便她已是南城有名的骨科医生,但为人还是相当低调。住和吃都相对简单,是一个内心充盈,精神世界很丰富的女人,不需要过多的物质来支撑,甚至可以用佛系来形容。
“对了,家里还有其它人吗?”林筝墨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没有了。”简越介绍起来:“我妈妈一直是孤身一人,嗯也不能算是孤身,她很享受这种状态。她没有结过婚,一直是带着我在生活,我工作之后,她让我搬出来住,让我们有各自的空间。所以我也只是偶尔回家和她聚聚,而她基本每天都待在诊所。”
“居然是一个人吗?”林筝墨相当惊讶。
上一辈的人,不结婚需要多大勇气,不言而喻。不过回忆起来,简越好像从来没有说过“爸爸”这个词,这个词太淡了,可以不存在。
“对,我妈她根本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简越说到这里,稍顿,忽然和林筝墨对视一眼。
两人眼底信息暗涌,似乎在交流着某种脑电波。简桑多年来不结婚,难道
简越摇头:“我妈妈她应该……应该不是吧?”
林筝墨一秒解读,不敢对长辈有那样的揣测,连忙找补:“当然不是,是不是快到了?”
“马上到了,就几分钟。”
简桑住在一楼,这房子买得划算,开发商送了她一个小花园,投其所好。推门进去有一个小花园,里头种着各色斑斓的绣球、仙人掌、月季还有一些不认识的植物。
简越说,某些植物有药用价值。林筝墨似懂非懂点点头,觉得简阿姨很会养花,每一株植物都被养得很好……就像,就像养简越一样。
“来,过来。”简越伸出手,要去牵林筝墨。
林筝墨却不好意思起来,轻轻拉住简越的衣袖,驻足,低声说:“你就不要牵我了吧,我们牵着进门好奇怪啊。”
简越知道林筝墨担心什么,“也还好,她迟早要知道的。”
“但不是现在,你不是和阿姨说我是你朋友吗?”
“女朋友也是朋友。”
林筝墨拉着简越的手晃了晃,没怎么使劲,“别开玩笑了,我好紧张”
“那不逗你了。”简越接过林筝墨手里的礼物,抬手敲了敲门。
林筝墨乖巧站在她身后,双手局促地揣在背后,有种见正式家长的即视感。只听见门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门很快打开了。
简桑看起来很年轻,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中年人的臃肿,气质清莹,眉目温和,不乏那种冷静和稳重。
“妈。”简越把礼物递给简桑,“这是小林送你的礼物。”
简桑眼里漾着笑,“干嘛这么客气呢,吃顿饭而已。”连说话也那么好听。
“下次就不许带了。”她接过礼物,偏过半身,邀请林筝墨进去,“进来吧小林。”
没有那种虚情假意的客套,这股子淡然倒是让人放松下来。
林筝墨抬脚进去,简越随其后。
简桑走在她们前面,慢条斯理道:“最近园子里的番茄刚好结了,就摘了半盘,凉拌给你们吃。买了三条鱼,本来准备红烧,觉得肉不太肥,就炖了豆腐。”
她说话时有条不紊的,林筝墨注视着她的头发盘在脑后,发丝均匀而细密,脖颈纤细光洁,保养得不错,没有任何饰品的点缀,反而那种女性的柔美积淀得更深了。
你会觉得她拥有长辈的从容不迫,但也倍感亲切。
而且,她真的很漂亮——和简越一样。
简桑又说:“夏天就快来了,诊所最近闲了些。最近突然想养一只小猫,也不知道好不好养。”
简越帮她们找共同话题:“正巧,小林有宠物,是一只布偶猫。”
简桑回过头看她,“小猫好养吗?”
“挺好养的,猫咪很好,会陪伴人。布偶除了毛发多些,定期打理没什么问题。黏人也是真的,调不调皮就不清楚了,得看天生的性格。”
“隔壁邻居橘猫快生了,说送我一只,那我养来试试罢。”简桑到沙发坐下,让两人一齐坐。
桌上摆着水果,是简桑洗好的。绿莹莹的葡萄里带点黄,大大小小,并不规则,看起来不像是市场里买来的。
简越捻起一颗,“妈,这葡萄是你种的那株结的吗?”
“对,品相不太好,但甜。”简桑说罢,伸手也去摘一颗葡萄。
简越开始剥葡萄。
简桑也剥。
林筝墨坐在她俩中间,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上道?要不要也拿一颗,显得合群些。
刚要行动,左边右边分别同时递来一颗剥好一半的葡萄。
“你吃。”——简越。
“小林吃。”——简桑。
林筝墨受宠若惊,连忙接过,“啊,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就好!”
简越手里的葡萄晃了晃,眨眨眼。示意林筝墨,两颗都吃。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她们和她们,这世界真窄……
第五十五章
吃点儿水果算是中国人常有的待客之道, 但林筝墨真的吃得好饱。
当然,简桑只剥了一颗,其余时间都是简越在投喂。而简桑发现简越对这位朋友相当殷勤,便随她去了。
厨房里, 鲫鱼汤还在炖, 所以闲聊起来。
“上次的手恢复得还好吗?”
骨头错位那次。
“没问题了阿姨, 后来修养几天就好了。”
“我再看看。”简桑牵过她的手,仔细在骨头上捏了捏, 提醒她:“筋骨之间的隐疾, 有时候不明显,有的人觉得自己恢复了,过了一阵, 突然就开始疼,就是没养好伤。”她在林筝墨手腕上捏了捏,“但你这没什么问题了, 就是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林筝墨心里被捏得软乎乎的, “最近有在增重。”
她身高165, 体重一直保持在90斤, 最近长了小两斤,突破92, 功劳全靠简大厨。
简厨也把手伸过来凑热闹, “妈, 你也帮我看看。”
简桑刚想说你骨头又没毛病过来凑什么热闹,无意间,居然瞅见简越手腕的骨头有异样。
转而去捏,手指在简越筋膜处滑络着, 发现有要鼓起来的趋势。
“疼不疼?”
“有点。”
简桑眉头稍蹙,“奇怪,这很像腱鞘炎要犯了。”愈发困惑了,诊断结果是:“你最近用手很频繁吗?”
空气忽然静默了。
安静得诡异。
嗯?
嗯
林筝墨连忙去果盘里捻起一颗葡萄,自顾不暇地剥起来。
我很忙。
我退出。
简越心虚地眨眨眼,把手递出去的时候没想过这一层,现在觉得自己真是傻到送命。
要在几十年江湖骨科老医生面前撒谎,这和当众脱裤子有什么区别?
简越提着裤腰带,做最后的挣扎:“手倒是没怎么频繁用。”她一瞬不瞬看着简桑,贼喊捉贼:“怎么会呢?”
说着抬起手腕来回瞅了一圈,困惑得那么真。
“你肯定做什么了。”简桑一针见血拆穿她:“腱鞘炎是用手过度引起的。”老母亲百思不得其解:“但我实在想不出你们学校有什么活儿要让你干。”
“应该是擦玻璃。”简越硬着头皮上:“上周在办公室打扫卫生,擦了一下午的玻璃。”
“擦玻璃会腰痛,但只擦一次不会腱鞘炎。”
“我连续擦了一周天。”
妈妈。
真的。
一周。
简桑不想听她胡诌,回过头看林筝墨,“小林,最近学校很忙吗?”
罪魁祸首浑身僵木,脸有尬色,嘴里的葡萄咀嚼烂了,脸上的余晕未散。
“要期末了是很忙。”林筝墨局促地帮简越找借口:“所以简主任的工作量确实比平常多得多。”
白天要上班。
晚上要上班。
“哦这样。”简桑恍然大悟,十足的相信林筝墨,又苦口婆心地说:“越越工作起来是没个度,她总是这样,做什么都想做得最好。”
比如做吗?
“也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简越把手收回来,偷偷看了林筝墨一眼,林筝墨也看她,但视线触碰那一秒迅速挪开了。
心虚虚虚虚虚
简越:“鲫鱼汤好了吗?”
简桑:“你去看看吧。”
简越起身,能逃则逃。砂锅里炖着浓稠的白鱼汤,简越用铁勺轻轻搅了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搅拌的时候觉得手腕一股刺痛。
啊
难道真的腱鞘炎发作。
也不是没有理由。
忽然回忆起昨晚,一些画面在脑海里回闪。那时林筝墨展现着极致的美丽,一双冷淡的眸子染上欲l念,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绽放。
那时她失迷到情不自禁握着简越的手。
带动简越进行着。
一边情难自禁一边说——
“我饿了。”身后忽然传来林筝墨的声音,她扶着门框,目光滟滟看向简越:“妈妈开门去了,好像有邻居找她。”
简越从旖旎的画面里抽离出来,望着林筝墨笑,调侃着:“林老师,你好厉害,你看我糟糕的手”
林筝墨连忙进去看,心碎连连:“怎么了很痛吗?”
“手腕有一点点。”
“我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林筝墨没听出简越的侃戏,以为当真严重,竟然开始自责:“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了。”
这样索取无度的话,女朋友会坏掉的。
“噗——我只是开玩笑啦!”简越觉得她傻得可爱,“未必你真的当真。”
林筝墨却不敢懈怠:“但正经说,妈妈说你该静养了,不然后面发作会很疼。”话末,林筝墨朝客厅的方向看了眼,简桑还在和邻居对话,她小声问简越:“你生理期结束了吗?”
好像是第八天了,该是彻底结束了。
这期间林筝墨虽然很享受,但有时候也很想和简越更近一步。上上周,刚确认关系的时候,她很拘谨,一直没敢采取行动,待到她终于鼓足勇气时,结果,简越生理期来了。
好像老天不让她进行似的,这件事有意无意勾撩着林筝墨。
但她不能急。
“结束了。”简越抿抿唇,直勾勾看着她:“你想干嘛?”
“我想”林筝墨悄悄靠近简越,在她耳边暗语:“我想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想干嘛不言而喻。
简越被她的羞怯打动,将她拥入怀里,“可是你让我今晚回家休息?”
林筝墨抬眼看她,目光清亮:“我想服务你。”
服。
务。
你。
这样直白的话语,配上那张不谙世俗的脸,让人觉得她原本不应该有欲l望的,可说出的话又那么让人火辣辣。
连简越都不好意思了。
“林筝墨,你听听自己说些什么话。”简越迅速在林筝墨侧脸吻过一下,觉得不够,想吻她嘴唇,忽然被林筝墨推开了。
不一会儿,简桑和邻居聊完天,林筝墨则拉开更远的距离。
仿佛这般缠绵从未诞生过
“越越。”客厅里传来简桑的声音,声线冷肃:“先不管鲫鱼汤了,和你说件事。”
两人听简桑声音不对,连忙望向她,神经瞬间绷直了。
简桑说:“一件坏事,刚胡阿姨的女儿跑来说,说胡家外婆恐怕是不行了。”
“啊?”简越放下汤勺,“怎么会?”
