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北地十二


    战战兢兢巡逻了七八天,那两只老虎就好像听到了风声一般,半个头都没漏,大家慢慢有了一丝松懈。


    这日,江宴第三次进山巡逻,就连谭千月都放松了警惕,三十人的小队由县丞,苗凤卿跟着。


    厚厚的积雪早已被众人频繁的进山踩平,满山的枯枝杂草发出嘎吱嘎吱地声响,所有人手里都带着武器,江宴也带着凿冰的铁锥。


    这几次进山老虎没打到,兔子,野鸡,倒是抓了不少几个人一伙都拿回去打牙祭了。


    北风呼啸,打在树干上回音都带着瘆人的音调。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老虎浑厚的叫声:“嗷呜,吼……嗷呜……吼!”


    一阵阵让人脊背发凉的虎啸传来,枝头上的麻雀瞬间四处飞散,逃的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汗毛竖起,紧紧拿着手中的武器四处张望,虽然人多但那可是吃人的老虎啊,胆子小的腿都软了。


    江宴站在人群中,眼神警惕地看着周围,这虎啸的声音还在阵阵袭来听的脑仁发麻。


    天空一会晴一会阴,不多的阳光很快便被阴影覆盖,显得这片森林更加神秘恐怖。


    突然,一阵阴风袭来,树枝被撞折损的声音,两只黑白花纹的吊眼猛虎冲进了众人的视野。


    “啊啊啊啊啊啊!”


    “老虎,我的妈呀!”


    众人哗啦的一下全都跑开了。


    两只老虎,体型格外的庞大,几乎到人的胸口高,站在那里叫空气中都多了腥味,每一声虎啸都仿佛捶打在人的心口上,叫人耳膜嗡嗡响,恐惧的拿不稳手里的武器。


    江宴拿出匕首握在手里,虽然冰锥更有安全感,但是并不能捅破老虎厚实的皮毛,不是匕首可以,她的匕首削铁如泥。


    就在所有人都愣神之际,体格彪悍的白虎瞅准一名身材瘦小的男乾元扑去,中途被它撞坏的树干木屑纷飞。


    它犹如一道闪电般跳跃七八米的距离,精准地扑向那名男乾元。


    “快上,大家快上。”苗大人手拿大刀冲向前头,七八个官差紧随其后。


    县丞撒开腿便往后跑,嘴里还不忘大声喊道:“今日必须将这两个吃人的饿虎全部打死。”


    可是江宴一个回头,就见县丞好死不死地跑到另一只白虎的跟前,江宴都直接吓傻了,跑就跑呗,怎么还往老虎的嘴里跑。


    “吼吼吼。”离他不足四五米的白虎叫的很兴奋般用爪子挥舞着眼前的灌木。


    “大人……大人……你身后……你身后!”一个官差指着县丞的方向结结巴巴。


    “我,我身后怎么了?”县丞以为自己离前面那只白虎很远,很安全。


    “老虎,老虎在你身后!”


    “啊?”县丞猛然回头,就见一个庞大的身躯张牙舞爪地向他扑过来,那血盆大口吓得他瞬间尿了裤子,腿软地摔倒在地。


    好在老虎准头不行,没咬到县丞的身上,但是气急败坏的老虎起身后抬起爪子,重重地拍在了县丞的脸上,当爪子从脸上挪开时锋利的爪子里似乎都带着血肉。


    县丞被吓的晕了过去。


    周围的人开始一窝蜂似的去攻击老虎,让老虎没有时间张嘴将县丞咬死。


    江宴虽然也讨厌县丞,可是所有人都在打虎,她也不好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热闹,毕竟饿虎威胁着松吉镇的所有人。


    老虎的力气震惊所有人,在咬伤了三个人的胳膊腿后,人们渐渐开始变的不敢上前,县丞不知被谁拖了回来保住了一条小命,只是脸上血葫芦一般吓人。


    老虎被众人围剿开始发狂,不管不顾地逮谁咬谁,甚至一个流犯的棉衣从领子撕裂到腹部,内里的棉花都被血染红了,捂着肚子蹲坐在一旁。


    闻到血腥味的老虎更是双眼泛着绿光,里面都是令人胆寒的兽性,它开始张着血盆大口向江宴这边的方向跑来。


    江宴见它虽然更加疯狂,但也与其它人争斗多时,她目光比松枝上的冰凌还要尖锐,白虎露出森白的獠牙,浓烈地腥臭味扑面而来,巨大的死亡恐惧笼罩在江宴与身后两人的之间。


    江宴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一米长的冰锥狠狠地扔向白虎的喉咙里,顿时有三分一的冰锥捅进了老虎的嗓子眼。


    老虎向前猛扑的动作骤然僵硬,已一种扭曲的姿势从半空中掉落,仅离江宴有二三米的距离。剧痛使它的叫声凄厉瘆人,凶狠的眼睛猛地瞪圆慢慢变得空洞。


    “一起上啊!”看着身后愣神的众人,江宴赶紧提醒道,扎这一下还不足以杀死老虎,等它一会缓过来又是一阵厮杀。


    老虎还在地上扭曲抽搐着,激的雪花四溅,众人见老虎倒下了才敢纷纷上前,一乾元用冰锥捅在老虎的腹部,不知是力气太小,还是胆子太小,竟然连皮毛都没刺破,反而被发狂的老虎一个爪子拍倒在身下,整个身子都被老虎压在身下。


    “救命,救命啊!”她求救的目光看向江宴,绝望又恐惧。


    江宴的冰锥还扎在老虎的嘴里,她小心地靠近老虎的身侧,抓紧那女乾元用力向后一拖,老虎费力地扭头向二人看去,爬起来还要往江宴的位置扑去。


    江宴把手里的人往后一丢,拿出黑色的匕首对准老虎张开前爪的位置,那里是靠近心窝的位置,躲避着它的袭击用力向上猛刺,一连数刀又准又狠刀刀刺中要害,叫它再也无法攻击彻底倒下。


    迸溅出的血迹将她的衣裳染脏,江宴却没办法管这些,只能手脚麻利跳出老虎的身下。


    苗凤卿那边的状态要好上许多,有几人都是她的亲卫,比江宴这头的乌合之众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时隔多日两只吃人的老虎终于被消灭了,总算能过个安生年。


    所有人喜出望外的拖着两只大老虎回去,原本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消灭恶虎,虽然有不少人受伤但是换来大家的安全也是值得。


    县丞是被抬走的,他还没有醒过来,脸已经肿的不能看了,另外几名受伤严重的也由人搀扶着慢慢下山。


    江宴顶着一身的血污,但她除了一点擦伤之外完好无损,亏得人多壮胆也有时间叫她冷静思考,这才能全身而退。


    尽管天色暗了,谭千月还是看到她一身的血痕回家,吓的手指都在颤,可看着她神态不错,硬是叫自己冷静。


    江宴看她五官都纠结到一块,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没事,只有一点擦伤!”江宴伸手给她看,笑的轻松。


    “没事就好,没事几天,进屋快脱了那脏衣裳。”谭千月拉着江宴进屋。


    汤圆闻到江宴身上的血腥味,开始在外头挠门,两人也没有理会它。


    谭千月将不大的烛台点亮放置一旁,开始帮着江宴脱衣裳。


    “我去往盆里倒些热水,你过来擦洗一下。”谭千月拿着热水袋出了帐篷,拧开盖子将热水倒进盆里,自从盖了木屋帐篷门也不用时时刻刻关紧,占地方的小盆,杂物也会放到木屋的角落。


    “好,谢谢娘子!”江宴穿着里衣去屋子的角落洗脸洗手,洗去自己这一身的腥味。


    江宴坐回睡袋后,谭千月竟然从铁锅中拿出一大碗的肉馅饺子,用手碰了碰还是温热的。


    “饿了吧,快吃!”谭千月坐在她旁边看着她。


    “竟然有饺子吃,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江宴等不及直接用手抓了*一个塞进嘴里,香的流油。


    “应红今个就干了这一件事包饺子,还有一顿的饺子,被她用油纸包着冻在了门外的雪堆里。”谭千月语气中透着新鲜,没想到还能这么干。


    “回家就有热饭的日子就是幸福。”江宴一口接一口吃的很香。


    “老虎真的被打死了?”谭千月好奇问道。


    “打死了,两只都没气了,放心的过年吧!”江宴端着碗坐在睡袋里。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真怕哪天谁再被袭击,一两个人只能给老虎当口粮!”谭千月拍拍胸口放心道。


    “是啊,这下安心吧!”


    次日,县令带着官差将两只老虎处理掉,虎皮扒了,虎骨,虎筋,留做药用,虎肉没人愿意吃,谁爱吃谁拿去。


    吃人的大老虎就这么被解决了,当然因为江宴的勇敢无畏在衙门也记上一功,毕竟功劳明显想装看不见都装不过去,苗凤卿也是如实汇报,叫江宴在县令大人那里留了名号。


    虽然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奖励,但江宴的目的是搬家,便也高高兴兴地接受了几人的口头表扬。


    想着趁热打铁得让县令尽快批块土地给她,等到年后冰雪开化便着急盖房子。


    想要房子的不止江宴一人,苗凤卿也想着叫苏荷搬出去住,不管她以后要不要留在这里,苏荷肯定不能住在那狭小的房顶。


    房子早一天盖上,便早一天舒服,天天爬来爬去看着就危险。


    金媚儿回到义安的花楼里,上次的事情没谈妥她让严大人将她送了回来,两人有点不欢而散。


    一身锦袍的高个女子推开金媚儿的房门,一双锋利的眸子不悦地看着她。


    “主子!”金媚儿低头,老老实实的站好,那股柔媚勾人的劲也没了。


    “不是安排的花颜伺候严大人,怎么成了你?”女子束着高马尾,耳边垂下一缕小麻花辫,语调慵懒又透着不悦。


    “这……这……严大人不要花颜伺候,我也没有办法!”金媚儿低头,小声回话。


    “哦?她如何不要花颜,又怎么偏偏看上了你?说说!”女子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半张脸挡在阴影里看不清什么表情,只有冷硬的轮廓能让人窥探,紧抿的薄唇看着心情不是很好。


    金媚儿手指撰了撰又松开,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心里却忐忑又痛快……!


    第72章 北地十三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也不想听,既然已经与她有了交集,那就快些让她将寒月山的周围地方交给你。”女子起身命令道。


    “我一个坤泽要那么大的山头做什么?太快她肯定会怀疑的,我需要时间。”金媚儿抬头与那人对视。


    “最多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拿到那块地,迟则生变。”女子稍微妥协。


    “是!”金媚儿低头应道。


    “还有,不需要假戏真做,你在云香阁待了这么久,这种事情不用我教你吧?”五官英气到略显刻薄的女子,一双锐利的鹰眼霸道地注视着低头的金媚儿。


    “是!”金媚儿声音有些低哑。


    “你,我另有地方安排。”半晌后,女子又添了一句。


    “……呵呵呵!”金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那人抬眸。


    “奴婢一想到主子能给奴婢安排个好归宿,便心生欢喜。”金媚儿笑的目光灼灼。


    “好了,你目前就去待在严大人身边吧,这里暂时交给花颜管理。”见金媚儿目光灼灼,那人有着不易觉察的闪躲。


    “是!”听说要将她干了七年的云香阁交给旁人,金媚儿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她十五岁被主子带到云香阁,在这里兢兢业业干了七年,就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这里的一切便再都与她没关系了,金媚儿轻轻勾起嘴角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


    不过有意见也没用,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


    只是前几日才信誓旦旦地说不用严大人负责,这次要用什么借口回去,金媚儿摸了摸自己用药遮挡的后颈,想起主子的叮嘱不屑地笑了。


    三日后,严大人刚刚回到后院,便看见一个眼熟的背影坐在八仙桌旁,听到有人推门的动静慢慢回身,一双杏眸带着小勾子一般望着她,娇嫩的脸蛋白里透红。


    “大人,我又回来了。”金媚儿笑的妩媚又纯真,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般可爱,在这放眼望去一片灰白的地方,娇媚的像朵红牡丹。


    “咳咳咳!”严大人见这人自己找上门来很是意外,泛着粉色的唇角抿紧。


    “金姑娘可是想通了?”严大人木着腿坐在了金媚儿的对面,神色镇定,只是不知为何这次的人瞧着与前两回不大一样,说不上哪里变了,就是突然活了的感觉,严素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


    金媚儿身子往严大人那边歪了歪,看着她眼波流转地点头。


    “咳咳!”严大人咳着靠后,往日带着坚定的眸子,有点飘忽的垂下。


    “大人这般是什么意思?可是后悔了?”金媚儿见她咳着也不说话,夸张地娇嗔道。


    “我说的话自然算话,姑娘不必担心。”严大人说话的语速快了一点。


    “我想通了,与其留在云香阁做事,不如来这里陪大人的好。”说着金媚儿靠的更近,拿捏一个书呆子实在是易如反掌。


    严大人撇过脸别扭道:“那年底准备一下婚事吧。”


    金媚儿一愣,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娶一个花楼里的坤泽,大人怕是要惹来不少的流言蜚语,你真的想好了?”金媚儿再次提醒道。


    “那还能怎么办,你没准都已经…………!。”严素单身多年,她真没什么经验,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清楚的,两人关在房里那么久她也是头一次知道信素还能带给她快乐。


    自从得了寒症以后,每到信期身子都会越发的寒凉,信素像被霜花冻结的枯枝毫无动静。


    严素想起那抹水蜜桃般的甜香,眸光就不自觉地落到对面那人身上。


    听懂她想说的是什么,金媚儿瞬间睁大了眼睛,捂着嘴轻笑。


    “年底太快了,还来不及准备,要不三个月后,我们先适应适应?”她笑的明媚。


    “也可。”严素淡淡点头,表情看不出喜怒。


    就这样,金媚儿以县令未婚妻的身份住在了县衙里,有不少人都知道这姑娘是义安县云香阁的管事,但金管事从未亲自接待过谁,不经常露面也没有太多的八卦能讲。


    明面上谁也不敢乱嚼舌根,私下里听不见的也就随他去了。


    年底清闲,江宴整日就想着盖房子的事,只要县令一声令下,她就可以去义安县提前备好沙石木料,年后天气回升便动工。


    只是县令最近好像都很忙,找了几次全部扑空,江宴没办法想打点歪主意。


    “听说县令大人的未婚妻搬过来与她同住在县衙?”江宴窝在帐篷里与谭千月闲聊。


    “哪个是县令大人的未婚妻?”谭千月迷茫的回头。


    “好像是那日坐在轿子中的女子。”江宴如实回答。


    “哦?是吗?那她长什么样?”谭千月的声线带着点小慵懒,慢慢传进江宴的耳朵。


    江宴还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长的挺美,五官精致秀气,还有点妖娆。”江宴想起那个好像没骨头一样的女子,她其实忘了对方的长相,但大抵是个好看的女子吧,反正只记住了一身的妖娆做派。


    这边说完好半天,谭千月也没个动静,江宴侧头一瞧,大小姐正怒瞪着她,江宴一个激灵坐直。


    “好看的?秀气的?精致的?妖娆的?”谭千月每蹦出一个词,江宴的脑袋便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般。


    “没有没有,长什么样子我忘了,刚刚是瞎猜的。”江宴笑着凑到谭千月的跟前,小狗似的让大小姐捧着自己的脸。


    “是不是那抹大红色入了你的眼,我整日不是绿袄子便是蓝袄子,你怕是看够了?”大小姐反手捏着江宴的下巴,咬牙切齿道。


    “娘子饶命,饶命呀,我哪有那个狗胆,再说我家娘子自然是最美的,外面那些庸脂俗粉连我家娘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江宴大着舌头表衷心,怎么还叫她又醋上了。


    “哼,算你识相。”谭千月靠近,用拇指蹭着她胡言乱语的嘴唇,语调更是阴恻恻的。


    江宴顺势把她扑倒在被上。


    “电灯泡没在屋里,我们亲一个吧!”她贱兮兮地凑了上去。


    “电灯泡是什么?”谭千月拧眉道。


    “是应红!”江宴贴去她耳边。


    “离远些,讨厌!”谭千月痒的缩脖子。


    江宴问县令未婚妻的事,纯属是想去走个后门。


    这县令忙的脚不沾地,她一个小小的流犯想见她一面有点难,总遇不到合适的时机。


    她自然不会去找县丞,这事只能等县令同意。


    关于金媚儿的言论她也听说了些,不过既然县令大人不在意,那这个未婚妻应该是能吹吹枕头风。


    不过次日还没等江宴去走后门,半路就撞见了苗凤卿。


    “江姑娘到县衙可是有事?”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苗凤卿对这人的印象还不错,更何况苏荷与她们一家走的近,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离开北地,苏荷有可靠的朋友帮衬最好。


