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1) 张着红润……


    这句话实在冲击力太强。


    哪怕许择野将稚鱼从见面来的冷淡, 认作是对方在和他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情趣play。


    可这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的发言,依旧令他心脏一揪。


    alpha站直了身体,勉强挤出来个笑脸, “宝贝儿,这个玩笑可并不有趣。”


    稚鱼瞪圆了漂亮的蓝眼睛, 凶巴巴看他, “谁和你开玩笑了?”


    虽然这个家伙刚刚从蒋涛那里救了自己, 可这也不代表, 就可以随便的对他动手动脚呀?


    许择野再次露出错愕的表情。


    他拧着眉,和气鼓鼓的稚鱼对视了半晌。而后,这alpha不知道想通了什么, 神情豁然开朗。


    许择野一笑,重新上前,想和稚鱼亲近似的:“你男朋友在这呢, 宝贝儿。”


    稚鱼:?


    怎、怎么完全不听人说话的呀,这个家伙?


    竟然又凑过来了?!


    稚鱼一脸嫌弃。


    不久前被某个变态囚禁的心理阴影涌上心头,稚鱼几乎是条件反射, 身子往后一缩, “啪”地抬手扇去!


    这不过是为了正当防卫, 稚鱼没有用什么力气,指甲轻蹭过许择野的侧脸,只留下了几道浅的一会儿就会消散的刮痕。


    可即便如此,alpha依旧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呆站在原地, 直直看着稚鱼。


    稚鱼没有察觉到许择野的异常。


    他收回手,见对方不语,便以为自己的“凶恶”吓唬住了对方。


    正好, 趁这个机会,还正好可以巩固一下自己的舔狗人设。


    “才不是你!”稚鱼提高了音量,嗓音又甜又清晰的,信誓旦旦:“我男朋友比你优秀一百倍!”


    这句话音一落地,许择野的表情可以说瞬间很精彩了。


    可稚鱼才不关心这个。他佯装平静地站起身,想要离开这个包间,同时下定决心出门之后就要给野泽发消息,说更改约会地点。


    只是他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


    腰畔忽的多了一只大手,将他拉扯回去。


    稚鱼“呀”地惊呼出声,踉跄着跌回了座椅里。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楚是什么情况,alpha又高又壮的身体随即压制性覆到稚鱼身上,将周遭光线挡的一丝也无。


    稚鱼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几乎瞬间想要喊人。然而许择野却似乎预料到他的反应,指节先一步掐住了稚鱼白皙瘦削的下巴,将男生的呼喊堵回了嗓子里。


    许择野的另一只手牢牢攥着稚鱼的腰,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衬衫丝绸,好像着了火,燥热感烫的稚鱼忍不住蹙紧眉呜咽,身子本能往后缩。


    可alpha好有力气,抓着他好用力,像是暴怒的雄狼衔住变心的伴侣。


    稚鱼压根无处可逃。


    “宝贝儿,你把我当狗遛呢,嗯?”许择野抓着他,同时垂下眼皮看他,分明唇角勾着笑,然而凌厉又桀骜的眸子逆着光,却只闪烁着郁怒无比的亮意。?


    什么呀,这个家伙?!


    他说的话稚鱼半个字也听不懂,被捏痛了的可怜主播闷闷地呜咽了一声,被alpha耳钉上的钻闪的忍不住直皱眉,连眼睛都睁不开。


    稚鱼委屈地眼圈泛红,心想:


    他脑子一定有问题吧?


    可许择野却似乎将稚鱼的皱眉误解成厌恶。alpha面上最后一点儿笑意也彻底淡去,他捏着稚鱼的下巴,扳过那张漂亮的小脸,语气咬牙切齿:


    “小骗子,有男朋友还来招惹别的alpha,看老子像个傻子一样往上凑,很有趣?”


    下巴好像被铁钳夹住,稚鱼挣也挣不动,痛的直嘶气,干脆抬着一双雾蒙蒙的蓝眸瞪对方。


    “你在说什么呀?”小主播是真的委屈,又委屈还有点儿害怕,嗓音都忍不住直发抖:“我什么时候招惹过你……呜,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呀?!”


    ……


    他想做什么?


    许择野被愤怒冲昏的头脑里面,“呲溜”钻进来这句话。


    他禁不住垂着眼去看被他禁锢在椅子上的稚鱼。小骗子长了副唬人的好皮相,皮肤雪似的细白,眸子湿漉漉水汪汪,可怜兮兮地撩着睫毛在自己身下呜咽,看着真是无辜又可怜。


    ——若不然,也不会将他诓骗的像个傻子一样。


    稚鱼抿着唇,唇瓣也是柔软的,像花儿似的又红又嫩。


    又红又嫩……


    许择野看着看着,莫名犬牙就开始发痒,痒的他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空气中馥郁的玫瑰甜香好像忽然网纱一样拢住他,顺着毛孔涌入肺腑,令他血液发烫。


    alpha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清晰滚动了几下。


    迟钝的稚鱼并未意识到危险的到来,而等他察觉的时候——


    许择野骤地俯身,吻住了他!?!!


    稚鱼瞳仁骤地缩紧,头脑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许择野吻的好凶好凶,像一头尝到了肉味的狼。alpha的吻是毫无章法的,仅带着侵略性的暴烈,像是飓风一样席卷着稚鱼,叫可怜的小主播无力招架。


    犬牙含着柔软唇瓣厮磨,并迫不及待品尝美人甜美的味道。许择野这一举动本是出于暴怒下的脑子一热,只是想好好惩罚这个水性杨花的小骗子。


    可小骗子唇舌间的滋味太美好,叫他一品尝,就完全失控了。


    稚鱼身体骤地一颤,含着泪的蓝眸无助睁大了,片刻后又因缺氧而涣散。


    他近乎崩溃地抬手去推alpha横在他身前的结实胸膛,自喉间溢出可怜兮兮地微弱哭腔,睫毛剧烈颤抖着,水露自眼尾簌簌而落。


    稚鱼被亲的晕头晕脑,他完全反应不过来事情是怎么山体崩塌似的,一路急转直下成这个样子的。


    到最后他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晕乎乎用漂亮的指尖扣紧许择野的手臂,张着红润润的嘴巴给alpha随便尝。


    稚鱼身子都软下去了,全靠着许择野禁锢在他腰侧的手掌做支撑。


    那手掌却也变得十分不安分,顺着男生柔韧又纤瘦的腰线急切往上摸去,将质量极好的衬衫也揉皱成一团。


    正当包间内的气氛,暧昧到一触即发之际。


    叩、叩。


    二人身后的门板,被不轻不重地叩响。


    陆听澜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鱼鱼,你在里面吗?”


    稚鱼对这个嗓音真是再熟悉不过了,他被吓得身子一哆嗦,昏沉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不、不可以……


    如果被别人看到他叫陌生alpha给亲了的话……


    那样,舔狗的人物设定不就全都完蛋了吗?!


    稚鱼浑身一僵,挣扎地弧度骤然变大。


    许择野第一时间发现了稚鱼的变化,他粗喘着、滚着喉结,仓促结束这个突然的不太纯情的吻。


    重新获得呼吸机会的时候,稚鱼红着眼尾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时候,心底还忍不住泛起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不待他高兴多久……


    许择野重新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嗓音中是一种染着欲与阴沉的沙哑:“外面是你的男朋友吗,宝贝儿?”


    稚鱼浑身一僵,抬着被泪水浸湿、湿漉打绺的纤密眼睫,用一双漂亮蓝眸诧异看他。


    这样的反应被许择野理解为了默认。


    alpha胸中那团火骤地被怒意灼烈。然而许择野表面却一扯唇,笑了。


    在稚鱼的惊呼声中,他将稚鱼搂腰抱起,直接抵在了包间门旁边的墙上!


    稚鱼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又怕这个坏家伙突然发疯把自己丢到地上打。他本能用手臂搂紧了许择野的肩膀,身子都要抖成一团缩进alpha的怀里。


    “那你可得忍住了,别叫出声。”在又一阵叩门声响起前,许择野痞里痞气地凑近稚鱼耳边,哑声道:“否则被你男朋友发现你被我亲哭了,可怎么办啊,宝贝儿?”


    稚鱼茫然睁大眼睛。


    随即,叩门声再次响起,离得那么近,好像在稚鱼的耳边炸开。


    稚鱼浑身一个激灵,泛着涨红的漂亮脸蛋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而许择野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


    下一秒,俊帅的alpha便压低上身,以一种不容抗拒又侵略感十足的举动,掐着稚鱼的下巴再次吻了上去!


    许择野这一次亲的比刚才还凶,凶狠又毫无章法。稚鱼几乎是瞬间就呜咽着,眼泪掉了下来。


    他羞得双颊潮红一片,眼角滚落下盈盈泪水,将睫毛洇的软软垂在眼睑处,不停地推着alpha,无力拍打。


    可这样的反抗,对正上头的alpha来说,几乎和情.趣无异了。


    这是稚鱼第一次和别人接吻,还是被人这样禁锢着强迫。他瑟缩着软着身子,身后是冰冷的墙面,身前却是许择野热的仿佛火炉一样的年轻健壮的身体。


    可怜的漂亮男生几乎要被这样冰火两重天的反差搞到崩溃了,他连在接吻时该怎么换气都不会,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消耗殆尽,眼前都开始飘起细细碎碎的、炸开似的白光。


    稚鱼呜咽着发出一声低泣,身体却是被弄得敏感地变得滚烫,雪玉似的肌肤泛起诱人至极的薄薄水红,就连被许择野握在掌间的大腿都忍不住开始打起颤来。


    头晕目眩之际。


    叩门声戛然而止。


    大概只过了几秒钟,于稚鱼而言却漫长到好像隔了半个世纪。


    包间的门被人骤地从外推开了。


    稚鱼含着泪的眸子忍不住睁大,身子紧张到瞬间僵硬。


    许择野察觉到他的不专心,颇为不满地咬了他的唇一下。


    刺痛自被吻到发麻的软唇间扩散,稚鱼蹙紧眉、可怜兮兮呜咽了一声,从眼尾又滚落一串清透的泪珠。


    咔哒。


    房门反锁。


    隔着朦胧的水雾与许择野的肩膀,稚鱼与一双熟悉的狭长眸子对视。


    陆听澜那双常蕴着温柔的沉沉眼眸中清晰倒映出此刻他被别人吻到一塌糊涂的狼狈样子。


    稚鱼头脑空白,心跳倏忽停了一瞬。


    阳光依旧一视同仁的落下,可稚鱼只觉得浑身发冷。


    ——此时屋内的情况,也实在保持一种诡异的程度。


    身材高大的俊帅alpha,表情沉郁地捉着漂亮的、散发着可口气息的男生,将人按在墙上亲。而那男生柔软发丝都被弄得凌乱,衣着不整,浑身细白皮肉下沁着一层诱人的水红,蓝眸涣散着,显然都被亲的微微失神了。


    他眼角微红地噙着泪,却是越过禁锢他的alpha,在看站在门口处的男人。


    男人西装革履,气质成熟矜贵,看上去像是从哪个推杯换盏的名利场刚刚下桌。此刻却站在城下区一个平平无奇的咖啡店包间,去看自己心仪的对象被别人不加怜惜地亲吻。


    甚至没有任何制止的举动。


    陆听澜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镜片后的眼眸依旧沉静,像波澜深阔的海。


    真是好混乱的场面。


    稚鱼脑子嗡嗡响,几乎羞耻的想要原地昏厥。


    而许择野又毫不节制亲了一阵,也觉出不对劲。


    alpha的感知力自是敏锐无比,陆听澜刚进门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


    然而小骗子紧张到瑟瑟发抖的模样实在太诱人,他实在不想轻易放过。


    不如说,在对方男朋友面前去欺负稚鱼,让他近乎卑劣的,产生一种胜利感。


    仿佛窃取他人珍视之物的胜利感。


    可是,仅不到一分钟,他就察觉到了违和。


    无论是身后的、该死的应该算作他情敌的男人,还是被他欺负的小骗子。


    无论是谁。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都不在他身上。


    该死的。


    许择野忍不住愤愤地想。


    难道我是他们play的一环吗?


    他终于放过了稚鱼。


    可怜的男生终于重获呼吸自由,他浑身酥软靠着墙面,被亲到红肿破皮的软唇一时间还闭合不上,小口小口喘息,隐约能见一截嫩红无比的舌尖。


    乌黑柔软的发丝微微摇曳,小半晌,稚鱼才重新抬起头。


    濡湿的鸦黑浓睫下,透蓝漂亮的眼眸中闪着点点水光。


    几缕发丝软软地自他颈畔垂落而下,一缕缕地滑至许择野胸前。许择野低头,看着稚鱼这幅可怜可爱的模样,心头火气突然散了大半。


    也许不该这么粗鲁的。


    alpha愣愣看胸口垂落的发丝,心脏也仿佛被撩拨的酥麻麻发痒,忍不住想。


    没准稚鱼是有什么苦衷的,也说不定?


    正在许择野出神的时候。


    “呜、哥哥……”软乎乎的、呜咽似的带着轻喘的呼唤响在他耳边。


    许择野瞬间就心软了。


    他好没有原则的,在心里原谅了稚鱼其实有男朋友这件事情。


    可alpha同时又觉得自己原谅的太快有些没面子,便撩起眼,准备说几句嘴硬的话。


    可当他抬起头,看清稚鱼的表情——


    许择野愣在当场。


    稚鱼分明被他抱在怀里,可男生的视线却从不在他的身上。而是越过他,直直的、满心满眼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稚鱼蹙紧了秀气的眉,像是委屈的要哭似的,抿紧润红唇瓣解释:“哥哥,我不是……”


    他其实是想说自己不是自愿想要被alpha亲的,来挽回一点儿自己摇摇欲坠的舔狗人设。


    然而许择野实在吻了他太久,稚鱼的舌头又麻又痛,话也说不利索,才吐出几个字音,就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一句话说了一半就顿住,反而是像被迫出轨的妻子,惶然对着心爱的丈夫解释什么。


    显然在其中承担着黄毛角色的许择野:……。


    许择野实在是很骄傲的性格,被有男朋友的omega欺骗感情已足够令他恼火。


    而现在这个状况,怎么看怎么像他被人当成小丑遛着玩。


    稚鱼也许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


    那些亲昵的信息、甜甜的语音,不过是一时兴起,钓他玩的。


    只有他,像个真正的傻子,上赶着往过凑。


    ……


    许择野越想越气,拳头捏的咯咯响,牙龈都快咬出血来了,几乎是忍不住想和谁痛痛快快打一架。


    “X!”


    他最后忍无可忍地爆了句粗口,摔门而出!


    被留在原地的稚鱼听着门板“砰”一声响,茫然眨了眨眼睛。


    ……不是。


    这个家伙纯粹是个暴躁的色.情狂吧?


    不过,还好,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坏家伙自己跑掉了。


    稚鱼回过神,目光再次落在始终站在门口处的陆听澜身上。


    剩下的,只要和认识自己的榜一哥哥解释清楚,自己不是自愿的,就好了吧?


    这样应该就可以挽回舔狗人设的。


    虽然还是联系不上系统,但稚鱼自己在心里想了想,认为这个做法很靠谱。


    唇舌还在又痛又麻的泛着烫,稚鱼浑身细颤着绷紧了双腿,手掌撑着墙面,站直了身体。


    他湿软的睫毛抬起,可怜兮兮看着陆听澜:“哥哥……呀!”


    之所以发出这声惊呼,是因为一直没有动作的陆听澜竟然突然上前,抱住了他。


    苦涩又浓郁的苦咖香气完全的笼罩住了稚鱼,他茫然无措睁大眼睛。


    然而这并不是像刚刚许择野那种暴烈的、恨不得将他整个吞掉的那种侵略性十足的拥抱。


    相反,这个怀抱很温柔,一如陆听澜对待他那样温柔。


    男人宽大的手掌放在他脑后,另一只则扣在他腰后,烫热体温透过布料传递到稚鱼身上。稚鱼整个身子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他忘记了要说什么,晕乎乎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鱼鱼。”陆听澜抱着稚鱼,止住了稚鱼颤抖的单薄身子。他下巴压在稚鱼头顶,同时抚摸稚鱼的背脊,如安慰一样,嗓音低沉却清晰:“那个alpha好可怕,是不是?他欺负你、强迫你。”


    男人垂眸,眼睫盖住眸底经年不变的、深海似的晦暗,轻声仿若耳语:“alpha就是这样的,自大、粗鲁、幼稚。不会带给你任何幸福,只会令你窒息。”


    稚鱼不太理解为什么陆听澜和他说这些,他茫然抬起眼与对方直视,水意未散的蓝眸中是一种近乎稚气的懵懂。


    陆听澜镜片后的眸子中骤地划过一丝笑意。


    他弯起唇,嗓音愈发温柔下去,像是某种引诱。


    “可是我不一样,鱼鱼。”男人停下抚摸他背脊的动作,而是托起稚鱼漂亮又纤细的手,轻轻在指节处吻了一下。


    很绅士的、蜻蜓点水似的吻,像是中世纪的骑士奉献自己的忠诚。


    陆听澜看着稚鱼不断眨着的蓝眼睛,沉声道:“我永远不会强迫你、控制你、妄图占有你。”


    因为他始终清楚,不是他拥有稚鱼,而是稚鱼拥有他。


    ……好奇怪。


    稚鱼不太习惯被人用这么热切的目光盯着看。才因为缺氧而涨红的脸颊又蒙上另一种原因的薄红,看上去愈发可口。


    “可是、可是……”他忍不住蜷了蜷被陆听澜握在掌心的指尖,真情实意地疑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呀?”


    “我可以理解你,鱼鱼。从那个地方努力爬上来,一定很辛苦,对不对?”陆听澜垂下眼,捏了捏他的指节。


    那个地方?


    稚鱼还是没有领会到陆听澜的意思。


    毕竟,在他对这个小世界的认知里面,像陆听澜这种级别的alpha,是不该与贫民窟扯上任何联系的。


    男生漂亮的脸蛋始终保持着不谙的茫然,仿佛不染尘埃的白纸。然而陆听澜只看稚鱼这种样子就油然感觉到一种幸福感。


    ——他不在乎稚鱼能不能理解他的。


    可这种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说出一直藏在心底的话。


    “我也一样的,鱼鱼,我和你一样。”陆听澜俊美面容上的笑意愈发深了,他将稚鱼纤细的手掌握在自己掌间,叹息道:“你看,我们好像是从那片烂泥塘里长出来的两支芦苇。”


    不过,稚鱼和他又不一样。


    稚鱼是很漂亮的,会开出毛茸茸花朵的可爱芦苇。


    稚鱼皱着小眉头,联系前因后果琢磨一阵,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懂了。


    他恍然大悟,看着陆听澜道:“哥哥,你也被人欺负过吗?”


    ——所以榜一对他说这么长一大串听也听不懂的话,只是为了安慰他,被人欺负这不是什么稀奇事情的吧?


    稚鱼眨了眨眼睛,有点儿感动地想:


    黑白人还怪好的。


    陆听澜似乎早就料到了稚鱼这种反应,不如说男生这样的反应也是让他觉得可爱的一种。


    他于是弯唇笑了,没否认也没肯定,只是弯腰将看上去还有点儿晕乎乎的小可怜拦腰抱在怀中。


    稚鱼又小声惊呼了一下,看样子想挣扎。


    陆听澜适时垂眸问他:“鱼鱼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去看看糖糕?”


    这一句话就叫稚鱼忘记挣扎的事情了,小主播浓密鸦睫思索着颤了颤,殷红唇瓣还保持着微肿的状态。半晌,他抬头,坚定开口:“要!”