“老人家年纪大了,生病也没有办法。”简桑愁道:“怕是挨不过几天了,也就今明两天的事,我还没和你外婆说,她听到估计够呛。”
胡外婆和简外婆交好,年轻时是同一个村的,远近闻名的好闺蜜,裤子要一条穿,馒头要掰两瓣吃。简越小时候暑假去乡下,胡外婆老给她塞零花钱,是一个相当和蔼的老人。
后来,简外婆搬到城里来住,胡外婆则在乡下,但两个老人还是经常联系。
每月十五,简外婆便去市场上买糕点,桂花糕、绿豆酥、小桃酥、茯苓饼,她提着篮子,独自坐一小时公交去乡下和胡外婆相聚,然后再带回来一些土鸡蛋、豆豉、和有小虫洞却没打农药的新鲜蔬菜。
“那那我们现在要和外婆说吗?”简越忽然很难过,那人毕竟也承载着她的小时候的美好记忆。
“这个,我怕你外婆接受不了。”简桑又道:“但你最好请个假,要真的情况不乐观,我们肯定要去一趟的。”
“我现在就请。”
事出突然,林筝墨也很懵。简桑见她也跟着发愁,反倒过来安慰她:“生老病死是最没办法的事。”
林筝墨怔怔望向简桑,她暂且还没经历亲人去世,但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养的小狗了。小时候她高高兴兴去参加暑假营,回来狗已经被送走了,她再也没见过它,记忆里依稀是小狗在地上打滚,毛绒绒的脑袋蹭过来的模样。
“那外婆还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吗?”
此话一出,简桑陷入沉思。
“小林,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还是先打个电话问问情况。”话末,简桑也转身去拨电话
晚餐鲫鱼汤很浓,但大家一口都喝不下,饭桌上,各自心情都沉甸甸的。
原计划的美好聚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外婆暂时还不知道,先前我准备和她说的,结果她喜滋滋和我说,说明天正好十五,她才买了点心回来,明天一大早就带到乡下去。我一听,那句话卡在喉咙,怎么都开不了口。”
林筝墨沉默了。
简越更是。
人生在世,最怕欢喜落空,喜剧变悲剧。但正如简桑所说,生老病死真是特别无奈的事情。
“我们得和外婆说。”简越看了下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半,我们先去外婆家,面对面和她说,有什么情况也好兜着,她今晚肯定是要过去的,万一熬不过”
若是熬不过,见不到最后一面,就很难过了。
老一辈很注重这个。
林筝墨主动说:“阿姨,你们先去找外婆吧,我这边打个车就回家了。”
简越赞同,“妈,我正好开了车。”
简桑也觉得这件事疏忽不得,得赶紧通知,就是残忍了些。
林筝墨其实也很想跟着去,至少陪陪简越,但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凑过去添乱就不好了。
刚巧思索着,手机震动几下,微信消息。
来自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周京芳:【墨墨,明天周二,但你就不回家吃饭了。我和你爸要走一趟丧。】
林筝墨:【发生什么了?】
周京芳:【你乡下的姨姥姥不行了,但你没接触过,这回头再和你细说。】
林筝墨心跳加速,问简越,“胡婆婆是在哪里?”
“西郊村。”
林筝墨在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里问:【你们去哪里?】
周京芳:【西郊村。你能请假吗?能请假一起去。】
林筝墨脑袋忽然嗡的一下。
这世界真窄——
作者有话说:这世界窄吗?还有更窄的呢[狗头]
敬请期待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白雪公主和小煤炭
第五十六章
林筝墨快速在脑袋里回溯着这位“姨姥姥”。
无果, 她果然一点记忆都没有,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见过她,因为小时候周京芳很少带她去乡下玩,是有过一两次, 但都记忆模糊。
简越发现林筝墨铁杵似的站在原地, “怎么了?西郊村怎么了?”
“我妈刚发消息给我说, 她也要去西郊村。”
简越心惊,“什么情况?”
这时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又发消息了, 问林筝墨要不要请假, 去不去。
“我也不清楚,你们抓紧时间去找外婆,我们回头再联系。”
她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 母辈或者母母辈若是生活在同一个村,那还是有一定概率的。但南城早年的村庄也不少,若真是撞见了, 那也算一种缘分吧?
林筝墨其实不想掺和,真去了, 指不定两家面面相觑, 虽然迟早要认识, 心头又有点发怵。现阶段,还是想避避锋芒的。
结果群里又有消息:
周京芳:【算了, 墨墨, 你还是请个假吧, 我们到公寓楼下接你。】
被迫加入。
*
西郊村算是早就奔向小康的村庄,遍地是鱼塘、稻田还有一些私人的养殖场,听说高铁快通了,后面还要开发一个马场——谁来骑啊?
一条灰白崭亮的马路连接着家家户户, 门前砌了小院,院子里至少都停着一辆车。
现今,农村早就不是一个贬义词,好多人向往这样的生活都没这条件。
林筝墨自坐上车后就保持沉默,听周京芳和林鸿说话。
林鸿:“墨墨哪里还记得这位姨姥姥?绝对没印象的。”
周京芳:“怎么可能,她见过她的!”
林鸿:“我们搬南城之后,都没带她来过几回。你忘了?小时候,那只小黄差点咬她一口,你闺女叫苦不迭,后来又被大鹅追,哇哇哭,你说什么都不带她来了。”
林筝墨:“?”
有这事吗?
周京芳嗤了声:“未必你真的以为我因为一条狗、一只鹅就真的不让她来了?老林你是不是忘了那事了。”
林鸿蹙眉:“哪事?”
“那个谁的女儿。”周京芳烦他老糊涂,“就黑黢黢那个,抓着我们墨墨手都不松一下,她说墨墨是白雪公主,我看她是小煤炭,纯属白雪公主钻煤炭窝了。”
林鸿渐渐回忆起来了,低声笑,“哦我记起来了,那个小姑娘带着墨墨去摘树叶,她俩摘了好多铺地上,两人躺在地上打滚,说好大的床啊,结果那里面混了荨麻叶,你闺女回来开始发疹子,浑身都是疙瘩,你气得不行。”
林筝墨一脸茫然。他们说的这些是一点没印象。
“谁?黑得像煤炭一样的是谁?”
周京芳摆摆手,“得了,你确实早不记得了。”
“她那时才多小啊。”林鸿忽然哎了声,嗟叹:“你说这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
周京芳垂下眼睫,情绪明显低落起来,“咱妈走得早,我和姨联络也少了,前阵子见过一回,身子骨还算硬朗,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年纪大了,身子骨就很脆弱,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了。”
兴许是想起伤心事,各自突然沉默了,林鸿开车,周京芳发呆,而林筝墨则靠在窗前睡着了。
*
姨姥姥住的是乡村式别墅,造型和外观都有种老一辈想象中的阔气,但这并不是她的本意,是她女儿的意愿。赚了钱给妈妈修大房子,是孩子表达爱意最直接的方式。
不管怎么说,她的孩子总归待她不错。
可人老了带不走一砖一瓦,周京芳在距离家门口二里地的时候,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人没了。
林鸿一脚刹车停在路边,侧身去看周京芳,已是泪水涟涟。
林筝墨忙递给母亲几张纸,眼底情不自禁噙着泪。
她虽对那人没什么记忆,但也没想到死亡这般无情。年轻的时候,在这个世界留下的一切是加法,年迈过后,长棺入土,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开始做减法,减去减去,减到很多年后,再也没有人记得这个人曾经存在过。
只是一趟旅程,谁都会到站的。
姨姥姥人缘好,院子里已停不下多余的车,只能堆在路边。到的时候,发现吊唁的人多,在歇斯底里的哭声中,林筝墨透过院墙里的圆洞窥见了简越的身影。
她扶着伤心欲绝的外婆,极力安抚着情绪崩溃的老人家,老人家哭得背影佝偻了,眼泪擦在银白色的鬓发上。
堂屋里的人无助地叫妈妈,那些平日绷着脸的大人,此刻才真的展现出最原始的孩童的一面,但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以后再也没有了。
胡外婆的大女儿出来招呼亲戚,在最悲伤的时候还要保持最基本的礼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强大的荒谬在维系人际关系的。
亲戚之间情谊最深厚的时候,就是人走了的时候,仿佛曾经寡淡疏离的情念,在这一刻汇为顶峰。
周京芳抱着自己表妹哭起来,顺手推出林筝墨,林筝墨哭不来这般大的阵仗,只是噙着一双红眼看着对方。
呜呜咽咽。
大人抱着说着,听不懂。偶尔来点肢体接触,是在林筝墨后背重重拍一下,拍得林筝墨也想哭,因为太疼了。
胡大姨:“妈上周都还好好的。”
周京芳:“我前些天还和她通过电话的。”
胡大姨:“脑梗说发作就发作。”
周京芳:“我昨晚就没睡好,眼皮子直跳,哪能想到”说着又要落泪。
胡大姨拭泪,“隔壁推给我的丧事一条龙服务,二妹去打电话了。”她又转身看向简越一家,“妹你先等等我,妈的老朋友我去招呼一下。”
说的简越一家。
周京芳老早就看见简桑了。
准确来说,她进门第一眼就瞅见了那个女人,谁让简桑就站在家门口。而扶着老人那位,五官出挑的年轻女人,不会是小时候拉着林筝墨的小煤炭吧?居然落落大方,和林筝墨长得一般水灵了。
但周京芳是绝不可上去打招呼的,她恨她家,有一长段渊源,那些不能让下一辈知道的孽缘。
“墨墨。”周京芳招呼着林筝墨过来,又让林鸿赶紧去堂屋里搭把手,无形中有意避开简越那边。
林筝墨松了口气,下意识觉得周京芳和简桑并不熟。
虽是房子是大,但这一二十号人往堂屋一挤,空间有限,最终还是汇到一块儿来。
主家要把正中间的地儿空出来,用来摆置灵台。两侧则站着一些亲戚,林筝墨和简越正好对站着,抬眼就能望向对方。
眼神交汇。
林筝墨:我来了。
简越:怎么个事。
林筝墨眨眨眼:等会儿说。
一旁的简桑也看见林筝墨了,眼神稍滞,又瞥见旁边的周京芳,眼底流露一点微不可察的情绪,但她也没怎么表现出来。
周京芳这人也怪,她偶尔偷偷看简桑,那眼神总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这种打量一定不是善意的,但也不是全然的恶意,暗含的情愫过多,以至于你压根分不清是甜的咸的还是苦的。
老一辈的爱恨情仇
嗯
约莫两个钟头过去,夜已深,主家让大家都别守着了,真要守夜的话,下半夜再来。舟车劳顿不适合熬夜,便为远方来的亲戚安排了房间。
都在二楼。
可周京芳和简桑这些大人死活都不睡觉,可能是感情深,也可能是拉不下脸。
年轻人倒是无所谓,林筝墨和简越实在是撑不住了,被胡大姨带着上楼。
“小林,小简,你们俩今晚暂时睡一间房行吗?主要是有些房间没打理,暂时怠慢你们了。”她一脸疲态,眼睛里还有红血丝。
林筝墨点点头,“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可以一间的。”
简越附和:“我们自己弄就好了,别管我们了。”
胡大姨无心照料她俩,点点头折身走了。
这应该就是胡大姨的房间。灯打开,屋子里吊着米白色的窗帘,只拉了一半,衣柜是松木做的,柜面上面还有树的年轮。玻璃窗外亮着惨白的光,阳台垂直下去就是守夜的人,依稀还能听见他们在说话。
简越过去展了展床单,“过来躺会儿吧。”
林筝墨走过去,坐在别人的床上,多少有些拘谨。加上她从未参加过葬礼,这种氛围总让她神经紧绷。
“你睡得着吗?”她问简越。
简越摇头,“睡不着,但我们可以躺一会儿。”
林筝墨脱了鞋,和简越躺在一张床上。胡大姨的枕头有一股温馨的小麦味,亦或者是面粉味,总之和香水馥郁不太一样。
林筝墨靠着简越的肩膀,手指伸向半空,天花板上的灯光虚虚投在她的指缝里,光雾中有蚊子飞过,她眯了眯眼。
“你外婆好像很难过。”
“你妈妈也是。”
“那她们这群人应该都认识罢?”林筝墨忽然侧身,凝视着简越:“可是我妈妈怎么不认识你妈妈呢?”