    “这么巧苗大人也来县衙,原本我是来找县令大人谈谈年后盖房的事,只是大人事忙不好见!”江宴没瞒着,想看看苗大人怎么说。


    “建房这事?”苗凤卿挑眉问道。


    “正是此事!”江宴点头。


    “不瞒你说,我也有盖房的打算,苏荷将就在房顶事事不便,我与她从前便是旧识,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既然江姑娘也有此意,那便再好不过,大家都有个伴。”


    “这事我去与县令大人讲,到时候找个宽敞些的地方就好了,这样大家还能做邻居!”有事没事都爱冷着脸的苗大人笑了。


    单独以苏荷的名义去盖房子不大好开口,搭个江宴便能浑水摸鱼,一起都搬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苗凤卿的眉眼都多了两分开心。


    江宴这边更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愿意去求人,况且这件事由苗大人去办比她可有把握多了,江宴也是喜上眉梢与苗凤卿一拍即合。


    傍晚,苗凤卿便送来了两家的新户籍,虽然只是罪民的临时户籍,可松吉镇就是由罪名组成的,所以是不是良民也没什么区别。


    江宴看着那轻飘飘的一张纸,不知该怎么感谢苗大人才好,没想到想了好久的东西这般容易便到手了。


    夜里,江宴偷偷在谭千月耳边道:“我们可以离开这了,你再也不用去搓麻绳了。”


    说着还拿起她的手瞧瞧,还好只干了一个来月这双娇贵的手算是保住了。


    虽然还是有一点粗糙,但是养养还会与从前一样,江宴喜欢她的手搭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柔软纤细像上好的绸缎。


    “真的能搬家了?”谭千月听了也高兴坏了,在漆黑的夜里笑的眉眼弯弯。


    离过年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所有罪民都可以轮流去一趟义安的集市,够买点过年的东西添添喜气,也是放大伙出去透透风的意思。


    这时候有些存不住铜板的就要都花掉,比如赛金花之流。


    “明日我带你去这里的集市瞧瞧怎么样?”江宴兴冲冲的与谭千月规划着。


    “好,也躺了这么久,出去瞧瞧也好。”说到赶集,谭千月还是蛮新鲜的。


    “虽然大院里人多,但是多数都不愿意去花铜板,所以赶集的人数不多,衙门准备了三辆牛车一次能去三十个人,我们排在了明日,今晚准备准备!”江宴掐指一算,一车十人还能有个坐的地方。


    “都要准备些什么?”谭千月最近的心情着实不错,暂时停工,再是有了户籍,现在还能与江宴一起去赶集,她对北地的恐惧在慢慢消减。


    “帽子,手套,还要带上一床被子,不然一个来回要三个时辰怕是得冻掉手脚。”


    “我还没有做过牛车!”谭千月扯着嘴角笑笑。


    “与大小姐往日出行的豪华马车可不一样,只有一头慢悠悠的老牛,和敞开的木车板!”江宴用手指去触碰她,小幅度地打闹着。


    “哼!”谭千月不理她,转身去问应红。


    “你去不去?”


    “小姐,奴婢不去,奴婢小时候坐过牛车,不觉得新鲜。”应红懒懒回道。


    她的戒断反应刚刚开始,别看她临别时云淡风轻,可是这会人真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偷偷给她带东西过来了,才慢慢开始想念。


    两人虽然没有捅破窗户纸,但是暧昧时期更叫人念念不忘。


    “赶集你不想去吗?”谭千月又问了一遍。


    “奴婢要在家里看着家当,小姐与江主子开心的去吧!”应红找了一个非常靠谱的理由。


    “那好吧,家中确实需要留一个人,毕竟所有人都闲在院里,就怕萧姨娘几人惦记我这里。”谭千月眉头轻皱。


    “小姐,屋里放了棒子,她们敢来我就敢打!”说到这块,应红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你自己当心!”


    “嗯!”


    为了能在集市上停留的时间多一些,三个牛车会在天薇薇亮的时候出发。


    “醒醒,吃碗肉丝面再出发。”江宴做好饭后叫谭千月起床。


    “嗯……好早的感觉,我还没有睡够!”谭千月起身,扑到江宴的腰间挂着。


    “好困,好冷!”谭千月轻轻摇晃着江宴的腰,用头顶着她。


    “吃了面后就不冷了,不然外面能冻成冰雕。”江宴扶着她坐直,将热热的肉丝面端到她眼前。


    手擀面是昨日冻上的,因为天气寒冷做点面食的话会多做出一两顿的量,省了下次的麻烦。


    肉丝也一起酱出来,放在小罐里能吃两天,就像今日江宴早起只煮了面,方便得很。


    谭千月抱着热乎的青花大碗先喝了口汤,活了这么多年才吃出精米细面的味道,有了粗粮的对此才吃出这东西的矜贵。


    口感细腻,不刮嗓子,容易吞咽……!


    “时辰差不多了,穿好衣服该出发了,困的话在车上睡。”江宴带着一个空的包袱皮塞进棉袄的内兜。


    谭千月穿好棉衣棉裤棉靴,帽子手套围脖,这一套下来像个棉花球子,很有喜感。


    江宴用麻绳捆住被子甩在肩头,戴好帽子后拉着谭千月一起去往牛车的方向。


    灰蓝的天色,勉强能看清脚下的道路。


    几十人都在门口集合,江宴对车上的几人不是很熟悉。


    谭千月看着牛车傻眼了,一脚踩上去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稳。


    江宴赶紧拉着她抢了有利地形,靠近赶车人的位置,这个地方位置偏高一些,不像车尾一个颠簸便容易掉下去。


    十个人上车也是人挤人,谭千月很不适应与旁人挤在一起,眉头拧的紧紧的。


    仿佛能闻到身旁那人的气味。


    江宴叉开.腿,叫谭千月坐在腿.中间,随后又打开被子将大小姐捂的严严实实,这个她才舒服些。


    靠坐在江宴的怀里,用被子将两人都盖好,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观察着越来越亮的天。


    第73章 北地十四


    牛车中等大小,自然容不下谭千月躺在哪一处,她慢慢调整了姿势,盖着被子坐在江宴怀中,两人半抱着坐在牛车的一角。


    谭千月扣着帽子,棉围巾,只一双好看的眸子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卷翘的睫毛上挂满霜花,就连棉围巾的外侧都因为呼吸的缘故慢慢有了冰碴。


    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有几个脸颊都冻的通红,再回头瞧瞧江宴,也有了红苹果一般的脸蛋。


    她想着用被角给她挡挡,却被江宴摇头拒绝了。


    “小姑娘,你们出门东西带的够全乎的?”一个妇人看着裹严实的两人开口搭茬。


    “还行!”江宴轻轻点头,语气不咸不淡。


    “你们是刚成亲的吧?要我说呀,这小娘子可惯不得,不然往后有你受的!”妇人嫌弃地看了躲在被子下的谭千月。


    江宴懒懒地撇了女人一眼,实在不愿意与一个长舌妇有什么争执,可一旁的大姐却看不过去替小两口指责道:“怎地?人家不惯着自己娘子还能惯着你不成,我瞧你还是被家里的乾元打的少。”


    “刘芳你算个什么东西,谁被打了?”妇人急了,脸上有些挂不住。


    “有些人啊,自己过的不好更是看不得别人过的好,不过人争不过命眼红也是没法子的事。”大姐刀子嘴一样将那妇人刺的体无完肤。


    “我就算是被人打,也比你死了男人强。”妇人也不甘示弱,刀子专门往痛处捅。


    “都老实些吵什么吵,再吵都下车。”前面赶车的官差回头怒斥二人。


    江宴看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


    谭千月往后靠靠,竖着耳朵听二人的争吵,原来这二人还是妯娌往日就不对付,有事没事都能吵几句,她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江宴双手将谭千月隔着被子抱紧,即便随着牛车晃动也能稳稳地坐在那里。


    车上十来人就算是来赶集,最多也就买双棉鞋,或者一包糖果这种实用点的东西,而且数量也不会很多。


    像谭千月这种帽子,棉围巾,棉手套齐全的坤泽确实容易引起旁人的打量。


    江宴不管那些,谁爱看谁看,若是敢有歪心思她必然不会让谁如愿。


    虽然捂着大被,但是脚下依旧是冰凉,不过就算被子下是凉的,至少寒风不会打透身上的棉袄,还是有很大的作用叫她暖和不少。


    顶着其她人羡慕的眼神,谭千月坐的心安理得,摇晃着摇晃着便看到天边一抹金红色的太阳慢慢升起,她向那个绚烂耀眼的方向看去,小拇指还不忘与江宴的勾在一起。


    终于在一个半时辰后,到了义安县的集市,这里果然比松吉镇那个偏僻的山沟沟热闹许多。


    江宴收好被子用麻绳绑成一个豆腐块背在身上,拉着腿软的谭千月下了牛车。


    “两个时辰后都在这里集合,若是想跑的遇到边关的士兵直接被当奸细被打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官差看了眼流犯叮嘱道。


    事实几乎没有人会跑,松吉镇虽然住处差了些可好歹有吃有住,若了成了黑户逃到其它地方没活干能不能饿死都不晓得,更何况跑了也是东躲西藏倒不如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处境。


    再者,松吉镇虽然工钱少了点,但也不是没有,逢年过节还能赶个集放松放松,流犯大多也是无依无靠,这里反而成了他们的避风港。


    两个时辰时间充足,江宴拉着谭千月便走向了人流稍多些的摊位附近。


    “想吃什么,随便买!”她指着路边一些卖糕点,糖葫芦的摊位笑道。


    江宴脸上带着笑,一种身心自由的感觉。


    谭千月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与都城的繁华相比那简直是没看头,但是能够重新再次生活到这样的环境里,谭千月眸子里都带着细碎的光芒。


    “我要先瞧瞧!”她声音里带着愉悦。


    “好,我们似乎从未这般逛过街!”江宴侧头看了谭千月一眼,两人从戏剧性的相识,到间歇性的相处,再到相濡以沫的依偎,好像从未如此平和地逛过街。


    “可这里也没什么!”谭千月被她瞧的不好意思,故意胡扯了一句。


    “我们先去那边看看!”江宴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开心,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时间有限,她还想去瞧瞧瓦匠石匠。


    虽然空气依旧冷的刺骨,但二人都穿的厚实站在街上像个不惧严寒的小白杨。


    主街的石板路被打扫的很干净,积雪都堆积在两旁。道路两边小商小贩开始摆开架势,干货摊子前的竹扁担里晒到干硬的咸鱼,与腌肉的咸腥味钻进鼻子里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乌黑的煤炭堆成小山一样,摊主时不时敲动两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卖竹筐的,卖糖葫芦的,卖布料的,卖绒花的,该说不说还算热闹。


    一个微胖,带着狗皮帽子的商贩主动招呼道:“姑娘,来瞧瞧这上好的料子,能抗风颜色又好。”


    十来匹颜色鲜艳的布面摆在摊位上,有厚棉的料子,也有粗麻的料子。


    谭千月停下来随便瞧瞧。


    “姑娘,这砖红色与蓝灰色是我们家特有的手艺,其它人家染不出这两种亮色,别看料子不是绫罗绸缎可做出衣裳来照样光彩照人!”摊主吆喝的卖力。


    谭千月的目光停留在那抹砖红色上面,要说从前她不见得有多喜欢红色,可穿了一百天灰扑扑的囚衣后,她也慢慢喜欢上了鲜亮的颜色,特别是在这个白雪皑皑的北地,红色是那样的鲜艳有生命力。


    “喜欢吗?买!”江宴从她身后探头。


    “二位姑娘这是要成亲吧?真是般配的一对。”摊主在大冬天露出大大的笑容也不容易。


    “这两种颜色的料子一样买一匹。”许是听了摊主的夸奖,江宴澄澈明亮的眸子笑的柔和。


    “等等,这料子多少钱一匹?”见冤大头要掏银子,谭千月先制止道。


    “一瞧姑娘便是个会过日子的,这料子全部都是细棉布,又比普通的细棉布厚实一倍,原本是二两银子一匹,这两匹共四两银子,但二位姑娘出手阔绰若是四两银子都拿着,我这边再送两双绣花棉鞋。”说着摊主在下方拿出两双蓝灰色的棉鞋。


    谭千月看到那两双蓝灰色绣云纹的棉鞋便觉得适合江宴,其实她不清楚棉布的价格,刚刚只是随意试探了一下,多了两双精致的棉鞋她很满意。


    “付银子吧!”谭千月理所当然地回头。


    “好嘞,小的这就付银子。”江宴狗腿地掏出四两银子。


    谭千月凤眸微挑,很有气势地看了她一眼,搞得对面的摊主一时之间猜测不出二人的关系,迷茫了。


    摊主用一块粗布将布匹包好,连带着那两双鞋。


    布匹有些重量,但江宴想着给娘子做一套短褂,棉裙,兔毛大氅,得料子足些才好放开手脚裁剪,便就都买着。


    再说来一趟集市也不容易,现在穿不上等搬家后便可以上身了,到时候再做一身春秋穿的单衣,也就齐全了。


    这么一想,重些也不是拿不动,江宴拎着摊主给打好的结,继续与谭千月往前走。


    “我背着被子吧!”见江宴又背又抱,谭千月有点过意不去。


    “不用,我还能行!”江宴笑的没心没肺。


    “吃糖葫芦吗?”江宴又问。


    “嗯!”谭千月轻轻点头。


    “老板,来一根糖葫芦!”江宴看着对面喊道。


    “不是两根吗?”


    “我都没有手怎么吃,你喂我一颗便好。”江宴眨眨眼。


    “一个刚好,我也吃不了几颗!”


    两人拿着一根糖葫芦,你一个我一口吃了一道,这边的主街大概也逛完了。


    江宴大概看了一圈没有瓦匠石匠的影子,看来还是问问其她人靠谱些,比自己盲人摸象的好。


    她打算年后再来,这次便陪大小姐开心就好。


    两人有买了绒花,红茶,护手油,铜镜,点心果子一包。


    “时间还早,我们去吃一碗混沌再走!”说着拉谭千月去了馄饨摊。


    “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咧,香喷喷的肉馅馄饨这就给二位下锅!”摊主应和着,脸上带着笑模样。


    “开心吗?”江宴领着谭千月坐在棚子里。


    “开心!”谭千月摘下棉围巾露出一个叫某人心动的笑容。


    “那……我送了你这么多东西,你拿什么来还?”江宴故意为难她。


    “呵呵,连你都是我的,更别说这两样东西!”谭千月冷笑直接明抢。


    “娘子说的对!”江宴本想让她说点其它,谁知对方直接霸道发言,她倒插门的地位真是越发的稳固。


    只是这能看能摸不能吃的日子,也不知道哪天是个头,哎,等到冬天过去,春天还会远吗……!


    谭千月背着杂物,小小一个包袱没多少东西,江宴背着被子,抱着布匹,两人一起往牛车的方向走去。


    正巧看见那个帮她说话的大姐,与一名摊贩讨价还价。


    “小哥,你就将这包桃酥便宜点卖给我吧,我身上就只有二十二个铜板了!”大姐一脸期盼地求着。


    “就三十个铜板一包,少一个子儿都不卖!”年轻的男坤泽眼神都要白到天上去了。


    “要不我少拿两块吧,我都答应给家里孩子带回去的,只是买其它东西铜板都花光了!”大姐脸上有些愁容。


    “我兜里应该还有二十来个铜板,想帮她就去吧!”江宴见谭千月看的出神。


    虽然大姐刚刚确实有帮二人说话,但是就言谈举止来说也不像个省油的灯,江宴并不打算太热络。


    “那我去看看。”顺手掏了江宴的铜板。


    大姐好像是孤身一人还带着孩子,谭千月向大姐的身边走去。


    “剩下的铜板我替她给,这包桃酥给大姐装着吧!”谭千月递过去八个铜板。


    摊主看了谭千月一眼,换了嘴脸笑道:“成,这就给她装上。”


    “姑娘,我怎么能花你的铜板呢?”大姐一时之间有些无错。


    “拿着吧,先带回去给孩子吃,铜板算我借你的!”