    反正、反正自己这么糟糕的样子,野泽肯定是见不成了,不如去找糖糕玩。


    稚鱼很快就在心底说服了自己。


    最后一丝对任务的愧疚感也散去了,他心安理得靠在陆听澜怀里,去揪男人西装外套上的纽扣。


    陆听澜眸底的笑意终于真切。


    他手臂环紧稚鱼纤细的腰肢,稳稳抱着男生朝咖啡店外的豪车走去。


    陆家别墅一如既往保持着阴郁古堡风。


    稚鱼被陆听澜抱着穿过门廊的时候,好像听到了糖糕的喵喵声。


    他不免从男人怀中探出脑袋往外看,乌黑发丝向前倾斜,露出一双在暗色中无比瑰丽的动人蓝眸。


    好像即将被吸血鬼公爵珍藏起来的、懵懂又好奇的东方新娘。


    稚鱼如愿以偿获得了和糖糕的单独相处权。


    一人一猫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全靠陆听澜这个大家长定时提醒一日三餐,才避免小主播吸猫无度导致营养不良的惨剧发生。


    不得不说,陆听澜对待稚鱼比之前的楚昭还要没有底线。


    至于稚鱼……


    未来的优秀员工稚鱼,在陆家待了好几天之后,看着自己毫无动静的手机一叹气。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离开咖啡店后,野泽就再不回他消息了。


    也没有被删除,更没有被拉黑,但对方就是好像将他屏蔽了一样,就连每日的早晚安都不回他了。


    稚鱼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手机的问题,甚至偷偷借用了陆听澜的电脑登录账号,给野泽发消息。可依旧是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动静。


    弄得稚鱼心情也很差。


    心情很差的稚鱼当天吃了两块小蛋糕、一杯薄荷奶绿、半盒栗子酥,又抱着糖糕在床上滚了四五圈,才终于缓过来。


    紧接着,稚鱼想到求助系统,让系统检查一下任务目标那边剧情线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他在意识空间里戳了系统好几天,都没有得到系统半点回复。一种被全世界屏蔽的感觉油然而生。


    稚鱼气鼓鼓。


    新计划,还未展开就over。


    接连碰壁的稚鱼选择暂时吸猫摆烂,放弃思考。


    直到这天,陆听澜突然找他聊天。


    其实这段时间一直蹭别人家里住,稚鱼也十分不好意思。但只要他一提出想要回家的想法,糖糕就会可怜巴巴地昂着脑袋蹭他,叫他完全狠不下心。


    再加上之前他主动拉黑了陆听澜,男人竟然不计前嫌愿意在咖啡店给他解围,这段时间又一直照顾他安慰他,所以现在稚鱼对陆听澜的印象十分好。


    综上所述,当男人表达出有事情需要稚鱼帮忙的时候,知恩图报的小主播直拍胸脯,保证能力范围内自己一定能帮就帮。


    坐在桌边的陆听澜闻言只是看着他温柔一笑,而后将准备好的奶茶推到稚鱼面前。


    “我是个……是个无趣的、不懂得生活的男人,除了挣钱之外的事情,我一概不会做。可即便这样,我竟然也会奢想和人度过一生……总而言之,我是个无可求药的自私鬼。”


    ——这是个并不讨人喜欢的开场白。


    正端着杯子喝奶茶的奶茶闻言一蹙眉,眨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他问:“你哪里自私了?”


    此时已是傍晚,别墅里更是毫无自然光线。未成形的黑暗像潮水一样淹过来,唯有稚鱼在的地方点了台灯,宛如夜航之中小小的避风港。


    听了稚鱼的反问,陆听澜摩挲咖啡杯的指尖一顿。


    他抬起眼皮,与稚鱼直视:“我连自己活下去的乐趣也看不到,却还想参与别人的生活,这样还不算自私吗?”


    “嗯……还好呀。”稚鱼想了想,睫毛在灯光下像是挂了一层金粉的燕子羽毛。


    他抱着杯子回道:“难道你会在交往后,也要求伴侣和您一样过无趣的生活吗?”


    “当然不会,我不会限制他做任何喜欢的事情。”陆听澜果断回答。


    “这不就好了吗?”稚鱼嗓音轻快,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如果你要求别人按你喜欢的方式生活,那才叫自私呢。”


    ……


    灯光下,稚鱼这次终于清晰看到,陆听澜镜片后的瞳仁骤地缩了缩。


    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兴奋的事情一样。


    稚鱼背脊一凉,莫名有种被什么东西给盯上的感觉。


    可男人的表情依旧是那样温和,近乎没有脾气的温和,以至于稚鱼只能将那瞬间的阴湿感归类于自己的错觉。


    他想要重新端起杯子,喝一口压压惊。


    然而手指还没碰到杯子边缘的时候,却突然被对面的陆听澜抓住了。


    男人的手掌宽大、修长,二人超过二十公分的身高差令陆听澜整只手能将稚鱼单薄手掌包住彻底。灼热感通过掌心完美传递到了稚鱼的身上。


    稚鱼被烫的身子一僵,不解抬眸看他。


    陆听澜再一次勾唇笑了,这次他的笑容里增添几分稚鱼看不懂的情绪。


    alpha同时以那低沉悦耳的嗓音,深情开口:“做我的伴侣吧,鱼鱼。”


    稚鱼:……?


    等等等等!


    这个话题转变的太快了吧?!


    简直就是霸总上一秒还在摇着红酒杯看窗外深沉道“天凉王破”,下一秒酒杯蹦起来“邦邦”给了霸总两拳说“老子让你看看谁先破”——那么无厘头的发展好不好?!


    稚鱼睁大眼眸,脑袋顶呆毛都惊得随着身子晃两晃。他“咻”一下将自己的手从陆听澜的掌中抽出。


    “这、这不可以的呀!”被吓到了的稚鱼结结巴巴,连话也说不利索了:“太突然了……总之如果是这个忙的话,抱歉,我帮不了!”


    说罢,他“腾”一下站起来,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鱼鱼。”陆听澜拽住稚鱼的手腕,拦住了他:“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男人狭长的眼在灯光下垂低时,颇有一种示弱与祈求的意味。稚鱼回头看了一眼,瞬间有点儿心软。


    趁着他停下脚步的时候,陆听澜将一张纸塞进了他的手中:“总之,你先看看这个。”?


    稚鱼眨了眨眼,将纸张拿到自己眼前打开。


    那是一张最近日期的医院报告单,密密麻麻罗列了许多数据。


    可惜在这个小世界算半个文盲的小主播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一点儿。


    他将报告单放回桌上,蹙着眉头看陆听澜,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陆听澜指尖落在报告单上,最后停顿在医生诊断一栏,垂低眼:“我得了绝症,鱼鱼。”


    男人嗓音低落:“也许活不到一年了。”


    稚鱼表情一怔,看着坐在眼前的陆听澜,不禁睁大了眼。


    “生命的最后这段时间里,我想体验一下婚姻是什么样的感觉。”再次抬起眼的时候,陆听澜显得真诚无比:“不是要你真的成为我的伴侣,鱼鱼——我不会对你提出那么奢侈的要求。”


    “不,那、那还是……”虽然觉得男人很可怜,但是稚鱼还是下意识想要拒绝。


    “不过是逢场作戏,演员与布景,之后你只需陪我度过人生剩下的时光,满足我最后的心愿,可以吗?”


    “这还是有点……对、对不起!”


    稚鱼想他还是不可以背叛任务目标的。


    “我也不会用任何的契约或是关系要挟你,与我婚后的这段时间,你想做什么,甚至与谁交往都可以。我也会像现在这样,每天给你准备好你最爱吃的点心,带你到各地玩。”


    “不,总、总之……”


    稚鱼勉强坚定自己的想法——舔狗人设不允许亵渎!未来的三好员工绝对要抵制不良诱惑!


    “而且,”陆听澜叹了口气,抛出杀手锏:“如果是伴侣身份的话,在我离世后,你才可以获得糖糕的抚养权,不是吗?”


    “好的,成交。”稚鱼果断叛变了。


    于是,在男人感激无比的弯眸轻笑之中,稚鱼稀里糊涂成为了陆总裁的未婚妻。


    看着陆听澜几乎无缝往外派发婚礼请柬的模样,稚鱼隐约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


    他歪着脑袋站在书房外看半天,最后问抱在怀里的猫咪:“我不会是上当了吧,糖糕?”


    已经习惯了自家邪恶两脚兽坑骗无知单纯美少年这一恶劣行径的糖糕对此只是懒洋洋“喵呜”了一声,并晃悠晃悠两下自己的大尾巴。


    又被萌到的稚鱼于是专心吸猫,将什么事情都给忘记了。


    ……


    深夜,西柚直播的大厦顶层。


    电梯按键亮了亮,最后停顿在总裁办公室外。


    抱着一沓文件的林舟看了眼总裁办亮着的灯,一挑眉,也没客气,直接推门而入。


    “我说,大少爷。”业余医生吊儿郎当一嗓子,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不正经:“熬夜伤身,小心以后□□有问题,媳妇儿把你踹了啊。”


    ……


    办公桌后的楚昭理也没理他,连眼也没抬一下。


    回楚家的这段时间,他先是稳住了因为父亲住院而六神无主的母亲,又飞快解决了对楚氏虎视眈眈的一众亲戚。并借着母亲家族的地位与人脉,接管了楚氏60%以上的产业。


    这样的担子对才二十出头的青年而言,实在不算轻松。


    总裁办内的灯光是惨白而没有人味的冷色调,将alpha一张眉目凉薄的面容映的愈发冷厉。漆黑长眸下压着轻微的黛色,显露出疲惫的意味。


    偏楚昭始终面无表情,像是感知不到疲惫的仿生人。


    林舟叹了口气。


    他将整理好的文件放到楚昭的办公桌上,而后又想了想,将一张请柬压到最上。


    “陆氏集团总裁新婚,特意发来的请柬。”林舟生怕楚昭看不见,特地将请柬往对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楚氏与陆氏之前并无合作,这也许是对方抛出来的橄榄枝。”


    “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林舟贱嗖嗖地笑着提议:“正好散散心。”


    “不去。”楚昭冷漠拒绝,连眼睫毛都不带颤悠的。


    林舟都认识了楚大少多少年了,早就习惯这货死人脸没人味儿的冰山样了。被拒绝了他也不意外,只是耸耸肩。


    “啧啧啧,真冷淡啊。”但是林某人还是没忍住嘴贱:“也不知道当初上赶着给小美人洗衣做饭的是哪家大少爷。”


    楚昭正签文件的笔尖一顿,额头青筋似乎蹦了蹦。


    偏林舟线条粗没看见,又不怕死地凑过去。


    他贱嗖嗖问:“给没给人家冷脸洗内裤啊,少爷?”


    “林舟。”连稚鱼的内裤边也没摸到过的楚大少将签字笔放下,冷冷抬眸:“如果你真的很闲,那么明天开始,公司上下所有员工的内裤都由你负责清洗吧。”


    林舟:……。


    林损友在自己嘴巴上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然后好似身后有一千条内裤在追,飞也似地从办公室离开了。


    总裁办内重新恢复安静。


    楚昭呆呆看着桌子几秒钟,整理好方才因林舟提到某个名字而波动不已的心。他重新拿起签字笔。


    然而鬼使神差的,目光却不免停留在对方离开前放到桌上的请柬。


    纯黑质地的卡片,用烫金印了漂亮的花体字,显然是专心设计过的版面,高级无比。


    楚昭盯着那张卡片良久,而后,他好像被什么东西蛊惑一样,忍不住抬手,拆开请柬的内页——


    与封面不同,内页却是亮红的主色调,银色字体介绍婚礼的时间、地点以及参与人。


    那似乎和其他的请柬也并无什么不同。


    然而楚昭的表情,却在看清请柬的内容之后,瞬间陷入一种停滞的空白。


    被alpha握在掌中的签字笔发出“咔嚓”裂响,塑料配件崩裂桌面,铁质部分瞬间刺入他的掌心!


    痛感骤然而起。


    然而楚昭却恍若未觉,漆黑而冷郁的长眸只是死死的、死死的看着请柬内页。


    血珠顺着青年冷而修长的指尖悄然坠落。


    滴答。


    坠落到了打开的请柬之上。


    那鲜红的液体毫无违和感混入同样鲜红的纸张之上,很快盖住了参与人一栏,属于新娘的名字。


    ——那清晰的、熟悉无比的,稚鱼。


    第22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2) 就连肩头……


    许择野那天回家之后, 接连做了许多怪梦。


    梦里的稚鱼还穿着漂亮的白衬衫,昂着又乖又软的小脸对着他笑,牵着他的手和他散步, 动作间绑在脑后的发尾一晃一晃,像兔子尾巴, 好可爱。


    周围的场景像是那种很符合他对婚礼想象地点的西式教堂, 所以许择野抓着稚鱼的手, 走到一片开阔地, 正对漂亮绚丽的彩窗。


    他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钻戒,钻石闪的人眼疼。许择野就将这堪称土豪的戒指往稚鱼纤细的手指上面套,同时深情地看着稚鱼的蓝眼睛开口:“宝贝儿, 嫁给我,好不好?”


    围观的人于是十分配合气氛的起哄,“嫁给他”、“嫁给他”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许择野在梦里也好紧张, 紧张到心脏像是充了太多气的橡皮球,一点儿外力就砰砰往嗓子眼外面跳,耳朵听东西都听不清楚了。


    他只记得梦中的稚鱼被他戴上戒指之后脸颊就突然涨红, 乌黑的睫毛颤巍巍垂低看他, 一股含羞带怯的可爱模样——就连被他托在掌中的手指尖都红透了。


    “谢谢你, 哥哥。”稚鱼嗓音依旧又乖又甜,像是掺了玫瑰的蜂蜜水,甜的许择野心脏都快跳得超负荷。


    甜甜的小主播就无辜眨着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苦恼道:“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呀。”


    ……


    许择野垂死梦中惊坐起,猛地睁开眼睛, 呼啦一下从床上坐起身。


    alpha身上被冷汗浸透了,顺着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往下淌。许择野胸膛快速起伏着喘了半晌,而后一捋垂散在眼前的碎发, 露出桀骜眉眼。


    他不爽地轻啧出声,彻底不困了。


    窗外还保持着一片漆黑,许大少缓了缓,点开手机,看清上面明晃晃的凌晨三点半。


    以及几小时前,某个花心小主播给他发的最后一条讯息。


    【小骗子:哥哥,怎么最近都不回我消息了?是鱼鱼哪里惹哥哥不开心了吗?>^<】


    ……他竟然还敢来问?


    许择野磨了磨牙,狼眸直勾勾盯着稚鱼发过来的小表情,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小主播那张同样表情、委屈哭唧唧的漂亮脸蛋。


    他拇指烦躁在屏幕上毫无意义的来回拨弄。


    处于易感期的alpha,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像装满了的火药桶,一点就炸。


    许择野最后也没有拉黑稚鱼,他只是将手机扔到一边,从枕下拽出了一条衬衫。


    ——正是他与稚鱼约会时穿的那条。


    衬衫上还残存着稚鱼身上那种又香又甜的玫瑰味道,许择野躺在床上,将衬衫盖着脸,像个变态似的狠狠嗅,从中汲取快要消散殆尽的omega信息素。


    甜美、柔软。


    和稚鱼身上的味道又不一样,很不一样。


    稚鱼的气味要更加甜,比花还要甜,像是……


    像什么?


    许择野形容不出来。但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咖啡店,稚鱼被他压在墙上亲的样子。


    乌黑发丝柔顺垂在脸侧,小脸白的好可怜、好无辜,盏满水露的蓝眸看着他、也只能看着他,肌肤白的像雪一样,偏偏唇瓣柔顺张开,泛着嫩红的水光。


    柔弱可怜、又香又甜……


    “……X!”


    许择野猛地将衬衫扯下来,往地上一扔!


    高大的alpha霎时翻身下床,步履不太正常的朝着淋浴间走去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了好一阵。


    等到许择野臭着张俊脸边擦头发边往外走的时候,外面天都快亮了。


    折腾了这么一遭,许大少是彻底不想睡了。


    他草草将头发擦了个半干,就走出房间,准备去厨房冰箱摸瓶冰汽水喝,好好降一降心中的燥气。


    冰箱门“砰”地一合,许择野利落拧开汽水瓶,喉结咕咚咕咚滚动,转眼喝下大半瓶。


    冰爽的汽水进了肚,alpha觉得似乎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他正捏着瓶子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大厅的沙发。


    没留神,余光扫到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许大少瞬间吓得一激灵。


    这会儿外面黑,屋里更黑,偌大个大厅连点儿光源也没有,冷不丁冒出这么个东西搁那,跟鬼影子似的,实在瘆人。


    许择野好不容易压下到了嘴边的粗口,愣在原地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最后艰难辨认出那玩意儿的轮廓,好像是自己亲妹妹。


    “……许知遥?!”他迈着长腿走过去,语气不善:“你有毛病吧!大半夜不睡觉,搁这cos贞子呢?”


    “哥!!”许知遥一抬头,她哥都看愣了。


    只见女生抱着电脑哭丧着脸,好像天塌了似的表情,长长的头发也没怎么打理,就披散在脸侧,看上去真不怪许择野会吓一跳。


    许择野从小到大也没见过自己妹妹这模样,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顺着许知遥展示给他的电脑画面看去。


    看清楚画面内容的瞬间,alpha表情瞬间僵住。


    掌中的汽水瓶“啪嚓”掉落在地。


    只见调暗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模糊的照片。


    从角度看大概率是偷拍,因为拉焦拉的太远,连人物边缘都是糊的。


    可即便糊成那样,许择野还是一眼就能认出照片的主角。


    穿着好像婚纱一样服装的稚鱼,羞涩地依偎在高大俊美、看不清面目的西装男人怀中。


    看上去好幸福、好般配。


    许择野瞬间露出暴怒的模样,好像被抢走了伴侣的头狼。他甚至没听清许知遥说什么,大步上前,一下从女生手里夺走电脑,眼神死死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酸蚀、不甘、嫉妒……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统统混杂在一起,发酵成一潭散发毒气的沼泽,在许择野心底咕嘟咕嘟冒泡。


    他艰难辨认了半晌,隐约看出来照片的背景中,店内招牌写着“xx高定婚纱”。


    店的名字却始终也分辨不清楚。


    在妹妹的惊呼声中,许择野放下电脑,沉着脸气势汹汹走回房间。看样子,大概是调查照片的来源去了。


    ……


    陆氏高定婚纱店中。


    稚鱼苦恼地看着一排摆在眼前的服装。


    每一件都是国际设计师的杰出作品,无论从版型到材质都自是没的说,许多人花钱也难以体验到如此漂亮的设计。


    可是、可是……


    稚鱼眉头紧蹙,“为什么都是裙子呀?”


    他抬头,以一种求助的目光看向站在旁边,已换好服装的陆听澜。


    男人气质一贯是沉稳而成熟的,此刻又被绅青色西装衬出难言的优雅贵气。贴身剪裁勾勒出宽肩窄腰,完美衣架子身材。


    陆听澜闻言,从店员手中接过果汁杯,试了试温度还合适,才弯腰递给稚鱼。


    他弯唇问:“鱼鱼不喜欢?”


