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四个世界
塞缪尔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掀起一阵巨浪。
“你说什么！”凌辰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恐慌和强撑的愤怒，“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哥哥是第一军团的凌御, 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容烨！”
他的目光求救般地投向疏导椅上昏迷不醒的凌御, 声音却又瞬间压低，生怕惊醒了他的哥哥。
“我, 我是不会相信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的。我和哥哥是关系最亲密的家人, 他肯定是我的哥哥, 不会错的！他是哥哥，我是弟弟！”
凌辰有些语无伦次，试图用重复的强调筑起一道保护自己的壁垒。
塞缪尔的视线扫过凌辰, 最终落回站在一旁的容昀枢身上。凌辰的反应在他预料中，丝毫无法引起他的关注。
“我只是来告知, 至于之后，你们凌家怎么处理这件事，和我无关。”
塞缪尔并不在意凌辰的反应，他的心思在刚刚离开的兰斯身上。
他本以为, 那个名叫容烨的少年是最大的威胁。毕竟, 容昀枢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凌御把容昀枢从垃圾星带出来, 或许一开始容昀枢对凌御有仰慕。只是，凌御那个蠢货, 自己毁掉了这点情分。
可容烨, 自小和容昀枢一起长大。容昀枢对他很特殊, 那些哨兵，都不该靠近容昀枢。
容昀枢生性纯良，很少会有激烈的负面情绪。可塞缪尔能看出来，他有些厌恶凌辰, 不然也不会在白塔系统把凌辰加入黑名单。
如果容昀枢知道了容烨是凌辰的哥哥，容昀枢大概也会疏远容烨。
可是，刚才他却在兰斯身上感知到了容昀枢的精神波动。临时的深度结合，差不多时间已经到了。
刚才的精神波动，却明显得像是刚结合不久。
兰斯吗……
塞缪尔心中微沉，重新评估此人的威胁性。
“阁下，你怎么会忽然调查这件事？”
塞缪尔回过神来，对上容昀枢疑惑的眼神。
他弯腰，凑到容昀枢耳边低声说：“我们出去说。”
容昀枢看了眼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凌辰，又看了眼昏迷中的凌御，点头道：“好。”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室内的一切。
容昀枢跟塞缪尔往前走了一段，才看见塞缪尔停下脚步，转身看了过来。
廊灯在他精致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紫罗兰色的眼眸显得有些暗沉。
“我过来，原本确实是为了另一件事。”他开口道，“关于凌辰的精神图景，我重新分析了此次的数据，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他的图景基底似乎受到了虚空能量的影响。”
容昀枢心头一紧，“什么意思，我之前检查，没有什么大问题啊。”
“表面症状是稳定了，但那或许只是暂时的，他精神图景的问题和一种罕见的基因缺陷有关，这种缺陷导致他的精神图景对虚空能量异常敏感，一旦靠近高浓度虚空能量的环境，就会复发。”
容昀枢问：“基因缺陷？您的意思是，他很可能无法进入军团服役？除非我长期为他进行定时疏导？”
如果这样，凌辰这件事情就变得极为麻烦。凌辰不是个安分性格，肯定不会甘心回到以前的生活。
以“容昀枢”的人设来说，不会放着凌辰的病不管。兜兜转转，事情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系统，任务进度怎么样了？]
系统：[93%。]
果然，进度倒退了。
容昀枢：[这破任务，刚才看见凌御的反应不正常，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塞缪尔敏锐地捕捉到了容昀枢眼中一闪而过的困扰。他放缓语调，问：“白塔尊重你的个人意愿，你是怎么想的？告诉我，好吗？”
容昀枢垂下眼睛，声音轻柔却很坚定。
“我不希望这样。阁下，我选择加入白塔，初衷就是为了不再被束缚在特定的哨兵身边。我希望我的能力能帮助到更多的人，而不是再被关在……无形的牢笼中。可是，当初我答应过，要彻底治好凌辰的病。”
塞缪尔伸手，轻轻拂过他紧绷的肩膀。
“我理解。幸运的是，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另一个解决的办法。我查阅过相关病例，这种源于基因缺陷的病症虽然罕见，但也有不依靠向导治疗而成功干预的病例。”
“是什么？”
“哨兵之间的血缘关系会影响到他们精神图景的关联性，血缘关系越近，他们的精神图景便越是同频。当他们在物理距离上彼此靠近时，他们的精神图景会产生共鸣，相互强化。形成一种天然的稳固屏障。”
塞缪尔停顿一下，“也是基于这种生物本能，自人类分化出哨兵和向导起，有血缘关系的哨兵就倾向于协同作战，并且共用一个向导。”
容昀枢：“所以说，血缘关系越近，精神图景越相似，就会和同一个向导有更高的匹配度。”
塞缪尔点头道：“在走出母星之前，这样的结构更有利于人类延续，所以，凌御才会坚持要和凌辰共用一个向导。”
“可凌御和凌辰不是亲兄弟……”容昀枢喃喃道，“如果不是血缘关系，却能共用向导，是因为感情深厚？”
容昀枢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作者设定的矛盾。起初，作者的设定中，或许真的是把凌御和凌辰当成亲兄弟写的。
所以才会有凌御替凌辰稳定精神图景，共用向导不会有独占欲这样的情节出现。
但后期填坑之后，作者突发奇想把凌御和凌辰写成真爱，便强行给出了收养设定。
他要坐实凌御对凌辰感情深厚这个设定，避免任务进度再次后退。除此之外，他不能再和凌家兄弟有接触了。
塞缪尔轻声笑了笑，“你说得对，作为人类，情感能抑制本能。”
“这是他们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再掺和到他们凌家兄弟的事情里去，可是，如果凌辰的病复发了的话，我又不能不管他。”
塞缪尔：“所以，我找到了凌辰的亲哥哥，容烨。”
容昀枢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却又有些困惑。
“您的意思是，凌辰需要他的血亲，可是，这和他无法接近虚空裂缝，又和容烨是他的哥哥有什么关系？”
“以凌辰的性格来说，他不会甘心永远无法加入军团。一旦进入军团，就不可避免要和虚空裂缝接触，而他的亲哥哥容烨的精神屏障，可以为凌辰提供庇护，就像这次一样。”
塞缪尔停顿一下，“如果不是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他们早就被那个虚空裂缝的雏形彻底吞噬。”
话音才落，容昀枢却听到拐角处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他转身看去，却没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小云朵，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星舰马上靠港了。”
容昀枢点头，“好。”
塞缪尔看他离开，才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冰冷而愤怒的声音。
“没想到，白塔执政官塞缪尔阁下，竟然是这样满心算计的人。”
塞缪尔看到容烨从阴影中走出。