    “姑娘真是心善,就该有福报。”大姐冻坏的手紧紧抱着二斤的桃酥,感激地看着谭千月。


    “谢大姐吉言!”谭千月礼貌地点头。


    第74章 北地十五


    回去的路上,大姐一直用感激的眼神看着谭千月,谭千月也只是疏离地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熟络的样子。


    回到大院时,天色渐暗。


    应红开门,将东西接过搬到屋顶,再一样一样拿进木屋子,放在角落堆着,江宴扶着谭千月爬梯子。


    “还是帐篷里缓和。”谭千月脱了帽子围巾,总算是松口气。


    “那是,我可是看着小姐快回来了,特意点燃炭火,上面还煮了饺子。”应红拍拍还带着热气的小铁锅。


    谭千月抖落一身的寒气,钻进了睡袋里坐着,地方太小进了帐篷多数时间都是直接钻进睡袋里,缓和又舒适。


    “江主子,你带回来的煤炭也太好用了,个头又大,我从前都没见过。”应红觉得家里的煤炭好烧到不可思议。


    “没见过吧,这可是我从好地方发现的,但是矿产不多,不能拿出去给其他人用。”江宴状似无意地叮嘱。


    “啊?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很少吗?哎,要是多一些我们就发财了。”应红耷下脑袋,有一点失望。


    “你想多了,我们如今的身份发财不一定是好事。”谭千月捂着被子看向应红。


    应红想想觉得小姐说的有道理,况且她们是没银子吗?是花不出去,是不敢花呀。


    想起小姐的金银珠宝,应红又开心了。


    赶紧拿了锅里的饺子,递给二人。


    江宴与谭千月二人并排坐在睡袋里端着大碗吃饺子,怕将睡袋弄脏还铺了一块粗麻织的小毯,当桌子用。


    应红还贴心地用竹筒装了饺子汤一起放在锅里热着,木屋的角落有江宴放的小水缸,她用水还算方便。


    江宴吃了一个饺子,猪肉白菜馅的,白菜许是应红在厨房大姐那里换的,自从桑榆走后应红便有了新的朋友,厨房的赵大姐虽然为人凶了一点,但好在应红脸皮厚不在意她的说教,时常去央着大姐给她留点热乎的饭菜。


    渐渐的也会用其它的东西与大姐换些她想要的食物。


    江宴觉得应红的适应能力非常强,虽然给自己造成了“严重”的困扰,但还是个有大用处的存在,最主要是能陪着她家小姐。当初她同意带上应红就是有这方面的考量,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谭千月的身边,而那继母与庶妹甚至不如陌生人。


    “快过年了,明日我去伐木那里弄来些板子做个两个箱子吧!”江宴想到什么。


    “做箱子干什么?”谭千月扭头瞧她,大冷的天往外跑也够辛苦的。


    “过年的食物提前做出来,装进箱子里然后埋进雪堆里,另一个用来装新衣裳,隔壁的孙姨娘手艺很好,你与应红闲来无事去请教孙姨娘做两身衣裳也可。”


    她观察了,这里是可以有私人物品的,一些不大值钱的东西官差也不屑惦记,虽然有犯人霸道不讲理,但江宴来这里也有段时间了,头些日子还杀死了吃人的大老虎,暂时还真没人敢上她跟前找事。


    三日后,她真的带回来一对瘦高的箱子。


    谭千月看着与以往不同的木箱子上前打量。


    刷了新漆的木箱,刚刚到大腿的高度,大小两只手能环抱住不是很占地方*,里面是能抽拉的四个抽屉,看着简单实用的样子。


    “不错,看着挺方便的。”谭千月虽然没见过这种形状的箱子,但是生活中添些新物件谁的心情都会好。


    “还有七日就过年了,我们明日就可以开始准备吃食。”


    “我要准备些什么?”谭千月一心扑在自己的铺子里,从来不知道过年还用准备什么,况且与萧姨娘等人疏离,更不会参与她们的热闹。


    “也无需太在意,还是与往常一般做些面食,帐篷里地方窄日日做吃的不大方便,便提前准备些吧。年后我便去打听盖房子的事,等我们一搬出去这里的活便都不做了。”江宴眉飞色舞地看着谭千月。


    听说能离开这里,主仆二人的脸上都有了对日后幸福生活的憧憬。


    江宴在一旁发面团,但帐篷里这个温度想要发面可太难了,得加了现成的酵母还要放在炭火边烤着。


    虽然环境艰苦,但大院里的年味还是很足,衙门给这里分了一头年猪,二百斤小麦粉,想着让流犯也包顿饺子。


    让人家也有个盼头还好管理,一味地剥削只会适得其反,松松紧紧才是常态。


    过了大半个时辰,江宴掀开棉布帘子,里面的面团已经发酵成了蜂窝煤的样子,这样做出来的馒头才能松软又劲道。


    谭千月看着江宴把面团拉起,蜂窝煤瞬间拉起了长丝,她还用手去碰了碰。


    “给!”江宴顺手给她揪了一小块面团,然后抱着盆转身。


    “哈哈哈!”应红见江主子用一小块面团将小姐当孩子一般打发了,笑出声来。


    谭千月嘟着嘴看了二人一眼,她就是新鲜新鲜还不行吗?


    江宴揉好面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糖块,芝麻酥,红豆泥。


    她看了跃跃欲试的大小姐一眼道:“我们来包带馅的馒头吧!”


    “好,我洗了手的。”谭千月举起双手笑着示意。


    “嗯!”


    多点了一根蜡烛,卷起隔断,三人腿上盖着被子,被子上铺着一块麻毯,然后将面板摆在上头,准备包带馅的馒头。


    江宴发了两盆面,这次干完混着下面的大锅饭,年前年后都不用再做饭了,在帐篷里面做饭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冷水热水都不充足碰哪哪凉,还是提前备出来方便。


    揉好的面团揪成大小相同的面剂子,用手轻轻一按就变成了大小合适的面皮。


    应红负责揪面剂子,按成面皮推给谭千月,谭千月负责往里面装馅,她也没个规律想放红糖便放红糖,想放芝麻酥便放芝麻酥。


    “这个好香。”她托起放着芝麻酥的面皮闻了闻。


    “嗯,吃着更香。”江宴拿过她手里的面皮捏好又是倒过来一顿揉圆,一个个带馅的小馒头便出现在干净棉布上站了一两排。


    整整包了六十个馒头才停手,谭千月的手指冻的冰凉。


    趁着应红将带馅的馒头整齐的摆放在竹条坐的蒸帘上时,江宴偷偷拉过谭千月的手替她暖着。谭千月梳着麻花辫,脸上还沾了面粉,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眼神滴溜转着,又瞧了瞧应红忙碌的背影不好意思地想松开。


    满手都是面粉的江宴挑眉,就是不松开顽劣地看着大小姐眉眼羞涩微红。


    心道,这不是她的亲老婆吗?如今竟然连拉拉小手都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她都要被迫冷淡了,标记后本就喜欢与对方亲近,但她们条件不允许夜里睡觉江宴甚至都要离她远一点,实属有点折磨人。


    若是分开睡自然没有这么多的抱怨,这日日穿着一层里衣躺在她身边,再无动于衷那干脆出家算了。


    江宴耍赖就是不松开,甚至还在被子下用脚勾搭她,刚刚就想这么做了,但是怕勾错人尴尬。


    两只沾满面粉的手紧扣,江宴明目张胆地暗送秋波,谭千月见抽不回手,直接将手藏进被子下面。


    谭千月面上镇定的看不出任何破绽,江宴不服气手指顺着衣袖一点一点爬去谭千月的袖子里面,用有点粗糙的指腹刮着她细腻滑滑的肌肤,夜里还要控制控制,眼下就是单纯地调戏她。


    应红还在干活,两个主子在被子下面拧麻花……!


    后来,谭千月没了耐心,一把掀开了被子。


    铁锅中已经香气四溢,蜡烛收了,改用粉色石头照明,帐篷里本就不大的空间粉色的雾气缭绕,说不上像仙气还是妖气。


    江宴按着谭千月的手腕,歪头点在她唇边又快速地离开,应红还在前面忙活着。


    馒头蒸了三四锅,帐篷内的被子都变得潮湿,只能一直烧着炭火烤干。


    年三十的饺子既然由厨房做,江宴三人便没再包饺子,桑榆拿来的母鸡还剩下一只,今个借着火直接给炖了。


    今日的炭火炉已经到了极限,江宴便不打算在做其它,天色也暗了。


    一块木板,正面是菜板,背面是桌子,盛了三碗鸡汤,咬着咸香的芝麻馅馒头,冬日里狭窄的帐篷内日子也有滋有味。


    谭千月掰开一个红糖馅的馒头,甜滋滋的味道配上暄软的大馒头,咬一口有种满足的滋味。


    三人围着小小的桌子慢慢享用着晚饭,忙了一天外面木屋里的空地都被馒头给占满了。


    汤圆在屋顶有了自己的小窝,还带个棉门帘子,不过在外流浪过的小狗怎么会被这小小的地方控制住。


    吃了一个糖馒头的汤圆,站在屋顶看着渐渐漆黑的天色,等到周围没有人时三两下窜出去,奔着森林的方向奔跑,如一道白色的闪电般风驰电掣。


    见识过自由的小狼崽子,怎么会甘心过一只狗子的生活,但是又舍不得家的温暖,只能偷偷溜跑出去玩。


    偶尔还能带来野鸡,野兔回家,结果就是江宴一看到它叼着野物回家便知道它跑出去玩了。


    江宴怎么会限制一头狼的自由,况且如今连汤圆都能养家了,她倍感欣慰。


    汤圆被捂着,藏着养了许久,它会躲避除了江宴三人以外的其它人,虽然学会了抓捕一些小动物,但大体还是一只温和有点迟钝的小可爱。


    阿绯虽然早慧懂事,但始终是个才几岁的孩子,她与苗凤卿待久了新鲜劲过了便开始想家,但又知道自己待在苗大人身边的机会来之不易,小小的人脸上竟然有了纠结之色。


    “你怎么了?”苗凤卿管了这孩子好几个月,本来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谁成想竹篮打水一场空,事情没说开,感情没进展。


    阿绯纠结的想了一会,还是摇摇头。


    苗凤卿觉得这孩子有事,坐在床上将人抱到腿上仔细瞧着,这孩子长的像姐姐,苗大人怎么瞧怎么顺眼。


    苗凤卿觉得好奇怪,毕竟从前瞧她姐姐也不见得有多顺眼,这还是人不见了她才后知后觉,死皮赖脸地找过来。


    “阿绯在想什么?”她又循循善诱地引导着。


    “想家了,我想回去!”阿绯说完还低下了头,有点对不起苗大人的感觉,苗大人总会给她好吃的东西。


    苗凤卿听闻眼睛也亮了,把这小东西送回去两天,接她姐姐过来试试?


    想到这都有点蠢蠢欲动了,笑呵呵道:“那我们阿绯先回去找娘亲住两天,等你想苗大人再回来。”


    苗凤卿脸上带着笑怪和善的,抱着阿绯就奔着苏荷的无住处走去。


    “苏荷?”苗凤卿走到大院的房后,抱着孩子没办法上去,轻喊了一声后见那木门一点动静没有,便找了一块石头砸过去。


    苏荷开门往下瞧时,就见苗凤卿抱着阿绯在下面,阿绯围的严实,苗凤卿头发挽的一丝不苟,金色的小花冠衬的她清冷贵气,一身淡紫色毛领大氅更是与这里格格不入。


    苏荷先是左右瞧了瞧,发现没人在这里,便赶紧放下绳子梯转身一步一步下来。


    苗凤卿向前走了两步伸手虚扶着。


    “你们怎么来了?”苏荷白净的小脸上欣喜地看着阿绯,下意识顺手接过她。


    “阿绯想家差点哭鼻子,我便将她送过来与孙夫人住上两天。”苗凤卿神色自然,一点想偷人的心虚感都没有。


    “哦,如今这里情况比刚到北地时好了不少,虽然依旧寒冷但是有了大人送来的棉被也无碍了!”苏荷掐着阿绯的小脸蛋,虽然在与苗凤卿说话,但眼睛在小阿绯的身上。


    “咳咳,把孩子送上去吧,然后你与我回去驿站一趟!”苗凤卿轻咳了两声,看着苏荷道。


    “啊?我为什么要与你去驿站?”苏荷瞪着双小鹿一样圆溜溜的眼睛,直接问道。


    “临近年底,想着你总有些要买的东西!”苗凤卿硬是找出一个蹩脚的借口。


    “我买东西,与现在去你那里有什么关系吗?”苏荷故意装傻。


    苗凤卿胸口有点闷,幽怨地看着苏荷,如今怎么成精了一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滑的像泥鳅一点不好骗。


    “我不管,你先送孩子上去,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不下来我就不走。”编不下去了,也开始学会了耍赖。


    苏荷稀奇的看着那张清冷的脸,完全不像能从这人口中说出的话,她暗自好笑。


    想不到自己还有扬眉吐气的一天,这主动热情的不喜欢,偏偏喜欢坑蒙拐骗的她也是涨了见识。


    “我先把孩子送上去。”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嗯!”苗凤卿狭长的眸子亮了。


    第75章 北地十六


    苗凤卿用小的换了大的,心中沾沾自喜。


    苏荷扶着梯子下来,还没到地面时直接被一双手抱了下来。


    “啊!”她吓了一跳,回眸那瞧那清冷的眉眼,是什么让她有了如此大的变化,到底是什么?


    “路黑,我拉着你些?”将人放在地上后,苗大人带着点小心地问。


    “好。”苏荷欣然接受,不答应到像是有点矫情了。


    对她的怨气早就在艰难的流放路上释怀了,认真捋一捋谁也不欠谁,就这么着吧。


    暗下来的天色渐渐变黑,高悬的月亮慢慢明亮,给本就雪白的大地披上银色的外衣。


    两人牵着手,听着嘎吱嘎吱的声音走在雪地上。


    “你不冷吗?”看着将自己的手包裹在她手心的苗凤卿,苏荷淡淡开口。


    “啊?不冷。”苗凤卿动了动有点生疼的手,只是抓的更紧继续向前走着。


    苏荷看着她笔直的背影,有点心酸地想到现在过来献殷勤有什么用,还能有什么结果吗?


    “一直忘记问了?怎么没与那冯姑娘成亲,反倒是自己一个人独自去了外地上任。”苏荷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苗凤卿脚步一顿,侧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什么冯姑娘?”


    “就是墨香书院的夫子啊,为人高洁文雅,博学多才是你喜欢的样子。”苏荷说着说着有些咬牙切齿的劲。


    “那女子与我有何关系?”半晌,苗凤卿终于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人。


    “不是都下聘定亲了吗?怎么会没有关系?”苏荷神情倔强地望着她。


    “下聘?哪有这回事?她素来与老二交好,要下聘也是老二去下聘,与我有什么关系?”苗凤卿瞪大了眼睛,声音稍微拔高一点,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


    “可她喜欢你,我亲耳听到了你在花园说聘礼的事,冯姑娘也亲自说了正在与你合八字的事情。”苏荷黑着脸与苗凤卿对质,声音里都是在努力克制的委屈。


    “那冯姑娘大方漂亮又有学识,与你是天生一对,你不喜欢我也是人之常情。”苏荷情绪低落的垂头,虽然都过去好久的事了,可是没有正式的告别就好像一直断在那里,不上不下。


    苗凤卿被她气的心口疼,手掌放在苏荷的肩头,平静语气道:“她亲自说是与我的八字吗?”


