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鞭子“这是你该得的。”
阮流卿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但没挣开,微张的粉唇里溢出慌乱和震惊:“你怎么在这儿?”
他没说话,阮流卿抬起头来望着他的脸,那双幽深的眼又萦绕着说不清的黑气,更燃烧着诡谲的、几乎疯狂的光芒,直直盯着她,似要透过她的灵魂。
“绳子你又是如何解开的?”
越问,阮流卿心中震撼更甚,更是有些颤抖起来,莫非晏闻筝一直跟着她的,从她出门那刻起便,便一直跟着她。
怎么会?
她明明牢牢的拴住了他。
还特意系在了榻脚,他怎么可以轻而易举的挣脱开?更何况,他身上还有软筋散,莫非那软筋散失效了?
阮流卿紧张不安的抿了抿唇,看见晏闻筝凝望自己的眼神划过坦然的涟漪。
他根本不避讳自己而今这样的质问,更没有丝毫闪躲。
“晏闻筝。”
阮流卿颤抖着唇瓣唤了出来,喉头却又些发堵,她不知此刻自己还能说什么。
“走,现在就跟我回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言语溢出来有些嗔怒,而晏闻筝微微一愣,旋即唇畔抹开了一抹笑。“听娘子的。”
阮流卿拧紧着眉,他又成了这副模样,可而今她不愿再多说,更不能再多说些什么,她转身便要走。
可没想到晏闻筝还是单手摁着她的腰,不肯放手。
“你放开。”
阮流卿争不过他,狐假虎威的威胁,双眸愤恨的瞪着他,然她没想到,晏闻筝依旧不为所动,嘴角挂着戏谑又宠溺的笑。
“娘子,为夫想你。”
慢悠悠的开口,距离还要贴近,阮流卿身子往后仰,粉白的漂亮脸蛋青一阵红一阵,又羞又恼。
她的力气在他面前是徒劳的,她也不挣扎了,索性抬手搭着他的肩膀往下摁。
“你,蹲下去。”
晏闻筝看着他,黑眸饶有兴致的稍稍一瞥,骨感微凉的大掌覆了上去,将少女柔若无骨的手儿捏在掌心里捻摹,摸够了,轻
声应了声:“好。”
声音很缓,尾音更是上转打了个漩一般,带着满满的亲呢。
阮流卿别开脸冷哼了声,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我要你背我回去。”
无理至极的要求提出来,曾经权势滔天的归政王果然愣住了,一双眸微眯的危险的凝望着她。
阮流卿有一瞬的心虚,转而鼓足了勇气威胁,“你若不肯,我便会饿你几天,你受伤之处,也别想着有药能给你用!”
一字一句在寂静的飞雨中显然,如此一来,曾经再是无法无天的晏闻筝也妥协了。
“都听娘子的。”
说罢,他便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折了那不羁恣睢的傲骨,伏在了她的身前。
阮流卿瞪大了瞳孔,呆呆的看着,纵使她有心逼他低头伏低,可也没有想过会如此的容易。
他为什么会……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阮流卿毫不犹豫的伏了上去。
男人的后背坚硬,隔着布料都能切身感受到其下沟壑起伏的肌理,及那滚烫灼人的温度。
晏闻筝托住了她的腿儿,便迈开步子往前走,沙沙的响声在幽林里一直萦绕不绝。
走了许久,雨越来越大,就连遮掩的如此严实的密林间,地上都已有些泥泞,晏闻筝走得很稳。
阮流卿侧首一直将视线落在他脸上端详,却看见他没什么怨言的模样,只一只专注着脚下的路,更甚避开所有的坑洼颠簸。
只,太近的距离,阮流卿已能看见他臂膀处一点一点渗开来的血色。
——他伤口裂开了。
阮流卿心中五味杂陈,竟有一瞬的不忍,但转眼她便将这抛之脑后,想起他曾经如何对待自己,如何发狠的掐她腰,捏她……
还有那样隐蔽幽地的……
阮流卿不敢想了,更是觉得心有余悸,就连看在近在咫尺的颈项,越发生出些别的、报复的念头。
她没有犹豫多久,利索的便咬了上去,似听到晏闻筝一声难受的闷哼,隐忍着,压抑着,她咬的更狠了些。
从前她是万般不敢咬的,甚至轻轻作势用牙齿碰了一下,都会换来他睚眦必报的报复。
而今终该轮到她来任意对待他。
不知过去了多久,朦胧雨幕中那处竹屋若隐若现,晏闻筝背着她走了进去,回到屋中,可阮流卿都还觉得有些不够。
屋外的喧嚣在竹门关阖间彻底隔绝在外,唯有丝丝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阮流卿从晏闻筝身上下来,瞥见他臂膀上的血渗得更红,身上还有雨水漉漉的痕迹。
瞧着,甚至狼狈。
阮流卿别开脸,扯着他复将其拖进了几个时辰前囚困的屋子。
屋里还是之前的模样,并无剧烈挣扎的痕迹,那绳子也并非割裂开。
这一路回来,她其实怀疑过是否是因为自己其实绑的并不严实。而今亲眼看了,更是怀疑。
阮流卿蹙着柳眉,视线在晏闻筝身上流转,满是怀疑和思索。
她不信邪的再次想束缚住他,可一时忘了,只怕现在软筋散的药效在他身上彻底没有了,他清醒的情况下怎会甘愿让自己绑住他?
阮流卿回过神来,怀疑怒视晏闻筝的眼神已带了几分心虚和不安。
这种情形下,她是敌不过晏闻筝的。
“呵。”
寂静的屋子里不合时宜的响起一道若有似无的低笑,晏闻筝悠然的坐在了榻上,更毫不遮掩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伤口露出来,他自己却看也未看一眼,眼神一直在她身上。
“娘子,伤口裂开了,可否……”
“不能。”
阮流卿想也没想,说完了却是有些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姿态略显慌乱和心虚。
她连忙止住,挺直了腰板,“哼,你活该。”
说罢,便再也不看他,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可走了出来,不再面对晏闻筝,她便有些茫然。
前些时日,她无暇顾及其他,一步步皆被晏闻筝推着走,直到那大婚之后,局势更是复杂,自己每日的精神更是紧绷不已,后来他病变失败,亦半推半就间逃窜躲避追兵。
而今到了这个地步,她日后又该如何,她定不能再做棋盘上身不由己的棋子了,等解了身上那毒,她定要走,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可这样的路谈何容易,晏闻筝既然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他又怎会轻易将解药给她呢?
窗外雨越下越大,阮流卿怔怔失神的望着雨幕,感受到了饥饿。
此前她没余力探究这竹屋,而今一切或许尘埃落定,她才发现这院子里还矗立着一个小间。
里头虽不如王府的阔绰,但竟也一应俱全,什么都有。
阮流卿感到更是疑惑,这种地方,晏闻筝究竟是如何找到的?
这竹屋隐匿于深山老林之中,若非知道路,只怕要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寻到。
越往深处想,更是觉得可怕,甚至一道最是恐怖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她甚至都诡异的觉得这是不是又为晏闻筝的一盘棋,一场阴谋。
如此细节,难道又为精心的策划。
不,宫变那日,他确实是失败了,他而今已成孤家寡人,他真的再难翻身之日了……
阮流卿不断重复着,在心底不断说服着自己,可不安的种子已在心底种下,更抽丝剥茧的渗出来,在四肢百骸开始蔓延。
她握紧了拳头,看了一眼晏闻筝所处的那间屋子,没听见什么异样,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她怀着重重心事,一步一步游离进厨屋,被陡然迎面而来的一阵凉风吹来思绪才回转些。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见了盛米的陶罐,她走过去,刚要打开,便察觉到身后出现的脚步声。
“娘子。”
他还是这样唤她,嗓音和从前的阴鸷暴戾大不相同,而今更听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无辜和委屈。
阮流卿身子微微一僵,连忙转过身去,疑惑的茫然的望着那张俊美非凡的脸。
冷白的精致,狭长的凤眸仍旧锋利,薄唇微微勾着,似乎瞧着是在笑,可分别却藏着无尽的难以窥探的情愫。
阮流卿读不懂,当真不明白他到底如何想的,为何而今要扮成这幅对她情深似海的模样。
“你……”她张了张唇,“你来干什么?”
说罢,她转过身,不想再看晏闻筝,不料,他竟走上前,从她手里想接过那陶罐。那副模样似乎是想他来做这些。
他要来生火烧饭。
“好啊,既是赎罪,便什么都该由你。”阮流卿留下这话,便复提着裙摆走开。
“你若做不好,今晚你便没有饭吃!”她狠狠道,忿忿踩着鞋走了出去。
雨越下越大,空气中只听得见哗哗的雨声,拍打在屋顶似要砸出洞来。
阮流卿藏在一处,悄悄的探出头来观察着晏闻筝。
有好奇,有警惕,更有浓浓的戒备。
他就站在屋子中央,太过峻拔的身躯只能微微弯身在灶台上切着什么。
用刀的动作很快,不如杀人时那般狠戾,却也是利落干脆。
阮流卿不禁想起之前他同自己所说,他其实是在深渊中长大的,如此看来,他确实像。
熟练的刀法,干脆的动作……
阮流卿一直静静看着,心中很是复杂,直到喝完粥,晏闻筝又自主的起身去刷碗。
她坐在原地,心中更是不解,晏闻筝这又是哪出?
可不管哪出,她都不能改变心意。
时间过得很快,天已经黑了,暖黄的烛灯在屋子里摇曳闪烁,光线将他的身影映在墙壁上。
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又复像狰狞扭曲的鬼厉。
阮流卿心一阵跳的厉害,连忙站起了身,“你过来。”
她将他引进了那间屋子,捡起那逶迤在地板上的粗绳又往他身上套。
其间,他的目光一直追随在她身上,阮流卿咬着唇强维持着面上的镇定,一圈一圈的束缚,更将结打得极实。
“娘子,今夜不用我一起睡吗?”
阮流卿没理他,待再次确定捆绑无误后,执起烛灯走了出去。
风雨依旧肆虐,更没有停歇的趋势,在这深林之中更折射出令人毛骨悚然一般的“鬼哭狼嚎”声,阮流卿在黑暗中睡不着觉,翻来覆去。
直到朦朦胧胧将要熟睡过去时,竟又似梦到了晏闻筝。
在梦里,他仍是那疯狂扭曲的模样,强箍着她拥抱亲吻,不肯她挣脱不分。
可偏偏那般的暴戾强悍,还要扮作柔情的哄骗。
“乖卿卿,让我亲亲。”
“不……”好不容易溢出来的娇呼却又被吞进了他
的肚子里。
他贪婪至极的吻着她,舔她的唇瓣脸颊,又捏着她不肯放手,甚至还要将滚烫大舌挤进她檀口搅弄。
阮流卿伸手推着,吻便更要深,两只手儿被摁在头顶,肆无忌惮的亲她的唇舌。
“晏闻筝……”
“叫夫君,娘子。”
“不……唔。”
“叫夫君。”
吻已经深的可怕,她舌根都有些发麻,就在她难受的快要醒来了,一切却都在一瞬消失了。
阮流卿难耐的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却掀不开。
她转过身去睡,却又似听到了裂帛般的碎声,她感受到了凉意,凉的浸透全身,可接着很快又是如扔进了烧开的水里般。
热汽烘着她,又被强硬的喂着吃下什么,她咬紧着已经红肿的唇,恍惚间觉得自己被滔天的风雨刮到了天上。
竹屋在硕大的雨幕中摇摇欲坠,脆弱的快要被连根拔起。
而她更不得安宁,坠进深渊里什么都听不清感受不到。
只混沌恍惚的,额上浸出细汗。
后面慢慢的,她终于能睁开眼睛了,首先入目的竟是自己的一双膝头,还有摇摇晃晃的脚丫。
她吓坏了,在闪电划亮屋子的一瞬间,又看见晏闻筝扭曲疯狂到眼尾泛红的脸。
好可怕。
她险些惊叫出声来,可喊不出来,晏闻筝堵住她的嘴,更狠狠的掐她。
“呜……”
阮流卿哭的破碎,撑得肚子疼,根本吃不下晏闻筝喂她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密林的饕餮风雨还没有停歇的趋势,雷声也越来越大了,这样摧毁天地的力道和趋势,可阮流卿却觉得根本不如此刻自己所受的。
“晏闻筝,我恨你……”
最后,她溢出苦楚的低喃,可晏闻筝并不听进去,握在她的肩抱着她,在她耳边狠狠道。
“不,你爱我。”
“你爱我。”
似恶魔的呢喃久久在耳边萦绕,更深深扎进心底。
“我也爱卿卿。”
阮流卿阖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可细密缠绕的毒蛇还咬着她,从利齿里迸射毒液。
一股一股,永不停歇。
阮流卿不安的睡下了,却摇摇欲坠的感觉晏闻筝还在欺负她,更又不停在耳边念叨什么。
隔着朦胧迷雾,又总似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她什么都听不清,好不容易终于睡下了。
翌日醒来时风雨早就停了,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渡在帷幔上。
阮流卿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她还记得梦里的一切,更记得晏闻筝带给她的所有。
若有实质的都还存在着体肢之间。
她陡然想坐起身来,到处却疼的厉害,尤是……
梦里那些画面历历闪跃着,那样真实,当真会是梦吗?
不,那不可能是梦的。
阮流卿心突突跳着,她惊慌的坐起身来,掀开身上的被子,可自己的衣物完好,什么痕迹都没有,就连底下的垫子也没有如往常那般后的泥泞。
一切的一切,似都昭示着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可明明……
阮流卿心更乱了,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脑袋,觉得那些仍不可能只是梦。
她艰难从床上下来,寻找着屋里的镜子,她想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若是当真那般了,晏闻筝怎不会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
可奇怪的,其他摆设一应俱全,就连女儿家用的胭脂都有,唯独没有镜子的身影。
阮流卿更是不安,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忽而,似想到了什么,连一瘸一拐的,奔到了晏闻筝所处的屋子。
“吱呀”一声,她急促的推开门,看见那榻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形。
男人如昨日她离开时那样,乖乖的躺着,就连他身上粗绳留下的结也并无变化。
阮流卿脚步慢慢放缓了下来,紧捏在手心里的衣摆也松开了些。
她本以为能看见些什么,或是晏闻筝逃脱开了绳索,又或是他根本不在屋里。
可屋内的一切,又显然的昭示着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那些当真是她的梦吗?