简越眼神忽然失迷了。
她在想,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你妈妈以前是不是在医院上班?”
林筝墨诧异,“你怎么知道?她是护士退休下来的。”
“那我好像有一点点记忆但我不确定。”简越蹙眉,翻身与林筝墨面对面,“我记得小时候你妈妈好像骂过我妈妈。”
“啊?”林筝墨犹如晴天霹雳。
不会吧?
周京芳这人虽然严厉,但绝不至于到骂街的地步。她是个体面人,加上从小就教林筝墨,要懂礼貌,别动不动就与人置气。
“你是不是记错了。”
简越也困惑,“我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反正在我挺小的时候,有个女人来我妈的诊所,哭着坐了一上午,言辞激烈,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但我年纪太小了,听不懂内容。但我就记得她特凶,让我别哭了,再哭她要给我打针,我就记得她是个护士。”简越小心翼翼说:“我觉得她有点像你妈妈,你有你妈妈你年轻时候的照片吗?”
俩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觉也不睡了,直接一骨碌起身。
林筝墨开始翻手机。
“有。”
点开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再点进周京芳的头像,进去,下滑。
一些忆往昔峥嵘。
恰巧周京芳在生日的时候分享了年轻的照片。
“这个,这九张全是。”林筝墨把手机递给简越。
照片里,周京芳单穿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连衣裙,浅口皮质单鞋,颈间系着宝蓝色的小方巾,手提月牙包,优雅迷人。乍一看林筝墨真的和她有七八分相似,年轻的时候,这母女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简越目不转睛地看着,翻阅,直到最后一张——
是周京芳秋天的照片,穿着一间黑色长款薄大衣,照片里往那儿一站。
简越头皮发麻,小时候扬言要给她打针的女人出现了
“是你妈。”
“绝对是。”——
作者有话说:多给我留留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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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简阿姨的恋人?
第五十七章
“是你妈。”
“绝对是。”
由于周京芳那件黑色大衣给简越留下深刻印象。所以简越深信不疑, 绝对是,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就是那种感觉——这个女人虽然没给我打过针,但我的噩梦里,她已经扎了我千百次了!
“你确定?”林筝墨原本半信半疑, 但见简越过于坚定所以她有些动摇。
“我确定, 我真的确定。”简越把手机还给林筝墨, 小声嘀咕:“所以她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纠葛?”
“啊。”林筝墨神经也紧绷起来,“我还以为她们压根不认识。”
小情侣的八卦之心被勾起来, 不聊个百来句还真的睡不了。
简越猜测:“难道是反目成仇的闺蜜?”
林筝墨:“可既然是闺蜜, 发生什么事情能骂起人来?我不是为我妈开脱啊,她有时候是严肃,但真的很少骂架。”
至少这么多年来, 林筝墨从没见过。
“她也不是那种骂。”简越解释:“我给你回溯一下当时的场景吧。就我蹲在地上玩皮球,我妈在看书,那本书名字我都记得, 叫什么《坎贝尔骨科手术学》,诊所里也没病人, 然后忽然之间, 你妈推门而入, 她先是正常说了两句,说着说着激动起来, 对着我妈一阵输出, 后面她还哭了。她一哭, 我便吓到了,我也哭,然后她说不许哭,再哭给我打针。”
林筝墨相当惊愕。
周京芳哭了?
这不可能。
周京芳只会让别人哭, 然后双手抱胸冷眼旁观,这比较符合林筝墨对她妈的认知。
林筝墨秀眉蹙紧,一针见血的:“但你这个描述有一点像小情侣吵架。”
简越要说的话忽然卡在喉咙。
咱们退一万步说啊。
退一万步。
假设。
如果。
“那也不是不可能?”
林筝墨五雷轰顶,脑皮层都烫了下,但很快冷静下来,连连摇头,“不可能,我对我妈还是了解的,她对这个相当排斥,知道张晓那事之后,还严厉提醒过我。”
“那她们就不是吧。”简越挠挠耳朵,“但她们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
“所以发生过什么。”林筝墨也跟着挠头。
挠头二人组jpg.
挠头十分钟,什么都没挠出来,急死人了!
“这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从来没听我妈说过你妈。”林筝墨一脸茫然,“就算是不交好,这么多年总得听她和我爸叨叨几句?”
“对啊,而且我也是!我妈从未提及!而且我妈的诊所离你妈家也不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两人对视一眼,简越忽然灵光乍现。
“不会吧她们是情敌?”
林筝墨下意识后仰,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你觉得我爸有那个魅力吗?”
“倒是没有,呃——”
楼上二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殊不知楼下二人已经预备开炮了。
起因是,守到深更半夜确实熬不住,主家便招呼客人们赶紧上楼睡觉,屹立不倒的始终是周京芳和简桑,林鸿其实眼皮子早已耷拉,奈何老婆不发话,他也不敢退场。
直到凌晨三点。
连主家都瞌睡连连,周京芳却一双大眼睛直直瞪着灵台,香火让她的眼睛很不舒服,但也因此完全睡不着。简桑像个老神仙,静悄悄就坐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这种感觉就像有个人一直在你耳边挠痒痒,不停在说:来骂我呀~你来骂我呀~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那时林鸿正打盹,忽然之间,周京芳开口道: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林鸿肩膀一抖,瞌睡瞬间醒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有什么没想到的。”简桑语气淡然:“在南城还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经常在诊所看见周京芳提着一个菜篮子路过,频率挺高,半个月一次吧。
“我都绕道走,还抬头不见低头见。”周京芳倒也直接。
简桑不予回应,闭目养神,有点不想和她歪缠的意思。
周京芳心头不痛快,故意要去刺激简桑:“又回到这里是什么感受?路过大院子的时候该是想到小妹了吧?今年她坟头的草又长高了,还是我和林鸿去除的。清明没看到坟前多束花,你怕是忘了。也是,几十年过去,什么都淡了。”
简桑虽然闭着眼睛,但话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周京芳是故意,这么多年也摸清对方的性子,但听到“小妹”两个字时,眼皮没忍住阖动,眼睫毛轻轻颤了颤。
一双薄唇抿紧了,却一个字都漏不出来。
电光石火之间,道士拍了一下手里的乐器,震锣喧天,所有人从梦中肃然惊醒。
在滔天的金属噪音里,乒乒砰砰,锣打着锣,笛吹着笛,阴间乐曲夹杂强烈的悲鸣,在这濒临寂寥的破晓,火盆里纸钱噼里啪啦在燃烧。简桑睁开眼,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一场葬礼——
是周京田的。
*
清早六点,周京芳与林鸿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
林鸿劝她:“都过这么些年了,你还是少说两句。”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京田不是你的亲妹妹,你就不要当理中客了。”
林鸿只得噤声,他理解,也不理解。
算了。
“说是墨墨在胡大姐房间里睡觉。”周京芳寻了一番,打开印象里的那一间,发现林筝墨确实在睡觉。
但旁边还躺着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那人和林筝墨一般纤瘦,乍一看相当美丽,和林筝墨不相上下。
可在周京芳眼里,黑煤炭虽然变成了白煤炭,但你永远是煤炭。
周京芳回过头,费解:“她俩怎么睡一起?”
“可能想着都是年轻人,顺带安排了。”林鸿倒是没当回事。
周京芳倒是在意极了,走近了看,房间里,林筝墨和简越睡姿虽说不算亲昵,却还是有肢体接触的。
林筝墨抱着简越的胳膊,半张脸贴在简越手臂上,睡相香甜。
周京芳:“不行,她俩连认识都不能认识。”
林鸿:“你想太多了,她俩本来就不认识,这种情况睡个觉再正常不过了,她俩私底下又不睡觉。”
“现在是认识了。”周京芳倒吸一口凉气:“等会儿我得和墨墨打个预防针,泛泛之交,今天过了就过了。”
林鸿:“先走吧,先走吧,等会儿吵醒人家了。”
林鸿也很苦恼,周京芳平日很理智一个人,可一到周京田这件事上,便再也冷静不了了。
兴许她真的很爱她妹妹吧?