少年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的眼神如同燃烧一般，死死盯着塞缪尔。
“容烨？”塞缪尔的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你来得还算及时，你是来看自己的……弟弟的吗？”
“什么弟弟。”容烨低吼一声，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我的家人只有小昀哥哥一个！你以为给我套上这所谓的血缘关系，就能让小昀哥哥远离我吗？我是我，凌辰是凌辰，他不会分不清！”
塞缪尔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姿态优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你应该知道，小昀是什么样的性格，他重视承诺，甚至到了愿意牺牲自我的地步。如果凌辰精神图景的问题不解决，他就会被迫和他们纠缠不休，你应该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凌家兄弟。”
容烨猛地上前一步，海东青在空中浮现出来。
“塞缪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想让我接近小昀哥！”
塞缪尔微微眯起眼睛，“任何哨兵都不该接近他。白塔才是他的真正的归宿。”
容烨冷笑一声，“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以为我看不清楚你那龌龊的心思，你也想要独占他，才会这样清除一切他多看几眼的人！”
塞缪尔抬手，解开了外套扣子，腕间的曼陀罗蛇滑落在地。
“容烨，你太年轻了，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保护。”
“你才不明白！”
海东青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猛地扑向曼陀罗蛇。利爪与蛇身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曼陀罗蛇灵活地缠绕而上，毒牙闪烁着寒光。
容烨随之暴起，一拳砸在塞缪尔的颧骨上。塞缪尔闷哼一声，后退一步，随即反手抓住容烨的手臂，一个过肩摔把他砸向地面。
容烨在落地的瞬间翻身跃起，眼神如刀，“小昀哥哥大概不知道，他崇拜的执政官那完美的躯壳下，隐藏着这种龌龊的心思吧？”
塞缪尔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那他应该也不知道，自己看做弟弟的家人，心底翻涌着的都是肮脏的占有欲吧？你们哨兵的本能，只会吞噬他……”
“哼。”
容烨根本懒得和塞缪尔在这唇枪舌剑，索性再度上前，反手把人钳制在地面。
就在此时，曼陀罗蛇忽然喷出一股毒雾，海东青闪避不及，羽毛瞬间沾染毒素。
“呃！”
容烨只觉得精神图景被无数根针刺穿，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思考。
他手上力道一松，踉跄后退几步，抱着头半跪在地上。
塞缪尔站起身，拍了拍外套上看不见的尘土，才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地的容烨。
“你说得对，我不想任何哨兵接近他，或许我应该修改白塔的规则。驻塔向导，同一哨兵一年只能预约一次，这样足够了。”
容烨痛得神志不清，却依旧抬头，咬紧牙关瞪着塞缪尔，“小昀……他不会同意，他不会，不会同意的。”
塞缪尔却轻轻笑了笑，“不，能治疗更多哨兵，他会同意的，我了解他，毕竟，我是他最信任的人。”
**
容昀枢回到房间，整理完行李后，站在窗边沉思。他看着舷窗外逐渐清晰的主星星港轮廓，心里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容昀枢打开门，看见容烨站在门外。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发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平日里总是明亮的金色双眸此时有些涣散，嘴唇微微颤抖着。
容烨一只手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扶着门框，仿佛不这样就会立刻瘫软下去。
“小烨？”容昀枢一惊，赶紧上前一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容烨就像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身体向前一倾，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倒了下来，重重撞入容昀枢怀中。
“唔！”
容昀枢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带得后退一步，险些没能站稳。他伸手环住容烨，立刻感受到对方身体不太正常的温度。
“小昀哥哥……”容烨气若游丝，滚烫的额头无力地抵在容昀枢的颈窝，呼吸急促又灼热，“救我，好痛……头要裂开了。”
容昀枢把人扶到床边躺下，正准备去找急救箱，却被一把抓住了手。
“别走……”
容昀枢索性顺势坐下，精神触手沿着两人肌肤接触的地方就探入了容烨的精神图景之中。
奇怪。
容烨的精神图景中，不是预想中被虚空能量污染后带来的混乱，更像是精神攻击引发的自身能量的暴动。
他集中精神，引导着能量回归正轨。
片刻后，容昀枢收回精神触手，看着容烨脸上的痛苦神情已经消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感觉好点了吗？”他轻声问，递过一杯温水，“这是发生了什么？”
容烨就着容昀枢的手喝了几口水，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哑声开口，说：“是塞缪尔，他用精神毒素攻击了我。”
“什么？”容昀枢一怔，下意识否认道，“不可能，塞缪尔阁下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军校生出手？他不是这种人！”
“小昀哥哥，你……不相信我？”
第112章 第四个世界
容昀枢愣住了。
他看见容烨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 那双总是炽烈如朝阳的金色双眸黯淡无光。
容昀枢觉得，应该解释一二，“塞缪尔阁下, 他是个向导。”
“向导, 向导又怎么了？”
容昀枢沉默片刻，继续解释道：“这段时间, 我在白塔系统学习了向导和哨兵的理论。哨兵之间, 可能会因为本能生出敌意导致无来由的争斗, 但向导并不会有这样的排斥本能，你和塞缪尔阁下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他应该是不会无理由攻击你的。”
“所以,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嗯, 根据理论推测。”
“才不是无理由，他，他想……”然而，容烨对上容昀枢那双单纯的眼睛, 又觉得接下来的话不应该说出口。
“呃！”
话未说完, 容烨只觉得脑中又是一阵剧痛, 身体猛地一晃。
“小烨？你怎么了？”
容烨死死抓住床单，只觉得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噪音, 根本听不见容昀枢在说什么。
容昀枢发现不对, 下意识想去扶一把, 却见容烨往后一退，挣扎着说了一句。
“小昀哥哥，你，你别靠近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容烨只觉得脑子要炸开, 情绪失控，想要破坏眼前看到的一切。