是她梦见了晏闻筝,梦见了晏闻筝亲她,又和她那样亲密的……
阮流卿走近榻前,看见晏闻筝幽幽掀起眼皮来,平静又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幽深的裹着一层雾,有些隐晦难寻。
“娘子怎来了?”
声线平稳,更没有任何异样的询问,除了这,那张脸更是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阮流卿迷茫了,半晌问出一句,“昨夜你一直在这儿?”
闻罢,男人眼中也没什么异样,坐起身来,仰望着她:“娘子,这是何意?”
“这一次,我当真解不开了。”他云淡风轻的睨了一眼身上的绳索,又抬眸不加任何掩饰和避让的直视她的眼睛,眸底晃动的涟漪轻的几不可察。
阮流卿缓缓眨了眨眼睛,“昨夜,你当真未曾离开过这里?当真没有上我的床?”
话说出来,她便有些后悔了,懊恼自己的沉不住气,竟一口气说出了所有。
果然,晏闻筝的神情变了,凤眸微微上挑,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娘子希望为夫陪你一起入睡吗?”
“当然不是。”
阮流卿急着解释,脸上又因为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昨夜种种,不禁泛上一抹红晕来。
倘若晏闻筝当真从未离开过这间屋子,她怎能做那种梦?!
事到如今,竟还梦见!
况且在梦里的后来,她并非是哭着闹着不悦的,甚至是有些沉湎其中。
不!
不!绝不可!
意识到这,阮流卿恨不得掐死自己,她脸憋得更是通红,忿忿的瞪着晏闻筝,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娘子,你如此,莫不是在期待什么?”
晏闻筝轻轻开口,上扬的语气里又掺了以往的戏谑一般,高高在上的玩味欣赏。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攥住了他的衣领,“晏闻筝,你休要胡说,别忘了你现在是任我如何,若激怒了我,我宁愿被你毒死也要将你交到太子手里。”
“娘子不会的。”
刚待她威胁完,他便立刻斩钉截铁的回应,漆黑瞳眸里不加掩饰的坦然和逼仄,阮流卿一时望着,竟又险些被卷入其中,将自己迷失。
她逼着自己维持理智,更恼怒他又是这副将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模样。
“你怎知我不会?”她俯身贴近,冷冷说道:“而今拜你所赐,我真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静默片刻,晏闻筝有须臾的争愣,转而唇瓣缓缓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可娘子心里是有为夫的。”
他说的笃定,明明被绑着,又居于她之下,可而今周身竟似又弥漫出了那令人胆寒的黑气。
“不。”阮流卿心中一震,大声的反驳,“才不是,我心里才没有你!”
“我恨你,我恨你晏闻筝。我恨你。”
她反复的说着,声音都越来有些颤抖,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让晏闻筝明白自己的恨。
可每重复一次,她便更是觉得没有底气和焦躁,最后看着晏闻筝那张脸上显然刺眼的笑,她心一横,如发怒的小兽一般扑了上去,狠狠的咬住。
一如曾他咬在自己脸颊的模样,她咬的很狠,莹白的贝齿牢牢嵌在晏闻筝的皮囊上,可他没有求饶,甚至还由着她咬。
阮流卿根本不解气,盯着他脸上艳红的牙痕,白与红的对比,更是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妖冶,与锋利双眸里的暗然交相辉映,尤为的勾人心魄。
晏闻筝这张脸,当真是祸水一般的存在。
“娘子解气了吗?”
他看着她的模样,竟还能笑出声,甚至还阴测测的在她耳边道:“就算娘子要将我交给太子,为夫也毫无怨言,但,”
他话锋一转,声音冷厉的下来,“我说过,你我同棺同寝。”
“若我死了,娘子也是要去地府里陪我的。”
字字在耳边萦绕,更刻在脑海里回荡,阮流卿仿被雷激中了身子,全身猛得一震,脸儿也白了几分。
“你……你……”
潋滟清澈的双
眸动荡着惊恐的波光,她难以置信的望着晏闻筝,想象不出他为何要如此嚣张,为何还能说出这样狠毒的话来。
她掐着他的下颌,狠狠的再度俯身咬上去,近乎要将他的脸咬破,咬出血来。
可越咬得狠,他便笑得越是谲诡阴森,扭曲的都快成了什么妖邪魔物。
阮流卿心砰砰的跳,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竟让她有些想哭,她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吼他。
“你不许笑,不许笑了!”
然晏闻筝不听她的,望着她的眼神已浓稠的快要冒出邪光。
阮流卿不觉想起昨夜受的所有,吓得连连后退,又不甘心如此,随意捡起他的腰带在他身上抽了一下。
可慌乱中,她控制不了力道,更没控制好方向,不觉竟抽在晏闻筝的颈项,沿着一路至胸膛的位置。
她的力道小,可也到底在他颈间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痕。
抽完了,阮流卿自己都愣住了,颤颤的望着自己的手心,脑海一片空白,直到“啪嗒”一声,她下意识的将手里的腰带扔了出去,她呆呆的望着晏闻筝颈间的伤痕,越来越红,鲜艳的都如同血花一般。
“我……”
阮流卿没有眨眼,她又呆滞的看向晏闻筝缓缓抬起来的脸,想象中的愤怒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她更说不清的情愫来。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深邃到如同墨渊的瞳眸闪烁着诡谲黯然的异光定在她身上。
诡异的宁静,阮流卿想说些什么,可长开了唇瓣,半晌过去,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而时间点滴过去,他颈间的痕迹已是红得彻底绽放,阮流卿看的都有些心惊胆寒。
她如何会有这般大的力道?她方才只不过随手一挥,哪曾想……哪曾想竟留下了如此触目惊心的痕迹。
阮流卿抿紧了唇瓣,一瞬感受到些许的愧疚,可这也不过瞬间罢了。晏闻筝不过是挨了自己一鞭子而已,比起他日前对待自己的,又算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上前了一步,“这是你该得的。”
言罢,她看着晏闻筝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若你下次再这样,我还会打你的。”
娇糯的嗓音刻意压得很低,也便多了许多的冰冷和决绝。
她没留下来再看晏闻筝的神情,转身提着裙摆便跑了出去,因为四肢酸疼的厉害,她只能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的。
时至正午,她犹豫许久,最后到底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饭菜走进了那间屋子。
晏闻筝仍是她离开时的那副模样,依旧被束缚着,屋内的晦涩光线同外头的天光大亮有着鲜明的对比。
她步履走近,看清闭着眼假寐的男人。
晏闻筝早知道她进来了,却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以一副无辜又委屈的语气开口。
“娘子总算想起为夫了。”
缓缓,他将脸转向她的方向,幽幽掀起的眼睛里流淌着隐隐的笑意。
下一瞬,他的目光又若有似无的瞥了瞥自己被腰带打过的位置,似在提醒她,方才是如此狠心的鞭策。
阮流卿将他这些动作都看在眼里,不自然的眨了下眼睫,没有回应,将手中的碗筷放到了榻前的案几上。
“吃。”
一字简短至极,更是平淡,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而今她自认能让晏闻筝听不出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
果然,他也没再说些什么,静静地挪动着被束缚的身子靠近那碗饭菜,待眸光落过去时,却轻声笑了。
“娘子这厨艺……”
他微微挑眉,显然的戏谑。阮流卿不为所动,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厨艺,虽算不上惊艳四座,但也能勉强入口。
哪里算得上他表现的这样夸张?
不过……阮流卿没忍住心中发笑,她今日给晏闻筝送来的饭菜确实又加了些别的。
不仅是味道不好,更是有着别样的药效。
“哼,”她上前一步,冷声道:“你若不吃,那我便拿去喂狗了。”
“娘子息怒啊,为夫这就吃。”
“吃吧。”
阮流卿不自然的催促着,松开了他手上的束缚,静静的立在一旁看着晏闻筝吃着饭菜。
虽竭力控制自己的神情了,可还是流露出了潋滟眸光中流转的隐隐期待和狡黠。
若他这次吃下了,又会浑身无力数久,这一次是她可是依着那草药入的,药效绝对会比上次还要强。
届时晏闻筝他,又该是以自己任意折腾了。这一次,自己定会是万无一失的。
阮流卿兴奋的眼眸微眯,紧紧盯着晏闻筝的一举一动,见他一直毫无防备,甚至优雅咀嚼着自己那“难吃”的饭菜神情亦是悠然,脸上更还挂着惬意满足的笑。
阮流卿不明白,险些又怀疑自己,可自己方才尝试一口时,分明难吃的吐了出来。
他如何能这般淡然自若?
阮流卿不明白,按耐住心中的震撼,故作镇定的将他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拿走。
步步朝门口的方向,她走得很轻,可却总觉得身后又道灼热可怕的视线在凝视着自己。
至了门口,阮流卿猛的回过身去,果然看见晏闻筝一双眸正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第82章 铃铛系在他的颈项
那眼神带着丝许的笑意,可瞧着却分明的诡谲。就好像是狩猎许久的猎手,正以一种耐心和势在必得的审视,等待猎物掉入自己的陷阱。
阮流卿心底微颤,四目相对时,看见晏闻筝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而不久前在脑海里匆匆闪过的设想也更是显然。
她总觉得,晏闻筝或并不想自己设想的那样已是穷途末路。
他或许当真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不安悄然爬上阮流卿的心头,她微微皱眉,视线警惕的凝视在晏闻筝身上,来回打量着,看着他似乎已经绵软无力的模样,心底多了些慰藉。
好在,至少现在,他是没有攻击性的,也没有反抗她的力气。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或要将那麻绳换成别的,他定挣脱不开之物。
阮流卿想罢,将房门阖上,沿着竹屋一阵梭巡,却没有看见合用之物。
除了麻绳已无其他能再束缚他,可她心有不甘,那麻绳对于他,好似并不在意,被自己捆绑拿捏,他也并无蒙羞受辱之感。
并且,他或许还能挣脱。
阮流卿咬紧了唇瓣,忽而目光扫到窗边的一个精致的木箱,这个木箱似乎从洞房那夜便在,她从未打开过,也从未探寻过里头是什么。
莲步稍移,她走上前,费力的将箱盖打开,毫无防备,里头的所有映入眼帘。
阮流卿流转清晖的眸光有一瞬的讶异。
她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但却看见折射出冷光的铁链。
铁链子很细,但瞧着是结实的。
除了这,还有堆砌的诸多衣物,她随意执起一块举了起来,没曾想薄凉的蝉纱便如轻烟一般在她视线里展现。
细腻的质地如梦幻,她反复拿在手里端详,却也没看出这到底是什么。
直到,她摸索着,再拿出一块布料来,那火红如鲛绡的质地上,绣有两只鸳鸯,栩栩如生,双宿双飞。
她越看越不对劲,半晌反应过来,若烫手一般将那扔了回去。
粉白干净的脸儿,更顿时红的若娇艳欲滴的春花一般。阮流卿又羞又恼,满是对晏闻筝的愤恨。
她没想到,他竟还能如此不知廉耻,竟……竟在无力攒这些污浊之物!
样样旖旎,暗含难以言说的男女之事。
这分明就是!就是!
阮流卿说不出口,捡起那铁链,“啪”的一声将那木箱阖上,便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她几乎是轰然一声推开了晏闻筝所处的房门,晏闻筝未被这动静惊动,反倒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躺在榻上假寐。
“晏闻筝!”
阮流卿颤声唤道,声音里交织着复杂的情愫,羞愤尤多。
“娘子又唤错了。”
晏闻筝听罢,幽幽掀起
眼皮来,就好似休憩正好,被她无意打扰的慵懒和惺忪。
“你,你……”阮流卿话在嘴边,却说不出来,而今看着晏闻筝这副模样,开始后悔自己又如此沉不住气。
她去找他对峙,又有何用?只不过尤显得自己蠢笨。
抬眸望向晏闻筝深邃幽暗的眼神,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了翻涌的心绪。
“嗯?”晏闻筝看着她,微微挑眉,藏着些说不出的柔情和兴味,让人捉摸不透。
“哼,”阮流卿冷哼了一声,语气刻意压得平静又冷漠:“而今我终于找到最适合你的。”
说罢,她便拿出那铁链来,握紧着,一步一步朝平躺着的男人靠近,晏闻筝眼睁睁看着,神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就一直那副任由她施为的模样。
阮流卿紧抿着唇,将铁链绕过他的手,距离太近,她控制不了的接触,他的温度传过来,可她没想到,晏闻筝竟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她浑身一震,本能的就抽了回来,“你干什么?”
晏闻筝凝视着她,嘴角噙着莫名的笑,神情无辜的问:“娘子而今为何如此排斥?你我曾经分明紧密不分?”
“那你为何还问得出口?”
阮流卿不知何故,脸又如方才一般迅速蔓延开了红绯,她难以遏制的想到了些别的旖旎画面。
须臾反应过来,冷道:“莫非你忘记了,以往皆是任由你摆布!甚至在那破庙你便打算将我扔给那些……那些……”
说到此处,阮流卿有些微微颤抖,那些梦魇一般的画面瞬间涌了上来,她恨意更多,情绪亦有些激动起来。
“娘子……”晏闻筝面上所有的情愫在一瞬间怔住,好似虚假的伪装总被打破,短暂消散之后,晕染开浓郁的黯然。
“你住口!我说过你不许叫我娘子。”
“可我们已经拜过堂了。”
“你不许再说。”阮流卿上前扯住他的衣襟,可纵使竭力压下所有委屈和痛苦的情绪,可泪水还是不自主的蓄在眼眶。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晏闻筝。我恨你,我恨你!”
