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啊对对对我就是躺赢狗 ——我就是可以……


    应慎初抱着弟弟疾步来到另外一边偏殿的时候, 应承起已经被御前侍卫反绑双手按跪在地。


    皇帝震怒,手拿尚方宝剑,指着地上的儿子怒骂:


    “逆子!孽障!你敢弑母?没心肝的小畜生, 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你要气死朕不成……”


    耶律真珠眼神锐利如刀,满脸愤怒, 却还是难掩眼底对这个儿子的愧疚、爱惜、顾念、欣赏。


    若北狄的两个王储能有这个儿子一半的坚毅、果敢、狠戾, 百年之后, 她便能放心的去了,不必再担忧好不容易才打下的偌大江山,后人却守不住。


    可她又十分清楚, 这孩子的坚韧狠戾是无数次死里逃生锻炼出来的,是地狱般的九年磨砺出来的, 一般人早死无数回了。


    若这孩子没有大宁皇室血脉,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带回北狄, 将来继承大统,但可惜。


    皇帝剑指儿子脖颈,怒吼:


    “孽障, 生来便是讨债的, 朕教你的本事就是让你来对付父母的?


    今日敢弑母,将来未必不敢弑父,与其让你这孽障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万劫不复, 不若朕现就结果了你!”


    应承起不仅毫无惧色,眼神更加冰冷狠戾阴鸷, 梗着脖子,怒视皇帝。


    皇帝紧握着剑柄的右手颤抖不已、青筋暴起,震的剑身颤若抖动的蝉翼, 发出龙吟般的剑鸣。


    耶律真珠只是冷眼看着,并不劝皇帝从轻发落,有意让儿子吃点教训,如此急功冒进,能成什么大事?


    应长乐看傻了眼,反应过来后,急的不行,哭着胡乱大喊:


    “呜呜,别杀阿起!不要!呜呜呜,哥哥,娘亲、爹爹,你们快救救阿起!真珠阿姨,母亲,你快救阿起……”


    应慎初抱着弟弟疾走过去,跪在应承起的旁边,磕头求情:


    “圣上息怒,微臣斗胆为十九皇子说两句话,十九皇子性子是倔,但本性纯良!


    若他真有犯上忤逆之心,又怎会不藏起锋芒、伪装忠孝,厚积薄发,待时而动?


    十九皇子只是太委屈,又不会伪装隐忍,毫无心机城府,更无成年人的利欲杂念,唯有一片赤子之心。


    即便行为过激,亦只是祈求陛下与耶律可汗多看顾一二,只是用自己的命试探父母之爱,他什么也没有,唯有自己的命做赌注罢了……”


    应慎初这番言辞,即便是心硬如铁的皇帝,亦有几分动容。


    当今圣上曾经也是处处被先皇提防忌惮的那个皇子,从未得到过丝毫的父母之爱,父皇打压控制他,母妃在他出生后不久便病逝。


    不同的是,先皇虽忌惮打压他,但从未故意折磨,只是冷漠疏远,他也一直隐忍,孝敬先皇,友睦兄弟,修身励行,不曾表露过丝毫忤逆之心。


    等先皇垂垂老矣,他才谋而后动,软禁先皇,杀了太子以及一切反对势力,以铁血手腕震慑朝堂,继承大统,封先皇为太上皇,颐养天年。


    他认为自己不算谋朝篡位。


    正所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先皇选的太子懦弱无能,如能做守成之主,堂堂储君连那些开国功臣都压不住,谈何治国?


    更何况他继位之后,躬身力行,孝敬太上皇,直到三年后,太上皇方才殡天。


    如今看着这个太像自己的儿子,怎能不提防忌惮?!他可不想当什么太上皇!


    若这小畜生真有谋逆之心,便该像他当年一样隐忍,而不是如此狂悖疯癫,好似脑子被驴踢了。


    当殿弑母,口出妄言,简直丧心病狂,自求灭亡!


    应慎初几乎是没停顿的说了一堆应承起到家后的种种,诸如不善言辞、倔强疏离,他们如何亲近都没用等等。


    皇帝已经不耐烦听,怒道:


    “哼,你以为说这些便能帮这孽障脱罪?!这小畜生对父母心怀如此深重的仇恨怨念,若朕还纵容他,岂不养虎为患?!”


    应慎初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


    “陛下扪心自问,这些年可对得起十九皇子?他也是圣上之子,别的皇子可光明正大享受无上尊崇,他却只能躲躲藏藏,见不得光,更遑论其他。


    耶律可汗这么多年来又可曾对这孩子有过丝毫的关怀?纵然有愧疚挂念,却也不曾为他真正做过什么!


    若十九皇子装做毫无怨念,装做感恩戴德,圣上便信?


    但凡有怨怼,发泄出来便能释怀,这才是真正的放下。”


    皇帝被问的哑口无言,他不得不承认,若这小畜生过于隐忍,只会让他更加猜忌。


    应长乐方才吓坏了,听完哥哥说的这些,又见皇帝脸色已经缓和不少,他终于不再那么害怕,大着胆子一把抱住了皇帝双腿,语无伦次的哭着说:


    “皇伯父,呜呜,求求你,不要凶阿起,不要……


    阿起不会说话,他嘴笨,又倔,脑子也不怎么好使,他就是笨笨的,不像我这么聪明,你别跟他计较好不好……”


    皇帝差点被气笑了:你聪明?你哪点聪明了?


    [呜呜呜,阿起,我知道你很难过,你爹娘都对你很不好很不好,你特别伤心,你又不会哭闹,就只会犯傻硬怼。


    但你好笨、好天真啊,为啥要跟他们对着干,赌气硬来会死的只有你自己啊,他们才不在乎你呢!


    他们是帝王啊,有很多孩子,还有天下,怎么可能把你放在心上?


    你就不能学学其他皇子公主吗,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要装成孝顺的样子啊,把臭皇帝哄开心了,要啥没有!]


    皇帝:……小混账,你又有新的词骂朕了,臭皇帝,朕哪里臭了?


    应慎初赶忙将弟弟抱了回来,用衣袖帮弟弟擦了满脸的鼻涕眼泪,轻声安抚:


    “阿乐,别怕,好了,不哭,十九皇子会没事的,圣上宽宏大量、仁慈爱子……”


    皇帝扔了手里的尚方宝剑,叹道:


    “你倒也不必给朕戴高帽,这孽障胆大包天,犯上弑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啊,押去天牢,严加看管!”


    [呜呜呜,怎么还要送天牢啊???那都不是人待的地方!!!


    阿起以前都受了那么多苦了,就当抵过了不成吗,渣爹,你能不能不要再折磨他?


    真珠阿姨怎么都不帮忙说话,我再也不会喜欢真珠阿姨了,娘亲把她说的再好,她也不好,就是不好!]


    皇帝:臭小子,你才知道你真珠阿姨对你阿起哥哥也不好啊,耶律真珠跟朕没有丝毫分别!这小孽障身为两国皇子,注定要背负许多,这就是他的命。


    应慎初放下弟弟,恭敬叩拜道:


    “圣上既已将十九皇子交予应家抚养,微臣便僭越了。


    微臣忝居其兄长之位,对其自有教导之责,不论是如今还是将来,十九皇子犯了事,均是微臣之过!请圣上治罪!”


    应慎初非常清楚,皇帝将萧承起送到应家抚养,打的都是什么主意。


    首先,送给臣子抚养的皇子便再也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以防皇子再生野心。


    其次,皇帝需要牵制应家,利用应家控制萧承起,即便他不请罪,但凡萧承起有任何谋逆犯上之举,都是应家指使,都得受连带之罪。


    [呜呜呜,哥哥,你在说什么啊,爹娘捞阿起就够难了,你在外面还能帮帮忙,你要是也被治罪,爹娘就得捞你们两呀!


    哥哥怎么也变笨了?


    渣皇帝,你要明辨是非,我哥没错,不许治我哥的罪!


    阿起也没错,明明就是你们先对阿起不好,阿起就不能闹闹脾气吗?


    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我该怎么办……]


    应长乐急的不行,哭的几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无论应慎初怎么哄都没用,只哭的更厉害。


    “哥哥,我不要,呜呜,怎么办,哥哥,阿起,呜呜呜……”


    应慎初也急的不行,不停的哄:


    “阿乐,别哭了,不哭,哥哥就给你吃酥山,不许再哭,要哭岔气了如何是好……”


    应承起猛的挣脱了侍卫的桎梏,捡起尚方宝剑,狠狠划破双手掌心,又比在自己脖颈上,一字一顿的说:


    “圣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若要连累无辜之人,我愿即刻赴死!”


    应承起下手太狠,双手顿时血流如注。


    粘稠的血液汩汩而下,在明镜般的大理石地面上汇成一团,异常刺目。


    应长乐愣住了,瞪大了双眼,急的直抽噎。


    皇帝仍旧是冷着脸,却难掩满意之色。


    应家已然成为这小孽障的软肋,往后这小畜生做事再也不会无所顾忌,只要有软肋,便很好控制。


    耶律真珠面上仍有愠色,眼底却满是欣慰。


    皇帝冷哼了一声,语气略带心疼:


    “孽障,你这是威胁朕?还不放下那剑?岂不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


    [呜呜呜,渣爹,你好能装!


    你都要把阿起关到天牢里了,还说什么舍不得他受伤?


    我爹爹管过天牢,我知道,谁进去都得先打一百杀威棒,就这关都能打死好多人!]


    皇帝冷笑着问:“依耶律可汗之见,此子当如何治罪?”


    耶律真珠叹道:


    “他既已自罚,可不再另罚,孤见他双手伤口很深,若以后抓握无力,岂不自废武功?到底罪不至此,还是快快医治要紧。”


    皇帝大手一挥,自有宫人飞奔去请御医。


    应长乐当即挣脱了兄长的怀抱,想去抓应承起的双手看,又怕碰疼了,只是呜呜哭着说:


    “呜呜,你真傻,真的,这多疼啊!


    笨死你算了,呜呜,不要,呸呸呸,不死,永远不死,是我乌鸦嘴,阿起不笨,阿起永远都好,很好很好,呜呜……”


    应承起下意识的将双手藏到了身后,轻声安慰:


    “我没事,阿乐,别哭了,听话,不许再哭,若哭岔气了如何是好?阿乐,我真的没事,别哭了……”


    应长乐不想再让阿起分心安慰他,这才渐渐止住了。


    皇帝沉声道:“还跪着干嘛,都起来吧。”


    应慎初连忙去扶,应承起已经自己站了起来,说:


    “大哥不必担忧,我没事,一点轻伤而已。”


    应慎初太了解这个义子弟弟的脾气,当然不会强行照料,只将长乐抱了起来,以免幼弟莽撞,再不小心磕碰到伤处。


    首领太监一面为萧承起引路,一面恭敬道:


    “小殿下,您这边请,快些坐到榻上去,御医即刻就来。”


    早有宫人将殿内血迹等擦洗收拾干净,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又有宫人端来了洗漱的一应用品,等着伺候。


    不刻,一众御医便鱼贯而入,太医院当值的都来了。


    皇帝看向掌印太监凌洪,斥责道:“不过一点轻伤,也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凌洪跟在当今圣上身边已有数十年,最会揣摩皇帝心思,当即便说:


    “圣上息怒,奴婢擅自做主亦是无奈之举,圣上每每在人前要做严父,人后又担忧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到底该保重龙体。


    小殿下伤成这样,若误判伤势,延误医治,影响以后用手,奴婢万死难辞其咎。”


    [哼,不管你们是装的还是演的,只要对阿起好,都行,都行!]


    掌印太监为正四品官职,自然能听见应长乐的心声,只想着:小祖宗,你懂这个道理就好。


    皇帝咳嗽了一声,也不言语,只认真看着众太医诊治。


    应承起双手手掌白肉外翻,消毒缝合又上药,他却始终一声不吭,豆大的汗珠从脖颈滚滚而落,也不曾皱一下眉。


    [嘶嘶嘶,呜呜呜,看着就好痛,阿起,你真是个狠人,又狠又老实,就不会割轻一点,装装样子就行嘛,非得割这么深!


    你那么喜欢用剑用刀,万一不能彻底治好,呸呸呸,肯定能治好……]


    皇帝:臭小子,放心吧,你阿起哥哥自小受死士训练,死士首则,没有朕的命令,不能自残,他们就如同你家的桌椅,哪有桌椅敢自毁用途的。


    耶律真珠见终于处理好,当即三连问:“可伤到筋脉,能否痊愈,往后用手可有影响?”


    太医首领赶忙恭敬答复:


    “圣上、可汗请放心,小殿下这伤看着可怖,但并未伤到骨骼经脉,只在皮肉,定能痊愈,往后也完全不影响用手,只是会留疤,臣等会尽量让疤痕浅些。”


    众太医都在心里啧啧称奇。


    他们行医数十载,执刀清创、刮骨、修复经脉等都是最细致的活儿,就算再慢都不能保证割透皮肉,筋都露了出来的情况下,却丝毫不伤筋脉,这是何等手法!


    耶律真珠这才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帝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耶律可汗,如今你是见着了吧,可还怨朕不会教导?


    这小孽障,脾气臭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其他都还不论,只气人的本事最大!”


    耶律真珠无奈道:“孤知道了。”


    ……


    众御医见不方便再留,嘱咐了注意事宜,当即行礼退了出去。


    耶律真珠心知儿子不愿跟他们相处,有他们在,孩子反而更加休息不好,于是说:


    “皇帝,应翰林在此照料即可,跟孤出去陪突厥王,莫要怠慢了贵客。”


    皇帝有种被“反客为主”的荒谬感。


    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但他心怀愧疚,自然也就不说什么,只令他们兄弟好好歇息。


    皇帝与北狄王刚走,应长乐赶忙就问:“阿起,疼的厉害吧?”


    应承起道:“不疼,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不是最爱吃宫里的酥山吗,可以少吃一些,我已着人去取。”


    “嘿嘿嘿,阿起,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了,你什么时候叫人去取的啊,我怎么没听见?”


    应承起道:“自从入夏,哪回进宫,你不闹着要吃?方才你只盯着我手看,自然不知我何时说的。”


    “我就知道,阿起,你最好!哥哥不好,每次都要我求他!”


    应慎初揉了揉幼弟不服气歪着的小脑袋,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刻,便有宫人端了各式各样冒着冷气的酥山过来,个个都精致无比。


    应长乐赶忙站了起来,拿起勺子,先自己挖了一口吃,奶香浓郁,比蜜都甜,凉到心坎里,再爽不过。


    他又挖了一勺送到应承起嘴边,笑着说:“阿起,你手不方便,我喂你。”


    应承起吃了一口,便说:“太甜,我不吃了,你自己吃。”


    阿起最不爱吃甜的,他也不再劝,自己挨个将每个口味的都吃了一勺。


    弟弟吃到最后一盘时,应慎初便令宫人端走,严厉道:“阿乐,不许吃了。”


    应长乐虽馋的不行,也没像往常一样闹着硬要再吃,只委屈巴巴的嘀咕:


    “不吃就不吃嘛,凶什么凶,你就会凶我。”


    应慎初心疼弟弟今日受了委屈又哭了那么久,自然不忍再说教,赶忙哄着:


    “是哥哥不好,不该凶你,酥山也吃了,你跟阿起睡一会儿午觉好不好?”


    ……


    当天外面游园结束,应长乐都还没醒,皇帝亲自回来看望了儿子,又嘱咐了应慎初一番,才令他们出宫。


    回府后,应慎初才将今日之事告知应鼎、虞幻。


    两人既震惊又感慨,自然不会再去责问应承起,只当不知道。


    此后,不过三五日内,皇帝谕旨下了一道又一道。


    先是让应承起改回萧承起,又认祖归宗上了皇家族谱,再昭告天下其皇子身份,最后还令仍旧养在宣平侯府。


    萧承起没什么反应,倒是应长乐高兴的不行。


    这些天,皇帝的赏赐就没断过,证明皇帝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折磨阿起,这就已经很好了。


    眼见着北狄王、突厥王即将离京,耶律真珠再也没来看过阿起,应长乐便央求着兄长带他和阿起去四方馆玩。


    四方馆虽为朝廷接待外邦使臣的官署,但更像是热闹的集市。


    整个四方街都属于四方馆,外来贸易商贩多不胜数,盛京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贩夫走卒,也都爱来此赶集采买。


    应慎初专门告假一天带两个弟弟来此。


    为了能见到耶律真珠,他们自然不会在外面的街坊闲逛,直接坐了华盖大马车进了官署里,坐在偏殿角落喝茶,耐心的等。


    四方馆官署形制就如同一座宫殿,但有专门供各邦使臣交流喝茶的公共区域,便是他们所在的偏殿。


    应长乐好奇的四下乱看,外国人穿的衣服,身上的配饰、发饰等等都很不一样,异域风情让他看入了迷。


    偏殿内很热闹,突厥、北狄使臣护卫等都在此,有的喝茶闲聊,有的正在讨价还价,交换各自邦国特产珍宝。


    四方馆通事舍人听闻应翰林来了,赶忙出来迎接,应慎初只说就来坐坐,让他自去忙。


    没一会儿,偏殿中央爆发了激烈冲突,突厥使臣趁着酒劲掀翻了桌子,冲着北狄使臣骂骂咧咧:


    “淦,你特么听不懂人话还是怎的,我说,跪下,给爷舔鞋!”


    突厥使臣已经连续许多天将北狄使臣约在这里喝酒,并且必定发酒疯,硬要北狄使臣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下跪道歉。


    北狄使臣也每每都应约,但不论突厥使臣如何发疯,她始终不卑不亢。


    起初这样闹,所有人还围过去,有的劝架,有的起哄,后来便习惯了,都懒得围过去,就在座位上看,有的甚至已经做到充耳不闻。


    应长乐可是第一次见,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北狄使臣阿息保仍旧像之前一样不卑不亢,冷声说:“图斯,你喝多了,我今日真没空陪你闹。”


    阿息保紧握着拳头,早恨的牙痒痒,但因如今北狄、突厥是联盟,不能明面上闹翻,只能忍着。


    图斯一把揪住阿息保的衣领,唾沫星子乱喷,怒吼:“你跪下,为爷舔了鞋,爷立马让你走!”


    这时,北狄王、突厥王一同从外面回来,经过偏殿,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图斯早派人打听好了两位君主回来的时辰,故意拖到现在,他无法靠自己让阿息保下跪,但可以利用两位君王帮他。


    更何况图斯深知,可汗最恨有人胆敢提起他的过往,阿息保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这个,就必须付出惨重代价!


    图斯当然不仅仅是为私人口角恩怨,更多的是想讨好自己的可汗班布尔,表忠心。


    两位君王入殿,突厥、北狄人齐齐跪了下来行大礼,天朝官吏自然只是站立行礼。


    耶律真珠立即就看见了偏殿角落里的三人,但她只当没看见。


    [哼,还装没看见,反正我们也就是来这里玩玩,才不是来看你!


    好吧,就是来看你,你要走了嘛,我是怕阿起以后会后悔,反正来看一眼也不少块肉,就当来玩咯。]


    萧承起&应慎初:……


    突厥王班布尔走到图斯身边,明知故问:“怎么回事?”


    图斯便用只有两位君主才能听到的声音,将那日阿息保所言重复了一遍。


    班布尔震怒,当即抽刀就要砍了阿息保。


    阿息保也不愿好不容易建立的联盟,因她闹掰,当即便要跪下领死。


    耶律真珠沉声道:“起来!”


    阿息保只怕自家君主为难,当即说:“陛下,微臣有罪,不曾谨言慎行,犯下大错,请陛下赐死。”


    耶律真珠最护犊子,怎会让外邦人欺负了自己的属下,只与班布尔耳语了一句。


    班布尔登时震怒,狠狠一拳砸在图斯胸口,图斯当即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那名单上全是他曾经逼迫过的突厥王室以及名门望族,详细到他是如何逼迫每一对父子。


    这里唯有图斯才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耶律真珠只是提了皇帝给她的那份“特殊名单”,让班布尔误以为是图斯出卖了自己。


    皇帝告诉了她,是如何得到这份名单的,但为了保护长乐,她只会将此事永远烂在肚子里。


    为了孩子的长远考虑,她还让皇帝现拟了一份密诏,等将来时机合适,授予长乐侯爵,以奖赏此等功绩。


    今日,耶律真珠不过是顺手利用图斯而已,她要派奸细根据名单扰乱突厥,又暂时不想失去突厥联盟,正好借此推到图斯以及其亲信的身上。


    阿息保一时之间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班布尔疾步而去,只扔下一句:“带去医治,别让他死了,孤还要问他话!”


    自有突厥护卫抬走了已经昏死过去图斯。


    耶律真珠只是看了看应长乐,随后便被众人簇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息保赶忙追了上去,轻声问:“陛下,您跟班布尔说了什么?陛下,您真不去跟小殿下说说话吗?”


    耶律真珠沉声道:“你话太多了。”


    阿息保大着胆子又说:“陛下,就算不想跟小殿下说话,你那么喜欢长乐,也不去跟长乐说话吗?”


    耶律真珠原本凌厉无比的眼神,瞬间变的柔和慈爱,旋即又恢复了冰冷,只是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等应长乐反应过来,那边已经结束了,耶律真珠都已经没了踪影。


    [哼,北狄王果然和传言一样最护下,刚才好霸气啊,但我还是讨厌你!


