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14) 非常的……


    碍于场地原因, 稚鱼这次倒是没有像上次一样大张旗鼓的又搞一次星星坠落的把戏。


    他只是简单搞了点剑气给吕正仪放烟花那么看,最后如法炮制地扔给对方一枚星星石头。


    ——上次聂隼见这个石头效果很好,大概吕正仪也会喜欢的吧?


    少宫主理所当然想道。


    然而年轻修士始终站在原地, 像是痴傻了般定定看着稚鱼,即便掌中接了那块石子, 也毫无反应。


    ……糟糕。


    孔雀开完屏的稚鱼一蹙眉头, 心想:该不会吕正仪不吃这一套吧?


    他正装世外高人似的站在原地, 实则疯狂头脑风暴。这时, 愣了许久的吕正仪忽然垂眸看掌心石子片刻。


    而后,他再次抬眸,问道:“这是……赠与我的?”


    “自然。”稚鱼抿了抿唇, 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上藏在身后的指尖微微掐了掐,心底尴尬无比:“你若不喜, 便还我。”


    “……不。”不想,吕正仪竟反手将那石子牢牢攥在掌心。


    青年清俊面容上兀的露出一抹切实笑意,他看着稚鱼, “我很喜欢。”


    非常的、非常的喜欢。


    喜欢到就连瞋心也察觉到他情绪变化, 一直在他耳边嘻嘻笑语, 蛊惑他……


    蛊惑他,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必要占为己有。


    稚鱼却未察觉到吕正仪情绪的变化。


    他一听对方这回答就忍不住蹙眉——可恶啊,怎么一个两个, 都喜欢他这个舔狗送的东西呢?


    少宫主不免委屈巴巴地想。


    果然,将目标换成吕正仪他还是觉得太别扭了,还是问问小统有没有别的人选吧。


    他这样想, 对待吕正仪的态度便骤然冷淡下去。


    以至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此地,又走入宴会场地之中。


    稚鱼饮了太多的果酒,对危险的感知都迟钝了不少。


    以至于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离开之后,吕正仪却始终站在原地,握着他赠与的石子,盯着他的背影。


    一阵夜风吹过,系在百纳上的绯红剑坠轻轻拂晃。瞋心又嘻嘻一笑,在吕正仪脑海中诱惑:“怎么样?先前说的交易还不考虑!只要你比那小美人还强许多,想要什么,岂非唾手可得!”


    冷冷月色下,吕正仪垂眸,看着掌心,不知所思。


    ……


    神晖诞祭第二日。


    稚鱼后来又饮多了酒,干脆无法回幽雪宫,就宿在了仙盟提供的落脚之处。


    清晨,他却是被屋外一阵骚动给吵醒的。


    少宫主酒量不行,酒品却行。喝多了酒不吵不闹不砍人,就是回屋睡大觉。


    睡的有些多了,甫一醒来,脑袋疼的厉害。


    稚鱼忍不住蹙了蹙眉,一边撑头,一边从榻上坐起。


    还未等他彻底睁开眼,房门却被人从外“砰”地踹开!


    “端木稚鱼!”来人声嘶力竭嚷嚷:“你还我师尊命来!”


    稚鱼:……?


    他揉着脑袋的指节一顿,诧异向门口望去。


    只见房门处呜呜泱泱围了众多修士,被拦着的几人正是海无量与灵泽二人的弟子们。


    稚鱼昨日还见过那两个老家伙,那脸色红润声音洪亮的,身子骨看着比他都硬朗,何谈什么“还命”?


    稚鱼只当来人无理取闹,眉目冷淡着放下手,指尖一抬,似要干脆以武力逐客。


    “端木少宫主,万万不可!”正当这时,仙盟的赵仙司连忙闪身进屋,一声喝令,阻止了稚鱼的动作。


    稚鱼站起身,侧了侧目,向赵仙司不解望去。


    屋外,数十个修士还在拦着那些目眦欲裂的弟子们。赵仙司朴素面容上却急出一头汗,他快步走到稚鱼面前,“少宫主,你昨夜在何处?”


    “宴会之后,便一直宿在此地。”面对仙盟的人,稚鱼还算客气。


    “这……”赵仙司露出为难神色,“可有旁人能证明?”