又或者……
曾经最好的朋友和自己妹妹搞禁忌之恋。
后又因为一些变故死了一个。
嗯。
林鸿又理解她了。
*
林筝墨和简越睡得迷迷糊糊,对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晌午时刻,楼下一声强烈的震鸣,好像是唢呐和管子,滴滴嗒嗒,终于把俩人吵醒了。
“唔——”简越伸手去摸枕边人,“宝宝。”
“嘘。”林筝墨连忙捂住她的嘴,“好好说话。”
简越眨眨眼,头昏脑胀,确实有种空间错乱感。直到看到胡大姨的窗帘才反应过来。
“喔,喔。”她拍拍脑门,“收回那句宝宝。”
“好啦好啦。”林筝墨在简越脸上戳戳,“反正也没人听到。”
葬礼本就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加上对大人之间的关系也感到困惑,总之,她俩昨晚也没怎么睡好。
起床发现楼下已摆了十几桌丧席,农村红白喜事都是坝坝席,整个村的人几乎都来了,居然已是午饭时间了。
林筝墨下楼的时候正巧碰到周京芳,周京芳略显疲惫,整张脸像单薄的白纸,眼丝血红。
“妈。”
“去吃饭。”周京芳指了角落的一桌,“下午我们就回去了。”
“下午?”林筝墨自然是惊讶的。
周京芳颔首,“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客人太多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我们隔两日再来。”
林筝墨在人群中瞥见简越,只是看了眼,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居然也被周京芳捕捉到。
“对了墨墨,那简家的女儿,你少和她交往。小时候她就不带好你”
“所以她就是小煤炭?”林筝墨心脏迅速跳了下,她有想过会不会是简越,但又觉得不至于,所以一直没问过。
周京芳不懂林筝墨的反应,视线越过林筝墨的肩膀,感慨:“她现在倒是长变了。”意思是,确实有几分姿色,可话锋一转:“但要远离好吗?听妈的。”
“她家怎么了?”
“一句两句说不清,回头我告诉你。”周京芳做了个去去去的手势,把林筝墨安排在离简越最远的一桌了。
席间,由于人太多,气氛明显没有昨夜那般凝重了,女女男男,老老少少,大家往那儿一坐,哪有个个悲伤的。
丧歌配美食,哭声中不乏欢声笑语,这是葬礼最矛盾、又最合理的地方。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哭到滴水未进,粒米不吃;有人却在担心这顿饭能不能回本,不能的话,薅一包烟总是不错的。
你不能要求别人与你一样的悲伤,毕竟死的不是他家的人。
于是忽然想起那句话: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注]
林筝墨在这种溽热喧闹的氛围里食欲乏乏,她只吃了两片青菜,期间还有个小孩儿把她脚边的雪碧偷走了,水也没得喝。
她与简越发消息汇报:
林:【我下午就得回去了。】
简:【为什么?】
林:【我妈的安排。对了,我妈妈说我们小时候居然一起玩过诶。】
简:【我妈妈也和我说了。】
林:【那你还记得吗?】
简:【我妈一说我就记起来了,你小时候浑身软乎乎的,奶香奶香的,有一股香皂的味道,我每次贴着你的时候,你就咯咯笑。你还叫我姐姐姐姐的。】
林:【我妈说你是小煤炭。笑jpg.】
简:【??污蔑!!】
简:【那边好像有个小树林。】
林:【?】
简:【看你也吃不下。】
简:【过来幽会。】
**
【留言加更】
**
过来幽会。
简越发完这句,起身,迅速消失在人群中,没一会儿,她给林筝墨发了个定位。
林筝墨做贼心虚,朝周京芳的方向望了眼,发现周京芳和胡大姨正聊天,没心思管这边。
来了。
幽会。
溜逃是林筝墨的惯用伎俩,所有人抢大肘子的时候,她默默退出人群,消无踪迹。
这房子后面有一个小山坡,沿坡栽有一些青菜之类的,很多农村的构造都是这样,林筝墨往前走了大概百来米,发现一片树林。
真·小树林。
远远看见简越身影,她悄悄对林筝墨挥挥手,唇语:“过来!”
林筝墨径直朝她走去,两人躲在竹叶背后,颇有偷情风范。
“怎么了?”
简越伸手去拉林筝墨,两人牵在一起。
林筝墨四处瞅了眼,确定没人,才任由她牵着。
“没什么。”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有啊。”简越将林筝墨拉过来,把牵手变成了拥抱,她贴在她耳边说:“就是想着下午你就要回家啦。”
“嗯。”
“那我们两三天见不到面了。”
林筝墨其实也在想这个,但她不好意思说,没想到简越竟然和她一样的想法,瞬间心里暖融融的。
很难讲啊。
难道要说,我已经习惯和你待在一起了,分别两三天都会难过,我舍不得你,想无时无刻和你腻在一起,可是要开口的话,是不是显得我有点过分黏人了呢。
所以林筝墨什么都没说。
“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话到嘴边总是笨拙。
“那你有没有一点点舍不得我?”
林筝墨喉咙滑动了一下,脸颊微烫,“有吧。”
脚下踩着干枯的树叶,隐约听见蠕蠕啰啰的虫窸,林筝墨埋在简越的怀抱里,觉得这是永远都不会觉得腻烦的瞬间。
她先前其实还有些烦闷——关于周京芳让她远离简越的事,但一听到简越说话,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什么都消解了。
“我们小时候真的见过?”林筝墨滚烫的脸颊贴在简越侧颊,“我居然什么都记不得了。”
“你小时候特别乖。”简越回忆起那些遥远记忆,比划着:“你穿鞋小裙子,小皮鞋,小小只,扎着双马尾,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特别有礼貌,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这描述让林筝墨觉得陌生。
“我哪有这么乖。”
“真的。”简越调侃她:“长大了没有小时候乖了,都不叫我姐姐了。”
“胡编。”
她有点害羞,觉得反差很大。
抱了一会儿,她从简越怀里出来,索性蹲在小土坡上,捡起一根木棍,在软糯糯的泥土上戳戳。简越则与她一同蹲下,两人在发呆,写字,画画,静听时间溜走。
不论做什么,不说话也好,只要待在一起,心底就会觉得安宁。
过了一会儿,简越才说:“暑假快到了,我们要不要安排一下?”
“嗯。”林筝墨看着泥土上写的“煤炭”两个字,又涂掉,徐徐道:“我先搬家,等家里布置好了,择个时间,我们去旅游吧。”
“好呀,你想去哪?”
“我想去生命力旺盛的地方。”林筝墨给到一个很含糊的概念,又说:“最好是和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沾边,但我也不知道具体去哪里。”
她想逃离,逃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好偷偷品尝一下,到底什么是自由的味道。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过于循规蹈矩,她连旅游都很少去远的地方。如果一直这般一尘不变就算了,偏偏最近内心躁动不宁,好像什么东西破茧而出,但又缺乏一点勇气。
她不确定简越能不能懂她的意思。
简越静静观察着她,点点头。
“好,我来安排。”
不远处,锣声又起,厚重的铁皮拍打在一起,两人的耳朵都受了惊。
林筝墨扔掉手里的木棍,起身,“我先下去了。”
“等一下。”简越伸出手,要林筝墨拉她起来,“我腿麻了。”
林筝墨伸手,借她一道力,简越果真站起来,虚虚软软贴在林筝墨肩膀上,“哎,腿真麻了,给我揉揉再走。”
这两天几乎没有什么亲密的肢体接触,连昨晚也只是抱了一会儿。
不做不代表不想,只是觉得不合适。
现在简越靠在林筝墨怀里,呼吸黏湿,林筝墨心头一动,忽然心头痒痒,她偏过头,捧着简越的脸颊,也不管在哪里,忽然朝简越吻过去。她含着简越的嘴唇,熟稔地咬吮着。
天空被树林包裹着,一片片绿叶像砌成的绿色石墙,将她们庇护着,她们是躲在井底里的人,是秘密相爱的人。
简越被吻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在林筝墨柔软嘴唇的攻势下沉溺了。
她们咬着彼此的唇,接吻只是情不自禁的动作,没有理由,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或者说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内心得到安宁。
大概在锣鼓忽然停滞那一刻,林筝墨才停下来。
眼眶竟然不自觉泛着泪光,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哭,是因为锣太响,还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的。
嘴唇因为吸吮略微泛红,她抿了抿唇,“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没给你揉腿。”
简越笑,“腿已经不麻了。”
但嘴麻了。
*
周京芳确实好一阵没看见林筝墨,待到她真要打电话寻人时,林筝墨又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也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很辣吗?”周京芳直勾勾盯着林筝墨的嘴唇。
“嗯?”
“我说菜是不是很辣,你嘴巴辣成这样?”
罪魁祸首·简·小米辣,此刻正巧从大门进来,就在林筝墨身后,她翩然而来,翩然而去,连眼神都不曾留下一个。
周京芳对她俩的生疏感到很满意,看来连朋友都没得做,放下心来。
“去喝口水吧,这菜确实加了小米辣,你吃不惯的。”
林筝墨哦了一声,到客厅里去喝水,又碰见简·小米辣了。
小米辣直勾勾盯着林筝墨,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提示林筝墨:你嘴巴被我吻得很红。
林筝墨接了杯水,觑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下午两点,林鸿驱车出发,当林筝墨坐上车时,简越站在角落和她发消息:
【一路顺风。】
【我会想你。】
【呜呜呜呜。】
林筝墨回复:
【我妈说你是小米辣。】
【把我嘴都辣红了。】
简越:【下次咱们辣别的地方。】
林筝墨放下手机,偏过头,耳尖不自觉泛红可恶!
“三天后过来她们应该走了。”周京芳对林鸿说。
林筝墨侧耳聆听,她倒是要听听怎么个事。
“嗯,那也不一定。”林鸿与她打哑谜:“越是不想见越要见,你看今天你俩面对面多少次了。”
“那也是胡大姐在,我不好发作。未必在人家妈妈的葬礼上吵架。”
林鸿反而笑,“我不信这把年纪了,你还真和她吵得起来。京田那多少年前的事了,事实你也该接受了。”
林鸿语气有点轻飘飘的。
周京芳果然很生气:“事实?事实就是她害死我妹妹!你让我原谅?”
林筝墨默不作声听着,太阳穴咚咚直跳。她有个早年逝世的小姨,叫周京田。林筝墨见过她的遗像,小时候一直挂在外婆家,画像上的人清秀美丽,和妈妈是不一样的风格,白衬衣、中长发,是更加清秀、文艺的模样,依稀记得她那清亮柔美的眼神。虽然她没见过她,却颇有好感。
不过,小姨一直是家里话题的禁区。
不许问,问了不会回答。
车里的空调在呼呼地吹,却觉得燥闷。
后视镜里,林鸿眉头蹙成褶子,沉默半晌,才说:“其实我们都有责任,我心里也难受。”
周京芳忽然偏过头去看窗外,缄默不语,沉默的可怕。
但林筝墨觉得她可能在哭。
信息量过多,也许他俩情绪上头,也没顾及第三个人在这里。以他们对林筝墨的教育理念,若是平常,是绝不会让林筝墨知道这些的。
所以——
小姨可能会是简阿姨的恋人吗?林筝墨胡思乱想着。
这已经不是震惊的地步了,是觉得不可思议。难道简阿姨不结婚的理由是因为这个吗?那她这些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你以为我想说这些?”周京芳情绪凄迷,吸了口气:“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去想这件事,要不是在这里见到她的话,我也不会这么伤心。可我一见到她,一想到那件事就伤心,伤心,很伤心。”
“我理解。”林鸿转身对林筝墨说:“给你妈妈递张纸。”
林筝墨像个机器人一样执行,唰唰抽了两张纸,把纸搭在周京芳肩上,白纸溜走了,却始终看不见她哭的。
原来妈妈哭的时候也不喜欢出声。
“所以墨墨。”周京芳带着鼻音,话题忽然到林筝墨这里,“你记住,不能,也不许和简家不要有来往。”
林鸿搭腔:“她们本来也不认识嘛!”