    呵呵,那么护臣下,就是不护自己的儿子是吧,我算是把你看透了。


    哼哼,好好好,你这么无情就很好,你走了,阿起就不会后悔,也不会有一点点的难过。]


    应长乐这样想着,一下就高兴了,笑着说:“哥哥,阿起,我们回家吧,我热,想吃一点点酥山,就一点点。”


    皇帝早就知道应长乐爱吃御膳房的酥山,前不久萧承起认祖归宗后,就顺带将御膳房做酥山的厨子赏给了宣平侯府,只说负责十九皇子膳食,倒也不算逾制。


    应慎初见弟弟如此高兴,也没扫他兴致,爽快应了。


    回府的路上,应长乐就睡着了,夏日午后最好睡,直到快傍晚,才被瓢泼大雨吵醒。


    应长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翻了身,嘀咕了一句:“哥哥,天还没亮啊,我要尿尿……”


    他已经睡的不知白天黑夜,只以为是早晨,他偶尔会被尿憋醒。


    不管多早,哥哥都已经起床去隔间看书了,但只要他说话,哥哥都会听到,马上就会过来。


    应慎初这会儿就在临窗榻上写奏折,听了床上有动静,当即放下笔,走过去掀开帐子,将弟弟抱了起来,说:


    “可算醒了,白天睡这么多,晚上又睡不着。”


    应长乐揉了揉眼睛,听着外面狂风暴雨,这才想起好像不是早晨。


    肚子太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催着说:“哥哥,快,我憋不住了。”


    应慎初赶忙就抱着弟弟去了后罩房。


    专门负责主子如厕的小丫鬟们,听见脚步声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应用品。


    小主子不喜欢如厕的时候被一堆人看着,丫鬟们准备好物品,立即退了出去。


    恭桶里是松木香灰,秽物落下便被厚厚的香灰盖住,整个屋子到处都是熏香,通风也好,如厕一点点味儿都没有。


    应长乐这会儿也已经完全清醒了,舒服的直哼哼:


    “哥哥,下好大的雨啊,刮好大的风啊,难怪我做梦都梦见在海里大船上,暴风雨差点把大船都掀翻……”


    应长乐喜欢睡觉起来就给身边的人说自己做的梦,如若兄长不在,他就给阿起说。


    “哥哥,阿起呢,怎么没跟我一起睡午觉啊?”


    “你也不看都什么时辰了,阿起早睡醒,去书房做功课了。”


    “哥哥,我要用桂花绸缎,那个舒服。”


    “哪有那么多讲究,这么柔的纸也不肯用,若阿起不住我们家了,看你怎么办。”


    [嘿嘿嘿,绸缎擦屁屁是根本想象不到的舒服,再柔的纸都没法比,古代皇室太会享受了!难怪都想当皇帝!]


    应慎初:……


    他当然不是不愿给弟弟用,只是绸缎实属逾制太多,唯独帝后以及皇子公主才能用,郡王都没资格用,更何况他们只是侯府。


    只怕哪天皇帝不高兴,不发了,弟弟又难适应,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皇帝都说了啊,我可以跟十九皇子用一样的!哎呀,阿起不会不住我们家的,我就要用绸缎,超舒服!”


    [哼,就因为阿起住我们家,我吃的用的都跟阿起一模一样,但皇帝都下旨了的啊,满朝文武还是酸溜溜,说什么我又不是皇子,不能跟皇子一个待遇。


    他们家住海里啊,管的这么宽,啊对对对我就是躺赢狗,我就是可以享受皇子待遇,气死他们!]


    应慎初:……


    第24章 你们好像都瞒着我什么 ——大不了我不……


    应长乐自然还是如愿以偿的用上了桂花绸缎。


    这绸缎先用桂花浸泡, 再放于铺就厚厚一层桂花的炉子上烘干,但必须保留一定的湿润程度方能给主子用。


    不仅如此,若是冬天, 这桂花绸缎使用时得是温热的, 若是夏天,则需带丝丝缕缕略微的凉意, 春秋则是常温。


    [嗅嗅嗅, 好香啊, 淡淡的清香,到底怎么又香又不腻的呀?


    好好闻,我直接就是一个猛吸, 史诗级过肺!


    啊啊啊,冰冰凉凉爽翻天, 丝丝滑滑超舒服。


    嘿嘿嘿,整个屁股都香香的, 留香也好持久,每次脱裤子,都有清香诶, 我可太爱用啦!!!]


    应慎初:……


    外间小丫鬟们早备好了一应盥洗熏香之物。


    应慎初抱着弟弟来到外面, 先给弟弟洗手擦干,随后才给自己洗。


    虽然身上一点儿味儿也没有,但焚椒兰绕身熏香是例行流程。


    回卧室时, 应长乐不让兄长走连廊,硬要走穿堂过, 见外面暴风雨好猛,赶忙拉住兄长衣领说:


    “哥哥,等等, 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风雨,看看。”


    暴风雨已然打湿了半个穿堂,应慎初便站在未被波及的里面,又打开了自己的衣襟,用长袍将弟弟裹住,以免受风湿所侵。


    粗使小厮们穿着蓑衣不断地将雨水往外扫,绝不让水漫到里面一半的穿堂,那是主子可能经过的地方,必须保证时刻干爽。


    偌大后院山石园林在暴雨中皆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暴风吹的枝桠狂舞,花瓣树叶漫天乱飞。


    夏日傍晚的暴雨狂风将炎热一扫而尽,凉爽至极。


    应长乐猛吸气,带着浓重湿气树叶泥土的复杂自然气味进入腹腔,爽的打颤。


    “啊啊,哥哥,我好像变回了猴子,在一万年前的热带雨林狂奔,你懂这种感觉吗,嗷呜嗷呜……”


    应慎初:……不是很懂。


    他大张着嘴,让狂风猛猛灌入胸腔,感受窒息般的极致凉爽,仿佛能在风中溺毙。


    在暴风中是很难呼吸的,他上辈子就最喜欢夏日暴雨来临之前那一阵阵的狂风,超凉爽超有窒息感,爽到头皮发麻。


    胎穿来这里后,他被照顾的太好,管束的太多,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狂风暴雨,但爹娘哥哥不会让他出门。


    如今是因他大了一些,就算极端天气,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连卧室都不让他出。


    “呼呼,啊啊,哥哥,你也张开嘴,超爽的,试试!”


    应慎初赶忙捂住了弟弟的嘴,柔声训斥:


    “喝了风,闹肚子如何是好?这些臭毛病都在哪里学的?”


    应长乐噘着嘴,含糊着说:


    “唔,哥,松开,你就知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还有什么趣味,好玩啊,玩玩不行吗……”


    应慎初语重心长的教导:


    “贪玩也要有个度,你如今还小,为兄方才没怎么管你,世家公子哪有你这样放浪形骸的,张嘴喝风,大呼小叫,如此不雅……”


    应长乐哼了一声,赌气说:“难怪皇子公主都不喜欢你,你管太多啦!我就这样,不要你管!”


    [略略略,反正我已经玩过了,你不玩就算了,以后有好玩的,再也不告诉你。]


    应慎初揉了揉弟弟埋在自己胸膛的小脑袋,无奈道:“回屋了可好?”


    他也不言语,还噘着嘴赌气。


    回到卧室,应慎初摸着弟弟的衣服到底还是觉着有些润了。


    虽然穿堂很大,暴风并未将雨吹到里面,但后院原本湿气就重,又下了这半日的暴雨。


    他给弟弟换了衣服,自己也换了一身,将弟弟哄开心了,才令外间摆晚饭。


    萧承起虽从西屋书房过来用饭,但并未沾上丝毫雨水。


    东西屋原本就距离很近,况且抱朴院的主建筑群,均有可封闭的风雨连廊行走,不必走外面的抄手游廊,自然不会沾染风雨。


    应长乐坐到萧承起的身边,就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也不自己吃饭,就让兄长喂,偶尔自己扒拉几口。


    如今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喂饭,但应慎初已经在慢慢让弟弟自己吃。


    应长乐到底是有些被惯坏了,他不是不会自己吃,相反他比同龄的小孩吃的好多了,从来不会撒的到处都是,但他就是想偷懒,就是想让兄长喂。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应慎初和萧承起都是有这些习惯的,他们几乎不怎么说话,但应长乐丝毫没有。


    应慎初见弟弟忙着说话,嚼几口囫囵就吞,便耐心教导:


    “阿乐,嚼细慢咽,菜都给你挑好放碗里了,自己吃。”


    他哪里肯,只说:“哥哥,我知道了,多嚼嚼,我又不是不会吃,不用像别的小孩一样学,我就是不想自己吃呀,你喂我。”


    应慎初无奈道:“如此惫懒,饭也不愿自己吃,将来如何是好?”


    [嘿嘿,谁让我这辈子就是享福的命,而且长大吃饭就不累了啊。


    现在嘛,人小手也小,我受不了饭菜撒的到处都是,为了拿稳筷子勺子,不到处撒,很累的好吧!


    还有,哥哥,你的职业病好严重,太爱说教啦,阿起就从来不这样。]


    应慎初:……为兄竟无法反驳,算了,阿乐也不是不会吃,等长大就好。


    萧承起确实从来不说教,要弟弟做什么,或者不许弟弟做什么,他都是直接行动。


    用饭毕,三人还是如往常一样来到里间,坐在榻上喝茶看书写字闲聊。


    应慎初就盯着弟弟练字,每日六篇字,必须写完才行,弟弟可以不学无术,但不能连字都写不好。


    萧承起起初只是看书,后又拿起笔做注解。


    应长乐练字从来不认真,马上就看见了,赶忙就跳了起来说:


    “你手伤还没好,太医都说了啊,少用手,你要自己吃饭就算了,怎么还写字,不许写了!不都说好了,这些天不写字,就背书嘛。”


    萧承起道:“无妨,我没使力,不疼。”


    应长乐拿过笔,说:


    “应承起,哦,不对,萧承起,哎呀,我还没叫习惯。


    萧承起,我严重警告你,不许写字,你怕落下功课,背书就行了嘛。


    等手伤好了再写,也耽误不了你什么。”


    萧承起只道:“好,你别急,我不写就是。”


    应长乐这才又坐回去练字,一面还不停的说:


    “我就搞不懂,你都是皇子了,又不用考状元,干嘛这么卷啊?


    还是你们这种学霸,天生就爱学习?我哥也是哦,都上班了,每天还是起大早读书,晚上也读书写文章到半夜……


    我真的搞不懂你们,就不能放松一下嘛,你们就从来不想玩啊?


    学习使我快乐,对你们来说,就是真的,对吗……”


    等弟弟说完,应慎初才柔声教导:


    “阿乐,圣上已经下了旨,次月起,你和十九皇子便要一同去南书房上学。


    南书房毕竟是在宫里,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


    你还小,为兄不要你什么规矩都能学好,只要你记住一点,莫要直呼皇子公主全名,此乃大不敬。


    在家里,你怎么喊阿起都行,但在宫里,只能喊殿下或哥哥,可记住了?”


    应长乐十分无所谓的说:


    “哎呀,我知道了,但我可不能保证一次都不喊错,有时就是会忘啊,嘴就是比脑子快,我有什么办法。”


    应慎初笑道:“所以,为兄要你慢慢学世家公子的礼仪,端方持重,温文尔雅……你就从少说话开始学,说话前先过过脑子。”


    “啊,那你明明就知道我超爱说话啊,又是急性子暴脾气,这辈子我也学不会你说的那些。”


    应慎初严肃道:“学不会也要慢慢学。”


    萧承起连忙说:“大哥,不学也无妨,这些到底只是约束人的,在宫里,我会看着阿乐,你放心。”


    应慎初无奈道:“阿起,别太惯着他,爹娘就已是对他百依百顺,我们再如此,怕是要惯坏的。”


    萧承起只是说:“大哥,我知道了。”


    应长乐转头冲着兄长做了个鬼脸:“略略略,阿起才不会像你这样。”


    等他写完六篇字,便到了睡觉的时间,萧承起自也回了西屋。


    此时,外面暴雨大风早停了,却又闷热起来,像是还积着一场大雨。


    应长乐躺着怎么都睡不着,就在哥哥身上打滚儿,又在床上跑来跑去的玩,还闹着要吃了酥山再睡。


    “哥哥,你不觉得吗,屋里放了冰也热,是身体里面热,不信你摸我肚子,是不是烫烫的,你摸一下嘛,我没撒谎……”


    应长乐坐在兄长腿上,掀起丝绸睡袍,露出圆滚滚的肚子。


    晚饭弟弟本来就吃的有点多,竟还闹着要吃酥山,况且都半夜了!


    即便应慎初早料到,白天睡太多,夜里会闹到很晚都不睡,但他已经哄了足足两个时辰,再有耐心也被耗光了。


    况且眼见着要去南书房上学,也需得立立规矩了。


    他也懒得说教,只严厉道:“阿乐,为兄再问你最后一遍,睡不睡觉?!”


    应长乐早被惯坏了,完全没意识到哥哥已经气的不行,嘀咕着说:


    “哥哥,那我就是想吃嘛,我热,吃了就,啊,你干嘛,哥哥,呜呜,你干嘛,你不能,我不要……”


    应长乐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兄长按趴在腿上,亵裤都被退了下来,屁股大腿被巴掌拍的发麻。


    倒是不怎么疼,就是太羞,以前爹娘兄长都是隔着裤子打两下,吓唬吓唬他,从来没有这样正经罚过。


    [啊啊啊,我又不是小孩,我不要脸的啊,什么坏兄长,烂哥哥,好好说不会啊……]


    应慎初:你就是真长大了,如此胡闹,为兄也是这样教训你!


    等反应过来,应长乐赶忙就去拉裤子,脸红到了脖子根,支支吾吾的说:“哥哥,我睡,马上睡,我不吃了,呜呜,别打了……”


    应慎初将弟弟一把捞了起来,放到床尾靠墙的一角,异常严厉:


    “站好!不许乱动!”


    应长乐原本就有点怕兄长,愣是连裤子都不敢继续提了,只赶紧把睡袍放了下来遮住,就再也不敢动一下。


    [啊啊啊,脸怎么比屁股还烫?!呜呜,哥哥怎么了,变的好凶!


    打都打了,还罚站,应慎初,我说真的,你太过分了!


    诶,裤子要滑下去了,滑就滑吧,不能动,但是,好想揉揉屁股,算了,不行。


    啊啊啊,到底要站多久啊?


    站着好累,脚都站麻了,要不要求情啊,算了,万一邪恶哥哥还没消气。


    ……]


    应慎初就坐在床边看书,但弟弟的心声就没断过,实在吵闹。


    他又想着今日太晚,到底也只让站了半支香的时间,便说:“过来。”


    终于得到解放,应长乐太高兴,一个大迈步,却因为脚站麻了,又被裤子绊,直接摔在了被褥上。


    应慎初一把将弟弟捞了起来,穿好裤子,放在床边,还令站好听训。


    他也十分严肃端正的站着,将道理都给弟弟讲清楚了,并且让弟弟认错保证下次不再犯,才算完。


    闹腾了这么一夜,应长乐终于有点困了,躺在床上就连连打哈欠。


    应慎初轻拍着弟弟后背哄睡,语气十分柔和:“好了,睡吧。”


    方才已经熄了灯,屋里漆黑一片,应长乐还是脸红到了耳朵根,小声说:“哥哥,隔着裤子也疼,能不能不要……”


    应慎初差点被气笑了,沉声道:


    “罚你不是为了让你疼,是要你知错就改,不看着,怎知下手轻重?你要脸面,就别胡闹。”


    [啊啊啊,暴君,邪恶哥哥,算了,不跟你计较,反正也不怎么疼,大不了我不要脸了。]


    应慎初:???


    他只能想着,阿乐到底还是被宠坏了,实难教化,慢慢来罢。


    ……


    如此一来,应长乐还真乖觉了许多天,虽也贪玩胡闹,但还不至于惹怒应慎初。


    这日便是兄弟俩去南书房上学的头一天。


    应长乐最喜欢去没去过的地方,最喜欢有许多玩伴,就算上学要早起,他也难得的没发起床气,还很高兴。


    他催着兄长赶紧给他洗漱穿衣,收拾书箱。


    两人收拾妥当出来,萧承起已经在外间背书许久。


    一同用完早饭,应慎初便带着两个弟弟入宫,先送了弟弟们去南书房“正学堂”。


    南书房按皇子公主分学堂,皇子均在正学堂念书。


    应慎初还得去翰林院点卯,将弟弟们送到后,叮嘱了几句,便走了。


    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众皇子及伴读们都已经到了,但学究们要上课才来,学堂里分为热闹。


    萧承起和应长乐就坐在第一排的空位上,但应长乐对这个位置并不满意。


    他环视了一圈,说:“阿起,哦,哥哥,我们坐最后排罢,那里也还有两个空位啊。”


    萧承起道:“那也要等侍读老师到了,同意才行。”


    应长乐笑着说:“我知道,就是先给你说,你等会儿记得给老师说。”


    学堂里所有的皇子、伴读都不住的往两人这边看。


    首先他们是新来的,其次萧承起是皇帝新认的儿子,并且母亲还是北狄王,实在太特殊。


    这时,九皇子萧承信走了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应长乐,笑着说:


    “你可知做皇子伴读都要守哪些规矩?不知道也没关系,本殿下教你。


    伴读第一天上学都得给所有皇子磕头行大礼,赶紧的吧,别坏了规矩。”


    萧承起沉声道:“阿乐不是伴读,就算是,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呵呵,九皇子,上次没把你打疼是吧,还敢来赛脸!


    我可有皇帝赏的宝贝,皇帝怕我在这里上学受委屈,专门送给我的,我才不怕你。]


    众皇子:啊?!什么宝贝?!


    萧承信也有些心虚了,他就是想帮外祖父和母妃出气。


    虞幻差点要了他外祖父的命,柔嘉公主又让母妃大病一场,他怎么都忍不下这口气。


    萧承信大着胆子说:“应长乐,你少吓唬人,我才不怕你的什么宝贝。”


    应长乐笑着说:“你不怕,我还没说是什么呢,说出来吓死你!”


    他刚说完就意识到,他只是在心里想了自己有宝贝,根本没说出来啊???


    皇帝给他的时候,可是偷偷给的,没人知道,就连阿起都不知道。


    应长乐急问:“诶,不对啊,你咋知道我有宝贝?!”


    萧承信顿时就慌的不行,父皇已经下旨过许多次,任何人在应长乐面前提起心声有关的一切,都要治重罪。


    应长乐有个毛病,但凡知道旁人能听见自己的心声,就会立即陷入昏迷,好几天都不会醒,醒来就会忘记关于心声的所有记忆。


    因此即便已经这么长时间,也有许多人想让应长乐的心声消失,或者让应长乐知道自己的心声旁人能听见,都无法成功。


    萧承信想起,之前也有不要命的提过,当场就被父皇赐死,还有“不小心”说漏嘴的,都被治了重罪。


    他磕磕巴巴的说:“啊,我没有啊,我提了什么宝贝吗,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应长乐凑到萧承信面前,恶狠狠的说:


    “就是说了,别不承认,啊啊,要是有录音笔就好了,我都给你录下来!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你不说,我们现就去见皇伯父,走,你别怂!”


    应长乐一直都觉得所有人都瞒着他什么事,但就是怎么都问不出来。


    他有直觉,就是萧承信害怕他知道的东西!


    第25章 他们要去干啥好难猜啊 ——好痒,你用……


    应长乐一把抓住萧承信就往外拖, 怒气冲冲的说着:


    “走,跟我去找皇伯父,不去不行, 你要不想去, 那就在这里说,你自己选, 快点,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快说……”


    萧承信毕竟已经十二岁,比才四岁的应长乐力气大太多,他就死活不走, 应长乐也拉不动,两人陷入僵局。


    应长乐当然不想去找皇帝, 不过吓唬罢了,只为让萧承信说实话。


    众皇子全都看了过来, 只想着:哈哈哈哈哈九殿下,你也有今天,真是活该啊!长乐, 你快动动脑子啊, 萧承信就是听到你的心声才知道的嘛!


    萧承信的母妃盛宠不断,母族亦极有权势,萧承信自然是最受宠的几个皇子之一, 平日里只有他横行霸道的,诸位皇子没有不被他欺负的, 却又拿他没办法。


    众皇子伴读尚无官职品级,自然听不见应长乐的心声,但他们都知道应长乐有这一神奇异能, 大概也能猜到九皇子闯祸了。


    萧承起急忙走了过来,轻抚着弟弟后背,说:“阿乐,这里人多,等会儿下学,我找他问,放心,我定能问出来。”


    应长乐的病太蹊跷,只要知道自己的心声泄露,便会陷入昏迷,最快也要几天后才能醒来,并且会忘记关于心声的一切。


    萧承起自然非常清楚弟弟的这个病,他听家里人说过,以前每次昏迷醒来,阿乐都要瘦一圈,实在太消耗身体。


    家里人都是绝对不允许阿乐再因这个怪病昏迷的,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行。


    万一,万一,万一哪次醒不过来,根本不敢往下细想!


    萧承起只是用无比阴鸷的眼神看着萧承信,吓得萧承信不自觉的浑身发抖。


    应长乐恶狠狠的瞪着萧承信,威胁道:


    “下学后不许走,我要马上知道,不然我就去告诉皇伯父,看你怕不怕!”


    萧承信急忙说:“长乐,你别急,我不走,下学就给你说,只要你不告诉父皇。”


    下学之前,他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想借口,无论如何,都比让应长乐得知心声的事,昏迷过去,要好得多!


    应长乐这才松开了萧承信,心满意足的说:“这还差不多。”


    柔嘉公主早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这时才走进来,一把拉住想回自己座位的萧承信,揪住衣领,似笑非笑的说:


    “九弟,啧啧,你还真是不乖啊,我之前是不是就警告过你,别找阿乐的麻烦。”


    [啊,柔嘉公主又来帮我啦,公主到底为啥对我这么好啊,很奇怪诶!


    好像不是为了我哥啊,那些喜欢我哥的郡主公主虽然也对我好,但总是会趁着我哥在的时候。


    柔嘉公主从来没主动找过我哥,到底是为啥啊?!]


    众皇子:嗨,全朝堂都知道你是柔嘉公主的救命恩人,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萧承信怎么能想到,柔嘉公主竟然会来南书房,但凡已经不在南书房读书的皇子公主,都绝对不愿意再踏入这里一步!


    大宁朝皇室非常重视教育,对皇家子弟的管教异常严苛,南书房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噩梦。


    公主满十五岁之前,皇子满二十岁之前,都在南书房上学,早晨七点就得准时上课,下午三点才放学。


    早晨七点上课,至少六点就得起床,这对于从小娇生惯养的皇子公主们实在太痛苦。


    南书房管束太严,中午只有半个时辰的用膳时间,若背书没背会,或上午的功课没做完,就得继续背、继续做,饭都没时间吃,但凡学习不认真,就得挨饿。


    萧承信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柔嘉公主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轻声说:


    “九弟啊,父皇早就告诉过你的母妃,若实在不会教养孩子,便要将你送给其他会教养孩子的妃嫔抚育。


    你要是再犯错,可就不能和你的母妃住一起了哦。”


    自从上次,应长乐的心声暴露魏贵妃竟然还给已经十二岁的儿子喂奶,皇帝就已经下令,不许再如此,并且若还是无法严格教养萧承信,便要换个会教养的。


    魏贵妃是一天也离不开儿子的,不让她亲自教养孩子,比杀了她都难受,萧承信亦是完全离不开自己的母妃。


    任何惩罚都不如母子分离,更让他们恐惧!