    “我自己睡。”稚鱼略一蹙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赵仙司听了稚鱼的回答,脸色已十分不好看。即便如此,他还是叹了口气,离稚鱼更近些,压低声音:“昨夜丑时左右,海无量与灵泽被不知何人所害,尸体正悬在松林间,是今晨有早起练剑的弟子发现的。”


    稚鱼闻言,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不禁再次向着门外的方向望去。


    与那些弟子们目光对视时,他们瞬间更加激动,纷纷咬牙切齿怒喊:“端木稚鱼,我们要你给我师尊偿命!”


    “昨日神晖诞祭入席前,大家都看到那二位与少宫主您产生了争执,甚至见了血。”赵仙司看着门外,也是十分头疼:“所以,眼下飞玄宗与三危门的道友们,都笃定此案定为少宫主您所犯了。”


    他满怀期待看着稚鱼,又问:“少宫主,您仔细想想,昨夜案发前后,可有人证明你的清白?”


    ……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稚鱼抿了抿唇。


    那个时候,他正是醉意上头的时候,睡的都快不知今夕何夕了,哪里能找得到人作证?


    “并无人证。”稚鱼垂眸,淡声回答。


    门外几人听闻后气焰瞬间更盛,仿佛是看到了稚鱼手刃他们师尊的实况一样激愤。


    “大家都听到了,他并无证据证明清白!”


    “定是这厮心狠手辣,不知私下用了什么诡计,害了我师尊!”


    “杀人偿命!望仙盟仙司主持公道!”


    稚鱼本来就头疼,被他们这样一吵,头瞬间更疼。他面色一冷,抬指,剑势直对门外嚷嚷的弟子们。


    霜雪之势锐利无比,几人瞬间息了声。


    房间中安静下来,稚鱼这才耐着性子解释:“我若想杀你们师尊,昨日当着众人面便动手,何苦又费周章。”


    这话实在是很狂了。


    但是因为说话的人是稚鱼,在场众人嘴角抽抽,竟然不觉着有什么问题。


    然而,那几个弟子却受不了。


    几人红着眼睛,瞪向站在旁边的赵仙司:“赵仙司,你就看着他幽雪宫以大欺小,欺辱我们这些小宗小派?!”


    赵仙司一听这话就头疼,他就是担忧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然而眼下稚鱼只是有嫌疑,并没有确凿证明能证实人是他所害。贸然行事,幽雪宫那边也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真是个烫手山芋。


    赵仙司愁的感觉自己头发都要白了,他转身,客客气气对稚鱼开口:“少宫主,您看,是否方便与我同去仙盟一趟?若能早日查明真相,对您名誉也有益。”


    稚鱼却有些纠结。


    仙盟查起事情磨叽的很,一要调人二要流程,来来回回的等他们查清楚,好几年都过去——虽说修真无岁月,但是他的舔狗任务可还没完成呢,这么一耽误,谁知道会错过多少事情?


    正当稚鱼思索的时候。


    “端木道友并非昨夜惨案凶手。”一道熟悉的清朗男声,却自众人身后传来。


    几个弟子闻声一怔,纷纷向说话人的方向怒目而视。吕正仪身姿俢直如松柏,腰悬百纳,向房间中走来。


    不过一夜未见,稚鱼却莫名觉得对方身上的气质,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他同样有些疑惑地看向吕正仪。


    月白道袍的年轻修士瞬间成为众人瞩目焦点。那几个弟子自然不服,恨声嚷嚷:“你说不是就不是?!吕正仪,你有何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的。”吕正仪微微一笑。


    这下连稚鱼都好奇了,眨了眨眼,也随着众人一起抬眸。


    “端木道友昨日酒后,与我深夜谈心赏月。我二人直到寅时左右才分别。只是端木道友醉的太厉害,不记得此事。”吕正仪言罢,唇角弯起,面上笑意却更甚。


    他随即抬手,将掌心之物露到众人面前:“此物,便是证据。”


    周遭顿时响起一阵惊讶的感慨声,稚鱼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而接到稚鱼被人为难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的聂隼终于来到了房间外。阴郁少年气喘吁吁,欲上前查看稚鱼情况。


    一抬头,却先一步看清了吕正仪展示的东西。


    他瞳仁瞬间缩紧,刹那间,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只见青年掌心处,赫然一枚小小的、漂亮的星星形状的夜明珠。