    “也没有,这些衣服都很好看,就是……”稚鱼就着alpha的手用吸管吸了一口果汁,是葡萄汁,他一向对这种酸酸甜甜的口味没有什么抵抗力。便接过杯子自己喝。


    稚鱼喝着果汁,眼睛却还是落在一排展示的华美婚纱上,显然还十分纠结:“我是男孩子呀,结婚的话,还是更想穿的帅气一点。”


    小主播一边说,一边偷偷瞄陆听澜身上的西装。


    这种风格就很不错啦……说起来他好像一次都没有穿过西装呢。


    稚鱼咬着吸管,眨了眨蓝眸,腮帮鼓鼓地想。


    陆听澜作为一个深谙稚鱼心理学的男人,当即垂眸开口:“鱼鱼,这些都是omega婚礼上会穿的正常服饰。”


    alpha知道稚鱼一贯是吃软不吃硬的,他便露出在稚鱼面前惯以为常的可怜表情,镜片后狭长眸子带着祈求意味向稚鱼望去:


    “其实,这家店是陆氏下属的新产业,刚刚起步阶段,正好缺一个适合的婚纱模特来做效果图,给客户反馈。我想如果是鱼鱼的话,一定能完美完成这个任务的。”


    稚鱼:……


    可、可恶。


    被拿捏了。


    莫名其妙就被忽悠到vip室换服装的稚鱼,晕乎乎想到。


    这种高级会员店,就连更衣室内也挂着超豪华的水晶灯。婚纱上散步的碎钻被晃动出星河般斑斓的色泽,又像是流动的水纹。


    稚鱼小心翼翼将衣服取下来,生怕自己哪一下不小心,就将婚纱扯坏。


    看上去就超级贵,他可赔不起的!


    店员交由他的这件婚纱,是抹胸长裙款。蓬松的、长长的裙摆看上去是很华丽可爱的,而露肩设计更是增添几分俏皮——很符合稚鱼给人的印象。


    哪里都不错,设计的很漂亮,一定会很受omega的欢迎。可前提是稚鱼并不是个omega。


    就算刨除这个小世界的世界观设定,他更不会想主动穿这种裙子了。


    稚鱼没穿过,也不会穿。漂亮男生在更衣间内忙活了好半天,忙活到小脸都涨红了,一直在和婚纱层层叠叠的布料与带子做搏斗。


    好不容易整个人从海洋似的纱幔里探出脑袋,稚鱼头顶发丝都蹭乱了,他长长舒了口气。


    这件婚纱展示时候看上去还很正常,可穿在人身上时才会发现,几乎大半个背都裸在外面,甚至能看到精致诱人的腰窝,肌肤嫩滑细腻、散发牛奶似的光泽。


    可稚鱼没有注意到,他平时直播穿过比这布料还少的服装——虽然最糟糕的情况下也没有穿过小裙子。


    他只是抿着润红的唇,皱着眉,透蓝干净的眸中浮现一抹羞赫的水光,捏着丝带不知所措。


    和陆听澜西装同色系的绅青色丝带,看样子大概是束系在婚纱背后做装饰品。


    稚鱼想到这个丝带的用途,可他努力好半晌,胳膊还是不能够到背后,系上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要叫店员姐姐进来吗?


    ……不太好吧?


    稚鱼抿了抿唇,柔软乌发微微垂散在赤.裸肩膀,就连肩头都羞出一层薄红色。


    可是,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不出去呀?


    店里应该也会有男店员在的吧?


    又努力了快十分钟,可除了给自己累的气喘吁吁外毫无作用。


    稚鱼开始捏着带子,自顾自生闷气。


    正当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叫人的时候。


    更衣室的门却被人从外推开了。


    稚鱼浑身一僵,还以为是自己忘记反锁门,他下意识往帘子后面躲了躲,想和那人说房间里是还有人在的。


    紧接着,他看清了来人的脸。


    陆听澜走进来,在看到稚鱼的模样时,眸底不可避免闪过一丝惊艳。


    “鱼鱼,怎么换了这么久?”


    男人随即收敛了那种惊艳的神情,换上一如既往的温雅,踱步向稚鱼走去。


    “我……”稚鱼咬了咬唇,没好意思说自己连衣服都穿不好,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最后红着眼尾羞恼地看着掌中绅青色的带子。


    陆听澜瞬间就了然了。


    alpha眸底的笑意瞬间真切。他走到稚鱼面前,从男生掌中接过那条可恶的不听话的带子,而后……


    男人手掌轻轻地、极绅士地置在稚鱼腰侧,帮他处理衣服上出现的问题。


    婚纱的料子柔软又轻薄,陆听澜掌心灼烫的温度清晰传递到稚鱼肌肤上。他几乎是瞬间就敏感地颤了颤身子,下意识倚靠在男人的怀中。


    陆听澜手指修长,极灵巧在稚鱼腰后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动作好自然的就这样将漂亮的男生揽在怀中,大手托着稚鱼纤细后腰,垂眸看二人身前的落地镜;“鱼鱼,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温热呼吸喷吐在耳边,混着alpha磁哑嗓音,烫的稚鱼耳垂完全红透,身子又是一瑟缩。


    他眸中的水意更清晰了,下意识顺着陆听澜的目光,向镜中看去。


    镜中。


    俊美高大的alpha拥着身着婚纱的漂亮“omega”,看上去真是好般配的一对。


    可稚鱼只看了一眼自己穿裙子的模样,心底就咯噔一下,面上瞬间泛起羞燥的薄红。


    好、好像……


    小主播纤细指节悄然揪着婚纱裙摆,慢半拍地开始后悔,在心底想:


    他其实,不该那么痛快就应下这个家伙的假结婚请求的。


    第23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3) 楚昭看着……


    在转到舔狗组前, 稚鱼在快穿局的类别一直是炮灰、边缘、路人甲。


    即连脸完全都露不上,台词从不超过一句话,三秒钟就下线的超级小角色。


    所以, 相比之下,舔狗组虽然同样是不起眼的炮灰, 但是能和主角正面交流、有角色设定和完整的剧情线, 对稚鱼来说, 已经是质的提升了。


    只要能将任务做好的话, 让领导看到他的能力,那么慢慢转到主角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了呀?


    稚鱼对自己的职业生涯相当有规划。


    ——然而, 即便他多么有规划,他也不会预料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在小世界, 和非任务目标的npc角色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


    不,其实他的角色线里也压根没有这段剧情的。


    所以说,事情是究竟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呀?!


    教堂的灯光好亮, 亮的稚鱼眼睛都花掉了。他挽着陆听澜的手臂, 小心翼翼环视整个会场一圈, 被热闹的人群吓到心肺骤停。


    恐人症快要发作的小主播悄咪咪往陆总裁身前一凑,昂起漂亮的脸蛋:“哥哥……”


    他指尖捏着陆听澜的袖口,小声问:“这些都是你找来的群众演员吗?”


    “……嗯。”陆听澜下颌绷了绷,好像在忍笑。他随即垂了眼,温柔帮稚鱼整理一下发顶的头纱, “鱼鱼不喜欢人多吗?”


    “……”


    稚鱼本来想说是的,但他随即又一想既然这是陆听澜的“遗愿”,那么自己还是不要太挑剔了。他于是眨了眨透蓝的眸子, 抿唇道:“没事的,哥哥开心就好。”


    此时正是仪式开始前的敬酒场合,稚鱼被陆听澜引着满会场走。他不喝酒,陆听澜贴心为他准备了果汁。


    身材纤细的美人穿着洁白婚纱,散发甜美花香。任谁看了稚鱼都会认为他绝对会是个漂亮的omega。


    并由衷羡慕嫉妒他身旁的男人竟有如此好运,能拥有这样完美的小妻子。


    可稚鱼浑然不觉,他只是晕晕乎乎被男人带着和各种各样的人说话,接受在他听来大概是出于礼貌的、千篇一律的赞美,并暗戳戳在心里想:


    也不知道陆听澜花了多少钱。


    找来的群演,都好敬业哦。


    ——直到稚鱼在人群里看到熟悉的那个身影。


    快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大黑了。青年依旧是那副高挑冷淡的模样,混在人群中,像是贴在墙边的瘦长鬼影。


    然而,他端着酒杯,漆黑长眸却眨也不眨,始终安静的、偏执的看着稚鱼。


    稚鱼一开始只是有种被人盯着的不适感,他蹙了蹙眉,下意识在会场中搜寻。


    毫不例外的,他正落入一双沉沉无光的漆黑瞳仁。


    稚鱼微微一怔。


    大黑看见了他,眼睫动了动,突然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对他举了举掌中的酒杯。


    可那张锋利而俊美的面容上,依旧毫无表情。


    突然好像被蛇类冰冷细小的尾部划过肌肤一样,冰冷湿黏,战栗感顺着脊背直冲大脑。


    身旁的陆听澜第一时间察觉到稚鱼的不对劲。


    他捏了捏掌中稚鱼纤细的指节,不禁垂眸问:“怎么了,鱼鱼?”


    “……没、没什么。”像是掩饰似的,稚鱼错开眼,将手中空了的杯子放在一边。探着身子去取旁边桌上的果汁杯。


    什么呀,那个坏家伙!


    稚鱼咬了咬唇,不禁有些愤愤地想:


    凭什么露出一副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明明自己还没有找他计较,他一言不发就从自己身边离开这件事情呢。


    他想的太出神,没有在意欠身的时候蕾丝袖口勾住了高脚杯。


    稍稍一拽,杯子倾洒,紫红酒液染了稚鱼半身。


    “呀!”稚鱼惊呼出声。


    陆听澜虽然第一时间帮稚鱼去挡,但还是没有控制得了。洁白的婚纱很快染了一层红,悄然晕染,像是边缘染血的白玫瑰,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稚鱼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瞬间僵硬身子站在原地,半晌才可怜巴巴看向陆听澜。


    “……对、对不起,哥哥。”新婚妻子眼角红红的,眼底俱是焦急与羞愧逼出来的莹润水光,可怜兮兮地瞧着男人:“我不是故意的……呜、真的对不起!”


    这个婚纱好贵的。


    他怎么赔得起?


    而且、而且陆听澜如此重视这场婚礼,结果闹出这样的乌龙出来……他一定很生气吧?


    稚鱼想着,又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去看陆听澜的表情。


    可陆听澜怎么会生稚鱼的气?


    多么珍贵的婚纱,在alpha眼中,也连稚鱼的一根头发丝也不如。


    陆听澜叹了口气,从西服口袋里摘出装饰用的丝巾,单膝跪地到稚鱼身前,耐心帮稚鱼处理裙摆上的污渍。


    “为什么要道歉,鱼鱼?”男人抬眸,弯唇安慰道:“怕哥哥生气?”


    陆听澜轻笑一声:“鱼鱼好乖。”


    稚鱼眨了眨眼,有点儿茫然,显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做了错事,陆听澜还要夸他乖。


    然而他却感觉来自远处的目光愈发刺骨且清晰。


    稚鱼想起来了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大黑那个家伙突然出现,他也不会弄倒杯子。瞬间迁怒过去的男生抿了抿唇,准备顺着目光传来的方向,气势汹汹回瞪。


    陆听澜却适时侧身,挡住了目光。


    同时,注意到突发情况的侍应生也赶来了。


    侍应生带着稚鱼离开现场,去后台更换早就准备好的其他婚纱。陆听澜想要跟着,可被稚鱼果断地拒绝。


    稚鱼还记得当时在店里试穿婚纱时候,自己连带子都系不上的窘迫。


    他完全不想第二次被男人看到那样的窘迫。所以他态度很强硬,眨着漂亮的蓝眼睛义正言辞制止陆听澜的跟随。


    “换个衣服而已,我自己也可以的呀。”美貌的小妻子丝毫不知道自己露出的这种表情有多诱人:“而且还有许多侍应生在呢……总之、总之,你不要跟过来啦!”


    陆听澜喉结滚了滚,镜片后的长眸微沉。但还是十分听话的站在原地,目送稚鱼随侍应生匆匆离开。


    后台处距离会场并不远,上楼后又走了没几分钟,稚鱼就被引导着走进更衣室。


    虽然穿了婚纱,但稚鱼还是强烈要求在里面穿内衬与短裤,所以即便脱掉之后也不会走光。


    这个婚纱穿上去的时候很麻烦,然而脱起来只需要扯着背后的带子一拽。稚鱼三两下就脱掉了,从化妆台前拿起干净的湿布,擦拭小腿与腰腹同样残存的红酒痕。


    淡淡的酒香在空气中飘荡,稚鱼忍不住皱了皱鼻子——他不太喜欢这种味道。


    好不容易擦干净身体之后,稚鱼将湿布扔进垃圾桶,赤着一双漂亮的、骨肉匀停的小腿转身,准备去衣橱里换备用的婚纱。


    然而,他才刚刚走近。


    一只大手骤然从虚掩的衣柜之中伸出,目标极为明确对准稚鱼的腰畔,将他整个人拉扯进了狭小而黑暗的环境中!


    第24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4) 若陆听澜……


    稚鱼只感觉眼前一黑。


    他后背磕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上, 像是人的手掌,即便如此,上身只穿了薄薄一件内衬的男生依旧瞬间吃痛, 蹙紧了眉头。


    惊慌加上疼痛,叫他瞳仁缩紧, 一霎喉咙中涌上惊呼。


    然而音节只发出半个, 一只同样滚烫的大手突然捂住稚鱼的嘴巴。


    alpha的手又宽又大, 泛着灼热的温度, 光是三根手指就盖住稚鱼半张脸蛋,烫的那白皙肌肤很快涨起不知紧张还是什么薄红。


    稚鱼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他连呼吸都放轻, 像是遇到天敌的什么小动物,颤抖着抬起秾长眼睫,向手掌的主人望去——


    衣柜中自然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一线光亮顺着柜门尚未合紧的缝隙处照入,将alpha耳垂处一枚钻石耳钉析折出冷蓝闪烁的火彩。


    许择野一只手掌捂着稚鱼的嘴巴,指腹抬着稚鱼尖俏的下巴。他迫着紧张兮兮的漂亮男生与他对视, 眼神像是似笑非笑, 又像咬牙切齿:“宝贝儿, 好久不见。”


    他无视稚鱼陡然僵硬的身体,牙花子都快恨恨咬出血了,凑到稚鱼耳边问:“怎么嫁人这么大的事,都不和你的好哥哥说呢,嗯?”


    ……?


    为、为什么这个家伙还会出现呀?!


    而且,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和别人假结婚的!


    一瞬间,稚鱼又惊又怕,同时不解至极, 脑子都被塞满到不会转了。


    然而许择野却似乎将稚鱼的沉默,误解成为单纯的害怕。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功夫,才混入这个婚礼现场。


    陆听澜那个家伙他当然认识,那次咖啡店之后他就对那张脸恨之入骨,回家就把人给查了个底掉。


    臭不要脸的老男人一个,都快三十了还来啃人家嫩草,真是脸皮比地砖厚。


    也不知道这小主播看上那老男人什么了?


    图他半夜三更不睡觉地狱加班?图他满肚子脏心烂肺黑心肝?


    许大少酸溜溜在心底给情敌贬低到体无完肤,又提溜着自己在心底和陆听澜比量了个遍——最后感觉自己无论哪方面都完爆那从贫民窟爬出来的泥腿子。


    所以,稚鱼为什么就不喜欢他呢?


    不,也不是。


    稚鱼给他发那么多消息,日日发夜夜发,跟定了闹钟似的那么准时,每条都情真意切,可爱的叫人心脏都发烫。


    综上所述,稚鱼简直喜欢的不能更喜欢他了。


    所以,什么男朋友,什么结婚对象,肯定都是掩人耳目的吧?


    肯定是那个姓陆的傻X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威胁稚鱼了才对。


    许大少很顺理成章就将自己的角色定位从插足人家感情的小三,调整成为救失足omega于水火的大英雄。


    就连这场登不上台面的抢亲都被赋予了神圣的含义——许择野感觉自己简直像一个即将拯救落入恶龙掌中公主的勇者。


    但是许勇者还记得之前咖啡厅被小主播冷落的事情,他故作凶恶的板着脸,犬牙磨了磨稚鱼看上去就很可爱的白皙耳垂,“不许出声,我问什么,你就点头或者摇头,知道吗?”


    稚鱼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看他,眼神湿漉漉的,许择野的心脏一下子就被击中了,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半晌,掌下的小脸才微微点了下脑袋。


    许择野:“你很喜欢陆听澜吗?”


    稚鱼摇头。


    许择野得意地冷笑一声,心说果然。他勉强压低翘起的嘴角,又问:“那,你是主动要陆听澜做你男朋友的吗?”


    稚鱼露出困惑的表情,但还是摇头。


    许择野心底那只喜悦的气球开始迅速膨胀。


    “是陆听澜一定要与你举办婚礼?”


    稚鱼点头。


    气球胀满,鼓在整个心脏间。许择野感觉整颗心都轻飘飘的,他想只需要最后一个问题,他就能印证自己的猜想了。


    只需要最后一个问题,他就能毫无芥蒂带着他漂亮的公主,离开恶龙的控制。


    许择野的嗓音不知不觉放轻,温柔了下来,几乎带着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怜惜。他垂眸,看着稚鱼还是露出害怕与惊慌表情的脸,最后问:


    “那么,既然陆听澜强迫你,不参与这场婚礼了,好不好?”


    在许择野的预想中,稚鱼应该会露出欣喜的、动人的表情,那双昳丽至极的蓝色眼睛看着他,闪烁斑驳又感动的亮意。


    像是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


    他想成为那个带稚鱼逃离泥潭的太阳。


    本应该是这样的。


    可稚鱼只是看着他。


    看着他,露出十分古怪的、疑惑至极的表情。


    就好像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许择野原本压抑笑意的表情一顿,心底不断膨胀的气球骤然停在半空,像是触到看不见的玻璃板。


    他心底隐隐涌起不好的预感。


    莫名的,前所未有的,许择野一贯骄傲而凌厉的眸底几乎浮现某种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情绪——像是恐惧。


    他像恐惧看到稚鱼的反应。


    可稚鱼只思索了不到一分钟,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在许择野动摇不已的视线之中,男生缓缓地、却坚决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那乌墨色的漂亮发丝柔软乖顺垂落在赤.裸肩头,轻轻摇曳,稚鱼小小一只,细胳膊细腿的蜷在衣柜角落,显得乖巧又可怜。


    可就是这样乖巧的稚鱼,以这样轻飘飘的动作,击碎了许择野心底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只气球被暴力碾压,“砰”地炸裂,四分五裂碎片飘飘摇摇,每一片都锋利如玻璃边缘,扎的许择野心脏体无完肤,连呼吸都泛起血淋淋的滋味。


    alpha喘息一下子就粗了,他睁大眼睛,就连捏着稚鱼下巴的指节都忍不住收紧,不可置信提高音量:“你疯了吗,稚鱼?!你不喜欢陆听澜,还要和他结婚?!”


    ……就是假结婚而已呀。


    而且陆听澜真的好可怜,糖糕也不可以没有监护人。


    稚鱼想说话,可是许择野捏着他下巴的手掌好用力,用力到他忍不住呜咽出了声,忍不住抬手,去掰alpha的手指头。


    “滚、滚开呀……”小主播痛的泪花都涌出来了,不禁抬起眼睛,凶巴巴地瞪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他艰难发出字音:“我与谁结婚,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择野露出深受打击的表情,脸色瞬间阴到底。


    稚鱼愈发感觉这个人莫名其妙,挣扎的更加用力。男生是换衣换到一半被对方拽进衣柜里面的,衣柜里空间又好狭小,许择野长手长脚,将空间抢占大半。


    于是,稚鱼大半个身子都挨着对方,他下身就穿了件打底的短裤,两条细伶伶的笔直白腿贴着许择野的腰侧,稍一动弹,都像是主动在勾alpha的腰。


    许择野被他蹭的额角青筋直蹦,生怕这么近的距离被人发现出了丑,一时间连继续质问稚鱼都顾不得了,大手松开稚鱼下巴,转而握住男生纤细脚踝。


    alpha实在被刺激的太过,一时间手里没分寸,稍一用力,就将稚鱼又直又漂亮的双腿推在了胸前。


    真是个糟糕到不能更糟糕的姿势。


    “松、松开我……”稚鱼瞬间睁大了眼睛,他涨红着脸,含着泪挣扎:“滚开、滚开啊……!你这个变态,不许碰我……呜,把你的猪手拿开!”