    萧承信实在太害怕不能再和母妃住一起,眼泪喷涌而出,双腿一软就朝着柔嘉公主跪了下来,抱着柔嘉的双腿,哭求: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柔嘉阿姐,求求你,不要告诉父皇,我不能跟母妃分开,一天也不行,呜呜,我不要……”


    [呵呵,九皇子,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虽然我不知道柔嘉公主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不管了,懒得想了。]


    柔嘉公主:对嘛,不用想那许多,只要阿乐开心就好!


    众皇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爽啦,萧承信的报应终于来了,柔嘉阿姐真厉害啊,长乐,你可真是我们的小福星啊。


    柔嘉公主将他扶了起来,还帮忙擦了眼泪,笑着问:


    “九弟呀,你好好想想,应该跟谁道歉?”


    萧承信的脑子是不太好使,但还是马上反应了过来,握住应长乐的双手,非常诚恳的哭着道歉:


    “长乐,对不起,我错了,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先动手打你们……


    今日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呜呜……”


    应长乐根本就不在乎萧承信道不道歉,也不耐烦听小孩哭,只说:


    “哎呀,别哭了,我勉强原谅你啦,但是记得放学后别走哦,好好想想我问你的,不许撒谎哦。”


    萧承信自然是连连保证。


    柔嘉公主蹲了下来,握着应长乐的双手,说:


    “阿乐,你还小,父皇也应了的,实在学累了,就去玩,要记得多来找我玩,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诸位皇子公主最早的也是六岁入南书房读书,应长乐才刚四岁,确实太年幼。


    皇帝让他进宫读书,当然不是真的要他要学会什么东西,不过方便更快的传唤应长乐到面前,更好的通过应长乐的心声监控朝野上下。


    柔嘉公主又说:


    “阿乐,以后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别的地方,不管是谁欺负了你,都要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若是再有皇子公主敢欺负你,即刻就让宫人来找我,不论我在哪里,都会马上赶过来,可记住了?”


    应长乐虽然不知道柔嘉公主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但还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柔嘉公主见就要到上课的时辰,最后又叮嘱了几句才走。


    萧承起当即带着幼弟回到了座位上。


    不刻,南书房总师傅夏怀孺便走了进来。


    夏怀孺曾任国子监祭酒、内阁首辅,亦是当今圣上授业恩师之一。


    如今其年近古稀,虽在前朝已无甚大权,只是担任南书房总师傅,但皇帝还是非常喜欢找他商议政事。


    夏太师甚少亲自授课,今日特意前来,自然是因十九皇子与应长乐新入学,作为总师傅,他需主持入学仪式。


    应长乐被萧承起带着,又是跪拜孔圣人,又是听学堂规矩,又是送束脩等等,一套复杂的流程下来,就觉得累了困了。


    殊不知,夏太师早得了圣上口谕,应长乐过于年幼,已经简化了大部分流程。


    仪式结束后,萧承起便申请了将两人的座位换到最后面,夏太师自然也是立即应允。


    上课后没一会儿,应长乐就觉得无聊的不行,困的想躺桌子上睡,赶紧打开吃瓜系统醒醒神。


    [啊好困,让我看看,刷新一下,额,怎么都没什么新瓜啊。


    咦,好.恶.心,顾老登还在用美人纸、美人盂啊,根本就没改一点!皇帝让他给自己治罪,他就罚了俸禄就完啦?到底还有没有人能管管这老登!]


    众皇子立马竖起了耳朵:嘿嘿嘿,长乐,快多说点,上课太无聊,我爱听爱听!啊,有了长乐,南书房好像也没那么像监牢了。


    夏太师皱着眉头:额……如此一来,皇子哪里还会认真听讲?也不知圣上怎么想的,怎么非得将应长乐送来读书,明知,哎!


    [哈哈哈哈哈,柳探花还是这么爱美诶,鲜花萃取的古代高级护肤品都要每天早晚供应最新鲜的,吃一顿饭换了六套冠服,就不嫌累吗?!


    还得是你啊,大宁朝party大王高尚书,这个月在家开第十七场宴会了,还没到月底呢,平均每天下班都开啊,超级e人吧你,每天开party,我的天。


    啊,睿王的恋.足.癖怎么越来越严重了,专门让仆从去全国各地给他找美足,家里姬妾仆从脚长得好看的,都每天得光脚在他身边干活……真离谱。]


    众皇子越听越兴奋:


    长乐,快多说点。


    睿王叔的这点爱好,虽然我们都知道,但不知道这么详细啊!


    那些大臣不都是老古板吗,原来他们也有这么有趣的一面啊?


    夏太师眉头越皱越紧,终于还是忍不住说:


    “十九殿下,微臣见长乐好似有些乏了,不若让他先去下屋歇息,您看如何?”


    [啊,太师真好,我早就想去睡觉啦,嘿嘿嘿。]


    夏太师:……


    众皇子:休息?多新鲜啊,我们怎么从来没去休息过?!


    下屋是南书房专供皇子公主以及伴读休息的地方,每个学堂旁边都设有至少六间下屋。


    只是皇帝太严厉,早就定了规矩的,最受宠的皇子公主都不敢轻易去下屋休息,即便要去歇息也不能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且还需要得到师傅的允许才能去。


    应长乐不是皇家子弟,皇帝也并不想他成才,特意吩咐过南书房,不用太拘束应长乐。


    因此夏太师才敢不顾皇帝定的规矩,主动提出让他去歇息。


    萧承起站了起来,说:“多谢太师体谅。”


    夏太师忙道:“殿下也一道去歇息吧,圣上早嘱咐过,殿下功课很好,远超诸位皇子,无需每堂课都听,您可自便。”


    [啊,渣爹皇帝怎么突然当人了,突然对阿起好好!]


    夏太师:


    应长乐,你你你,怎可对圣上如此大不敬,在心里想也不行,老夫真想好好教导你一番!


    圣上啊,您将此等顽童送到臣这里来,是想活活气臣吗,臣老都老了,竟还有此一劫!


    众皇子:天啦,应长乐,你敢说,我们都不敢听!


    夏太师看向隔间的应慎初,用眼神示意,让应慎初管管弟弟。


    南书房的每个学堂都有一个隔间,这个隔间可以看见学堂里的所有情况,但学生们并不能看见隔间里的人,唯有讲台上的师傅能看见。


    皇帝随时都会来南书房视察诸位皇子公主的学习情况,这个隔间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皇帝在用,偶尔会有其他侍讲老师用。


    应慎初便是专门为诸位皇子授课的侍讲老师之一,今日是弟弟第一天上学,他自然会来隔间旁听。


    萧承起赶忙拉了弟弟起身告退,快步走出了学堂。


    下屋就在学堂旁边,萧承起已经提前让宫人收拾整理出了一间来。


    平日里这些下屋都没人用,虽也有宫人维护,并无丝毫灰尘,但总是少了些生活气息。


    在入学前几日,萧承起就送了他与应长乐的一应生活用品进来,这会儿无论用什么都是现成的,且都是在家常用的,用着很舒心。


    他也不让宫人进来伺候,自带着弟弟到床上睡觉,一应的被褥都是家里常用的,就连睡觉穿的底衣也有。


    应长乐自己还不太会换衣服,古代贵族服饰穿脱都有些复杂,自然是由萧承起帮他换。


    屋子里放了好几盆冰,不仅不热,甚至有点凉,萧承起还是给弟弟盖好了被子。


    萧承起没有大早上又睡觉的习惯,拿了书就坐在床边看。


    应长乐躺在床上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阿起,我又不想睡了,我哥也不在南书房吗,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萧承起只是说:“不行,阿乐,不许胡闹,大哥不在授课就在备课,哪有空闲陪你,睡会儿罢。”


    不刻,应慎初便走了进来,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


    “阿乐,让你来读书,你倒好,只会睡觉,只会玩,怎么就不能好好听课……”


    应长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蹦跶着说:


    “哥哥,我正想去找你,阿起说你忙,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忙!”


    应慎初坐到床沿上,并未十分严厉的批评,但免不了叮嘱一番。


    他郑重其事的告知了弟弟,以后要认真听课,不要成天只会胡思乱想,他会亲自考校弟弟功课,若是都不会,回家便要狠罚。


    应长乐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先应了下来。


    虽然哥哥最近变很凶,但他也没多怕,只想着要罚的时候再说,大不了就让阿起去找爹娘来帮他。


    应慎初还要去为太子授课,叮嘱了一番,也只能走了。


    太子并不和诸位皇子一同授课,单独在南书房一角的“上雍堂”学习,倒也距离不远,走过去时间正好合适。


    ……


    当天放学,萧承信主动找到了应长乐,按照萧承起要求的特别诚恳的解释了,为什么他知道长乐有皇帝送的宝贝。


    只说是他的母妃“不小心”听到了皇帝与皇后的对话,毕竟是偷听,他才不敢承认。


    为了不让应长乐再起疑心,萧承信编的非常认真,就连应长乐可能会追问的,他都提前想好了,回答的十分完美。


    萧承起不想让弟弟再昏迷,自然也是帮忙遮掩。


    应长乐不相信萧承信,但无条件相信萧承起,自然也就不再怀疑什么。


    随后一段时间,应长乐还因新奇,每天都很喜欢去上学,早起也丝毫不让兄长操心,自己就吵着闹着要早点去学里。


    学堂里有好些个皇子和伴读也就比他大三四岁的样子,他特别喜欢跟他们玩。


    不过逐渐没了新奇劲儿后,应长乐便越来越不愿早起,应慎初只能让弟弟睡,他还是照样给弟弟穿衣洗漱喂饭,到学堂再叫醒。


    这日午后,还没上课,学堂里便分外的安静,所有皇子伴读都在及其认真的看书,没有一人发出半点声响。


    萧承起给弟弟喂了颗十分清凉的薄荷琥珀冰糖,轻声嘱咐:


    “阿乐,每月中旬圣上都会带着群臣前来南书房考校功课,等会儿就来,不能打瞌睡。


    若吃完这糖还困,我再给你抹点龙涎冰片。”


    应长乐几口就嚼完吞了,眼巴巴的望着萧承起的书箱,说:“阿起,我还想吃,再吃一颗好不好?”


    萧承起严厉道:“不行。”


    应长乐又说:“可是沾牙齿上了,要上课了,不能去剔牙,我难受,再给我吃一颗,嚼嚼就带下去啦。”


    萧承起道:“张嘴。”


    应长乐以为还可以吃,赶忙张嘴等着。


    萧承起在茶杯里洗了食指,熟练的伸手进去,将糖抠了下来,用手帕为弟弟擦嘴,再给自己擦手。


    应长乐撇着嘴,气鼓鼓说:“不给多吃就算了,沾牙齿上的慢慢就化了啊,还有甜味呢,你赔我糖!”


    萧承起道:“等会儿不打瞌睡,放学就给你吃。”


    应长乐的眼睛马上就亮了,笑着说:“那你要说话算数!”


    萧承起道:“何时骗过你。”


    [嘿嘿,就等放学啦,要是不给我吃,我就闹!]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众皇子伴读都很怕萧承起,单看萧承起的眼神就惧怕不已。


    他们想不通,应长乐是怎么敢跟这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怪物闹脾气的。


    众人并不知道,皇帝此时就在隔间看着,只有应慎初陪在旁边。


    皇帝轻声道:“应爱卿,朕看阿起好似变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不通人性,照料长乐的时候,竟跟你一样。”


    应慎初只是点了点头,心想:哪有说自己的儿子“不通人性”的,圣上未免有点过分,就算十九皇子待人过于冷漠疏离,亦是从小经历造就的。


    上课时辰一到,朝中重臣便都已经等在学堂外,皇帝到后,方才一起簇拥着皇帝走进去。


    学堂里早为皇帝摆好了龙椅桌案,群臣大多站着,唯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赐了座。


    应慎初作为这堂课的侍讲老师,向皇帝请示后便开始授课。


    弟弟坐在最后一排,虽没认真听讲,翻书玩笔等小动作不断,但至少没打瞌睡,应慎初已经十分满意。


    夏日午后最好睡,应长乐实在听的困了,又不想当着群臣的面让哥哥丢脸,赶忙看吃瓜系统解闷。


    兄长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哥哥亲自授课的时候,要是他都能睡着,哥哥肯定又得被这群老顽固蛐蛐,连弟弟都教导不好,怎么教导皇子,诸如此类的。


    [啊,天啦,我看到了什么,太子在干嘛啊,太子疯了吧?!


    那可是你姑姑啊,太子,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众皇子:啊???我听到了什么!


    应慎初:臭小子,不许胡说八道,太子是国之储君,此事非同小可,你那个什么吃瓜系统定是坏了,定是如此。


    皇帝:呵呵,朕的太子怎会如此,朕不信,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太子也不会干出这种事,绝不会!


    群臣:哎,开国太子历来就是最不好做的,当今圣上年富力强、威震四海,又多疑善怒,太子的处境便更尴尬,怕是早不想当这个太子了罢。


    [……不是,你这么搞,就因为我哥最近都躲着你,授课完就走,不再像之前那样事无巨细的教导你的言行举止?!


    天啦,我哥是什么苦命打工人啊,当个太子少师就得殚精竭虑,啥都要管才行?不然小老板就要发疯?


    不是,我不理解,就算是为了让我哥管你,也没必要这么极端罢!!!


    就算你是唯一嫡出皇子,皇帝也不可能纵容你这么乱来啊,这么玩,你就不怕被废了太子之位啊?


    还专门挑在皇帝和群臣都来南书房的时候搞事,你要不是故意的,我倒立洗头!!!]


    应慎初已经被气的头晕眼花,根本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只想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太子绝不会如此行事……


    皇帝也头一次怀疑应长乐的吃瓜神器坏了,只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群臣早吓出了一身冷汗,胆子小的,已经有些站不稳。


    众皇子心绪异常复杂,年纪大点的,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新太子,年龄小的光顾着害怕好奇。


    [啊啊啊,太子殿下,你三思啊,你们就算要,也别在读书的地方啊。


    反正我哥在这边授课,可没有在上雍堂哦,哎哎哎,今天在上雍堂当值的老师可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啧啧啧,把值班师傅支开,你俩要干嘛,真的好难猜哦。


    不是,你俩真真真来啊,我我我,啊啊啊,我的眼睛!]


    皇帝再也坐不住,猛的站了起来,往上雍堂而去,只想着:哼,朕倒要去看个究竟,朕的太子怎会如此,朕不信。


    为了还太子清白,皇帝又疾步走了回来,下令:“都跟朕来!”


    群臣原本并不想去,这会儿也不得不去。


    应慎初赶忙去抱了弟弟,跟了上去,还令同行的侍读老师帮忙继续授课。


    同行的侍读老师本就是应慎初的下属,更加不想掺和废除太子这种危险程度过高的事,自然是喜滋滋的应了下来,万分感激应大人保他一命。


    除了萧承起,众皇子伴读没人敢跟去,全都规矩坐着继续听课。


    应长乐只感到莫名其妙,连忙问:“哥哥,怎么了,我们要去哪里?皇伯父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他猜测很可能是因为上雍堂那边太子的事已经传到皇帝这里,但是谁来报的信呢,也没看见有人报信啊。


    应慎初深吸了一口气,抚摸着弟弟后背,柔声道:


    “等会儿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慌张,更不用怕。”


    应长乐试探性的问:


    “哥哥,我们是不是要去太子的上雍堂?这就是去那边最近的路!”


    应慎初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番:


    “等会儿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不论圣上多生气,都不用怕,有哥哥在,没事的。”


    应长乐只想着,太子殿下最近就是让兄长很烦啊,不能不教导,又不能像从前那样教导,如果皇帝真罢免了萧承乾的太子之位,也许兄长就不用烦恼了。


    一行人来到太子的上雍堂,果然听见里面传来靡靡之音。


    皇帝震怒,拦下众人,对着里面怒吼:“孽障,给朕滚出来!”


    只听得里面一阵窸窸窣窣、叮铃哐啷之声,像是在急着整理衣冠、佩戴钗环。


    应慎初赶忙将弟弟放在了萧承起的身边,轻声叮嘱:“殿下,您帮我看着点阿乐,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他乱来,拉着他点。”


    萧承起沉声道:“大哥,您放心。”


    应长乐垫着脚尖往里看,吃瓜系统毕竟只有文字,哪有现场看着爽。


    皇帝还是顾着太子颜面,并未催促,只是握紧了拳头,怒气冲冲的来回踱步,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萧承起对这类事丝毫没有兴趣,只盯紧了手里的幼弟。


    他见弟弟耳朵上不知何时竟被蚊虫叮咬出一个小红点。


    南书房为了避暑,栽种了异常茂盛的花木,池塘也有许多,即便宫人时时刻刻除虫驱蚊,熏香也到处都点着,但他们今日走的是更近更幽深的小路,蚊虫亦是难以尽除。


    弟弟最受不了蚊虫叮咬,每每一个小红点,过一会儿就肿起老高,那幽暗之处的蚊虫更毒。


    他这会儿也不能带着弟弟去抹药,便凑了上去,含住耳朵,用口水消毒。


    从前但凡在训练中受伤,无法处理包扎,他也都是用口水给自己消毒,有时比药物还管用,对刀伤都有用,何况只是蚊虫叮咬。


    应长乐专注的看着里面,只感到耳朵湿漉漉的,痒的更厉害了,但也舒服多了。


    萧承起已经不止一次在外面用口水给他消毒,他已习惯,只说:“阿起,好痒,你用牙齿咬一下包那里。”


    第26章 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忘本 ——以皇子之尊……


    萧承起只是极轻的咬了几下, 问:“还痒吗?”


    应长乐只顾着垫脚往里看,十分随意的说:“有点,再多咬咬。”


    他也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还抬手起来想狠抓几下解痒, 刚伸手就被萧承起按住。


    “不许抓。”


    萧承起并未再咬,只是用力吸了吸, 以免咬多了破皮, 再用口水消毒, 不断重复。


    应长乐最受不了蚊虫叮咬,手就是控制不住的想抓,但双手都被萧承起压着, 实在抓不了。


    皇帝怒气冲冲的来回踱步,想听听应长乐的心声, 里面的两人怎么还不出来,不自觉的往应长乐那里一看, 便看见了这一幕。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毫无活人气息的怪物儿子竟也会如此细心的照料弟弟,没有药膏, 就用口水消毒。


    这比之前在学堂里见到的还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这小孽障是真将应长乐当做了亲弟弟, 这样自然很好,兄弟俩感情越深,便越好掌控。


    不过他还是怎么都觉得不太舒服, 应长乐只顾着看热闹,这孽障却只顾看应长乐。


    哪有皇子被大臣儿子如此支配控制的?!况且人家大臣的儿子是个憨憨, 是这小孽障上赶着乐意的。


    这小孽障明知道,不该以皇子之尊伺候大臣之子,却在众人面前也毫无顾忌。


    可当初将这小孽障送给应家养,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甚至比他想要的结果还要好上万倍。


    只是,一个儿子在里面与姑姑乱来,一个儿子在外面给大臣的傻儿子当“人肉药膏”。


    儿女真真都是来讨债的,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不刻,只见太子穿戴整齐独自走了出来,笔直的跪在皇帝面前。


    和硕长公主并未走出来,端正跪在薄纱帘幕后,即便只是一个剪影,也能看出其已穿戴整齐,十分得体。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太子十分淡定的说:


    “正如父皇所见,是儿臣丧心病狂,儿臣昏聩无能、白日.宣淫、犯上作乱、大逆不道……


    这些年来,儿臣恃宠多有愆犯,今日敢烝于和硕长公主,将来不知还要犯下何等滔天大罪。


    太子乃国之储君、社稷宗承,儿臣品行低劣、才智更不堪大用,请父皇废除儿臣太子之位!”


    皇帝直气的两眼发黑,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嘴里念叨着:


    “孽障,孽障,冤孽,一个个都存心要气死朕……”


    [哼,我就知道太子是故意的,好奇怪,萧承乾为啥就这么不想当太子啊?]


    皇帝:这孽障终究还是被朕惯坏了,以为无论做什么,朕都不会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群臣:还能因为啥,圣上当年便是“硬”让先皇做了太上皇,如今自然会防备所有皇子,特别是太子,作为太子必须样样拔尖,又必须让圣上放心,最是难做。


    萧承乾除去了自己的冠冕,放于一旁,磕头道:


    “儿臣知错,求父皇责罚,只是父皇千万保重龙体,怒极气极皆伤身,若因儿臣之错再让父皇龙体受损,儿臣更罪该万死。”


    皇帝指着里面,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和硕长公主虽与他不是一母同胞,却是先帝最疼爱的长女。


    后来常年征战,他就几乎没怎么再见过这个姐姐,更没什么感情,但到底还是敬重的。


    他实在不忍让长姐蒙羞,却又不知该如何为其开脱,且深知此事必定是太子诱导,只恨不得立马将这忤逆儿子吊起来打。


    太子赶忙又说:“父皇,和硕长公主是被儿臣逼迫,一应罪责都在儿臣……”


    和硕长公主沉声道:“启禀圣上,都是本宫的错,太子不过年轻气盛,一时糊涂……”


    皇帝只觉皇家脸面都丢光了,怒吼:“住嘴!朕不想听!”


    [不对呀,让我看看,你们根本没这么深的感情吧,只是互相利用啊,怎么还袒护上了。


    太子狗胆包天,就因为想让皇帝废除他的太子之位,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就搞了这么个大的。


    和硕长公主嘛,也是被先帝宠的无法无天,这些年来面首不断,会答应太子,也不过就是顺手玩玩罢了。


    先帝包是个女儿奴,明知道和硕长公主爱乱来,不仅不加规劝,死前还给她写了好多保命诏书,只要不造反,她做啥都不会死,那还不是随便玩。


    太子,你人还怪好的,就算为了让皇帝废除你的太子之位,也不愿意害死无辜的人,才找的和硕长公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么看的话,怎么感觉皇帝的命挺苦的,家里就没啥正常人啊。]


    皇帝:……


    太子&和硕长公主:……


    群臣:历朝历代开国君主的家里好像都不太出正常人,很合理。


    皇帝实在气的不行,怒吼:“拿马鞭来!”