    “说的年龄就是你的,你与二小姐差了好几岁,我又不是不知道。”苏荷抬眸瞪着苗凤卿。


    “说聘礼的事,是因为苗凤庭她对冯姑娘有求娶之意,不是我要与冯姑娘成亲,你年纪轻轻耳聋眼花怎么不过来亲自问问我?”苗凤卿眉毛拧的死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撰着一般,喘不过气。


    两人借着明亮的月光,在寒冷的夜里吵架,呼出的白烟云雾般一圈又一圈再慢慢飘散。


    “你说谁耳聋眼花,我与你有什么关系?是未婚妻还是心上人?我怎么去问你。”苏荷也急了,顾不得寒冷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这会知道不方便问了?你整日跟在我身后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妥。”苗凤卿抓回苏荷的手,目光直视着她。


    说到这苏荷多少有点心虚,是她主动招惹的,但那时的苗凤卿清心寡欲的像个出家人,清冷的性子板着一张脸从不多说一句废话。


    但苏荷被她的皮相给迷惑了,仗着与苗府的二小姐是同窗借故没少靠近她。


    后来发现她真难撩,又或许是自己不够漂亮还有点圆润,总之厚着脸皮倒贴了好一阵子。


    见她低头不说话,苗凤卿松了手上的力道。


    “虽然没来得及与你明确地说什么,但是你明知道我们都有了肌肤之亲,怎么会没关系?一声不吭就远走高飞?”见她难过一开始苗凤卿放低了声音,可还是有些情绪上涌。


    “是啊,你来不及,一两个月也没什么动静,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先帮着庶妹谈别人的聘礼是吗?你现在反过来怪我不辞而别?你有心吗?”苏荷小鹿般漆黑的眸子里全是委屈,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落。


    苗凤卿赶紧从怀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替她擦眼泪,抱歉道:“都是我的错,我们先回去说,这里太冷了。”


    “我不走,让我冻死在这里算了。”苏荷连哭带打,一点没有做假狠狠拍在苗凤卿的身上,


    那人微侧着头让她打,随后背着苏荷继续往驿站的方向走。


    流犯住的大院与驿站的距离大概有四五公里的样子,不远不近。


    苏荷还趴在她肩头哭泣着,声音里带着委屈与不甘,又有释怀。


    时不时还要伸手捶打她两下,可也没挑脸上打。


    那时,因为苗凤卿有个推不掉的宴请,可却中了他人的算计,苏荷看见她时正神志不清的紧紧抱着柱子,冯姑娘在一旁拉扯着她,但奈何拉不动。


    苏荷瞧见后气的火冒三丈,硬是从冯清清的手里将人抢走,气的她直跺脚。


    本来找个大夫过来给她瞧瞧也不是难事,可是醉了一般的苗凤卿一改往日不近女色的模样,抱着她便在马车里又亲又咬。


    后颈传来叫她战栗般的酥麻感,巨大的反差叫她昏了头,车头调转将人拐走了,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可清醒后,才发现自己逾越了,苗凤卿从来没说过喜欢自己,没准就喜欢那个假惺惺的冯清清呢?苏荷突然很不自信,好像闯祸了一样。


    趁着苗凤卿还没醒来,收拾东西回了家,中途还去苗府报信叫人去将自家主子给接回去。


    也是属于用了点小心机,留下自己的痕迹,谁知道昨夜她是不是清醒的。不管苗凤卿醒来怎么想,她没打算白白做了好事。


    苗凤卿回到家后自然想起了事情的经过,也想着定然要给人家一个交代的,可是她之前态度不好一时没脸去见她,想在家中缓和两天再找人去提亲,可次日就收到了她母亲因监查海运一事落水未醒的消息,直接马不停蹄的去了母亲的身边。


    本以为也就几日能解决的事情,却硬生生拖了小两个月,回到家中也是兵荒马乱了几天,想着忙完就找个红娘去苏荷家里,不成想煮熟的鸭子还飞了,等她空出手去苏府找人时被苏景告知因生病去了乡下。


    可苏景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她苏荷的下落,现在想来该是苏荷交代了她哥哥不能透漏她的事情。苗凤卿找去了苏荷的老家,人压根不在那里。


    等了半年,被调去外地上任正七品闲职,她不知道苏荷为什么躲着她,但是想着自己离开了她或许会回来,这一走便被公事绊住脚两年,说实话她也需要梳理一下两个人的关系,只是理着理着便似上瘾一般夜不能寐,女孩子的一颦一笑总是在夜深人静时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虽然她没有回应过什么,但从前的苏荷太过鲜活,虽然大胆想法也跳脱,但她就是像温水煮青蛙般习惯了,如今没人来扰她,她便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般浑身没劲。


    苏荷本就心虚,等发现自己怀孕后更是慌了,想了很久才鼓足勇气去了苗府,谁知还没走到苗凤卿的住处,就听见她与旁人谈着冯清清的聘礼,才恍然大悟是她自作多情了,这么久一直是她死皮赖脸的靠近她,如今的结果只能自己咽下,绑来的亲事也没意思。


    孙姨娘宠她,苏荷不说那人是谁,她也不舍得逼问,心道姑娘不愿意说一定有她的道理,她们家又不是养不起母女两个,打包将人送走了。


    怕苏荷被流言蜚语困扰,硬说孩子是自己的,常年忙碌的苏母还信以为真了。


    就这样,在苗凤卿走了没两个月的时候,苏荷便回了都城,整日闭门不出。


    后来,再听到苏荷的消息便是苏家全部被流放,她麻利地交接好自己原本就要结束的事宜,又托了族里的亲戚给她个押送流犯的活,说是想锻炼一下,没想到事情还挺顺利的就到了她手上。


    直到,再次与苏荷相遇,她瘦了很多,性子改了,眼光也差了许多,竟然会对桑榆那个“又黑又丑”的感兴趣,幸亏被自己掐死在了萌芽里,不然她这趟就白忙了。


    驿站前她将人放下,到也不用东躲西藏驿站只有她的二十名护卫,剩下的都跟着桑榆走了。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会苏荷心虚的够呛,那二十多斤的小东西她要怎么解释,只能用哭掩饰自己的慌乱。


    苗凤卿见她还在抽泣,不过天黑看不出苏荷的假装,快步领着她回了自己的屋子。


    里面有点好的炭炉与外面的温度天壤之别。


    苗凤卿点上灯烛,屋子里瞬间又亮了一度。


    苏荷看着她往自己这边走来,又吸了一下鼻子,这事要怎么坦白,又急又要命啊!


    “你怎么了,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苗凤卿看不懂苏荷的眼神,有点胆怯又纠结的模样。


    “我我……我没什么事,那个你能在这里待多久?”她小猫似的抬起头,盘算着什么。


    “暂时不走,等年后先给你盖房子,与江家一起做个邻居,这样以后遇事你们也有人商量商量!”苗凤卿给苏荷倒了洗脸的热水。


    “用热水敷一敷,睡觉能舒服些。”


    “睡觉?”苏荷警惕的看着她。


    “我又不是禽兽,还能强迫你干什么?”苗凤卿有点好笑。


    苏荷嘟着嘴没说话,走到木盆前用帕子擦洗干净,顶着红红的眼皮又回到凳子上坐着。


    苗凤卿直接拉起她的手走到火炕边缘。


    “太晚了,今日先休息吧!”


    “嗯!”苏荷左右看了看,一床被褥整整齐齐地摆着,屋子里都是烧柴火的味道,偶尔还带着她衣服上的清香掺杂其中。


    苗凤卿打来洗脚水,苏荷想起上回的事表情怪怪的。


    “别,不用!”见她蹲下身子,苏荷更是将双腿向后靠靠。


    “我帮你洗很快,都累了别耽误时间!”


    苏荷气又到了嗓子眼,这人要么不说话装哑巴,要么出口伤人。


    自己从前到底喜欢她什么?就是那张还不错的面皮吗?真是太肤浅了可!


    苏荷也不躲了,任由她帮着脱了鞋袜。


    非常的不习惯,二人亲密的次数,一只手都有剩余。


    不过苏荷还在纠结孩子的事,如今要怎么说呢,她忙着给自己盖房子很明显不会一直待在北地,她还有家人,官位,怎么会为了她留在这么一个破地方。


    但让孩子跟着自己在这种地方吃苦,她又不甘心。可是让苗凤眸将孩子带走,以后继母能善待她吗?并不是每个继母都很纯善,比如谭千月的继母,她可真是领教了。


    洗个脚的功夫,苏荷思绪乱飞。


    苗凤卿将她推到了被子里,自己也洗了脚上炕。


    热乎的暖炕穿不住棉衣棉裤,都得脱。


    苏荷看着一床的被褥,有点退缩。


    “叫人在送个被褥开?”


    “都睡了,将就一夜吧!”


    那人凑过来时,苏荷浑身轻微僵硬。


    苗凤卿环抱着她的腰肢道:“别紧张,我什么都不做!”


    苏荷的身子这才软了些,实在不习惯。


    半晌,那人越靠越近。


    “抱抱行吗?”


    “嗯!”


    “别亲,不许亲!”苏荷微喘着逃离。


    “就亲一下,不做其它。”


    “滚,你被人夺舍了?”


    “那睡觉吧,真的,那边凉快回来!”苗凤卿勾着她的腰将人带回来。


    想着明天怎么让她待在这,夺舍就夺舍,那又能怎样。


    谭千月闲来无事准备与应红一起干些针线活,但怕将料子糟蹋了,特意去找孙姨娘画样子,剪裁,自己再回来慢慢研究。


    江宴去了两个朋友家,都是般出去另过的人家,人口多光靠苦力也能养家糊口。


    搬家出去的,也不是哪里都可以盖房子,具体还是都在一处,这样好管理。


    目前,东边的容华街大概有二十来户人家,前后左右六条胡同,房子的大小不同,但是院子都是挑了大点的位置,毕竟夏天还要种地。


    有勤快的更是日日开荒,现在都已经有了二三十亩薄田。


    田喜与何惟都是江宴在打鱼的时候认识的。


    “江宴,你想要石头不远处的山上便能捡到,大的小的都有但是最好找个石匠打磨一下,这样看着舒服!”田喜笑的热情,听说江宴能搬家出来住,更是愿意帮着一起去捡石头。


    “你们有认识的石匠,泥瓦匠?”江宴细细打听着。


    “那,你看前面两个胡同,那是王家姐妹两个,盖房子这套活干的漂亮,原来还是个木匠,倒霉呀,包了一个大活出了人命被连累发配北地,不过手艺好如今过的也成!”何惟指着远处的一家大院子道。


    “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既然这里就有能盖房子的师傅,那还真是省了我的麻烦。”江宴满意地笑了。


    只是想拉石头,只有三个人还远远不够!


    第76章 北地十七


    简单朴实的卧房自从有了金媚儿收拾后,添了不少精致的小玩意,内门上挂了半截的珠帘,案几后面摆了绣花的插屏,花瓶里还有形态各异的干枝梅,就连光秃秃的火炕也挂了暗橘红的绸缎帷幔,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暖洋洋的喜气。


    时隔几日,严素再次踏进自己的屋子不认识了一般立在门口。


    “大人为何站在那里?可是不满意媚儿布置的屋子?”金媚儿一身绯色的夹袄腰肢掐的极细,下身雪青色的印花棉裙裹身,与严素往日见过的坤泽大为不同,浑身上下都透着恰到好处的妖娆,一张清纯又娇媚的笑脸看着她,头上的金步摇晃动到她心里一般。


    “没有不满意,你喜欢就好。”严大人抬脚走进屋子,目光故意没有落在金媚儿的脸上。


    自从她来到松吉镇,这装模作样的书呆子便搬去了书房,那她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今日说什么也要将这人留下,金媚儿垂眸,一步三晃地走到严大人身边。


    “大人可是不喜欢媚儿?”女子水眸轻飘飘地落在严素周正秀气的眉眼上,都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金媚儿六分的长相七分的打扮足以叫任何人为她回眸。


    严素从小家贫,从未接触过如此花枝招展的女子。


    她压下内心自然而然的悸动,惜字如金的道:“没有。”


    “那为何搬去了书房?不与媚儿一同宿在这里?”金媚儿故意靠近,神情暧昧地瞧着有点脸红的县令大人。


    “咳咳,你我尚未成亲住在一起于理不合。”严大人不着痕迹地靠后,耳垂已经出卖了她。


    金媚儿闻言直接坐进了她的怀里,用手搂住严大人的脖子,眼底带着笑意微微低头靠近她,差一点便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金色的流苏若有若无地蹭在县令大人绷紧的脖子上。


    “大人,你我不是早就有了更深的交集,还在乎那虚礼做什么?”金媚儿伸出手指揉搓着县令大人有些肉感的耳垂,眸色惑人。


    严大人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有些苍白的脸上一对英气的浓眉看着格外的正气,此刻也紧紧地拧着,一本正经的要升堂一般。


    看的金媚儿越发感兴趣。


    “大人莫非是嫌弃我?媚儿可是只伺候过大人一个人呢!”娇滴滴的声音在靠近耳边的位置传出。


    “没有那个意思!”怕她误会严大人忙解释道。


    “我就知道大人会对媚儿好。”金媚儿双手插过严大人的腰间,将侧脸靠近她的颈边。


    严大人被微甜的合欢香包围,半边的身子微麻,呼吸有点紧张。


    “成亲后我自然会对你好。”她闭了闭眼睛,那双手就是推不开身上的人。


    “我要你……现在就对我好。”金媚儿靠近那染了红晕的耳垂,伸出舌尖轻舔着,又咬在上头轻轻拉扯着,修长的手指还在那墨绿色的官服上微微用力抚摸。


    “……嗯。”严大人浓黑的睫毛紧紧眨了两下,温热柔软的唇舌在肆意吮着她敏感的耳垂。


    一向严肃克制的严大人额角都渗出了细小的汗珠,金媚儿红唇微微湿润,歪头眼神拉丝地瞧了她一眼,秀气周正的脸上偏偏长了一双忧郁有神的眸子。


    非常的耐看,而且是越看越顺眼的类型,虽然比她大了几岁却带着一身的书卷气,甚至执着的时候还很威严有些气势。


    金媚儿手指刮着她的鼻子,笑的肆意。


    “抱我去床上!”她闻到严大人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道,挑着她的下巴扬起嘴角。


    “……好!”严大人本就忧郁的眸子,越发深邃。


    金媚儿娇笑地搂着她的脖子,下巴无力地靠在她的肩头,在严大人看不到的背后,眼里的笑意消散,有些迷茫的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随后又将脸埋在了她修长的脖颈间,时轻时重的亲吻着。


    严大人手指收紧,将人放进锦被中,呼吸微烫心跳如鼓,随后吹了灯拽下帷幔。


    漆黑的帷幔中,她慌乱地解着身下美人的扣子,身上冰冰凉凉雪松的味道渐渐变浓,叫金媚儿浑身发热,眼里没了什么笑意,只有终于身体的需求。


    她抱着严素的腰,央着她快些。


    严大人被她催促的有点急,意乱情迷的去扯她贴身的小衣,夜黑看不见全靠手感摸索,绣花的针角下是藏不住的温软。


    床幔内,带着凉意的雪松味道,逐渐被甜香的水蜜桃味道综合,变得味道醇厚,干净清淡却慢慢变暖,变热,指尖落下的时候都似带着火花,敏感的不容忽视。


    妖娆的美女,却有水蜜桃一样甜甜的信素,叫人有点馋,想咬上两口,用力尝尝……!


    金媚儿感受到被亲吻后,心尖跟着颤动,对她的双唇是如此的敏感,那粉白色的薄唇从左到右亲吻着。


    有些力道,叫金媚儿手指无处安放,抚上她一丝不苟的脑后,没入黑发中。


    她咬着唇角,不自觉的蹙着眉,却想发出声音。


    微凉的眼底慢慢湿润,有液体从眼角流出,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原因心酸到不行,不过转眼又被烫到忍不住娇嗔婉转。


    心底空空的,又被填满,很充实的感觉,她喜欢闻大人身上雪松的味道,很有安全感,可以叫她放松又热烈,她们大概熟悉彼此的身体比对方整个人还要多一点,毕竟头一次可是足足睡了三日,没办法忘掉。


    严大人觉得她整个人柔软温暖,似是进补的良药,她常年寒凉的身子只想靠的近些,再近些。


    手腕浮动间,金媚儿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早就被冲散了,扯过一旁的缎面枕头咬了上去,光滑的料子被浸湿。


    半晌想去推拒身后之人,却无力的像欲拒还迎。


    平静后的夜里,二人披头散发相拥在一起。


    “大人病怏怏的样子,莫非是装的不成?”


    金媚儿的声音像是能滴出水来,手指也不老实的抚摸着她明显的锁骨。


    严素眼神微动,半晌才道:“有些寒症,不碍事!”