她几乎是吼着说出来,颤抖着身子别过头去,抬起手背抹开脸上的泪,道:“而今说这些没意义了,我也早就和你说过,而今你在我手里,我想如何待你,便如何待你。”
铁链一扯,发出清脆的声响,而晏闻筝因她拉扯的力道,身体顺从的向前,阮流卿居高临下的捏着他下巴上扬,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定也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冰冷的话语在屋子里清晰的呈现,晏闻筝没说话,只静静地望着她,似也默认了她所有的报复和安排。
半晌,阮流卿将他甩开,再一次轻而易举的将曾经无法无天的恶魔扔在了榻上。
唇红齿白,冷白的精致面容甚至都如在昏暗的房内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曾经的肆意张扬不见,而今只剩下她手里任她施为的宠物。
阮流卿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听见清脆的铁链碰撞声,忽而竟想到了些的。
此情此景,还有被链子拴住的晏闻筝。
就像是拴住了这条……疯狗一样。
这个念头一起,阮流卿便觉得有了些复仇的快意,更是在脑海里如何也消不下去了。
晏闻筝可不就是疯狗,肆意伤人,见人就咬。
而今……
阮流卿神色复杂的端详打量着,从他精雕细琢的锋锐面容划过,又落至颈脖。
那里的肌肤很白,亦还剩下她留下的咬痕。
可还是不够,阮流卿骤时觉得还缺些什么。
还缺些什么呢?
她俯身下去,扯住铁链一拉,晏闻筝四肢无力的身躯朝她靠拢,铁链印在他肌肤上,留下些许痕迹。
顷刻,阮流卿唇边扬起一个笑,她知道了,知道该给晏闻筝加什么了。
他曾为了欺负自己,竟在洞房那日给自己脚踝圈了一个铃铛。
当时,那铃铛一荡一荡,几乎响了一夜,以至到了后来,她一听见铃铛声都本能的瑟缩害怕。
而今,她就该将那铃铛还回去,但不应该系在他的脚踝,而该系在……
阮流卿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最终还是停下了他的颈项。
她想,就该系在这里,侮辱他,最是能折碎他曾经所有的高傲恣睢。
阮流卿笑了,碎着晶莹的眼眸难掩的决绝和报复成功的期待及快感。
她噙着唇边的笑后退,在晏闻筝眼睁睁的视线里,将铃铛举在了他的面前。
他眼里有过不解和疑惑,然稍纵即逝,紧接着唇角竟是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那弧度诡谲又微妙,令周遭的空气都蒙上了一层晦涩的雾。
阮流卿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但转而便恢复了镇定,将铃铛系在了他的颈项。
铃铛轻晃,发出清脆的声响,晏闻筝敛眸看了许久,垂着的浓密长睫,遮掩了他的眼睛,叫她看不出她此刻的神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空气里静的似乎只有阮流卿自己的呼吸声,她看着晏闻筝,竟觉得自己有些紧张,紧张之外,更是期待晏闻筝的反应。
她想,他该是会暴戾的发怒,会癫狂狠毒的瞪她,或会无能为力的留下未来会让她百倍偿还的话。
阮流卿想着,心底隐隐生出诡异的期待,她当真想看到晏闻筝失态的狰狞模样。
片刻之后,终于,他幽幽抬起了眸,然望向她的眼神根本不似她设想的任何。
平静的皮囊之下是难以言说的暗流涌动,阮流卿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看着晏闻筝比之方才更是反常了,漆黑的瞳眸里染了浓浓的、她说不出来的情愫。
铺天盖地的交织裹挟着疯狂,好似瞬息间便要将她吞噬进去。
阮流卿莫名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微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她所有的动作在晏闻筝眼底无处遁行,他笑意更浓,微微扬起一分头,哑声道:“娘子原是喜欢如此吗?”
低低声线透着邪气,勾勒得那张俊美非凡的脸都带出了妖冶之感。
而那句话就像拿捏了她的心思一般,阮流卿一噎,根没想到晏闻筝会这样,她气得有些颤抖,柔媚动人的小脸更红一阵白一阵。
“你无耻!”她娇声怒骂,转瞬压下自己的失态后,怒瞪着他,打量着,冷声反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她想,她已经明示至此,晏闻筝怎还会装作不知,怎还能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然当真出乎意料,晏闻筝眸中笑意不减,倒更流淌出古怪的无辜来,“为夫不知,还望娘子直言。”
说罢,铃铛竟还配合着慢悠悠的荡出清脆的声响。
阮流卿直直的盯着他,胸腔里燃烧的火更盛了。她不明白,当真不明白,为何会有人无耻至此!
她都这样的羞辱他,他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第83章 伪装“娘子终于知道了吗?”
“晏闻筝,”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别装了,你心里分明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她颤着蝶翼犹豫再三,却也没说出口那个“狗”字,她吸了口气,冷道:“而今你被我束缚住,也该尝尝那些痛苦的滋味。”
可相较于她的决绝,却没想到晏闻筝竟还似笑非笑的。
他还笑?
疯了,当真是疯了。
阮流卿知道,自己再难是如此恬不知耻之人的对手。
她提着裙摆后退几步
,不愿再与其多费口舌,她极快的走了出去。
时至夜晚,浓黑的墨色彻底笼罩下来,皓月的白晖如霜一般倾泻,阮流卿躺在榻上才将入睡,在朦胧中竟又感受到有何物爬上了自己的床。
她睁不开眼睛,感觉自己被毒蛇细密缠绕住,压迫又窒息。
遥远的,混沌的话语隔着层层雾传来,她听不清,却能知道这是晏闻筝的声音。
他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又亲着自己,唇舌似被他含在嘴里一般的迷离梦幻。
一啄一啄到了脸上,吻得很轻,似带着讨好,又带着说不尽的亲呢。
这种感觉,阮流卿说不上来,紧接着又被喂进了别的。
“不……”
粉唇里挤出微弱的抗拒和呼救,可转而便被吞进了他的腹中。
不知持续了多久阮流卿才朦胧入睡过去,直到翌日醒来时,仍如前日那般,无丝毫的异样。
她缓缓坐起身子来,始终觉得不对劲,梦里那些场景更是历历在目了。
阮流卿眉头蹙着,悄然挪到晏闻筝所处的屋子,推开丝许缝隙,她窥见男人没有任何异常的依旧被自己用铁链锁着,安静的阖着眼躺在榻上。
思索了半晌,阮流卿若有所思的将门又拉了回去。
可她心中疑云,却是更甚了,她为何连着两日做那些梦?实在太过惊悚古怪。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阮流卿连着一个月都有些浑浑噩噩,白日提防“惩戒”着晏闻筝,带着他去劈柴烧火,又逼他去洗衣做饭。
入了夜晚,便又是那些梦幻亲密的折磨。
一月过去,阮流卿都觉得自己是在这渺无人烟的深林里撞了什么邪,一入夜里便会被山中的精怪化作人形吸□□气。
不然,为何被她使唤捆绑的晏闻筝脸色一天比一天红润,而她自己是一日比一日“憔悴”。
对着铜镜,阮流卿摸了摸自己的脸,可却根本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消瘦羸弱模样,反倒是些说不出的、仿被化开的娇润。
就像是……
她说不出来,指腹轻轻划过自己的脸颊,她都还记得在梦里被湿腻狠狠舔舐过的触感,太过的吓人,又太过的……
阮流卿想着,不觉脸色红了些,而今梦里的数次,那档子事竟早已没了往日的苦楚,连那饱胀都是些难言的……
梦境真实的让她心烦意乱,却而今又晦涩的要她隐隐冒出了些许期待。
思绪想着,阮流卿很快回过神来,痛恨羞恼自己的反应,自己怎么能如此呢?!
忽而,她察觉到晏闻筝投来的视线,她惊得心一颤,抬眼迎上去,望见晏闻筝幽深得如同潭渊的黑眸,柔情得望着她,却又藏了她看不懂的东西。
阮流卿觉得可怕,可这么久以来,自己随意惯了,更任意差遣使唤他惯了,她不喜他这样的眼神,更不准他以这样的眼神看她。
“看什么看?还不快把我的衣服洗了。”
声音有些发颤,藏不住娇气的嗔怒。
“是,娘子。”
晏闻筝笑着低声应允,动作间牵动了脖间她系上去的铃铛。
铃铛清脆响亮,一声一声的,就好像永远停不下来,阮流卿听得心乱,转身朝屋内走去。
很快,外面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窗棂上,“噼里啪啦”的仿要震碎一切,雨越下越大,大得连窗外晏闻筝正忙碌的身影轮廓都看不清了。
阮流卿双眸失神的望着,心中有些如喧嚣的雨幕一般杂乱无章。
而今晏闻筝变得很乖了,要他做什么便会做什么,说了几次后,也不会以曾经那样尽在掌握的恣睢眼神看她。
狠戾和锋芒逐渐散去,几乎已被柔和顺从代替,明明一切都似在变好,可阮流卿莫名却觉得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天生的一个恶人,当真就被自己这数日的苛责辱没给驯服了?
她紧紧盯着朦胧雨幕中的晏闻筝,满是探寻和好奇。
如注的雨淋在他身上,他的衣衫早就洇湿了,雨水顺着他英挺的鼻梁连成珠似的坠落,可他却神色平静,毫无怨言的模样。而今他当真极是同从前天壤之别。
他没有洗完,而没有她的首肯,他是不会进来的。
似察觉她在看他,晏闻筝抬起头来,射过来的眼神虽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那样柔和的情愫。
阮流卿凝视着,忽而被烫了一般,有些慌乱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心不觉加快跳着,她更尤懊恼自己而今的反应,她应该对晏闻筝心怀恨意的,而今为何仅因为他一个眼神,自己倒先乱了阵脚?
阮流卿攥紧了手心,努力说服着。自己,可方才那一幕却如鬼魅般在脑海里久久不散。
愈想镇定下来,心便是愈乱,许久过去,阮流卿终于没忍住,再次悄悄掀起了眼皮望过去。
只见晏闻筝依旧站立在雨幕中,铺天盖地的雨势能吞噬掉一切,可在他的面前,却难损他周身分毫气度。
并不狼狈,并不落寞凄惨,倒是有些别样孤寂的美感。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晏闻筝缓缓偏过头来,目光朦胧隔着雨幕对视,阮流卿无端更紧张了些,攥紧着的指节用用力而泛白。
他似乎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阮流卿看不见,但却在着氛围中体会到了一阵莫名而又诡异的温热。
这散泛开来的温热很快便在冰冷的雨幕中浸润流窜,更从四肢百骸流淌进她的心底。
鬼使神差的,她的心绪更是复杂了些,更被温热浸得似失去了思考。
失神怔愣的眸光看着晏闻筝从雨幕中走了出来。
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走来,雨水止不住从身上淌,步履踩进屋子瞬息便积了一滩水一般,他全身湿透了。水珠顺着眉梢发尾啪嗒啪嗒的往下溅,在静谧的屋内分外清晰,又突兀的砸进阮流卿心底。
她自恍惚中回过神来,“晏闻筝,你……”
她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是恨晏闻筝的,可这足足一月他毫无怨言的顺从和伏低已经让她有些无从下手了。
而今,他这副全身湿透的无辜模样,仿被自己狠狠欺负了一般。
阮流卿看着他,别开了脸,“罢了,今日就这样吧。”
她皱着眉头,恨自己的心软,又恼自己的摇摆不定。
“娘子。”男人的声音自身后落下。阮流卿闻之蝶翼一颤,却没有回头。
这些时日,她已纠正过数次他的称谓,唯独这个,他如何也不肯改口。
她走得很快,湿哒哒的脚步便跟在她身后,“那今夜可还要束住我?”
平静柔和的声线里似乎带着一抹暗哑和虚弱,阮流卿回头望向他,打量了一番,半晌却定不下心来。
“娘子。”
这一次,嗓音里带着浓浓的情意,柔软的似要融化冬日的冰雪。
阮流卿心中一紧,不自觉咬紧了自己的唇瓣。潋滟清澈的眸里倒映着男人缓缓靠近的高大身躯。
可她一时竟忘了如同往日一般的厌恶和闪避,而晏闻筝也察觉到了,微妙的弧度在他唇角勾勒,他微微欠身,试探着想牵住她的手。
触碰的一瞬,阮流卿被男人指尖上凉透的冷意寒得一瑟,敛眸望下去,看见晏闻筝已牵住了自己的手。
她反应过来,当即便抽离开,“你要干什么?”
声音已是戒备和警惕。
“娘子,”晏闻筝仍是面不改色的唤她,却放下了他紧握住自己的大掌,略带些委屈道。
“而今娘子仍是厌烦我吗?”
“你觉得呢?”阮流卿几乎以一种冷漠的语气回复,竭力压低的绵软嗓音中,还是透露着艰难掩盖不掉的不自然。
晏闻筝微微一怔,面上仍是那般纯白模样,而今如此,就连他眼下的那颗妖冶红痣也变作了病弱凄美的佐证。
“都怪我,害娘子而今还这般记恨。”
声音带着几分落寞,神情也与曾经的他天差地别,就如同换了一个人般的惊世骇俗。
每每到这时,阮流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对晏闻筝的信任便
会瞬息崩塌,她总觉得晏闻筝是做不到如此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在装了,装模作样的,扮成这副模样来骗自己。
阮流卿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可这么多日了,依旧窥不出些许破绽来。
她无奈吐了口气,道:“晏闻筝,你一直如此不累吗?”
“娘子为何就是不相信我的真心呢?”他毫不遮掩的回望着她,眼底隐隐压抑着起伏的情绪,像是暗流涌动的一汪深潭。
“而今,我只有卿卿你了。”
他字字珠玑,压抑的情感已快从眸里宣泄出来,更裹挟成密不可分的细网朝阮流卿铺去。
阮流卿心猛地一颤,甚至内心有些慌乱,她后却着,不想再看晏闻筝的眼睛。
“你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我们的恩怨不是那般容易化解的!”
说罢,她便想要跑开,却被晏闻筝握住了手腕,“娘子,你相信我,你知道,我从不曾骗你。”
“你住口!”阮流卿挣脱开他的桎梏,“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会听,我也不会信!你往日桩桩件件的逼迫,而今妄想几句甜言蜜语再哄骗我吗?”