    群臣谁也不敢劝,早吓的大气不敢出,汗湿重衣,只盼着太子挨了这顿毒打,皇帝便会消气。


    首领太监凌洪赶忙就捧了皇帝御用的马鞭,恭敬呈上。


    这套挨打的流程,太子已经很熟悉,自觉转身,跪的笔直。


    啪啪啪。


    马鞭狠抽在太子脊背上,声响异常沉闷。


    皇帝常年征战,遒劲有力,鞭鞭见血。


    太子咬紧了牙关,双手抓着大腿忍痛,起初还能跪的笔直,逐渐便弓身成了虾米,却始终不曾发出任何惨叫痛呼。


    [啧啧啧,虽然太子该打,但是这也打的太狠啦!


    太子也是个狼灭啊,这都能忍,要是我,肯定叫的比杀猪都难听,就在地上乱滚,从南书房滚到皇后寝宫,让皇后帮我求情。]


    皇帝:哼,谁求情也没用!


    群臣:小兔崽子,也就你不知道,皇后早去了避暑山庄,根本不在宫里,况且就算在宫里,亦不会给太子求情。


    萧承乾看向应慎初,强行在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用眼神说:


    “少师,孤错了,您别生气,还像以前那样待孤好吗?不用担心,我挨打受罚惯了的,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应慎初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了,跪到太子身边,磕头道:


    “圣上息怒,打了这么多,殿下已经受了教训,还请圣上以龙体为重,这大热暑天的,莫要太动气。


    微臣乃太子少师,太子犯错,亦是微臣往日疏于教导,今日犯下此等大罪,臣亦有失察之过,还请圣上降罪……”


    [不是,我说,哥啊,咋谁犯错,你都要请罪啊,你是什么背锅大侠吗?!


    人家太子太师太傅太保三公都没说话,他们才是教导太子的第一负责人好吗,你一个少师顶啥罪啊,显得你能了。


    皇帝肯定不会这么糊涂,真治我哥的罪吧?!]


    应慎初:小混账,事已至此,你就别添乱了。


    太子这下是真急了,猛的转身,将头磕的砰砰作响,泣道: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应少师与诸位师傅日日规劝时时教导,奈何儿臣实在冥顽不灵,上愧天恩,下愧诸位师父教导之恩……”


    太子转身太突然,皇帝手里的鞭子没收住,鞭尾扫到了额头,顿时鲜血淋漓。


    皇帝一愣,到底不愿伤及储君脸面,且也已经打得狠了,猛的将马鞭掷于地,怒道:


    “孽障,朕明告诉你,这太子之位,你不坐也得坐!


    朕与皇后只你一子,朕永远不会废你太子之位,再敢做出此等狂悖疯癫之事,朕有的是办法让你痛不欲生!


    你也是个硬骨头,从不怕挨打受罚,便尽可试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朕的手段硬。”


    太子只是自嘲的笑了笑,任由额头的鲜血流的满脸都是。


    皇帝沉声道:“来人,将太子送回东宫,医治时,不许用任何止痛的药物!”


    太子先是恭恭敬敬的叩谢恩典,随后便说:


    “启禀父皇,儿臣错得太离谱,还请父皇恩准应少师跟随儿臣回东宫,儿臣愿受少师监督训诫,跪写《太上祖训》至掌灯。”


    [哈?太子殿下,你真的,我不懂,你到底想干嘛啊?!


    你最好真的只把我哥当师父,我哥啥脾气,你知道的呀,你要敢有别的想法,以后就别想再单独和我哥相处了,教都不会再教你了哦。]


    皇帝&群臣:什么想法?应长乐,你到底想说什么?


    应慎初:……臭小子,再敢胡言乱语,看为兄怎么罚你!


    太子:阿乐,孤的好弟弟,不用担心,孤有分寸。


    [话说,我哥到底会不会喜欢男人呀,我哥也很奇怪,那么多绝色美人、名门千金,就一个也没合适的?


    提亲的把我家门槛都踩烂了,我哥就硬是一个都不同意。


    我哥该不会真和太子有什么吧?


    应该没有,我刷新吃瓜系统都无数回了,也没我哥这方面的瓜啊。]


    皇帝:小混账,你要吓死朕吗?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既然你那吃瓜神器里都没有,还敢胡乱猜测,看你哥打不打你!


    应慎初:……臭小子,回家再跟你算账。


    群臣:哈哈哈哈哈哈应长乐这心声还真是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啊,谁也逃不过!


    应慎初原本想拒绝前去东宫训诫太子,他毕竟只是少师,此类重任应该托付三公,轮不到他,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此时拒绝,倒显得他心虚一样。


    太子早猜到应慎初会拒绝,但有了应长乐的心声,少师不去也得去,他更加觉得长乐简直比亲弟弟还亲。


    皇帝大手一挥,自有宫人扶起太子,应慎初也只能跟了上去。


    [嘿嘿嘿,我哥今天肯定回来的没那么早,我又能让阿起帮我做功课啦。


    哎,我哥这个苦命打工人,又是被小老板强迫加班的一天呢。]


    太子&应慎初:……


    皇帝并未处理还跪在里面的和硕长公主,转身就走。


    群臣自然更不敢说什么,赶紧跟着皇帝走了,毕竟和硕长公主无实权,且还有那一堆保命诏书,实在没必要跟她较真。


    皇帝经过应长乐身边的时候,略微迟疑了一二,最终还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说:


    “小兔崽子,没吓着你吧?”


    应长乐摇了摇头说:“没有,皇伯父,我不怕。”


    皇帝一边抱着应长乐往诸位皇子读书的“正学堂”走,一边说:


    “阿乐,你可知道,你的二哥又打了胜仗,朕已经下令,让他立秋后回京一趟陪陪家人,朕还要给他封侯,高兴吗?”


    [啊,那这样,我家不是一门双侯啦?那二哥的爵位就远高于大哥了诶,正式场合,大哥还得给二哥行礼?


    啧啧啧,果然还得当武将,升职就是快!


    那句诗咋说的,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就是酸溜溜的说读书再好也当不上侯爷,这根本不是酸,就是事实啊。


    哈哈哈好想笑,二哥怕大哥怕的要死,当官当的比大哥还高,大哥给他行礼,他会不会吓的不敢回家?]


    皇帝:你这小脑袋瓜偶尔也挺灵光的,就是灵光不在正道上。


    应长乐这样想着,噗嗤笑了出来:“我当然高兴啦,皇伯父,你真好,你天下第一好!”


    皇帝身后跟着的几个朝中重臣,均是不住的摇头,只想着还得规劝圣上,收回成命,应家已然个个官居高位,不能再给任何爵位!


    群臣只想着:


    呵呵,应长乐这破心声也是不知为家族续了多少的荣华富贵,否则以当今圣上多疑的性格,如此功高震主的一家子早该收拾了。


    应长乐的心声,会暴露所有人的秘密,谁都无法幸免,但凡应家敢有丝毫谋逆之举,早就被心声泄露了。


    圣上便再也不用担心什么,只要应长乐这蠢货还活着,谁私底下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都瞒不住。


    ……


    当天应慎初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但见东屋尚且灯火通明,便知弟弟还没睡觉,心里又气上一层。


    他再气也还是先去洗澡换衣,在外屋喝了几口茶,才往里走。


    “阿起,你看我的剑法是不是已经超棒,这招我学会了诶……我不睡,还不困,我才不怕我哥……”


    应长乐手拿木剑在榻上跳来跳去的舞。


    萧承起已经好几次强行将人按在床上睡觉都没用,只能由着他闹,想着等他玩累了,自然就能睡。


    应慎初掀开隔间的帘子,就站着看弟弟闹。


    应长乐舞剑的手一顿,他从没见过哥哥这么凶的样子,当即就吓的结巴了:


    “哥哥,你,你回来啦,我想等你一起睡,没你我睡不着……”


    萧承起也连忙帮着解释:“大哥,阿乐跟你睡习惯了……”


    应慎初当即打断了两人的解释,只说:“阿起,你快去睡吧,让你守他半夜,实在辛苦了。”


    萧承起的眼神顿时暗了下去,忙道:“大哥,我与你都是阿乐的哥哥,你不在,自然该我陪他。”


    应慎初能明显看出,每每他不让萧承起照料弟弟的时候,萧承起就会非常失落阴郁。


    可萧承起毕竟是皇子,尊卑有别。


    应慎初语气缓和了许多,说:“阿起,你放心,我不罚他,你快去睡罢,我也要带阿乐睡了。”


    萧承起又帮着解释了几句,方才走了出去。


    应长乐早躲到凉榻最里面,下意识的护住了屁股,左脚踩右脚,嘀咕着说:


    “哥哥,我马上就睡,你别生气。”


    应慎初一把将弟弟捞了过来,掀开睡袍看,没有流汗,洗过澡了,爽身粉也都扑了,是只差睡觉了。


    “哥哥,你别不说话,我怕。”


    应慎初强压着怒火,不想在气头上责罚,抱着弟弟上了床,轻拍着后背哄睡。


    弟弟的心声总是胡说八道,他气急了每每想着这次定要狠狠教训,但为了不让弟弟怀疑,得找别的理由教训。


    理由也好找的很,弟弟成天胡闹,随便抓个错处,都能教训一番。


    但最终他都没教训过,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到底是心疼弟弟这病。


    他宁愿弟弟是个普通人,再笨点傻点都没关系,也不愿弟弟时时刻刻可能会因得知自己的心声泄露而昏迷过去,也不知还能不能醒。


    即便过往的每一次都醒了,可万一呢,他根本不敢去想这个万一!


    应长乐从没见过这样的兄长,以往就算兄长再气,也绝不会不跟他说话。


    [啊啊啊,我最受不了冷暴力,我宁愿我哥给我一顿捶,别不理我!]


    应慎初:……臭小子,真打了,你又不高兴,睡吧。


    [其实每次我哥打的也没多疼,没关系,我不怕疼!]


    应长乐这样想着,一鼓作气,站起来脱了底裤,掀起睡袍,趴在兄长腿上,视死如归的说:


    “哥哥,你打我吧,我不听话,我不睡觉,我总惹你生气,你打我吧,我保证不哭不闹。”


    应慎初差点被气笑了,想着也该管管弟弟这早上不起晚上不睡的毛病了,便坐了起来,严厉道:


    “真知道错了?”


    应长乐点头如捣蒜,握紧了小拳头说:


    “哥哥,你打吧,我准备好了!”


    应慎初伸手拿了床头的戒尺下来,抵在弟弟屁股上,严厉道:


    “每回打你不疼,你也记不住教训,总以为这戒尺是摆设是吧?”


    应长乐只觉得戒尺好硬好凉好宽,打一下就得死,立马就怕了,屁股大腿都控制不住的打颤。


    以往兄长也不是没用这把戒尺吓唬过他,但都只是说说而已,都没拿在手上过,更没比在身上。


    应长乐自己都没察觉到,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哭腔,还假装不怕:


    “哥哥,呜呜,我,你,打、打吧,呜呜,但是,能不能,轻一点,就轻一点点,我、我咬着被子,我不怕疼……”


    [啊啊啊,我讨厌古代,戒尺这玩意儿到底是谁研究的呢,光听名字就很有威慑力,要是我哥拿鞋底子抽我,我都不带这么怕的。


    果然人要生活的太安逸,第一件事就是忘本,以前的我怎么可能怕挨打,我最喜欢打架好吗,以前的我真的不怕疼啊!]


    上辈子他走到哪里打到哪里,打遍天下无敌手,谁也不敢欺负他。


    为了改变命运,卷生卷死,考上大学,他一直都为自己能考上大学非常自豪。


    只是他原就有先天心脏病,又太卷,活活给自己累嗝屁了。


    死过一回,他是真想通了,这辈子他就吃喝玩乐,怎么舒服怎么来。


    反正爹娘和哥哥都特别溺爱,最关键的是,咱家也有这条件啊。


    如今家里全员大反派,个个官居高位,正好出他这么一个败家子,平衡一下,非常完美。


    [嗯嗯,我不怕,谁怕谁是狗,叫一声,都算我输。]


    应慎初:臭小子,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还没打,就吓成这样?


    他原本就没想真打,只是吓唬吓唬,他一把将弟弟抱进了被窝里,说:


    “今日太晚,你先睡,不是不罚,改日再罚。”


    应长乐有点懵,连忙问:


    “哥哥,真的吗,那你不生气了吗,你会理我了对不对?”


    应慎初道:“自然还生气,但我再生气,也不该不理你,这是为兄的不对。”


    他赶紧一把抱住了兄长的脖颈,笑着说:“哥哥,那你要记得改哦,不管多生气,都不许不理我!”


    应慎初笑道:“蹬鼻子上脸,好,为兄改,再不会有下次。”


    [嘿嘿嘿,人果然最擅长的就是忘本,这辈子我命好,家里有钱有权,还有超爱我的爹娘和哥哥,那我就是只想躺啊。


    上辈子看到那些富二代说什么,不要很多很多的钱,只要很多很多的爱,我都想吐,我就是仇富,什么贱人,不要钱,给我!!!


    嘿嘿嘿,这辈子,我也要当贱人,我不仅要很多很多的钱,还要很多很多的爱!!!]


    应慎初:……什么上辈子这辈子的,难道真有阴曹地府转世轮回?阿乐投胎的时候没喝孟婆汤?


    弟弟的心声就已经足够奇怪,再说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也早就习惯了,并不深究。


    “哥哥,太子的伤很重吗,太子是不是不想让你回家,想让你一直陪他?”


    他早就想问,但刚才哥哥太生气,他不敢问,这会儿当然再也忍不住。


    应慎初原本已经不气,顿时又火冒三丈,沉声道:


    “再敢乱问不该问的,今天再晚,我也揍你,坐不了凳子,上不了学,为兄亲自去给你告假!”


    应长乐吓的缩了缩脖子,再不敢问一个字。


    [啊啊啊,我哥吃了炮.仗啊,这么凶,那肯定就是太子有点过分了哦,我就知道,我猜的没错。]


    “哥哥,你别生气了,给你说一个好消息,皇帝今天亲口告诉我的,等二哥回京,就封侯爵,开不开心?”


    应慎初在宫里的时候,就已经得了消息,有那谄媚的官吏已经来给他道过喜了。


    他自然高兴二弟能得侯爵,但也不免担忧,一门双侯,家里还个个官居高位,手握实权,当今圣上又那样多疑善怒。


    这也是他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却迟迟不愿成婚的原因之一。


    若再结一门世家显贵的亲事,皇帝只会更加忌惮,可成婚最讲究门当户对,若刻意去结小门小户,圣上又多疑,更加不妥。


    他再为此烦闷,也不会让弟弟看出来,只说:


    “为兄很为你二哥开心,乖,睡觉了。”


    应长乐忽然又想起,还是忍不住问:


    “哥哥,爹娘好像已经在给你说亲了,你会很快成婚吗,你成婚后,我是不是就不能再跟你睡了啊?”


    [哎呀,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哥哥成婚是大喜事,我干嘛不开心,我才没有不开心,我很开心!]


    “成婚后自然不能再陪你睡了,知道你还追着问?好了,阿乐,不用担心,哥哥不会很快成婚的。”


    “我才没有担心,干嘛担心,我不是小孩子,我不是非得跟你睡!


    而且,你这么凶,你成婚有了小孩,就不会再管我,我就自由啦,高兴还来不及呢。”


    应慎初笑道:“你就是七老八十,我就是有了一堆孙儿,还是照样管你,只会比现在管的更多。


    你是还小,训你也听不进去,多说无益,等你长大,看为兄怎么教你!”


    “啊,那我长大也听不进去,我的耳朵就是摆设,你就别说我了,行不行……”


    应长乐闹了一天,自己把自己说困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若是往常,等弟弟睡着,应慎初还得起来看书写文章,今日太晚,也便跟着睡了。


    翌日一早,应慎初正在给弟弟洗漱穿衣,便有贴身小厮前来密报:


    “大公子,夫人侯爷已经进宫,让您先有个准备,您的辞呈,圣上已经打了回来,不让您辞官,还要问您话,让您先想好怎么回。”


    应长乐原本睡的正香,登时就醒了,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说:


    “啊,哥哥,我没做梦吧,我没听错吧,你要辞官?为啥啊?肯定是因为太子,我就知道,太子到底干嘛了,让你气的要辞官?!”


    应慎初:……臭小子,你不睡的正香吗,这样小声,倒是又听见了。


    “你还小,知道这些做什么,让你不该问的不要问。”


    [啊啊啊,气死我了,我哥再文曲星下凡,也是刻苦读书十多年才连中三元的,才平步青云进了内阁的,凭啥要辞官啊,才不!


    哥哥,你放心,我帮你解决问题,不就是太子乱来嘛,我来收拾他。


    为了这点小事辞官,根本不值得,你就等着瞧吧,我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你的问题,我都帮你解决。]


    应慎初:……小混账,你又想干嘛?!


    “阿乐,你别乱猜,不是为太子,我太年轻,入内阁主事,确实不妥,先辞官休息一段时间,从六部小官做起,方才算脚踏实地。”


    [哥哥,你先别说话,让我好好研究一下,我看看,我哥辞官是今早才刚更新的瓜,难怪昨晚看的时候都没有。


    为啥辞官呢,啊啊啊,竟然是因为被所有内阁大臣排挤,被孤立???


    内阁这帮老毕登,看我怎么把你们收拾的服服帖帖,就知道排挤新人,就知道搞职场霸.凌是吧?!


    天啦,我之前怎么都不知道,我哥在内阁被孤立啊,这么重要的瓜都不给我显示,硬要我哥辞官才显示???]


    应慎初:……倒也不全是为此。


    “哥哥,你放心,我帮你想办法。”


    应慎初一边给弟弟穿戴,一边说:“臭小子,不许胡闹!你先学会自己起床穿衣,比什么都让我高兴!”


    “哎呀,这些小事根本不用学,哥哥,你别说话了,别打扰我。”


    [让我看看这些老毕登都有什么把柄,一个一个慢慢来,他们能坐到那个位置,就不可能毫无破绽。


    吼吼吼,我好像那个啥福尔摩斯,嘿嘿嘿,这吃瓜系统好像有点用了诶。]


    应慎初也懒得再跟弟弟掰扯。


    那些老臣一个个都是人精,又怎会留下什么把柄,这么长时间,为兄都找不到把柄。


    好一阵后,应长乐只感到嘴里一阵苦涩,赶忙吐了出来,控诉:


    “哥哥,我说了不吃苦瓜!”


    应慎初哄道:“你这么厉害,连苦瓜都不敢吃?快些吃了,混着甜粥吃这小半碗就行,没那么苦。”


    萧承起也帮着一起劝,但都没用,应长乐是一口都不吃,全吐了。


    [不吃,不吃,就不吃,本福尔摩斯不可能被苦瓜打败!]


    应慎初只能说:“也不知是谁这几日上火的厉害,净手都哭,不吃苦瓜也行,那便用蜜煎导,可不许再闹。”


    [怎么忘了这茬儿,那是真疼啊,还有那蜜什么的,谁想用啊。


    吃苦瓜吧,我吃,我吃,我大口吃!]


    第27章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喝完,一滴……


    应长乐是最不能吃苦味的, 别人丝毫吃不出苦的青菜,他都觉得苦,更何况是苦瓜。


    却还是呲牙咧嘴的吃完了这小半碗苦瓜, 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


    [哈哈哈, 我现在强的可怕,这么多居然都吃完了!


    这点苦怎么可能难倒本福尔摩斯, 根本不可能。


    小小苦瓜, 拿捏!]


    萧承起&应慎初:……


    应长乐又咕咚咕咚喝了好些甜粥压苦味, 说:“哥哥,我厉害吧,不能再给我用那个什么蜜了哦。”


    蜜煎导是古代的儿童开塞露, 用的过程就很尴尬,他是打死都不用。


    这几日他上火便秘的厉害, 如厕比小刀剌屁股都疼,再也不想遭这活罪了, 只要吃了苦瓜有用,多少他都吃!


    应慎初笑着说:“为兄也不想给你用,又看不得你哭那么可怜。”


    这些天弟弟便秘, 每回如厕至少都在一刻钟以上, 换多少姿势把都没用,疼的一直哭,歪他手臂上哭, 抱着他脖颈哭,趴在他胸口哭……


    他哪里听得弟弟哭成这样, 就想着用蜜煎导,但弟弟死活不用,他也没法。


    应长乐撇着嘴说:“那我不是吃了苦瓜了嘛, 吃了这么多!”


    [要是吃这么多都没用,那我可不干了,我,我,我跟屁股拼了,让它知道,谁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萧承起:……


    应慎初笑道:“光吃苦瓜哪有那么快,得一直清淡饮食,多吃降火的菜蔬,还要记得多喝水,莫要太贪玩,每回都玩的大汗淋漓……”


    萧承起附和着说:“阿乐,听见了罢,不是我非得逼你喝水,是这酷暑炎热的,你又爱玩,不多喝水不行。”


    应长乐无奈道:“哎呀,我知道了,白水不好喝嘛,什么茶都有点苦,甜水冰饮你又不让多喝。”


    在学里,萧承起每隔半个时辰就让弟弟喝水,但应长乐只敷衍的喝一点,又不能硬灌。


    三人用完早膳,自然是一起进宫,应慎初还是先送了两个弟弟去南书房。


    应长乐一路上都哭着闹着要跟哥哥一起去面圣,但哥哥怎么都不肯带他去。


    他只能先在南书房上课,想着正好可以利用上课时间找到所有内阁大臣的弱点、把柄之类的。


    整个上午,他都在看吃瓜系统里有关内阁大臣的瓜,但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一点点也没找到!


    全是内阁大臣怎么排挤孤立他哥的,但这些并不能成为罪证,连道德瑕疵都算不上,更不用说治罪了,治不了一点。


    目前他能找到最严重的就是内阁首辅顾廷方用美人纸、美人盂,但皇帝早知道了,而且顾老登已经受了罚。


    其实在古代,怎么用家里的姬妾、仆从都行,只要不杀人,都不算犯罪,这就是为什么顾阁老只罚了自己俸禄,皇帝也没再追究。


    下午他实在忍不了了,只说自己累了,要去休息,硬让萧承起给侍讲老师告了假。


    萧承起有时也拿弟弟没办法,况且圣上是允许他们在宫里任何地方行走的,便带着应长乐去了内阁大臣常在的翰林院。


    翰林院东角的“文渊阁”是内阁大臣的办公场所,只要不被皇帝召见,他们都在这里。


    内阁大臣均是从翰林院选拔出来的,因此才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


    翰林院就在南书房的旁边,主要南书房的师傅大多出自翰林院,方便老师们过来讲课。


    两人进入翰林院后,即便已经选了最偏僻的路,还是遇见了一个给他们上过课的侍讲师傅。


    师傅虽并未询问他们为什么不上课,但免不了说教一二,莫要贪玩之类的。


    应长乐还是有点心虚,轻声问:“阿起,师傅该不会去找我哥告状吧?我就想悄悄来看看,不想被哥哥逮住。”


    萧承起道:“不会,侍讲不能随意进入文渊阁,如果没有圣上口谕,我们也进不去。”


    应长乐笑嘻嘻的说:“哇哦,原来那天皇帝说我俩可以去宫里任何地方,有这么大的用处啊!”