    那上面还残存着稚鱼标志性的剑意灵力,绝做不得假的。


    ——那么巧,和他藏在胸口处的那枚,一模一样。


    第42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15) “你说……


    吕正仪少时行侠, 天泉观观主传人的善名在外。


    再加上众所周知的,他与稚鱼间并不算和睦的关系。


    因此,由他做人证, 就显得尤为可信了。


    虽然,那深夜赏月、赠送物品之类的, 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点儿怪怪的……不过一看吕正仪那张俊雅面容上的坦言神色, 众人也没有多想。


    “如此, 那少宫主的嫌疑就洗清了。”赵仙司拊掌, 松了口气。


    “不行!人命关天,怎可如此武断!”那两个门派的弟子却仍不依不饶,“谁知道姓吕的与端木稚鱼间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难保是给他作伪证!”


    这话实在可恶。


    稚鱼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 闻言面色更冷。


    正当气氛剑拔弩张之时。


    “谁敢纠缠吾儿?”一道威严男声,伴随如虹剑气,骤然划开人群!


    几名还在死咬不放的弟子被那剑气带的身子东倒西歪, 站立不稳。


    而原本满头大汗的赵仙司更是表情僵住,心下连叫不好。


    唯有稚鱼,感知到那熟悉的气息之后, 便眨了眨眼, 有些不悦的美貌脸蛋上一抹冷色骤然散去了。他上前两步, 乖巧唤道:“爹爹。”


    来的正是聂朗。


    聂宫主的护短程度世人皆知。在场无一人敢触这当世第一的霉头。这下就连那几名纠缠不休的弟子也一个字也不敢说,只得目送聂朗带着稚鱼扬长而去。


    直到那威压十足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众人才如梦初醒,缓缓恢复议论。


    然而。


    聂隼站在原地,像一尊亘古的石像。他昂着头, 看那抹纤细俢直的影子在自己瞳仁深处一点点淡去。


    胸口处的星星石子分明是冷的、细小的,一个死物,然而此刻却宛如有生命般, 刺进他胸膛,扎根入心脏,牢牢地、牢牢地钉进去。


    好痛。


    他其实并听不见周围人的交谈声,甚至连那可恨的月白道袍青年的身形也见不到了。


    心绪最为混沌黑暗之际,一道熟悉的、令他毛骨悚然的尖细声音,突然响在他脑海之中。


    “嘻嘻。”那声音像是“滋溜”一下钻进他的耳朵,寒意顺着背脊攀上:“捉到你了。”


    瞋心满足地叹息:“果然,还是你这里的欲念杂思、迷惘憎恨,最为有趣了。”


    ……


    稚鱼随爹爹回了幽雪宫。


    然而一到正殿,未等他先开口,聂朗却忽然道:“跟了一路,还不露面吗?”


    稚鱼微微一怔,他随之回眸,却见二人身后,吕正仪缓步而出。


    ……?


    男二什么时候隐藏气息的能耐这样好了,竟然连他都丝毫没有察觉。


    吕正仪被人揭穿了也不慌不忙,面上依旧含着如故笑意,端端正正地给聂朗施了个礼,“晚辈见过聂宫主。”


    聂朗睨眸,平淡扫了他一眼:“有事不找你师尊,跟着我与阿鱼作甚?”


    男人一旦收敛那副儿控的散漫模样,在外人面前时气势颇为唬人。


    可吕正仪却丝毫不怯,他依旧静立原地,只恭敬垂敛眉目:“此事,唯有聂宫主可解。”


    聂朗挑眉:“和你怀揣那凶器有关?”


    吕正仪闻言,微微扬起眉目。


    他与这当世第一人对视良久,最后睫毛微垂,自乾坤袋中拿出那柄波梨七宝刃,双手奉于聂朗面前。


    青年正声:“聂宫主,此物正是此次魔乱罪魁祸首,望您处置。”


    旁边稚鱼就歪着头,看这一大一小打哑谜,都有点儿迷茫了。


    听不懂……说起来,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等等。


    男主呢?