可是，他知道这会吓到容昀枢。
容烨死死压抑住发狂的冲动，忽然猛地抽出匕首，对准自己的手掌猛地钉了下去。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听得令人牙酸，鲜血瞬间涌出，在床单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色。
剧烈的身体疼痛，瞬间压过精神图景中那肆虐的狂躁，让容烨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看见容昀枢扑过来，嘴巴张张合合。可却听不清容昀枢在说什么，脑子里似乎只有白噪音般的嘶鸣。
“小昀哥哥，我，我怎么听不见你说什么了？”
容昀枢一愣。他看见了容烨眼中的混乱和暴戾，症状和曾经凌辰发病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抓过容烨的手，安抚道，“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可他才一起身，想去拿急救箱，容烨就踉跄着跟了上来。
容烨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狗，用没受伤的手抓住容昀枢的衣袖，额头无力地抵在他的后背上，发出哼哼唧唧的抱怨声。
“别走，难受……”
容昀枢又觉得有些奇怪，容烨现在的症状，和凌辰又完全不一样。
凌辰发病的时候，暴躁无比，整间房子的东西都能砸碎。容烨虽然难受，可是却没有攻击性，反而很……黏人。
他找到急救箱，又再次把人带到床边坐下，用最快的速度清理缝合，然后包扎好。
处理完伤口，容昀枢再次握住容烨那只没受伤的手，精神触手探入其中。
果然，容烨的精神图景中，状况和之前的凌辰差不多。容烨的基因是没有问题的，难道是因为此前近距离接触虚空裂缝，又和凌辰精神图景同频后的后遗症？
容昀枢直接跨坐到容烨身上，抱住了容烨。他轻轻凑过去，贴到容烨颈侧，“不要动。”
这是一个比握手更亲密，能更深入疏导的姿势。
然而，情况比想象中还要棘手。那些失序的能量流异常混乱，以这个速度疏导，恐怕还是会导致容烨的精神图景基底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不能再这样下去。
容昀枢睁开眼睛，捧着容烨汗湿的脸颊，强迫那双因痛苦而失焦的金色眼眸看向自己。
“小烨，相信我。”
下一秒，他俯身，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这个吻没有丝毫情欲，纯粹是为了建立最强的精神通道。
唇瓣相触的瞬间，更强大的精神力涌入容烨的精神图景。两人的精神图景开始交融共鸣，强行让那些混乱的能量导回正轨。
容烨却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剧烈地一颤，仿佛被电流击中般。这感觉远远超过之前的任何一次疏导，像是灵魂层面的交融。
容昀枢沉浸在疏导之中。就在疏导结束，容烨的精神图景稳定下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精神屏障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口子。
不是被攻击，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吸引力。
这是，临时的深度结合？
容昀枢猛地睁开眼睛，正准备撤回精神触手，却又感知到这种结合，似乎托举着他的精神力不断攀升。
这一犹豫，两人的精神图景彻底交融，在兰斯之外，他又和容烨建立了临时结合关系。
容昀枢顺势给容烨梳理，脑中又问了一句。
[系统，这是什么情况？我记得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中，向导在和高匹配度的哨兵临时结合后，会本能地排斥匹配度更低的哨兵，无法建立临时深度结合关系……]
系统：[当然是你和容烨的匹配度同样高达99%咯。]
容昀枢：[这怎么可能，不对，之前塞缪尔说过，我和所有哨兵的匹配度都在90以上，小说中我记得“容昀枢”是没有这个设定的吧？]
系统：[没错。这是属于位面监察者的职权范围，你属于更高维度的存在，向下兼容，自然可以匹配所有哨兵。出现几个99%的匹配度，也不奇怪。]
[唔……快来点曼陀罗蛇毒素，好像又有结合热的症状了。]
系统：[你何必浪费积分呢？反正容烨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你撤出精神触手不就行了？]
容昀枢：[这种匹配度的深度结合，好像能反哺我的精神图景，这样的话，下一步计划可以继续了。］
[好吧，扣除积分20，曼陀罗蛇毒素注入。]
容昀枢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喘息了几口，平复下因结合热产生的欲望。
他轻轻推了容烨一把。
没想到，容烨应声而倒，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似乎只是因为过于疲惫睡了过去。
他起身，对系统说了一句。
[死遁计划的第一步，差不多完成了，接下来隔一段时间找兰斯和容烨建立临时结合关系，足够我短时间内突破到S级了。]
系统：[那第二步呢？]
容昀枢：[第二步，当然是帮塞缪尔一把，系统，你把这些资料塞到白塔的资料库里去。]
系统：[好的，扣除20积分，确认把“虚空裂缝和精神图景的相关性案例”放入白塔数据库中。]
**
一个月后。
回到白塔之后，容昀枢的生活规律到近乎刻板。
每天他会在固定的时间醒来，洗漱完毕，换上白塔的制服后前往公共餐厅用餐。
他的出现总会引起一些骚动。
低阶驻塔向导会投来仰慕的视线，而前来接受疏导的哨兵们，眼神会更为复杂，混合着渴望和感激。
但他从不在这种场合和任何哨兵接触，只是安静地吃饭，然后准时出现在疏导室内。
容昀枢的疏导室外，等待的队伍永远是最长的。
明明分配的时间段，这些哨兵却宁愿在门外等待，只为了在门打开的时候，能捕捉到疏导室内还未散去的属于容昀枢的精神力波动。
容昀枢来者不拒。
他坐在疏导室内，大多数情况下，只需要用非接触式疏导就能解决这些哨兵的问题。
高效率、零失误，他的表现专业且完美。
又是一天工作的完成。
容昀枢送走今天的最后一个哨兵，叹了口气。
[应该差不多要出成果了啊。]
系统：[什么成果，你这段时间往白塔资料库里塞了好几次案例资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真的很好奇。]
[死遁的理论准备啊，“容昀枢”的圣母性格，以凌辰和凌御的情况，不果断一点根本没法快速完成任务。]
容昀枢的个人终端响了起来。
“小云朵，你到研究部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来了。
容昀枢精神一振，起身前往研究部。
通过需要三重权限验证的合金闸门后，容昀枢到了位于白塔地下的研究部。
与地面层的工作区域不同，这里连空气都带着一种冰冷的洁净感。墙壁是纯粹的银白色，无数细小的蓝色链路在天花板和墙体中若隐若现。
塞缪尔的专属研究室位于走廊尽头。容昀枢在门前停下，抬手把个人终端贴在门上的传感器上。
[S级权限，验证通过。]
门向着旁边无声地滑开，室内的光线比走廊更加幽暗几分。
房间中央巨大的全息投影台闪烁着微光，半空中浮着一个巨大的3D结构图。
这个能量结构图，正是那天地下庇护所中虚空裂缝雏形的完美还原。
塞缪尔就站在操控台前面。
他罕见地没有穿象征着执政官权威的制服，而是穿着研究用的白大褂。
他银色的短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调的光泽，紫罗兰色的眼眸正专注地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能量模型。
