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一棵古树
文元魁在餐厅整了个大包间, 参与“拯救计划”的人围着那个圆桌，他们在兴奋地聊天，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他们大概拯救了世界。
陶方奕默不作声, 扭头望向了自己身边的老太太。
是的, 这位圣人转世也来了。
当时闻人傅的父母和舅舅攻击了这个老太太，而这个老太太思绪一转, 忽然一大团黑色雾气从她身体里跑出来。
那些雾气鬼气森森，怨气极重, 当时陶方奕都在起鸡皮疙瘩。
但陶方奕知道这只是这个圣人在忽悠他们。
在黑雾散去之后老太太立马装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在害怕。
为了安抚这位脆弱的普通老太太，他们把人拉过来一起聚餐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闻人傅的父母注意到了老人家胳膊上的齿印, 那是被他们的小孩咬出来的。
“我吃不了饭。”三岁的小拼图有些遗憾。
陶方奕从自己公文包里掏出了那些由玩具制成的食物，随后起身认真地将这些塑料玩具放在了小拼图面前的盘子上。
小拼图压根不需要人解释，它这个年纪很了解这些食物玩具的使用方式。
它嗷呜了一口，假装进食。
小拼图真的尝到了食物的味道和触感, 它惊喜地蹦跶了一下：“谢谢你, 你真好！！”
陶方奕笑了笑，他用一个指腹摸了摸小拼图, 而在回座位的时候，他刻意从人类更多的地方绕。
初中生李瑶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在注意到他的眼神之后, 李瑶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
陶方奕拍了拍这孩子的后背。
说起来这孩子好像开始长青春痘了，她又要开启新的篇章了啊。
随后他路过了文元魁, 这个还在跟他闹别扭，无声绝交的老朋友。
陶方奕听说文元魁最近交了个新的朋友，也是个小天才, 文元魁不再处处尝试压那人一头，不再纠结于自己是否能在“大哥”这个身份里找到更多的自尊。
也许文元魁和陶方奕身上都有被彼此改变的那一部分，只是他们的这段关系里有太多彼此心知肚明的糟糕之处，那些都是实打实的经历。
他们带着被彼此改变的那一部分，去不断地寻找新的可能。
等待着有一天，心里压的那些沉重的东西会变得轻盈。
文元魁冲他笑了笑，陶方奕也回以微笑。
随后他又路过了萧云匣，这个写童话书的老太太一直笑呵呵的，她本来在看小孩们聊天，陶方奕路过时，老太太伸手拍打了一下陶方奕的胳膊。
陶方奕捂住了被拍的地方。
不过老太太拍了一下之后什么都没说，她继续聊天去了。
叶舒坐在儿童椅上，她其实全程都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她很开心，这种开心的情绪是被别人给感染的。
不过她也确实不是个安静的孩子，一直咿咿呀呀地试图加入其中，不想让这些大人忽视自己。
最后是曹小宝，曹小宝的话特别多。
陶方奕拍了拍曹小宝的肩膀。
曹小宝疑惑地望向陶方奕。
“你喜欢外祖吗？”陶方奕问她。
曹小宝：“啊？”
“你喜欢你外祖吗？”陶方奕继续问，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曹小宝猛地点头：“喜欢！上辈子就只有外祖你陪着我瞎胡闹，而且我知道你在乎我。”
她知道陶方奕被她烦得要死，但陶方奕也是真的在乎她，不然何必在她为情买醉之后捡她那么多次？
陶方奕很欣慰，随后他又问那块小拼图：“你喜欢我吗？”
小拼图：“喜欢～”
眼见陶方奕的视线转向自己，李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这辈子最奇妙的冒险都是遇到你之后发生的。”她可是拯救了世界诶。
陶方奕又望向文元魁。
文元魁后仰，他有点害怕。
结果陶方奕直接开口：“你喜欢我。”
“陶方奕你是不是有点缺爱啊？”文元魁感觉自己鸡皮疙瘩起来了，“谈个恋爱不够给你爱是吗？你还要从我们这儿要？”
“我不缺爱，我只是发现有好多人偷偷喜欢我。”陶方奕解释，“但是这种喜欢又不像爱情，你们只是会跟我多说几句话，多聊聊天。”
“你说得跟我们是一群阴暗的暗恋者似的。”文元魁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陶方奕：“我也喜欢你们。”
文元魁：……
陶方奕：“就像你们喜欢我一样。”
圣人给了他灵智，而后他的一切都从人类之中吸收学习而来。
文元魁不说话了。
萧云匣这个老太太直接开口：“我挺喜欢你的。”
“谢谢。”陶方奕有些开心。
叶舒歪了歪头，她看着陶方奕。
“我们之间大概没机会建立朋友关系了。”陶方奕对这个小孩说，“但我们已经遇见过了。”
小孩无法理解。
“你好开心啊。”闻人怀疏感叹。
“是啊，我很开心。”在陶方奕的内景里，有一棵大树正在抖叶子。
说着，他又望向了一旁的圣人老太太，老太太一直在吃菜，压根没注意到陶方奕。
【陶叔叔，她是不是不准备带你去做座下童子了啊？】闻人傅感觉这个老太太融入得有点太快了。
【好像是没打算了。】陶方奕说。
【咱们不告诉他们真相？】闻人傅感觉自己和陶方奕只是去做了个客，这些人的反应其实有些过激。