    萧承起点了点头。


    应长乐好奇的问:“阿起,你说这些侍讲师傅他们除了给我们上课,其余时间都干嘛呀?我们有那么多师傅,每个师傅上课的时间都不多啊。”


    萧承起耐心解释:“翰林院侍讲侍读的本职并非给我们上课,他们是圣上御笔,专门起草谕旨、诏令、文书的,也做文史修订……”


    应长乐恍然大悟道:“哦哦,我懂了,我哥进内阁前也是侍讲学士,难怪我哥以前每天都要写好多文章。”


    南书房的师傅全都是朝中重臣,有内阁大臣,也有六部尚书侍郎等,官职最低的就是翰林院普通侍讲侍读。


    但可别小瞧这些只有六品官阶的侍讲侍读,他们将来都是有机会进内阁的,就算没进内阁,一个个也都是皇帝御笔,相当于皇帝高级秘书。


    应长乐又问:“那我哥进了内阁,是不是就相当于这些侍讲侍读的直属领导?”


    萧承起道:“嗯,可以这样理解。”


    应长乐又问:“那内阁大臣一共有五个诶,他们到底听谁的呢?”


    萧承起十分耐心的解释了许多。


    应长乐终于搞清楚,他哥是最新进入内阁的,就是翰林院侍讲侍读的直属领导,其余内阁大臣是更高级的领导,但不能跨级汇报,只对直属领导负责。


    他早就发现,这些侍讲侍读很怕他哥,但并不怎么怕别的内阁大臣,原来这就是直属领导的威慑力。


    因为有皇帝口谕,他们来到文渊阁自然没被侍卫拦住。


    应长乐见殿门没关严,赶忙就趴在门缝上往里看。


    只见内阁首辅顾廷方坐在正上位,另外四个内阁大臣分坐两侧。


    每人桌案上都有厚厚的一沓奏折、诏书、谕旨什么的,就他哥桌案上空空如也。


    别的内阁大臣都在奋笔疾书,忙的不行,就他哥完全没事做,只能看书习字。


    这就是最典型的职场霸凌手段之一,直接不给安排活儿,就晾着,你要每天来坐班就坐着,也没人理你。


    “致远啊,你也别光坐着,有点眼力见,该换茶水了。”


    应长乐一眼就认出说话的叫陈先清,是顾廷方的头号走狗。


    顾廷方几乎从来没有直接欺凌过他哥,只是不给安排活儿而已,其余更加厉害的欺凌都是陈先清干的。


    致远是他哥的字,在古代官场,只有亲近的官员之间才会互相称字,或者师父称呼门生用字,总之得是很亲近的关系才行。


    陈先清这样称呼他哥,就是假装亲近,实际恶心人。


    应慎初心里再不愿意,还是给他们每人换了茶水,这是内阁新人都要做的事。


    虽然内阁办公,绝大多数时候都有宫人在旁伺候,但偶尔商议朝廷绝密时,不允许任何旁人在场,这种时候新人就需要端茶倒水。


    原本这种情况是极少数,通常几个月有那么一次,但自从应慎初进入内阁就几乎成了常态。


    只为逼他屈服,主动成为顾廷方一派的,自然就不会再受磋磨。


    顾廷方太知道,应慎初这样的天之骄子,文曲星下凡一般的谪仙人物,又出身侯门世家,哪里受得了不仅不干正事,还天天给人端茶倒水的日子。


    砰的一声脆响。


    陈先清“故意不小心”打碎了茶杯,茶水洒的到处都是。


    “应大人,我早让你给我收拾桌案,你也不忙,怎么就不能做到及时收拾,这下好了,又得麻烦您擦地擦桌。”


    在古代官场,姓加大人是上级称呼下级最常用的。


    陈先清用这个称呼,自然是意在压人一头,况且他确实也算应慎初的上级。


    应慎初忍了又忍,却还是不得不熟练的拿了抹布前去收拾,先擦干桌子上的茶水,再整理好桌案。


    地上的茶水太多,他得再去拿几块干抹布回来擦。


    应长乐早就看得眼泪汪汪,他再也忍不住,拼命推殿门,哭喊着说:


    “你们太过分了,哥哥,别擦了,凭什么让你擦,呜呜,他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你,我跟他们拼了……”


    殿门太重,应长乐根本推不开,萧承起赶紧帮忙推开,应长乐不管不顾的往里跑。


    应慎初怎么都没想到弟弟会来这里,他是又气又急,扔了抹布,赶紧去洗了手,才将弟弟抱了起来,却还是先安慰:


    “好了,不哭了,这些都是小事,哥哥在家不也帮你收拾,不也擦你弄脏的桌子,不过举手之劳……”


    应长乐比自己受了欺负还难过千万倍,哭的停不下来,边哭边说:


    “根本就不一样,呜呜,哥哥,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欺人太甚,哥哥,呜呜,你辞官罢,我不要你再受气……”


    应慎初轻抚着弟弟后背,不住的哄:“好了,为兄没事,阿乐,乖,不哭了……”


    顾廷方、陈先清以及另外两位内阁大臣见十九皇子陪着一起来的,赶紧便走了过来行礼问安。


    萧承起沉声道:“我竟不知文渊阁还需内阁大臣亲自做这些小事!”


    顾廷方等混迹官场几十年,即便被萧承起狠戾的眼神震慑住了,却还是不会怕一个才九岁根本没有实权的小皇子。


    陈先清只是恭敬道:


    “回禀小殿下,寻常自有宫人做这些,但商议要事,殿内不能有旁人,方才只能麻烦一下应大人。


    这也是先帝时就定了的规矩,并非臣等有意如此。”


    萧承起冷哼了一声,说:“你们自有许多道理,我自会禀明父皇,你们想好怎么跟圣上解释就行。”


    顾廷方忙道:“殿下,此等小事,实在没必要惊扰圣上。”


    应长乐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光哭是没用的,立马就说:“我要去找皇伯父,马上就去,让皇伯父来管你们……”


    陈先清道:“应大人,文渊阁乃朝廷重地,您的弟弟与十九殿下不在南书房上课,偷跑出来玩也就罢了,怎可擅入此地?


    就算圣上来了,亦是他们的错,你不加规劝,也是错,真要治罪……”


    “哦,是吗,陈爱卿,朕倒要看看你想治谁的罪,又要论谁的错?”


    皇帝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直接坐到了上方主位。


    众人自是赶紧行大礼,谁都没想到皇帝会来文渊阁。


    皇帝先令众人平身,随后便开始断案,让应慎初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字不差的复述一遍。


    听完后,他也不做评价,只是笑着问:“阿乐,你说谁的错?”


    应长乐还难过的很,哽咽着说:


    “当然是他们的错,呜呜,皇伯父,他们明明就是欺负人,我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呜呜,他们太过分了,你要给我哥主持公道……”


    [呜呜,不就一份破工作,不干就不干了,我哥可是文曲星下凡,我哥的手是写文章的,才不是给他们端茶倒水、擦桌擦地的!


    这群老毕登太坏了,就会欺负新人,就会搞职场霸凌,都是狗屎猪屎牛屎!]


    众内阁大臣:……


    应慎初:……


    皇帝:臭小子,你倒是想的挺开,你以为内阁大臣也是想辞就能辞的?!


    顾廷方连忙解释:“启禀圣上,今日确为密议要事,不便有旁人。”


    [呜呜呜,根本就不止今天,让我看看,自从我哥进入内阁,几乎每天,每天都让我哥端茶倒水,每天折磨我哥的花样都不带重复的!


    之前是什么让我哥抄奏折,抄通宵,第二天还不让回家休息,连着熬几天,当熬鹰啊?


    还有什么大雪天让我哥站风雪里等人,那个人根本就不来,你们也不给哥说!我哥傻乎乎的等了好久好久。


    ……


    太多了,太多了,我都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呜呜呜,你们都是什么烂人,这是什么狗屎工作,这么折磨人!]


    顾廷方:呵呵,臭小子,你以为官场如战场是说着玩的吗,你以为圣上不知道内阁六部各衙门排挤新人?这些都是最不值一提的。


    皇帝:……确实挺过分,但亦是锻炼。


    应长乐越看越难过,哭着说:


    “呜呜,皇伯父,你就让我哥辞官罢,求求你了,我不要我哥再受委屈,我不要,呜呜……”


    应慎初又连忙轻声安慰:“阿乐,好了,不哭了,为兄没事。”


    皇帝笑道:“阿乐,他们是不对,但这不是你哥辞官的理由,好了,不许再胡闹。”


    应长乐哪来肯依,哭着说:“皇伯父,你都说是他们的错了,就要罚他们,我哥不能白受委屈。”


    皇帝笑道:“阿乐,你为哥哥出头的心是好的,但你可曾想过,他们是你哥的同僚、上级,若今日朕罚了他们,往后你哥在内阁如何自处?”


    应长乐被问的愣住了,只能嘀咕着说:“那怎么办,呜呜,皇伯父,我哥就活该被他们欺负排挤吗……”


    皇帝笑道:“好了,阿乐,朕既已知晓,就不会再让他们继续如此,他们也不敢再这样,你放心。”


    应长乐也实在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皇帝又说:“虽不算大错,但不罚却也说不过去,今日之错在陈先清,便罚他一年的俸禄,阿乐可还满意?”


    陈先清也不敢辩驳,当即跪下领旨谢恩,只怕皇帝听了应长乐再说什么,又要加罚。


    应慎初自然也是连忙谢恩。


    [不满意,不满意,一点儿也不满意,他又不缺钱,就该罚他也擦桌子擦地,给我哥端茶倒水,至少一年!


    算了,我哥还得在他手底下干活,能不能给我哥换个领导啊。]


    皇帝:你想的倒是美,内阁老臣哪里是说换就能换的,不过确实也该换了。


    应长乐只能点了点头,说:“好吧,谢谢皇伯父。”


    皇帝今日特意前来文渊阁,便是为应慎初辞官的事,他倒要亲自来看看内阁日常都是怎么处理公务的,于是说:


    “你们忙你们的,就当朕不在。”


    应慎初连忙说:“圣上,臣先送弟弟和十九殿下回南书房。”


    皇帝却说:“应爱卿,往后你可以带着阿乐在文渊阁做事。”


    陈先清忙道:“圣上,这只怕不妥,一来从古至今也没有带孩子上朝当值的,二来内阁商讨的均是朝廷大事,哪能带孩子?”


    皇帝沉声道:“朕说可以,自然可以,阿乐才多大,他懂什么。”


    陈先清还想据理力争,但顾廷方已经给他使了眼色,他自然也就闭嘴了。


    应慎初原就没什么工作,只抱着弟弟继续看书,萧承起就坐在旁边。


    毕竟皇帝在这里,陈先清赶紧将自己桌案上一半的诏书、奏折分给了应慎初。


    应长乐对这些诏书、奏折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实在无聊,他又接着看吃瓜系统。


    [不是,我都搞不懂,内阁加上我哥一共就五个人,都能搞出好多小派别来,但就我哥啥派也没加入,纯纯被孤立。


    哎,我哥怎么有这么恶心的顶头上司。


    顾廷方这老毕登不仅私.生.活恶心,还最爱搞职场霸凌,专门孤立新人,哼,恶心的人果然哪哪儿都恶心!!!


    他可不仅针对过我哥,每个新进内阁的都得被他孤立排挤,肯跟他低头服软的才留用,我哥这种硬骨头,就只能被迫辞官。


    陈先清这中登就是顾老登最好的走狗,逼走新人的都是陈先清,顾老登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好哇,好哇,你们两,真的有点手段哦。]


    顾廷方&陈先清:呵呵,你们应家最好永远鼎盛,否则。


    应慎初:……臭小子,别骂了,虽然骂的挺爽。


    皇帝:小兔崽子,你先别急,内阁也该洗牌了,他们得意不了多久了。


    [嗯,让我先分析一下,内阁大臣的权利仅次于皇帝,难怪都想进内阁,这简直就是文官的终极追求、职业巅峰嘛,人数又这么少,难怪要抢破头!


    我哥今年才十九岁,其他内阁大臣的年纪都超过四十了,难怪他们看不惯我哥,他们就是嫉妒我哥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


    哎哎哎,怎么就死活找不到帮我哥的办法,我真没用。


    大不了就辞官呗,说不定辞官后,我哥还能成为大文豪呢,那也是另外一种成就啊,又不是非得当官才能实现人生价值。


    嘿嘿嘿,对,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应慎初:……


    顾廷方&陈先清:蠢出升天的货,可偏偏圣上又喜爱他这副蠢样儿。


    皇帝:小兔崽子,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你哥不会再辞官,朕也不会允许他辞官。


    ……


    此后一段时间,应长乐几乎天天都去文渊阁,就守着兄长办公。


    他发现顾老登还真不敢再针对,活儿照常派,也再不让陈先清为难他哥。


    相对来说已经算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反正,总之,将就能过。


    更何况他也拿兄长没办法,兄长已经不想辞官,皇帝又不让辞,只能先干着。


    兄长不仅不辞官,还不许他日日都去文渊阁,他就偷偷去,就算是偷偷去,也没看见哥哥再被欺凌,他才放心。


    这日午饭毕,萧承起如往常一样在座位上练字,应长乐自然是趁着上课前使劲儿玩闹。


    诸位皇子伴读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最是贪玩爱玩的年纪,一个个精力无比旺盛,学堂里简直乱成一锅粥。


    正值盛夏,午后烈日仿佛要将天地融化,外面热浪翻滚,学堂里因放了许多盆冰,还有宫人不停的换冰,还算比较凉爽。


    若外面不是如此炙热,皇子伴读们哪里愿意拘束在学堂里,早去外面撒野了。


    应长乐与二十六皇子萧承欢追着玩,两人一会儿在地上打滚儿,一会儿围着桌子嬉闹。


    萧承欢才刚年满六岁,是整个学堂里除了应长乐之外,年龄最小的,性子也是一刻都静不下来,两人自然能玩到一处。


    应长乐将人压在身下挠痒痒,大笑着说:“哈哈哈阿欢,你输了,愿赌服输,快给我捶背捏腿!”


    萧承欢笑的前仰后合,不断求饶:“阿乐,我给你捶,别挠了,好痒哈哈哈,快放开,我不行了……”


    应长乐刚将人松开,萧承欢一个打挺站了起来就往外跑,笑着说:


    “嘿嘿,刚才不算,兵不厌诈,阿乐,来抓我啊,要是还抓着,我给你捏脚,快来呀……”


    萧承欢玩的兴起,也不顾外面堪比蒸笼,打开虚掩着的大门,便往外跑去。


    应长乐赶忙追了上去,却在脚刚要跨过门槛的时候,被一把拉了回来。


    萧承起拽着弟弟的手,沉声道:“你怎么玩都行,不许出去,会中暑。”


    应长乐看着站在烈日下给他做鬼脸的萧承欢,笑着说:


    “我就出去一下下,阿欢很容易抓的,我一下就能抓到,马上就回来……”


    萧承起微怒道:“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不许出去!一步也不行!”


    应长乐噘着嘴埋怨:“阿起,你好没意思,怎么可能一下就中暑了?那为啥阿欢就能出去玩,我就不行?!”


    萧承起沉声道:“我只管你,不许再胡闹。”


    应长乐一时之间没法反驳,只气鼓鼓的说:


    “我不要你管,你怎么也变的跟我哥一样,管这么多,你们不嫌累啊?!”


    萧承起怒道:“不要我管,我也管定了!再敢胡闹,以后便不许跟他们任何一个玩,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应长乐立马就有点怕了,萧承起可不像他哥,还能商量,还会跟他讲道理,萧承起说一不二,直接行动,不让玩就是不让玩。


    他赶忙拉着人的衣角,可怜巴巴的说:


    “我知道了,阿起,你管,我让你管,我想跟他们玩,你别不让我玩好不好?”


    萧承起用手为弟弟仔细的擦满脸的汗,无奈道:


    “瞧你都热成什么样子了,浑身黏糊糊的不难受? ”


    应长乐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汗,嘿嘿笑着说:“一点儿也不啊。”


    萧承欢的伴读蓝栩急忙跑了出去,将人拉了回来,赶紧让宫人帮忙擦汗、扇风,喂消暑绿豆汤喝。


    蓝栩也才不过九岁,但已经像个小大人,将萧承欢照料的无微不至,他跪的笔直,却像老师一般循循善诱的引导:


    “小殿下,您再贪玩也要有个度,若您中暑,我又要挨罚,我爹定会罚我没有规劝于您,就当为我少挨点打成吗,算我求你……”


    大多数情况下,皇子犯错,均是由伴读代替挨打受罚。


    师傅们罚皇子最多只能罚书、罚字,罚站,但凡皇子犯的错超过这个惩罚范围,就是伴读代为受过。


    偏偏萧承欢最年幼最贪玩,脑子仿佛还没开窍,死活学不会,自然无可避免的连累蓝栩。


    即便蓝栩最擅读书,在萧承起来之前,蓝栩是整个南书房读书最好的,却还是挨打受罚最多的。


    萧承欢赶忙将人拉了起来,重重的点着头。


    萧承起见已经快到下午上课的时辰,弟弟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便拉着就去了隔壁下屋。


    应长乐想叫萧承欢跟他一起去换衣裳,但萧承起不让,他也没法。


    皇帝对诸位皇子异常严厉,不允许他们去下屋休息。


    夏天玩闹起来汗湿底衣,也不许去换,皇帝只会说,如此贪玩就该打,心静自然凉,有玩闹的功夫,文章都不知背了多少篇了。


    皇帝并不想让萧承起和应长乐真学会什么东西,故而才让南书房别约束他俩。


    下屋和学堂是有避暑的内连廊可供行走的,不怎么热,两人专属的休息下屋里一直放着许多盆冰,以保证他们随时去都是凉爽的。


    宫人早备好了洗漱的一应用品候着,萧承起将弟弟脱了个精光,再用温水擦洗。


    应长乐闻了闻自己脱下来的衣物,全是汗酸味,嫌弃的皱着眉头说:


    “好难闻,阿起,你都不嫌我,你真好。”


    萧承起道:“你听话一点,比什么都好。”


    ……


    两人回到学堂,还未到上课的时辰,但早没了方才的热闹,众皇子伴读连大气都不敢出,规矩坐着。


    蓝栩跪着挨戒尺,双手已经肿起老高,却还是一声不吭。


    萧承欢在一旁不停的哭求:“蓝师父,别打了,求求你,都是我的错,你别打阿栩……”


    蓝栩的父亲乃礼部侍郎,亦是南书房侍讲老师之一。


    南书房所有老师均是朝中重臣,蓝侍郎与应慎初是最严厉的两个。


    蓝侍郎不仅对学生严厉,教育自家子弟更是严苛到令人发指,对嫡长子蓝栩寄予厚望,便更又严苛上一层。


    应长乐哪里见得这个,立马冲上去,挡在蓝栩的前面,义愤填膺的说:


    “蓝师父,是我和阿欢,不是,是我和二十六皇子贪玩,殿下是被我追才跑外面去的,你要罚就罚我!


    还有你们哪个告状的,这点小事也要告状,你们最好别被我知道是谁……”


    蓝侍郎心知皇帝有多宝贝应长乐,自然不敢打,只严厉训斥:


    “做错了事,你还敢威胁人?我是不能打你,但我已经着人去请了你兄长过来,他自会教训你!”


    [嗳嗳嗳,我说你,你们这些当老师的,怎么就会请家长啊?!


    哼,我才不怕,我哥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罚我,我哥才不是你这种老顽固,就会打罚人。


    蓝栩这么好的儿子,读书天下第一,我哥都说他是个状元苗子,你还打,要是我在你家,那不是要被你打死了?]


    众皇子、伴读:应长乐,你可真敢啊,蓝师傅的罚,你也敢拦。


    蓝栩仰望着应长乐,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爹说话,也从来没人告诉过他,读书好就不用挨打。


    萧承欢最怕蓝师傅,他已经吓的不行,躲在应长乐的身后,紧握着应长乐的手,说:


    “呜呜,阿乐,求求你,救救阿栩,我不想他再为我挨打了,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每次都打他,我再也不贪玩了,别打他了……”


    应长乐像个大哥一样将萧承欢搂到了怀里,哄着:


    “阿欢,你放心,我有办法,一定能救阿栩,再也不让他挨一下打。”


    应长乐瞪着蓝师傅,气势十足的说:


    “我哥来了,我也不怕,我没错,蓝栩也没错,是他们打小报告的错了!我们玩玩怎么了,玩都不许玩啊,又没上课……”


    萧承起端了满满一杯温水,送到应长乐的嘴边说:“喝完,一滴也不许剩。”


    [不是,大哥,你是机器人啊,现在什么情况你没看见啊,到点就是必须得喝水是吧,晚一时半刻都不行是吧???]


