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决战前夜
陶方奕和闻人傅并排躺在一起, 陶方奕伸手摸了摸闻人傅的肚子，闻人傅的肚皮圆鼓鼓的：“你又吃饭了？”
“这里的食物都很美味。”闻人傅的喉咙里溢出了呼噜声。
他们躺在了室外的小榻上，气温有些凉, 周围还漂浮着淡蓝色的光点, 似乎是从池塘的水面上飘起来的。
这里是一个带结界的世外桃源，老太太说他们在仙界大概也会是这样的环境。
闻人傅抬眼看了一下脑袋顶上的枕头, 随后佯装不在意地重新望向天空，随后又抬眼看看枕头。
来回两三次之后, 他伸爪子扒拉了一下，随后他又若无其事地舔了舔爪子，舔完爪子又去够，摸了两下枕头之后他猛地弹出爪子, 嗖一下把枕头抽出来，用两个前爪抱着，后爪猛蹬。
而后他听到了咚的一声，闻人傅停住了动作, 他的瞳孔张得很大：“陶叔叔你刚才枕在枕头上吗？”
“枕了一半。”陶方奕翻了个身, 面对闻人傅，“小傅, 你怎么想？你想被带去天上吗？”
闻人傅伸爪揉了揉陶方奕脑袋上被撞到的地方：“我也说不好，我就快转正了, 而且我这个年纪对于修行者来说还是太小了。”
“我爸爸妈妈还在呢……应该说他们偶尔会存在一下。”闻人傅叹气, “我总觉得我还没有完成我自己该做的事。”
“好不容易和自己的欲望和解，而且你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更真实了, 你觉得舍不得是吗？”陶方奕问他。
闻人傅用脑袋顶了一下陶方奕的下巴：“我是觉得可惜了，我这样的天才，再努力个一千多年, 战斗部谁都别想越过我去，我会成为他们的噩梦，我还是他们的长辈。”
陶方奕：……
闻人傅继续：“总觉得当童子没有这种待遇，没法体会被万人敬仰的感觉。”
“你想做虎蛟王吗？”陶方奕觉得闻人傅还是跟他爸姓比较合理。
“我也挺喜欢周边那些人的……我刚刚开始喜欢他们。”闻人傅总觉得有一点遗憾。
陶方奕摸了摸闻人傅的嘴筒子，随后轻轻亲吻老虎形态的大鼻头：“是啊，总觉得有些遗憾，却不知道在遗憾些什么。
“我总觉得自己如果走了，就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陶方奕坐起来，他往前望，他们似乎生活在一座海岛上，海岛之外只有无尽的海水，“我觉得小宝有一点说得对，也许我一直在随波逐流，被时代推着走。”
“现在人间应该是什么时候了？他们在工作还是在休息呢？”陶方奕亲眼见证了无数人类的命运，所以他是有点舍不得吗？
可他哪怕有了感情，他也没法和这些速生速死的人类同频啊。
端着果盘的老太太一出门就看到陶方奕和闻人傅坐着，正在眺望远方。
“你在想念人间吗？”老太太放下果盘询问。
“我不知道，我应该只是在那儿工作。”陶方奕轻声说。
老太太又看向一旁的闻人傅，可她的问题依旧是落在陶方奕身上的：“那是为自己伴侣感到遗憾吗？”
闻人傅缓缓睁大眼睛，他想要永远跟着陶方奕，但他知道自己大概比陶方奕要更不舍得那个世界。
可闻人傅有些担心自己成为束缚陶方奕的那个人。
“我会想，如果我走了，我带着他，我是不是就彻底将他和他的父母，以及他在意的事业分隔开了。”陶方奕没有否认。
闻人傅缩起爪子，可陶方奕却将手放在了他的爪子上。
“这不是小傅的问题，只是一种必然，我的情感带给我的必然，我一定会去在意小傅的悲喜。”陶方奕轻声说。
老太太在笑。
闻人傅轻声开口：“是为了我吗？可陶叔叔你并没有爸爸妈妈留在人世，你也不像我，一定要在战斗部混出个名堂。”
其实严格来说，那位圣人才是陶方奕的“父母”。
“感情确实会左右我的选择，但这不是谁的‘错’，只是我不希望我的感情生活出现问题，我也不希望自己痛苦。”陶方奕认真地说。
“好冷漠啊。”老太太表示。
“不是冷漠，只是如果我觉得我被左右是‘为了小傅’，我会觉得是我作出了牺牲，而有了所谓的牺牲，往后免不了想要讨回些什么。”陶方奕望着老太太，“这是不可避免的，有时候自己都意识不到。”
“我只是在维护自己的感情生活，因为我不想放弃小傅。”陶方奕握紧了闻人傅的爪子，“也不只是爱情，我总觉得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闻人傅没有吱声，他悄咪咪地拿脑袋顶了一下陶方奕的肩膀，随后把脑袋放在了陶方奕的腿上。
“可是我想不出来。”陶方奕闭上眼，“明明我已经拥有丰富的感情了，为什么我还没有生根呢？”
“你最好早点想清楚。”老太太说。
陶方奕不明白：“为什么？你快死了吗？”
老太太：“没有，天道的力量能够让我一直维持如今的状态。”
“那也就是说我们在这里拥有无尽的时间。”陶方奕不明白老太太在急什么。
老太太挑了一下眉头，随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你慢慢来吧。”