林筝墨怅然
且不说她和简越真正的关系。
若是周京芳知道她们仅仅只是同事,恐怕都要让她当心三分。
要真知道她们在恋爱,会引起何等轩然大波,是想也不敢想的地步。
林筝墨曾想过,催婚的事,可以慢慢拖。她和简越谈恋爱,也可以慢慢来。譬如她对简越说过,三十五岁我公开你,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可以慢慢改变大人的想法,她对未来是持有乐观态度的,她觉得再难,再不济也就是时间问题。
可现在,好像她们永远都只能做小偷了。
愈发觉得自己好单纯。
霎时,烦恼涂满整个车窗,林筝墨神态凄凉,一张秀美的脸几近苍白。她忽然发现阳光也变得脏糊糊的,窗外的风景变得模糊,她在想,林鸿到底多久没擦玻璃窗了。
眨了下眼睛,眼泪啪嗒一声滴落,顺着眼角滑落,忽的感到湿热,才意识到自己在哭。原来不是窗户脏,是她泪眼模糊了,她慌忙擦了擦,是比周京芳更厉害的高手,藏匿无声。
窗外,乡村小道曲过来,又折过去,方向盘左一圈,右一圈,不知道多少次。耳边,葬礼的丧锣早已远去,但锣鼓的震鸣回荡在她的胸腔里,阴郁而饱闷。
这不是一场葬礼。
应该是两场。
至少什么萌芽的东西忽然死掉了——
作者有话说:我又回来啦!前几天精神不佳,码字都是吊着。
今天终于感觉好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
美美更新!今日加更奉上~
希望明天也能加~[彩虹屁]
【注】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来自《红玫瑰与白玫瑰》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甜味简主任
第五十八章
当天下午, 趁周京芳不在,林筝墨试着找林鸿聊了一次。
“妈下午到底在哭什么?”
“其实就一些以前的事,但你也没有了解的必要。”
“可我想知道。”林筝墨大胆猜测:“所以妈妈和简阿姨是朋友吗?”
林鸿虽然纠结但还是回答了:“是,以前她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所以小姨又是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 林鸿尴尬失语, 明显不愿回答。
林筝墨势必是要追问下去的:“爸, 你们总说我们是一家人,那小姨也是我的家人, 我连这点知情权都没有吗?”
那时周京芳在卧室补觉, 林鸿隐隐有些忌惮,但拗不过林筝墨,只得挑着捡着说。
“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妈。”他压低了声音:“就, 你妈和那个简阿姨,是发小,以前关系特别好。而你小姨呢, 后来和那简阿姨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你妈接受不了。”
“什么事?”
“我不能说。”
其实林鸿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种谈性色变的神态太过于明显了。
显而易见。
简阿姨和小姨是在谈恋爱吧?
林鸿不可能承认, 林筝墨也不再追问。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小姨的死, 和简阿姨有直接关系吗?”
“其实是没有的。”林鸿在这件事上没有犹豫,“你小姨不是她害死的, 只能是有一定的责任, 但要说责任, 说不清,谁都有责任。”
接着林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言多必失,打住, 先前说的那些,当没发生过。”
“好。”
见林鸿不可能再说下去,林筝墨便不再追问了。
*
那日过后,林筝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简越原本说三天后回家,但中途遇到一点变故,直接变成了一周。
七天,七天是什么概念,林筝墨觉得自己七万年没见到那个女人了。
没有简越的日子,像一首没有起伏的乐律,枯燥至极。
恍然六月已至下旬,真真切切感受到夏天的味道,午后总能听见橡树上的蝉鸣。
偶尔,林筝墨坐在办公室发呆,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办公室的花岗石地板上,地板上的图案与日光融合,像一只画笔掉落在地上随意洒开的斑点。
斑点。
时间。
那种虚虚晃晃,影影绰绰的感觉,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
“林老师,你申请宿舍了呀?”隔壁张老师发来贺电:“几日搬家呢?”
林筝墨回过神来,“明天。”
明天简越回家,她们一起布置。
“噢,怎么突然想到来这边住?”张老师拉着凳子坐过来,靠林筝墨近些,“我记得你以前拒绝的呀?”
“上班方便。”
“也是,懒得通勤,还省房租。”张老师忽然想起:“那你要和简主任成邻居啦!”
“对啊。”
“那可幸福,简主任肯定是个不错的邻居。”张老师有感而发:“她又养花,又会做饭,人又体贴,待人真诚,你俩后面肯定处得不错。”
“已经处得不错了。”林筝墨唇角有微不可察的笑意,“她”忍不住品味了一番,“确实不错。”
间隙,某一秒钟,忽然又很想简越,这种思念像墨水针扎进皮肤里,有点像刺青,图案形成了,就很难抹掉了,无时无刻,如影随形。
张老师热心:“需要我来帮忙吗?”
“不劳烦您了,我叫搬家公司了。”上课铃声忽然响起,是万年不变的《菊次郎的夏天》,滴滴嘟嘟的节奏,林筝墨拿起教案,对张老师含笑,“先去上课了。”
“好嘞~”
*
课程是重复的,重复的focus on、deal with重复的短语,重复的介词,重复的授课方式,重复的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林筝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一只手拎着电脑包,行走在聒噪的走廊上。
学生们忙着打闹,没人关心她在打电话。
“明天。”电话里,简越明知故问:“怎么啦?”
林筝墨到走廊尽头拐了个弯儿,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我想你了。”
她想念她,想念到每路过办公室一次,就要往那个空座位看一眼。她明明知道她不在,但就是忍不住去看,这是一种无意义的肢体动作。
这种想念不止于此,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呼吸的空气,她把那种氧气定义为“没有简越的氧气”,吸入过后,就变成了死尸,是没有生机的。她发现,自己对简越产生了一种莫大的依赖,这种依恋似乎不该诞生,但她确实情难自禁了。
听筒里,简越发出笑声。
“我也想你。”
简越的声音混着走廊的阳光,一并落在林筝墨的脸上,琥珀色的瞳仁里荡漾着清莹的光芒,那苍白的皮肤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她觉得好受多了。
“那下班之后可以打视频吗?”
“当然了,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明天还要吃糖醋排骨、上海青、要你抱着我睡觉。”
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电话里简越乐不可支,连连答应。
“还有吗?”
“还有。”林筝墨已经到办公室门口了,“但只能晚上再说了。”
“嗯~林老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简越音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哼。”
林筝墨瞬间挂断了电话,脸色微红。上班不开车,上班,不!开!车!
微信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简越:【昨晚做了一个关于你的梦。】
林筝墨:【?】
简越:【梦里在春天。】
林筝墨:【拉黑了。】
故意撩人,坏女人。
但和简越通电话之后,林筝墨情绪真的好多了,那种空气,称之为“有简越的空气”,死尸又活过来了。
之后林筝墨心情都不错,直到晚上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发现门上挂着外卖,下单人是:老简。
小林拎着老简点的外卖,推开门家里还有猫咪在等她,忽然觉得又幸福了。
可林筝墨是小鸟胃,每次简越给她点外卖,她都吃不完,要浪费好多。
今天老简好像不上道,居然点得比平常还多。
【我怎么吃得完啊。】
【多吃点,别饿着。】
【能打视频吗?】
等了三分钟,简越都没再回。
林筝墨一通视频拨过去,结果简越秒挂。
【在忙。】
她盯着聊天框,以为简越还会回复点什么,但没有后续,心里自然不是滋味。简越从来没有这样莫名其妙晾着她,明明上午说好的,说了下班之后打视频。
简越忘了吗?
按理说,胡婆婆昨天已经下葬,今天是没有什么特别事要忙的,就算是忙,简越也从来不会是这样说话的。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敷衍了。
敷衍了敷衍了。
林筝墨掰开筷子戳在米饭里,却没有食欲,满脑子都是:敷衍了敷衍了,不爱了不爱了,简越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泡泡。”林筝墨朝小猫嘬嘬,“过来过来。”
小猫被迫上岗,被林筝墨揉来揉去,“泡泡,摸摸。”又嘟哝:“这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漂亮女人说的漂亮话。”
“喵~”
“你懂对不对?”林筝墨在它脑袋上狠狠揉一把,“不管你多想她,想到睡不着觉,不想上班,她根本就不会和你一样!不像我们泡泡,吃一根猫条,就能贴我好久,她呢,她就是个瞎子嘛,她什么都看不到,她就是一个大坏蛋,大大大大坏蛋。”
滴滴滴滴——
密码锁发出触键的声音。
泡泡迅速从林筝墨怀里窜跳出来,林筝墨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已经打开了,下一秒,某个坏女人便出现在她眼前。
“泡泡~~”简越弓下腰,眉开眼笑,现在她已经是泡泡的御用铲屎官,泡泡自然待见她,简越和小猫温存的同时看向林筝墨,“Hello?”
坏女人,开心得说洋文是吧。
林筝墨惊讶她忽然出现,但心头的怒气还未散去,这墙隔音不好,也不知道刚刚骂她的话听见没。
看样子是没听见。
不是说好明天回来,搞什么惊喜。难道我林筝墨需要这种惊喜吗?好吧,也是需要的。
但林筝墨绝不投降!关于简越刚刚挂电话之事,她要惩罚她!
“咦?”简越摸完小猫站起身来,“你干嘛捏?”
林筝墨眼皮半掀,懒懒道:“什么?”
简越张开双手,“林老师,您的爱妻七日未归家,在外吹风日晒,饱经风霜,翻山越岭来找您,您居然还坐在沙发上,不意思一下吗?”
林筝墨突然觉得简越特好笑,别说,几日未见,她觉得简越好像是晒黑了一点点点。
但她不能笑。
她要惩罚她!