    “……闭嘴!”许择野本来就上火,满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憋的他都快炸了。一看稚鱼这嫌弃的态度,alpha瞬间更气。


    他甚至顾不来要躲避外面摄像头的收音,避免被陆听澜发现。大声质问:“明明是你先说喜欢我的!凭什么现在这么嫌弃我,让我碰碰都不许?!”


    他越想越气:“X的,那老男人究竟哪里比我强?!”


    那嗓音听上去,不止气急败坏,还有本人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稚鱼当然无法理解他的委屈,男生只感觉眼前的alpha完全是在犯癔症——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啦?


    漂亮的小主播眼角湿红一片,不知是气还是羞恼,渗出一点泪珠来。他用力伸手推了一下许择野压在他身前、起伏不定的结实胸膛,“你、你胡说什么?我从来都不认识你的呀!”


    他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怎么可能会说过喜欢他?


    坏家伙!凭空污他清白!


    脸皮薄的男生听不得这个,气鼓鼓反驳。


    然而许择野听了他的话之后,表情彻底怔住,像是被人用棒子砸中脑袋,露出一种空白到茫然的表情。


    “你说你不认识我?”


    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从alpha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然了!”稚鱼更加莫名其妙,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我为什么要认识你……呜、好痛!”


    许择野捏着他脚踝的手掌陡然用力,力度大到仿佛要将那细弱的踝骨整个捏碎。


    稚鱼骤地皱紧眉头,痛呼出声,蓝眸盈满湿润可怜的水光。


    他长的太漂亮,平时乖巧不说话的时候已足够令人怦然心动,此时面上浮着一层水红,浓密鸦睫悬得俱是清透泪珠,可怜兮兮湿红着眼尾时,显得纯美又勾人。


    偏偏那双清浅如宝石的蓝眸,显露出纯粹的无辜之感。


    让人只消得看上一眼,整颗心都化成绵绵春水,哪怕捧出来给他当皮球踢也心甘情愿。


    可许择野只感觉目眩——被极度愤怒冲击的目眩。


    他喉咙火烧似的发干,以至于胸膛也不断疯狂起伏,凌厉的眸血丝浮现,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陷入狂躁期的雄狼,亟待叼着伴侣的脖子狠狠发泄满腹不满。


    许择野抬起手,稚鱼看到alpha如此吓人模样,以为对方又要发狂,这次是想要动手揍他。小主播第一时间蜷到角落躲避。


    可许择野只是从口袋摸出了手机。


    alpha情绪波动太激烈,此刻连手指都是抖的。他拨弄好半天才点开手机锁屏,划到聊天页面。


    许择野把手机亮到稚鱼面前,“不认识我?那这些消息难道是你的手机自动给我发送的吗?”


    他嗓音听上去简直要抓狂了:“不认识我,你还一口一个好哥哥,说你喜欢我?!”?


    稚鱼疑惑地睁开眼,透蓝瞳仁里尚且蕴着一层楚楚可怜的雾气,眸光落在alpha拿在手中的手机页面上。


    看清楚聊天内容之后,稚鱼的表情也凝固了。


    他不敢置信睁大眼睛,目光来回在聊天记录和对方的头像上转了好几圈——每一句话每一张图片都熟悉无比,可出现在这个家伙的手机上,就陌生到令他脑袋里面嗡嗡响。


    不、不对。


    为什么,这个家伙会有他和野泽的聊天记录呀?!


    稚鱼几乎是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潜意识里绝不想承认自己的任务从一开始就走在完全跑偏的路上——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难道说……


    男生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他骤地抬起脸,忙抢在许择野前开口:“等等。”


    稚鱼满脸心怀侥幸的期待,甚至伸手揪住许择野的袖子,迫切发问:“你是叫做楚昭吗?”


    正准备继续发作的许择野:……?


    不是,这小主播骂谁楚昭呢?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楚昭这名字许择野当然知道——要真论起来他家和楚家还算是世交。不过许择野从来看不上楚昭那个冰块脸的死装货。


    然而,许择野将一句下意识的反驳咽了回去,他随即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许择野看着表情期待的稚鱼,英挺的眉却缓缓皱在一起。


    他脸色更难看了,又黑又绿又青,像打翻颜料盘,不禁咬着牙问:“为什么你会认识楚昭那个混蛋啊?!!”


    这下,饶是稚鱼再迟钝,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家伙和楚昭没有半点关系了。


    稚鱼脑袋里面“轰”一下,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就连揪着许择野袖子的手指都忍不住发起抖。


    完、完蛋了!


    怎么办,任务全方位大完蛋!


    稚鱼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简直已看到自己回到快穿局后被揪到上司面前批斗,最后惨兮兮重新被发配回炮灰组的可怜前景。


    意识空间里似乎“啾”地闪了下,可是正陷入极度悲伤的稚鱼全然没有察觉。


    而且,男生如丧考妣的表情实在太有感染力,弄得本来怒气冲冲的许择野,莫名有一种负罪感。


    ——好像他不是楚昭,是一件极大的罪过一样。


    一时间,狭小的衣柜中气氛竟古怪的停滞了。


    然而下一秒,这种停滞就被外人骤然打破!


    衣柜的门被人从外突然拉开,突如其来的光亮惹得柜内二人忍不住同时眯了眯眼睛。


    许择野心脏骤然一提,意识到自己方才被情绪冲晕头脑,竟然疏忽到有人靠近都没察觉。


    还未待他们适应光亮,一道二人都熟悉无比的嗓音,倏地响在更衣室中:“真是抱歉。”


    许择野表情瞬间沉了,他抬眸,若有所思与来人对视。


    面对桀骜alpha有如实质的敌意目光,楚昭毫无所动。他手掌按着柜门,冷俊面容依旧面无表情,嗓音冷的像是能结冰碴:“被我这个混蛋打断二位的独处时光了。”


    稚鱼放下挡着光亮的手,不敢置信看清来人的脸。


    ——是大黑。


    大黑也在垂眸看他。


    此时衣柜的门大开,而狭小空间里二人的状态就被高挑青年一览无余,尽收在眼底。


    若说之前稚鱼被许择野握着脚踝的姿势已足够糟糕了,那么此刻他们的姿势,还要比之前糟糕出一个新高度。


    因为去拿手机的原因,许择野早已松开了稚鱼。然而小主播虽然个子不算高,身材比例却极好,一双腿又细又长,完全无处安放,小腿只能松垮垮落在alpha宽阔的肩膀。


    稚鱼纤细的小腿完全是裸着的,肌肤白皙雪腻,在灯光下几乎泛着膏脂般细腻的色泽。然而脚上却仍穿着配合婚纱的细高跟,几条丝带绑在精致脚腕,踝骨处落了朵纯白圣洁的白蔷薇。


    丝带的末端,飘落在alpha胸膛前,像是某种引诱。


    漂亮的新婚妻子就这样不知羞.耻将腿搭在丈夫外的alpha肩膀上,同时昂着脸蛋,用那双清纯的、蒙着未干水露的蓝眼睛,无辜看着另一个alpha。


    楚昭漆黑长眸骤然更沉,他依旧面无表情,周遭气压却仿佛低了好几度。


    青年冷着嗓音:“不过,我敢打赌。若陆听澜看到他的新婚妻子在婚礼当天和人偷.情,一定会做出比我更混蛋的事情。”


    “……X的!”许大少早已不知多少次违背许家禁止污言秽语的家规,他咬着牙道:“楚昭,你别太过分!”


    ……?


    稚鱼脑子里又是“轰”一声,他再次睁大了眼。


    此时此刻,他的思维已经完全乱掉了。可怜的小主播整张脸都是惨白的,他润红唇瓣哆嗦着,抢在两个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的alpha开呛之前,“等等等等!”


    稚鱼一看许择野:“你是野泽?”


    许择野一挑眉,没等回答。稚鱼却立刻转了脑袋,提高音量:“你是楚昭?!”


    楚昭只是垂着眼皮看他,没说话。然而这种沉默的态度已胜过千言万语。


    稚鱼心肺骤停,眼前一阵一阵冒星星。他忍不住抚住自己胸脯,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急需上一套呼吸机。


    小主播嗓音里都染上哭腔了,哆哆嗦嗦可怜无比:“大黑呀大黑,你为什么会是楚昭?”


    稚鱼悲愤无比:“不,你不能是楚昭!”


    他随即又一抓旁边许择野的袖子,昂起漂亮脸蛋,被打击的眼神都有点儿恍惚了:“你才是楚昭的,对不对?”


    许择野&楚昭:……。


    偏在两个alpha都没回过神的时候。


    久违的系统ai音,响在稚鱼的意识里面。


    【呀,鱼宝,一段时间不见,你竟然已经进展到这个程度了吗?】


    系统还没看清现状,草草扫了下,察觉稚鱼竟然和小世界主角身处同一空间距离半米内。它由衷感慨:【好优秀。】


    稚鱼:……。


    嘤。


    被系统无意给予最后一击的稚鱼颤颤巍巍松开揪住许择野袖子的手,整个人都霜打了的小花似的,萎靡了。


    一片混乱之中,楚昭抓住了重点。


    他突然抬手,扳过稚鱼垂低的脸蛋。


    青年依旧是那副冷的、锋利的面容,只有面对稚鱼的时候漆黑瞳仁内才会拂过波澜。他修长指节勾着稚鱼的下巴,垂着薄薄的眼皮,睫毛在眼底盖着一层晦暗的影。


    他问:“你不想我是楚昭,那你想我是谁?”


    许择野哪会允许人在自己眼前被抢走?他眉头一皱,上手准备将稚鱼夺回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可正陷入自我怀疑的颓废员工,哪还会管他的想法?


    于是alpha伸出的手被稚鱼下意识躲过,倒像是被男生多嫌弃了似的。


    ……第二次了。


    许择野脸一黑,手顿在半空,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想。


    这是小主播第二次在别的alpha面前,无视他了。


    楚昭眸底却因而划过一丝快意。他抬着稚鱼白皙的下巴,因而男生不得已与他对视。


    稚鱼之前没换好衣服,虽然身上清凉,然而头纱却是一直没有摘掉的。雪白长纱半遮半掩半长又柔软的乌色发丝,柔顺无比垂在单薄的赤裸的雪肩上。


    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妻子茫然昂着脸,一双清透蓝眸水润泛亮,眼尾还残存淡淡的红,显出乖软勾人的样子,好无辜与楚昭对视。


    楚昭胸腔中连日来的思念与郁怒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漆黑眸底浮现真切的笑意。


    混着前所未有的执念。


    他指节轻轻的碰着稚鱼的肌肤,像是托着自己长久来脆弱又不成型的幻梦——此时此刻,他终于有机会将那梦实现了。


    楚昭因而笑了,薄唇勾起一个很淡的弧度,但那确实是难得的笑容,出现在青年素来冷淡的脸上。


    他同时看着稚鱼低声:“可我知道,我想你是谁。”?


    稚鱼头脑还被冲击到混乱,但他近似小动物般的第六感,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可这警惕来的太迟了。


    等到他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楚昭已将什么东西飞速略过他鼻下。


    甜腻的气息涌入呼吸,稚鱼只觉得意识瞬间涣散。他隐约感觉这遭遇似曾相识,可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整个人丧失力气前倾,直接倒入了楚昭的怀中。


    挨着他的许择野似乎又厉声骂了句什么,想要动手将他扯回去,可他完全听不清,也感受不到了。


    身体全部的感官,唯能感受到潮水一样温热的触觉将他包裹。


    下沉、下沉。


    被裹挟着,一路下沉。


    ……该死,下个小世界一定要提前向系统申请迷药免疫。


    意识完全消散之前,稚鱼只来得及在心底抽噎一声,如此想到。


    第25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5) “老婆。……


    【所以说, 现在的情况是鱼宝你弄错了任务目标,被假目标找上门质问的时候,却被真目标带走, 还囚禁起来了?】


    系统被稚鱼真假目标的一段叙述说的数据库都要烧坏了,它理了半天才理顺这放在小说里面也得有十万字的剧情。最后由衷不解地反问:【那真目标为什么要囚禁你呀, 鱼宝?】


    稚鱼:……呜。


    他要是知道的话, 现在还会被关在这里吗?


    稚鱼也很头疼, 他靠着浴室的洗手台, 哭丧着漂亮脸蛋,和系统交流:【怎么办,小统, 我的任务全完了,回局后一定会被狠狠批评的!】


    【没、没事的,鱼宝。】系统连忙安慰:【这不怪你, 是我当时让你误会认错任务目标……总之,回去之后我会帮你求情的!】


    稚鱼闻言,感动得眼泪汪汪:【小统, 你真好。】


    稚鱼一醒过来就在这个空荡荡的别墅里面, 身上的婚礼服饰自是被人换掉了, 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水手服装扮,有点像他之前福利直播的那套,不过质量比他自己那件地摊货要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可是……究竟是谁给他换掉的衣服呀?


    稚鱼不敢细想。


    他的手机也不见踪影,和外界一点联系的渠道也没有。而大黑——不对,现在应该叫他楚昭了。


    稚鱼搞不懂楚昭为什么要将他从婚礼现场掳走。


    明明之前都不告而别, 将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了。


    现在这个样子,又算怎么回事呀?


    稚鱼想起这件事情就有些气鼓鼓,稚鱼不想在又空又大的别墅里独自一人待着, 只好抱着膝盖,缩在浴室的角落。


    这里的空间最狭小了,能给予他一些安全感。


    但是过于安静的环境下,人总会不自觉胡思乱想。


    稚鱼想着想着,就想到他在这个小世界恶补ABO知识看过的好多小说。里面不乏有这样的情节——咸鱼翻身的主角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曾经见过自己落魄样子的知情人统统灭口。


    他随即又联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楚昭时候的场景。


    ……


    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作是咸鱼了。


    明明就是一条差点被人卖去做苦力的半死不活鱼呀!


    稚鱼愁的直揪自己头发,越想越心凉。


    不、绝对不可以!


    身为舔狗角色,却被任务目标杀人灭口下线什么的,也太耻辱了!回去之后绝对会被钉上耻辱柱嘲笑的!


    小主播坚定了逃离别墅的想法。


    正在他研究如何从浴室洗手盆极限逃生的时候,楚昭回来了。


    脚步声稳重而平静,好像宣告死亡的倒计时。稚鱼先前早在心里被自己的设想吓唬的草木皆兵,一听这声音就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简直要从自己的嗓子眼跳出去。


    楚昭在别墅内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他。最后的目的地终于锁定在一楼的这间浴室。


    青年高挑身躯在玻璃门外落出一道狭长的影,恰而笼罩藏在角落的稚鱼整个身体。稚鱼眼眸睁大,哆嗦着又往后缩了缩,目光四处乱瞟,最后锁定不远处的花洒头。


    他将铁质的花洒头取下来,躲在门后,小心脏依旧怦怦跳,却勉强劝慰自己,要是那个坏大黑真敢对他做什么,就一下砸爆对方狗头。


    砰砰、砰砰。


    心脏紧张到提到最高,稚鱼抿紧唇,连后脊都紧张到沁了一层细汗,几缕乌黑发丝柔软贴触在他雪白而漂亮的侧脸。


    吱嘎——


    门被人自外推开。


    稚鱼一闭眼睛,拿着花洒头狠狠砸了下去!


    然而银白金属才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度,稚鱼就被人攥住了手腕。他吓得浑身一颤,东西没拿稳,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震响。


    稚鱼被楚昭摁着手腕,推到了浴室墙壁上。


    后背贴上了冰冷的瓷砖面,这个场景真是似曾相识,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小巷。稚鱼身子又是一颤,小心翼翼睁开眼。


    正看清在垂眸盯着他的楚昭。


    楚昭的样子竟也和那日微妙重合,侧颊又染着一小块淤青,不知道是被谁打成这样。稚鱼看着心底微微一动,这么紧张的氛围下,还有闲情逸致想一句:


    这个大黑果然是个坏东西。


    三天两头都和别人打架,坏死了。


    ……为什么这么坏的家伙,会是小世界的主角楚昭呀?!


    稚鱼越想越气,他想自己一定不能和这种黑恶势力妥协。小主播一昂漂亮脑袋,拿出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凶巴巴用蓝眼睛瞪他:“你、你看什么看呀?!”


    可是嗓音听上去还有点儿微微的细颤:“要杀要剐随你……呜,别以为我会怕你这个坏家伙!”


    ……


    楚昭原本想叫稚鱼妻子。然而他想起那张被他撕碎的请柬上,明晃晃的新妻二字。熟悉的躁郁感再次席卷他整颗心。


    alpha面无表情垂眸,漆黑眸底压着将破冰而出的黏腻与阴暗,他以冷淡嗓音偏执唤道:“老婆。”


    “以后不叫你稚鱼,叫你老婆,好不好?”


    稚鱼:?


    这、这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情节转换太快,稚鱼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被alpha捉着手腕压在墙边,茫然抬脸看去。


    楚昭漆黑的眸一沉,转而捏起稚鱼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稚鱼:!!


    他汗毛直竖,本能蹬踹着细腿挣扎,可惜全被身前高大的青年给压制住了。又被亲两下,脑子因缺氧晕晕乎乎,便连挣扎也忘记,乖乖被人抵在墙边张开嘴巴,任由alpha嘬了又吮。


    楚昭的吻又和许择野不一样。许择野亲起人的时候好凶,像是要把人连皮带骨吞进肚子里。


    可楚昭不一样。


    楚昭捏着稚鱼的脸,像是贪婪的毒蛇,要将可怜的小兔子一点点吞进肚子里。蛇毒的滋味自然是甜美与麻痹,稚鱼被亲的脑子都懵了,舌尖发麻,到最后,甚至本能回应了起来。


    直到可怜的小兔子面色涨红,看上去快要昏厥,楚昭才放过他。高挑鼻梁抵着稚鱼泛红的鼻尖,漆黑长眸翻浮欲.色:“你要叫我老公。”


    ……怎么可能?!


    稚鱼虽然脑袋还是晕晕乎乎,但还是听明白这句话,他便用那双泛着雾气的蓝眸去瞪楚昭。


    楚昭眸色骤然更深,又低头——


    “别、别亲了……呜!”稚鱼实在受不了,最后哭唧唧妥协,悦耳嗓音跟掺了糖丝似的又粘人又可怜:“……老公。”


    楚昭喘息微重,又低头咬了咬他的唇,才彻底松开他的舌尖。


    漂亮男生被人亲的面色潮红、蓝眸湿漉迷离,张着嘴巴喘气,嫩舌尖被吻的又红又色,甚至忘记了收回去。


    眼瞧着alpha又有要亲他的动作,被亲怕了的小主播连忙抗拒去推对方胸膛,连任务都顾不得了——反正早就跑偏到不知什么方向。


    “我、我不是omega的!我只是个beta,你这样子对我也没意义的呀!”稚鱼嗓音里急的带上哭腔。


    可他怎么能理解呢?


    越是这样,越是这么可怜,alpha越想欺负他。


    楚昭早在见到稚鱼的第一面起就知道这个小笨蛋不过是个beta。


    那又怎样?