“塞缪尔阁下。”
听到门口的动静，塞缪尔并没有立刻回头，只是抬手示意道：“稍等，小云朵，你先坐，吃点东西，这个模拟运算快到关键节点了。”
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开口，塞缪尔那本该如大提琴般华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
容昀枢依言在休息区的沙发坐下，看到茶几上温着一壶花茶，还有一块精致的慕斯蛋糕。
这是为他准备的。
他拿过蛋糕，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操作台旁的塞缪尔。
容昀枢甚至能隐约感知到房间内塞缪尔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把整个房间内的一切东西都包裹在内。
这不是一种战斗或是疏导的状态，而是纯粹的理想和智慧能量流转。
他的感知，似乎更敏锐了？
容昀枢意识到自己的提升，难道他已经要真正成为S级的向导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
容昀枢回过神来，看见塞缪尔不知道何时，转身看了过来。
塞缪尔脸上有些疲惫，眼睛却异常明亮。他在个人终端上按了一下，房间内的光线明亮起来。
“蛋糕喜欢吗？”
容昀枢点头，又问：“阁下，你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嗯。”塞缪尔倚在操作台旁，目光重新投向那副结构图，“这段时间，我调用了白塔所有的计算资源，结合兰斯和容烨带回来的那张手绘图和现场能量残留数据，对那个虚空裂缝雏形的能量进行了逆向解析和模拟重建。”
他抬手指了指空中的虚拟模型，“看着这个结构图，你有没有感知到什么？”
“这个能量结构图，感觉很像是……精神图景？”
“没错，这个能量结构图，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想。”塞缪尔的目光转向容昀枢，“我们以往对虚空裂缝的认知，本质就错了。这些虚空裂缝不是混沌无序的自然灾害，能量结构更像是无序化的精神图景。”
容昀枢愣了片刻，才问：“精神图景？您的意思是，虚空裂缝的能量，和精神图景同源？”
“是……需要凌辰配合研究吗？”
“更准确的说，是映射或是共鸣。”塞缪尔纠正道，“尤其是当哨兵的精神图景处于某种极端状态，比如负面情绪爆发，比如临死前的巨大能量逸散，都有可能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虚空激荡起涟漪，诱发虚空裂缝的形成或是扩张。”
他点了点操作台，又一份报告跳了出来。
“在这个研究中，凌辰是一个关键人物。他在地下庇护所出生，而在庇护所地下，长期存在着那个虚空裂缝的雏形，影响到他，才会导致他基因突变，精神图景以那种紊乱的信息流出现。“如果有凌辰配合，或许能更准确的验证这个理论。”
容昀枢：“您需要我去说服他或者是凌御，配合这项研究对吗？”
“这不是把他当实验品，小云朵，如果我能验证这种联系，或许能从根本上找到遏制虚空裂缝出现的方法。”
塞缪尔走到容昀枢面前，半蹲下来，抬头看着容昀枢，声音很是温柔。
“我知道对于你来说，这是很艰难的事，你愿意吗？”
“我明白这个研究的意义。”容昀枢轻声回答，语气却很坚定，“我知道，现在大多数的灾难，都和虚空裂缝有关，如果真的能找到其中的联系，或许不用再有那么多人因虚空裂缝而死。我不会因为个人的喜恶，放任这个机会溜走。”
塞缪尔：“那我陪你去找凌御？”
容昀枢摇了摇头，“我希望在白塔见他们，就在疏导室，一切都符合规程，而且会更安全。”
“好。”塞缪尔轻轻握住容昀枢的手，说，“我会安排，一切都以你的意愿和安全为首要考量。”
第113章 第四个世界
一辆黑色汽车停在凌家庄园的雕花大门前。
引擎熄火之后, 车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车外的风声穿过庭院树木的枝叶，发出细微的哗哗声。
凌御坐在驾驶座上, 没有立刻下车。他仰头倒入椅背, 目光透过车窗，落在这栋称之为“家”的建筑上。
明明曾经是能安心休憩的港湾, 是守护弟弟的堡垒, 但现在, 每次靠近都仿佛有无形的枷锁勒紧了他。
凌御知道凌辰在里面等着他，那个他从小呵护到大的弟弟，如今却变成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存在。
他打开个人终端, 再次发出了一条疏导申请。
容昀枢答应过会优先他的疏导申请，但有一个前提, 是他需要疏导。可笑的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精神图景的状况很稳定。
凌御便拼了命地接各种任务，只想让自己达到被疏导的状况。
凌御又深呼吸一口, 才下车, 走进了屋子。
客厅里灯火通明, 又安静得有些过分。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却让凌御觉得更加呼吸不畅。
他绕过玄关, 脚步在餐厅入口处顿住。
凌辰站在餐桌的另一头。餐桌上摆着的菜都是凌御爱吃的, 显然是花费了心思准备的。
“哥, 你回来了。”凌辰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
凌御只觉得一股沉重的疲惫感席卷而来。这段时间，他几乎是住在了军部，用工作填满了每一秒钟。
他知道容昀枢说得很对, 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凌辰都是他照顾着长大的弟弟。
不知道为什么，凌御始终觉得无法面对凌辰，也无法恢复以前的亲密相处，他甚至不敢问凌辰知不知道这个秘密。
每一次面对凌辰，凌御都像是在演一场令人心力交瘁的戏。
“怎么还没休息？”凌御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避开凌辰过于殷切的目光，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动作有些僵硬。
凌辰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去，“哥，我快一个礼拜没见过你了，你一看见我就说这种话？”
他气鼓鼓地走到凌御面前，不满地控诉道：“这些菜，我准备了很久的！”
“你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凌御生硬地解释道，“这段时间太忙了，虚空裂缝出现得愈发频繁，军团里事情也多……”
“哥，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凌辰打断他，眼眶微微泛红，“新闻我都看了！那些小型的低阶裂缝，根本就不需要你一个军团长亲自带队去处理！你是不是因为容昀枢的事，不想见我……”
凌御沉默片刻，只能走到餐桌旁边，拉开椅子说：“不是，先吃饭吧。”
凌辰站在原地没动，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但看着哥哥略显疲惫的侧脸，那股怒火又转化成不安。
他别别扭扭地坐下，拿起筷子，夹了菜塞进嘴里，小声嘟囔：“你都好久没跟我一起吃饭了，还有，为什么又不让我去军校了，非要我在家修养？”
“这都是为了你的身体状况考虑。”
凌辰一听这话，又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我的病明明已经好了，我已经快17岁了，本来就已经晚了很多，再不去军校，以后都不能进军团了！”