“什么?”林筝墨故意拧眉,稍稍冷眼看她:“谁是我爱妻?我有且只有一个爱宠,是泡泡。”
简越觉得顶级的刺耳,完全听不了这个,肩上的挎包滑溜往地上一摞,气冲冲朝林筝墨走过去。
那时林筝墨在假装吃饭,实际上是磨磨蹭蹭一口没吃,简越走到她面前,把茶几上的外卖往桌子上挪了一点点,把林筝墨手里的筷子一抽,一搁。
不管三七二十一,跨坐在林筝墨双腿上,捏着她的手腕,熟练地往沙发上一压。
林老师不情不愿又自甘堕落地被压住了呢。
“林筝墨——”
简越的柔软贴在林筝墨的柔软上,故意贴得很近,呼吸时,磨蹭的起伏很明显。
像一把烈火燃烧着,酥痒一路向下,火热噙在林筝墨的腹部,几日不见,敏感得如洪水猛兽般涌来。
但她没有回应简越,只是直勾勾看着她,眼里带着欲光,“干嘛。”
“你怎么不亲亲我抱抱我?”
“你是谁?”林筝墨斜躺着,带一点傲娇又带点冷漠,很明显是在伪装,明明身体已经在给回应,嘴巴还像石头那般硬,实在诱人。
“我刚刚快进电梯了,没信号所以挂你电话。”
“哦~”
“快说你想我~”
“不说。”
简越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筝墨,那眼神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唇角噙着笑。
好的。
不说。
灵活的手指钻进林筝墨的衣摆,握着她的细腰,故意捏了捏。林筝墨表情忽然有了裂隙,咬着唇不做声,瓷白一样的皮肤染上红晕,却还是强撑着。
简越继续向上攻破
而林筝墨抵抗的方式是——一双诱人深邃的眼睛看着简越,清湛的瞳仁里荡漾着迷人的光色,却是不露声色的,在简越持续挑逗她时,忽然翻身,转守为攻。
简越摔在软绵绵的靠枕里,一双手被迫往后抬,被林筝墨双手剪着,而林筝墨则坐在她的腿上,喘着气,一脸红霞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
“你不爱我了,你挂我电话。”林筝墨好委屈,委屈到连眼睛都是湿漉漉的,“你以前从来都不挂我电话的。”
简越觉得有一只受伤的小鹿在对自己撒娇,类似于那种即视感。
“我刚刚说了呀,我进电梯,当时没有信号,我想快点见到你,所以我就——”
“唔。”
说什么也不重要了,话音消匿在唇齿之间。
林筝墨的嘴唇很软,让人想起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有一点点甜,总是忍不住一口又一口地吃。
简越伸出手去抱她,抚摸着林筝墨骨感的肩胛,她的骨骼凹凸的弧度,是剥离肉l体,最靠近灵魂的地方。触碰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生出强烈的欲l望,那种欲l望是燃烧的野火,烧烫了简越的皮肤。
“你真的生气?”吻的空隙问她。
“没有。”
“那你说我不爱你了。”
“我就要说。”
从林筝墨的话语完全分不清她的情绪,但她的眼睛,把这些小把戏呈现得一目了然。
她应该是小小地气了那么一下下,后面全然是没有,在吻简越的时候全是思念的宣泄,她实在太想她了,但她说不出口。
她很害怕,害怕自己成为一个过于黏人的女朋友,可身体的渴望又是极其本能的。
她咬过简越的嘴唇之后去啃她的锁骨,掠夺一般的热情,在简越的脖颈一片留下密密麻麻的红印。
简越失迷和理智之间,忽然问出一个问题:“你咬那么多,我明天怎么上课啊。”
“明天周六。”林筝墨啃咬着,故意让简越吃痛,“再不济周一你穿高领毛衣。”
“现在是夏天。”
“我不管。”
我不管
她是一点都不管。
手指纤长的钢琴家,势必要在热烈的夏日奏响一首钢琴曲,从冬天开始蛰伏,隐忍到太阳昼夜不息的时刻。
林筝墨真是相当迅速。
地板上,衣服很快堆叠成小山丘,简越的衬衣,简越的T恤,简越的内l衣
外卖凉了,沙发热了,泡泡懵了。
轻装小卡车林老师就快发动引擎开到一百二十码,有人忽然要求制停。
简越愈发滚烫了,红着脸恳求:“让我洗个澡吧?”
林筝墨客客气气与她推拉:“不可以的,简主任。”
“我脏。”
“哪里脏?”她居然说出更露骨的话:“帮你清理。”
声音故意贴在简越耳边,势必要让简越一败涂地。热气钻进简越的耳朵里,荡漾着,荡漾着,荡得简越头晕目眩,无意识垂眸往林筝墨领口的方向一看,白的白,挺的挺。
要命。
林筝墨你故意的吧?
故意拿给我看。
*
简越原计划是和林筝墨一起吃外卖,没想到她自己变成了外卖,苦哉。
林老师平日吃外卖都是斯斯文文,细嚼慢咽,很难见她对食物产生什么兴趣。
但简·小米辣明显调动了她的味蕾。
于是恍然大悟,原来,世界上每个人 遇见自己想吃的饭,势必都要多吃一碗。
这一碗,比天高,比海深,比山阔,比路远。
这一碗,要把里面的小小米粒,哪怕半颗,都挑来捡来吃了。
“林筝墨”
“嗯?”
“你”简越忽然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陷入迷失世界的独白里。
我应该不是五十秒吧?
现在是第几秒?
天花板的灯像炙烤大地的太阳,暖融融地照耀着我的身体。我看到自己的手,穿插在她的头发里。我一低头,就看到她的头顶,她的头发那么黑,那么细,指缝溜过的时候,无数发丝扫过我的指纹,像夏天微风拂过时,河堤旁纤细的芦苇。
舌尖和组织表面的神经末梢在对话。
现在是第几秒?
可是,这个重要吗?
我的衬衣躺在T恤旁边,它们安安静静凝视着我们。小猫看得懂吗?它看得懂吧。可它趴在地上,早已没看这边。
我呢?
我在哪里。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好几次有什么东西要将我托举到天花板。
我听到陌生的声音冲破我的喉咙。
但还没有。
这种感觉有点过于奇妙。
我觉得自己像一朵冰淇淋。
我问林筝墨,我是什么味道的冰淇淋。她不回答我,她只是一味地吃。
哦。
我是谁。
我是简越。
“林筝墨”
“等一下”
等一下等于不等一下。
不等一下的结果是失控。
天花板的灯,开始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红的太阳,听说太阳只会在与行星相撞时爆裂,爆裂的光束迅猛地朝简越的眼睛刺过来,高温岩浆滋杀着她的皮肤,于是,化成了一滩水。
林筝墨是一个合格的清理工,正在打理着简越的船舱,甲板上的水痕是水手胜利的勋章。
简越睁开眼的时候,额前的一滴汗正好滑落,滴在耳鬓上,她神志虚晃,好久才看清林筝墨的脸。
林筝墨别了一下耳边的发,雪腮上拂了半点红,她朝简越靠去,两人依偎在一起。
心跳是共鸣的证据。
林筝墨抿了抿唇,依旧在回味着唇边的味道。
今天是,甜味简主任——
作者有话说:林:小1一下,略施小计,耸肩jpg.
简:麻了[爆哭]这个女人是骗子,她超会[爆哭]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吻得正尽兴
第五十九章
林筝墨当初买这套公寓的时候, 是为了不住教师公寓,可现在又把这套公寓空出来了。搬家那天,看着家具留在地板上的浅印,忽然感概:怎么什么都会变。
人会变, 想法会变, 连家具位置也会变。
搬家师傅把她的钢琴抬上教师公寓七楼, 老腰直颤:“原来您是音乐老师啊!”
“我不是。”林筝墨站在新的客厅,手指拂了一下钢琴上的灰, 环顾四周。
教师公寓的空间是要宽绰些, 南北通透,四面敞亮,阳光和风都喜欢来这里闲逛, 那风一吹,简直心旷神怡。这建筑虽然是有些年头了,比不上新的电梯楼, 但里面还算崭新。
林筝墨实在挑不出毛病来,也许唯一的遗憾是, 她和简越要把这里布置得像家一样, 但她却并不在这里生活。所有的家具都是幌子, 为了刻意昭告全世界:我住在这里,和简越只是邻居。
“床和家具大致都给您摆好了, 其他小物件就你们自己整理了罢?”
“好的。”
“如果您满意, 麻烦在平台上给个好评。”
林筝墨颔首, “谢谢。”
几个搬家师傅走了,听到楼道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林筝墨和简越对视一眼,两人唇角里同时漾着笑。
简越主动过来抱她,言语之间夹着欢喜:“恭喜林老师搬家, 恭喜恭喜。”
林筝墨想说多多包涵,又怕简越笑她假正经,索性搬来一张凳子,抬起琴盖,兴致升起,“弹给你听。”
回忆起两月之前,那时和简越还是正经的同事关系,那天骑着电动车去找沈礼萍的奶奶买凉面,偶遇瓢泼大雨,晚上又回公寓避雨,她一时兴起,给简越弹了那首《春日,樱花还有你》。
那天,琴声只是一种自我的纾解,她不在意简越喜不喜欢,好不好听,一切的一切都围绕着自己在转,可现在完全又是另一回事了。
林筝墨弹过很多曲子,那那些繁复黑白键外,曾有无数听众赞赏,但她一个都不期待。一个残忍的事实,琴声对她来说并不是必需品。
她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真的要走心地弹一曲,那一定要弹给自己喜欢的人听,那种想要表达的欲念,在此刻展现出来。
“我还是弹那首。”她笑着对简越说,“独属于你的《春日,樱花还有你》。”
在距离简越不到半米的距离,清越悠扬的琴声忽然响起,密密层层的音阶在指尖跳动。
简越渐渐被琴声吸引了。
夏日早已来临,青溶溶的蓝天孕育着火红的太阳,光影晃荡在教师公寓的地板上,灰尘与光滞留在时间的缝隙里,也落在林筝墨的肩膀上,墨发间。天空像是下了一场阳光雨,将她整个人置身于光雾之中,美得空灵。
熟悉的乐律漂浮在耳边,已是不同的心情。
一曲忽然中止,林筝墨双手垂在钢琴上,侧目去看简越,“我突然想起一个事。”
“什么事?”
“我搬家的事,还没有和我妈说。”
简越过去与她一同坐在凳子上,“那你打算说吗?”
“不想说。”林筝墨有些感慨:“其实我住那个公寓,他们几乎也不会去看我的,多数是我每周回家。所以搬家的事,只要我不说,他们也不会知道。”
“那你会不会觉得奇怪?”简越忽然问她。
“什么奇怪?”林筝墨茫然。
“和我在一起的这种生活方式。”
“你是说以后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这样生活,对吗?”林筝墨心中早有答案,但她想听听简越的想法,“你呢?”