    就算是beta,现在也是他的老婆。他们会在这幢别墅里组成一个完美的家庭。


    多年来的心愿一夕达成,令楚昭几乎有一种大醉后的梦幻感。他心脏满足地跳快,一下又一下——这个偏执的alpha从未如此清晰感受过,自己是活着的。


    比初次见面时,被稚鱼咬了手指的感觉还要清晰。


    他于是再次露出了笑,十分病态的浅笑。楚昭就弯着薄唇,将他穿着好像情.趣服装一样水手服的、瑟瑟发抖的漂亮老婆禁锢在怀里,对人没用的腺体又舔又咬。


    他如一只阴湿鬼般嘶哑道:“老婆。没关系,beta也是可以被标记的……”


    第26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26) 赫然纹着……


    alpha的犬牙锋利、坚硬。


    刺破肌肤时, 比起疼痛,一种由心底腾升的战栗感尤为清晰。


    稚鱼发出一声呜咽,立即攥紧了楚昭横在他身前的结实手臂, 瞳仁震颤着、泪珠顺着眼尾簌簌滚了下去。


    “呜、不要咬我……”


    beta的腺体自然是退化的,在顶级alpha如此刺激下竟也能可怜兮兮挤出一点贫瘠的信息素。混着酸涩的西柚味道, 比花更甜比糖更香。


    楚昭痴迷地深嗅了一下, 冷厉面容上兀得腾起病态的红, 看上去更像是欺负无辜小男生的变态了。


    稚鱼哭的实在太可怜, 剔透的蓝眼眸里满盏着湿漉漉的水雾,将睫毛完全洇透,软趴趴颤巍巍贴在湿红的眼睑处, 像是被雨淋湿的雏鸦绒羽。


    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砸,稚鱼一边抽泣着哭,一边无力推拒压制着他的青年。他是想反抗的, 可是被咬腺体的感觉好奇怪,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疼痛。


    稚鱼很快就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软在楚昭滚烫的怀抱里, 发出低低的、带着几丝哭声的甜腻喘息, 浑身细细颤抖。


    楚昭便怜爱地舔那枚烙在白皙肌肤间的牙痕, 刺痛很快涌入神经,稚鱼忍不住张了张红润潮软的唇,透蓝眸子再次涌上一层雾蒙蒙的水光。


    小主播实在忍无可忍,一偏头,干脆咬在alpha微敞的肩颈!


    之前楚昭求着他咬他也不愿咬, 此刻被惹急了倒是毫不犹豫咬下去——可是,这怎么算得上反击呢?


    可怜的beta被人搂着软腰咬腺体,咬的身子都是软的, 哪里都使不上力气。小小的、带着一点尖的虎牙蹭过alpha皮糙肉厚的肌肤,连点儿皮都没刺破,只留下浅浅的牙痕。


    “老婆……”楚昭的嗓音瞬间哑了。


    他脑海中“嗡”一下,莫大的幸福感将他笼罩。以至于漆黑眼仁兴奋地骤然缩紧。


    落在稚鱼颈后的犬牙瞬间失了力度,深深刺进肌肤,信息素先痛觉之前注入,汹涌蔓延占据beta一整个退化的、小小的腺体。


    如激烈的蛇毒,侵略性极强,无孔不入。


    强烈的、令头脑都震颤的刺激感,令稚鱼再也承受不住。可怜的漂亮beta无力躺在楚昭怀中,薄薄的水手服完全被汗湿透,水淋淋地贴在肌肤上。


    蓝眸涣散,鸦黑睫毛湿透成缕垂低,像是从海中被捕捞出的、濒死的人鱼公主。


    几乎要溺毙于这片西柚味道的深海,稚鱼最后哭喘了一声,可怜兮兮揪紧楚昭的衣袖,不堪忍耐的闭上眼睛,意识彻底在如此恐怖的信息素之下断线。


    ……


    好消息,楚昭并不是想要将他杀人灭口。


    坏消息……


    全是坏消息。


    稚鱼抱着枕头躺在床上,两眼空空望天花板。


    脖子好痛,嘴巴被亲的也好痛!楚昭以前明明不这样的,只会冷脸给他做饭吃!


    是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个亲亲咬咬狂魔的呀!


    稚鱼手指用力抠着抱枕上的纽扣,委屈巴巴心想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和楚昭说话了。


    下一刻,敲门声响起。


    楚昭:“老婆,我烤了蓝莓泡芙。”


    稚鱼:……


    小主播抿着润红唇瓣,纠结了约有一分钟,最后故作冷漠开口:“泡芙放在门外,你给我离开!”


    然而门外,青年吃了个闭门羹,却丝毫没有动静。只是随即又道:“不行。”


    楚昭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听上去极有信服力:“晚饭的菜单我准备几款,需要你看一下,喜欢吃什么。”


    ……


    稚鱼又是纠结的一揪扣子。


    “那、那好吧……”


    没有见识过A心险恶的beta真是太好骗,三言两语就被糊弄地起床去开门。


    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又干净又软和。稚鱼索性连拖鞋也没穿,赤着足走到门开。


    门把手刚刚转动——


    端着甜品盘的alpha闪身而入,盘子轻巧放在一旁的桌上,将只穿了睡衣睡裤的稚鱼重新压回床边。


    稚鱼“呀”地惊呼出声,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叫楚昭又捉了手腕,给亲的喘也喘不过气,啜泣不已了。


    昏暗的卧室内响起细微的水声,是缠绵在唇舌间的暧昧。引狼入室的稚鱼被人抬着白皙下巴,很快就迷迷糊糊,找不到东南西北,连生气也顾不得。


    等到终于亲够的楚昭心满意足出门,被吻到浑身发软、无力软在大床上的稚鱼满脸通红被独自留在房间。


    他眼角湿红一片,恨恨抓紧旁边的抱枕,透过朦胧水光去看摆在桌上的甜点盘,心想:


    坏家伙,他永远也不要和他说一个字了!!


    ……


    这种痛并羞耻着的小黑屋别墅生活过了约半个月,系统忽然在意识空间呼叫稚鱼。


    【鱼宝鱼宝!】闪烁光团的ai音藏不出的信息:【我这边检测到,网上有人开始散布关于你真实身份的帖子了!】


    正躺在床上丧失理想的稚鱼闻言一个激灵,蓝眸瞬间亮起。


    剧情竟然还能发展到这里!


    他本来以为这个剧情线会因为他弄错任务对象,完全被蝴蝶掉了呢!


    稚鱼“腾”一下从床上坐起,兴致勃勃问:【小统,是谁发的帖子呀?】


    【嗯……】系统又闪了闪,没费什么力气追踪到匿名人的信息,【是蒋涛。可能是恨你最近都没有给他打钱吧?】


    看来这个坏家伙还是有作用的嘛!


    惊喜来的太突然,稚鱼开心起来,决定自己这个星期就不骂那个不负责任的渣爹了。


    虽然舔狗的任务点他大概是完不成了,但如果这段翻车被网友口诛笔伐的剧情成功走完,那么这个小世界就不算是那么失败吧?


    稚鱼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


    他眨了眨眼睛,【小统小统,现在大家都是怎么评价我的呀?】


    稚鱼期待无比:【他们一定都在说,我是个厚颜无耻、虚荣拜金的可恶骗子beta吧?】


    【嗯……】系统也没来得及细看帖子风向呢,它干脆连接入后台,把网页投到稚鱼的意识空间:【鱼宝,我们一起看吧!】


    于是,一人一统津津有味翻看起网友们的评论。


    [hot!举报西柚直播某主播隐瞒真实性别!诓骗粉丝!骗钱骗情!]


    [匿名:就是这个叫“不爱吃鱼”的主播,医院检查单的真实性别明明是beta,直播间却以“甜O男友”为噱头吸粉!直播间里的粉丝都被他蒙蔽,大额打赏!不爱吃鱼的行为恶劣至极!]


    这语气一看就知道是蒋涛那个老男人。


    不过说的倒都是真的。


    主楼还贴出了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稚鱼的体检报告,上面稚鱼的照片清晰无比。


    稚鱼把蒋涛的话看了一遍,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恶了。


    他的粉丝们知道真相,肯定要气死了吧?


    稚鱼心底涌上来点愧疚,但还是继续往下翻。


    [2l:啊?我老婆吗?]


    [7l:天呐!鱼鱼怎么会做这种事情!真是太坏了!]


    是呀!真是太坏了!


    稚鱼在心底附和。


    所以快点谴责他,将他的真面目曝光给更多的人知道吧。


    [13l:这鱼真的很坏了,建议严惩。]


    [20l:前面的,放着让我来。]


    严、严惩?


    原剧情里好像没有这些的呀?


    该不会是因为他做的比原剧情还过分,所以这些粉丝太生气了,想要到线下狠狠揍他一顿吧?


    稚鱼突然又有点儿害怕,裹进柔软的被子里,勉强安慰自己他们绝对找不到自己被楚昭藏在别墅。


    [25l:什么beta不beta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已经一个月没看到老婆的直播,我要死了(大哭)]


    [36l:严惩!必须严惩!让我先来,我要狠狠惩罚鱼鱼老婆说谎话的小嘴巴!]


    [55l:坏老婆,竟然骗我!我不管,这么坏的老婆就应该被我榨干在床上。]


    稚鱼:?


    [80l:嘿嘿,beta鱼鱼,嘿嘿。beta的身体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发育的比omega不完全,可以被信息素慢慢开.发。嘿嘿,更涩了。]


    [122l:可恶,我老婆怎么连证件照都这么漂亮?我冷静不下来啊,鱼鱼不要再勾引我了,我已经烧穿五条裤子烧坏了七八条衣,马上就没有衣服穿了(大哭)]


    [159l:以前直播的时候就发现了。哪里有连发.情期都不清楚的omega?不过老婆笨笨撒谎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所以我从来都不揭穿他。]


    [173l:楼上的兄弟们别发疯了,不就是个beta吗,看我……我超这小细腰一看就又软又好抱,屁股好翘腿好长,竟然还穿那么涩.情的女仆装!今晚的睡前照片有了。]


    稚鱼:。


    虽然他没看懂睡前照片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一阵恶寒。


    这、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怎么回事!这帮alpha也太没有节操了!知道他是beta之后不应该痛心疾首!痛哭流涕!然后化痛苦为动力,狠狠扒他骂他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继续对他说这些羞耻的话啊!


    稚鱼捂着通红的脸,完全不忍再看,有气无力叫系统关闭了网页。


    完蛋了。


    最后一点剧情线也掰不回来了。


    稚鱼悲伤瘫在床上,心情一片漆黑。


    系统跟着稚鱼看了半天,也感觉挺不忍直视的……这个小世界什么风气呀?一个两个说话也太露骨了。


    它扫了扫生无可恋的稚鱼,小心翼翼出声:【鱼宝,你还好吗?】


    稚鱼:【……不太好。】


    那声音听上去都蔫了。


    系统哽了一下,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安慰自家可怜员工。光团正搁那抓耳挠腮的时候,就听稚鱼突委屈巴巴冒出来一句:


    【小统,我想脱出这个小世界了。】


    系统:?


    系统又一想,眼下剧情确实也没什么稚鱼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它随即应下:【那,我这边给鱼宝启动宿主脱离程序。大概三天后彻底脱出,可以吗?】


    【嗯。】稚鱼脑袋顶的呆毛没精打采晃了晃,闷闷回答。


    快穿局的脱出程序十分保护员工心理健康,一贯是采取无痛流程。


    因为稚鱼这个小世界有营养不良这个debuff,所以程序启动后,他的身体会加速衰弱速度。


    稚鱼自己没有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自己比之前更嗜睡了,还浑身没有力气,也不想吃东西。


    这没什么的。


    小主播心想。


    只要忍耐过三天,他就可以彻底告别这个让他吃瘪无数的小世界了。


    ……


    西柚直播顶层,总裁办。


    正值晌午,光线透过窗,映入冰冷敞亮的办公室内,为针锋相对的两个alpha蒙上一层晦朔的轮廓。


    可即便如此柔和的日光,也半点不曾软化二人间一触即发的氛围。


    楚昭这段时间心情不错,脸上的淤伤已好了不少,几乎看不出痕迹——罪魁祸首许择野自然是被他送入局子,喜提十五天大礼包。


    可青年坐在桌后,锋利冷厉的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漆黑的眸中含着敌意看向对面的男人。


    陆听澜五官俊雅,高挺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的眼镜,一身高定西装衣冠楚楚。可镜片之后,平素对着稚鱼温柔无比的长眸此刻也沉满切实的冰冷。


    两人互看了一阵,大约都觉得两看两相厌,愈看晚上愈要做噩梦。最后陆听澜率先撇开眼。


    他轻笑一声,眼神里却无半分笑意,慢条斯理道:“小楚总,你抢走了我的新婚妻子。”


    “建立在谎言上的婚姻,一开始就无存在的必要。”楚昭冷冷回道。


    他同时打开抽屉,将一张报告拍在桌上。


    “如果稚鱼知道你欺骗他。”青年的嗓音一如既往冷淡,只是陈述般平淡无奇的语气。


    偏这样的语气更能调动人的情绪。


    楚昭道:“你已经出局了,陆听澜。”


    陆听澜薄唇勾起的弧度一点点压低,他面无表情,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楚昭。


    楚昭却没有与他对视。


    青年只是垂着眼,看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看的时候那张冷淡面容终于露出些许微淡笑意,修长指节忍不住抚摸自己侧颈。


    那正是肩与颈的连接处,流畅的肌肉线条上,赫然纹着一枚小小的牙痕。


    楚昭肤色偏白,没有生机的那种白,以至于这枚鲜红牙痕纹身愈刺目。


    落在那,像是融入皮、刻进骨,终生不分离。


    陆听澜仅从那牙痕的形状就判断出其来源,连日来见不到稚鱼的郁气被这枚无比刺眼的痕迹彻底引燃。


    他彻底沉了脸色。


    “楚昭。”可意外的,男人这种时刻竟笑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优雅无比的笑容出现在陆听澜俊美面容上,他坐在会客的沙发,长腿交叠,直直看向办公室的主人,嗓音沉沉:“我出局?你难道就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吗?”


    “你以为鱼鱼会喜欢你这样一个……呵,抱歉。”他低声道了句歉,可嗓音中却无半分歉意。


    陆听澜看着楚昭骤然冷下的面目,眸底终于涌上恶劣的愉悦。他一字一顿:“你这样一个亲缘淡漠、生性凉薄的疯子。”


    楚昭“腾”地站起,他动作太过迅速,以至于办公椅的轮子在地板摩擦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噪音。


    那双漆黑的眼眸冷冷看着陆听澜,沉寂、压抑仿佛燃烧过的灰烬一样的毫无光泽的浓烈的黑。


    他冷冷看着陆听澜。而陆听澜毫无畏惧之意,报以相似的怒意,与他对峙。


    “如果你来只是与我说这些的。”楚昭干巴巴道:“那么我想,我们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他收回眼,重新坐回椅子上,垂眸看监控:“我会和稚鱼组成很完美的家庭。他是我永生珍惜的爱侣,我会爱他胜过爱我自己。我相信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弥补我们彼此人生之中缺失的、最重要的家庭部分……!”


    陆听澜冷笑了一声,本想打断对方这种过家家似的幼稚幻想。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到一半时,楚昭自己却率先露出了一种惊慌的表情。


    ——那张冷厉的脸上,从未外露过如此清晰的慌乱。


    因而就连陆听澜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直到青年眉宇紧皱,匆匆起身,一面联系司机备车回家,一面急切往外走去。


    一种隐隐不安的预感涌上陆听澜的心。他直觉只有稚鱼会令楚昭如此失态。


    男人的表情也变了,他一拽将出门的楚昭的胳膊,失了与人掩饰的耐心,冷着声问:“稚鱼怎么了?”


    第27章 b装o网恋的小骗子(完) “坏孩子,……


    被发现异常的起因, 是稚鱼起床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其实没什么,楚昭在别墅所有房间的地面都铺了厚厚的地毯。


    可不巧的是, 杯子摔在桌角,四分五裂。


    更不巧的是, 稚鱼当时身体已不太好, 看东西有点儿花, 摔倒后更是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他迷迷糊糊摸索了好半天, 最后一掌摁在了碎掉的玻璃片上。


    其实是没有痛觉的。


    因为痛觉屏蔽程序一直开着,这种明显对身体有害的痛感完全不会传递到神经。


    可血一直流——因为身体出现问题,所以现在稚鱼的凝血能力也大大下降。他皮肤白, 牛奶似的莹润漂亮的白,血液蜿蜒在整只手掌,像握着一朵徐徐绽开的曼珠沙华。


    稚鱼慢吞吞盯着自己的手半晌, 才意识到这个时候大概应该要去包扎伤口的。可他身体好沉,不太想动弹,他同时又想到, 如果通过这种方式离开小世界, 不也算顺利脱离吗?


    不过只是提早一两天而已, 有什么区别呢?


    想通这点之后,小主播干脆完全不挣扎,就靠着柜子摆烂了。


    可惜,到底没能让他如愿。


    正当小主播晕晕乎乎看着手掌,靠数自己滴答的血滴数打发时间的时候, 别墅门被“砰”一下踹开。


    来人几乎是跑到他身边,跑的好急好急,走到他眼前的时候还带着一阵风。稚鱼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他视线很模糊,没看清楚跑进来的是谁。


    直到被人抱在怀里,稚鱼的手指触到青年衣服上熟悉的一截带子,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哦,原来是楚昭。


    ……可恶,怎么是楚昭?


    一想到楚昭稚鱼就开始脖子疼——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痛觉屏蔽反而不起作用了。稚鱼才不想最后离开小世界的时候还要看到楚昭那张叫他糟心的脸。


    他干脆将脸埋在alpha的怀里,装起鸵鸟了。


    楚昭的怀抱很热,热的稚鱼开始打瞌睡,眼皮一挨在一起就再也睁不开。那种晕晕乎乎好像踩在云端上的感觉包裹住整个身体。


    再次苏醒时。


    稚鱼好艰难睁开眼皮,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他心中一喜,心想自己终于离开那个可恶的小世界了吗?


    结果下一秒,他缓缓转动瞳仁,看清坐在他床边的楚昭。


    稚鱼:……


    这个家伙真是太可恶了!!


    美妙幻想被无情击破,稚鱼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小世界,至少需要两天才能离开。他气鼓鼓将被子拽到下巴处,抿着嘴巴不说话。


    可是他不说话,却有人主动开口。


    楚昭被稚鱼醒来看到他后的抗拒动作刺得心脏揪疼。他垂低睫毛,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受伤,哑着嗓子问: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谁伤害自己了?


    稚鱼眨了眨眼睛,露出不解的表情。


    还没等他开口回答,一道含着冷笑的低沉男声骤然自病房门口传来。


    “为什么?难道小楚总自己心里没有答案吗?”


    楚昭的面色骤然冷了下去。


    稚鱼也不由得一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陆听澜缓缓迈步走入病房。


    在稚鱼的印象中,陆听澜一直是温和的、宽容的,即便当初被他单方面拉黑后,不知怎的找到他家门口,再见面时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


    他在这个小世界几乎没见过比陆听澜更好脾气的人了。


    这话说出去也许会令陆听澜的商业对手吓一跳。


    谁?陆听澜?


    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狐狸,会是个好脾气的主?


    别开玩笑了!