“就这样生活不好吗？”凌御忽然抬头，看着凌辰问出一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不进军团，哥哥也会照顾你一辈子，你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生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带着凌御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试探。如果凌辰愿意接受，是不是他们就能维持住表面平静。
而且……
他也可以不被凌辰之前的所作所为连累，能定时接受容昀枢的疏导。
凌辰愣住了，完全没料到哥哥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眨了眨眼睛，片刻后才扬声说了一句。
“当然不行！如果我不能进军团，没有军衔和积分，怎么，怎么让容昀枢给我疏导……”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又想起容昀枢说过的黑名单。不过，他才不信。
容昀枢那个性格，只要他找上门去，好好道歉，肯定会原谅他的。
然而，“容昀枢”这个名字，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凌御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没了血缘这层关系后，哨兵本能的独占欲就占据了上风。他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认定的向导，包括凌辰。
“你知道你精神图景现在的情况吗？”凌御问。
“什么意思？”凌辰心中一跳，那股不安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这个时候，凌御的个人终端响起一声特殊的提示声。他顾不上跟凌辰解释，立刻低头查看。
屏幕上跳出一行提示：[驻塔向导容昀枢，疏导预约确认，具体时间请联系向导确认。]
凌御手指微微一抖，甚至来不及细想，就拨了一个通讯过去。他的心脏在狂跳，总算不用听到那声无情的“您所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凌上将。”容昀枢的声音从终端里传来。
“嗯，啊，昀枢。”凌御罕见地结巴了一下，喉咙有些发紧。
容昀枢：“您是来确认明天的疏导时间吗？”
凌御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下意识跟着答道：“是，按照系统的要求，我的精神图景的污染程度还没达标……”
“嗯，是我特殊处理过的申请，明天能麻烦您带凌辰一起过来吗？”
带凌辰一起？
凌御猛地抬头，看向身边正竖着耳朵紧张偷听的凌辰。
容昀枢破例同意他的申请，是为了凌辰？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本就翻涌的阴暗情绪愈发激烈起来。
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到旁边的凌辰已经不满地嚷嚷起来：“谁要……”
凌御眼神一冷，立刻起身，一把捂住了凌辰的嘴，把他没说完的抗议全部堵了回去。
“明天我会按时带他过去的。”凌御说道。
他的声音如同平时那般沉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凌辰控诉的眼神和明日可以见到容昀枢的欣喜，在他心中交织成一团乱麻。
“好的，再见。”
等容昀枢挂断通讯，凌御才松开了捂着凌辰的手，坐回到椅子上。
凌辰猛地喘了几口气，脸上满是委屈，红着眼眶怒道：“哥！你干什么！我才不想被你带着去见他！要疏导，我自己赚积分！”
凌御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近乎残酷的冷静。他必须让凌辰明白现状，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
“你知道你的病有复发的迹象吗？”
“怎么可能？”
“琳娜分析过你近期的精神图景数据，可能是因为近距离接触了那个未成型的虚空裂缝，能量冲击诱发了深层隐患，现在只有容昀枢能帮你。”
凌御停顿一下，带着些警告意味继续说道：“明天去见他的时候，收起你的脾气，老实一点，他不是以前那个任凭你欺负也没有反抗能力的容昀枢了。”
凌辰被凌御眼神中的冷意和话语中的信息震住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过了片刻，他才不服气地说了一句。
“什么啊，他，他不就是个驻塔向导吗？”
凌御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他是现在白塔驻塔向导中，仅次于塞缪尔的A+级向导，并且，和塞缪尔不同，他疏导过的哨兵遍布各大军团，其中不乏对他心存仰慕的高级军官。”
“就算是我，”凌御的目光移开，落在空中的某一点，声音中带着几分涩然，“在接受过他的疏导之后，我再也无法接受其他向导的疏导。”
凌辰想否认，可想起这段时间在接受琳娜疏导时那种隐约难受，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容昀枢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现在是被无数哨兵追捧的最特殊的向导。
而不管是他还是凌御，想要见容昀枢一面，也只能等待对方的垂怜。
**
第二天。
疏导室外，凌御坐在等候的椅子上，没有穿军装，只穿着简单的长裤和衬衣。
他来得很早，看着一个有一个哨兵从疏导室内走出，只能在门滑开的瞬间，感知到里面尚未完全散去的精神力波动。
即使这样，他也能安静地等待许久。
终于轮到他了。
凌御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衣，看了一眼凌辰，才推开了疏导室的门。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又陌生的清冽香气，房间内的光线柔和明亮。容昀枢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看着桌面上浮动的数据。
听到开门声，他才抬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口的两人。他身上穿的是白塔的制服，外貌也没有什么变化。
凌御却觉得，他像是天上明月一般，高不可攀。明明人就在眼前，他却无法再碰触。
“凌上将，凌辰先生。”容昀枢起身，指着一旁的疏导椅说，“请坐，我为你疏导。”
明明是公事公办的一句话，却让凌御紧张到喉咙有些发干。他依言走到疏导椅上坐下，凌辰则是撇着嘴，在另一张疏导椅重重坐下。
容昀枢则是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按照流程，我先为您进行基础评估。”
“好。”
容昀枢伸出手，停在凌御额前几公分处，精神触手探出，轻轻触碰到凌御的精神屏障。
凌御闭上了眼睛。
太近了。
他能清晰地闻到容昀枢身上如冰雪初融的冷香，能感受到容昀枢的精神触手拂过他精神图景时带来的舒适感。
这曾经是只需要回到家中，就能触手可及的东西。如今却在他和凌辰的愚蠢的傲慢中，变得遥不可及。
他只能像个虔诚的信徒，等待着神明短暂的垂怜。
整个过程很快，或许只有几十秒。
容昀枢收回手，退开一步，回到了疏远的社交距离。
“凌上将，您的精神图景总体稳定，只有近期沾染的一些虚空能量残留，进行一次非接触式疏导就可以，大概需要五分钟。”
非接触式疏导……
凌御心中升起浓浓的失落感。他甚至有些后悔，这段时间遇到的虚空裂缝等级都太低，战斗的时候都太谨慎，才导致此刻连握手这样的接触都得不到。
“嗯，麻烦你了。”
容昀枢随即转向旁边的凌辰，心想这熊孩子今天倒是老实。