当然，那个老太太请人的方式有点太直接了，吓到了曹小宝。
【跟领导反映一下就行了，别跟这群孩子说了。】他们以为自己破灭了一场大阴谋，正在兴奋呢。
人这辈子有多少次高兴的机会？
正说着，陶方奕忽然感觉一些小小的，属于自己的力量又一次进入了他的身躯。
这是文元魁拿到的那块最后和陶方奕有联系的木头，以及曹小宝身上最后那点力量。
救世主都做得了，怎么可能还留恋虚无缥缈的情爱呢？
不过力量既然全部回来了，也就是说明天曹小宝一睡醒就会忘记自己的前世，而今生和陶方奕相遇的那部分经历也会被自动补全。
要说再见了。
要到分别的时候了。
陶方奕看了一眼曹小宝。
曹小宝不解：“我挺喜欢你的，外祖。”她以为陶方奕又想确定大家是不是喜欢他了。
陶方奕没有纠正，他只说：“你这一辈子好好过。”
曹小宝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在短暂地愣怔之后她笑出了声。
她已经有些困了，她的魂魄迫不及待地要修复她的记忆。
“好！我这辈子好好过！外祖你也是，你也好好过！”曹小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来！外祖！你把你们修行者的酒拿出来！”
叶舒拍了拍桌面。
“小孩不能喝酒。”萧云匣对她说，可叶舒只是一味地拍击桌面。
“小孩都不能喝！老人也不能喝。”曹小宝说，“我们喝！”
陶方奕看了一眼闻人傅，最后他们一齐笑了出来：“好！”
再后来，大人们都醉了，闻人怀疏和曹小宝肩膀搭着肩膀唱歌，各唱各的。
闻人傅和王强吵起来了，他们在阴阳怪气对方的长相，而最后的结果居然是王强输了，王强被自己的儿子给数落哭了。
闻人宴明抓着文元魁讨论自己还债结束之后新的创业计划。
陶方奕撑着自己的脑袋在笑。
直到大家都累了，感觉没什么醉意的陶方奕才一个一个将他们送回家。
他将李瑶送回了她的房间，在撤去了纸人替身之后，他发现李瑶床上居然还窝了个小孩。
这个小女孩是牛妖转世，他记得。
放下李瑶之后，那个小孩无意识地蛄蛹到了李瑶的怀里，抱住了自己的姐姐。
“晚安。”陶方奕对这两个小孩说。
之后他又把犯困却又话很多的小拼图带去了它的玩具箱。
它跑进玩具箱的第一时间就骄傲地嚷嚷：“我回来啦！这次我拯救了世界！”
陶方奕蹲在玩具箱外头笑。
“大英雄有点困了。”小拼图啪一下躺倒。
“要睡觉吗？”陶方奕问他。
“嗯，帮我关个灯，谢谢。”小拼图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它又变回了那个普普通通的儿童玩具。
“再见。”陶方奕扣上了玩具箱的盒子。
烂醉如泥的文元魁被陶方奕扔去了他家，没有告别，因为他们俩还没到告别的时候。
之后是萧云匣。
萧云匣没有喝酒，他们也没有告别，因为他们总还会约着见面，偶尔陶方奕和闻人傅还会过来找她玩。
唯一遗憾的是这个老太太的时间大概不剩多少了。
“我过段时间准备换个城市。”萧云匣对陶方奕说，“那个孩子已经越来越开朗了。”
“那我们下个城市见？”陶方奕问她。
“下个城市见吧。”萧云匣笑着点头。
叶舒这个孩子也睡着了，陶方奕把她抱回家，随后轻声提醒：“这一世要努力学着做人哦。”
小孩抱着自己的老鼠玩具，动了一下。
陶方奕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回应，他帮这孩子把被子掖好了。
曹小宝不需要送，她自己迷迷糊糊醒过来，又迷迷糊糊地找人来接自己了。
她醉醺醺地趴在后车的车窗那儿，夸张地一挥手：“再见！”
陶方奕：“再见。”
曹小宝又嘻嘻嘻地笑：“再见。”
“再见。”
“再见啦。”曹小宝不依不饶。
陶方奕一遍一遍地回复她。
最后曹小宝的朋友受不了了，关上了车窗。
那位朋友向陶方奕点头致意，随后开车带着曹小宝离开了。
开出去一里路，在曹小宝的骚扰之下，朋友无奈只能又将车窗打开了些。
曹小宝对着那个小缝隙大声喊：“再见啦！！！”
“人家听不到了。”朋友很无奈。
“听得到的。”曹小宝彻底睡了过去。
而正搂着闻人傅和王强的陶方奕扭头看了一眼，他小声回应：“再见啦。”
又有一段故事悄悄画上了句号。
圣人老太太走在他身边，她帮陶方奕搂着闻人怀疏和闻人宴明两人。
“我没法做您的童子了对吗？”陶方奕问。
“不是没法做，是你不想了。”老太太说，“你不想去做一个随波逐流的小孩，你想做出选择，想自己去长大。”
陶方奕低下头，望着地面：“说起来，我到底是一棵什么树上的枝干啊？”
老太太沉思片刻：“不知道。”
“您也不知道？”
“那个时候又没有大一统王朝，离得远的部落之间语言不通，各有各的叫法，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已经灭绝了。”老太太摆摆手。
陶方奕轻声说：“那以后就叫方奕吧。”
老太太笑容更加灿烂。
“好听！”喝得烂醉的闻人傅忽然蹦出来一句。
陶方奕被吓了一跳，老太太点头：“光明盛大的意思么？听起来是棵很高大，枝叶茂盛的树。”
“像是一棵永远在生长的树。”陶方奕补充。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完结（比哈特）
之后会开《初代人工智障》那一本[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