她说着,却没想到酸涩一股脑涌了出来,更有些湿了眼眶。
她深吸一口气,拼命的压下去,沉默了良久,道:“晏闻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话音落下,她别过头,在眼眶里积蓄的泪竟在这一瞬顺着脸颊淌落下来。
她不想哭的,而今却又在晏闻筝面前如此狼狈。
阮流卿抬起手背想抹掉,然晏闻筝已抢先一步,微凉的指腹在她脸上划过,他上前倾身,视线与她齐平,深深的望着她。
“卿卿不愿原谅便不原谅罢,只要留我一直陪着你便好。”
听了他的话,阮流卿抬起头来,强忍着泪水道:“若非你不将解药给我,我怎会在此地徘徊?”
说到此处,阮流卿更是想哭了,双眼泛红着盯着面前的男人,她当真再不想看他的脸,挣脱他紧握自己的手,快步跑进了里屋。
晏闻筝追了上来,要她开门,手掌一下又一下落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阮流卿此刻根本不想理他。
“你走开。”说罢,她便再没有回应。
过去许久,外面的敲门声也停了,可透过朦胧的倒映,她似乎还能看见他的身影还立在门口,并未离开。
阮流卿一直止不住的流着泪,方擦干净便又淌下来,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愤恼自己的心软无用,又无措自己待晏闻筝的感情。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对他早就不是单纯的恨,漫长的日子里纠缠,一开始的所有情感早就不那么纯粹了,错综复杂的要她自己都说不明白。
外面的雨声依旧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屋顶似都要被凿穿的迹象。
雷声不知何时亦跟着滚了下来,屋子里没有点灯,刺眼的白光会在一瞬间劈下来亮如白昼。
阮流卿将自己蜷缩在榻上,无助又迷茫的抹着眼泪,而今她不知道更不知道如何面对晏闻筝了,更不知道如何处理自己自己的情感。
她控制不住,更压抑不了自己的内心……
时间在千头万绪中流逝,雷声越滚越大,每一次霹进心底,阮流卿便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她没再哭了,眼眶的眼泪早都干涸了,可纷扰杂乱的心却根本静不下来。
她知道晏闻筝一直守在外面,却也不想理他,她窝进被子里,累得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去了多久,迷迷蒙蒙的时候,“梦里”的晏闻筝如约而至,还是那副令她又爱又恨的模样。
“娘子。”柔情到极致的唤她,更挂着一张妖冶绮美的脸。
她抿着唇别开脸,下一瞬感受到真实的拥抱。
一如往常那般,似没有任何的阻隔,破开了所有迷雾,自身后紧紧抱着她。
这是这一次,他身上有些冷。寒意窜上来,冷得她发抖,可男人却依旧蛮狠的没放手。
她试着挣,却没挣开。
“我恨你。”她捏着他的手,以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可微微颤抖的尾音却暴露了她情绪的莫大起伏。
“嗯。我知道。”
半晌,晏闻筝才闷闷应了一声,头埋在她的颈项,似在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你不知道。”
诡异的,阮流卿说出这句话来,可分明已经抑制了好久的泪竟又顺着流了下来。
她恨自己的无用,忍住抽噎,却忍不住全身的颤抖。
晏闻筝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力道大得似要将她融进生命里去,指腹缓缓落在她的脸上擦着泪,很轻柔,就如对待什么易碎的珍珠一般。
可到了后来,泪还是擦不尽,他握着她的肩要她平躺回去,炙热的吻落在眼皮,一下一下的轻啄,舐去她的泪。
“娘子,我知道你恨我,”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又似小心翼翼的疼惜。
“可我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同她的手十指紧扣,舐去她泪珠的吻渐渐变了质。
“卿卿。”
他又哑着嗓子粗粗的唤她,喉头似滚了火,“我不能没有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阮流卿错综复杂的心本就动摇,此刻乱得更厉害,哭得也更厉害。
而晏闻筝依旧温柔的凝视着她,可动作已经变得凶狠,眸里的黑气一股一股的涌了出来,化作挣脱不开的牢笼紧囚着她。
“卿卿,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能没有你。”
他的神情随着决绝的话变得近乎偏执疯狂,阮流卿随着不断收缩,泪流得更凶,狠狠咬在了他的脸上。
从未有过的力道,竟让她尝到了血腥味。
真实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延,惊得阮流卿在梦里都不安宁,她骤然睁开了厚重的眼,当真在晦暗的榻上看见笼罩在自己上方的阴翳。
晏闻筝。
而此刻她和他,正……
在这样一瞬间,阮流卿竟有些分不清方才是梦还是现在了,可这都是噩梦。
碎满水光的眼眸恍惚呆愣着,直到晏闻筝贪婪吻她唇瓣时,那真是的触感,真是的低声滚烫亲昵的唤她。
她终于回过神来。
“你……你……”
她气得说不出话,原来,原来!从未有过梦,一直都是真的。
连着一月夜里的所有都是真的,她和晏闻筝那些也是真的。
“混蛋!”她歇斯底里的骂他,咬他,他停了下来,将她轻轻抱起来,小心的揽在怀里,仍她如何咬。
“娘子终于知道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若如微风,不痛不痒的撩拨在平静的湖面上,可如此,却也足够在阮流卿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她瞪着他,气的浑身发颤,连质问都没有力气,“你……为什么……为什么?”
字句宛若从心里挖出来,她死死的望着他,哭着一定要一个答案。
她觉得自己好生愚蠢,从第一次的梦开始,原来她从来就没有掌控过他,无论是软筋散还是后来束身的铁链,她自信满满的天衣无缝,结果都是一场笑话。
可笑的是,晏闻筝竟还一直配合着她演戏,白天佯装受她支配,到了夜晚便又化作磨牙吮血的毒蛇恶狼。
可等了许久,晏闻筝没有回她,倒是害怕她背过气去一般,还要俯身下来渡气于她。
阮流卿避开他,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在雨声滚滚里回荡,阮流卿自己的手都有些发麻了,她看着他,竟也不怕他睚眦必报的报复了。
深吸一口气,抽离开便要逃离,可四肢发软,她手脚并用爬不了多远,又被他握着腰抱了回去。
与此同时,满满当当。
“乖卿卿,你我不能分开的。”
他如疯了一般,神色扭曲的氲满黑气,当真想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幽深的双眸被执念填满,死死的抱着她。
“不能分开,你是我的妻,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他自顾自的说着,疯执的情绪在铺天盖地的雷雨声势中愈演愈烈,肆意翻涌。
阮流卿有些绝望了,心里毛骨悚然的冰凉,更是绝望的没再挣扎。
娇软的身子绵绵的被他抱在怀里,任由泪水无声的淌下。
“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此前是我错了,但我会用一生来弥补赎罪。娘子,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无边不际的深渊已将两人彻底裹挟,阮流卿在黑气腾然缠绕的绝望里看不到生的希望了。
她还曾以为自己能真正的复仇的,报复回去,可到头来,晏闻筝仍是晏闻筝,她哪里是他的对手呢。
“晏闻筝。”
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凄苦的声线从唇瓣里溢出来,仿用光了她全身的力气,她歇了好久,却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晏闻筝便狰狞的吻着她矫正,“娘子又错了,是夫君。”
狂风哮雨,屋子里尽是一股潮湿的泥泞气息,阮流卿不再挣扎了,由晏闻筝吻舔她的脸,她的唇。
“娘子喜欢如此的我,我便一直这样下去,就在这竹屋里,你我相守一生。”
眼神中的执着病态更甚,也不待她说出什么来,便跪了下去。
阮流卿无神的瞳眸终被搅开了些许涟漪,她抬脚踢他的肩,却被他大掌握着挽开。
“晏闻筝!”
她沙哑的喊出来,哭得失声,
晏闻筝终于抬起头来看她,眸里仍是满满的恶意和势在必得。
“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她歇斯底里的骂他,用尽一切的词汇在他身上,可晏闻筝一如听不见一般的包容,任她咬他。
“恨吧,只要心里有我便好。”
他紧紧盯着,脸上的情愫透着诡异的病态的满足,阮流卿麻木了,闭上了眼睛。
如同回到那个破庙里一般,千般的恨意愤恼,却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
风雨饕餮依旧,一闪一闪的白光渡亮晏闻筝闪烁邪光的瞳眸,阮流卿推不开他,到最后被凿得都没了神魂一般。
咬他的齿关也松开了,腻白洇汗的手儿被他十指紧扣的摁在枕侧。
一夜过去,铺天盖地的雨竟还在下,竹屋里散着说不出的气味,层层铺盖的榻里更是浓郁的麝香味。
久违的,阮流卿觉得陌生又熟悉,颤颤着掀起眼皮来,眼睛又痛又涩,她知道昨夜是哭太久了。
她只轻轻挪动了一根指节,便扯动得哪里都疼。
无需去看去体会,便知如蛇一般紧密缠绕着她的人便是晏闻筝。
可纵使无意看他,余光稍稍一晃而过,却也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胸膛上,尽是鲜红的牙痕。
都是她留下的,有些咬的狠的,结起的血痂里隐隐都似还在渗出血丝。
阮流卿平静看着,心中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她想,以往晏闻筝或还要伪装,夜里从未如此狠劲过,昨夜是真的畅开了筋骨,自己身上只怕亦是没有一块好皮。
“娘子。”
察觉她醒了,晏闻筝出声唤她,没了不甚暴露的疯执暴戾,又换上了那层无害的伪装。
声音亦压得柔情旖旎,更带着晨时初醒的慵懒性感。
他惯性的附身下来,循着她的唇要吻,阮流卿避开了,他也不恼,吻落在侧脸上,便一路的辗转。
阮流卿一路躲,到最后避无可避了,平静无波的看着他,“我不要。”
他停了下来,似被她眸里的冷漠也厌恶刺痛了,半晌,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声,“好。”
说罢,便搂着她,双臂若铁箍一般紧紧锁着,一手滑下揉在她的后腰。
“娘子可还要睡?”
声音很轻,好似怕惊碎了她,见她不说话,便安静的哄她入睡。
阮流卿不想理会,闭上了眼睛。当再次醒来时,晏闻筝仍是在身侧,双眸情深似海的凝视,不知看了她多久。
“娘子醒了?”
阮流卿没有应话,睡了回笼觉,意识更清醒了些,视线更清晰的落在他颈项挂着的铃铛。
昨夜近乎响了一夜。
这样羞辱的东西,他一直没有取,为什么呢?
鬼使神差的,她抬手用指尖拨了两下,晏闻筝看着她的举动,怔了一下,紧接着双眸竟又浮出令人害怕的诡谲光芒。
第84章 掌控“晏闻筝,既然你不听话,那便……
他似乎很兴奋,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眼神变了,神情更是变了。
眸光微敛注视着她抚拨铃铛的动作,闪烁着诡谲光芒,而晦涩的神情,更是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微妙,阮流卿如梦初醒,猛地似烫了火一般的收回自己的手。
然没想到,晏闻筝竟比她快一步,抢先握住了她的手心,控在手里端详一阵,转而轻轻握着她的手贴在了他的脸颊。
“娘子。”
凝望她的眼神又深邃又缱绻,阮流卿望着,险些被见不到底的深渊给引诱其中,愣神间,吻到底已经落下来了,吻在她的唇角。
跃跃欲试,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温热的温度仿猛然烫伤了阮流卿的肌肤,她身子一颤,偏过头依旧想要避开他。
“晏闻筝。”她蹙紧着柳眉警告道,窥见了晏闻筝眼里闪过的一丝黯然。
他轻笑了一声,却当真没再动了,并且还松开了束缚她的力道,坐起身来。
“娘子可饿了?为夫将熬了几个时辰的粥端来。”
他说的话阮流卿听得很清楚,看来他这么说,是当真一直醒着的,还能熬完了粥又回到这榻上来。
阮流卿心中思索,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来,晏闻筝已兀自拾起一件外袍披在了自己身上。
她并没打算看他,却也无意将峻拔高挺的身躯尽收眼底。
这样久了,她早已不如当初的那般易惊易羞了,至了现在,她心里更多的是彷徨和无奈。
而今事情发展成这样,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
纵使有假设过晏闻筝一直在伪装,却从未想到他从一开始便是能挣脱她给的一切束缚,并还能一直将她玩弄在股掌,如猫爪耗子般的戏弄。
想到这,阮流卿更是心绪不宁,膛腔肺腑内恨意连着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让她根本无从下手。
就像昨夜,自己分明是理智坚定的,可最后稀里糊涂的仍让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甚至让他数次的……
阮流卿紧抿着唇,想起了那强如注的触感,很多,又浓浓的化不开。
好似是满满贮存蕴蓄了这样久的日子,昨夜一并交给了她。
一直以来在这深山老林里,自己想必都是没有服用过什么避子汤药的,他更是不可能了。
那么……
阮流卿心里愈发不安,却是肯定自己是不想要同晏闻筝有一个血脉。而今自己本就和晏闻筝的恩怨拉扯越陷越深,她若有了晏闻筝的孩子,恐怕更是难以脱身。
正思索着,晏闻筝进来了,手里捧着一碗粥,散开的白汽游离进鼻端,确实让人生出饿意。
这些时日,每一顿都是晏闻筝下手,不得不说,他的厨艺确实不错,无论是什么,在他手里都能幻出令人垂涎的模样。
“来,娘子。”他端着粥走近,坐在榻侧,冷白如玉的长指便执着那小勺喂她。
怕她被烫着,还放在自己唇边吹了又吹。
动作体贴之至,言语更是柔软不已,可阮流卿望着视线中的粥膳,却没有什么食欲。
白腻的色泽和浓稠的品相,似乎是加了些别的食材进去熬煮,应当是滋补宜人的。然她看着,却无端想到些别的,别的喂进去的东西。
一时之间,她也便根本没有胃口。
很快别过头去,连着那碗粥膳和人都不想多看一眼,道:“我不想吃。”
声音很冷,像是平静的没有起伏,可晏闻筝却不恼,仍持着耐心。“好,娘子不想吃这个,那为夫便去准备些别的。”
说罢,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阮流卿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更是心烦意乱。
她不明白晏闻筝为何要这样,他装了这么久,低眉顺目的伺候她,是为了什么?
他一早便能挣脱开她所有的掌控,更可以在她恶意折辱时一刀劈死她,可又为何一直装下去?一直陪她演完这场荒诞的“复仇戏码”?