凌辰立刻梗着脖子开口道：“我，我是陪我哥来的，你不用替我疏导。”
容昀枢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开口道：“凌辰，我并没有计划为你疏导，让凌御上将带你过来，只是为了一笔……交易。”
“你！”
容昀枢也没等凌辰回答，转头再次看向凌御，“相信您也已经知道凌辰的状况了，他的病有复发的迹象，只有我能治愈他。”
凌辰不满道：“就算是这样，你之前承诺过，要治好我……”
“凌辰！”凌御低喝一声，制止了他的失礼，又对容昀枢说，“昀枢……容向导，他的情况，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但之前的承诺，你已经完成了，他不再是你的责任。”
“我知道。”容昀枢点头道，“所以，作为交换条件，也是为了解决根本问题，我希望凌辰先生能同意加入白塔的一个特殊研究项目。”
“研究项目？”凌辰一下就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把我当小白鼠吗？”
容昀枢没有看凌辰一眼，只是看着凌御，继续说了下去。
“凌上将，您是他的监护人，可以看看这份协议。白塔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研究机构，这个项目由塞缪尔阁下亲自负责，凌辰需要做的，只是定期来白塔，配合进行非侵入性的数据检测和精神图景扫描，同时，我会为他进行深入的疏导。您还有什么疑问，我都可以解答。”
凌御沉默许久，问了一句：“你是因为塞缪尔，才来找我的吗？我能感觉出来，你并不想和我或者凌辰有更多的联系。”
容昀枢微微一愣，“这和我们讨论的问题，似乎没有关系。”
凌御看着容昀枢。那双曾经盛满仰慕和依赖的眼睛，此时只有一片公事公办的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了一句。
“我同意。”
第114章 第四个世界
“哥！”
凌辰猛地站起来, 脸上满是被至亲背叛的愤怒，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就这么替我答应？把我当成一个交易的条件？我……”
“你不想吗？”凌御打断他，连日来的疲惫和内心的煎熬让他失去安抚凌辰的耐心。
他略带残酷地问：“你不想彻底康复吗？不想将来有一天能成为军校的正式学生, 顺利毕业加入军团, 而不是永远被当作需要特殊照顾的病号？凌辰，这虽然是交易, 但你也是受益方。”
凌辰满腔的怒火瞬间被戳破, 泄了气般僵在原地。他张了张嘴, 却发现任何反驳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能颓然坐回了疏导椅上。
容昀枢对凌家兄弟的争执毫无兴趣。他操作个人终端，把协议发给了凌御。
“凌上将, 既然您同意了，请签署这个协议。”
凌御一条条看完协议, 随后在签署区域留下了电子印章。
协议正式生效。
“好了。”凌御说。
容昀枢点头，说：“好的，现在我开始为您疏导。”
疏导一开始顺利，但就在容昀枢的精神力慢慢深入时, 凌御的身体一僵, 随后睁开了眼睛。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在他的感知中，容昀枢的精神触手中, 竟然缠绕着两道极具侵略性的精神印记。
一道冰冷凛冽, 另一道炙热昂扬。
这是兰斯和那个容烨的精神波动？这两个印记似乎烙在容昀枢精神图景之中, 此刻被触动，立刻引发了凌御本能中最激烈的排斥反应。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雪原上狼王的咆哮和碧空中海东青的清鸣。
“呃——”凌御闷哼一声，死死握紧了疏导椅的扶手, 拼命压抑着本能的剧烈反应。
“怎么了？”容昀枢察觉到他的异常，立刻暂停了疏导。
“你的精神图景中，有其他哨兵的留下的气息。”
容昀枢微微一愣，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段时间，他为了尽快提升精神力，定期找兰斯和容烨疏导，并且每次都会建立临时深度结合关系。
看来临时结合的次数过多，导致那两位极高匹配度的哨兵的精神印记在他的精神图景中残留过深，产生了类似标记的效果。
可之前为其他哨兵疏导的时候，并不会让这些哨兵感觉到难受。难道是因为S级哨兵间的精神力会互相排斥？
容昀枢坦然承认道：“是的，是兰斯上将和容烨留下的精神印记，我和他们都建立了临时结合关系，如果您感觉到不适的话，我可以立刻终止此次疏导，您可以向白塔申请更换其他向导。”
“不，不要换人。”凌御的拒绝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急切中还带着一丝恐慌。
在认定了容昀枢后，他无法忍受其他向导碰触他的精神图景，那比现在的排斥反应更让他难受。
容昀枢见他态度坚决，身体又因为应激在剧烈颤抖，心里有些无语。
他皱了皱眉，说：“凌上将，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终止疏导，二是……”
“我选二。”
凌御甚至没等他说完第二个选项是什么，就急切地做出了选择。任何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的选项，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
“……二是，我们建立一次临时的深度结合关系，这样可以暂时屏蔽掉其他印记带来的排斥反应，当然，这需要您的同意。”
虽说高匹配度的哨兵会本能地排斥低匹配度的哨兵，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容昀枢已经能彻底掌控自己的精神图景。这些哨兵的精神印记就算排斥，也不能做些什么。
“不行！”
凌御还没说话，凌辰却猛地站了起来，“什么深度结合，我，我不同意。”
容昀枢甚至没有看向凌辰，只是平静地指了指墙上悬挂的《白塔疏导守则，其中一条写着：请接受疏导的哨兵，相信向导的专业判断，不要干扰向导的疏导。如有异议，可申请更换向导。
“我同意。”凌御再次强调，又转头看向凌辰，“小辰，这是我的疏导。”
凌辰还是有些不服气，喃喃道：“那我也要深度结合。”
“基于你现在的精神图景状况和等级，并不需要深度结合。”
容昀枢停顿一下，“凌上将，深度结合需要单独安静的环境。”
“小辰，你先出去。”凌御说。
“我！”
“听话。”
凌辰还想争辩，可对上凌御的眼睛后，忽然就没了反抗的勇气，低着头走出了疏导室。
疏导室内，只剩下容昀枢和凌御两人。
凌御看着容昀枢冷淡的眼神，却觉得心跳如擂鼓，心中止不住地了隐秘的期待。
他和容昀枢的关系，是不是可以恢复几分，即使只是临时的结合，在哨兵和向导之间，也有不一样的意义。
容昀枢在凌御期待的目光下，伸手，握住了凌御的手。
系统惊呼道：[小云朵，你，你准备干什么？你的任务是分手啊，深度结合就算是临时的，在哨兵和向导的世界里也是很暧昧的行为啊，这算是复合，你不怕任务进度倒退吗？]
容昀枢：[不会的，和一个哨兵临时深度结合是暧昧的行为，和三个S级哨兵临时结合，就是工作了。]
[那你，为什么要跟凌御建立临时结合关系啊？]
[送上门来的S级哨兵，不用白不用，有了他的反哺，我这几天就能突破了。放心，我会让他知道他的贡献的。]
他的精神触手再次探出，没费什么力气，甚至没有引发结合热，就迅速构建出一个稳固的临时精神链接通道。
不过片刻，容昀枢便松开了手。
“好了，排斥反应已经消失，我们可以继续进行正常的疏导了。”
凌御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就，好了？”
他下意识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图景，很快在其中感知到属于容昀枢的独特印记。
可是，这就结束了?