    众皇子、伴读:哪有皇子喂伴读喝水的,应长乐,你也是倒反天罡。


    应长乐连忙说:“阿起,我等会儿就喝。”


    萧承起沉声道:“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喝完,一滴也不许剩。”


    第28章 当然是故意养成小傻子 ——日子怎么可……


    萧承起已经将杯子抵在应长乐的嘴边, 只等人张嘴喝水。


    应长乐虽觉萧承起管太多,但这会儿也懒得争辩。


    萧承起只是略微倾斜了杯子,喂的很慢, 一定要应长乐吞了口中的再继续。


    等应长乐将水喝的一干二净, 萧承起又拿了绸帕仔细给弟弟擦嘴。


    蓝侍郎虽早已经见怪不怪,但出于职责, 还是开口劝导:


    “殿下, 所谓尊卑有别, 您贵为皇子,自当尊贵持重,应长乐怎么当得起您……”


    萧承起当即打断了他:“蓝师傅, 不必多言,长乐是我的弟弟。”


    蓝侍郎原本还想规劝, 到底想着两人关系确实特殊。


    十九殿下曾被圣上送给应鼎当义子,这是众人皆知的, 如今虽已认祖归宗上了皇家族谱,但毕竟还养在应家。


    更何况圣上几乎将应长乐当亲儿子待的,就因十九殿下养在应家, 圣上就让应长乐的一应待遇都同十九殿下一样, 同样是当皇子养的。


    为此,满朝文武都上过奏折,也无数次进言, 不能让应长乐的待遇与皇子一样,这是严重逾制, 奈何圣上不听劝,谁也没法。


    应长乐一心只想着等会儿怎么求哥哥帮蓝栩说情,完全没听两人在说什么。


    蓝侍郎还想再继续说教一番, 但见应长乐根本不听,多说无益,只等着应慎初来管教弟弟,他是管不了了。


    没一会儿,应慎初便走了进来。


    应长乐是有点怕兄长的,即便刻意崩着,气势还是弱了许多,还不等兄长开口质问,便赶忙说:


    “哥哥,我们没错,又没上课,为什么不能玩,跑出去一下下又不会怎样,我们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坐牢的……”


    应慎初下意识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安抚,继而又严肃道:


    “事情的前因后果,为兄已然知晓,不许再狡辩,更不许再胡闹,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众皇子伴读更加吓的噤若寒蝉。


    他们没见过这么温柔的应少师,也没见过应长乐这么不知死活的学生。


    平日里,就算没犯错,他们也怕的连看都不敢看应少师,更不用说犯错了还敢顶嘴,简直找死。


    萧承欢都忍不住附在应长乐耳边说:“你哥对你和对我们真的好不一样,难怪你不怕他。”


    [啊,那你是不知道我哥在家的时候有多严厉,我哥只是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吓唬我,回家就得跟我算账!


    谁说我不怕啊,怕的要死好吗,但为了面子,得装一下。]


    萧承欢:……真的吗,看不出来。


    众皇子、伴读:……真的吗,看不出来。


    应慎初:为兄在家也没多严厉,哪一回也没有认真管教过你。


    蓝侍郎唯恐应慎初这个当哥哥的只知一味宠溺幼弟,免不了劝解一番:


    “少师大人,你我皆为诸位皇子的师傅,您的才华胆识谋略,下官虽远不能望其项背,却也不得不提醒您,严师出高徒,方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您在教导诸位皇子公主时亦是出了名的严师,教导自家子弟应更加严苛才对,怎么反而如此松懈?”


    蓝赋为礼部侍郎,乃正三品官职,应慎初为太子少师,乃从一品官职。


    两人虽不是直接上下级隶属关系,但正所谓官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应慎初还是内阁大臣。


    蓝赋敢如此直言不讳,首先当然是因为他生性刚直不阿,从不谄上欺下,否则他也不会冒着得罪内阁大臣的风险,如此说话办事。


    再加上,他请应慎初前来,是为让其管教幼弟,此时此刻他是学生的师傅,应慎初是学生的兄长,不算官场上的往来。


    应慎初谦逊道:“蓝师傅,您是前辈,我是后辈,况且现在您是长乐的师傅,我是长乐的兄长。


    我还要感谢您对长乐的教诲包容,吾弟实在顽劣,让您费心了。”


    蓝赋忙道:“少师大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长乐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没规矩,也不肯读书,您到底还是该严加管教。”


    应慎初只是点了点头,转而对弟弟说:


    “你认为你们都没错,是打小报告的人错了,为兄只问你,如若今日小殿下中暑未能及时发现,未能及时医治,又是谁的错?”


    萧承欢连忙说:“少师,我没有不舒服,我很好,如果有不舒服,我会说的。”


    应慎初沉声道:“小殿下,我没有问您。”


    萧承欢顿时被吓的缩了缩脖子,腿肚子都无法自控的打颤,再不敢言语。


    [完了,完了,哥哥好像有点生气了,不管,今天我就是必须护住蓝栩,要罚也是罚我,蓝栩本来就一点点错都没有!我的兄弟,我必须罩着!]


    应慎初:臭小子,你倒是挺讲义气。


    众皇子、伴读:天啦,应长乐,你胆子是真大!


    蓝栩连忙说:“少师,我知错,都是我的错,我是小殿下的伴读,却没有及时发现,也没有及时规劝……”


    应长乐张开双臂将蓝栩护在自己的身后,英勇就义一般的说:


    “我不管,你们不许再罚他,是我跟小殿下疯玩,要罚就罚我!


    蓝栩在很认真的做功课呀,他的眼睛又没长在我们身上,他已经发现的很及时了,马上就把小殿下拉回来了啊!


    要是他做功课不认真,你们是不是又有理由罚他了?


    不管蓝栩做什么,都能找到理由罚他是吧,他又没有三头六臂!


    那我就要说,我不管,蓝师傅就是很过分啊,蓝栩已经很好很好了,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儿子啊,干嘛老是鸡蛋里挑骨头……”


    众皇子、伴读全都听的目瞪口呆,他们从没见过有人敢在两个最严厉的师傅面前,这样作死!


    蓝栩都想站起来捂住应长乐的嘴,但没有父亲的允许,他不敢动,只能轻声说:


    “阿乐,你快别说了,原本我也有错,求求你,就当为我好,别说了……”


    蓝赋用戒尺指着应长乐,却又不能责打,直气的吹胡子瞪眼。


    应慎初十分有耐心的等弟弟说完,才问:


    “你既然这样有理,倒是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应长乐立马说:


    “当然是让蓝栩起来啊,不要再罚了,什么罚都不要,如果蓝师傅能认识到自己的错,以后对阿栩好一点的话,那就更好啦!”


    蓝栩将戒尺塞到应慎初的手里,气道:


    “少师大人,这就是您管教出来的好弟弟,丝毫不敬师长,如此口出狂言,您不罚他,往后我是教不了了。”


    应长乐打定了主意要罩着兄弟,当即伸出双手,说:


    “打吧,反正我不会改口!”


    应慎初一把将弟弟抱了起来,严肃道:


    “为兄不罚你,不是因你没错,顶撞师傅兄长,更是错的离谱,只是现在不罚,回家再罚。”


    蓝栩直被气的有些语无伦次:“少师大人,您怎可,怎可如此惯着他?!诸位皇子尚且,您对皇子都如此严厉,怎么……”


    应慎初十分认真的解释:


    “蓝师傅,诸位皇子均是人中龙凤,圣上寄予厚望的,各位伴读也都是家中麒麟子,家族寄予厚望的,自然应当严格要求、严苛教导。


    我只愿弟弟平安喜乐,并不求他有多大的本事,故而不加严厉管教,只让他自由自在一些,不胡作非为就已经很好。


    此所谓因材施教,想必蓝师傅比我更懂。”


    蓝赋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应长乐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兄长。


    这些话,兄长从来都没给他说过。


    在今天之前,他偶尔也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这辈子他只想躺平,但两个哥哥都那么厉害,自己不仅不能给家里长脸,还经常丢脸。


    但也就愧疚那么一下下,他死过一回已经想通了,卷只适合身体素质、智商双高的人,任何一个不够高,效果都不好。


    上辈子他作为普通人,已经卷到了极致,结果把自己卷嗝屁了。


    这辈子他还是普通人,虽然出生在侯府,但脑子还是上辈子的脑子啊,反正跟家里其他人比起来,他的脑子就跟摆设没区别。


    他认为自己不笨,就是普通人的智商,但跟两个哥哥比起来,真的没法比,根本一点点都比不了。


    两个哥哥,一个连中三元,一个少年将军,这类人物,纵观整个华夏史,也没出几个,真就是文曲星下凡、战神下凡。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香蕉之间的差距都大。


    他不是不想为家里争光,奈何作为普通人,根本争不了一点。


    穿来古代后,他才知道,普通人的智商在皇宫里、朝堂上,完全被碾压,碾压的死死的。


    根本不是知道点历史典故,会现代知识,就能妄图搞一下权谋什么的,搞不了一点。


    要知道满朝文武都是怎么选出来的,普通人还想跟他们斗,简直做梦!


    就拿相对简单一点的事情,读书来说,古代秀才的含金量跟现代重本差不多。


    秀才的平均录取比例大概是,一个小点的县一次就录取七.八个秀才,就这录取率,比985、211都难考!


    秀才还只是古代读书的起点,95%以上的秀才科举之路也就到顶了,举人、进士难考到令人绝望。


    一辈子能保住秀才就不错了,考上秀才每三年还有岁考,不合格,秀才都给你取消了。


    他在现代可是卷生卷死才考上重本的,都给自己卷嗝屁了,根本不敢想以自己这个脑子,怎么在古代卷读书。


    卷不了,一点儿也卷不了,直接躺!还为家里争光,争不了一点!


    应长乐望着兄长,他完全不知道原来兄长这么豁达,这么想得开。


    以前他总以为,等他长大些,兄长肯定就会对他特别严厉,尤其是在读书上,兄长肯定接受不了自己是状元,弟弟却是个草包。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完全就是他想多了。


    [嚯,自己吓自己!


    但是,哥哥,你的嘴是真严啊,不用读书,这种大好事,咋都不跟我说呢?]


    应慎初:什么就不用读书了?成天就只听你想听的?


    蓝赋无奈的摇了摇头,说:


    “少师大人,既然如此,往后我也不便再多管长乐,只要他不捣乱,就很好。”


    应慎初点了点头,看了蓝栩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说:


    “蓝师傅,还请宽宥我多嘴两句,令郎已属头角峥嵘,终非池中之物。


    吾实不忍看他被耽搁,依愚拙见,令郎将来成就必定远高于您,若太过拘束他,只会压抑其天性,反倒阻碍其青云直上。


    当然,令郎如此脱颖囊锥,亦是您教导有方,愚远不能及也。


    但纵有再好的师傅,也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若非令郎天资聪颖,再如何严苛管教,亦是徒劳罢了。


    不过终究也还是我多言了,您就当我今日太过狂悖乖谬,在此大放厥词,不必在意。”


    蓝栩愣愣的仰望着应慎初,虽面无表情,但心里早掀起惊涛骇浪。


    应少师犹如天上日月星辰,照耀着他的求学之路。


    每每在承受异常严苛的责罚,身体心理都快撑不住的时候,只要想到自己将来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性会成为少师这样的人,他就能咬牙坚持。


    他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这样卑微如尘埃一般的学生,也会被少师看到,能被少师关注的,自然是诸位皇子,怎么都轮不到他。


    在这南书房里,他虽算读书尚好的,但也就是尚好罢了,父亲与诸位师傅都说,他还差得远,他自然也认为自己差的很远很远。


    况且读书好也不算什么长处,所有的伴读家世都比他好千万倍,上有郡王、国公、侯爷之子,最差也是出身世家大族,将来都可袭爵、荫封。


    父亲总是跟他说:既出身寒门,便更要加倍努力,为父不过三品,家族又毫无根基,你更没法跟其他伴读比……


    他一直都将这些话奉为奎臬,更不敢奢望他这样不起眼的人能被应少师看见。


    可是,原来,应少师竟也关注过自己。


    不管方才少师说的那番话,到底有多少是客气场面话,是因与父亲为同僚,出于谦逊礼貌而说的,他都已经非常非常满足!


    蓝赋沉思了片刻,虽略有不满,应慎初断言他的仕途很难再往上走,但他到底还是希望儿子能成为第二个应慎初。


    儿子能得连中三元的文曲星如此夸赞,他自然也感到无比骄傲。


    蓝赋忙道:“犬子不才,只是略微刻苦些罢了,断不敢受少师如此赞誉。”


    应慎初见对方还是故意避开他话里的深意,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啊,哥哥,你就不能说的直白一点嘛,很明显,蓝师傅就是不想面对,也不想承认,你说的这个问题啊!


    你不就是想说,蓝师傅虽然也很厉害,但跟他儿子比起来,就差远了。


    严苛的方式教其他学生没问题,但特别严厉的管教、打骂对蓝栩这种天才,没啥用,还阻碍天才飞升,哼,我也觉得!!!


    更直白一点就是,蓝师傅进士出身这辈子也就能做到三品大员,但蓝栩起步就是状元探花,成天就会打压未来状元,别把天才给打没了。]


    蓝栩:长乐,你真好,但我没你想的这么好,若没有父亲严苛教导,我亦不过平庸之辈。


    应慎初:……臭小子,闭嘴,显得你能了!


    萧承欢:哇哦,原来应少师是这个意思啊,长乐,你好聪明啊,这都能听得出来?


    众皇子、伴读:蓝栩是读书好,但也没这么厉害吧,少师肯定是因为蓝栩跟长乐好,才帮蓝栩说话的。


    蓝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又不能表现出不悦,强忍下了这口气。


    应慎初忙道:“蓝师傅,吾弟顽劣,还请多多包涵。”


    蓝赋尴尬的笑了笑,说:“少师大人,今日多有叨扰,想必内阁事务繁忙,您快去忙吧。”


    应慎初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弟弟一番,要认真听课,不许胡闹,回家再教训等等,方才离开。


    蓝赋看了儿子一眼,沉声道:“还愣着干嘛,起来吧。”


    萧承欢连忙就去拉人起来,带着蓝栩回了座位,只怕蓝师傅反悔,还要接着打。


    应长乐自然也跟萧承起回到了座位上。


    应长乐还想给蓝栩上药,方才得知南书房的规矩是,挨了打就要记住疼,没破皮流血都不许上药。


    [天啦,南书房的规矩怎么这么多,这都是些什么破规矩,难怪皇子公主都对南书房的心理阴影那么大。]


    众皇子、伴读:应长乐,青天大老爷!!!


    [哎哎哎,我好像突然能理解太子为什么发癫了,普通皇子公主都要守这么多破规矩,太子要守的规矩只会更多更.变.态。


    其他皇子还能一起上课,还有小伙伴可以玩耍吐槽,太子可是单独授课的,连伴读都没有,啧啧,太可怜了。]


    众皇子:就算如此,那也不是太子如此乱来的理由!


    四人都在最后一排,应长乐旁边就是萧承欢。


    趁着还没上课,萧承欢轻声说:“阿乐,你好聪明啊,以往蓝师傅的打,可是谁都拦不住的哦,就只有你拦住了,太厉害啦!”


    应长乐笑道:“你还是第一个说我聪明的。”


    萧承欢一边呼呼的给蓝栩吹挨了打的双手,一边说:


    “你就是很聪明啊,你都不知道,要是没你拦,阿栩的手又得被打烂,蓝师傅罚其他伴读也就打肿,但每回罚阿栩,都是打到破皮流血,很恐怖的!”


    [啧啧啧,这也太……很符合我对古代严苛老爹的刻板印象了,中式教育,你又赢了!]


    萧承欢:啊,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又听不懂了,不管啦,阿乐说的都对!


    [哎哎哎,蓝师傅肯定不会改,他自己就是刻苦读书出来的,永远信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套。


    我哥和蓝师傅都是最严厉的师傅,但我哥怎么就不会像蓝师傅对蓝栩这样对我呢?


    是啊,日子怎么可能跟谁过都一样,我太爱我哥啦!]


    蓝栩:长乐,你也太了解我爹了。


    ……


    此后,应长乐发现蓝栩挨打的次数确实变少了,身上的伤也少了,但更加刻苦努力了,简直到不要命的地步。


    蓝栩每天都顶着黑眼圈,好像从来没睡够过,人也越来越消瘦。


    应长乐不是没劝过,但蓝栩嘴上答应的很好,回家却还是学到深夜,甚至通宵看书写文章,次日照常来上课,再用薄荷脑油等强刺激的药物保持清醒。


    ……


    不觉,夏去秋来,天亮的越来越晚,早起寒意愈盛。


    应长乐越发懒怠去上学,五天里倒有三天都让兄长为他告假,应慎初原本就心疼弟弟这样年幼就要入宫读书,多数时候都惯着。


    别家都将给皇子当伴读,能在南书房读书,得朝中重臣授课,当做无上的荣誉,是抢破头都要去的,再溺爱心疼自家孩子的,也屁颠屁颠的送去。


    但应长乐的情况太特殊,但凡有这心声一天,应家就惟愿长乐不学无术,什么都不懂,否则只怕皇帝要动杀心。


    当今圣上太过多疑善怒,弟弟的心声越傻越安全,太过聪颖,只会让皇帝认为有这样的神器,还有这样的心机谋算,不杀,觉都睡不着!


    他们确实是故意将长乐宠溺成这样的,况且长乐也喜欢这样,便是最好。


    这日天不亮,应慎初便带着弟弟和萧承起来到太和殿,跟着文武百官一起等着上早朝。


    应长乐还趴在哥哥的胸膛上呼呼大睡,周围声音再嘈杂,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绝佳睡眠。


    大宁是半月才早朝一次,就这么低的一个频率,皇帝还经常取消早朝。


    皇帝更喜欢每日下午在麟德殿处理军国大事,群臣排队启奏,早朝就显得没那么必要了。


    应慎初也不知皇帝为什么要让他带着弟弟来上朝,大概率还是想借弟弟的心声探听些什么。


    虞幻就站在应慎初的旁边,捏着幼子胖嘟嘟的小脸蛋,轻声说:


    “还睡呢,这么吵,也能睡的着,也就你们爷俩照料阿乐才这么有耐心,要是我,在路上,我早都给他玩醒了。”


    应慎初道:“所以不让您带,您以为阿乐醒了就好带?醒了他就闹着要吃要喝要玩,不陪他玩,吵的人耳朵疼,比睡着还难哄。”


    虞幻哈欠连天的说:“哎呦,这小兔崽子,幸好不给我带,不然我得疯,我宁愿没日没夜的抓人。”


    她昨天整夜没睡,满京城的抓从大理寺逃走的重犯。


    大理寺卿要了皇帝谕旨的,命令下的很死,五天内抓不到,五城兵马司除两个指挥使,全员挨廷杖,每日杖三十,抓到人为止。


    虞幻作为副指挥使,还有抚远大将军的军衔,当然不用挨打,但她从来不让跟着自己的下属吃亏,更不可能让他们天天挨打,自然是拼了命的抓人,已经熬了三天。


    应慎初关切道:“母亲大人,下朝后您回家睡一会儿吧,父亲已经调动诏狱的暗探帮您抓人,左不过今明两天一定能抓到。”


    萧承起就站在虞幻的旁边,说:“我也已经下令让在京的不良人去找,最迟今晚送回大理寺,您回家等信就行。”


    如今皇帝逐渐信任萧承起,虽并未让他做不良人统帅,也是因为他已经恢复了皇子身份,不良帅地位太低贱,但他已经有权命令不良人,帮皇帝做事。


    虞幻笑道:“简直多此一举,你们不知道我最喜欢抓人吗,平日里出的任务一点儿紧迫感都没有,实在无趣。”


    其实抓逃犯并不属于五城兵马司的职责,大理寺弄丢的人,就应该自己抓,太因为任务太紧,大理寺卿才启禀了皇帝,让五城兵马司去抓。


    五城兵马司主要职责是巡逻以及处理京城各处的争端,一点儿也不擅长抓逃犯,但虞幻擅长。


    并且大理寺卿知道,只要虞幻上头了,应鼎就得帮忙,十九皇子也得帮忙,再难抓的人也插翅难逃!


    应鼎就站在应慎初的另外一边,伸长了脑袋说:“阿幻,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你不回去睡觉,我也得跟着你熬。”


    虞幻白了他一眼,道:“以前打仗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不能熬啊,看来,岁月不饶人啊。”


    应鼎哪里受得了夫人说自己老了,连忙说:“我能熬,能得很,再熬几天都不成问题,下朝就去抓人,不让他们先抓到,行了吧。”


    他们周围全是皇亲国戚、朝中重臣,但他们从不搞同事关系,旁人也插不上他们一家子的话,只小声嘀咕:


    “长乐这孩子可真能睡,你们说圣上让他们带孩子来上朝,到底是何意啊?”


    “莫要妄图揣测圣意,快看,怎么睡觉还流口水,都多大了,备不住真有点傻。”


    “嘘,别被他们听见,我看多半是不太聪明,南书房的师傅都说,啧啧,上课从来不听,一点也学不会,成天就知道疯玩。”


    ……


    他们当然都听见了,只是假装没听见,懒怠理会。


    应慎初用绸帕给弟弟仔细擦了口水,轻拍着后背哄,让弟弟睡更舒服一些。


    萧承起伸手进包着弟弟的小棉被里,轻轻托着双脚,每回只要在外面,托着脚,弟弟就会睡的更香,


    虞幻笑道:“哎呦,你们,别太惯着他,弄醒算了。”


    应慎初连忙说:“别,他起床气大的很,我懒得哄,看见圣上,他才不敢闹。”


    ……


    文武百官已经行了大礼,三呼万岁的声音震天响,应长乐终于醒了,哼哼唧唧的找奶喝。


    应长乐迷迷糊糊的,还以为做梦呢,以前哥哥带他上朝过。


    他以为自己手里抱着的是小金虎奶壶,一口就咬上去拼命的吸,但怎么都喝不出鲜甜的奶。


    应慎初疼的皱紧了眉头,弟弟一口咬在了他肩上。


    以前也总这样,但随着弟弟逐渐长大,已经几乎没怎么咬错了,他是毫无防备。


    他赶紧在弟弟的小脸上捏了捏,轻声说:“阿乐,上朝呢,圣上都来了,不许胡闹。”


    应长乐终于清醒了过来,看见又咬了哥哥,赶紧松开,用脸蹭了蹭刚才咬的地方,一声也不敢出。


    若是往常,这么早就吵醒他,他要闹翻天,但有皇帝,确实不敢闹。


    皇帝笑道:“应爱卿,无妨,朕不是早就说过嘛,既然让你带阿乐来上朝,就不用守那么多规矩,阿乐还小,随他。”


    应慎初连忙跪谢圣恩,等皇帝让平身,他才站起来,还轻轻捏了捏弟弟的小脚丫,警告不许胡闹。


    这是他第一次带弟弟上朝的时候就约好的暗号,捏就是警告,提醒弟弟又违反了上朝的规矩。


    [哎呀,哥哥,别捏了,我知道,不管皇帝嘴里说的多好听,上朝是最严肃的事情,不许发出一点儿声音,不许乱动,不许东张西望,不许……


    哎呀,不许也太多了,我记不住,还是捏我吧,你一捏,我就变木头人。]


    应慎初:……


    群臣:啧啧,真傻的有盐有味!应家个个都人中龙凤又怎么样,还不是出了个草包!