    可稚鱼眼中的陆听澜确实一直都是这样。


    因此,当他看到陆听澜露出那种郁怒阴沉的表情时,他还有点儿没回过神。


    然而陆听澜目光触到病床上的稚鱼时,就收敛了那种表情。


    病床上的男生看上去好可怜,整个人陷在纯白的被子里,因为失血过多,肤色雪白更甚平时。乌黑柔顺的发丝乖巧垂在脸侧,衬得一张脸又小又精致。


    连平日总是红润润的唇瓣都失了血色,整张漂亮的脸上除了苍白,唯有那双透蓝眼眸保持着不一样的颜色,看人时依旧保持着不谙世事的无辜。


    陆听澜看着这样的稚鱼,心脏一下子就软下去了。然而下一秒他又想起男生毫无生气坐在血泊中的模样,软下去的心脏瞬间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好像被锈钝刀片一点点切割的疼。


    远甚幼年时偷吃糖果被人殴打时,口舌流血的疼。


    男人无视了坐在病床边的楚昭,径直走到稚鱼眼前,垂眸时镜片后的长眸露出稚鱼熟悉的温柔。


    稚鱼于是松了口气——他就说嘛,陆听澜根本没有理由生气呀。


    所以一定是他现在身体不太好,眼花产生的错觉。


    正在稚鱼思考的间隙,陆听澜再次开了口。


    他垂眼看着稚鱼,眸底除了温柔,还透出稚鱼完全看不懂的情愫。alpha嗓音低沉又温和,弯着唇角问他:“鱼鱼,和哥哥回家好不好?”


    似乎生怕稚鱼不同意,男人随即又补充道:“糖糕最近一直趴在你睡过的床上喵喵叫。他很想你。”


    呀,糖糕!


    稚鱼一听,感动的眼泪汪汪。


    可是,好可惜,他不能再去见糖糕了。


    稚鱼这个小世界最放不下的就是糖糕,他一想到自己脱离小世界之后也许没过多久,陆听澜也要因病离开糖糕。那可怎么办呢?


    他一定要提醒对方,提前给糖糕安排一个靠谱的新家庭。


    可稚鱼抿了抿唇,刚准备说话。


    门口传来“咚咚”两声轻轻的叩门声,护士的声音随即传来:“您好?请问稚鱼先生的家属在吗?”


    ……


    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断说话,即便是稚鱼,也有一点点生气了。


    稚·气鼓鼓·鱼:“不在!”


    陆听澜转身:“我是。”


    他走到病房门口,问抱着病历本的护士:“我是鱼鱼的哥哥,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嗯……是这样,稚鱼先生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可能需要您与张医生单独交流一下情况。”


    陆听澜随即应下,跟随护士离开。


    意外的,楚昭却自始至终也没有与对方相争稚鱼亲属的身份。


    他只是在听到护士的话之后,也起身,随二人悄然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于是又只剩下稚鱼自己——系统又去了别的小世界,连个与他说话的人也没有。


    等待的时间里,稚鱼又开始犯困,没多大一会儿就打起小哈欠,窝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睡着了。


    再有意识,是被不知道哪个alpha揽在怀里换衣服。


    稚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昂起脸看见一截流畅的下颌线条,绷得很紧,像是在忍耐什么情绪。


    他看到对方侧颈处的牙痕,便又闭上眼睛,抬手配合对方:“要回去了吗?”


    楚昭低低“嗯”了一声,嗓音哑的厉害。


    好像哭过一样。


    可楚昭怎么会哭呢?


    于是稚鱼只当那是自己的错觉。


    他今天一直都出现很多错觉的,再看错听错什么也完全不奇怪。


    稚鱼顺理成章地说服了自己。他身体好重,累的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便懒洋洋窝在了楚昭的怀里,任由alpha为他换好衣服后又抱他离开病床,带他离开医院,坐车回别墅。


    这一天很快过去。


    倒计时二天时。


    不单陆听澜来了楚昭的别墅,就连许择野也在。


    人一多就很混乱,尤其多出来的这个人是许择野,就显得尤其混乱。


    “X的!”许大少一进门,看到稚鱼恹恹披着毯子靠在沙发上的模样,眼圈就一下红了。


    他怒气冲冲走到楚昭面前,丝毫忘记自己是什么原因才被送进局里冷静,抬手就是一拳砸向对方!


    “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人?短短几天,把他照顾成现在这样?!”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中,楚昭被砸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脸色愈发苍白下去。稚鱼在旁边看,都忍不住微微皱眉,感觉许择野真是个好恐怖的暴力狂。


    可出乎意料的,楚昭没有辩驳也没有还手,他就像稚鱼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样,死气沉沉、一言不发任由别人打。


    许择野挥了两拳,也感觉这副死人反应好没有意思,他满肚子怒火憋的快要爆炸,根本发泄不出去。许择野狼眸微斜,锁定一旁的陆听澜。


    陆听澜正在给稚鱼温牛奶,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眸,镜片后的眼睛冷冰冰的,毫无真诚地勾唇:“许少若是还不解气,大可以连我一起揍。但有一点,我与令堂可没有半点儿交情。”


    许择野到底还没有彻底疯,他也知道就算他现在揍死眼前的两个情敌,对稚鱼的病情也不会有丝毫益处。


    可他还是理不顺这口气,心中像是被石头坠着,坠的整颗心都要鲜血淋漓的扯进肚子里。


    alpha双目赤红,胸膛激烈起伏,最后猛然一砸身后的墙面!


    墙面被砸的簌簌落灰,许择野指节间很快浮现出一层血痕。他咬着牙,嗓音中几乎是带着哭腔,低吼道:“X!凭什么啊!”


    稚鱼嫌他好吵,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是这样的反应。被吵到有点儿心烦的稚鱼抱着陆听澜给他递来的温牛奶,又往沙发里面缩了缩,舒服地缩成一小团。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惬意的姿势,稚鱼裹着毯子,想起自己思索一晚的计划,才慢吞吞开口:“你们不要再打了。”


    三个alpha的目光齐刷刷向着出声的漂亮男生望去。


    稚鱼被他们看的忍不住又是一缩。但为了任务,他还是勉强提起精神,又道:“我、我有事情和你们说……”


    ——实际上,稚鱼想的很简单。


    他想既然剧情线已然跑偏到姥姥都不认识的程度,那就能救多少是多少吧。至少按照剧情,他最后是要在贫民窟贫寒交加下场的。


    所以,在脱出小世界前,他也要回去一趟。


    可是贸然开口这几个家伙肯定不会同意他的话的——他们一个比一个坏,又坏又固执,而且武断的厉害,从来也不听他的想法。


    若、若不然,他也不会将剧情走的这么差呀?


    所以说,这个小世界的任务没有完成,责任也不完全只在他一个人身上的!


    未来的三好员工很快说服了自己,连带着心情都好起来一点。他捧着纸杯,又喝了一口牛奶,裹着绷带的手掌被烫的微微发红,终于染上了些微除了苍白外的色泽。


    稚鱼垂着脑袋,乌软发丝顺着侧脸滑落,掩住一双漂亮眼眸,就连鼻尖也被杯子中蒸汽熏染出血色浅薄的粉。


    他悦耳嗓音低低的,沾染些许含糊的哑,又泛着疲乏的虚弱:“我、我要回家一趟。”


    稚鱼现在体力很差了,以至于说完这句话都要顿一顿。但他已想好接下来的说辞。


    诸如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家中必须亲自取、比如附近街上的小猫小狗都是他在喂,离开他不行……总之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理由。


    稚鱼深吸一口气,准备说的话已到嘴边。


    陆听澜温柔为他掖了掖毯子边角:“当然可以。”


    旁边的许择野没吭声,他甚至偏过头,好像不敢看稚鱼的样子。


    而被揍了之后就一直站在原地的楚昭也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稚鱼:……?


    难道早饭里添了毒蘑菇吗?否则这几个坏家伙怎么一个两个都突然转性子了。


    小主播抱着杯子,三观都被冲刷的有点崩塌了,晕晕乎乎想到。


    倒计时一天时。


    当稚鱼被陆听澜扶着,自楚昭车上走下时,看着外面熟悉的景色,还有一点恍惚的不真实感。


    ——他也没想到,这三个家伙会这么轻松就答应他的话呀?!


    上午的阳光暖融融,可即便如此稚鱼依旧穿了厚厚的毛线外套。


    贫民窟的大家从来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豪车。大家都忍不住停下手上的动作驻足,一个两个露出警惕到惶然的表情。


    可是当他们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是稚鱼时,那种表情就消失了。


    大家都好久没有看见稚鱼,都热情的与他打招呼。稚鱼像是只可爱的小蝴蝶轻飘飘走在众人之间。


    ——三个alpha谁也没见过稚鱼这样的时候,认识稚鱼最久的陆听澜没有,而和稚鱼相处最长的楚昭也没有。


    街角开杂货店的茉莉奶奶偷偷拽过稚鱼:“小鱼,这几个孩子是你的朋友?”


    稚鱼嫌弃的一噤眉头,但也不好和奶奶详细解释,只好含含糊糊答应:“……嗯,是吧。”


    “啊呀!”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眯着眼睛打量三个人好一会儿,评判道:“黑头发的长得还行,但看上去冷冰冰的,一看就不会疼人;戴耳钉的那个还染发,一看就不正经;戴眼镜的看着还行,知书达理的……就是年纪看上去太大了。”


    奶奶将目光重新挪回一脸懵的稚鱼身上:“小鱼,你喜欢哪一个啊?”


    稚鱼:?!


    “奶、奶奶!”稚鱼苍白的脸“腾”一下红了,他结结巴巴:“您说什么呢!”


    “也是,我们小鱼这么漂亮,这么乖,奶奶看他们哪一个都配不上我们小鱼。”


    茉莉奶奶显然还想拽着稚鱼说什么,但是稚鱼真担心又听到什么惊天言论刺激他此刻太脆弱的小心脏。


    男生慌乱转身,炸了毛的猫咪似的,拽着还在应对一众敌意目光的三个alpha回家去了。


    稚鱼的屋子还是那么小。


    小,但是很温馨。


    那么狭小的空间,挤入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显得更为逼仄,几乎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而且因为稚鱼这段时间出门太久,地面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稚鱼一推门,就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知道是谁适时帮他轻轻拍了拍后背,稚鱼坐了好远的车,刚刚又走了那么久,现在累的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一睡不起也没问题。


    倒计时最后一日。


    可惜,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稚鱼就睡醒了。


    他看到周围熟悉的环境,心底微微有点失望。于是在床上抱着毛绒玩偶们滚了好几圈,才恋恋不舍起床去洗漱。


    意外的,他今天状态很好,走路时候都不需要扶着东西。视野也不像前几天那样朦朦胧胧。


    稚鱼因此心情好了一点,洗漱完毕,看着几个窝在沙发打地铺的alpha,他放轻脚步,搬着椅子走上阁楼,想等着日出晒晒太阳。


    可即便他的状态再好,搬椅子爬楼这样的体力运动对他来说也太吃力了。等到好不容易吧椅子摆好的时候,稚鱼便直接窝在里面,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


    天边,半轮圆日缓缓升起,将贫民窟颓圮的建筑与街道蒙上一层金鱼尾似的漂亮颜色。


    稚鱼躺着躺着,眼皮又开始不自觉打架。


    他闭上眼睛,睡了一小会儿,直到手掌被另一只大手轻轻握住。


    来自他人的体温令稚鱼皱了皱眉。他已很疲倦了,勉强抬了抬秾长眼睫,自一条水痕斑驳的缝隙间,看清坐在他身旁的陆听澜。


    陆听澜见他睁眼,镜片后的长眸微微弯了弯,便笑了。那是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男人握着他的手,嗓音低沉:“没事的。”


    没事的。


    稚鱼并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话。


    他最早到快穿局的时候,并不是担任进入小世界的职务。管理者说他的名字和“治愈”好像,他的形象又那么好,比起去小世界吃苦,不如去心理咨询室开导陷入混乱的员工们。


    工作任务不难的。


    只是对他们笑,耐心听他们说话,然后心平气和对他们说:“没事的。”


    这当然不难。


    可小笨蛋稚鱼还是搞砸了。


    情绪真是好复杂的东西,稚鱼一开始像个新生儿,比系统还要ai,根本理解不了员工们的恐惧、担忧、不舍来源何处。


    没办法,他最后的归宿只好还是去小世界,只能从薪水最少的炮灰组开始做起。


    又比如现在,稚鱼其实也不太理解为什么陆听澜好像露出很悲伤的表情。


    他想自己当然是没事的。虽然任务做的很糟糕,但他马上就要回到快穿局了。他相信自己下个小世界一定能做的更好。


    可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一种莫大的疲惫感席卷他整个身体,前所未有的疲倦。


    这个时候,许择野也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楚昭一直站在远远的位置,身影瘦高漆黑,像是嵌在墙边的霉斑或污渍。稚鱼莫名觉得他好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他之前还好讨厌楚昭,但既然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小世界了,那么他就不再继续讨厌楚昭了吧。


    稚鱼想了想,抬起被陆听澜轻轻握起的手,对着楚昭招了招。


    “……楚昭。”


    还好,这次成功发出声音。


    但嗓子还是哑的厉害,而且气息也不太稳。稚鱼又缓了缓,才继续问:“我现在在你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呀?”


    其实稚鱼只是想最后再为任务努力一把。


    他想这段时间他对楚昭的态度一点也不好,动不动就将对方当成透明人。所以楚昭一定很讨厌他吧?


    只要楚昭亲口说讨厌他,那么他的舔狗任务完成度,就不会那么糟糕了。


    稚鱼的心脏因期待提起了一点。他抬起头,隔着半个房间看向站在门边的楚昭。


    楚昭也许没想到稚鱼还会主动和他说话。


    还会抬起眼睛,看向他。


    有一个瞬间,他切实感受到自己再一次被稚鱼拯救了。


    青年的脸上露出怔然的表情。他随即走到稚鱼身前,单膝跪地,抱住稚鱼的膝盖。


    楚昭薄唇抿的几乎丧失了血色,抬起满是血丝的漆黑的眸,看着稚鱼:“一如初见。”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在腿上,缓慢渗入布料。


    可稚鱼已经很难感受到了。


    他听了楚昭的回答,先是一怔,而后心底涌起愤愤之感。


    ——都这个时候了,楚昭竟然还不顺着他的心意回答问题。


    一如初见是什么怪答案嘛?!


    稚鱼在心底想。


    果然,大黑这个家伙最坏了。


    他有点儿生气的抿了抿柔软的唇。可很快稚鱼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一种强烈的黑暗感吞噬他全部的思考。


    系统的ai音同时在意识空间响起:【滴——脱离程序已彻底激活,预计五秒内完成。5、4、……】


    稚鱼的意识就像是触到冰层的蒸汽,遇冷结成水珠的刹那,他坠落而下。


    黑暗接管了他的心智,坠落的过程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同时在云端漂浮。


    紧接着,他再也没有疲惫,只剩下绝对的宁静。


    意识彻底丧失的最后一刻,稚鱼好像听到一道陌生的男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坏孩子,撩完就跑,真是好狠的心肠。”


    他从来也没听到过这个人的声音,一时间分辨不出对方的身份。可他也没有什么思索的空间。


    因为下一秒,他彻底坠入那无穷的、甜蜜而松弛的黑暗之中。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又是一个暖洋洋的晴天。


    然而太阳升起在贫民窟,靓丽的阳光却永远离开了他们。


    第28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1) 真真是个……


    “噗呲——”


    剑刃从胸口抽出时候, 竟无半分血痕飞溅,唯有一缕黑气消隐于空气之中。


    身披素黑袈裟的枯瘦僧嘶吼一声,最后不甘倒地, 显然断了生机。


    “端木道友,你瞧, 这便是此地最后一只魔物了。”


    出手的年轻修士眼眸微弯, 端得一副温润作态, 收剑的同时, 偏头看身旁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还不到双十年岁,身上散发出的修为气息却隐隐盖过那身手显然不俗的年轻修士。


    他身材分明纤细瘦削,偏身后背着一只比身子更高上许多的古木剑匣。


    少年闻言, 眸光略一扫过遍地狼藉的魔物尸骸,并未作答,而是冷冷淡淡的继续向着两傩寺中走去。


    被他丢在身后的吕正仪见状, 面上浅笑一滞,指节悄然捏紧剑柄。


    更远处,始终看热闹的其余修士们, 不免窃窃议论起来。


    “真可怜, 吕正仪好似又在端木稚鱼那里吃瘪了!”


    “谁叫他姓端木呢, 而且……”


    “唉,说起来,吕正仪六岁引气、十岁定剑铭、如今二十有四,已至金丹大圆满,如何也算得上是这百年间极难见的天纵奇材了。偏偏同期遇到端木稚鱼那样的怪物, 二十不到便已元婴……这鱼目与珍珠混在一起,如何能发出光彩!”


    “若我是吕正仪,永远做万年老二, 一辈子也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那我还不如……”


    话说到一半时,说话的修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稚鱼身上。


    少年此刻正站在两傩寺断壁残垣之间,石缝中生着几支赤芙蓉,往日由寺中邪僧们以人血日夜浇灌,花叶肥硕艳丽。


    稚鱼垂目看花,眸色浅淡,不知所想。


    极凉薄的天光落在少年身上,映清他秀美冷澧轮廓,一身烟墨修士服,衣边滚着暗金绣纹。肌肤冷白如雪玉,唇色绯丽更甚赤色花枝。


    真真是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那人讲出口的话一噎,好似就这样看愣住了,半晌才讷讷接上半句:“……好、好像也不错?”


    周围人:?


    ——而众人这种窃窃的私语声,自然尽数落入修为不俗的吕正仪耳朵里面。


    青年悄然抿唇,简直连牙都要咬碎了。


    他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稚鱼。无论何时,这背负剑匣的美貌少年始终都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万事万物都无法入他的眼。


    吕正仪面色平静,心中嫉恨无比。


    稚鱼、稚鱼。


    桥青色的宽袖长袍下,他悄然捏紧拳。指甲嵌入皮肉,刺痛感油然而起。


    你要如何才能看到,这世上,是不止有你一个天才存在的?


    吕正仪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稚鱼身上。因而疏忽了对周遭的感知。


    待他回神之际,一道黑影却从旁边断墙后闪出,掌中执凶刃,向他横冲而来!


    这变故实在太过突然,吕正仪毫无防备,瞬息间便见一道寒光直对他大敞的心腹命门,连躲闪的时机也无。


    周围修士亦来不及支援,只看清黑影所持之物后,下意识惊呼。


    “波梨七宝刃!”


    “那法器如何在这小子的手上?!”


    “不好!此子偷袭卑鄙,波梨七宝刃又实乃凶煞,吕正仪恐难应对!”


    夺命凶刃近在眼前,吕正仪头脑空白,正待眼瞧即将血溅当场、生死攸关之际——


    一道霜雪剑意后发而至,正中波梨七宝刃侧面,将那凶刃击落于地!


    握着法器的黑影被惯力带翻,闷哼出声,接连在血灰遍布的砖石地上滚了好几个跟头。


    黑影腰背磕在一处碎石,再次发出痛苦的哼喘。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那是个瘦瘦高高的少年,衣衫破旧、头发蓬乱,看穿着似是寺中的常住奴。只是面上被血污弄得太肮脏,连长相也看不出。


    唯有一双黑眸被怒意灼的奇亮,如此形势下,依旧死死盯着吕正仪。


    吕正仪回过神,这才发觉自己已惊出一身冷汗。


    周遭修士们的目光如芒在背,他顿觉颜面扫地,面色骤然冷沉。抬手抽出腰侧百纳剑,凌厉剑势直对地面上动弹不得的常住奴。


    “你这魔物,安敢造次!”


    吕正仪毕竟是如今修界中,年轻一辈当之无愧的第二人。


    他这一剑,与其说是报复,更像是借此展示自己的高深修为,以挽回险些阴沟里翻船的脸面。


    因此,带着十成十的气势,并未半分留手。即便是同为金丹修为恐怕也难以招架,何况眼前这常住奴看上去就不像是修界中人的样子?


    恐怕挨上这一剑,就是连块骨头渣滓也剩不下。


    可众人也无剑下救人的好心——明眼人都看得出吕正仪此刻带着火气,谁想为了个连蝼蚁也算不得的常住奴,在这种时候去触天泉观高徒的霉头?