又不急了？
陶方奕不明白，陶方奕搂过了自家毛茸茸的长条老虎，他抬起头，望着飘过的云：“我还有一份工作没有完成，也不知道小宝怎么样了，她应该摆脱了那种诅咒一般的，对感情的痴迷。”
“现在她终于能享受生活了。”
老太太又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而在人类的世界，曹小宝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也在第十九层？！”曹小宝震惊地望着眼前的熟人。
“我在啊，你是谁？”傀儡家族里唯一靠自己修行成妖的文元魁有些不解。
“她上辈子的妈妈是傀儡世家的人。”闻人怀疏抬手解释，“上辈子叫吕牧青。”
这下文元魁有印象了：“啊！你是那个奇葩小孩！！”他记得，以前只有陶方奕会被吕牧青用一些小玩意儿吸引，其他的傀儡人对这个小奇葩都是避之不及的。
曹小宝面无表情，她不太喜欢这个总想当陶方奕大哥的木头人，她记得对方当年也不喜欢她，总避着她。
“第十九层为什么只派你一个人来？”闻人怀疏有些不解，“陶方奕的实力相当强悍，能够绑架他的人……绝对是特管局前所未有的大敌。”
文元魁的表情终于正经了起来：“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上层的表情很奇怪。”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王强问。
“说不上来，他说确实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对手，但是他的表情一点都不严肃。”文元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块木头，“不过当初陶方奕放弃身体的时候第十九层保留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组长把这个给我了。”
“我们要在陶方奕的这几次任务里各找一个代表，跟我们一起行动。”文元魁拍了拍胸口，“我算一个，他在执行罗刹鬼姐妹的任务时，我就在他身边，真正和他有因果的应该是我。”
随后他又指向曹小宝：“你也算一个。”
闻人怀疏有些担心：“可有些个体已经彻底消散了，这些人找不回来。”
文元魁叹气：“那就看这块木头能唤醒一些什么了。”他也有些没底。
“那个邪恶老太很强大。”曹小宝怀疑这个人是陶方奕曾经的长辈。
但她还是怀疑这人是傀儡世家里那个把陶方奕挖出来，雕刻成形的老祖宗，也就是文元魁的创造者。
邪恶老太一定在酝酿什么邪恶的计划。
比如统治世界之类的。
……
“你为什么在皱眉？”狂啃西瓜的闻人傅抬头询问老太太。
“我想统治世界。”老太太沉下脸。
“可你不就是规则的一部分吗？”闻人傅感觉对方说这个话就跟她说她要统治自己家似的。
老太太叹气：“有人要殴打我。”
“殴打老太太？”闻人傅觉得不可思议，“谁这么没素质？”
“不止一个。”老太太继续说。
“现在的年轻人啊……”闻人傅忍不住摇头。
老太太乐了，她问闻人傅：“你怎么不去粘着你陶叔叔了？”
她记得闻人傅刚看到变成人形的陶方奕时是很激动的，不管干什么都会莫名其妙地看陶方奕一眼，随后冲上去猛地拥抱陶方奕，在陶方奕脸上嘬个响的。
闻人傅的表情低落了下来：“陶叔叔一直在纠结，他很难过，需要一点独处时间。”
老太太又问他：“你是不是怕影响他的选择？”
闻人傅点头。
“可他说了他不在意。”老太太说。
“我不能因为他在乎这段感情就要求他留下。”闻人傅扒拉了两下嘴边的毛，“他舍不得我就这么放下一切，我也舍不得陶叔叔丢掉这个机会，一样的。”
陶方奕会因为喜欢他而在乎他的未来，闻人傅当然也会这样。
他们是相爱的，不是谁在单恋谁。
倒霉也倒霉在他们是相爱的，所以谁都不希望对方为自己而退让，搞得他们有点僵住了。
幸运也幸运在他们是相爱的，不管做什么选择，起码他们不担心会失去彼此。
闻人傅愁眉苦脸地从竹篮里挑了一些水果，他抱着水果往陶方奕的方向去了。
“诶，你不是准备给你的陶叔叔留个人空间吗？”老太太问。
“我自有办法。”闻人傅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免得果子掉下去。
很快陶方奕就收到了闻人傅打包过来的水果，他没看到闻人傅，因为这些水果是被放在一个小推车上滑过来的。
等陶方奕扭头时，闻人傅已经溜了。
陶方奕伸手摸了摸小推车的车身，他以前在傀儡世家待过，他能通过雕刻的技艺认出这是谁的手艺。
“小傅……”陶方奕笑了笑。
闻人傅从墙的拐角处探出头，他看不到陶方奕的正脸，只能从侧后方看到一点点陶方奕面部的肌肉走向。