    “哼!”女*子撒娇似的轻捶了她一下。


    年底的日子过的格外快,没几天便到了除夕,松吉镇也吃了肉馅的饺子,贴了大红的对联,最近古板严肃的县令脸上偶尔还多了笑模样,一向节俭的她还请了人过来舞狮子,从远处买了不少烟花爆竹。


    江宴拉着谭千月的手,穿戴整齐,顶着寒风站在屋顶看烟花爆竹,也防止自己这个“草棚子”被火星子蹦到着火就不好玩了。


    谭千月看着不远处璀璨的银色光点,在黑夜中绽放爆响心中涌起从前繁华共庆的景象,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松吉镇穷凶极恶的犯人多,烟花是每年都必须放的,图个吉利。只是今年放的时间是每年的二倍。


    清亮高昂的声音响彻整个天空,如同火树银花绚烂美丽,到处都是硫磺的味道却让人安心。


    几个人站在屋顶欣赏着这场热闹,院子里也是站满了人,到处都是欢呼的声音。


    “这松吉镇还挺富裕的,这多烧银子呀。”江宴看着放了许久的烟花爆竹感慨道。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县令大人,应该是个有原则又善良的人,这里都是罪犯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发家致富过好日子,但是这里看似严苛却处处都透着点人情味,努力也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过节换季该有的必需品也都会有纪律的分发,让大伙都有个盼头。也会紧锣密鼓地安排所有人的劳役,让大家创造收入而不是扔在一边鞭打压榨。


    虽然免不了有些害群之马,但俗话说得好水至清则无鱼,至少比她想象中的牢笼好上许多。


    大抵这次的流犯是幸运的,遇上个两个善良正直的好官。北地虽然是犯人发配受苦的地方,可只有少数的犯人是罪大恶极的存在,多数还是像这种被牵连的家眷,被冤枉的平民,甚至是被达官显贵买通的替罪羊,能遇到愿意拿他们当人的父母官就已经是烧了高香,听说从前的北地每年都要死上不少人。


    江宴觉得自己也是赶上了好时候,县丞虽然不是个东西,至少还有县令压制他,若是换了其他人挑好的主动送去边关的营帐那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金媚儿倚在门口,看着院子外的烟花也满脸的喜悦,笑的眉眼弯弯,虽然烟花每年都有,但是只有今年看的最轻松。


    “你去放两个吗?”严大人披着墨色的毛领大氅,衬的那张本就苍白的脸像个瓷捏的假人,要不是那双能洞察一切的漆黑眸子,还以为是谁捏的女菩萨。


    “在这里看着就好,这里看着清闲。”金媚儿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恬静。


    “回头,我给你做两身红颜色的衣裳吧?”看着有点单薄的严大人,金姑娘忽然心生怜爱。


    “好啊。”严大人欣然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眼底却多了柔情。


    看金媚儿的手放在外面,她状似无意牵着,手指轻轻摩挲。


    “你从前在云香阁做了很多的粗活吗?怎么比我一个日日拿笔的人茧子还多?”严素用拇指摸着金媚儿的手心。


    金媚儿忽然一顿,随后笑的怜人慢慢道:“可不嘛,我们那种地方哪里有人能享福。”


    严大人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好半晌才开口道:“以后就好了。”


    金媚儿用眼角打量她话锋一转:“大人,为何迟迟没有成家?可是在等我?”


    严素抬头不去看她的眼睛。


    “没有合适的。”


    “那还是在等我。”金媚儿笑的眉眼弯弯,侧头刚好能看见她清晰紧致的下颚线。


    由于搬家需要独立生活,没有伙食,没有住处,没有三个月的铜板,还要另外交二两的银子,所以阻拦了许多人自立门户,出去住没有那么简单。


    但这些都难不倒江宴二人,别说二人有不菲的家当,就是两手空空江宴也依然会搬家出去过,无论打猎还是做小买卖,她带着媳妇糊口怎么也不成问题。


    年后积雪渐渐化了,江宴带着谭千月与隔壁苏荷一家搬到了要搭建新房的位置。


    再不走,就该开工了,到时候上去容易下来难,所以在苗大人的掩护下两家一商量集体跑了。


    一个帐篷,在哪里住不是住,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


    苗凤卿找来一辆马车,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新房的位置,选了一处只能容得下两家的胡同,用树枝画出大概院子的位置,便就地安营扎寨,就连汤圆都高兴地撒欢,它彻底藏不住了,吓了苏荷母女二人好大一跳,阿绯倒是非常亲热地想与汤圆玩闹,不过被苏荷抱回去了,小嘴撅的老高能挂两个瓶子。


    两家选择了并排相连的位置,胡同口还有一棵小苹果树,等到秋天还能吃上两个酸酸甜甜的果子。


    除去住人的屋子,放东西的库房,还有不到一亩地的园子可以种蔬菜,养鸡鸭鹅。


    江宴忙着给自己的新家搭帐篷,谭千月看着光秃秃的地面表情纠结。


    虽然她非常愿意搬家,但这里真的能长出又大又漂亮的新房子吗?


    杂草,碎石,砂石土,荆棘,凹凸的坑包,还有杨树,柳树,果树,还真是热闹啊!


    “放心,一切都会有!”看着大小姐嫌弃的目光,江宴笑的开怀。


    “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呀?”她当然相信江宴的能力,就是觉得盖房子还真不是一件小事,从前她动动嘴皮子就好,眼下一砖一瓦都要自己弄。


    “先搭一个灶台,往后干活的人少不了,得先保证能给大伙吃饭。”江宴在空地上指了一个位置。


    “这里,以后也不用拆掉,还可以继续用,夏天很热的时候可以在外头做饭。”有了灶台,她们也不用挤在帐篷里面做饭。


    毕竟盖房子又不是几天的事情,帐篷还要住些日子。


    三人连着木屋一起将帐篷搭建好,虽然积雪少了一点,但天气依旧是寒冷,几人都穿着深绿色的棉衣棉裤来来回回的干活,江宴感觉在玩一款游戏一般搞笑。


    于是又开始直播赚金币,只要谭千月那张绝美的脸出现在直播的大荧幕上,弹幕就会起哄亲一个,毕竟谁愿意天天看基建与美食栏目,还是甜甜蜜蜜的感情故事更让人心动。


    不忙的时候,她也会尊重民意表演一个亲亲,挣点快钱,但多数时候忙着盖房子不去理会疯狂的刷屏。


    土地还没有开化,灶台只能用石头临时搭建一个,还要买一口大铁锅。


    谭千月带着帽子蹲在江宴身边,看她将大石头搭成灶坑的形状,硬是弄了点粘土将石头缝填上。


    “妹子,这铁锅还有猪肉我们帮你买回来了!”远处走来两人,是赶集回来的田喜与何惟二人,江宴托她们给带来一口铁锅,与十斤猪肉,没想到还真能买到,江宴也是想碰碰运气。


    “一会开锅暖灶,都别走了,在这里一起吃吧,把家里的媳妇孩子都带过来我们一起吃个饭!”江宴热情大方地招待着。


    “不用不用,家里人多都带过来还哪有你们的份,等妹子盖了房子后我们在来吃好了!”两人急忙摆摆手。


    “那也成,一会肉熟了我给孩子们端一碗过去,妹妹这里也是连个饭桌都没有。”江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给孩子吃的,那我们就不推辞了!”两人笑这接受了,吃不到油水的日子,一碗肉的诱惑力着实很大。


    江宴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想着一会给多装一些。


    这两个人是她挑中后特意靠近的,不同于其他的犯人,这两位是原住居民,家里是松吉镇的杂役从上一辈就开始给衙门干活,没什么犯罪底子,家中还算和睦。


    小瓦缸摆在一旁有点不够看了,但将就着用吧,她偷偷把水加满就好了。


    与苏家商量好,江宴几人做饭,苏景去砍柴打水,打水暂时去田喜家借用,她们连一口井都没有,食材两家一起出,先搭伙解决伙食的问题。


    何惟送来了玉米秸秆,被江宴拢一拢,捆一捆,成了露天厨房,能挡风能引火能当库房,一举多得。


    乔迁的第一顿,猪肉白菜炖粉条。


    十斤的猪肉从中间来了一刀,吃一半留一半。


    铁锅洗净,切下白花花的肥油部分,再改刀成小块小火扔进锅里。这时候的猪大都会养一年左右,油脂与热锅接触后香味能飘满整个“院子”。


    江宴知道现在的人都爱吃肥肉,板油没有刮的特别干净,还是肥瘦相间。


    谭千月知道她在炼荤油,特意去挑个一个深碗放到江宴的身旁,随后就站在铁锅旁边看着肥肉被榨干变成金黄色的油梭子。


    江宴用铁勺捞了两块肥瘦相间的递给大小姐。


    “尝尝,很香!”她挑眉示意。


    谭千月想伸手去拿,又顿住看看自己的手,纠结了!


    江宴直接拿起来递到她嘴边,谭千月下意识的张嘴,口齿留香。


    “来来来,你也来!”随后她又冲着阿绯招招手。


    阿绯礼貌地站到了谭千月的身旁,江宴看她刚刚小脑袋都伸直了,甚至还伸舌头舔了舔嘴唇。


    在阿绯的小手心里放了三块不烫的油梭子,小孩还咧开嘴甜甜地谢谢她,随后也没留在锅边而是离开去玩了。


    江宴回头看看谭千月,随后道:“你怎么不谢谢我?”


    “啊?”听懂她什么意思后,谭千月装傻就是不说谢谢。


    那纠结又傲娇的小表情有点可爱!


    第77章 北地十八


    将烤好的荤油盛进碗里,留了两勺的油底方便一会直接做菜。


    江宴麻利将肉切成大块,谭千月站在一旁看着装进碗里的荤油,从澄亮的淡棕色慢慢有了凝固的姿态,深吸一口带着油香的冷空气,觉得心情舒畅自由无比。


    “离远点,溅你一身油点子!”江宴端着盆直接将切好的肉倒进锅里,大铁锅内瞬间响起了滋滋的声音。


    她随意的翻炒了两下,又看看火。


    洗净的大白菜足有满满一盆也一并倒入,再次翻炒,铁锅里肉香混着白菜的清新味道勾的人食欲大增。


    最后才加了粗盐,少量酱油,清水,一把红薯粉条,扣上盖子大火炖煮,很快带着香味的热气便从祸盖儿的四周涌了出来。


    江宴又去用小铁锅蒸煮高粱米,七个人的主食大概要一锅的米饭,手头有半袋子小米,一袋子高粱米,一袋子玉米面,都是常吃的粮食。


    像精米细面这种,偶尔做做,顿顿吃怕引人注意。


    煮上一两顿肉也说得过去,毕竟这里地大物博森林深处野物多得是,只要勤快有力气想吃口肉并不难。


    谭千月在黑乎乎的帐篷里面待久了,格外喜欢亮堂堂的地方,脸上带着珍珠一般的光泽,眼角的红痕曼珠沙华般妖冶,与那双带着贵气精致的凤眸完美结合,半点看不出勾人的媚态,只有叫人不敢直视的锋芒。


    三刻钟后炖菜与高粱米饭都熟了,江宴拿来四个大碗,将猪肉白菜炖粉条分成四分,棕红色大块的五花肉炖的软烂,夹起一块都颤颤巍巍包着一层油亮的色泽,黄绿色的白菜点缀其中让这道菜看着色香味俱全。


    “应红,你将这两碗炖菜给田家与何家送去。”想到那头人多,江宴甚至又多给了两勺。


    “来了!”应红兴冲冲地跑来。


    “米饭好了吗?”谭千月蹲在小锅旁边,想开盖子又怕没煮熟。


    “差不多了,可以瞧瞧,别被热气烫到!”江宴看着大小姐什么都没干呢,就手忙脚乱的样子,有点不放心。


    天气冷还得回去屋里吃饭,江宴又给隔壁将饭菜端过去。


    “怎么还让你亲自送来了,明日叫阿荷过去拿就行!”孙姨娘忙接过大碗道。


    “没关系,就两步的事!”江宴随口客气着。


    谭千月盛好饭端进帐篷里,如今的木屋门可以开着,帐篷门也可以开着,不怕冷,还有点亮光。


    虽然吃不惯粗糙的高粱米,可是也吃了一路逐渐适应,又有下饭的好菜比起共同流放的其她人,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从谭千月脸上松弛俏皮的小表情可以看出她今日很高兴,因为终于搬家了。


    “将就几顿,等自己有了厨房就好了。”江宴不缺细粮,但装装样子总是有必要的,而且换着粗粮吃也有营养。


    “没关系,我吃的习惯!”谭千月让自己习惯着没那么挑剔,况且江宴隔三差五就能给她弄来些小零嘴,她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一切都很喜欢。


    只是为了让自己看着有些用处,她得学学干活,不能还想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先前人太多危险都被江宴挡掉了,如今搬出来了她也要与她一同支撑着家里。


    应红乐颠颠地去给田家送饭,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十二口人,田喜的老母亲,田喜的两个姐姐,大姐已经成家有两个孩子,二姐还是单身,因相貌太一般人也像个闷葫芦,至今没成家。


    田喜自己有两个孩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外加一个姨母与田家一起过日子,整整十二口人。


    “呦,这是谁家的姑娘,这圆圆地小脸看着就喜气,招人喜欢!”出门迎接应红的是一个四旬上下的女坤泽,正是田喜的姨母,田母的妹妹。


    “我是后面胡同新搬来的……江家人,承蒙田姐姐的照顾,今日家里做了炖肉特意给田姐姐家里送过来一碗。”应红笑着道,落落大方的样子看的田姨母眉开眼笑。


    “哎呦,真是麻烦姑娘了,瞧瞧这小丫头多俊俏,可是成亲了?”田姨母一脸的干巴褶子,一个劲地靠近应红,好像小姑娘是一块肥肉。


    “还没成亲,菜送到了,没什么我先回了!”应红靠后勉强地笑笑,转身就快步离开田喜家的院子。


    “姑娘,不再进屋去坐坐?”田姨母穿着一身黑不黑的破袄子,还在应红身后喊着。


    “不了不了……下次下次!”应红敷衍道,同时又加快了脚步。


    吓死她了,靠这么近做什么,怪冒昧的。


    应红拍拍心口往回走。


    流犯的大院里,谭雪儿知道谭千月一家搬出去后彻底的疯了。


    “我不管,我也要搬出去住,婧姐姐你我就这么一直分开你放心吗?”谭雪儿不但被自己的姨娘拽着,还要时不时被老王妃欺负,这种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


    “我没办法让你搬出去,再等等吧,等我凑够了银子便带上你与娘一起搬出去!”司马婧疲惫地看着谭雪儿。


    “你什么时候能凑够银子?”谭雪儿一改往日温柔善良的表象,横眉冷对的看着落魄的司马婧。


    她不相信司马婧还能弄到银子,有银子早就拿出来了,还用几人在这里遭罪?


    “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是到时候还没办法离开这里,那就别怪我琵琶别抱!”谭雪儿很郑重的警告司马婧,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司马婧震惊了,她好歹当过县主的人,怎么能让谭雪儿这般的羞辱她。


    顿时上前去掐住谭雪儿的脖子用力道:“你敢?”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整天……整天在这里生不如死,你看我敢不敢?”谭雪儿也被逼疯了,丝毫不惧司马婧的威胁,即使被掐住脖子也要叫嚣。


    司马婧气的脸色涨红,可手下的力气却没有再加重,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你怎么便成这样了?”司马婧摇晃着质问她。


    “我想让自己过的好一点有什么错?你们家就连分给我的棉裤都少一块裤腿,还不是欺负你没本事?”谭雪儿又笑又叫。


    司马婧看着她这样,脸上写满了疲惫,总是会不自觉的想当初若是与谭千月成亲,如今会是什么光景,可她也没想出答案。


    “以后再说吧,实在不行你想走就走吧!”司马婧说完后转身离开。


    谭雪儿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她!