    少宫主身子一僵,眨了眨眼。


    糟糕。


    他好像把聂隼给落在北姑山了。


    正在稚鱼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另一边,吕正仪自从拿出波梨七宝刃之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个吵闹的瞋心的气息,半丝也无了。


    他略一皱眉。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魔物碍于聂宫主威压,不敢现身。可随即,他灵力一扫,却惊讶发现——瞋心真的不在此处。


    ……那东西跑去哪了?


    正当吕正仪思索该如何向聂朗解释之际,却见男人手掌一抬,灵力托着凶刃,倏忽收入掌中。


    聂朗两指并着在凶刃冷锋划了一圈,眸色微沉,面上却无甚表情波动。


    他抬手,又将那七宝刃重新丢回了吕正仪怀中。


    “此事,回去与你师尊商议罢。”


    吕正仪一怔,“可是,聂宫主……”


    “阿鱼。”不料,聂朗突然回头,看向一旁久未出声的稚鱼。


    男人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倦意,却没有被任何人察觉。瞬息间,他又是露出面对稚鱼时一贯的慈爱笑意,放平和了嗓音:


    “我要闭关,短则半年,长则……,总之,这期间幽雪宫一应事宜,都由你负责。”


    稚鱼有点儿讶然,他虽然感觉这个决定好突然,但还是乖巧应道:“是,爹爹。”


    聂朗唇边笑纹扩大几分,“乖仔,若有事,捏碎灵牒,爹爹若感应到,定会寻你。”


    稚鱼虽不觉得会有谁能让他陷入险境。但少年一贯是十分听爹爹话的,于是又应下。


    如此,聂朗似是安心,转身闭关去了。


    偌大的正殿中,转瞬只剩稚鱼与吕正仪。


    稚鱼一见如此,也想离开,准备回去看一看男主有没有回来。


    他才刚迈出一步,吕正仪却突然叫住了他。


    “端木道友。”


    稚鱼回眸。


    少年依旧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那蜜色瞳仁澄澈无比的望着他。


    吕正仪忽而笑了,他弯唇,将七宝刃反手收回囊中。


    仿佛曾经那些阴郁与卑劣的心思,不曾存在过。


    他温声问:“不知吕某可否有幸,再见明仪剑风采?”


    稚鱼眨了眨眼睛。


    ——用明仪剑超级累,用过一次至少要歇上三日。因此从悟得本命剑以来,他只在仙门大比上用过一次。


    但,不管怎么说,吕正仪还是目前他备选任务目标之一。


    出于敬业的角度,稚鱼只小小纠结了片刻,便应下了。


    吕正仪于是露出十分惊喜的神情,那是真的惊喜。


    可毕竟明仪剑影响太甚,不可随意出鞘。


    他便与吕正仪约定一月后的幽雪宫后山比试。


    正巧吕正仪也想抽出时间调查一下瞋心去向,他应下,而后离开了正殿内。


    大家各有各的忙,一个月在修界中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转眼间,到了约定的日期。


    稚鱼与吕正仪相约在后山之中。


    这一个月的时间,男主竟然都没有回幽雪宫,就像凭空消失踪迹一样。稚鱼略蹙眉,联络系统帮忙寻找了好久,却也毫无头绪。


    而另一旁,吕正仪对瞋心的搜寻也并不顺利。


    似乎最近就没有什么顺心事情存在。除了和稚鱼的这场比试。


    吕正仪对这场比试简直期待已久——久到可以追溯到多年前。他不由捏紧百纳,朱红剑坠轻飘划过月白道袍外,像是斑驳的血痕。


    “端木道友,请赐教。”比试开始前,吕正仪却忽然道:“若是我赢,可否向你提出一个请求。”


    稚鱼当然不觉得自己会输,所以他很痛快地答应了:“自然。”


    吕正仪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抬掌,百纳剑气如渊如深海,在青年周身蕴起万丈雷霆般汹涌澎湃的气势。


    而稚鱼始终面无表情,只是指尖轻动,剑匣应势而开,正中本命剑将欲出鞘。


    正当二人准备过招之际——


    一道凌厉阴毒的剑气却骤然自后偷袭而至!


    这异变实在太突然了,稚鱼与吕正仪都毫无防备。吕正仪全身心都放在如何应对明仪剑上,背后并不设防,被那剑气偷袭了个正着!