简越倒是坦然:“我接受,早就做好准备了。”
“我和你一样。”
诚然,这样的关系,固然有瑕疵。她们是同事,是上下级,身份还是老师,还是两个女人,不论拎出哪一条,都能被世俗抵制,没有强大的内心一定走不到最后。但两个人都有默契的魄力,就像简越说的,如果我们不去试一试,是不会知道结果的,而如果我和你没有结果,那将是最大的遗憾。
“啊——就不去想这些了。”林筝墨忽然往简越怀里靠,“反正,反正我终于搬进来了。”
终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溜进来,在楼道看到别的老师就尴尬,现在可以大大方方进,大大方方出。
简越何尝不是十足的开心,她等这一天真的很久了。
阳光正好,气氛正浓,两人视线撞进彼此的瞳仁里,忽然情难自禁,简越靠近一些,林筝墨配合地闭上了眼……
她在等简越吻她。
无人察觉的地方,大门虚掩着……
*
今天是张老师大喜的日子,在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过后,她终于耳根子清净了。
离婚协议书,是上天送给张老师最棒的礼物。忽然觉得鸟语花香,气象清肃,看什么都顺眼,心情飘飘。
喜悦实在无处释放,忽的想起曾经唯一给自己打过气的人:最温柔最善良的小林。
张老师正思索着,与几位强壮的“拉拉”擦肩而过,拉拉是什么?张老师定睛一看,哦,漏了一个字,是货拉拉。
搬家师傅?
有人搬家?
噢今天小林搬家!!!
势必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登时,张老师的小腿肚发生了一种奇异的痉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着她,脑袋里忽然有一个想法:马上去和小林嗨皮一下。
她住七单元,简越住一单元,两栋楼隔着十万八千里远,张老师在左转的时候果断选择了右转。
途中给林筝墨发消息:【小林你在不在!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林筝墨没回。
张老师心想,该是在忙着打扫卫生。
张老师上楼的时候走得慢,一边上楼一边给姐妹群发消息:【再也不伺候死老头儿了,我解放了。】
说来也怪,离婚的时候都说别离,真离了又全说恭喜恭喜。
【打麻将打不打?】
【打打打!】
【唱歌唱不唱?】
【唱唱唱。】
一路聊到六楼,张老师驻足,眯眼往七楼一看,发现林筝墨大门掩着。张老师也没多想,小腿一迈,直往上走,临到门前大嗓子一拉:“小林正收拾呢!!!”
那时简越和林筝墨吻得正火热,林筝墨跨坐在简越大腿上,两人如胶似漆贴在一起。
于是,张老师看到了——
被吻得情迷意乱衣领松垮着脖子上全是吻痕且一脸潮红的林筝墨。
以及,
头发被抓得凌乱吃得很饱且红润的嘴唇上还有晶莹唾液的简主任。
晴天霹雳。
尼爸的。
张老师脑袋轰的一下,扶着门把手都差点没站稳,老骨头咔的一声抵在门上,可能最近钙片吃少了,自然是受不得此等冲击。
她深吸一口气,不够,再吸,吸吸吸,够呛。
我的速效救心丸呢?
屋里,林筝墨和简越已经到了石化的地步,她俩直接吓傻了,像两座雕像居然没有立马分开,大概也明白事已至此,再无回天之力。
全员宕机!
大概过了几秒钟,对三人来说应该是一百万个世纪。林筝墨从简越身上下来,别了一下耳边的发,回头去看张老师:
“张老师?您?”
张老师张了嘴,嘴巴是一个大大的口,那个口的形态持续了半天,食指在空气中点点点,可愣是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老年主机卡死了。
谁来救救她。
沉默像刀,在三人的身体上划来划去,划来划去。
“我眼睛进沙子了,让简主任给吹。”林筝墨硬着头皮说:“正巧您就来了。”
“噢!!!”张老师如释重负,“这边风沙就是大,你不知道啊这夏天的那个风一吹啊我每天眼睛都进沙!!”
简越对着天花板吐了一口气。
实话说,尬到她没话讲。
“快进来坐。”林筝墨招呼着张老师进来。
张老师战术后仰,笑得过于僵硬了,“冒昧了,没打招呼就来,我其实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我离婚了。”
“啊。”林筝墨暂且还没心思恭喜她,但还是挺为她开心的,“那恭喜你。”
“但是我家还炖着排骨。”张老师脚踩风火轮了,她忍不住了,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从七楼跳下去,“排骨要煮成粥了,那我先走了。”
“好。”
“简主任。”张老师回过头对简越笑,“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简越讪讪点头,“巧的巧的。”
“那我走了啊。”张老师悄悄带过门,随着门啪嗒一声——
林筝墨双手抱头,揪着头发蹲在地上。
丢
死
人
了。
简越则是仰望天花板,看着看着就笑了,笑着笑着有点想哭。
我
跳
楼。
两人大概各自崩溃了五六七八秒。
林筝墨抬头,表情凌乱,像一只刚发过疯的精灵,“我们没锁门吗?”
“这是重点吗?”简越快哭了,“我们也不知道她会上来啊。”
林筝墨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完了。”
搬家第一天。
喜提偷情被捉。
心情美美哒。
林筝墨相当焦灼,张老师其实挺喜欢八卦的,这件事会不会传到其他老师耳朵里,那得打一个问号,但同时,林筝墨又抱着侥幸心理,她觉得,或许在张老师心底,她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的。
可结果是怎样,林筝墨也摸不清,这全凭张老师心情。
“怎么办?”
“未必她真的会相信我眼睛进沙子?”
简越试图保持冷静,发现根本冷静不下来,这局无解。如果她们去找张老师,让她保守秘密,相当于狼人自曝,而如果不采取行动,保不准张老师泄露出去,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要怪就怪情到深处不关门。
两人大眼瞪小眼。
没辙。
与此同时,楼梯间。
张老师一路扶着墙撞下去,脑袋里的老火车开得呜呜响,林筝墨和简越接吻,这既视感对张老师来说简直是外星人和狗谈上了。
胡扯,吹什么眼睛。
都看到了!
她们俩?
张老师一路宕机,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们不都是女的吗?
女的和女的也能谈恋爱啊?
虽说年级上现在是有女同学在玩这一套,但凭心而论,张老师从来没当回事,她把这种行为归类为“学生叛逆”,成人之后自动性转。可没听过“成人叛逆”啊,教科书上没写。
张老师揉揉眉心,满脑子都是先前的旖旎画面。
虽然是有点接受不了,但碍于这俩姑娘实在漂亮,对美丽有执念的张老师,回忆起来居然也没觉得碍眼,主要是那小林吧,张老师实在是讨厌不起来,还是那句话,她向来是把她当妹妹看的,交心那种。
叮咚。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林筝墨发来的消息:【我才看到。】下一句:【您到家了吗?】
张老师颤颤巍巍戳着屏幕:
【快了快了。】
【你眼睛好点了吗?】——发出去后,张老师觉得这句有点欲盖弥彰,便又撤回了。
林筝墨:【好多了。】
发现张老师撤回了,林筝墨也撤回了。
对话框忽然安静下来,第一次隔着屏幕也能感到尴尬呢。
张老师想缓和气氛,便想转移话题,她寻思着搬家,不如说点庆祝的话,便准备打下:乔迁新居,生活愉快。
大概是脑袋还雾蒙蒙的,亦或者确实是那么想的,居然打下的是:乔迁新居,新婚愉快。
那八个字一发。
张老师惊呼:妈呀妈呀真是老糊涂了!
她连忙长按——撤回——结果点成了删除。
尼爸。
天塌了。
七楼,林筝墨把信息给简越看,眼神茫然:“她说新婚愉快,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张老师:毁掉一个中年女人的方式是:撤回点成了删除
林筝墨:你人怪好嘞[彩虹屁]
第60章 第六十章 嗯嗯嗯没有性生活
第六十章
“她说新婚愉快,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她思想这么开放?”简越也摸不着头脑,“她是什么意思我也搞不懂。”
“难道她知道了?”林筝墨面有尬色,迷惑,“还是不知道?”
简越挠头,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林筝墨挠头, “我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所以她到底知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两人只能假装没看到,林筝墨客客气气回了个表情包。
之后张老师不再回复, 大家默契地不再提起这事, 但总归来说,带来的冲击力不小。
当晚,林筝墨开始狂做噩梦, 一些惊世骇俗的画面出现在梦境里,半夜忽然从梦中惊醒,满脸惊慌, 心跳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简越惊醒,捻开灯, 在暖光下望向她, “怎么了?”
“我梦到全校的人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啊。”发现林筝墨浑身冰冷, 嘴唇几近苍白,瞳孔里呈现的惊慌失措不是假的, 简越揽过她的肩膀, “不要怕, 不要怕。”
“梦里还有我妈。”林筝墨双手抱臂,蜷缩在简越怀抱里,“她让我们分开。”
看孩子吓得。
估计下午够呛。
“放轻松,放轻松。”简越声线柔和:“我们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况且梦都是反的。”
林筝墨神经确实过于紧绷,但她无法控制自己,总是忍不住去想,张老师会不会告诉别人,会不会告诉别人,这种无望的答案太折磨人,可她又不能去问张老师。
“抱歉是我太紧张了。”她揉揉眉心,神态间带着一点疲乏,“我会好好调整。”
简越看在眼里,疼在心间。
她当然清楚,毕竟现阶段她们都没想过公开,被迫出柜没有一点好处,况且她们也没有心理准备。
这感觉堪比从天而降一坨屎,当然话是糙了点,但谁也不想搬家第一天遇见这种事吧?
“先不担心,我们明天去办公室,再看看是什么情况。”
林筝墨只是点头却不说话。
简越又宽慰她:“其实办法有很多,见招拆招,退一万步讲,她若是真的要生出流言,又没有证据,我们就告她诽谤,她一把年纪了,哪里有心思折腾这些?”顿了顿,又说:“而且,我觉得张老师不是这样的人,她是八卦了一点,但有些事还是拎得清的。”
简越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有种你奈我何的气魄。
林筝墨在她强有力的话语下逐渐安定下来。
“好啦,不要去预想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好吗?”
“嗯。”
“乖啦乖啦。”
林筝墨在她怀里蹭蹭,嘟哝道:“以后我们在哪里都要记得锁门,下午真的好丢脸啊。”她双手掩目,是回忆起来都想辞职的地步。
“我也觉得超丢脸的!”简越伸手关掉灯,小声说:“好了,现在灯和门都关了。”
“嗯。”
沉默两秒,枕边忽然躁动。
“不然我们”
林筝墨喉咙滑动了一下,有点想,但还是矜持着:“可是现在好晚了。”
简越翻身,从枕头下拿出橡皮筋开始扎头发,贴身靠近,气若游丝:
“凌晨。”
“正是做l爱的时候。”
林筝墨羞到往被窝里钻,“不要这样子说话!”