阮流卿想得头昏脑胀,全身没什么力气,更是难忍憋屈,她只能忿忿无用的躺下去休憩。
时间缓缓顺着屋外歇下去不少的雨声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果真又端着什么进来了。
这一次不再是粥膳,也不是喝惯了的高汤。而是几块剔透若琉璃一般的糕点。
她不知是什
么做的,可瞧着色泽诱人,比方才的有了胃口。
她确实是饿了,阮流卿舔了舔红软的唇瓣。
可一瞬反应过来,纵使自己再饿,也不能在晏闻筝面前展露丝毫认输的马脚。
她冷哼一声,冷冷问道:“这是什么?”
然晏闻筝并未直接回复她的话,反倒是笑得愉悦,眼里揉开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娘子一尝遍知。”
他说罢,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又喂到她的嘴边,浓厚的香味近在咫尺,阮流卿面色不显,可眼眸却没忍住瞥了又瞥。
半晌,她还是别开了脸,生硬道:“我才不吃,少拿这些糊弄我。”
晏闻筝笑了,笑容里带着满满的宠溺,更是眸光柔情似水的凝着她。
“乖娘子,那我恳求你,尝一块吧。”
他将自己姿态放得极低,魅惑如钩的眼神里也闪烁着期待和希冀,阮流卿没把持住,到底失了守。
“那好吧,那我便尝一口吧。”
她启唇说道,自以为冷硬的声线里抑制不住的娇憨柔软。
转而,她似想起了什么,想起曾晏闻筝居高临下的对自己的强势逼迫,她亦扮作那副模样,蛮横道:“我要你喂我。”
话音落下,晏闻筝皆是一愣,很快便思忆起那些画面,眸光稍稍一暗,旋即唇角勾开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阮流卿瞪着他,没想明白他为何如此,接下来晏闻筝已将那如琉璃般透润的糕点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瞬息之间,他俯身下来,那糕点喂在了她的唇边。
甜香扑面而来,更多的是男人身上的气息。
阮流卿心跳了起来,连手都不自觉攥紧了。
她没想到晏闻筝会这样,会这样恬不知耻的亲呢。
可记忆中,他逼迫自己喂他,确实也是如此,要她含着酒送进他的嘴里,而他呢,高高在上的倚着,用慵懒恣睢的眼神睥睨她,欣赏她的悲戚苦楚。
那时,他每一审视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都是如凌迟般的酷刑。
而今身份对换过来,他为何能如此的乐在其中?不仅乐在其中,更是满满的期待。
从她将晏闻筝带进这竹屋便开始了,他顺从她的一切,满足她一切的报复,不会忤逆。
除了那少有的露出几次癫狂情绪以外,都是如现在的这般逆来顺受,甚至还让她看出来了……宠溺。
想到这,阮流卿被自己吓了一跳。
宠溺……
心狠手辣的晏闻筝怎会有这种感情呢?只怕不是宠溺,而是顶级狩猎者对掌中之物的玩弄。
高兴了,可以任由小宠物如何的造次撒野,倘若触碰到了那根底线,便会彻底露出真面目。等待自己的便是万劫不复。
那,晏闻筝的底线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月过去了,那些从他身上学来的伎俩大部分施展到了他的身上去,可他都一并收下了,没什么情绪起伏,反倒都是柔顺的接受和讨好。
还有什么呢?
阮流卿细细回忆,想起最初他寻着那些市侩之人和护卫、他给自己下的药。
纵使他已解释过,那为皇帝的意思,他也实为恐吓她。
可那一幕幕如梦魇般的画面在心底里留下的刺,不可能凭他几句话便能消失的。
那样的噩梦,若是自己这样对待他,那他又会如何呢?
将他扔给些亡命之徒,他这样的人又该感受到如何的痛苦?
阮流卿越想越深,可理智还在提醒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这渺无人烟的深林中,是没有人的,她也不可能去找几个人来配合她,况且,晏闻筝是有能一手捏死那些人的底气和实力。
软筋散对他无用,那些药恐怕亦是。那些人近不了他的身。
最甚的是,这个念头太过荒诞了,她做不出这样歹毒龌龊的事来。
“娘子为何不吃?”
男人的声线轻轻落下,拉回了她所有纷乱的思绪,阮流卿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有一些慌乱,更有说不出来的心虚。
毕竟她绞尽脑汁要报复的对象就在她的面前,就用深幽难测的眸光紧紧的探寻着她。
慌乱扑朔几下蝶翼后,她镇定下来,怒目瞪回去,“不许这样看我。”
“是,娘子。”
他松开了口,糕点被阮流卿下意识的吃进了嘴里。
可吃了进去,她方忆起此物从何来的,来的如此的黏腻不堪!
她皱着眉,甜腻的糕点吞进肚子里却早已没了最初的香甜味道。
“娘子方才愣神许久,在想什么?”晏闻筝指腹柔柔擦拭她唇角,一边暗含深意的问她。
“没什么。”阮流卿有些逃避一般,别开了脸,躲开了他亲呢的触碰,自己伸手想拿起一块糕点来。
可晏闻筝阻止了她,握住了她的手,“娘子说要为夫亲手喂,那便是要如此。”
他脸上尽是带着笑,眼神也为不容置疑的体贴,阮流卿还想着抽回手,可他的力道更大,另一只手已执起糕点喂进了嘴里。
酥软糯口的糕点不仅外相可观,味道确实也为一绝。
半推半就间,到底是被阮流卿吞下了肚。
一块又一块,阮流卿不自觉的上瘾,暂时沉湎于此。可不经意回过神来,方看见晏闻筝的视线一直凝在她的唇瓣之上。
很幽暗,亦很复杂,又恍有什么在那平静漆黑的潭水底下翻涌。裹挟着浓浓的散不开的欲色,游曳着奔泻出来。
阮流卿毫无防备,被骇得双眸微愣,她眨也不眨的迎上他的眼睛,空气静默良久,她亦端详了许久。
忽而,她似想明白了。
她囫囵吃这糕点的模样,就宛若他吃……
只不过,他是捧着的,还会一边吃一边捏换身形。
阮流卿不敢想了,猛然嫩白雪腻的脸儿蹿上了红绯,她怒瞪着晏闻筝,“闭上你的眼睛。”
声音又是急切又是羞恼,不待晏闻筝有什么反应,她已经抬手将他的眼睛蒙住了。
“娘子莫恼,为夫这就闭上。”
晏闻筝轻声笑着,后知后觉似的嘴角上扬,抬手覆住她的眼睛往下拉,而从她的视线望过去,他已确实乖顺的闭上了眼睛。
如此模样,阮流卿心中万般情愫没由头散了些,可脸上的红晕仍旧勾勒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你先出去吧。”
声音恢复了镇定和强硬,更叫人听不出什么起伏来。
晏闻筝听罢,却没有答应,“娘子,除了让我走,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此话一出,阮流卿刚退下去的所有情愫瞬息被点燃,她拽住他的衣襟,道:“晏闻筝,你没有选择的机会。你出去。”
“娘子。”
男人仍是不慌不忙的,双手轻轻覆上了她的手,“唯独除了这,任凭差遣。”
声线柔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凝视她的眼眸也仅是坚定。
一时相对无言,阮流卿知道自己或是倔不过他的。
“好啊,”半晌,她想到了些别的,被他覆住的双手往上移,捏住了他锋锐的下颌。
“晏闻筝,既然你不听话,那便玩些别的?”
少女潋滟的水眸微微眯了眯,闪过的狡黠和隐隐透露的期待让晏闻筝猝不及防。
他一时怔住,注意全在面前柔媚的少女身上,他有些好奇,唇角勾着笑意道:“娘子想玩什么,为夫都奉陪。”
沉稳冷静的话语传进阮流卿的耳朵里,她竟还从晏闻筝的话里听出了些期待和兴奋。
疯子果然是疯子,他竟一点也不知道害怕。
阮流卿深吸了口气,猛然摁着晏闻筝的肩膀将其推了下去,他猝不及防,从喉咙里溢出的一声闷哼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竟
让她听出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再加上而今他身上朴素淡雅的白衣,白衣胜雪,一袭柔顺的黑发因他倒下的动作而微散乱,更是增添那美感。
白色的衣物她已让他穿了半月有余了,曾经他惯爱玄色赤色,嚣扬狠辣的气场渲染得淋漓尽致。
而她逼迫他换上浅色衣物,有时恍惚一看,都会误以为他本质就是个温润得体之人。
然那终究不是现实,白衣掩盖不了他内心的黑暗。
阮流卿回过神来,看着“柔弱”至极的晏闻筝,勾起唇瓣冷笑了一声,指节顺着他凌乱的衣襟往两边扯,似要撕碎他这层虚伪的假象。
“啪嗒”一声,腰带仍她随意的拽开又扔在了地上,可方扔了下去,她便有些后悔,毕竟在以前,他是会拿腰带锁住她手腕的人。
如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复捡了起来,又一圈一圈将晏闻筝的双手缠绕困束起来。
这短暂的功夫,晏闻筝纵使有心挣开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他此刻的模样,依旧是任她摆布。
双眸柔柔的注视着她,流淌着说不出来的兴味,好似根本不在意自己到底如何对待。
阮流卿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挣扎和恐惧,这不是她想要的,如是,她移开视线,不想看他。
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睥睨,她觉得仍哪里有不够。她咬着唇瓣,眸光在晏闻筝身上游离。
思索了半分,她决意撕开他所有的遮掩。
一层一层,就像撕剥开茧的外壳,要他毫无保留的呈在自己的目前。
就像曾经他对自己那般。
下定了决心,阮流卿想快些动作,可她又忆起晏闻筝每每刻意放缓的折磨,如是,纤嫩的指尖一点一点,从他的鼻尖落在他的喉结。
她感受到晏闻筝艰难的滚动,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衣料如流水般泻下,他当真维持不了任何的虚伪表象了,没有最开始的柔情似水,眼眸里笼罩的情愫也变了。
变得晦涩难测,诡谲着摇曳着说不出的炽热和贪婪。
而除了这,更有似经历莫大的痛苦一般的忍耐。
“娘子。”
他一层不变的声线变了,完全不复往时的从容,沙哑的暗然,甚至带了几分颤抖。
阮流卿从他身上,第一次得到了拨动涟漪起伏一般的快意。
自己此前千般万般的法子不断试探威胁,他都密不透风的墙似的挑不出任何毛病,而今自己微微手指头一划,他竟如此的失态。
“呵。”阮流卿冷哼了一声,睨着晏闻筝,下巴微微上扬着,“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晏闻筝没说话,闭上了眼睛。可微粗的鼻息暴露了他此刻的难耐。
阮流卿笑的更是开心了,索性坐在了他的身上,指腹有一下每一下抚在他紧抿的殷唇上。轻柔,又尽是挑衅。
“今日我便让夫君你真正尝尝被人拿捏,被人掌控的滋味吧。”
娇糯的声音放得很柔,眨巴着一双盈盈的眼眸里浸满着目的达成的狡黠和趣味。
阮流卿得了趣,也故作黏腻恶心的唤他“夫君”了,更似为了他好一般,退去他的衣物。
“夫君定是热了,都出汗了。”
她并未撒谎夸张,晏闻筝的额上确实浸出了一些细汗,他的呼吸更浊了。
阮流卿歪着头看他,“夫君,让我帮你好不好?”
察觉到他想说什么,她便用手抵在了他的唇瓣,“嘘。”
“夫君不要说话,乖乖感受便好。”
一举一动,皆是从晏闻筝身上学来的,而今返还在他身上,竟是这般的畅快。
至了最后,他再无遮掩了,就连最是可怕难言之物,亦现于眼底。
阮流卿紧抿着唇看着,一时犯了难。
第85章 有喜院外被围得水泄不通,铠甲兵刃折……
太过的狰狞嚣扬……
让她根本不知如何面对。
阮流卿唇抿得更紧,忽而觉得很热,她抬起眼,望向晏闻筝,只见他正幽暗的死死盯着自己。
她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眼神,但总看过数次。
尤其是他未失势之前,几乎每每以这种眼神盯着自己,在伴随着这种眼神之后的,便是……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蝶翼慌措的扑朔了几下,竟心底又生出了不可言说的慌乱。
然转眼想到现在的境地,想到现在任人宰割的是晏闻筝,转而强压下所有的情愫,脸上恢复了镇定平静。
她淡淡的回望着晏闻筝,唇角微勾溢出一声冷笑,目光都似彻骨的寒冷。
“夫君啊,”
她轻飘飘的开口,嗓音却不带什么温度,指腹点在他腹部的肌块起伏肤上,勾勒着,缓缓触摸到了一处鲜明的伤痕。
“曾经你加诸在我身上的,而今也要好好一品滋味了。”
说罢,然晏闻筝却并不曾有什么反应,没有被她如此对待的脸色阴沉或是怒火中烧,他仍只是看着她,半眯着眼眸,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暗流涌动了。
这样久了,阮流卿仍是没看见意料之中的反应,一时气急,狠狠掐了上去。
陡时之间,他果真溢出了一声闷哼。
很沉,更是哑得要命,就好像从喉咙生生挤出来,又滚进岩浆里炙烤过一番。
而随着这溢出的这一声,他眉皱得更紧了,好似经受了莫大的痛苦。
看见他这幅反应,阮流卿心里畅快了,更有大仇得报一般的满足感。
她就是想看到晏闻筝痛苦的模样,失态的模样。
如是,她同样耐着滚汤,耐着艰难极力的掌控,加大了些力道。
“娘子。”
他终于开口了,似缓过了那疼痛,嘴里喘着气,偏偏如此,却还勾着说不出道不明的笑看着她。
“你不许笑。”
阮流卿喝道,心底的怒火被晏闻筝散漫倦懒的笑点燃,她见不得他这幅神情,随意扯过一旁的被褥便蒙在晏闻筝的脸上。
看不见为净。
而最是让她更气恼的,是更难以掌控了。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处,忿忿着,一巴掌扇了过去。
可如此,那竟是反败为胜,更像是在助长了嚣张气焰,更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阮流卿都快气得浑身发抖,都生出一种将那一刀砍了的想法。
然提刀见血这种事,她是做不出来的,骨子里的各样情愫浇灌而成的理智,还是打消了她这疯狂的冲动。
她紧紧盯着,可愈来愈气不过,红软的唇瓣都被她咬得泛白,双眸也被逼得蓄出泪来了,她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还是这样?