    况且他们其中谁也没有这种本事,能挡住吕正仪全盛下的一剑。


    百纳乃世间少有的顶级灵剑,剑锋普拙,挥舞起却隐蕴沧澜之势,宛如波涛诡谲的渊海。


    一七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锋,肮脏面容上划过一丝不甘,却始终抬眼直视吕正仪。


    灵剑转瞬即至眼前,一七并无修为护体,罡风刺得他皮肤生疼。他垂低眼眸,看着那凌厉白光,心底发冷,已做好死于此地的准备。


    然而下一刻。


    一叶淡色桃花瓣缓慢飘落在百纳之上。


    就在花瓣挨上护剑灵力的瞬间,千百朵浅粉花瓣顺着百纳剑身一路蔓延绽开,宛如一夜被风吹开,从银白冷锋直飘摇至吕正仪握着剑的手掌!


    见此奇景,周遭赫然爆出一阵惊呼。


    “桃花仙?!”


    “端木稚鱼竟是出手了!他甚至还开了剑匣!”


    这些人说的话,一七半个字也听不懂。


    他只是呆呆的,顺着花瓣飘来的方向,看向站在赤芙蓉丛旁的那个少年。


    少年却没有看他。


    乌金镶边的古木剑匣在稚鱼身后展开,将那单薄身形衬得愈发纤瘦。他这匣中藏有十三柄无上灵剑,下匣其二名为“桃花仙”,可夺灵力。


    此刻,吸饱了百纳灵力的花瓣轻松化解那夺命剑势。淡粉花瓣纷繁而下,随风掠向稚鱼细白指端,宛如鳞翅艳丽的蝶群。


    又随少年指尖轻晃,骤然化为粉齑。


    细碎的光点须臾消散在空气之中,如梦如露,一七恍惚间竟以为自己身处一场镜花水月的幻境。


    可紧接着,驭使灵剑的少年静静抬眼看向他,蜜色瞳仁浅淡如琉璃,残存着尚未散去的花瓣粉光。


    少年眉目清冷,淡声问他:“你可无碍?”


    ——有上界神仙,乘风来往,问我平安。


    一七空荡荡的脑袋里,兀得冒出这样一句不知从哪看来的诗。


    他傻傻躺在地上,看着稚鱼,忘记该如何回答。


    可他没有反应,可不代表别人也毫无动静。


    当着众人面,被稚鱼拦下一招的吕正仪脸色陡然更差。他捏着散去灵力的百纳,昂起脸,拧眉看向稚鱼。


    “端木道友……?”吕正仪的嗓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为了如此身份不明之人,你要与我刀剑相向?!”


    稚鱼将桃花仙入鞘,并收起剑匣。他走到一七身前,蹲下身子似是查看对方伤势。


    被仙人如此近距离接触,一七眸光一怔,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稚鱼却未察觉对方异样。他听了吕正仪的质问,只是回答:“他并非魔物。”


    “可他先对我出手!”一见稚鱼对那混账小子的态度,吕正仪牙关咬的更紧,几乎要端不住面上姿态。他愤愤抬手,剑指一七,语气几乎称得上是委屈:“出手即存杀意,周围这些人都可作证!”


    吕正仪咬牙:“我杀他,于情于理,皆无不妥。”


    ……


    稚鱼重新站起身。


    他刚才用灵力简单检查了一下一七的经脉,确定没有受什么不可逆转的伤,便放下心。


    ——剧情刚刚开始呢,任务目标可不能上来就出问题呀。


    一回头,稚鱼对上吕正仪愤愤难平的脸。


    稚鱼:?


    说好这个小世界的男二脾气很好的呢?这个家伙在生什么气呀?


    他想了想,抬手灵力卷起地面的波梨七宝刃,送到温雅修士怀中,诚恳道:“法器予你,人我带走。”


    左右这一行人来此的目的,也是为了寻宝,如此分配,吕正仪总不会再有不满了吧?


    情商颇低的少宫主觉得自己真是机智极了,在心底美滋滋想到。


    然后,他也没在看对方是什么反应,便直接带着还没回过神的一七离开了此地。


    吕正仪握着那柄险些夺去他性命的上等法器,站在原地,直直看着那对他从无正眼相待的少年,竟搀扶蝼蚁而去的画面。


    握着匕首柄的手掌捏紧,指甲深深嵌入肉中,掌心鲜血淋漓。


    其余同行的修士都还算有眼力见,又见好处已无,纷纷沉默御剑离开。


    唯有吕正仪始终站在原地,如被他击碎的邪佛石像,全无反应。


    血液丝丝缕缕渗入匕首之中,本该宝光缭绕的法器吸饱了血,却悄然自嵌着七宝的刀刃边缘飘出一缕黑气。


    那黑气满载着切实凝结的恶意,顺着吕正仪掌心伤口一点点渗入。


    悄无声息。


    可惜青年此刻全部心神已被满心满眼的嫉恨占据,他脑中只充满对稚鱼行为的不解与怨愤难平。


    因此,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细微阴谋暗中的诞生。


    ……


    稚鱼这个小世界的身份,是顶级仙宗幽雪宫的少宫主。


    幽雪宫的现任宫主是他爹聂朗——而稚鱼是随他娘亲端木幽雪的姓。


    他娘亲逝世很早,幽雪宫名字的由来也正是因为纪念他的娘亲。


    聂朗一贯宠爱他,对他有求必应,也将稚鱼宠溺成一个不通人情的霸道娇蛮性子。正因如此,原剧情中他在对主角产生好感之后,便开始不顾对方意愿,强行纠缠。


    端木少宫主财大气粗,不会追人,许多行为在这个小世界龙傲天性格的主角眼中完全就是羞辱——正因如此,最后他的结局十分不好,被逆袭的主角报复,最终家破人亡。


    这剧本并不复杂。


    拿到故事线的稚鱼,重新燃起对任务的信心。


    不过他还是有点儿奇怪,忍不住问系统:【小统,你看我这个小世界,是当世第一的天才,又好有钱。】


    系统附和;【是的!鱼宝,这个小世界的条件比上一个好太多了!我们一定能完美完成任务哒!】


    【是哦。】稚鱼眨了眨眼睛,紧接着问:【可是,我这么优秀,为什么一定要对还在少年穷的龙傲天死缠烂打呀?】


    系统:……


    对、对哦。


    不过这种龙傲天小世界的剧情就是为了突出一个爽,本来也没什么逻辑可言的。


    系统想了想,问:【那鱼宝想换任务目标吗?】


    反正检测到这个小世界里还有其他几个气运值很高的对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可以试试。


    稚鱼也想了想:【算了。】


    他托着自己的下巴:【好麻烦,就要龙傲天好了。】


    说罢,三好员工又将注意力挪回了小世界。


    幽雪宫可称得上是当下第一仙宗,稚鱼身为少宫主自然是壕无人性。就连出行也有专门的法器“一叶舟”,效率与舒适度都绝非传统御剑可比拟。


    稚鱼来到这个小世界好久,早已习惯这种凌空飞行的感觉。然而目前和普通凡人没区别的男主显然受不了,也不知道是晕法器还是怎么的,虽然还是没啥表情,但那么脏的一张脸稚鱼都能看出来他面色白的厉害。


    眉目冷澧、锦衣华服的美貌少年托着下巴,盯着人想了想,最后轻轻拍了拍对方脑袋,嗓音冷淡:“没事的。”


    手掌柔软触感一闪而逝,一七因忐忑而高悬的心脏如被鸟羽拂过,骤然颤动。


    ——没事的。


    他之前也听过类似的话。因饥荒而将他卖给人牙子的家人含着泪抱他,与他说“没事的”;同行人将他推给妖邪时,对他说“没事的”;两傩寺中的僧人们要他处理肉骨法器时,与他说“没事的”……


    大家总会在心怀愧疚的时候,对他说“没事的”。


    那好像一道咒符,能须臾消散压在每个人心底的不堪与歉意。


    可这个人对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态,却与别人都不同。


    那双蜜如鎏金的漂亮眼睛里面并无半分私意,只看着他,坦然无比。


    一七收回了望着稚鱼的眼——他依旧敌意无比,与对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他不清楚为什么稚鱼要带他离开,又要带他去哪。


    也许将他卖去新的地方?也许看中他还有榨出什么残存的价值?


    烟云渺茫,白鹤双双,一叶舟穿梭于丝绒般轻柔的云絮间,宛如行驶在平静水面之上。


    舟中静谧无比。稚鱼闭目养神吐纳,静待到达幽雪宫。


    一七看着他,心中依旧保持着未知的警惕。


    可同时,他悄然握住稚鱼剑匣垂下的皮带。


    年轻的常住奴被灰土遮掩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一点,他指节不免紧紧攥着皮带的边缘,仿佛只从接触这与他不过初见的少年身上一点点物饰之中,心灵便获得了极大的慰藉。


    第29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2) 白衣御剑……


    幽雪宫坐落于狐岐之北。宫主聂朗乃当世仅存五位合体期大能之一, 于仙盟之中同样地位斐然。


    如此条件,身为少宫主的稚鱼在宗门中,自然同样众星捧月。


    然而今日却有所不同, 被众星捧得月亮身后缀着了个泥点子。少宫主才下一叶舟,围上来嘘寒问暖的弟子们看清竟然舟上还走下来一个泥猴似的家伙, 纷纷露出错愕的神情。


    幽雪宫中有谁不知, 少宫主最喜清静, 讨厌说话讨厌交际最讨厌无关人等无故搭讪……这个臭小子是什么情况?!


    竟然还敢触碰少宫主的剑匣!他怎么敢?!


    然而众弟子即便心底疑惑再甚, 却也没有一个胆敢主动向稚鱼开口求解的。


    一时间,关心声、议论声、交谈声骤然将平素冷清的幽雪宫点燃。


    声音纷繁如雪花,随着清风卷拂, 吹向更远的地方。


    幽雪宫后山,小亭中。


    一棵古桃伫立在亭旁。这桃树自幽雪宫创立之前便已长于此处,无人知晓它究竟多大年岁, 树皮皲裂如龙鳞,枝条却托举无数繁花。


    桃英疏淡,远远望去, 宛如一片杳霭流玉的粉色天霞。


    稚鱼幼年时极喜欢在这桃树下独自翻阅剑谱, 就连那支剑斩三山的桃花仙, 亦是十岁那年,在此地所悟——若叫吕正仪听了,定会再次气厥过去。


    没办法,天赋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此时此刻,桃树亭中却坐着二人, 正对弈闲谈。


    这二人看上去都不过三十岁上下,不过大修为者容貌永驻不过易事,由外表判断他们的年龄是没丝毫用处的。


    石桌上布着一张枰子, 黑白二子在其上捉将吃子。执白之人垂眼看着局势思索,同时道:“你儿子将人带回来了。”


    执黑之人闻言轻笑一声。他分明与稚鱼相类似的烟墨装束,却身材高大,自有一种挺俊凌厉的气势。


    男人将掌中黑子落下,叹息道:“吾儿阿鱼,向来是不负重望的。”


    “南枝月那厮醉后胡言,随口一诌,你竟也信。”九华子不由感慨出声,他将指尖捏着的白子随手丢进棋奁。


    “凌玄,我还是想问……”


    话说一半,九华子噤了声。


    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在前的身轻气清,显然修为深厚;而随后一道气息浊乱,听上去与普通凡人并无丝毫不同。


    脚步声在靠近古桃下时停了。随后,一道清雅悦耳的少年音在亭中响起。


    “稚鱼见过爹爹。”身负剑匣的少年乖顺行礼,目光触到亭中另一位银冠道人,有些意外,但同样礼数周至:“……及轻尘前辈。”


    因着低头行礼的动作,稚鱼脸侧为方便而绑作一条细辫的乌墨长发微微摇晃,露出眉目恬静清绝,肌肤冷玉似的白。


    “好孩子。”在晚辈面前,九华子便端出稳重架子。他勾唇和蔼一笑,目光落在稚鱼身上,却又不禁皱了皱眉。


    “怎的数月不见,又瘦了?”道人狐疑瞥了好友一眼:“聂凌玄,你可是亏这孩子嘴了?”


    “不知道吃的有多好。”聂朗笑道:“吾儿天生吃不胖。”


    九华子冷哼一声,早就习惯了这厮拐弯抹角炫耀儿子的行径。


    他似是还想说什么,神识却随即扫到一缕熟悉气息。九华子面上笑容一怔。


    “百纳剑意?”道人皱眉:“正仪与你交手了?”


    稚鱼闻言想了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波动,诚实道:“嗯,没打。”


    “幸亏没打,否则那蠢徒定是又要找我又哭又闹,真是头疼。”九华子扶额,恨铁不成钢地一叹气:“是不是那臭小子又上赶着找抽?阿鱼莫恼,待你轻尘前辈回观后,狠狠教训他!”


    稚鱼眨了眨眼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生气。但面对前辈的好意,他还是乖巧的道了句谢。


    正在此时,一旁的聂朗出声。


    他扫了眼讷讷跟在稚鱼身后的少年,问道:“阿鱼,这位便是为父要你所寻之人吧?”


    一七未曾想到自己会被提到,诧异抬起脸。


    来此之前,稚鱼给他施了个简单的清洁符。少年面上一旦少了泥污遮掩,便露出本来容貌。


    眉峰如刃,眼皮略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五官间轮廓线条藏着锋利的锐意。是个英俊的少年。


    “好、好。”聂朗露出满意的模样,又问:“可有姓名?”


    一七不明所以,下意识捏紧握在掌中的剑匣带子。


    他许久不曾说过话了,一开口,嗓音又低又哑,像是夜枭嘶鸣:“……一七。”


    聂朗闻言,却一叹气:“这是物名,却不是人名。”


    “眉眼锐气,神识精利。”他细细打量一七一圈,而后道:“日后便叫聂隼吧。”


    一七——聂隼与稚鱼都无甚反应。而是坐在一旁的九华子,诧异抬眸看了聂朗一眼。


    “两傩寺至幽雪宫,翻山越岭,你们大约也累了。”聂朗却似无所感,他袖手靠着亭中石椅,温声嘱咐:“阿鱼,你便带聂隼去安顿休息吧。”


    稚鱼一贯是很听爹爹话的,闻言应下,又向二人恭敬告别后,便带着聂隼离开了。


    瞬息后,亭中又只剩对弈二人。


    九华子面上笑意却散去了,以一种揣摩的眼神看向聂朗。


    他问:“此子来历不明,便是有南枝月的卜卦指引,就这样收做义子,是否也太过草率?”


    道人不赞同出声:“凌玄,你并非如此行事冒失之人。”


    聂朗却不为所动,他突然道:“轻尘,你可知我年前闭关,直至上月才出关。”


    九华子一怔,坐直了身子,难得正色:“正想问你,可有所悟?”


    聂朗闻言,并未回答,只是唇边勾起一抹笑痕。


    恰在此时,一阵微风轻拂,二人头顶桃花簌簌而动。一朵淡粉花朵被吹掉,翩然落于棋枰之上。


    聂朗抬指衔起那枚落花,然而男人修长指节触到花瓣的瞬间,原本娇艳的花朵却骤然被火灼过似的,边缘卷皱枯黄!


    花木逢枯,生机断绝。


    九华子见此情景,面上最后一丝散漫的笑意也散去,骤然惊讶睁大眼眸。


    他不可置信看向聂朗:“凌玄,你……”


    “心魔难平,依旧不得寸进。”聂朗却无奈笑着,又叹了口气。他指节微动,掌中枯花幻做一枚黑子。


    男人道:“轻尘,我已时日无多。”


    “南枝月卜卦后断言,吾儿日后会有一场劫难,破劫之法正应在此子身上。”聂朗将棋子落在枰上,俊逸成熟的眉目垂低:“阿鱼年岁尚轻,我这个做父亲的,总要提前为他谋划。”


    信息量太大,九华子半晌才反应过来聂朗此举的用意。他抿唇无言半晌,最后还是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得叹气。


    道人目光随之又落在棋局上,额角青筋蹦了蹦,忍不住开口:“……走火入魔,还有心贪棋作弊?”


    “哈哈!”面对好友指责,聂朗大笑一声。


    他随手又捻了朵桃花化作黑棋,落在了枰子之间。


    ……


    是夜,稚鱼在屋中吐纳过两个小周天,却忽然听到窗外一阵躁动声响。


    有点像闹老鼠。


    可稚鱼喜洁,幽雪宫中,连只蚊虫飞过都是要被他爹爹拆去翅膀碾作灰的,怎么可能闹老鼠?


    他疑惑睁开眸。


    少年眼眸是浅淡的蜜色,在幽暗月色下更似融金,无比贵气骄矜。稚鱼漆黑如松墨的长睫眨了眨,目光投向小窗外。


    三更月,中庭恰照如雪。


    暗蓝夜幕上闪烁着几枚稀疏的星子,宛如洒落一片玉屑。


    那声音依旧在响,而且离他住的地方很近。稚鱼细眉微微皱起,起身推门而出。


    一出门,稚鱼就看见一团黑影坐在庭院正中。稚鱼心头一跳,又上前两步。


    借着清冷月色,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聂隼。


    稚鱼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白天为了方便以后舔狗任务的进行,是把男主安排在自己住处的偏院里住的。


    聂隼已换上幽雪宫统一的弟子服。都说人靠衣装,此言诚然不假,之前野狗似的落魄少年摇身一变,看上去与那些名门正宗的后起之秀也并无不同。


    稚鱼走近了,才看清聂隼双目空空,显然在望着夜空发呆。可他发呆的时候手上也不消停,一下一下挖着地面上的土。


    聂隼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只是用手在挖——也不知他坐这挖了多久,地面凹出一块儿不小的坑,少年指甲亦满是灰土。


    男主这消磨时间的爱好也太别致了。


    稚鱼面无表情地想。


    可恶,他的院子。


    稚鱼觉得自己院子的地面还能抢救一下,他便出声:“怎么还不睡?”


    少年嗓音清冷如玉鸣——虽然说的话一如既往既不体贴,也不温柔,但是还是令正陷入自己世界的聂隼骤然回神。


    他扭过头,看清月色下,身着薄衣的稚鱼。


    少年身后是玉顶巍峨的寝居,此刻碧落尘空、光摇半壁,恍然如白玉仙阙。


    聂隼手上动作一顿,他黑白分明的眼眸眨也不眨,看着稚鱼,突然低声问:“这里是仙宫吗?”?


    也、也算是吧?


    稚鱼还没跟上男主的思路,可聂隼不知道将他的沉默误认成了什么,紧接着又问一句:“你是仙人吗?”


    “不是。”稚鱼一如既往诚实。


    “……不。”聂隼垂眼看地面:“你这么好看,还能飞,一定是仙人。”


    这男主对仙人的标准也太宽泛了。


    稚鱼在心底默默吐槽。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修界只要筑基了都全都是仙人了吧?


    “既然是仙人的话,定是无所不能的吧?”聂隼突然又看天空,他嗓音依旧沙哑的厉害,却难得说出这样长的一句话:“那你可以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吗?”


    稚鱼略一挑眉,也随他看夜空。


    少宫主今年不到二十岁,已然打遍同辈无敌手,这样的少年天才,从小到大就没他做不到事情。


    只要他想,他都能得到手。


    ——稚鱼骨子里,傲的厉害。


    因而听了男主这个要求,他也不觉得对方无理取闹,只是表情浅淡地应下:“这有何难?”