简越低声笑,故意挑逗她:“林老师,林筝墨,我要和你做——”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林筝墨迅速把她嘴捂住了。
“呜……”
午夜涨潮。
坏女人。
受不了。
*
做到三点。
做到被单略显潮润,精疲力竭,被推去洗了个温水澡,再躺回来的时候,林筝墨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去做噩梦了。
原来治疗焦虑的良药是做l爱啊!
哎~~
早知道睡前就直接吃两根。
整夜好梦。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明显感觉气温与日渐增,夏天真的真的来了。林筝墨在空调冷风里逐渐睁开眼,发现枕边人已经不在身边。
她转过身,一只手搭在简越的枕头上,整张脸埋在被子里,都是简越的味道,温馨的味道。
不多时,有人推开房门,那女人在笑:
“怎么还在睡,猪。”
“你才是猪。”林筝墨发出慵懒的鼻音,翻了个身,双肩华泽,又白又嫩,“我好困。”
“起床吃饭啦。”
林筝墨陷在枕头里,裹着被子一动不动,摇头,“我不起。”
简越笑着过来拉她。
她是一只软绵绵的可爱虫。
简越轻轻把被子一拉,她的下巴和脖项都很瘦,阳光透过白皙的皮肤,像是一颗皮薄多汁的水蜜桃,雪腮上粉嘟嘟的,嘴唇也粉嘟嘟的,浑身都粉嘟嘟的,一双好看的杏眼虚眯着,凌乱的发在枕头上分散开来,恣意又性感。
看来是相当享受了。
简越去挠她痒痒:“快起来~”
林筝墨抱着双臂含蓄地笑:“我不起,我今天不上班了。”
简越假装吓她:“好好好,把你拍下来给一班的同学看!看看他们的林老师背地里什么样子!!”
林筝墨鼻腔里溢出娇声的不悦,吊着嗓子软绵绵道:“那你拉我起来。”
软虫林老师慢悠悠起身,又软乎乎的往简越怀里贴,一双手圈着简越的脖子,双臂锁上了,怎么都松不开了。
有时林筝墨就是这样,她没有起床气,但是她起床会撒娇,总喜欢往简越身上贴。
简越搂着她,含笑:“你骨头呢?”
一些胡说八道:“我没有骨头你就是我的骨头背我去上班。”
“我松手了啊。”
“你不爱我了。”
简越惊呼:“你这是找到公式了!”
万事先来一句你不爱我了,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了?
“你不说我嘛,我抱你一下怎么了嘛。”带着一点点撒娇,又在简越唇边吻一下,眯着眼说:“我怎么睡醒了还是好累。”
确实累了。
昨夜从两点到三点。
很酸,嗓子也哑了。
简越给她打气:“吃饭吃饭,补充能量!”
俩人慢悠悠去吃饭,和简越一起生活的幸福具象化了,最直接的证据是,每天都有早餐吃,吃得还特别细,特别实在。
可别看这小小的一餐,世界上百分之八九十的人早餐都是对付对付,林筝墨这辈子唯一有这种待遇的时候,是她高考那一年。
她妈怕她考不上。
但简越是真的害怕她饿肚子。
豆浆、小麦粥、牛油果滑蛋。
林筝墨喝豆浆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把这女人栓裤腰带上,千万不能把她弄丢了。
她在想: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这种漂亮又心甘情愿的笨蛋女人!何德何能遇见她,对比起来我真是懒猪,等会儿赶紧去洗个碗吧。
“这个也吃。”
“喔。”
“你发呆在想什么呢?”
“教案。”
关于《如何把简主任装进口袋里》的教案。
这是一个秘密。
*
上班两人不约而同穿的衬衣,默契地扣在最上面那颗,一颗都不能解,解开就变成果园,脖子上的小草莓兜不住了。
走出教师公寓时,林筝墨心情尚可,可一到教学楼便想起张老师的事,忽然烦闷,但她没在简越面前表现出来,毕竟昨晚简越安慰她很久。
张老师是什么态度,先去看看再说。
清晨,办公室的人稀稀零零的,老师们要过会儿才来。林筝墨在自己岗位坐下,漫不经心收拾着桌面,眼睛却衔着门的方向。
张老师你快来。
张老师你别来。
快来。
别来。
来吧,让我死。
别来,我还想活一会儿。
人一紧张就容易在两种情绪里狂跳,无法取中间值。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陆续续人都到齐了,张老师才姗姗来迟。
当她出现在林筝墨视线里那一刻,两人视线无意交汇,都像漏电的插线板儿,碰一下咔一声就跳开了。林筝墨低下头,张老师则是一路斜睨着。
她老人家的高跟鞋踩在花岗岩上,电脑包顺势往桌上一搁,发出闷声响,这何尝不是古代衙门庭审前喊的那句“威~~武~~”呢。
林筝墨如坐针毡,浑身有蚂蚁在爬,焦躁不安,她的魂魄,早已跑到张老师身边,晃着她老人家的肩膀狂言:说话啊说话啊你说话啊,到底是有期还是死刑,倒是给个信儿啊!!
可事实是坐在凳子上不发一语,连表情都没有。
隔壁张老师也不说话。
气氛凝在唇边,都是哑巴。
办公室里人渐渐多起来,赵铭跑来问拼不拼单咖啡,林筝墨点了一杯冰美式,张老师转过身来,忽然搭了句:“我也喝。”
林筝墨望向她,眼神里有试探,“我请你喝?”
“好啊。”张老师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了:“谢了小林。”
天知道,这句“谢了小林”中夹带的赦免对林筝墨来说意味着什么,以至于林筝墨的世界瞬间明朗了。至少从张老师的话语中没听出什么排斥,甚至还有一点默契的交好。
赵铭腆着脸:“那我呢?你请张老师喝,也请我喝吗?”
林筝墨婉拒:“赵老师我工资多少你也清楚。”
赵铭:“可是又愿意请张老师喝的原因是?”
林筝墨:“这就是爱。”
赵铭惊愕,“林老师这是我入职百年以来你第一次对我开玩笑!”
林筝墨心情确实挺不错的,故意逗他:“那你请我们喝吧。”
赵铭:“?”
赵铭:“林老师你学坏了!敲l诈的事情干不得!”
这还是他认识的林筝墨吗?那种冷淡,全世界都欠她一百万的林筝墨,现在变成了,冷漠,但偶尔居然搞点冷幽默的林筝墨。
赵铭心想,作为林老师的咖啡之友,能听到林老师偶尔开开玩笑,是他的荣幸。
张老师转过身搭腔:“哎怎么废话那么多啊?你们到底点不点啊?我嘴巴都干了!”
赵铭:“点点点。”
林筝墨:“好了我请你们喝。”
赵铭:“嘿嘿也是享福咯,那下次我请。”
林筝墨偷偷看张老师一眼,发现张老师也在看她,两人目光触碰,又挪开。
不多时,办公桌上手机震动一下,林筝墨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发信人是张老师。
内容很简单:【别紧张,姐替你保密。】
林筝墨浑身筋骨都松懈下来,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谢谢你。】
但话说回来,保密归保密,本质上,张老师是话唠属性,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那小嘴不知道开炮成什么样。某种意义上来讲,要保护这个秘密,对张老师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她之所以能忍,全凭着对林筝墨的爱。
张老师必须抒发己见,她必须得在林筝墨这里说点什么,才能保证她对别人只口不提。
张老师:【但你俩姑娘把我吓得够呛。】
林筝墨:【0.0?】
于是,张老师疯狂提问:
【多久了?】
【我一点不知!】
【上次在酒店!】
【耍我老人家!】
【但也好不用生孩子。】
【简主任她还装!】
【你们胆儿肥啊!】
【咦?】
【你怎么不说话?】
隔壁张老师噼里啪啦手机戳出火星子。
林筝墨看着满屏幕的字,目不暇接,惊讶原来有人用手写键盘也能写这么快?但她是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隔壁张老师等了半天没收到回复,直接面对面上刑。
“小林。”张老师对她摆摆手,示意她过去。
林筝墨凑过去,“嗯?”
“姐真的很好奇啊,真的就是好奇,你别放心上。”
“嗯,您问。”林筝墨看她表情,隐隐约约有预感了。
“就是我最困惑的地方,你也知道我一把年纪了挺老土的,有些东西不懂啊,就,你们都是女生啊,都是成年人,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俩怎么”
林筝墨眉心一跳。
张老师。
问半天您关心这个?
“嗯你说的这个”林筝墨眨眨眼,净说大实话:“我也不懂,我和简主任从来不,我们没有过。”
张老师惊愕,“从来不?”
“对。”林筝墨颔首,“我们注重精神恋爱,柏拉图,相敬如宾。”
张老师心想你这不是胡闹吗,你们昨天也不是这样的啊。但又觉得林筝墨的表情太真,小林确实也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转念一想,也许亲亲小嘴再也做不出别的事了。
好单纯咧!
两个小宝宝这样也挺不错嘟!
张老师信以为真,瞬间有种金光注入脑袋之感,随之灵魂也跟着升华了,“虽然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恋爱方式,哎,但其实你们开心就好。”
林筝墨趁火打劫:“可是张老师你真的会替我保密吗?”她眼睫低垂,眨眨眼,一副可怜样,“我这辈子唯一出格的事就这一件了,我我其实特别害怕。”
装可怜这事林筝墨是第一次做,可耐不住那张具有诱骗性的脸。她长得又白,又嫩,人又瘦,本身就很容易让人生出怜惜之情,加上她这副快哭了的样子,狗看了都得跑来磕个头。
真。
太真。
林真墨。
张老师哪见过这阵仗,满眼怜惜:“别哭别哭,姐说到做到!你又没有做危害社会的事!!”明明受到冲击的是她老人家,现在倒过来安慰林筝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开心就好,开心就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简主任知,我要是违背誓言,我打麻将盘盘输!回回输!”
是毒誓了。
林筝墨吃下一粒定心丸,眼眶湿漉漉地看着张老师,“谢谢,你真好。”
张老师得到好人卡,心情甜蜜蜜,大大方方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林筝墨点点头,但良心不安,连忙转过身去。
苦哉!
三十岁没有性生活!
欺诈中年妇女罪。
张老师。
对不起。
我请你喝一个月咖啡QAQ!——
作者有话说:张老师:[小丑][小丑]
林筝墨:[亲亲][亲亲]
简越:[狗头][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