到底什么法子才能让晏闻筝感受到她曾经一样的痛苦呢?
阮流卿想不明白,愈想愈是想哭,她不承认自己一直是输家,可事到现在,她也没有办法。
她颤抖着抬手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了干净,一瞬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和愤怒,猛得俯身下去狠狠咬住晏闻筝的肩膀。
这是咬得最是用力的一次,咬得口腔里泛散开来浓郁的血腥气,咬完了,她又换个地方继续咬。
咬了许久,直到晏闻筝身上都是鲜明的牙痕。
可最后咬完了,她便更是想哭了,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
越积越多,可她却倔强的不肯让自己留下来。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翻身下榻便要跑出去,可没等她跨过几步来,她的腰却被一道手臂横揽回去。
与此同时,被单臂抱着转过身埋进了滚烫的胸膛。
她一时愣住了,不明白一直被她束缚住的人,何时竟又挣开了。
“你……你……”
她一连溢出几个字来,却破碎的根本说不出来。
男人恢复了往日般的从容似的,波澜不惊却又带着蚀骨的掌控欲凝视着她,一手抱着她,又一手撩开她额前凌乱的碎发。
撩干净了,便要俯身下来吻她。
似是早已忍耐许久,等不及了,就连她急忙避开也不恼,密密麻麻的吻黏在她侧脸。
阮流卿泪到底是流了下来,眼神涣散绝望得盯着帐顶,不再试图挣脱晏闻筝的束缚。
她是真的明白了,在这场自以为是的复仇里,从来都不是她做主,而是凭借晏闻筝逗弄她的心情。
任何时候,他不愿再陪着她玩下去,只要想停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停下来。
“卿卿。”
他柔声宠溺的唤她,试图唤回她堕进深渊的灵魂,可他也不介意自己此刻的失魂落魄,固执蛮横的要他的方式逼迫她的视线和注意力落回他的身上。
“唔。”
极致的饱腹感如约而至,阮流卿没忍住紧蹙眉头,望过去,看见近在咫尺的满含疼惜的一双眼睛。
除了疼惜,竟还有……爱意。
“娘子玩了这么久,为何不开心?”
他虚伪的问她,缓慢前进着,眼睛眨也不眨的凝着在她面上浮现的所有情愫,直到最底。
阮流卿心很疼,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可晏闻筝却仿能看出她心底所想,沉着眸看着她,深深道:“是我输了。”
“一直都是我输了。”
很轻很柔,他又重复着,语调不知是因为什么,都在微微的颤抖。
阮流卿不经一怔,被他抱得更紧了,紧得揉进骨血,揉进灵魂深处里去。
“我以为我能掌控一切,”他说的很慢,仿是对她的坦白,“可后来,我只想要卿卿的心。”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一直这样下去,我也陪你……”
他的声音已微微带了哽咽,眼尾更是泛着红。
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了,瞬息便轰然的倾斜下来,如注般天崩地裂。
雨水溅在屋顶,都要狠狠的砸出洞来。
“卿卿,我什么都会给你,但我永远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
如恶魔般的诅咒又无情绝望的将她拖入了牢笼。
以往她听了会愤怒,会憎恨,可而今却只剩纹丝不动的平静。
她平静的望着晏闻筝的眼睛,可她的心却骗不了自己,早就停不下来,她目光缓缓游离望向窗外的雨幕,朦胧的,虚幻的,心中情绪更如潮水一般澎湃汹涌。
“娘子,卿卿……”
他如疯魔了一般唤她,执着的一直唤着,气息喷在她脸上,织成密密麻麻的细网包裹着她的身体和灵魂。
阮流卿紧咬着唇瓣,复被晏闻筝抱了起来。
“卿卿,你一直可以掌控我的,只要你想。”
他把主导权交给了她,阮流卿双眼通红的掐着他的手臂,平静失去光彩的眼眸仿被他眼中的肯定和恳切打动,她唇瓣轻轻颤抖着。
“来吧,娘子。”
晏闻筝轻轻握住她掐住自己臂膀的柔嫩手儿,手把手带着,一路带到了自己的颈项。
将她的指节松开,要她紧掐住自己的颈脖。
“我的命一直在你手里。”
似当真体会到了窒息的痛苦,他紧皱着眉头,声音哑沉得快听不见了。
可明明她的手根本没收紧的力气,反而是……
阮流卿眼泪默默的淌下来,宛若一颗颗破碎的珍珠,迸溅在他的腹上,顺着肌块的轮廓汇聚。
屋外雨下得更大了,天地都要被湮没,噼里啪啦的席卷,朦胧雨幕中经受一切的竹屋都似要承受不住压力或在下一瞬轰然倒塌。
天河决堤,雷一声更比一声大,在喧嚣的雨声中闷出沉闷的声响。
竹屋更快要承受不住压力,梁柱发出最后的嘎吱作响的哀鸣。
一声一声,不知煎熬了多久。
直到大雨快要停下来时,阮流卿趴在晏闻筝肩头瑟缩着。
浑身若被倾斜如注的雨势淹没,浓稠柔顺的黑发湿黏得披在脑后。
瞳眸或因惊惧或又是别的,蓄着盈盈雾雾的嫣色水汽,没有什么焦距的半掀着。
尤是被男人大掌抚握住的润莹雪颈,纤弱无助的颤抖着。
而晏闻筝则紧紧护着她,附在她耳边宠溺柔情的说着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吻在她早已潋滟红潮的脸颊。
吻得疼了,她没什么力气的抬头看他,便被卷着吸入深渊般幽暗的瞳眸里,被勾去三魂七魄,迷得晕头转向。
“娘子,我们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做一对神仙眷侣。”
“永远也不分开。”
得不到她的回答,他便还要欺负她,阮流卿闷闷哼哼的溢出虚弱无助的嘤咛,总算是答应了。
“乖卿卿,乖娘子。”
男人毫不吝啬的夸赞她,握着她的细颈,湿腻烫舌又深深的吻进她的口腔。
绵密的吻一直萦绕着她,直到她沉沉的睡过去。
翌日阮流卿醒来时,已是云销雨霁,金灿灿的日光透过窗棂射进来映在柔顺的床幔上。
阮流卿悠悠掀开眼皮,困倦酸楚的难忍,她下意识感受着,感受到身侧的晏闻筝狠狠的紧搂着她,禁锢在她腰上,不留一丝一毫的距离。
似察觉到她醒了,环紧她的力道更甚,而自身后埋在她颈项深处的他,又拱了拱,深嗅着她的气息。
“醒了,娘子。”
声音很哑,又透着刚醒来时的暗沉性感。
阮流卿没动,亦没回复任何,这次她清楚的记得一切,记得是自已居高临下的,随心所欲的掌控。
而晏闻筝……
她不敢想了,那些在脑海里反复闪过的画面令她心神惧颤,然不去想,却还能嗅到屋内浓郁得根本散不开的气味。
裹挟着麝香味,虽算不上难闻,却还是有些闷的。
而视线掠过留有缝隙的帷幔,她看见满地的喧嚣。
布料堆砌杂糅在一起,都快分不清是谁的。
太过刺眼,阮流卿再难看下去,微蹙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娘子。”
晏闻筝轻声唤她,疼惜又宠溺的在她脸颊印下一吻,“还要再睡吗?”
不知是因为距离太近了,还是未消散的记忆,阮流卿微一颤,脸上有些难以遏制的泛上粉色。
她被这样的晏闻筝,这样亲昵的举动弄得不自在。
她微微侧头躲过,可晏闻筝却根本不在意,轻笑一声,揽着她腰身的大掌微一转,将她抱着趴在他胸膛上。
“唔。”
而这微微的动作牵扯得一动,阮流卿不好受的轻咛一声,才知他竟还在。
她知道,自己如何说也是没用的,况且,她没什么余力同晏闻筝说话。
如是,只用指尖掐着晏闻筝的臂膀表示自己的一切愤怒。
晏闻筝能明白,可却不肯依她,反倒唇角更是上扬,“再睡会儿。”
他抚着她的脸,动作连着语气都像是在守护自己最是珍贵的至宝。
阮流卿不愿多想,更不想多去理会,只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没有晏闻筝的身影了。
他不在屋里。
撑着手缓缓坐起身来,更是清楚的感受到哪里都泛着痛意。
她勉强穿好自己的衣物起身,一瘸一拐的推开门,清新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
而夺目的日光陡然射进眼里,阮流卿有些毫无防备的刺眼。
院子里经过大雨的冲刷和洗礼,青石地板干净的恍若镜面,更泛出清亮的光泽。
可是院子里的花草经不得摧残,已虚弱的成了短枝残根。
阮流卿眸光流转着,暂时忘却了一切和晏闻筝的纠葛。
可刻骨铭心之人在心里或是眼里也不过消失片刻,她便看见了他。
太过高挺的身躯立在院角,身上仍是一袭白衣,在金灿灿的日光下干净清澈,就连那锋锐妖冶的脸晕上朦胧的光晕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袖子被他挽起,流畅结实的小臂露出来,上面还有鲜红的咬痕、抓痕。
她不知晏闻筝有没有看见她,可手里拿着的布料,淡淡的粉色。
布料柔软细腻,蜷缩在他危险的大掌里,更显的弱小柔软。
只消一眼,阮流卿便认了出来,那是她的亵裤。
那亵裤昨日还被她穿在身上,只不过被弄脏了。
是被他取下来的。
而今又被他亲手拿在手里搓揉清洗。
其实这一月来,洗衣之事尽为他一人包揽,可以她的往这些贴身衣物她是不会让晏闻筝碰的。
可而今……
阮流卿抿着唇,倚靠在门框上不知看了多久,却见晏闻筝神色专注,浑然不察她在身后,轻柔的动作。
不知看了多久,阮流卿站得都有些腿儿发疼,她也便转身进去了。
可在转身的一瞬间,她没看见晏闻筝抬起眼来凝望她的目光。
复杂深邃,包含着难以言说的缱绻。
至了午时,晏闻筝如往常一般端着饭菜进来,神色温
和又带着些讨好,将饭菜置在桌上后,这一次却不如从前乖乖退下去,反倒是执着筷子便要喂她。
阮流卿抬眸看过去,没拒绝也没同意,可饭菜已经送到了她的嘴边。
“娘子,请。”
男人的声音落下来,细致的动作更带着小心翼翼,阮流卿张开唇瓣,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直到她吃饱了说不要,晏闻筝这才开吃,没什么讲究更没任何的芥蒂,就用着她的碗筷,吃着她吃剩下的。
阮流卿端详着他,满是好奇又满是复杂。
待入了夜,山林里更凉了些,阮流卿早早沐浴过后便将门窗关得严实,坐在榻前擦着自己的湿发。
偶尔有凉风透过门缝游进来,掀动的屋内的翠幕珍珠叮铛作响,为寂寥平静的夜增了几分灵动气息。
而缓慢的,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了,无需多想,便只是晏闻筝。
他也刚净过身,身上还透着些温凉的气息,步履踩在地上,沙沙的靠近。
阮流卿没有抬头,她并不感到意外,而今事情发展成这样,晏闻筝定不会再由她绑着住在那间,毕竟待她熟睡之后,他终究会跑到她的床上。
手里的帕子被男人自然的接过去,动作更是熟稔,替她柔柔的擦拭着发丝。
阮流卿一直紧捏着手心,她总怕下一瞬又会发生些什么,她当真承受不住了。
可微瞥过晏闻筝的眼神,似乎并无什么危险的恶念,如此,才让阮流卿稍微放心了些。
直到她躺在榻上,屋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摇曳的烛灯在下一刻彻底熄灭,浓黑的环境让阮流卿本能的瑟缩一下。
而不过瞬息的功夫罢了,身上的棉被被撩开一角,男人躺了进来,更自身后又将她满满的搂住。
白衣褪去,伪装了整个白日的温润君子此刻撕碎了表皮的假象,露出残忍的真面目。
“娘子,我好想你。”
搂她的力道极大,声音自耳廓传下来更是沉哑的要命,数不清的火苗簌簌的顺着四肢百骸往心底里钻。
阮流卿咬着唇瓣更紧,感受到绵密的吻从耳廓到了颈项。
不知何故,她不想同晏闻筝说话,宁愿将唇瓣咬得泛白也不肯溢出什么声音来,直到唇齿被撬开,被他吻进檀口里。
深深的绞,深深的狁。
阮流卿从不知道,在熄了所有光亮的黑暗之处,感官被无限放大的而今,亲吮唇舌的暧昧声响能啧出这样响亮彻耳。
渐渐的,阮流卿被晏闻筝亲的没什么力气了,掀起迷蒙的眼儿看他,看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娘子。”
他又情深似海的唤她,后面却不再接旁的话,阮流卿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总感觉自己的心似乎都跟着软了几分。
“唔。”他又俯身吻她,一双手十指紧扣。
可吻够了,他也便没再有别的动作,只静静的抱着她喘着气。
阮流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记得,晏闻筝的手一直牢牢的箍在她的腰间,要她没有一丝一毫逃离挣脱的机会。
待她醒来时,她身上的衣物却是什么都不剩了,毫无遮掩的由她掌控在怀里抱着……
数个日夜,数次的紧密相拥,接着便又是世间最亲呢之事。
阮流卿由一开始的冷漠相对,到最后都麻木了,又或是妥协,她由晏闻筝事无巨细的侍奉照顾着自己。
在夜里,又享受着他的伺候。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当真都快觉得自己和晏闻筝是普通的小夫妻一般,她会和他一起打理着院中的花草、种下的蔬果,又会同他一起寻个僻静的地方垂钓捕鱼……
无论如何,晏闻筝都摒弃以往的恣睢恶劣,扮演着最是体贴得体的夫婿。
唯一令她些许不适的,便是他那几乎病态的掌控欲,他不会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半分,夜里更是如毒蛇一般缠密的有些窒息。
可抛去这,他而今算得上无微不至,挑不出一丝毛病。
日复一日的柔情蜜海里,她都快忘了晏闻筝危险的本质,更在同他复杂的纠葛里挣扎遗忘,她快忘了他从前所有对自己的坏,只记得他的好。
她甚至已经开始贪念,开始说不出的依赖来。
贪恋他强有力的拥抱,贪恋他背着自己走在漫天的野花路上,贪恋他低沉而动听的宠溺语调和声音……
阮流卿觉得自己没救了。
不,她早就没救了,或许从宫变那天愿意救晏闻筝时便开始了。而今她也清楚的记得,那日误以为他死去之时,自己理智之下压都压抑不住的痛苦心涩。
“娘子,在想什么?”