凌御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容昀枢不解，反问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结合热，毕竟我们的匹配度有90%，这样的匹配度在建立临时结合关系时，非常容易引发结合热。”
容昀枢瞥他一眼，客观地解释道：“可能是因为近期和兰斯上将还有容烨进行深度结合的频率很高，身体和精神图景对这种连接产生了适应性，他们的匹配度都在99%，您放心，接下来的疏导不会引发结合热。”
“百分之九十九，居然会有……两个。”
凌御喃喃重复了一句，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的愤怒不解，只是有些遗憾。
为什么容昀枢有两个99%的高匹配度哨兵，却都不是他。
**
疏导室的门在凌辰身后合拢，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凌御似乎是今天容昀枢预约名单中的最后一名哨兵，此时，外面的走廊已经安静下来。
除了凌辰外，再没有其他人。
他背靠着冰凉的金属门板，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他想闯进去，又怕哥哥生气，或是看见容昀枢冷淡的眼神。
哥哥和容昀枢在里面……深度结合。
“不行，凭什么我不行。”他猛地站直身体，转身就想要推开门闯进去。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冷冽的喝止声。
“你干什么！”
凌辰的动作一僵，猛地转身。
容烨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正大步流星地走来。他脸上满是怒意，金色双眸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凌辰被那目光刺得一怔，随即怒道：“滚开，不关你的事！”
说完，他抬手就要推门。
容烨却已经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凌辰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容烨的声音压得很低，“给我安分点！”
“放手！你别以为你是我血缘上的哥哥就能管我了！”凌辰尖叫挣扎，另一只手握拳朝容烨脸上挥去。
容烨反应极快，侧头躲过的同时，脚下一绊。
凌辰只觉得重心失衡，惊呼一声，整个人就准备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掼向地面。
“呃啊！”
凌辰的后背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瞬间岔气，眼前一阵发黑。
他还没缓过神，阴影笼罩下来。
容烨单膝压制在凌辰的背部，一手反剪了他的双臂，另一只手则毫不留情地按住了他的后颈，将他试图抬起的脑袋压回地面。
“放，放开我……”凌辰奋力扭动，脸颊却始终被迫紧贴冰冷的地面，屈辱感比身体上的疼痛更甚百倍。
“你最好别在任何人面前提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容烨俯下身，声音冷得像冰，“不然，我弄死你。”
“小烨，放手。”
疏导室的门在此时打开，容昀枢站在门口，轻声说了一句。
“不要让他受伤了。”
凌辰听到这个声音，挣扎的动作一滞，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艰难的侧过头，看向容昀枢。
然而，容昀枢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这丝希望变得无比愚蠢。
“他同意参加塞缪尔阁下的研究项目了，现在是白塔的重点保护对象。”
“哼。”容烨闻言，这次松开钳制，站起身后委屈巴巴地走到了容昀枢面前，“他把我衣服都弄乱了，这是才发的毕业生制服，首席才能穿的特制款式。”
容昀枢抬手，为他整理好凌乱的衣领，“好了，进来吧，我给你疏导，还有，之前的临时结合时间到了，该继续了。”
一听这话，容烨脸上的委屈顿时消失，整个人都精神了。
“好的，我准备好了，小昀哥哥！”
容昀枢又转身，对里面说了一句，”凌上将，您的疏导时间已经到了。”
半分钟后。
凌御和凌辰站在走廊上，看着容烨跟在容昀枢身后走进房间。
在关门的时候，容烨还转身，对着两人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他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字来。
“丧家之犬。”
“你才是狗！”凌辰反驳道。
容烨挑了挑眉，“对啊，我有主的，不像你们，被扔出家门的流浪犬。”
“小烨。”
容昀枢无奈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来了。”容烨应了一声，随后一把关上了疏导室的门。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剩下了凌御和凌辰。
明明曾经是无比亲密的兄弟，他们此刻却都没有给对方一个眼神。
第115章 第四个世界
一个月后。
白塔实验室, 地底研究区。空气里弥漫着冷凝剂的味道，巨大的球形仪器包裹着中央的特制疏导椅，无数细小的指示灯明明灭灭, 如同星空一般。
凌辰躺在疏导椅上, 手腕脚腕和太阳穴上都贴着感应电极。
他听见脚步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发现是容昀枢和塞缪尔, 又扭过头, 盯着头顶的能量链路发呆。
自从实验开始后，凌辰就没有跟容昀枢说过话了，似乎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表达他的抗议。
“小昀。”
塞缪尔的手里拿着一个硬壳笔记本, 指尖拿着一支钢笔。在实验的时候，他还是习惯用这种原始的方式做重要数据的记录。
“第一阶段的数据采集已经完成。”塞缪尔走到主控台前, 调出了几张三维能量图谱。
“接下来，需要测试他在深度精神结合的状态下，他的图景基底虚空能量的共振频率及稳定性变化，从而推测出精神图景的结构……”
“深度结合？”凌辰猛地转头, 视线先是落在塞缪尔身上, 随即又死死盯住容昀枢, “你……你们？”
“好。”容昀枢的声音毫无情感波动，像是在完成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工作。
凌辰差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之前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在此时崩塌, “你就这么同意了？”
容昀枢看了他一眼, 并不明白凌辰为什么忽然又激动起来。这段时间来，凌辰对于所有安排都无比配合，也不像之前那样一点就炸。
而且，这段时间的任务进度条, 也缓慢涨到了99%，他以为凌辰和凌御两人的感情已经有了突破式进展。
没想到，凌辰突然又发疯了。
容昀枢冷静解释道：“根据你签署的协议，你有义务配合这一系列的测试，只是临时的深度结合而已，不会对你的精神图景造成影响。”
他停顿一下，补充了一句，“或者说，你有心仪的人选？如果是白塔的驻塔向导，我们可以申请由他来进行临时深度结合。”
“心仪，谁喜欢你……”凌辰一句话噎在喉咙里，随即猛地摇头，“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就答应？”
“临时深度结合，排除掉情感因素，其实只是一种治疗方法而已。”容昀枢停顿一下，“甚至哨兵和向导的关系，也不用掺杂这么多的情感因素。”
凌辰这段时间和他相处时间多了，怒火倒是很快消失，却依然有些不解，“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哨兵和向导，天性契合，深度结合自哨兵向导出现就践行的法则，你，你怎么能这么轻浮地对待这种关系。”
容昀枢叹了口气，“之前，你的哥哥已经……”
“不要提我哥哥！”
凌辰猛地打断他的话，脑子里却想起那天被关在门外的场景。他不想再作为一个局外人，被排斥在外……
“我同意。”凌辰低声吐出了三个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或许是不想被排斥在外，或许是纯粹赌气。
“好。”容昀枢点头，对塞缪尔说：“阁下，他同意，可以开始实验了。”