察觉到陶方奕在笑之后，闻人傅也笑了起来，他并不算长的尾巴也竖直了。
老太太也在观察他俩，看了一会儿之后老太太笑着摇摇头。
可惜外头的人看不到这岁月静好的一幕，他们只想揍老太太。
不过外头的那些人似乎也陷入了某种纠结。
幸运的是，闻人怀疏他们很快就找齐了各个任务里还能用得上的人物。
不幸的是，这些人好像也用不太上。
“小朋友，你叫什么呀？”曹小宝温柔地询问一个初中小孩。
还穿着校服的小孩连忙回答：“我叫李瑶。”这个女孩有些腼腆。
“这个小孩是陶方奕的第一个转正任务里面遇到的……不对，这个女孩小时候陶方奕也去做过任务。”文元魁是第十九层的，他比较清楚，“这孩子的父亲过世了，之前一直有一些比较悲观的想法，后来她跟她父亲的鬼魂见了一面，看开了。”
李瑶笑了笑。
曹小宝噢了一声，她搂住了这个可怜的孩子的肩膀。
“你们先等一下。”闻人宴明打断他们，他指向一个塑料做的不规则图形，“这又是个什么？”
塑料估计以为闻人宴明在跟它打招呼，它也晃了晃身体：“你好～”
“这个是第二个任务里的，那个任务里有个刀灵的转世，那个刀灵是陶方奕的熟人。刀灵已经没了，你面前的这个是个受影响被复活的玩具。”文元魁继续解释。
随后他又说：“按理说它应该消失了，但是木头给了它二次生命，我们拥有的木头数量不够，也只够它一个玩具复生，它是一块拼图玩具，看起来体型大是为了防止儿童吞咽。”
王强：“儿童玩具？”
那块小玩具摇摇摆摆地往前蹭了蹭，最后它撞到了闻人怀疏的脚上。
闻人怀疏低下头。
“阿姨～”小玩具的声音确实就是三岁的小孩，“阿姨，我拉裤兜了。”
闻人怀疏：“啊？”
文元魁又指了指自己：“我是第三次任务。”
“第四次的代表是……”文元魁指向了一个老太太，“这位写童话书的孩子，她叫萧云匣。”
萧云匣很无奈：“我已经老得快死了，你们不觉得你们该去找那个道士吗？”
“你说慕清子？他消散了，这辈子的他还没学会走路。”在别人家长手里偷婴儿显然有些过分。
萧云匣指向身边另一个明显很小的女孩：“那这个手里攥着老鼠的小姑娘就很厉害吗？”
手里攥着大耗子的小女孩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望向文元魁。
“她起码会走路，而且还能抓老鼠。”文元魁说，“我们会保护她的。”
“冲锋陷阵由我们来就行了。”闻人怀疏说，“你们负责摸到陶方奕和我小孩的位置。”
文元魁看了眼周围的老老小小，说实话他也有点没辙：“如果有危险，我第一时间把诸位传送回家。”
初中生李瑶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她有点害怕，但她也想帮帮那个神奇的娃娃叔叔。
拼图只知道蹦蹦跳跳说着人们听不懂的话，对拉裤兜有着莫名其妙的执念。
文元魁是个强大的第十九层的战士。
萧云匣这个老太太看起来不太有干劲。
攥着老鼠的叶舒则左看右看，警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绷带男，那家伙会没有礼貌地嘲讽她。
曹小宝则心疼地搂着失去亲人的李瑶，她觉得这孩子太惹人怜爱了。
闻人宴明悄悄凑近了闻人怀疏，他压低声音：“你觉得这是一个强大的队伍吗？”
萧云匣看了一眼手机：“诶？到点了，我该吃药了。”
“吃什么药？”曹小宝好奇。
“老年人都有点三高的。”萧云匣笑着摆摆手。
曹小宝恍然大悟。
闻人怀疏：……
文元魁深吸一口气：“好了诸位，我们准备出发了！”
下定决心的中学生李瑶举起手：“等一下老师。”
文元魁：“你说，还有我不是你的老师。”
“你们弄出来的那个替身会做题吗？我今天有考试。”李瑶说。
文元魁：“啊……考试啊。”
萧云匣紧跟着说：“初中还是挺重要的，这孩子又没有富裕的家庭给她托底，你们也别耽误人家孩子啊，人家只是个普通人类。”
李瑶扯了扯这位奶奶的衣服。
文元魁看了一眼手中的木头，这个木头还没碎，说明陶方奕肯定还活着。
“那你什么时候放假？”文元魁问李瑶。
“明天，明天星期六。”李瑶说。
“时间很短嘛，咱们明天再出发吧。”文元魁做出了决定。
修行者和普通人的时间观念到底是不同的。
……
陶方奕走到老太太身后：“我听小傅说，今天会有没有礼貌的人来攻击您？”他一开始以为这是闻人傅的玩笑，后来闻人傅再三保证是真的。
“你们又凑到一起去了啊。”老太太很欣慰，随后她叹一口气，“那些人今天不来了。”
陶方奕不解：“为什么？”他其实是想问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做。
但老太太不知是真不理解还是故意曲解了陶方奕的问题：“因为今天不是周末。”
陶方奕：？
他歪了下头。
怎么？那些人有班要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