纷乱的心被男人的声音给打断,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阮流卿轻咬着自己的唇瓣,感受到背着自己的男人脚步放缓了些。
“没有。”
她轻轻的摇头,自然而然的趴在晏闻筝的肩头。
晏闻筝微微侧头,关切的望着她,“是不是还很不舒服?”
声音如春水一般柔柔淌过,足以融化冬日凝结的冰。
阮流卿仍是摇了摇头,“真的没有。”
说来也怪,自己这两日极是古怪,吃不下什么东西,就连白日也疲倦得很,时时刻刻都想窝在榻上,根本不想动。
想着想着,阮流卿骤然胃里一阵翻涌,难受得脸都有些泛白。
晏闻筝顿时察觉了她的不对劲,骇然停了脚步,护着她将她放了下来。
“怎么了娘子?”
声音淬满了关切,阮流卿手捂着唇说不出话来,刚抬起头,胃里更是翻江倒海,涌上心头,她俯身干呕起来。
晏闻筝一时关心则乱,却忽而意识到什么,大掌扣在她手腕的位置,似在给她把脉。
瞬息的功夫,他的眼神变了,眼底似幽暗的可怕,却又倒映无数扑朔的小火苗。
“娘子,”他沉声唤她,唇几乎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娘子……有喜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近乎哽咽。
死死凝望她的眼睛更是眼尾泛红。
那一字一句,阮流卿听得极是清楚,更恍若惊雷一般狠狠的砸进她的心底。
这种事她经历过一次,只不过上一次是为误诊,可这一次,她有莫名强烈的预感。
不会有假。
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了孩子,有了和晏闻筝的血脉。
这个念头轰然在脑海里盘旋回荡,惊得阮流卿一阵头脑发白,她迷蒙混沌的往下自己的平坦的肚皮。
隔着衣物,她看不见什么。
可这样久的时日,那样的肆意,次次浓稠……
都交在里面。
好半晌,她回过神来,眼睛红的紧,蓄了些朦胧的水雾,她抬起头看向晏闻筝,微张了张唇,没说出什么话
,却先哭出了声来。
而一向游刃有余的晏闻筝从未如此手忙脚乱的,替她擦着脸上的泪。
“都怪你!都怪你!”
阮流卿避开他,打开他的手,而后提着裙摆跑开了,脚步匆匆,似在逃避这一切。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在此等对晏闻筝情感错综复杂不得最终的现在,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很快,晏闻筝根本无需反应的时间,便下意识拦住她。
以往他会强势的拦腰将她摁进怀里,可而今,只有些手足无措的拥着她。
“小心身子,娘子。”
他以整个身躯护着她,又同样铸成了无法逃脱的囚笼,阮流卿再逃不出去,握着他的掌心狠狠的咬。
咬完了却是崩溃的哭。
“娘子,不哭,”他一直在哄她,又疼惜又心切,“乖,不哭了。”
阮流卿仍想推开他,无理的哭着质问,“你是担心他吗?”
“我担心你。”
他打断她的开口,眸光坚定又强势的望进她的眼底。
阮流卿情绪稳定了些,没再挣扎,乖乖由他抱着自己往竹屋走。
一路上,晏闻筝一直在哄她,告诉她,在他的心底,除了她什么都不重要。
阮流卿静静听着,两只藕臂圈着晏闻筝的颈项,喉咙涩着说不出话。
“晏闻筝。”
走了许久,她骤然打断晏闻筝絮絮叨叨的慰哄,晏闻筝听罢顿时便停了下来。
阮流卿用冷静到冰冷的语气问道:“你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她问的什么没说完,可她知道晏闻筝很清楚。
“我会。”
他斩钉截铁的开口,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阮流卿泪又没忍住滑落两道,清透的映在脸颊,她深吸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却狠狠的又咬在晏闻筝的脸上。
她气不过命运,气不过她同晏闻筝的孽缘。
兜兜转转,她和他成了而今这样子,更又怀了他的孩子。
而更气不过的是自己,这孩子,她是想生下来的。
并非因为晏闻筝,仅是因为这是她的血肉。
在她的身体里已经是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她会给孩子最多的爱,要孩子不像自己那般在规训中,而是无忧无虑的成长。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趴在晏闻筝胸膛深处缓缓闭上了眼睛。
……
自她有了身孕之后,晏闻筝待她更是柔情体贴了,无微不至的似一个未足月的孩子一般对待。
无微不至的,都让阮流卿觉得是他仅为了肚中的孩子。
可每每她问他,他都毫不犹豫的坚定告诉她,一切都仅是因为她,绝非为了孩子。
然答案阮流卿也不尽满意,为何不为了他们的孩子?晏闻筝为何不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
每每,她便要情绪敏感的直哭,晏闻筝便又手忙脚乱的放下手中的一切,将她捧在心尖上的安慰哄弄。
又是一月过去,阮流卿情绪稍稳定些了,却又是敏感的察觉晏闻筝有些私事了。
他不再如往常那样夜里紧密的抱着她入睡,明明以往都是如藤蔓的缠绕着,自己动一下,他都会加收力道怕自己跑掉,可而今,他只虚虚的抱着她。
甚至夜里还会自己出去一趟。
她不明白,除了这,她更觉得晏闻筝有了别的事瞒着她。
纵使在她面前隐藏得极好,可她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可到底是什么,怀孕的她根本想不起来,直到那一日午后自噩梦中陡然惊醒过来,晏闻筝并不在她身侧。
她不安的起身寻他,却看见从未有过旁人的院子之外,已经围满了人。
水泄不通,个个神色肃穆,铠甲兵刃折出森冷的寒光。
第86章 皇后“我好想你,卿卿。”
身上的黑衣如阴云笼罩着,似密不透风的墙,又似风云即将袭来的压迫和逼仄。
阮流卿看见的那一瞬,心下意识的一惊,心更砰砰的跳着。
她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出现这样多的人,他们为何寻到了这里来?
而晏闻筝呢?
正慌乱间,她看见一个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的男子,面色冷峻如冰,而那熟悉的脸,分明就是许久未见的影风。
影风还活着。
阮流卿不自觉攥紧了手心,本是担忧被追兵围困至此的恐惧转变为了更沉重的心绪。
这不是太子的人,而是……
想到这,阮流卿心一下仿被狠狠的攥紧,紧握成拳的指节近乎都要嵌入掌心里去了。
她视线流转,下意识寻找着晏闻筝的身影,果真看见了他。
身姿峻拔的男人背对她而立,她看不见他的神情,也听不清他的声音,却诡异的感受到了从他身上蔓延而出的嗜血狠戾气息。
这种气息与近些时日的温润大相径庭,以往的一切在此刻都荡然无存。
阮流卿心突突跳着,呆愣愣的感受着四周骤起的狂风,在空中似张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肃穆黑暗的那头彻底隔断。
而后,她眼睁睁看着,看着影风一步一步朝晏闻筝走近,而后俯首称臣。
风吹得猎猎作响,更渲染着别样的窒息氛围。
一幕幕毫无防备的闯进阮流卿的脑海心底,她似觉得全身都有些僵硬了,呆愣的站在了原处。
从她的视角,看见那些人个个头颅低垂,对晏闻筝恭谨到了极点。
不知过去了多久,更不知他们具体商讨了什么、听从了晏闻筝何等命令。
隔得远,阮流卿听不见,她想再靠近些,可似有所感,分明凝神下令的晏闻筝忽而转过了身来。
就好像知道她在哪里一般,眸光更是极其快速的定在了她的身上。
隔着遥遥相望,阮流卿都似乎看清了在男人脸上闪过的一丝讶异。
还尚挂在脸上的凶狠冷厉神情在骤时间滞了一瞬,转而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又是这些时日以来惯见的柔顺和体贴模样。
“娘子,怎起了?”
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听不出什么起伏来,而他的神情更恍如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分明,在他的身后就还立着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众人。
阮流卿没有说话,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以及无意看见这一切的冲击。
她或许早就有所感知了,早就察觉到晏闻筝在酝酿何等计策。以他的野心,他怎会甘愿放弃一切,偏安于这深山老林的一处竹屋宅院,同自己一辈子默默无闻的过着平淡日子。
况且,晏闻筝那样的人,怎会输呢?
直到此刻,阮流卿当真便可以肯定,可以将这些时日以来所有的疑虑尽数得出一个答案。
那日太子咄咄相逼,在那样天罗地网的绞杀之下他都还能寻到一个出路,想必便当真只是他刻意之下的一个布局。
当时,看似他已经深陷绝路,再无翻身的机会,可仔细回想,似每一步都暗藏玄机,乃至出现的每一个人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那自己呢?
他也精确的料到自己会出现吗?料到自己最后一刻会心软,会去见他最后一面?
还是根本就不曾在意过她到底怎么想,只需要在地宫时,卑劣的太子会将她送到他的面前,接着利用她逃出地宫,再借自己的心软和善心救活奄奄一息的他。
阮流卿越想越心痛,觉得呼吸都有些难受,更是被细网紧紧缠绕住的窒息感。
原来,她当真从未逃离过晏闻筝的筹谋算计中!
所有人都是!
阮流卿不觉眼眶有些酸涩,她想,其实她早就能想到了,可一直以来却被虚幻的美好假象蒙蔽住了双眼,更被伪装起来的晏闻筝惑住了心神。
她竟当真天真的幻想,晏闻筝会远离朝堂,远离权利的漩涡。
一步一步,稳健的脚步声步步逼近,晏闻筝朝她走了过来,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方才她窥见的狠戾痕迹,仍是她熟悉而迷恋的模样。
“娘子,冷吗?”
他若无其事的关切,大掌伸过来,执起她紧握成
拳的手,用着小心翼翼的力道,松开她紧攥着的指节。
见她白嫩的手心被掐出了些指甲痕,又心疼的揉着,放在唇边轻轻吹着。
“乖,夫君吹吹就不疼了。”
在这几句片刻的功夫,围堵得水泄不通的兵士早就消失不见了。
葱郁的树木依旧,院子里他们一同种下的花儿开得正是摧残艳丽,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而花朵之上,隐隐可见几只蝴蝶。
方才的一切,就恍如做梦一般,什么都是假的,她看见的是假的,只有此刻拥着她柔声说话的夫君是真的。
纷乱复杂的思绪在脑海里各式上演,可终究蒙蔽不了她的理智了。
清透的眼泪不知为何会在此刻往下流,却没有太多的知觉,阮流卿的眼睛一直凝在晏闻筝身上,一丝不苟的盯着,想掰开些什么起伏来。
然一如既往,什么都看不见。
“晏闻筝。”
她张开唇瓣,唤出声来,却没想到一开口便是哽咽的不成声。
晏闻筝蹙紧了眉,眼中划过不忍,道:“娘子,在外或会着凉,我们进去说。”
“我什么都告诉你。”
他拥住她,阮流卿想避开,可终究是没有躲开他的触碰。
进了屋,他如往常一般将她抱坐在怀里,大掌揽着她的腰,一手抚着她的脸颊要她靠在他的肩头。
阮流卿深吸了一口气,率先道:“你一直瞒着我,一直骗我。”
平淡的声线很是冰冷,刺得晏闻筝心一颤,他整理着思绪,缓缓道。
“娘子,我本不想让你这么快知道这些,”他轻轻说着,“朝堂之事,太过复杂,我不想让你涉足。”
“再加上而今你怀有我们的孩子,我更不想让你担忧。”
“你不要再哄骗我了。”阮流卿声音带着些哭腔,打断他,想从他怀里出来,可晏闻筝不肯。
“娘子,而今这一步,皆是太子相逼,我本就想同你无忧无虑在此等相伴一生,可他一直不依不饶,为了找到我,而今更是勾结外党的地步,我若再不行动,此地迟早有一天被他找到。”
晏闻筝抬起她的脸,深邃的眸望进她的眼睛,“娘子,你可明白?”
“我不明白,”阮流卿别开脸,蝶翼扑朔了几下,晶莹的泪花瞬息之间便在打转,“你就是在骗我,你只是放不下曾经的权利。”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更有些说不出来的委屈。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娘子,这么久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他将她的手握着,一路带到了他的胸膛。
强有力的心跳砰砰的作响,阮流卿感受过数次,几乎每夜都是脸颊贴在那里入睡。
他每每都告诉她,那是为她而跳,若没有她,他会死。
那些病态的、偏执的呢喃情话,还有歇斯底里的力道,都在诉说着他的情意,对自己的早已扭曲的情感。
他一遍遍的说他爱她,说他根本离不开她。
可而今这戏事实证明……他当真是爱她的吗?还是仅是疯狂的连自己都欺骗过去?
阮流卿迷茫了。
心绪更是复杂,她不知该怎么办了,泪一直簌簌的掉,委屈又无助的埋在晏闻筝肩头低泣。
她又想到,晏闻筝此后便又恢复往日的身份地位了,或许他的目标野心还要再大些,或是为了那……九五至尊。
阮流卿心猛然被刺了一下一般,震撼的不敢呼吸,她记得这进入竹屋以来的所有,所有她无理的,又近乎被晏闻筝宠溺到娇蛮的趾高气昂。
那而今晏闻筝至此,是否又会如王府的那些时日一般待她,恶劣的欺负她,逗弄她。
更何况,而今自己怀着身孕,从前都跑不掉,现在又如何挺着肚子跑?
阮流卿越哭越悲戚,眼睛都快看不清了。晏闻筝感知到她的情愫,细致擦着她脸上的泪。
“不哭娘子,待一切结束就好了,一切结束就好了。”
他一直重复着,唇瓣印在她湿润薄薄的眼皮,又舐去她脸上的泪珠。
连舔带吻,最后都到她的唇瓣上。
“娘子,想夫君了吗?”