凌辰闭上眼睛，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全身肌肉却绷得很紧，仿佛下一秒就会跳起来逃走。
“实验记录，项目编号TH-07，第一次临时深度结合测试，开始。”
塞缪尔的声音响起，同时，容昀枢轻轻握住了凌辰的手。
凌辰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脸涨得通红。没想到，触感只有短短几秒钟。
他只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力量温和地涌入，精神图景中的躁动不安被迅速抚平。
凌辰觉得精神图景从来没有这么舒适充盈过，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更深的空虚。
临时深度结合，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情感的交融，很有仪式感的行为。
可整个过程，怎么会这么冷静且程式化？
“好了。”容昀枢松开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凌辰睁开眼睛，“什么？你，你不会是骗我吧！”
他不敢相信，自己经历剧烈心理挣扎换来的临时深度结合，竟然这么简单地完成了。
“我在多次临时深度结合后，完善了相关流程，之后的驻塔向导都可以根据这个流程进行临时深度结合，不需要进行过于亲密的接触。”
容昀枢起身，走到塞缪尔身边，看向屏幕上飞快滚动的数据流，“阁下，深度结合后，是不是可以更清晰的复制出他精神图景基底的能量结构？”
凌辰躺在疏导椅上，听着容昀枢的声音，最后一点微弱的幻想也彻底破灭，只觉得自己愈发可笑。
原来，就是一次普通的工作接触，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塞缪尔盯着容昀枢看了片刻，问：“小昀，你的精神力……”
他停下来，视线在凌辰身上一转，“我们到那边去说。”
“好。”
走到凌辰听不到的地方，塞缪尔才继续说了下去。
“你的精神力阈值又提升了，已经差不多到达S级的强度，可是，我在你的精神力中，监测到了高契合度的哨兵精神印记，不止一个……这种程度的混杂，会影响向导精神力的纯粹性和稳定性。”
容昀枢却反问了一句：“能量，难道不是一样的吗？无论是哨兵，还是其他的，最终都会转化为同质化的精神力。”
塞缪尔整个人愣住了，喃喃道：“一样的……对，一样的。”
他眼中瞬间迸发出狂热的光彩，也不管容昀枢听不听得懂，“能量本质归一，差异只在于频率和强度，我一直都被表象迷惑。”
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容昀枢，“小云朵，谢谢你，我想明白了。我先去忙，你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塞缪尔第一次直接转身，匆匆离开。
系统：[你这算不算透露世界真相啊？小心小世界能量不稳定。]
[我故意提醒他的，任务差不多要收尾了。小世界的能量数据不是很稳定吗？]
系统隔了片刻才出声：[数据的确很稳定，你怎么会知道？我才刚刚收到反馈。]
容昀枢：[大概是你说的，来自部分位面监察者的权限吧，我能感知到小世界能量的流转。稳定了的话，手段激进一点也没有问题。而且，最近主星附近也越来越不稳定了，我死遁的机会总算是来了。]
话音才落，他的个人终端响了起来。
“容昀枢向导，我是兰斯上将的副官修。”
通讯另一端的声音满是焦急。
“兰斯上将出事了，他在一号居民星处理突然出现的S级虚空裂缝的时候，为了掩护当地居民撤退，白狼被虚空裂缝吞噬过半，他现在生命体征极不稳定，情况危急。”
容昀枢问：“军团向导做了紧急处理吗？”
修：“军团向导无法处理这种精神图景被高度污染的状况，上将在昏迷之前，让我带他来找你。”
容昀枢：“好，你们现在在哪里？我立刻过去。”
“我们在浮空车上，五分钟后抵达白塔顶层浮空车停靠坪。”
他看了眼时间，“我现在过去。”
容昀枢挂断通讯，匆匆出门。
“容……”
凌辰恰巧从疏导椅上下来，看见容昀枢离开的背影，竟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
白塔顶层。
一艘涂装着第三军团徽记的中型浮空车，缓缓降落
舱门尚未完全开启，容昀枢就感知到里面传来属于兰斯的混乱精神波动。
他才走进浮空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微微一愣。
兰斯躺在简易医疗床上，脸色惨白，唇边残留着尚未擦干净的血迹。他军装的前襟被暗色的血迹浸透，露在外面的皮肤，隐约可以看见紫黑色的能量纹路。
这是哨兵的精神图景污染严重时，会具象化在身体上的一种表现。
修和几名医疗兵正在用各种仪器勉强维持住兰斯的基础生命体征，看见容昀枢进来，如同看到了救星。
“容向导！上将的心率在暴跌，精神体已经无法凝聚，精神波动几乎无法监测！”
“好，麻烦你们把空间让给我。”
容昀枢走上前去，指尖按上兰斯的颈侧，精神触手探入其中。
兰斯的情况极度糟糕。他的精神图景几乎已经完全崩毁，广袤的雪原支离破碎，已经快要归于虚无。
在那一片混乱的精神能量中，容昀枢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能量结构。
兰斯的精神图景要彻底崩溃了，常规疏导和临时结合，都无法逆转这种源自能量结构本源的崩塌。
容昀枢睁开眼睛，“麻烦你们到浮空车外面，构建出一个安全稳固的空间，我要为兰斯疏导。”
“是！”修敬了一个礼，带着浮空车内的其他人走了下去。
浮空车的车门关上，容昀枢不再耽误，俯下身捧着兰斯的脸颊，低头将唇覆了上去。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绪色彩，纯粹是为了建立生命通道的吻。包括后续，更亲密的举动同样如此。
崩塌的精神图景，在正式的深度结合和身体的亲密接触中，慢慢修复。
直到彻底复原。
容昀枢在精神图景交融中，感知到精神力的迅速增长。他总算是突破了那个界限，成为真正的S级向导。
这种感觉太过令人沉浸其中，甚至让他短暂失去了意识。
等他从那种飘忽的感觉落到实处时，容昀枢感知到了温暖的包裹感。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陷在厚实的白色皮毛中。
“唔……”
容昀枢动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低头看来。
“兰斯……上将？”
“是我，很抱歉，我似乎无意识中和精神体融合了，暂时无法恢复成人类的样子。”
容昀枢：“……”
兰斯再次抱歉，“我知道让你很辛苦，真的很抱歉。”
“您，您不要说了。”
容昀枢这才意识到，在刚才的深度结合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好在，浮空车内的其他人已经离开。
他手忙脚乱地从兰斯的皮毛中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只是，在深度结合带来的混乱中，那些衣服已经被彻底撕扯得不像样子。
“这里，有我的备用衣物，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穿上。”
“好，好吧。”
**
凌辰始终躲在天台的门后。
他看着容昀枢走进了浮空车。
他等了很久，直到两个小时后，才看见浮空车的门再次开启。
容昀枢竟然真的把濒死的兰斯上将救了回来？那他的病肯定也能治好的！
这一丝欣喜，还没彻底让凌辰高兴起来，他又看到了走出来的容昀枢。
容昀枢身上穿着的衣服，明显很不合身，看起来像是第三军团的制服？
在浮空车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辰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冲出去质问的立场和勇气。
他想起刚才容昀枢给自己进行的临时深度结合，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容昀枢对他，对他哥，和对兰斯或是容烨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他们真的是被彻底放弃了。
凌辰呆立片刻，看着容昀枢向着这个方向走来，竟是彻底没有面对的勇气，转身狼狈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