    皇帝憋的满脸通红,差点没笑出来。


    第29章 上帝之鞭吗给你斩断咯 ——跟阿起洗澡……


    应长乐搂着哥哥的脖颈, 稍微的动了动,将姿势调整到最舒服。


    这都是经验,要长时间不动, 就得最舒服的姿势才行, 不然简直反人类。


    应慎初旁边早就放有座椅,这是皇帝特许的, 只要让他带着弟弟来上早朝, 就可以坐着, 但他从来没有坐过。


    百官上朝都是不允许坐的,得一直站着,除非皇帝赐座, 才能坐。


    皇帝几乎不会在上朝的时候给任何大臣赐座,即便是年龄很大且功勋卓著的老臣, 或者年龄很大的老王爷,都没有赐座的待遇。


    上朝一般至少都要一个时辰以上, 甚至一站就是整个上午,还不能动,不能交头接耳, 如没有启奏, 就是得原地不动的站。


    因此许多年迈的或者身体素质不是很好大臣都会在嘴里含一片人参,以保证站这么久也能精神较好。


    光是站这么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要抱一个已经四岁的孩子, 原本就有些强人所难,皇帝才会特意赐座, 也不算优待,只能算人之常情。


    应慎初从来不坐,主要是因为长时间抱着弟弟, 他已经习惯了,况且只是站着而已,弟弟还不会乱动,都不用哄,根本不累,完全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弟弟一直都是他手把手带的,从前但凡弟弟生病难受,整夜整夜的哭闹,都是他一直抱着在屋子里来回的走着哄,一下都离不得手。


    其次,上朝赐座是至高待遇,功勋卓著的老臣、王爷等都还不能坐呢,皇帝赐座是体恤臣下,若他真坐了,那便是没有自知之明!


    皇帝已经令群臣开始启奏,原本无比寂静的大殿,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但凡能拿到早朝来说的,都是争议性最大的问题,文武百官起初还能比较理智的各抒己见,逐渐就演变为异常激烈的辩论、吵架。


    即便争吵的再激烈,上朝的规矩也都还是守着,就站在原地吵,最多拂袖、甩袖、高举笏板表达自己的不满。


    六部都盯着国库那点钱,都等着拨款办事,工部修水利工程要钱,兵部储备粮草也要钱,礼部增设各地学堂也要钱……


    若是抢不到拨款,就完不成内阁给各部下达的任务,做不出实绩,当今圣上可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只看实绩。


    户部收的那点赋税都不够抢的,还没在国库捂热呢,就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哎呀,好无聊啊,就国库空虚,钱不够用这个问题,你们都吵多少回了?!


    咱就是说,钱不够用,想办法去搞钱好吗,天天吵来吵去的钱就凭空多出来啦?


    别问我怎么搞钱,我要知道的话,我就有钱买冰糖葫芦啦!


    吸溜,好想吃冰糖葫芦,就要基础版山楂的,大颗大颗的,裹了超多的糖浆,脆脆的糖浆,咬一口都咔滋咔滋的响。


    就要我家后门那条巷子里,李婆婆推车卖的冰糖葫芦,就她家的最好吃,虽然比别家贵那么一丢丢,但超好吃,裹了好多好多的糖浆哦。


    哼,哥哥死活不给我买,说什么外面买的太甜,我就爱吃甜的啊,让家里厨房给做,家里做的根本不好吃,就裹那点糖,谁爱吃啊,到底谁爱吃!!!


    上次还是悄悄偷了钱,求阿起带我出去买的,嘿嘿,幸好没被我哥发现,


    啊,怎么办,越想就越想吃,吸溜,口水都要流出来啦。]


    皇帝&群臣:……


    应慎初:什么时候又偷钱出去乱买东西吃了?!偷钱这个毛病就给你改不了了是吧?!就这么爱吃糖,就馋成这样?!


    虞幻:哎呀,我就说你们管太严不好,要是我,给他买一堆,吃腻了就不爱吃了。


    应鼎:说多少遍了,不能乱吃外面的东西,特别是小摊小贩,那都不干净,闹肚子怎么好?那糖能多吃吗,牙吃坏了怎么好?


    萧承起:每次不带你去买,就闹个不停,少吃点没什么,多吃可不行。


    应长乐想的太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口水都流到了下巴上。


    等他反应过来,顺嘴就擦在了兄长的朝服上,他嫌口水干了臭臭的,从来不用自己的袖子擦。


    [啊啊啊,好无聊啊,皇帝干嘛老让哥哥带我上早朝啊,我不理解,一点儿也理解不了!


    话说,哥哥每次抱我这么久真的不累吗,皇帝都赐座了呀,干嘛不坐啊?


    好像看上去真的一点儿也不累,讲真的,就凭我这体重,我哥还都是单手抱的哦,虽然也会换手,但这臂力也是惊人了诶!


    哈哈哈哈哈哈我哥好像男妈妈哦,还是超凡脱俗谪仙男妈妈,我哥真好看,吸溜,哥哥,你好香啊。]


    应慎初:……臭小子,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虞幻:你哥确实比我更会带娃,就这样吧,反正我是带不了一点儿。


    皇帝:男妈妈又是什么?成天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


    群臣:这可不仅仅是傻了,脑子绝对有病!


    皇帝已经定了怎么拨款,便提出另外一个今日早朝他主要想解决的问题:


    “应翰林,朕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已经十九了,该定亲了,朕来做这个保山,你看如何?”


    [啊啊啊,什么,皇帝要给我哥指婚?!


    完了,我哥根本不想成婚啊,但又不能抗旨,这可怎么办?


    皇帝咋就那么爱给人当保山呢,这么喜欢做媒,去当职业媒婆好啦,还真是被皇帝事业耽误的金牌冰人呢!


    话说,好像,皇帝给指婚的,两口子过得都挺鸡飞狗跳的。


    长孙闻檀和萧易就是啊,成婚后就天天吵架,现在都还闹和离呢。


    萧易这个渣,跟小妈灵堂蹦迪,结果也就是被关在大理寺几个月,挨了顿廷杖,就放过了。


    长孙闻檀也是倒霉,家里千娇万宠养大的,亲姐姐还是皇后,成婚都受了那么多委屈。


    两人根本就不合适嘛,非得撮合成婚,那日子敢情不是你去过啊,胡乱给人指婚。]


    皇帝:……不是,应长乐,你,你这嘴啊!


    群臣:天啦,圣上指婚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圣宠隆恩,再则,皇帝指婚是为平衡朝中势力,你懂什么。


    虞幻、应鼎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在今天之前,圣上就已经提了几次指婚的事,只是从未这样正式提过。


    应慎初再不愿意,还是只能说:“任凭圣上定夺,父亲母亲也催着臣定亲,只是,臣尚年轻,想专心为圣上为朝廷做事,便不急。”


    皇帝笑道:“不急可不行,先成家后立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了贤内助,才能更专心的做事,你是太年轻,成婚就懂了。”


    应慎初不敢再推辞,只能先应下来。


    皇帝又说:“诸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不妨都说说。”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群臣都知道皇帝必定早就有了人选,不可能真让他们来选,故意如此,不过为了试探谁想拉拢应家。


    宣平侯府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应慎独即将回朝,封侯的消息都放出去了,一门双侯,还有一个入了内阁,虞幻虽职位低,但毕竟是大将军衔。


    如今想跟他家联姻的多不胜数,但绝不会当着圣上的面说出来。


    [不是,你们装什么啊,提亲的把我家门槛都踩烂了,这会儿倒是一个个都不说了,搞得好像我哥娶不上媳妇一样。]


    皇帝笑道:“诸位爱卿怎么都不说话了?应翰林才貌双全,年轻有为,还会带孩子,你们看,把弟弟带的多好,谁家女儿嫁他可算是享大福了。”


    [哼哼,其他不说,我哥颜值身材都超绝诶,关键古代会带孩子的男人,简直比神仙都罕见,我都想嫁好吗!]


    萧承起:???


    应慎初:臭小子,就会胡说八道,给我闭嘴!


    皇帝又说:“诸位爱卿,必是一时之间想不出能配得上应翰林的,朕倒觉得,门第还是其次,必得一位绝世佳人,方才般配。”


    [话说,我哥要成婚了诶,太子咋想的呢,好可惜啊,太子称病没来早朝,要是太子在就好啦,那眼神一定很精彩。


    嘻嘻嘻,我哥真的太太太好看啦,这么伟大的一张脸,难怪太子喜欢我哥都要喜欢的发疯了!


    太子殿下每次都是故意犯错,就为我哥多管管他。


    啧啧啧,太子殿下,你也是很会了,但你可悠着点哦,别把我哥惹毛了,我哥脾气可不好,绝对不会变的毛茸茸,后果很严重哦。]


    应慎初:……小兔崽子,你,气死我算了!


    皇帝:应长乐,让你别乱猜,没有的事,绝对不可能,太子只是尊师重道!


    应鼎&虞幻:……臭小子,太子不可能,你哥更不可能!


    群臣:什么毛茸茸,都什么跟什么?成天就会妄议储君,应慎初怎么也不管管弟弟?


    [话说,会不会是有人知道太子喜欢我哥的事了?以为我哥和太子有什么?才不愿意给我哥介绍对象?


    太子就是单相思啊,我哥只把他当学生,我哥风评被害!


    我都不知道我哥到底喜欢谁,我哥就是没有喜欢的人啊,我问过很多次了,就是没有。


    不过,其实古人在这方面比现代人开放多了,就算我哥实锤喜欢男人,也只会被当风流韵事,啥影响都没有,甚至会被追捧。


    汉朝皇帝就个个都是双啊,史书记载的男宠就有好多,刘邦、刘彻都有,丝毫不影响他们是千古一帝。


    大臣那就更多了,玩个男人什么的,都不值一提。]


    皇帝:臭小子,你可闭嘴吧!不影响你哥,影响太子!


    应慎初:小兔崽子,怎可胡乱猜测储君?太子怎么会,绝不可能!


    皇帝又说:“诸位爱卿,一时想不出,便回去好好想想,朕亦要好好为应翰林选一选,既然再无事启奏,退朝罢。”


    群臣等皇帝离开后,纷纷给应家道喜,随后才慢慢往殿外走。


    虞幻、应鼎还急着去抓人,嘱咐了大儿子几句,便疾步而去。


    应慎初自然还是先将两个弟弟送去南书房,自己再去翰林院。


    去南书房的路上,应长乐一直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应慎初实在心烦意乱,只偶尔回应两句哄哄弟弟。


    当天夜里,不良人便将囚犯送回了大理寺,虞幻和应鼎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虽然虞幻觉得没有亲自抓住有意思,但到底还是以完成任务为重。


    此后好些天,应家都等着皇帝赐婚的消息,但一直没有,便知大概年底之前定不了,便也暂且放下了。


    ……


    这日学里休沐,应长乐睡到大中午才醒。


    萧承起就在里屋临窗的榻上看书习字,等弟弟睡到自然醒,便像应慎初一样给弟弟洗漱穿衣,再带着用饭。


    两人吃完饭,应长乐就拉着萧承起去了应慎独住的“东篱院”。


    眼见着应慎独也快回来了,应鼎、虞幻早让人将东篱院又重新收拾了一番,新增了许多器具摆件等,就连换洗的衣物也都备好了。


    虽然东篱院已经有两年没住过人,但府里任何空置的院落都有仆人每日打扫,并无灰尘,只是少了生活气息,才需再收拾收拾。


    应长乐发现,兄长最近几乎日日都来东篱院,也不知道是来干嘛,要是给二哥置办东西,爹娘早都置办好了。


    他实在太好奇,就想趁着今日放假,偷偷过来看看。


    这会儿正是午后,东篱院里屋一个仆人都没有,全去了前院。


    当值的小厮们坐在院前台阶上闲聊,粗使婆子们在烧水房灶台前打瞌睡。


    几个大丫鬟坐在当阳的抄手游廊上给即将归家的二公子缝制贴身衣物,小丫鬟们都去前院太阳最好处,洗衣服、晒被褥、锦毯、大氅等秋冬用品。


    虽然这些东西早在夏天太阳最好的时候就已经洗晒过,但眼见着主子就要回来,自然还得再拿出来洗洗晒晒,以保证主子用起来最舒服。


    应长乐带着萧承起从东篱院后门偷摸着进来,也不走抄手游廊过,只走穿堂、小径,一路上便一个仆从都没遇见。


    萧承起到底觉得有些不妥,之前大哥就嘱咐过,不让他们单独来东篱院。


    只说东篱院好久没住过,人气不旺,长乐年幼身子弱,怕着了风寒。


    今日倒是个艳阳天,秋高气爽,分外怡人,绝不会着风寒,但他总觉得什么着风寒,不过是借口罢了。


    东篱院一定有大哥不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


    萧承起拉住了应长乐的手腕,轻声说:“阿乐,你想看什么,我带你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不累吗?”


    之前爹娘重新布置东篱院时,他们都是跟着一起来的,他已经非常熟悉东篱院的一切,弟弟要去哪里,他都能带。


    应长乐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说:


    “我记得哥哥好像就是最喜欢来这个最偏僻的后院罩房,你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嘶,好像也没什么呀?”


    萧承起只感到这屋子进来就非常阴冷,即便外面艳阳高照,里面也没有丝毫阳气。


    他赶忙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裹在弟弟的身上,说:


    “好了,这屋里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不过都是些寻常家具物件,别看了,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应长乐记得,之前他偷看过,哥哥就是在这个桌子底下按了什么,但那时他立马就被爹娘抱走了,没看见后面的。


    他在桌子底下摩挲了一圈,果然摸到一个开关一样的东西,果断按下去。


    咔哒一声响,他们面前的墙壁开始慢慢转动,只见一个极深的隧道出现在墙后面,浓重的寒气猛的袭来。


    萧承起赶忙将弟弟抱了起来,严厉道:“阿乐,听话,不许去,你穿的太单薄,我改天下去看了,给你说里面的是什么。”


    应长乐哪里肯听,挣扎着说:


    “我不,我就要去,我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了,阿起,我不怕,我就要去嘛,二哥房里也有我冬天穿的衣裳,我们去穿了就来。”


    [嚯嚯嚯,可算是被我知道你们到底藏在哪里的了。]


    他之前就在吃瓜系统里看到过,两个哥哥都有非常可怕的“爱好”,这一定就是收藏他们爱好的地方!


    吃瓜系统里只能看到,哥哥们的收藏品在东篱院后罩房,但没有图片,光有文字,根本不知道哪个后罩房。


    东篱院很大,光后罩房就有三排,每排都有十多个屋子,根本猜不到入口在哪一间。


    之前他的年纪又太小,自己也没法偷偷跑来,而且时刻都被爹娘哥哥看管着,根本来不了一点。


    更何况,其实以前他也没那么想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害怕。


    现在嘛,他早天不怕地不怕,爹娘和哥哥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想干什么。


    萧承起最知道应长乐的牛脾气犯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依了他。


    两人先去二哥的卧室,找了应长乐冬天的衣服出来,从里到外给应长乐裹了个严严实实。


    萧承起不怕冷,并未换冬装,只披了一件大氅。


    外面还是有点热,萧承起只将弟弟的大氅拿到手里,以免弟弟在过去的路上热出汗。


    进屋后,他赶紧将拿到手里的大氅给应长乐穿上,再打开暗门。


    就这样萧承起还觉不够,一把将应长乐抱了起来,将弟弟裹在自己的大氅里面,才往下走。


    应长乐忽然发现,萧承起长高长壮了好多好多,身高已经超过一米七,看上去真的像个大人了。


    阿起的父母都很高,根据他的目测,皇帝身高至少一米九五以上,北狄王身高绝对在一米八以上。


    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皇帝最喜欢的那把佩剑就有非常精准的长度,是一米六二,相当于把一个曹操当佩剑带身上。


    身高没有一米九五以上,绝对带不了一米六二的佩剑,曹操的身高都才一米六一哇!


    北狄王也非常高大,绝对国际超模身高,但更健康,不算很瘦,身材比例很好。


    这样算起来,阿起才不到十一岁,身高就已经超过一米七好像也挺正常。


    应长乐又想起,在现代,特别是经济条件很好的20后,五六年级的男孩就已经比成年人高很多也很常见,被要微.信,拿出小天才手表什么的。


    阿起才刚到家里的时候,特别瘦小,这也窜的太快了,事实证明,只要吃的够好,父母也都高,个子就是会疯长!


    越往下走,寒气越重,若不是有长明灯,几乎看不见脚下的路。


    终于走到隧道尽头,萧承起赶忙捂住了弟弟的眼睛。


    应长乐太好奇,不停的说:“我不怕,快,快给我看,哎呀,阿起,我真的不怕!”


    萧承起震惊于眼前看到的一切,慢慢松开了手。


    应长乐瞪大了眼睛,嘴巴都合不上。


    只见无数排列整齐的木架上,及其规整的放置着雕刻了精美图案的人.骨。


    因为雕刻的过于精美,明知是人.骨,也不觉恐怖,甚至有一种异常怪诞的美。


    萧承起怕他吃入太多寒气,赶紧帮他合上了嘴,又用自己的大氅遮住了弟弟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应慎初又急又气的喊着:


    “阿乐,快回来,别看,听话,不许看!阿起,别给他看!”


    应慎初哪里容许幼弟接触这些,大仆来报弟弟去了后罩房,他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却还是晚了一步。


    等两人反应过来,应慎初已经跑到了他们身边,一把就将应长乐抱了过来,捂住了眼睛,疾步往回走。


    萧承起急忙跟了上去,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应长乐从没见过哥哥这样着急生气,只能不停的说:“哥哥,我不怕,真的不怕,很漂亮啊,我很喜欢,送我一个玩好不好……”


    之前看吃瓜系统,他就已经知道,这些人.骨都是匈.奴将领的,是二哥派人从战场上给大哥带回来的。


    他也知道,大哥二哥之所以如此痛恨匈.奴,是因为大伯一家全部死在那场与匈奴的大战里。


    大伯和大伯的三个儿子全部惨死,大伯母也在一年后抑郁而终。


    自此,应家长房一个都不剩了。


    应家怎么都算满门忠烈,这也是皇帝暂时不能动应家的原因之一。


    应慎初直将弟弟抱到了前院太阳最好的地方,脱了冬衣,换上秋装,晒太阳除寒气,还令大丫鬟们即刻准备沐浴。


    萧承起十分抱歉的说:“大哥,对不起,我不该带阿乐进去。”


    应慎初无奈道:


    “不怪你,这小孽障的脾气,我最知道,他硬要去,你也拿他没办法。”


    应长乐赶忙说:“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去看,但我已经长大了,我真的不怕,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有小丫鬟捧来热茶、姜汤,应慎初先喂了弟弟喝下。


    应慎初底还是想着弟弟方才就受了惊吓,不能再训斥管教,即便再气,他也忍着,只是轻声哄:


    “为兄没有生气,只是怕吓着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什么地方都想去,什么新奇的,都要去看。”


    应长乐搂着兄长的脖颈,笑着说:


    “哥哥,我真的不怕,哥哥,你雕刻手艺真好,送我一个玩玩好不好嘛,求求你啦,我就要,就要那个锁骨弯刀,看上去好酷哦。”


    [讲真的,那些东西不仅一点儿也不恐怖,还一个赛一个的精美绝伦诶,好多都看不出是人.骨了,只有那些半成品才能看得出来。


    难怪,吃瓜系统里面说,这些成品会交给商贩卖给匈.奴.人当挂件,还卖的超贵,让他们花大价钱把自己人当挂件,啧啧,谁想出来的呢,好歹毒,但好爽!


    嘶,我哥也算是疯批美人了吧,好疯,好癫,隐藏的好深,好带感,我好喜欢啊!]


    应慎初:臭小子,你吓死哥哥了,要是那些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东西将你吓坏了,把他们挫骨扬灰都解不了恨!


    萧承起:原来当初阿乐说的两位兄长有精神问题,爱好十分可怖,竟然是这样,匈.奴实在可恶,若不能将其驱逐到瀚海之外,便永远无法高枕无忧。


    应慎初道:“你不怕就好,但也不能想玩那些东西,那是你一个孩子该玩的吗?以后不许再去,否则为兄定要狠狠罚你,记住了?”


    应长乐连忙说:“哥哥,我知道啦。”


    制作匈奴人.骨.配饰不过是他的日常消遣罢了,他要的是,灭了匈奴,即便无法灭了匈奴,也要将其驱赶至瀚海以外。


    他入朝为官,不仅仅是为了治国安邦,也是为了充盈国库,以保证永远有钱打匈奴,不断扩大疆土。


    匈奴是大宁朝西北方最强大的邻国,为了保护边疆,大宁朝与匈奴之间的战役就没停过,双方互有输赢。


    大宁朝派去攻打匈奴的大将军无数,但应慎独是唯一跟匈奴交战从未有过败绩的。


    应慎独不仅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还总是能出兵如神,最佳战绩,掖兰之战,带领一千精锐骠骑斩杀匈奴王三人,斩杀上将六人,歼灭一万余敌军。


    常胜将军哪里那么好找,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样的奇才,自然得厚待。


    这也是皇帝暂时没法动应家的原因之一,即便将来应慎独战死,还有应鼎、虞幻可出战,这两人跟匈奴交战也是几乎没有败绩的。


    自从应鼎的大哥应坚以及其三子全惨死在匈奴人手上,应家就成了匈奴的克星,匈奴一日不破,就必须厚待应家。


    应长乐仰望着兄长,十分认真的问:“哥哥,匈奴很难打对不对?”


    [哎,匈奴可是被欧洲称为上帝之鞭的,直接把欧洲打服气了,战斗力太强。


    不过,没关系,匈奴再厉害还不是被我们赶去欧洲啦,匈奴一开始就是想攻占中原,被我们打服气了,才去征战欧洲的。


    呵呵,上帝之鞭吗,我们可是战神之剑,给你斩断咯。]


    萧承起&应慎初:欧洲又是何处?!


    应慎初笑着说:“匈奴再难打,我们也能打下来,你二哥很厉害,朝廷还会继续培养像你二哥这样厉害的大将军,这次你二哥回来也为选拔副将。


    你二哥打的都不想回家了,若不是为了回来看看你,你二哥只会派骠骑将军回来选副将。”


    应长乐还是一岁左右见过二哥,但他原本就是胎穿来的,出生就记事。


    二哥好爱抱他,明明又不会抱孩子,非得抱,二哥也长得特别好看,又超高大健壮,手臂孔武有力,手掌好大,他都能整个趴在二哥的手掌和前臂上。


    他特别喜欢整个抱住二哥的手掌和前臂,把自己想象成二哥的人形护腕、单臂哑铃。


    实际二哥举他就跟举空气一样,他连当哑铃都不够格。


    应长乐搂着哥哥的脖颈,笑着说:


    “哥哥,我长大了,现在肯定可以给二哥当哑铃啦,让他举着我玩,我已经很重很重啦,二哥用起来就有敦实感了,我真棒!”