他声音又哑了,哑得沉粝可怕,阮流卿都不敢去细听,却一直被带着走。
其实自知道有了身孕那日起,便再也没有那样过了。
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虽盯着她有过如毒蛇黏腻凶恶盯着猎物的模样,可也到底忿忿离了屋子。
可而今……
他似乎当真不会再忍下去了。
“娘子。”
他低低的唤她,刻意用那样可怜的语气求着她似的。
阮流卿唇舌被吻着,觉得全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和温度,自己早已经被泡化了,尤再加上这些时日,她对晏闻筝的依赖,而今更是无计可施。
“唔。”
她嘤嘤软软的哭着,更敏感的被晏闻筝亲了下耳垂便抖个不停,晏闻筝更是痴狂的黏贴着她,全身上下都要吻个遍。
阮流卿若被扔进了滚烫的烧开的水壶里,湿腻水汽将她烘得潮热,连一双晏闻筝亲手给她做的罗袜也浸湿了。
晏闻筝扶握住她的腰肢,吻着她的唇瓣,眉骨越压越低,可嘴里都还记得一直哄着她。
“夫君……晏闻筝……”
阮流卿语无伦次的唤,倒是没哭了,却是宣泄什么一般咬在他的肩膀上。
时间过得很慢,阮流卿却不知自己是在何时闭上了眼睛,更不知自己何时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沉睡。
当睁开眼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上了,底下的马车辘轳行驶,似道路很崎岖,时而摇晃着,可晏闻筝却一直稳稳的抱着她。
她身上没什么衣物,鲜明的痕迹在更是若剥壳荔枝一般雪润的肌肤上。
没有镜子,可眼下她似都能透过晏闻筝看见此刻模样的自己。
怀了身孕更是独特的柔媚韵致,脸颊泛着的粉,更是如春日里的花儿般绚丽夺目。
尤是眉眼间化开的潋滟温婉,一颦一笑皆惹得晏闻筝失神。
自她醒来,她便察觉晏闻筝眸光一直凝视在她的脸上,噙着一双幽暗的眼眸,起初还有耐心蹭着她的脸颊说过几句话后,便又捧着她啃咬起来。
阮流卿抬手推他,可柔若无骨的手儿被他握在手里便没了力道。
“晏闻筝…。”
她求饶似的喊,娇滴滴的嗓子未落出来,晏闻筝便堵住了她的唇舌,绞弄着,吸吮着。
阮流卿羞得很,快哭出来了,两人还在马车之上,外面那么多人,他怎么可以这样。
黏黏糊糊的亲吻不知持续了多久,他一点也不舍得放开她,一直抱着,手一直握着。
断断续续的几次惺忪转醒过后,行驶一路的马车终于停了,晏闻筝将她小心翼翼的抱下去,越过一众垂首恭敬的侍从,到了一处宅子。
宅子看上去古朴雅致,更是依山傍水,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却感受了僻静。
“这是哪里?”
她力不从心的问,声音有些沙哑和迷蒙。
晏闻筝低头看向她,细声道:“为保证你的安全,娘子暂时便居于此。”
听罢,阮流卿顿时回过了一些神,反问道:“那你呢?”
“我?”晏闻筝一声轻笑,戏谑狠戾的神情似又回到了从前,可唯独面对她时,一切都收敛得没有任何痕迹。
“我会解决一切,和我的乖乖娘子双宿双飞啊。”
漆黑的瞳眸闪跃着诡谲的异光,更有说不出的决绝。
阮流卿久久看着,得晏闻筝轻轻的宛若至宝一般在唇瓣印下一吻。
“娘子,待为夫回来,我要将那皇后亲手捧到你的手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天下,都是我们的”
一字一句,极具威慑力从薄唇里吐出来,震得阮流卿心惊了一下又一下。
所有的困倦在此刻消失殆尽,那个念头更是从未有过在脑海里闪跃浮现。
果然,晏闻筝的目的就在于此——
他要做天下的王。
“晏闻筝。”
她急切的唤他,可晏闻筝似早已料到她要说什么,指腹摁在她的唇瓣上,摁着她的肩膀要她坐在榻上。
底下床榻柔软至极,显然是刻意布置过,柔滑的质地更是世间少有。
“娘子乖,要委屈一些时日了,为夫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你的身边。”
“我不想……”
阮流卿带着哭腔打断他的开口,“我不想要那样……”
可她是劝不回晏闻筝的,他心意已决,只残忍的宣告答案,再残忍的哄劝她不要哭。
阮流卿窝在榻上,背过身,不愿再听他多说。
然晏闻筝也并不气馁,便如哄骗小孩子入睡一般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她的背。
最后在她摇摇欲坠时,在她耳边应下一个承诺。
“等
我回来。”
而后,她意识彻底坠进深渊,什么都听不见,也感受不到了。
当再次醒来时,身侧的不再是晏闻筝,反倒是她许久未见的母亲。
她睁开眼来时,都有些恍惚,望着熟悉的面容,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卿儿,你醒了。”
熟悉的声线落下来,阮流卿才知道自己并非是在做梦,“阿娘!”
她有些激动,顿时便要从榻上坐起身来,可母亲阻止了她。
“当心些,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声线带着柔意,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还如此毛毛躁躁。”
阮流卿一时怔住,映出泪花的眼眸望着母亲,目光中有些错愕和惊讶,更有阔别多日的思念和依赖。
“阿娘,你都知道了?”
阮流卿动作放缓了些,有些嗫喏和羞赧,她没想过阿娘竟这样快便知晓了这些,知晓自己有了身孕,那她知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
“阿娘知道。”
何珺肯定的点了点头,眼里也同样含了些泪花。
这些时日,她同样担心忧切自己的女儿。
何珺想着,心更涩痛了些,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些时日,娘很担心你,那日匆匆一别,娘不知你到底去了哪里,后来成临告诉我你被走上绝路的晏闻筝带走了,我本以为他那样的亡命之徒会折磨你来泄愤,娘都以为你……”
说到此处,何珺更是哽咽,眼泪流了下来,“可没想到,后来成临带回消息来,你还活着。可这些时日,娘依旧不安心,好在今日终于团聚了。”
她目光缱绻含泪的望着自己的女儿,道:“你长大了,更美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而今还有了晏闻筝的孩子。”
“阿娘……”阮流卿微微仰头,手抬起来握住了母亲给自己擦泪的手,紧紧攥着贴在脸颊边。
“阿娘不怪你。”何珺微微叹了口气,泪跟着流了下来,“这次看见你,你身子比从前在府里更是圆润了些,脸上也没有忧愁的痕迹,娘想,晏闻筝待你是好的,他不曾欺负你。你既然愿意生下这个孩子,证明你心中也接纳了他。可而今……”
“而今阿娘仍是有些担心你们日后的日子,他或许心里有你,可他那样的人,是不会放下权势的,只怕更不会为了你舍弃而今他好不容易抢夺回来的一切。待他称王道帝,心中还会有你一席之地吗?”
屋里很静,阮流卿听了母亲的话,亦是心涩难安,她不知该怎么办,扑进阿娘的怀里,宣泄一直以来的思念。
许久后,她道:“没事的阿娘,他舍弃不掉,我亦不肯进宫困此一生,届时,我会带着孩子离开的。”
“好,”何珺抚摸着阮流卿的后背,安抚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都会支持你。待一切结束,我们便带着宫里的妹妹一起离开。”
说罢,她捧着自己女儿的脸,细细擦去所有的泪,
“好了,不许哭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阮流卿笑着点头,努力平复着所有的情绪。
在这僻静别院的时光流逝很快,一天一天时间流逝,她的肚子也一天一天大了起来。
晏闻筝回来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且每次回来,都又很快有人寻到他禀告事务。
她知道,风雨又快来了,而这一次,是比上次的宫变更甚严穆残忍。
成王败寇,这一次还有被太子引狼入室的强劲外敌,更是背水一战,可她莫名直觉晏闻筝一定会赢。
派遣来别院的守卫越来越多,个个身形矫健的来回在院中巡逻,这让阮流卿猜到外头的局势越发严峻。
纵使晏闻筝有意不让她知晓,她也隐隐能猜到了。
一日刚刚入夜,明月初升,瞌睡更多的阮流卿方上了榻休憩,便隐约觉察有人进了屋子。
门口恭敬的禀声被打断,男人走了进来。
阮流卿缓缓睁开眼,她没有偏过身,便知道来人是谁。
下一瞬,熟悉的声线果真唤着她。
“娘子。”
有些哑,更有些沉。像是刚历经厮杀的杀戮和疲惫气息一般。
阮流卿转过身去,还没看清他的脸,便已经被摁进了怀里。
动作不似以往的强势急切,带着轻柔的小心翼翼。
瞬息之间,她便嗅到了男人身上的气息。
他将脸深深的埋在她的颈项,咬了几下,又一路顺着吻向她的唇瓣。
阮流卿不知何故,竟是本能的就张开唇瓣,由湿滑烫舌伸入她的檀口汲弄。
吻得很深,亦很动情,十指紧扣的手更是永远不想放开一般的固执。
“我好想你,卿卿。”
他毫不掩饰的呢喃,诉说着他的思念和情意,阮流卿尽数听着,又听见他接着道:“待过了今夜,我便一直陪着娘子,厮守一生。”
阮流卿沉默了好久,猜到今夜便是关键的一夜了,她感受着他细细缠绵的吻,终于,再一次晏闻筝吻向她唇瓣时,她避开了,望着他的眼睛,道:“可不可以不要?”
晏闻筝一怔,似也没想到她会说这句话,眼中划过一道复杂的情愫,下一秒,却还是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将她抱进怀里。
“晏闻筝,”阮流卿深吸一口气,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想,我不要做皇后。”
一边说着,阮流卿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死死盯着晏闻筝的眼睛,不肯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而晏闻筝亦沉默了许久,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半晌没有说话。
就在阮流卿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之时,他却说话了。
“娘子不想要这个,那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好好……”阮流卿说到此处,一瞬的哽咽,后面也便说不出来了。
晏闻筝看着她的眼睛,一如昨久黯然的可怕,倒映着她愁绪的一张脸。
“可而今剑已在弦上,停不下来了。”
阮流卿听了他的话,若泄了所有力气一般,“你走吧。”
她背过身去,不欲与晏闻筝再交流下去,肩膀微微颤抖着,却暴露她内心的痛苦和无奈。
屋子里很静,诡谲的烛灯折射出的暖光横在两人中央,没有人说话,可阮流卿知道晏闻筝就站在屋子里,就站在她的榻前。
晌久,门外已有人叩门,接着影风的声音传了进来,“主上,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您一声命下。”
字句清晰游进来,亦钻进阮流卿的耳朵里。
可晏闻筝并没有回应,直到影风再度落话之时,阮流卿察觉他为自己掖着被角,又落下一字承诺。
“好。”
好?
答应她无理的要求吗?舍弃他韬光养晦即将要得到的一切,甘愿放下所有掌握在在手中的权利和地位?
阮流卿是不信的,更不信晏闻筝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来。
男人稳健决绝的脚步声消失了,门也被刻意控制的轻轻阖上。
她闭上眼睛,不想再理会所有的一切,可一直静不下去的心却如乱麻一般拧作一团,如何也理不开。
她更是控制不住的担忧起来,担忧晏闻筝的安危。
在这僻静的别院里,她听不到任何的讯息和风声,平静的遮掩下是更汹涌澎湃的波涛。
阮流卿静不下心,更谈何入睡,她翻了个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似都感受到了孩子在腹中轻轻的一动。
阮流卿眉蹙得更深,平躺着闭目养神。
屋内静的可怕,这别院更是平和的可怕,烛火燃烧的声音响彻在脑海,更如炙烤过的内心。
阮流卿不知在这煎熬中挨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些风声了,阿娘在外面唤她,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似是焦急的。
她当即起身出去,打开门隔着极远看见庭院中的母亲,而她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人。
一个长身而立,她认得,是卫成临。
可另一个呢?阮流卿视线移过去,看见其身形纤瘦,玲珑的身子笼罩在宽大的斗篷底下。
莫名的熟悉,她反应了一瞬,认出此人是她阔别许久许久的,……妹妹。
过往那些,她记得,而今却随风消散不少了。
“阿姐……”
她轻声唤道,声线在僵硬的氛围中颤抖,阮流卿微微愣神,心中却仍五味杂陈。
那件事的隔阂是真实存在过的,而今见着人了,却已经悄然松动。
“霜儿,许久没见,你在宫里可好?”
阮流霜点了点头,不再如以往的不谙世事,眼里带着泪花点了点头。
她方还想要说些什么,一旁的卫成临道:“流卿,伯母,先别急着叙旧,我将流霜从宫里带走送到此处来,是还有更重要的一事,我们要赶紧离开此地!”
阮流卿听卫成临迫切说着,更是才知晓,原来卫成临竟能和晏闻筝达成同盟。
卫成临和晏闻筝,怎么会?
怪不得晏闻筝能从卫成临手里将阿娘接来,不费一兵一卒。
阮流卿震惊和诧异不已,可这个时候情况危急,不是询问的时机。
“这几个月外朝铁骑已踏碎我朝数十城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日宫变,太子竟不顾黎民百姓,宁愿毁掉我朝百年基业,同外贼勾结!而今他得来了你的藏身之地,需尽快转移。”
阮流卿听罢,虽有怀疑,但自己母亲和妹妹皆借助过卫成临之手,如是,也消除了怀疑。
可她没想到,几人刚乘着马车离开不久,便陷入了重重包围。
为首骑在烈马之上的首领面容狰狞,是太子身边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卫成临,男人眉头紧锁,似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地步。
忽而,想到了什么,怒道:“我中计了!”
“哈哈哈哈!卫成临啊,太子说的果然没错,你果真比晏闻筝要好骗些,他身上毫无漏洞,果然从你身上好下手!”
“卑鄙小人!”
“行了,我们只要一人。”那首领没有耐心的打断,挥手一指,“阮二小姐,你也不想这些人因你而死吧,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