    回到大院,看见因为劳累要死不活的萧姨娘,只知道偷懒抱怨的妹妹,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谭千月真的搬走了?”萧姨娘一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有些执拗地看着刚进门的女儿。


    “听说搬出去是要盖房子的!”谭雪儿懒懒回答。


    “她怎么有银子盖房子?会不会是她当初藏了私房钱,她的银子都是谭府的,也有我们的一份,不行我得去要回来。”萧姨娘蹲在炕梢的角落,刚想起身又摔了回去。


    这一路,她被折磨的够呛,身子虚的厉害。


    “我自然不会让她这般便宜。”谭雪儿狠狠地扯着衣角。


    江家的木屋里。


    “小姐,那田家的姨母好生奇怪,看见我像要吃人一般。”应红嘟着嘴抱怨道。


    “为何?”谭千月抬眸看过去。


    “她与我靠的很近,还问我成没成亲!”应红学着田姨母的样子,使劲往谭千月身上靠,表情也学的惟妙惟肖。


    江宴从她身后给了应红一个大大的白眼,靠她家娘子太近了,她不高兴。


    “定是我们应红可爱喜气,被老人家喜欢了!”谭千月轻皱眉头躲开她好笑道。


    “用不着,真用不着!”应红连忙摇头。


    说说笑笑,几人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傍晚,天空多了两片红霞,双层门都没有关上,谭千月坐在睡袋里,看着远处还带着颜色的天空,悠闲地喝了一口清茶。


    她在等着江宴回家,江宴去了那石匠的家里,盖房子虽然要等一等,可是石头,木头,瓦片,泥土,都要一点一点提前准备好,这样才能更快地住上新家。


    不远处来了一个女坤泽瞧着有些年纪了,她们这片院子还是光秃秃的,连个院墙都没有,谁想看看新来这两户人家只要走的近些,就能窥视一二。


    “谁,干什么的?”应红见来人鬼鬼祟祟,大声呵斥。


    “是我呀,闺女。”田姨母探头探脑的靠近木屋。


    应红皱眉直接走出屋子。


    “田姨母,这个时间过来可有事?”想着刚般搬过来最好不要惹事,应红忍了想骂人的冲动。


    “没啥事,我就是饭后随便溜达溜达,刚好就想起你们这新搬来的邻居,特意过来瞧瞧!”田姨母好奇地打量着应红身后的木房子,笑的满脸都是老褶,眼里都是算计的精光。


    “应红,是谁在外面?”屋内传来谭千月清冷的嗓音。


    “是田姐姐家的姨母,田姨母!”说到最后还加重了语气。


    “田家姨母?”谭千月戴好围巾出去查看情况。


    “嗯……这位是?”田家姨母瞧见又一个女子出来,眼神在谭千月身上打转。


    只是谭千月用一双盛气凌人的凤眸扫过去,叫田家姨母有些惧怕胆怯。


    “这是我家小姐!”应红从前都是拿着她家小姐名头横着走,虽然如今换了形式,却也习惯了。


    “小姐?原来你竟然是个家奴?”田姨母看应红的眼神立刻有了些变化。


    “家奴怎么了,我家小姐向来带我如同亲妹妹!”应红有些不悦了,这人会不会说话。


    “这位大娘,小院简陋,还不方便待客,天色渐暗您回去当心着些。”谭千月拿腔拿调说话时,有一股冰冷又华丽的压迫感,让人无端的有些自卑感。


    “呵呵,谁说不是呢,我这也该回去了!”田姨母给自己找了台阶下,说着又看了应红两眼才慢慢往家走。


    “什么人呀,真是!”应红嫌弃的嘀咕着。


    谭千月看着走远的背影道:“最近不要往她家那个方向走,防着她些,谁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嗯,我听小姐的!”应红用力点头。


    “回头再有人问起你的身份,就说是表妹吧,我如今也不是什么贵女,成了流犯还带着婢女传出去对我们两个都不好!”谭千月考虑后与应红商量道。


    “那……好吧,以后再有人打听,我就说是小姐的表妹。”应红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心里是有些开心的。


    谭千月忽然想起了汤圆,走近拍拍手,那沉了不少的小白狼竟然还要跳到她的身上。


    一人一狼,亲密了一小会,谭千月也回了帐篷歇息。


    半个时辰后终于等回了江宴,她带着寒气关好门。


    “我与那石匠木将都谈妥了,明日凑几个人上山挑捡石头,在找辆牛车一趟一趟慢慢运回来,横竖时间也宽裕。”


    “石头不要银子,但是工匠银子得给,每人每天三十个铜板,管一顿午饭。”


    “我要上山与她们一起挑选石头,午饭就得交给你们做了!”江宴喋喋不休的汇报着今天的情况。


    “你有翻过我给你的布袋子吗?”谭千月想起什么问道。


    “你的家当?”江宴记起来了。


    “对,就是那个白布裹着的银票。”说到这谭千月好像没在江宴身上见到自己的银票袋子,她该不会是丢了吧?


    “哦,有的,我没看过。”


    谭千月靠近她,眼神得意道:“你知道那里有多少银子吗?”


    “多少?”江宴也小声问。


    谭千月比划出三根手指。


    “三百两?”自己只有妹妹的私房钱,现在还有一百两的样子,加上她的三百两,这日子也是相当的有盼头。


    谭千月压了一下眼角摇头。


    “难道是三千两?”江宴有些意外,随后想到谭千月可是个小财神婆,三千两对她来说就是毛毛雨。


    谭千月又摇头。


    这下江宴懵了,总不能是三两吧!


    “三万两!”谭千月凑到江宴耳边清楚的说出数额。


    江宴震惊了,眼里带着小星星看她。


    “姐姐,求包养!”人撒娇似的往她怀里钻,双手搂在谭千月的腰间,好像对面是个金疙瘩。


    谭千月有点痒,又不能太用力的推她,只能任她抱紧。


    虽然不知道包养是什么意思,但应该是与吃软饭的意思差不多吧!


    江宴黏黏糊糊的,谭千月忽然又意识到她刚刚与应红同岁。


    两人在被子里说话,应红估计是睡着了。


    谭千月又将傍晚田家姨母来过的事情给江宴讲了一遍,江宴听完直皱眉,只说暂时先远着她些,看看她有什么算计。


    各自汇报完这一天的情况,也就拉拉小手睡下了……!


    夜里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两声狗叫,不知是谁家的,她们对这里还不算熟悉。


    第78章 北地十九


    三月初,宜动土,冰雪消融,大地复苏,空气中的寒意不再冰冷刺骨,尽管所有人依旧穿着棉衣,却不像之前那般缩手缩脚。


    在空闲时候,江宴早就将院子里凹凸不平的地面翻补整齐,为打地基做准备。


    隔壁的一家四口,实打实地富贵小姐,少爷,像这种农活自然是不会,不过好在愿意跟着学,也算有模有样的开始干了起来。


    空地上堆了许许多多大小类似的石头,沙子,黄土,小石子,集市买来的瓦片,木板,房梁,盖房子需要用到的所有材料都一样一样寻来堆在院子里。


    因为流犯身份的原因,房子自然不能盖的太引人注意,不能太大,还要低调。


    可再低调的房子,也要一间不大不小的正房,两间差不多的厢房,还要有大门两侧的倒座房,加上高高的院墙,这一套下来怎么也不能太小。


    所幸就将正房面积定在六十平米,分东西加厨房三间屋子,中间搭灶台,炉子,摆饭桌,椅子,冬天做饭的时候直接将火炕烧热,省事又方便。


    北地的冬天,没有火炕可是能要命的,她可不想在家里还要哆哆嗦嗦,那就不要盖房子了,木屋就很好。


    虽然北地的冬天能滴水成冰,可是夏季一样炎热无比,就算冬季长夏季短,该热的时候还是一样热,所以江宴打算两间正房,一间搭暖炕一间摆木床,等到夏天热的受不了,大小姐还可以去睡床。


    右边厢房两间,朝阳,应红一间,外厨房一间,左边厢房两间,粮库一间,杂物一间,她们人口少,也不养太多太杂的牲畜,规划比较简单。


    江宴拿着黑炭在黄纸上认认真真地画着。


    谭千月凑到她跟前感兴趣第瞧着。


    “你看,大门左右盖两间倒座房,整个院子即使没有院墙也是全包围的样子,看着就很安心。”江宴指着自己的图纸高兴道。


    谭千月仔细瞧瞧,虽然不是正规的四合院,面积也小,但很有安全感的样子,住了大半年直不起腰的帐篷,谭千月对江宴规划的新房十分满意,也知道眼下不是铺张浪费的时候,实用最重要。


    “这边还有点空地,狗窝,鸡窝,凉亭,茅房,都可以安排在这里!”江宴掰着手指想还需要些什么。


    “哈哈哈……!”谭千月弯腰趴在自己的腿上笑,这些东西她都不熟悉,从前只能闻到花香看看水榭,哪里有什么狗窝鸡窝,她笑的眼角泛红眸子里似簇着一汪清水。


    “那你喜欢什么?”江宴以为大小姐不满意她都规划。


    谭千月摇头,跪坐着抱向江宴的腰间,头埋进颈间笑着道:“没有,我很喜欢。”


    江宴一脸苦大仇深地将她推开,眼神警告道:“不要离我脖子太近,不然咬你!”


    谭千月笑容一顿,随后故意伸手向她衣领的里面摸去,手指在后颈的位置停留轻触,眼神带着不经意的挑衅,笑的无辜又俏皮。


    江宴簇眉笑的无奈,微微沉声道:“这尚方宝剑还能护着你几日?我将应红的屋子安排到老远,到时候你可别躲才好!”


    谭千月看着她藏着暗火的眼神,被灼的心跳加快,连忙收回捣乱的手老实地坐回去,垂眸不敢与她对视。


    近来,江宴老实的不正常,谭千月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有种会被秋后算账的危机感。


    江宴让她在帐篷里坐好,她出门去瓦匠家里商量盖房子的细节。


    “好,要快点回来。”谭千月声音里带着一点娇软,不情愿的点头。


    三日后,挑了一个良辰日吉,江宴点燃一串鞭炮图个吉利,谭千月将棉衣棉裤穿的整整齐齐,梳着略高的流苏髻用发带绑紧,发带的底端垂挂着两颗珠子,走起路来颇有点摇曳生姿。


    她没有再用围巾遮面,江宴也没想让她遮遮掩掩地过日子,眼下正是让周围邻居适应她的时候,虽然有一张让人惊艳的相貌,却因为脸上的红痕叫其他人不敢直视,加上大小姐看着本就有疏离的气势,与江宴带着温润亲切的长相不同,一般人虽然会对她好奇但是没有上赶着太热络的,这到让谭千月格外的满意。


    今日盖房子,她与苏荷带着应红,孙姨娘,四人要负责所有人的伙食。江宴为了省事借了何惟家里的饸络床子,毕竟让谭千月解决二十来人的饭菜太为难她了,江宴换来三百斤的荞麦面粉,准备让大伙都吃饸络,像面条一样做两样卤子就成,方便好吃还不用手擀。


    江宴找了田喜与何惟的家里人,美其名曰肥水不流外人田,到底是挣银子的事,还管一顿饭谁不愿意干,二人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


    而苏荷那边,苗凤卿派了五六个亲卫过来帮忙,她自己偶尔出现一趟,不过缺什么少什么都是她在集市上运回来的,暗中也帮了不少忙。


    这边大伙开始挖地基,铁锹镐头互相配合着纯人力挖掘,整个院子的面积太大了,十个人干了一上午,才把正房与一个厢房的地基干完,看着快要到了饭点,江宴去谭千月那头瞧了瞧。


    “怎么样了?”她靠近灶台。


    谭千月回头却没瞧江宴,而是急着端面剂子过来。


    “水开了,是不是要下面?可是这个面剂子要怎么下?”谭千月手里拿着比她的巴掌还大的荞面剂子,懵懵地看着江宴。


    江宴洗了手,将那架饸络床子抬到大铁锅上,然后招手让谭千月靠近。


    “面剂子直接放在这个圆孔里,然后用木头对准面剂子,用力一压,你看下面饸络面就成型了,等熟了直接捞出来放在一旁,浇上汤汁,卤子,就好了。”


    “一人盛上一大碗,我拿去给大伙分一分就行了。”江宴拿了一个面剂子做示范。


    应红在灶台前烧火,苏荷与孙姨娘在准备汤汁,卤子。


    看着细长的荞麦面条又容易又快的成型,谭千月新鲜坏了,推开江宴非要自己来。


    又放了一个面剂子,手腕放到压杆*上时才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她要使出全力才行,可江宴刚刚压的时候明明轻松的像玩一样。


    “你太慢了,还是我来吧。”江宴接过她手里的压杆,脸上还带着泥土笑道。


    “你嫌弃我?”谭千月有点小情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负责往里面放面剂子,我负责压,好吗?”江宴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哄道。


    “好。”谭千月转身便拿来两个面剂子等在一旁。


    她放进去一个江宴便压一下,根根分明的荞麦饸络被压进滚开的沸水中,很快便能定型,用长长的筷子一推便划到一旁,再压第二个。


    一个个浅灰色的荞面剂子,比手腕还要粗,眨眼间变成了又细又长的面条,云朵般在沸水中滚动几下便能成型。


    小锅那边的骨头肉沫汤也熬了快一个时辰,里面的五花肉片,鸡蛋,慢慢都有了层酱油的颜色,看着又香又有食欲。


    “开饭了,手里的活都放一放,吃了饭再干!”江宴捞出满满的两大盆荞麦面饸络,开始向院子里盖房子的短工招手。


    没有这么多人的大桌子,都是端着碗在外面找块石头坐着吃,动作还要快,不然磨磨蹭蹭的拖个一刻钟,估计刚出锅的汤面就要凉了。


    “去吃饭,先去吃饭!”田喜与江宴接触较多,主动招呼着剩下的人。


    大伙也扔下手里的家伙事,闻着香喷喷的肉汤便走去铁锅旁。


    “我来吧!”谭千月想帮着江宴把盛好的饸络面递给干活的人。


    “不用你,让苏景过来!”江宴给了她一个眼神,谭千月便唤来苏荷的哥哥,自己则没靠的太近。


    苏景端着汤锅凑到大锅旁帮着江宴,孙姨娘分着大碗,三人开始给大伙盛面,苏荷与谭千月带着阿绯回了帐篷休息。


    天气冷,面条不过水,直接盛热乎的,小海碗是江宴去集市买的,比二大碗还要大上两圈,每个大碗都能装下八两的面条,能抵平时两碗的重量,浇上肉沫浓汤,再配上一个卤蛋,三块五花肉,最后撒一点葱碎,香味扑鼻。


    虽然冬季没有小葱叶,但有干葱一样提味儿,又香又热的荞麦饸络汤面一碗一碗递给干活的短工们,总共有二十多人。


    “东家,你这伙食可是太地道了!”一个大叔憨厚地笑道。


    “这不是大伙在我这吃的头一顿吗?肯定要见点荤腥才香!”江宴将话头往回拉了拉,怎么可能一直有肉吃,过了这顿有些荤油就不错了,初来乍到太张扬可不好。


    按照这边的规矩,午饭能吃饱就算主家仁义,她也要入乡随俗。


    “好吃,还热乎!”大叔端着碗找块石头坐下,便大口大口地开始吃面。


    忙完后,江宴端着盛好的汤面回到帐篷给谭千月送饭,苏荷与阿绯回了自家的木屋,挤在里面吃饭。


    “下午没什么事了,我们不管晚饭,你们收拾收拾就休息吧!”江宴抱着碗喝了口汤,咸香热乎。


    “好,我们收拾收拾就回来歇着。”看着江宴有点灰头土脸,谭千月将自己碗里没动的肉夹给她吃。


    江宴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也没推辞媳妇的好意,她们也不缺几斤肉吃,只是低头接着吃面。


    “你慢点吃!”谭千月看她吃的囫囵吞枣,皱眉提醒道。


    “得快点吃,这会估计大伙都已经开始干活了!”江宴本就吃的晚,她作为主家磨磨蹭蹭不好。


    谭千月没说什么,也加快了速度。


    天黑前,所有人都离开了。


    夜里江宴和衣而眠。


    “怎么不进来?外面多冷!”谭千月小声地埋怨着。


    “我身上全是沙土,脱了衣服进去里面就全都是沙子,你睡吧,我在外面盖着被子就成!”江宴躺在睡袋外头,用被子盖着自己。


    谭千月见她怎么说都不进来,只能伸出一只手牵着她。


    江宴对房子没有其它要求,但必须结实。白天人多时会让汤圆出去林子里面溜达,到夜里才能回家,长成那个样子她硬说是狗也没人信,还是藏着点好。


    这里盖房子都是青黑色的石头,整体看着偏暗,所以江宴挑石头的时候,特意找了浅颜色的青石,青色灰白色居多,整体看起来就很亮。


    浅青色与灰白色的石头间,偶尔还能看见几个淡砖红颜色的大石头。


    江宴看着有点可爱的墙体非常满意,虽然干活的师傅不太适应,不过没关系,她觉得下雨天自己的家就很有格调,她才不要看着乌漆麻黑的院子。


    没日没夜的忙了两三个月,上房梁,贴瓦片,搭土炕,垒灶台,挖水井,套院墙,所有的活干下来江宴都瘦了小十斤,原本到了北地才长点肉又瘦了回去,尖尖的下巴,清晰流畅的下颚线,从背后一瞧勒紧的小腰让人一只胳膊就能揽住。


    每次都要谭千月鼓着像鼹鼠一样的腮帮子,替她松一松,以免这人出去浪,再招蜂引蝶。


    这会别看瘦了些,力气倒是越练越大,衣服挂在身上微微松散了些,人却笔直走路都带风一般,眼神清澈明亮,皮肤奶白,鼻梁高挺,唇色泛着健康的粉色,出去一圈招人的很。


    江宴直接叫木匠选好料子打家具,但不要木匠出去声张,直说是等着都城那边当大官的老母亲给她寄点银子才能付账,她兜里的银子也不宽裕。


    木匠想了想应了,虽然江宴说自己没银子,但是这活接了能赚近十两的银子,她还是决定相信江宴一次,相信她真的有能给寄银子的亲戚。


    这两三个月,大伙的伙食也是换着几样做,酸菜大包子,高粱米酱土豆,窝窝头白菜炖肉,饸络面鸡蛋酱,偶尔也会有顿白面馒头,但是一人两个白面馒头有不少人都舍不得吃硬要给家里人带回去。


    等到五月的时候,江宴的新家终于竣工了,这时林子里灰秃秃的颜色都有了明显的变化,离着不到十里地的河面也开化了,就连江宴家的院子里都有了嫩绿色的影子。


    江宴看着终于能搬进去的新家,满心欢喜。


    青灰色的房子,人字形的屋顶,与江宴画的图纸格局类似,一间主屋,左右两侧是厢房,大门能并排进三个人,门两旁是四间倒座房留着备用,这套一进的四合院占地面积大约四百平不到,中间的空地全部铺成了青石板路,省着下雨后出门一脚泥。


    汤圆也有了华丽的二层小楼,上下都能睡觉,上面凉快通风,下面严实缓和,冬季夏季的屋子都有了,也算是被富养了!