    聂隼说出这话,却没想到对方当真敢应。他一时间愣住,呆呆坐在地上,偏过头看稚鱼。


    稚鱼见状,润红唇瓣微抿,竟是极自信地笑了。


    那是个极其浅淡的笑意,出现在少年平素疏冷的面容上,恍如春日雪融,冰凌滴答而下,光线琉璃闪烁,格外惊艳。


    聂隼不知怎的,心脏就是一震。可随即,他惊讶睁大眼,瞠目结舌看向天际。


    稚鱼静静站在庭院正中,他出来时只穿了一件浅云色常服,衣袖袍角俱被夜风吹的猎猎而动,宛如仙鹤振翅,仿佛下一刻即将羽化登仙。


    少年身姿挺直,背手而立,纤细指节轻抬,白袍墨发,御剑而动,两缕剑意如激电雷霆,向天际滑刺而去!


    而后,在聂隼怔愣的瞳孔之中,漫天星子骤然闪烁!


    无数繁星仿佛被剑势击落,竟纷纷而下,拖曳着长长的尾光,像是金色雨滴划过天际,璀璨易逝,坠向遥远而模糊的天地相交之际。


    霎时间,满天星河为他倾落。


    流星划过星穹,浮光烙印在聂隼漆黑的瞳仁深处。如斯易逝,不可拥有。


    可那个瞬间,他突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漫过自己的全身,就像一条河漫过干涸的河床。


    稚鱼就站在蓝金色的夜幕之前,那双蜜色如金的眼眸倒映坠落星海,灿灿如星子——是这流星海下最为盛大的那颗。


    而被那双眼眸重新盏进的瞬间,聂隼突然浑身战栗,仿佛被空气中什么看不见的丝线束缚。他的心脏怦然狂跳,竟然半分看不到、听不到除了眼前少年之外的其他事物。


    看到他这反应,稚鱼唇角轻弯,微不可查地又笑了。


    “接着。”少年意气风发,随手将一枚刚被灵力打磨成星星形状的夜光石扔进还在傻傻看他的聂隼怀中。


    他道:“你要的星星,我给你摘来了。”


    第30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3) 泥渊似深……


    少宫主大半夜不睡觉, 拿自己的匣中名剑当烟花那么炸,就为了给人看“摘星星”——这声势浩大的,自然惊动了幽雪宫一众弟子。


    好些人打开门窗, 看见外面星河倾泻的模样都懵了,还以为域外那群妖邪终于疯了, 好家伙, 这整的这什么把戏啊?进阶版穿云箭?


    这是来和他们同归于尽来了?


    稚鱼就算再天才, 再神通广大, 也没有真能脚踏日月摘星辰那个大能耐——如此场景不过是他用灵力与剑势构筑的一点障眼法。


    可这已足够唬人了。


    是以,第二日大家终于知晓了昨夜那场天象异动,不过是自家少宫主为了取悦被他带回宗门的那身份不明之人后, 弟子们下巴都惊掉了。


    不是?这是从哪冒出来的狐狸精?!


    众弟子又一想到聂隼那满脸泥的埋汰样,都禁不住直嘬牙花子,心说就那厮浑身灰突突又糟又乱的, 世上也没那款式的狐狸精啊?那是藏狐成精吧!


    大家这个恨啊,纷纷笃认定是那山野泥猴不知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哄骗了他们英明神武单纯善良少宫主的双眼。


    这哪里能忍?!


    众人浩浩荡荡, 组团去幽雪宫正殿, 找聂朗告状去了。


    聂宫主老人家这个年纪, 讲究的是一个早睡早起身体好,晚上就寝的早,睡眠质量又好,干脆就没看见昨晚发生什么事。


    听弟子们添油加醋那么一通描述,他才知道来龙去脉。


    “嚯!”聂宫主听着都新鲜, 黑袍男人坐在主殿之上,摸着下巴沉思片刻。


    众人眼怀期待看他,只待宫主一声令下, 他们便去讨伐那不要脸的泥猴媚子。


    一息、二息……


    直到大家腿都快站麻了的时候。


    “宿火并照夜清双剑,竟然还能组合出这种效果?”聂宫主袖起手,面露骄傲,由衷感慨道:“吾儿果真聪慧!”


    弟子们:?!


    众人下巴又掉了一地。


    不是,这、这对吗??


    从此,幽雪宫彻底进入黑暗时期。


    之前众弟子们最喜欢成群结队去练剑场外候着围观——此地常年掉落领悟剑诀的少宫主,高冷少年负剑匣、墨发雪肤,指尖剑势犹如灵蛇,那叫一个绝世无双的养眼。


    别的宗门别提多羡慕他们了。


    可现在。


    少宫主身后多了个泥猴,虽然洗干净脸了看着长得还不错,但跟在他们少宫主身边,怎么看怎么碍眼。


    偏偏少宫主待人素来冷淡,只对这泥猴和颜悦色……大家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也无可奈何。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


    正按部就班推进舔狗任务的稚鱼,又被自己爹爹叫到了古桃亭。


    他到那的时候,聂朗还是在与九华子下棋——这二位是正儿八经的两个臭棋篓子,和别人谁手谈都能输的去当底裤,凑到一起倒是旗鼓相当。


    两位修界大能篓子惜篓子的下了足有小百年棋,互为知音。前一阵却不知怎的,轻尘观主气的连棋枰都砍碎了,发誓此生再不与聂凌玄这厮对弈半局。


    稚鱼到的时候,却见二人没事人似的坐在那。


    一阵微风拂过,落英纷纷而下。花瓣飘飘摇摇落在亭中赫然的剑痕处——缝隙深可见地,将石桌一分为二。


    左右两边,还刻了一对楹联:


    翻棋悔棋棋棋心怀叵测;


    偷子添子子子袖藏玄机。


    最后亭中横梁上书——


    聂凌玄好不要脸!


    字锋普拙,转笔处都能品出来那么一股子道法自然的自在意,一瞧就是出自九华道人之手。


    稚鱼嘴角微抽,素来冷淡的美貌脸蛋上都能瞧出那么一股子无语。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拱手,规规矩矩给这两位不靠谱的长辈行了礼。


    “乖孩子!”九华子笑眯眯弯眸,慈悲面一看就十分和气:“真是有礼貌,比我观中那些臭小子们强多了……阿鱼要不要随我回天泉观?”


    “柳轻尘!”聂朗听这话,俊脸一黑,再坐不住。他将掌中棋子丢下:“那是我儿子!”


    “我早说要收阿鱼做义子。”九华子白了他一眼:“是你这厮忒为小气,总不同意。”


    眼瞧着这二位又要掐在一起——为了摇摇欲坠的小亭,稚鱼还是决定打断这危险的氛围。


    他抬眸,看向自己爹爹,乖巧问道:“爹爹,唤阿鱼来此,所为何事?”


    经此提醒,聂宫主终于想起正事。


    他往石椅上一靠,男人收敛表情的时候看上去正经有一宗之主的气势。


    聂朗道:“溟海四州那边有异。”


    稚鱼眉目一怔。


    溟海距狐岐并不远,与他们幽雪宫更是只有一山之隔,御剑不过半个时辰,是真正意义上的近邻。


    稚鱼站在原地静静听,从他爹爹口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溟海盛产一种赤珠砗磲,若冶炼法器与灵剑时加入,能提高灵力的感知力,素来极受锻器师欢迎,在商会之中售价极为可观。


    可这东西身边常伴凶兽鲦遗,鱼头蛇身,身形约有四尺长,凶猛无比,十分危险。


    因此,溟海中诞生一种名为“猎珠人”的职业,专门冒险采集这种赤珠砗磲。


    月前,有猎珠人发现溟海深处突然多了一片荒岛。


    那岛不过寸地大小,与其说是岛屿,不如说是裸.露出水面的礁石。


    岛上荒无一物,唯一块石碑,上书“四人渡”。


    猎珠人不解其意,却见石碑的材质竟是极为罕见的乌沉石,便心起贪念,将那石碑从岛中盗出,预备去拍卖场换些灵石。


    可惜,还未等他有所动作。


    第二日,那猎珠人就被发现惨死于自家之中。


    之所以用上一个“惨”字,是因为那人竟用刀自己割了自己面上皮肉,塞入嘴中。塞时大约狼吞虎咽,生肉连着大股大股的血涌入食道气管——他是被自己的脸皮呛死的。


    而那块石碑,也从猎珠人的家中不翼而飞。


    如此别出心裁的新鲜死法,怎么看,怎么都和邪祟之类的脱不离干系了。


    “按理说,这事该由仙盟十判司调查。”聂朗叹气:“可近些时日不太平,各地魔乱都多,仙盟人手实在不够,再加上又只死了一个猎珠人——没办法,最后商议,由溟海本岛加上就近的两宫三观出人,组个小队,去查探一下这‘四人渡’究竟是何情况。”


    “阿鱼,”聂朗抬眸,看着他道:“幽雪宫这边,就由你与聂隼同去吧。”


    稚鱼眨了眨眼睛。


    他上个小世界因为搞错任务目标,导致最后完成度实在太低——虽然最后万幸没被惩罚,但是积分自然也是没有的。


    所以,他这个小世界还是无法兑换查看完整剧情线的权限。


    这就导致,他也不太清楚这个“四人渡”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能和男主一块行动总是好事情,对他的舔狗任务完成有利无害。稚鱼没半点儿犹豫就应下了。


    聂朗早知道自家乖崽必是如此反应,他便笑了,又关心稚鱼几句,才不舍放人离开。


    那道单薄悦目的身影甫一消失在视野中。


    听了半天说书的九华子轻啧一声,“凌玄,你也真忍心,就这么放你那宝贝儿子去涉险?”


    他紧接着道:“如今万俟莫辞重伤下落不明,魔域十三城中群龙无主,什么妖魔鬼怪都往外跑——谁知道那个‘四人渡’是不是哪个老魔头一时兴起,搞出来的小菜园?”


    聂朗却是丝毫不慌,又从棋奁里摸出一把黑子,慢悠悠道:“吾儿聪慧过人、修为高深,自是无往不利的。”


    你就吹吧。


    银冠道人瞧着好友那副模样,心底冷哼。


    到时候儿子身上划破一点儿油皮,这厮估计都要提剑拆了整个溟海。


    聂朗大约是瞧出了他暗中不屑,笑着反击:“你不也是?怎的忍心叫正仪也进队,不怕爱徒出事?”


    一听这话,九华子却拧眉。


    默了半晌后,他才重新开口。


    “我那蠢徒,修为尚可,心性却委实太差。”九华子叹气:“叫他与阿鱼多在一处历练历练,也是好事。”


    聂朗但笑不语,九华子见好友这幅神情,以为对方这个做爹的同样体谅自己这做师父的用心良苦。便与聂朗相视一笑。


    紧接着,他低头,看清半晌未曾关注的棋局。


    道人面上的笑意骤然僵住了。


    “聂凌玄——!”素来稳重的轻尘观主怒喝出声,暴起拔剑:“你这厮趁我不备,又动我的棋!!”


    ……


    两位大能掀棋枰的动静,自然没传进稚鱼的耳朵里面。


    他在宗门之中还是更喜御剑——主要是小员工第一次体验这种修仙小世界的感觉,在天上飞什么的真的很酷好不好!


    瞬息之间稚鱼已回自己居住的小院,他收剑入匣,推开院门。


    风铃“叮咚”轻响,声音轻悦如流水。正在院中练剑的聂隼闻声停下动作,向门口处望去。


    此时正值晌午,天光灿暖如烛,映清华服少年清冷眉目,睫羽悬着灿灿金光,眸中通透沉静,恍如枝头薄雪,融化时一点点洇透人心底。


    聂隼捏着木剑,浑身僵硬站在原地。他看着稚鱼,面上好像没什么表情,耳根却又红透了。


    稚鱼没想到这个时间男主会在院子里,一时眸光也略怔。


    毕竟在小员工的认知里,聂隼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反感他这个霸道少宫主了。


    不过,正好今天的舔狗任务还没有刷。


    稚鱼想了想,随手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摸出一件法器。


    幽雪宫一贯是财大气粗,他爹爹更是恨不得堆座金山在他的乾坤袋里。稚鱼也没细看自己摸出来一件什么东西,直接就丢给了聂隼。


    聂隼忙接住,低头一看,愣了。


    那是个十分精致的护心镜,材质似铁非铁、似铜非铜,以聂隼这修界门外汉的眼力压根看不出来这法器的品阶。


    可是,他却看懂了护心镜边缘的花纹。


    是一圈十分漂亮的比目鱼。


    实在是聂朗太喜欢搜集各种鱼纹的东西送给自家宝贝玩——众所周知,聂宫主又向来是个不怎么靠谱的。


    稚鱼当然更不知道这种花纹的用意。


    可是聂隼却有这种常识。


    比目鱼,一般是女子赠与情郎的荷包或小物上,才会绣这种纹样。


    掌中的护心镜好像一下子变成了火炭,灼的聂隼站立不安,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往脑袋涌,这下连脸也彻底红透了。


    “小、小主人。”他不敢细想,怕想了自己就会晕厥到当场。连忙结结巴巴回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不知道为什么,聂隼一直这么称呼他。稚鱼一开始觉得怪怪的——都是同门,什么主不主人的?直接叫他师兄或者唤他名字不都行了吗。


    可他纠正过两次,聂隼却都没有改口。久而久之,稚鱼也懒得管,便由他去了。


    见聂隼拿着他送的法器,仿佛捏着烫手山芋似的模样,稚鱼心情顿时不错。


    瞧,男主现在多讨厌他?这次的舔狗任务肯定能成!


    “给你你就收着。”稚鱼冷着美貌的小脸蛋,全然驳回了对方的意图。


    他紧接着又命令:“收拾一下,明日与我一同出门。”


    一没提地点二没提目的,简直霸道的没边了,这龙傲天男主不得讨厌死他了呀?


    稚鱼面无表情,实则得意的悄悄捏了捏背在身后的手指,美滋滋在心里想。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聂隼,期待对方是什么反应。


    可还未等脸皮通红的聂隼垂着头,想要说些什么。


    门口处突然又是一阵“叮叮咚咚”的风铃轻响,紧接着,一道沉稳男音传入院中。


    “叨扰了,稚鱼师弟。”一身着幽雪宫弟子服的俊雅男子站在门外,隔着半个小院,含笑望向稚鱼:“师兄现在方便与你说话吗?”


    “……林师兄。”见来人,稚鱼略一施礼,冷冷淡淡客气道:“有事?”


    来人正是幽雪宫大弟子,林霁阳。


    林霁阳出身槐江林氏,是正儿八经的修界名门,比他幽雪宫这种后来者居上的渊源深厚不是一点半点——而林霁阳又是家中嫡子,按理说,林大少爷是该拜入自家门下的。


    可不知为何,他却一心只想入幽雪宫求道。


    林霁阳一见稚鱼,便露出热切的笑脸,他走进院中,却是连个多余目光也没分给站在一旁的、同为他师弟的聂隼。


    青年道:“听闻师弟不日要去溟海查探魔乱,正巧我最近无事清闲,想出去透透气。不知可否有幸,与师弟同往?”?


    不是说溟海的事情影响很小吗?怎么连林师兄都知晓了?


    因为林师兄平日对稚鱼颇为照顾,所以他对对方的印象还算不错。


    可即便如此,少年依旧拒绝道:“林师兄,抱歉。”


    他偏头,看向身旁聂隼:“此次溟海一行,我与聂隼一同前去。”


    林霁阳闻言,面上温雅稳重的笑意骤然凝固了。


    他几乎疑心自己听错,足顿了好几息,才不敢置信顺着稚鱼的目光,一同向那平平无奇的阴郁少年看去。


    “……如此,是师兄冒昧了。”可林霁阳到底是个心思深沉的,他竭力维持住面上表情,才勉强笑道:“可聂师弟才入宗修习不足半年,到底修为浅薄,你与他同去,师兄担心……”


    “无妨。”稚鱼细眉微皱,出声打断了对方。


    他淡淡道:“若有情况,我自会护他。”


    这话由端木少宫主说出口,真是再可信不过了。


    林霁阳满肚子的劝词顿时被重新噎回肚子里。


    林师兄还是第一次深切体会到这个在同门口中“狐媚”惑少宫主的聂隼,威胁力恐怖如斯。


    他悄然又看那始终站在稚鱼身后的少年一眼,几乎恼的要将牙龈咬出血。


    平平无奇、粗鄙不堪,师弟为何会对这种人青睐有加?!


    可恨!可恨至极!


    可到底别无他法,林霁阳深谙稚鱼看似冷淡,其实性子有多执拗,做出的决定是断不会轻易更改的。


    他只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强颜欢笑:“好,那师兄就祝稚鱼师弟以及……”


    话说到一半时,林霁阳的眼神重新落到了聂隼身上。在稚鱼看不见的角度,青年面上的笑意终于彻底散去了。


    他冷漠盯着聂隼,一字一顿道:“……以及聂隼师弟,万要一路顺风啊。”


    ……


    林霁阳一走,稚鱼便也准备回房间,去简单收拾下行礼。


    然而他才刚转身,一旁的聂隼忽然叫住了他。


    “小主人。”


    稚鱼闻声回首,便见日光下,身着弟子服的少年站在原地,黑白分明的眼睛执拗看着他。


    聂隼嗓音是发育期少年特有的那种哑,声音低低的,他认真道:“我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厉害。”


    比刚刚那人还要厉害许多。


    厉害到,不需要小主人在外人面前维护他。


    不需要小主人保护他,而是他能提供给小主人帮助。


    稚鱼微微怔住。


    随即,一种强烈的感动自心底油然而生。


    ——男主这是在对他挑衅吧?!


    这和对自己说莫欺少年穷有什么区别?!


    一定是自己之前那些霸道的行径,惹怒对方了吧!


    眼瞧着任务线正在有条不紊推进,稚鱼真是感动坏了。


    “嗯。”稚鱼心情不错,因而也难得回了一句:“我信。”


    他当然相信。


    因为原剧情里,男主变强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教训自己这个无数次叫他屈辱的舔狗追求者呀。


    可聂隼显然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回答。


    说实话,他刚刚说出这话不过是被那位林师兄恶意十足的目光看得一时上头。


    话说出口,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自己这样一个毫无可取之处的家伙,真的能变强吗?


    可稚鱼竟然没有反驳他。


    他说,他信他。


    日光下,冷淡而美貌的少年只是站在那望着他,微风拂过,几片树叶自二人之中被卷拂而过,少年被浓睫遮掩朦胧的眼眸沉静,自有种叫人望之怦然的魔力。


    聂隼呆傻站在原地,讷讷活动唇舌:“您、您说您相信我?”


    稚鱼却是从不喜欢将一句话说第二遍的。他因而没再理会聂隼的反问,而是干脆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居。


    而聂隼却始终站在原地,那双阴郁黝黑的双眸中终于燃起了光亮。他直直看着稚鱼离去的身影,仿佛隔着厚厚的门板,也能看到少年那抹纤细倩影。


    他缓缓地、却坚定无比地将少年方才送给他的护心镜移到胸口处——对方那日赠与他的小小的“星星”同样被他藏在那里。


    隔着冰冷的金属与几层布料,聂隼却依旧能够感知到那枚星星的存在,并从中汲取到莫大的信念与温暖。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好快,聂隼站在原地,微微的闭了闭眼,于一片黑暗中,依旧能看到星星散发出来的光芒。


    他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滋味,好像整颗心都浸在了蜜罐中,脑袋轻飘飘的,心脏跳到耳朵边都在跟着响,却忍不住想要笑——这种感觉一定就是别人曾说过的幸福了。


    聂隼想。


    ——稚鱼是他的仙人,他的信仰。


    五指渐而收紧,聂隼死死握住布料下的星星,像是同时抓住自己的心脏。


    深吸一口气后,阴郁少年重新睁开眼。却依旧看着稚鱼房门的方向。


    那双黝黑到有些渗人的眼眸中,却充满着崇拜、仰慕与……


    大约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浓浓的、泥渊似深黏可怖的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