    应慎初笑问:“什么哑铃?成天就知道玩!你二哥这次回来的时间长,选副将可没那么快,至少待半年以上,你有的是时间跟他玩,但不许胡闹。”


    这时,有小丫鬟来报,沐浴已准备妥当。


    应长乐连忙说:“哥哥,我要跟阿起一块儿洗,不要你帮我洗。”


    [嘿嘿,跟阿起洗澡,就可以玩水啦,哥哥不会管阿起,就不会说教啦,真好。]


    萧承起道:“大哥,你放心,我会管好阿乐,不会让他着凉。”


    应慎初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想着弟弟今日受了惊吓,多玩玩也是好的。


    第30章 少年大将军飒沓如流星 ——用自己的手……


    应长乐拉着萧承起跑到屋里, 应慎初并没有跟进去,有萧承起管束弟弟,不用他再操心。


    虽然方才两人刚看了不该看的, 萧承起很多时候都管不住弟弟, 但就算是他也管不住,弟弟的牛脾气上来, 谁也没辙。


    今日若是他及时赶到, 强行将弟弟带走再严厉训斥一番, 也根本没用,弟弟只会更加好奇,以后必定还是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再去。


    其实很多时候萧承起比他会管弟弟, 他每每免不了说教一番,萧承起从来不说教, 直接行动,不行就是不行。


    萧承起先自己换了长袍底衣, 又帮幼弟将衣物脱了个一干二净,这才抱着弟弟进入了浴桶之中。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你每次跟我洗澡干嘛都要穿着长袍啊, 这样能舒服吗, 脱了嘛。”


    萧承起按下了弟弟要为他脱衣服的手,沉声道:“好好洗澡,不许胡闹。”


    [哎呀, 我哥跟我一起洗澡的时候,都只穿亵裤啊, 你还穿两层,也太不舒服了吧!


    唉,我知道你不好意思, 家里其他人跟你有一点亲近,你都不习惯,就连娘亲都不行,也就我死皮赖脸的,你才慢慢习惯了跟我亲近。


    所以啊,就是要慢慢习惯,我们都一起睡觉啦,你都像我哥一样照料我了,洗澡换衣什么都来,我也没不好意思啊。


    哎,算了,别给阿起整的以后都不跟我一起洗澡了,那就没法玩水啦。


    嗯,我超级善解人意的,才不会强人所难呢,阿起不愿意就算啦,以后再说。]


    萧承起:……


    应长乐用脑袋蹭了蹭萧承起的脖颈,笑着说:


    “我就是想让你舒服一点嘛,整天崩着,你不累啊,在家里就该完全放松的呀,你跟我学一下嘛,脸皮厚点。”


    萧承起如实道:“阿乐,我这样就很舒服,很放松。”


    应长乐恍然大悟的说:


    “哦哦哦,对,你和我完全不一样,我不能自以为是让你必须和我一样才是好的。


    嗯,要是让我像你一样天天起早贪黑的读书练武,我会疯。”


    萧承起欣慰道:“阿乐,你能明白就很好。”


    应长乐神秘兮兮的说:


    “阿起,你可别看不起我,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呀,我已经活了两辈子了,上辈子我活到了19岁呢,可比你现在大多了!


    虽然我的脑子没你这么聪明,那也不能怪我,你和两个哥哥都太厉害,你们根本不是普通人。


    娘亲说死士每三年换一批,再厉害的也很难活下来,你那么小都能活下来诶,还读书习字,样样都好。


    那我就是普通人嘛,没你们这么聪明,但我可是活了两辈子的,我懂的道理,比你还多!”


    应长乐不止一次说过,他是胎穿来的,不仅给萧承起说,还给爹娘兄长都说过。


    他们倒也不是不信,只是比起应长乐的心声,投胎后没有忘记上辈子的事,也就不算稀奇了。


    萧承起让弟弟站在自己的双腿上,一边帮弟弟仔细的擦洗,一边说:“好,我知道了,你很厉害。”


    应长乐哪里肯安分站着,趴在木桶边缘,借助水的浮力漂了起来,双腿扑棱着,把木桶当游泳池,水溅的周围地板到处都是。


    这木桶原本就很大,倒也施展得开,只是这样扑棱,水凉的太快。


    古代太无聊,没手机、没网路、没游戏、没电视……跟现代比起来,娱乐方式实在太少,每回洗澡玩水,他都能玩半天。


    若是兄长带着洗澡,他还收敛些,不会玩的太过,兄长训斥两句,他就有点怕了。


    阿起就不一样了,阿起虽然有时比兄长还凶,但绝不会像兄长一样总是要他像个世家公子,言行举止都要管束。


    只要没危险不会损害健康,只要他开心,阿起都乐意惯着他。


    萧承起早料到弟弟爱玩水,之前就已经令小丫鬟,烧了地龙,又点了火炉,屋子里甚至有点热。


    方才初秋,天气尚暖,但玩水还是容易着凉,让屋里燥热起来,自然怎么玩都不会着凉。


    萧承起觉着水已经有些凉了,立即就让换热水。


    杂使小厮们早等在门外,东篱院的大丫鬟采菊招呼了一声,小厮们赶忙提了热水进来将旁边的大木桶灌满,复又退出去。


    萧承起将弟弟抱到了旁边的木桶里,说:“阿乐,不许再玩,你还小,肉太嫩,在热水里泡太久不行。”


    应长乐确实被养的太过身娇肉嫩,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寻常小孩根本没法比的,很难伺候。


    虽然所有孩子皮肉都十分娇嫩,但也不至于多泡一会儿就发白,但应长乐就是会,连热水的温度都得精准把控,否则就得烫红。


    应长乐噘着嘴说:


    “哎呀,我早就跟哥哥说过,小孩就得放养,不能太精细,他们就是不听,还觉得我小,什么也不懂,明明是他们不懂嘛,养糙点,多省事……”


    [话说,上辈子我从小就没人管,皮实的很,大冬天还去河里抓鱼呢,夏天太热就一直泡河里玩啊,也好好的。


    小孩养太精细,就是大人经管也累,小孩被管束太多,也不开心啊,还容易生病啥的。


    难怪都说什么富贵病,就是有钱烧的,养糙点,啥事儿没有!]


    萧承起:……


    “嘿嘿,不如就从现在开始锻炼,就多玩一会儿能咋的,泡发白就发白呗,养两天就好啦。”


    萧承起沉声道:“不行,阿乐,不许胡闹。”


    应长乐哪里肯听,就要接着玩。


    萧承起拿了木桶边缘搭着的绸巾,瞬间就将应长乐的双手手腕绑住,抱了起来。


    [不是,你怎么总是零帧起手啊,就,都不给点时间反应,比我哥还难对付,我哥至少还给我讲道理!


    你也给我讲讲道理啊,说不定我听呢,干嘛直接捆啊!]


    应长乐不满的说:“阿起,你比我哥还不讲理,我不玩了还不行吗,快给我松开。”


    萧承起沉声道:“晚了,洗完就给你松开,不许再乱动。”


    应长乐发现捆的很松,手腕一点儿也不勒,就想自己挣脱出来,但一动更紧了。


    萧承起一面快速擦洗,一边安抚:“那是活扣,越动越紧,别乱动,很快就好。”


    应长乐顿时就有些生气了,气鼓鼓的说:


    “不是,萧承起,我又不是你的犯人,干嘛啊,你就不能好好说嘛,动不动就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太过分了!”


    萧承起比他哥更过分的地方就是,根本不讲道理,零帧起手。


    如果他不睡觉,直接压在床上,不许吃什么,就直接捂着他的嘴……


    萧承起也懒得再解释,用最快的速度给弟弟洗好,抱了出来,一边往暖榻走,一边已经解了绸巾。


    将弟弟放在暖榻上后,赶紧就用小棉被裹住。


    萧承起身上的衣物都湿透了,只能自己先穿戴整齐,再给弟弟穿戴。


    应长乐还在赌气,噘着嘴也不理人。


    萧承起给弟弟穿戴整齐后,才说:“阿乐,你以前都会喊我哥哥,为什么再不喊了?”


    应长乐愣了愣,不知道为啥萧承起突然问这个,如实道:


    “那你都是皇子了啊,兄长不让我喊你哥,在家也不能喊,怕我喊习惯了,在外面就忘记了。


    你知道的呀,那些大臣很烦,要知道我喊你哥,肯定又要上奏参我们家了。”


    萧承起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


    应长乐连忙说:“阿起,你别难过,大不了我偷偷喊,哥哥,阿起,我喊你哥哥。”


    他知道,阿起已经将应家当做自己的家,阿起虽然不会表达,但其实特别渴望亲情,但不是渴望皇帝和北狄王的亲情,是渴望应家的亲情。


    人总是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特别执着。


    萧承起捂住了应长乐的嘴,沉声道:“是我思虑不周,别喊了,你不能喊我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连这点都想不到,只想阿乐像对大哥那样对他,将他当做亲哥哥,应慎初那样的亲哥哥!


    应长乐连忙说:“阿起,我偷偷喊,不让人知道。”


    萧承起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轻声道:


    “好了,是我方才想太多,你不喊我哥,我也是你哥,照样管你,不要我管,我也管定了,你气也没用。”


    应长乐最心疼萧承起“没爹没娘”,没有亲人,跟他上辈子一样。


    他觉得,虽然阿起有爹有娘,那还不如没有呢,从小就被亲爹往死里.虐.待,亲娘又不管,比孤儿都惨!


    他就怕人难过,见阿起已经想通,他自然高兴,赶忙说:“阿起,我要你管,再也不跟你赌气,再也不说气话让你难过。”


    萧承起道:“我只要你像对大哥一样对我,大哥教训你,你也会发脾气耍性子。”


    应长乐笑着说:“嘿嘿,那就好,我本来就是火爆脾气,我控制不住。”


    ……


    这日皇帝于太极宫设宴,只因骠骑大将军应慎独今日回朝,特为其接风洗尘,亦是犒赏三军大败匈奴的庆功宴。


    应长乐被大哥抱着,还是激动的在兄长的怀里蹦来蹦去,伸长了脖子往殿外看,一刻也不得安静。


    群臣亦是忍不住的交头接耳,都在心里打着算盘,一定要趁着圣上开金口为应慎独封侯之前,提议封“太子太傅”就足够了!


    骠骑大将军已是武将最高军衔,属从一品,再往上只能封侯,亦是封无可封了。


    太子太傅虽不是军衔,只能算武将的荣誉封号,但属正一品官职,位列三公,乃无上荣耀。


    应慎初可是应慎独的大哥,那样的谪仙人物、文曲星下凡,也只是太子少师,从一品而已。


    虽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但也不可太重武轻文,哪有武将三年就封侯的?!


    文官再厉害、资历再深、再劳苦功高都封不上去,就算武将原本就比文官封爵快的多,也不能这样厚此薄彼。


    更何况,应慎独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若这样年轻就封侯,往后又该怎么封?!


    群臣早无数次上奏折劝过皇帝,应慎独还要出去带兵打仗,又是常胜将军,往后必定无数次大破匈奴。


    今后难不成还要给他封国公、封异姓王,那是万万不可的!


    应长乐搂着兄长的脖颈,不住的说着:


    “二哥怎么还不来,到哪里了呀,是不是快到鼓楼了啊,我好像听到唱报的声音啦……”


    皇帝特许应慎独骑马入宫,这是迎接打了胜仗的大将军回朝才有的规制。


    寻常无论是谁都需得在承天门前下马、下车,步行入宫,只有帝后方有资格在大内乘坐御辇凤辇等,否则都需皇帝特许恩赐才行。


    应慎独身穿兽面吞头麒麟银铠甲,腰系镶宝勒甲虎蛮带,体挂赤红云锦披风,坐下照夜玉狮子千里追风马嘶嘶,一骑飞驰而来!


    从明德门至朱雀门再到承天门,宽大笔直的御道早清空了行人,只让盛京万民夹道迎接。


    各城门上的守备军严整以待,四面城墙八十开城鼓同时擂响,鼓声震天,雷霆万钧,直冲霄汉!


    寻常城墙大门是不开的,只从侧门通行,今日亦是双门洞开。


    三军将领手持红缨枪分列御道两旁,从明德门一路列至承天门,随着鼓点齐声呐喊——


    将军八千骑,万里诛单于!


    奉天命,行义兵,赖陛下神灵,百战百胜!


    明犯大宁者,虽远必诛!


    应慎独在气势如虹的鼓声中、三军威震九霄的呐喊声中飞奔入宫。


    真可谓:少年大将军,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应长乐只见,一抹赤红比流星还快,从宫门外飞奔而来,眨眼间就已下马上殿。


    二哥好像又长高长壮了,竟然一点点都没晒黑,还是那么好看,不,比以前更好看了,浑身都好霸气,就像天将杀神下凡!


    应慎独及其恭敬的给皇帝行了大礼,又简略汇报了当前战况。


    皇帝忙道:“爱卿快快平身。”


    应慎独虽是站了起来,却更加恭敬的回禀了这三年与匈奴对战的详细情况,首先就申明了自己不要任何封赏,只求皇帝犒赏三军。


    皇帝自是十分满意,连连夸赞,当即下令:


    命吏部五天内拟出加封将领的名单,又命兵部赏下银钱彩缎,还命礼部送御酒三千坛,犒赏三军。


    皇帝笑着说:“应爱卿军功卓著,不封不行,只是骠骑大将军已是最高军衔,爱卿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应慎独忙道:“回禀圣上,臣早已言明,什么封赏也不要。


    臣打匈奴,一来为效忠陛下,为君分忧,二来为伯父一家报仇,只求圣上尽早再放我去打仗,别无他求。”


    皇帝自然免不了感叹一番应家满门忠烈,又再次追封了应坚及其三子,随后却还是问:


    “诸位爱卿,不妨都说说,朕该怎么封赏骠骑大将军才好?”


    群臣均是闭口不言,死一般的寂静,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虽然往日他们没少上奏折劝皇帝,若今日皇帝开口就要给封侯,他们冒着得罪应家的风险也要劝,但现在就没这个必要了。


    [问问问,你不想封就算了,还一直问,都没人搭理你,没看见吗!


    哼,你就没真心想给我二哥封侯吧,干嘛又要说给我听啊,我一点儿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非得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爱封不封,抠抠搜搜的,看到就烦。]


    皇帝:……应长乐,你,算了,朕不跟你一般见识。


    应慎独:哈哈哈哈哈哈这心声,果然还是没变,阿乐呀,二哥真不稀罕什么侯爵,你也没必要为这种小事生气。


    群臣:小妖童,你是真敢说啊,圣上放出消息,自有用意,要是你都能懂其中深意,你就不是个小傻子了。


    侯爵是说封就能封的吗,那可是食邑万户的一方诸侯啊!万户侯是说着玩的吗!


    应慎初赶紧给弟弟喂水,萧承起也连忙跟弟弟说话,打断心声。


    萧承起原本应该跟诸位皇子同坐,但毕竟是养在应家的,又得了皇帝特许,便还是坐在应慎初旁边。


    虞幻、应鼎就坐在萧承起旁边,他们也赶紧哄着幼子。


    他们都很明白,皇帝要的就是他们的态度,一门双侯,可以是皇帝主动给,但不能是他们想要。


    皇帝忙道:“爱卿,快快入座吧,今日特为你接风洗尘,莫要拘束,随意就好。”


    应慎独跪谢圣恩后,方才在掌印太监的引导下,坐在了应慎初另外一边。


    方才落座,他早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张开双臂说:“阿乐,二哥抱,快来,可想死二哥了!”


    应长乐也早兴奋的不行,在应慎初怀里胡乱蹦跶,挣扎着往应慎独的怀里扑,不住的说:


    “哥哥,你放开,我就要二哥抱,不要你抱,就要二哥,就要二哥……”


    应慎初严厉训斥道:


    “阿乐不懂规矩,你也不懂?穿着铠甲怎么抱孩子?明知阿乐就爱胡闹,你还逗引,快些给我哄好!”


    应慎独虽已是骠骑大将军,跟应慎初同为从一品官衔,但大宁朝重武轻文,同样品级武将就是压文官一头。


    平日里可从来没人敢这么跟应慎独说话,等闲郡王王爷也要让他三分,却还是被兄长训的一句话都不敢辩驳,只说:


    “大哥,我知错了,你别动怒,我这就哄。”


    应长乐最见不得大哥总是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二哥,立马就不乐意,气鼓鼓的说:


    “你干嘛啊,二哥今天刚回来,你要耍你当哥哥的威风,回家再耍不行吗,非得在这里。


    别说二哥都当骠骑大将军了,就是我这么一个小屁孩,每次你当着外人训我,我都觉得好丢脸!


    我可以不要脸,二哥要脸啊,你不许再这样,必须改,不然我就,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应慎独严厉道:“阿乐,不许对兄长无礼!”


    随后又趴在弟弟耳边轻声道:“好了,你就当帮帮二哥,兄长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大哥舍不得罚你,可很舍得罚我,快些认错。”


    应长乐再不乐意,也还是拽住了兄长的袖子,委屈巴巴的说:


    “哥哥,对不起,我错了!但我就要二哥抱,就要!”


    应慎独连忙说:“阿乐乖,等回家换了衣裳就抱你,铠甲太硬,你会不舒服。”


    这是骠骑大将军的冠服,是最威严庄重的,与日常朝服还不同。


    穿朝服没那么多讲究,但冠服讲究太多,确实不能抱孩子,方才他太激动,一时给忘了。


    应长乐当然还是不依,吵着闹着就要二哥抱:


    “我不,等回家天都黑了,我不要再等了,我都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二哥,做梦都想要二哥抱……”


    应慎独不得不再解释一番冠服礼仪问题,弟弟才终于不闹了。


    [啊,穿个衣服都要守这么多破规矩,我真的服了。


    二哥这身冠服好霸气啊,好想摸一摸,不会摸一下都不行吧?


    算了,等回家再偷偷摸,免得哥哥生气,二哥又要被罚。


    哥哥哪里都好,就是管二哥也管的太严了,要我有二哥这么大的本事,我才不听哥哥的!


    我就不听,能咋的,要是哥哥硬要罚,我就穿上冠服朝服,哥哥还得给我行礼呢。]


    应慎独:臭小子,你真敢想啊,我不敢,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群臣:也是奇了怪了,应慎初不过一介文官,到底有什么手段让大败匈奴的骠骑将军怕成这样?就算是兄长,也不该啊,骠骑将军可是尸山血海里淌过来的!


    匈奴那般凶残,骠骑大将军可是说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人物。


    应慎独也确实做到了,并且手段更残暴,将匈奴将领碾碎了混着泥土铺路,受万世践踏。


    皇帝笑道:“应爱卿,朕早说过,不必拘束,应翰林,今日毕竟是骠骑大将军的庆功宴,你就少管他一些罢。


    你倒是日日都能亲自照料弟弟,就这般,还时时刻刻都恨不能将这宝贝弟弟缠在裤腰带上,含嘴里怕化了,捧手心怕掉了,就这么舍不得丢开。


    他们兄弟俩,许久不见,只想即刻亲近,亦是人之常情,就莫要再讲什么礼仪了,快些将阿乐给骠骑大将军。”


    [哇哦,你怎么突然变的这么通情达理,好不习惯啊!


    嘿嘿,谢谢啦,皇帝老儿,咱们一码归一码,你抠搜是抠搜,但有时也挺好的。]


    众人:……


    皇帝:……


    应慎独自然是赶忙谢恩,兴高采烈的将弟弟抱了过来,轻声说:


    “哪里硌着要说,我知道你是想玩,玩腻了,还是让大哥抱,这身铠甲太硬,久了你会不舒服。”


    应长乐咯咯笑道:“嘿嘿嘿,才不硌,一点儿也不,超舒服的,我不管,就要你抱。”


    皇帝自然很高兴看到他们兄弟感情这么好,这一家子感情越深,他就越放心。


    应慎独虽兵权在握,但只要家人还在京为官,应慎独就绝对永远忠心耿耿。


    即便以后应鼎、虞幻跟着出战,甚至应慎初也去当军师,都无妨。


    只要应长乐在他手里,他们接受不了应长乐出任何意外,就可保应家永远忠诚,任何威逼利诱都丝毫动摇不了。


    应慎独单手托着弟弟的屁股,将自己的手给弟弟当人肉坐垫,铠甲再硬也就硌不着了,坐着还行。


    [哇哦,二哥的手好大,可以整个包住我的屁股诶,嘿嘿,坐着真舒服。]


    群臣:说他不傻吧,说的这些话,傻子听了都摇头。


    应长乐满眼的好奇,在铠甲上四处乱摸。


    特别是腰间的镶宝勒甲虎蛮带,做的太逼真,老虎大张着嘴,獠牙特别锋利,活灵活现,好想马上就要吃人。


    应长乐将手伸到老虎的嘴里,一个劲儿的乱摸乱按,笑着说:


    “二哥,好好玩啊,我也想要这种铠甲,给我照样做一套玩好不好,我也要老虎,还要狮子,都好霸气……”


    应慎独被按的又麻又痒,那块正好是腹部,笑道:


    “行倒是也行,但可不能一模一样,这是冠服,给你仿戏服做一套玩好不好?”


    只要有玩的,应长乐是什么都可以,不住的点头。


    [哇哦,好霸气啊,有这身行头还要什么自行车!


    要是给我这么一套铠甲,我才不要什么侯爵。]


    群臣:呵呵,万户侯是什么意思,你都不懂罢,还不要侯爵,真是可笑。


    皇帝笑道:“诸位爱卿,朕看就封骠骑大将军为冠军侯,诸位意下如何?”


    [啊,又突然要封了啊?算了,我不信,你爱封不封。]


    霎时之间,群臣沸腾。


    应慎独倒是不在意是否封侯,但大哥曾说过要他三年内以战功封侯,如今看来是完不成这个任务了,他实在怕了大哥的责难,不自觉紧张起来。


    [嘶,二哥,你的手也好硬、好粗糙,坐久了一点儿不舒服。]


    应慎独:???


    群臣:不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是一点儿也不关心你二哥能不能封侯啊,没心没肺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