    院子的对面,用木头大概圈出一块田地,用来种点蔬菜,土豆,红薯,玉米,常吃的农作物。


    江宴没想着靠种地养活媳妇,这块小菜园就是意思一下,让所有的东西都有个出处就好,家里养了狼就别想再养鸡鸭鹅了,它能不去偷别人家的鸡鸭鹅江宴就很高兴了。


    家具是最后才搬进来的,除了木匠与江宴其他干活的短工都没见过,到也不是多华丽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其他人看来光是盖房子就已经用了不少银子了,若是知道布置的太齐全不知背后会说些什么。


    谭千月走进新家,从头打量着,她虽然知道盖房子不容易,可也没想到这么麻烦,把江宴都累瘦了。


    正屋三间,东屋是她们的卧房,窗子很大,暖炕在窗子的对面,雕花隔栏加上横眉,挂上床帐就是一个独立的空间,里面很宽敞能并排住四五个人。


    对面,是个梳妆台,铜镜还是江宴特意去集市上定制的,等了好久才取回来,衣柜,长榻,小几,挂灯椅,一应俱全。


    所有家什用的都是浅棕色的榆木,看着不沉闷还能提高屋子的亮度。


    “跟你从前的屋子没法比,但比帐篷舒服太多。”江宴在她身后跟着,新屋子里全是清新的木质香味。


    谭千月回头,看着江宴的眸子里全是璀璨的小星星,笑的像一朵正开的花,似有化不开的情谊。


    “再做几套被子就很好了,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总之那帐篷不用再住了,也算能直起腰了!”她上前一步将手搭在大小姐的腰间。


    “西屋有个大浴桶,装下两个人都够用!”江宴这两个月可脏死了,身上都是沙土。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谭千月将漂亮的眸子落在了其它地方,脸色微红地去研究其它的物件。


    哪里都好,就是缺被子,褥子,垫子,围帐,不过这些东西都已经做一半了,还有三天就能用上。


    应红是在右侧厢房的第一间,看着自己的新屋子可高兴坏了,再也不用有点动静就装睡了,可怜见的,不是只有那两个人日子不好过,她也不好过呀,可难死她了!


    汤圆也喜提了新家,里面的麻毯都铺了两三层,一旁还挂了它的帆布兜,里面有它的玩具。


    而苏荷家的房子与这里类似,她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房子没准都要住一辈子,当然是仔细认真的对待,至于家什等物件比江宴少了几件,这个她们慢慢来就成,毕竟全是用苗凤卿的银子,苏荷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再矫情什么了,欠债还人天经地义……!


    只是她将两间正房留给了孙姨娘与苏景,自己执意要住在厢房,那两人没扭过她,也就同意了。


    阿绯跟着孙姨娘睡,也可以睡在苏荷隔壁的厢房里,自己一间屋子。


    次日,就在谭千月开始布置新家的时候,门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79章 北地二十


    “是谁?”应红疑惑地站在门内询问,纳闷谁会这么快就过来串门。


    “姑娘,是我呀,我是田姨母!”门外响起一道让应红不大舒服的声音。


    “田姨母有什么事吗?”应红拧着眉头,依旧没开门。


    “应红姑娘,你开开门,姨母有话与你说!”田姨母此刻的声音里带着谄媚的热情。


    “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应红不耐烦道。


    “你这小丫头,怎的这般没规矩,客人来了都不知道请进去坐坐!”田姨母见应红不放她进去,说话的调子里顿时带上不悦。


    “呵呵,那真是抱歉了,我确实没有这个规矩,你若不说正事那我可走了!”应红懒得搭理她。


    门外的田姨母听了这话,也是气到咬牙。


    “等你与我家老二成亲后,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不懂孝顺的。”田姨母在心中恶狠狠道。


    “这事吧,我与你说不着,你还是放我进去与你家小姐说吧!”田姨母又开始咚咚咚地敲门。


    应红看着厚实的铁门,心道你愿意敲就敲去吧!


    “怎么回事?”江宴听见动静出门查看。


    “主子,这个田姨母总是过来捣乱,一直也不说什么事,就想往家里闯!”应红小声告诉江宴。


    江宴对田姨母有一点点印象,是田喜母亲的妹妹,成了寡妇后无儿无女一直在田家生活。


    “嗯,你回去吧,我去开门!”江宴皱眉,看在田喜的面子上,她将人拒之门外不好,可请进屋那是万万不可能。


    “哐当!”田姨母一个劲地敲门,江宴只好将门打开,然后一脸好奇地看着田姨母。


    “哎呦,是小江呀,我正有事与你说呢!”田姨母脸上笑的跟朵菊花似的。


    “田姨?……那里边说吧!”说着拉开手边的木门,将人请去倒座房里,这里有圆桌与四个凳子。


    田姨母伸长脖子不甘心地往里瞧,江宴却没有请人往里进的意思,直接将人带去门口的倒座房。


    “那个……就是我也知道你与我家阿喜是朋友,这事对你们两个来说那是喜上加喜。”


    “哦?喜上加喜?到底什么事您就直说吧!”江宴实在懒得与这大娘打太极。


    “阿喜的二姐如今还是单身,我瞧着你家那小丫头与她甚是有缘,便想着给阿喜她二姐提个亲,这样你们岂不是喜上加喜?”田姨母好像给了江宴一个大多的便宜一样,江宴不为所动。


    “虽说那丫头是个婢女出身,可是看在你与老三是朋友的份上,我们家也不挑剔她的身份低微。”喘口气,田姨母还在继续,江宴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


    这老太婆在发什么神经,虽然她的确嫌弃过应红碍事,但应红是大小姐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惦记的。


    田家那老二她有些印象,实在是其貌不扬性情古怪,家里又困难才一直没找到愿意与她成亲的坤泽,还敢把主意打到自己这里,真是够敢想的。


    江宴就这么黑着脸,听完田姨母的喋喋不休。


    “……小江,你看这事?”田姨母自己一个人说了半晌,也不见江宴打岔,便忍不住询问她的意思。


    “这事啊,怕是不能答应田姨!”江宴回的斩钉截铁。


    “啊?为何呀?她不过一个奴婢出身,如今又是个罪民,我们家能看上那丫头,都是她的福气!”田姨母顿时不高兴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江宴岂会管她什么心情,只是继续说道:“应红已经有了未婚妻,确实不能与你家老二定亲,田姨母这件事以后莫要再提了!”


    “啊?有了亲事?是哪家,我上次问她时明明说了没有的!”田姨母站起身,满眼不可置信看着江宴。


    江宴坐的气定神闲,还礼貌地笑笑。


    稍微思索了一下道:“她说的是还没成亲,不是没有未婚妻。”


    田姨母不死心地追问道:“是哪家的乾元,我家老二也不差。”


    “呵,这是她的私事,我也不好大嘴巴一样到处去说。”江宴还是客气的笑着,让田姨母更生气,却也不敢与江宴耍什么脾气。


    不到两刻钟,终于将这个事精给送走了。


    “啊?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谭千月听闻气后气的眼神都带了杀意。


    那田家老二,她也是匆匆见过一眼,下搭眼,厚嘴唇,身材瘦小整个人看着怪怪的,听人闲话说也不爱干活,整日躲在家中,竟然想将应红介绍给这种人,她真的痴心妄想。


    要说从前,就是那八.九品的小官,她相府的贴身婢女也是能够一够的,如今就算是沦落至此也得配个相当的才行。


    “没事,不用着急,我将她打发了,虽说田喜这人热心能干,可家里着实不消停。”江宴摇头。


    “嗯,赶走的好,实在懒得瞧她那副嘴脸!”谭千月像个被惹毛的小狗。


    “我不在家的时候谁来都别开门,等有机会再请个看门的嬷嬷,叫家里也多点人气。”江宴叮嘱着。


    “可靠的人哪里那么好找,不过好在有汤圆在我身边,哪个若敢闯进来,我便放她出去咬人!”谭千月得意的笑着,扬起下巴,眼里全是不可一世的得意。


    “吓唬人可以,可别真让它把哪个给咬死,不到危险的时候不能拿它出来咬人!”江宴手指抚上谭千月的颈间。


    “嗯,好!”谭千月看了她一眼,垂眸点头。


    应红听说田姨母是要将她介绍给田家的二姐,顿时便炸毛了,躲进自己的屋里偷偷骂了许久,想着下次见到她便用水泼她,真是气死她了。


    不一会又将桑榆骂了一圈,放下银子就跑了,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看着窗外要发芽的树枝,人也陷入了对某人的思念中。


    田家发暗的饭堂里,大小十二口都挤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田喜媳妇珍娘战战兢兢地夹了一口肉片放在自己孩子的碗里。


    对面田姨母立刻撂了脸子,声音难听道:“有些人自己病病歪歪的,还一直劲的知道挑肉吃!”


    珍娘低头不去理会对面说了什么,只要她的孩子吃到了肉片,其它什么都无所谓。


    见珍娘不说话,受气一天的田姨母更是发病一般耍了起来。


    “哎呦喂,这日子过不了了,想当初我将婆家的金银都带回来,替姐姐养了这一屋子的女儿,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就连一个小辈媳妇都敢不将我放在眼里!”田姨母拍着大腿喊起来。


    “这是又怎么了,哪个又惹你了,真是不消停!”田母是个粗枝大叶的乾元,自从田喜娘身子变弱以后,正好赶上妹妹田水莲成了新寡被送回家,是又掏银子又出力,伺候着刚刚出生的老二。


    后来,田喜的娘亲身子骨一直不好,生了老四后便撒手人寰了,这个家就交给了田姨母打理,她在这个家里也是功高盖主的存在,家里一般没人敢反驳她的话。


    “去问问你那三媳妇,整日病病歪歪一点活不干,还一个劲地挑好的吃,哪家的金山银山能禁得起她这样的败霍!”田姨母指着田喜媳妇一顿抱怨。


    “我就是给孩子夹了一块肉,怎的?我孩子不是田家的?不配吃口肉?”珍娘虽然看着软弱,但在孩子们的事上却也带着一丝刚强。


    “你们瞧瞧,瞧瞧她怎么与我说话呢,忙了一辈子都是在给旁人养孩子,就知道都是靠不住的,不如让我去死了算了!”田姨母开始干打雷不下雨。


    “老三家的,给你姨母道歉。”田母开始和稀泥。


    珍娘看着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伸出筷子直接又夹了一片肉放到老大的碗里,用眼神示意她赶紧吃。


    孩子端起碗,快速地扒着碗里不多的高粱米饭。


    见孩子吃了,珍娘这才无所谓地说道:“姨母快吃饭吧,媳妇下次不敢了!”


    珍娘说的云淡风轻,压根不能缓解田姨母的怒火。


    “就是孩子吃块肉罢了,我又不是没挣银子!”见田姨母还要发作,田喜直接开口。


    她干的零活多,交的银子也是最多的,偏偏姨母向着二姐,总是欺负她媳妇孩子,田喜的脸色也不好看。


    “姐,你瞧瞧她们一个个的,是要反了天,呜呜呜!”田姨母直接回去炕上哭耍。


    “怎么说话呢,老三!”田母也责怪地看着田喜。


    “我说什么了?”田喜不甘反问道,她说的不是事实吗?


    “你姨母从小把你们拉扯大不容易,又耽误了自己的事,现在就是你们要报答她的时候,怎么还能将她气成这样,我看你们也不要吃饭了!”田母瞪着眼睛看向珍娘与田喜。


    “不吃就不吃!”田喜也来了脾气,领着媳妇孩子就要回自己的房间。


    “走了就别回来!”田母也摔了筷子。


    田喜站在原地看了田母一眼。


    “阿姐,我也是一时嘴快,别因为我一个孤寡婆子的事,就将孩子赶出去。”一旁的田姨母立刻擦擦眼角,又上前装好人。


    珍娘眼里似藏着小刀一般,暗中瞪了老婆子好几眼。


    “你还在替这个不孝女说话!”


    “都是孩子!”田姨母低头垂泪。


    “老三,这事姨母不怨你们,只是你二姐的事,你得多多上心呀,都是一家人总不能自己其乐融融媳妇孩子热炕头,看着你亲二姐孤孤单单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田姨母情真意切的劝道。


    “你想说什么?”田喜不耐烦地看着她。


    “你不是与那江家交好吗?那家的婢女应红是我给你二姐挑中的媳妇,你二姐虽然庄家活差些,可配她一个婢女不是绰绰有余嘛,正好那姑娘瞧着身子好像个能干的。”田姨母还在畅想着。


    田喜皱眉看她:“去年,王家的寡妇都没看上我二姐,这个嘴我张不开。”


    没成想,一向好说话的田喜却直接拒绝了。


    “老三,你就不能帮帮你二姐吗,她可是你亲二姐!”老大也开口看热闹。


    田喜看着一言不发的二姐,又看了看其她人还是坚持道:“以后有其她合适的我会给二姐出一半的银子。”


    说着便拉上珍娘与孩子离开了饭堂。


    “你你……!”田姨母在背后指着田喜,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回头,我给你们上山抓两只野鸡吃!”田喜看着经常吃不饱的娘儿三道。


    尽管她也会偷偷给孩子们吃的,但是田姨母管的太精细,她能贪下的食物还是不够让三个人都吃饱。


    “吃野鸡,吃野鸡!”孩子高兴地喊着。


    珍娘却没说什么,脸色也不好看。


    在这个家里,老大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母亲本就偏着她,有啥好的她也不用争抢,老二是姨母照顾大的,只有一个鸡蛋的话一定是老二吃,老四是老大看管长大的,感情自然好。


    只有她一个人是出生时没人照看,被送去别人家里养大的孩子,后来那对养母去世了,她也成了半大的劳动力才被家里接回来。


    甚至娶媳妇都没用家里的银子,珍娘是她的青梅,当初有口饭吃便跟着过来了,她却没能力让媳妇过上好日子,看着人家江宴的新房真是羡慕,可也知道她们是不同的。


    “我以后也给你盖大房子!”想了想,田喜回头对着珍娘道。


    “分家吧,就是去住草棚子我也愿意。”柔弱的珍娘眼里都是执着。


    “容我想想!”不是她舍不得搬出去,是她手头没银子,草棚子冬天会冻死的。


    回了屋子后,田喜又走去林子里,想着运气好能抓只野鸡试试。


    珍娘看着又黑又窄的厢房叹气!


    田姨母的打扰,并没有破坏谭千月的好心情,盖房子的时候江宴弄来不少新棉花,与棉布,绸缎料子。


    拿来的绸缎料子不多,刚好做两床被面,还有三尺的上等桃粉色印花绸子,还可以做两件贴身的小衣穿。


    这会,她将两套被褥全部放在烧热的暖炕上,一套是紫色小碎花的绸被,另一套是深绿卷草纹的绸被,加上一对长条圆枕,她十分满意地看着从自己手里面出来的成品。


    虽然比不过绣娘,但是没有明显的错处,自己用缝的也密实,用手拍一拍都很欢喜。


    木榻上还用麻绳编了铺垫,又做个六个软软的垫子,在木塌与凳子上放好,屋子顿时多了几分精致,最后挂上江宴从集市买回来的天青色暗纹床幔,这个颜色与那套暗绿色的被褥刚好呼应。


    再有一个月便到了六月份,不知有多应景,挂好帷幔后她轻轻抚摸着镂空隔板,终于有个像样的家。


    应红在小姐的屋子里帮着挂了帷幔后,开心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忙,她这边的小炕也连接着隔壁厨房的小灶台,烧水的同时也能烧炕,一举两得。


    临睡前,应红烧了开水为小姐沐浴,谭千月与她一同抬水。


    没了干粗活的婆子,像抬水这种力气活可真是要命,但在怎么样也要沐浴呀,脏了太久好不容易能独立沐浴,说什么都要洗。


    应红烧了两大锅的热水足够小姐用了,谭千月连着洗了好几日才觉得身上干净些。


    因着打水,抬水,倒水有点费劲,江宴一般在大小姐洗过后从新加些热水接着洗,她可不想再倒蹬一圈,只要她家娘子洗的开心就好,她完全可以将就。


    等有时间她就在厢房弄个淋浴出来,省时省力方便快捷。


    今日等了许久,江宴还是没有回家,沐浴后的谭千月穿着一件藕荷色的对襟短襦,外加一件米白色的暗花比甲,腰间随意系了一条浅紫色绣花腰带。


    下身一条同色系的褶裙被风吹得轻轻摇曳,她绞干了顺滑的长发后并没有再一次梳成发髻,而是披散开任由微风拂过,舒适地坐在长塌上。


    她想开门到外头瞧瞧,又觉得自己这身装扮太随意了不合适,只能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两刻钟后,铁门发出了响动。


    “咚咚咚!”


    “谁?”


    “是我,开门啊,我是江宴啊!”


    谭千月动动耳朵,是江宴没错,只是声音怎么有些飘忽?


    她赶紧从里面打开门栓,定睛一看江宴背着好大一块肉?甚至上头还有血……!


    “这什么呀?你怎么才回来!”谭千月将她拉进屋关好门。


    “我回来了,我终于找到家了!”江宴拎着牛腿想往谭千月身上靠。


    “你干什么,手里这什么呀!”谭千月嫌弃的靠后。


    “这是牛肉,我买了好大一个牛腿!”江宴笑的迷离,走路的姿势还有点飘。


    谭千月上前扶着她:“你喝酒了?”


    也没什么酒味呀?


    “那个赵哥,就是当官差的那个赵哥,他借用了亲戚家的牛,谁知道牛被吓到突然发疯,四五个人抓都抓不住,我正巧碰到去帮个忙,虽然这头牛最后还是撞死了,但是他把牛肉买了,随后还非要请这几个人吃饭。”江宴把牛腿递给应红,人靠在谭千月的后背上,说话像撒娇一般,有点黏黏糊糊。


    “他说我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本想装装样子,谁知道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酒,我就喝了二两便头重脚轻,这不赶紧跑回家中。”江宴把胳膊搂在谭千月的脖子上,人也跟着靠近。


    谭千月赶紧扶着她往卧房里面走,真是的,还敢出去喝酒,等她清醒后定要好好收拾她。


    忽然,谭千月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她在江宴身上闻到一点点甜味,有点像水果的味道,不像那几个乾元能有的味道。


    “那,一起喝酒的都有谁呀?”谭千月抓住江宴的胳膊,咬牙切齿的笑道。


    “嗯……五六个官差,还有陈兰,哦,隔壁那个苏景也在,都是凑巧。”江宴这会已经快挂到谭千月身上了。


    “娘子,你好香!”她贴在谭千月瀑布般的长发上,又轻轻地抚摸。


    “哼,你也好香。”谭千月眼神带着刀子般落到江宴身上。


    “应红加热水,我要给她洗澡!”


    “是!”应红麻利地给浴桶加热水。


    随后谭千月直接将人推进浴桶里,江宴稀里糊涂就迈了进去。


    随后,被水打的浑身湿透,脸上都带着水珠。


    “娘子,我还穿着衣裳呢?”江宴有点迟钝的拉着谭千月的手。


    “这就给你脱!”说着便用力去扯江宴的腰带,毫无半点温柔。


    “娘子,你是不是不大高兴?”说她醉了吧,言语都有逻辑,说她没醉吧,身子没骨头一样靠在谭千月身边,舌头也不好使。


    “哼,说又出去勾搭了哪一个,身上都沾了味道回来。”谭千月开始解她的扣子。


    “啊?什么味道?”江宴酒醒了一点点,大小姐还在扯着她的衣裳。


    “我自己脱,我自己脱!”感觉到娘子在生气,虽然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还是麻利地配合着。


    第80章 北地二一


    不知为何,江宴总觉得谭千月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她自己乖乖地扯着衣裳。


    湿衣裳沾在身上,费了些力气才将外袍与几衣扒下来,鹅黄色的暗纹抹胸衬的她肌肤似珍珠一般有光泽。


    江宴看着谭千月傻傻地问道:“还脱吗?”


    眼神纯净天真,很认真地问。


    “哼,你爱脱不脱!”谭千月撇开目光气道。


    “可是有点费劲,你帮我脱吧!”她找不到带子系在哪里。


    眨巴着点漆似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好像刷到了谭千月的心里。


    她只能抬手找到绑带的位置替她解开,但也只是解开绑带,江宴自己脱了胸衣,谭千月没好气的看着她,找了一块白色的帕子扔在她胸前,不敢直视她。


    可看着江宴靠在木桶上闭着眼睛,好像又困又累的模样,还是拿着肥皂将她发顶打湿,慢慢搓着泡泡。


    江宴舒服地仰着头,好像比进门还要迷糊。


    谭千月随意地在她身上打了肥皂,又快速的冲洗干净,递了牙刷,又拿帕子将她的头发包起来,自己的衣角都湿了。


    “你可真是有功劳,出去喝醉了还得我亲自伺候你!”谭千月认命地拿来一张棉布的薄毯将人裹住,扶她回了卧房。


    五月的天,还有些寒凉,好在屋子里烧的暖和,再也不用像住在帐篷时那样束手束脚。


    “裤子好像湿了?”她说的是贴身的亵裤。


    “自己脱!”谭千月气的跺脚。


    好不容易将人推到暖炕上,江宴把自己身上的毯子,亵裤,都扔地上了,拽个被角搭在身上半躺着。


    谭千月拿了干净的白色里衣过来,瞧她修长的双腿随意从被子下面抻出来,扭着身子半趴在暖炕上,被子只盖到腰际往上,长发随意用布条拢着,半干的铺在整个后背上。


    谭千月看的脑仁疼,怎么喝成了这样,要是睡在了旁人家里还了的?


    她吹了外面的灯烛,快步走到暖阁里面将她的双腿抬上去,嗯……有点沉。


    拉了青色的床帐,暖炕里面还带着微微扑脸的温度。


    谭千月掐了掐她白嫩嫩的脸蛋*。


    “醒醒,把衣服穿上!”


    江宴不为所动,换了姿势贴着她继续睡……!


    “你你……你!”谭千月见她就这么过来,脸刷的就红了,说话也磕磕巴巴。


    只好赶紧吹了暖阁里的小灯,江宴比她力气大,谭千月想动一动都费劲。


    半晌,见她还睡着,谭千月开始放松身子,又推不开还能怎么办。


    但是她身上很滑,除了那双承受太多重量的手指与掌心,她的肌肤倒符合一个整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败家子形象。


    谭千月将手放在江宴劲瘦的腰间,手感非常好,不似自己这般棉软无力,腹部带着薄薄的线条,没有一块地方是多余的。


    她蹭着蹭着就有些湿意,更何况这人还将一条腿放在谭千月的中间。


    可是她好像睡的还挺香,将脸贴在她脖颈处没有醒来的意思……!


    谭千月在暗中瞪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硬是闭眼睛睡觉。


    可是……可是哪里那么容易睡着,她就这么光着一会抱抱,一会蹭蹭,自己睡的倒是香甜……!


    谭千月气的扭过身子与她分开睡,谁知她迷迷糊糊的又从背后抱过来。


    熬了快一个时辰,谭千月终于有了睡意,卷翘的睫毛一下一下的忽闪着。


    困意袭来,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有力的掌心在她腰间开始活动,里衣的带子被解开,一件一件布料被扔出了被子。


    放下帷幔的暖阁一片漆黑,空气中有淡淡的玫瑰花香。


    江宴将人从新搂进怀里,掌心按在柔软的小腹上,靠近她光滑纤细的后背,这么抱着才舒服。


    刚刚睡下的谭千月好像被一只掌心握在手里般,任她往哪里躲都甩不掉,带着薄茧的掌心那样有力,与她敏感的红色摩擦,叫她颤栗的发出声音。


    “别闹,要睡了!”谭千月绵软的声音里带着点怨气。


    “没闹啊!”江宴吻上她的脖颈,声音不是很真切。


    谭千月微喘着,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面团,随意的被她揉捏,按压,一直反复。


    谭千月睫毛微微颤动,身子向墙壁的方向使力,却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拽了回来。


    “……嗯,啊!”后脖颈的位置,被她毫无征兆地咬上,谭千月慢慢没了声音,身子软的像一摊水靠在她怀里。


    清香又带着占有欲的信素注入的时候,谭千月眼神微散,身子被酥酥麻麻的电流扫过,指尖轻轻握着江宴手腕,随后又无力的垂下。


    她能感受到一颗虎牙在她敏感到不行的后颈剐蹭着,轻一下重一下,随着她刺破肌肤的动作,谭千月的心脏跟着一缩一紧,声音婉转惹人更加怜爱。


    后半夜,刮起了凉风,隐约能听到一点风声。


    一愣神的功夫,那人将她压在身下,吻着她锁骨的位置,在绵软的触感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记,谭千月忍着微痛仰头,却逃不过被当成香甜果子大口吃掉的命运。


    她眼里起了薄雾,手指推拒着放在江宴的肩膀上,隐隐有了哭泣的调子。


    江宴凑到耳垂处安慰道:“别哭,现在哭早了点!”


    下一秒,江宴便用舌尖碾着,吸着,谭千月再也忍不住放任自己的声音溢出来,在这个只有风声的夜里格外明显,香艳。


    后知后觉用手捂着嘴,江宴见没了动静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又换了另一边重新来过。


    直到再次听见呜咽的声音才肯罢休。


    “石墙特别厚,没关系的。”还贴心的来了一句,换来一阵带着香气的粉拳。


    不再闹她,而是顺势下滑,停留在娇软之间,谭千月瞬间屏住了呼吸,腰肢微微僵硬。


    想到了什么,江宴竟然去点了灯烛。


    谭千月连忙用枕头将自己的脸遮上,细细的手指握在枕头两端,晃的江宴想上去咬两口。


    当大小姐发现她在吃自己手指头的时候,已经晚了。


    想抽回手,又不想拿开枕头,只好羞涩地咬唇挺着。


    她还……还……吞了两下。


    谭千月的额头出了晶莹的汗珠,打湿两颊的碎发。


    江宴拿大小姐的手指当糖吃,自己也在给大小姐喂糖。


    只是大小姐似乎有点受不住,盖着枕头声音依旧叫人心动,更想行动。


    谭千月似乎感受到了她粗糙的指纹,扭着腰肢不愿意配合。


    江宴好似在研墨般执着且快。


    听着耐不住的声音越发放肆接触,扔了她的枕头借着光,打量着开到最艳的花骨朵。


    谭千月整个人染上了一层薄粉色,白里透粉的肌肤看着叫人心生妄念,想要……!


    紧闭的眼角还带着水珠,分不清是汗珠还是泪珠,她附身吻上娇柔的唇,撬开唇舌交换着彼此的甜蜜。


    随后用膝盖顶.开,像一只猎人在围剿她的猎物,从循循善诱到狂风暴雨,弱小的猎物濒死一般的喘息吟颤着!


    大小姐面团一般的身子,化作一摊水将锦被打湿,捂在江宴耳朵上的手才放下。


    江宴好笑地看着她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她若是听不到搅水声,岂不是要更快?


    谭千月无力又不满地动了动小腿,江宴才将她修长又纤细的美腿,从自己的肩头卸下。


    谭千月觉得那只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靠在她胸前微喘着,浑身的水分都像是被她拧了出去,像朵要谢的花。


    “等我烧水抱你去洗澡?”折腾近两个时辰的某人,心虚地讨好着。


    谭千月没力气说话,扭头不去看她。


    “你先睡,我去端水。”估计洗澡太累了,还是找热水擦擦吧。


    她有眼色地去忙了。


    回来换了床铺,帮软绵绵的娘子擦身子,只是她刚一碰触,谭千月便躲了躲。


    “我只是擦擦,不做其它。”


    躺着的人,这才没有躲。


    半晌后,一个沙哑无力的声音问道:“那带着荔枝味道的人是谁?”


    “荔枝味道?”江宴恍惚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你说的应该是小晴,她是个坤泽,混在一群乾元里面当捕快,像个少年一般大大咧咧。”要说香气那只能是她了,其它人都是粗枝大叶。


    听了江宴的形容,谭千月已经有些不高兴了,记得真清楚啊!


    “你身上……为何沾染了她的味道?”谭千月好半晌才睁开亮晶晶的眸子,直直的看向江宴。


    “她状态不是很好,忽然撞到我身上,随后便被一个婆子送回家去,估计是信期到了,虽然她一个坤泽跟着当捕快很勇敢,但是偶尔也会很麻烦吧!”江宴随口解释后发现不对,她家娘子吃醋了。


    赶紧上前将人抱紧,二人一起滚回暖炕上。


    “我与她不熟,最多见过三次面,还都是所有人一起,我也不喜欢她都没说过话,你信我!”江宴捧着谭千月的脸很真诚地看着她。


    “没说过话,都能让你怜香惜玉?觉得她当捕快不方便?”谭千月挑着字眼回击道。


    手指还不忘一下一下点着江宴光洁的额头。


    “一个老乾元被迫扔进年轻姑娘的堆儿里,我也会如此感慨,不是对她的怜惜,只是在看热闹而已!”江宴上前好声哄着。


    “我娘子可是都城有名的美人,还能吃个村花的醋不成?”那人突然摔倒在她的身上,她扶起来后快速地交给了一旁的婆子,不成想还是沾染了一丝味道,其实不浓,只是谭千月的鼻子好灵敏,这都能闻的到。


    又或许是对其它坤泽的味道敏感,真是无妄之灾。


    “哼,反正你有沾花惹草的陋习。”谭千月能觉察出她说的是实话,最起码没有隐瞒这个人,叫她稍稍安心点。


    “我怎么会有这个毛病?你冤枉我,我的眼里只有娘子,再无其她人!”江宴半压在她身上信誓旦旦道。


    “好,我信你!”半晌,谭千月才给了好脸色,那人才能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睡觉。


    次日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江宴抱着美人睡到日上三竿,应红做好早饭留在锅里也没去打扰。


    汤圆在院子里撒欢,转圈跑。


    金媚儿来了衙门也有段时日了,半点不提要成亲的事情,严大人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这日忙完后,特意去了山里折了一束红色的蔷薇花回去。


    “真漂亮!”金媚儿主动上前接应,在这里住了几个月身上妖娆妩媚的气质淡了很多,变成一种舒适的慵懒。


    “喜欢吗?”


    “喜欢!”


    “那……成亲好不好?”鼓起勇气,严大人还是问出了另自己思来想去的事情。


    “呵呵!”金媚儿笑的随性。


    “想拿一束花打发了本姑娘?”她抬眸质问,叫严大人有些脸红。


    “你知道我有的东西可以都给你!”严大人连忙为自己正名。


    “哎,不是我想要你什么?而是云香阁的主子她没那么便宜放我走!”金媚儿一脸的娇柔脆弱,让一旁的书呆子恨不得将心肝都给她。


    “那她想要什么?如果赎金很多我会去凑。”严大人表情认真,好像做足了所有的准备。


    “她对银子不感兴趣!”金媚儿扶着腰肢想了想。


    “要金子吗?”


    “她想要一个山头!”金媚儿抬眸向严大人看去,平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她要山头做什么?”严大人正色地看了金媚儿一眼。


    “或许是想赌一赌,看看能不能分一杯煤矿的羹,又或许是单纯的有钱没处花!”金媚儿语调平平,好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严素皱眉。


    “西边确实包出去两处煤矿,可那边不归我管,她若是对我这边感兴趣,掏银子包一两座荒山头也不是什么难事。”严素边思考边道。


    真要是挖出了什么,按照朝廷的律例办事即可。


    “真的能做到吗?”金媚儿抱着花束,抚摸上严大人的手指,笑的娇媚。


    “不是什么很为难的事!”严素看向金媚儿承诺道。


    “那好,有机会我去与主子详谈。”


    “答应她后,便能还你自由身吗?”严大人深邃的眸子看着金媚儿。


    “欠她的,加上这一次也就还的差不多了!”金媚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能与那人两清。


    “好,我答应你!”严大人点头。


    “你对我真好!”金媚儿眼波流转地倚靠在严大人身上。


    包山头这事隔壁挖煤的多,她这里还是头一份,虽说开始的审查严一些,但将山头包出去也是朝廷允许的范围内,不算违法乱纪的事情。


    江宴在家懒了三日也休息够了,终于开始想养家的大事了,虽然两人不缺银子,可是没有谋生的手艺,整日坐在家中吃喝,还不得成了全村人的眼中钉。


    为了安全,她也得出去养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