    剑气瞬息刺穿青年肩胛,吕正仪重伤,血染道袍,他身形踉跄,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以百纳支撑住身体。


    而剑气穿身而过,却丝毫没有停顿,而是直接袭向稚鱼!


    稚鱼细眉微蹙,抬指运剑化解——可奇异的,剑气不知是何来历,竟连他也阻挡不住。


    几个呼吸间,剑气刺穿稚鱼衣袖,将他半个身子钉在身后树干之上。


    虽是没有受伤,但这样的情况已足够叫稚鱼惊讶了。他侧目而看,竟见剑气之间流动魔气。这下更是不能放松警惕。


    形势不明之时,一道脚步声盖过吕正仪隐忍吃痛的喘息,突然在后山之中响起。


    稚鱼因而冷冷抬眼,可在他看清来人之后,却骤然愣住了。


    来人有一张阴郁却英俊的面孔。


    分明只有一个月不见,可对方的气质却天差地别,浑身竟似散发浴血过后的阴冷残酷,令人无端心颤。


    正是聂隼。


    “小主人。”


    聂隼踩着吕正仪渗在地面的血痕。他手执孤雷,就那样提着剑向稚鱼一步步走近,眼梢染血,勾唇唤稚鱼,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血显然不属于吕正仪。


    稚鱼表情一冷。


    难道是……外围的幽雪宫弟子吗?


    该死,男主这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正当稚鱼思索的时候,聂隼已走到他身前。


    “小主人,你怎么勾搭了那么多,我杀也杀不完。”


    他抬手,染血的剑尖轻轻划过稚鱼颤抖不已的喉结,聂隼面容阴翳,却一扯唇,骤然划开水性杨花的小主人衣襟:


    “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才好?”


    第43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完) “这次玩……


    稚鱼大为震撼。


    身体却比大脑反应的更快, 未等看上去十分不正常的聂隼再有下一步动作,只听“铮——”一声清越剑鸣!


    “桃花仙”的灵剑自乌木剑匣中暴起。


    剑锋未至,千重绯色花瓣已裹着厉风攀上聂隼手掌——那禁锢稚鱼的剑气骤然散了, 无数落叶被震得簌簌而落。


    怎么回事?!


    男主怎么入魔了……而且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呀!


    稚鱼脑子里面乱乱的,他连忙唤系统, 然而却不得回应。


    “稚鱼, 小心!”捂着肩膀的吕正仪吼出声, 还在凌乱的稚鱼这才骤地回神, 随即惊讶看到,不过几个呼吸间,男主竟然已摆脱了他的桃花仙, 就执着孤雷,定定看着他。


    那双眼眸之前看稚鱼的时候,总带着忠诚的仰慕与向往, 此时此刻,血丝遍布的眼白间嵌着一对黑漆漆的瞳仁,宛如世间最沉最暗的无尽渊底, 透不出半似亮意。


    稚鱼无端背脊发凉。


    他意念一动, 照夜清护在身侧。少年同时扬起眉眼, 冷淡中压着切实的不解,问道:“你这一月,去了何处?”


    “……呵。”聂隼却竟弯唇一笑,他看着稚鱼:“事到如今,小主人只问我这个吗?”


    稚鱼当然有很多问题想问。


    ——该死的, 明明就一个月的功夫,为什么沉默大狗勾变成邪魅野狼了?这已经是跨物种的改变了好不好呀?!


    但就是因为想问的太多,反而无处下口。稚鱼抿了抿唇, “你若不想说,便算了。”


    “怎么会?我自有说不完的话想与小主人说。”聂隼又是一笑,入魔之后他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连话都比以前多了不少。


    “私下,慢慢说?”言必,他执起孤雷,又是一道蕴着魔气的剑势对准稚鱼!


    与上次不同,这次的剑势却是直对少年单薄胸膛,似是真的刀剑相向。


    那剑速却是很慢的,以稚鱼的水平一袖便能拂去。然而他却始终站在原地,就连照夜清也不曾阻挡这抹剑势。


    眼瞧着即将刺入胸膛——


    聂隼表情倏地就沉了,他动作一顿,止住了剑势,抬眼看向稚鱼时,终于有了之前熟悉的阴郁模样。


    稚鱼却好似完全没看出来对方眼底郁怒,他依旧那副冷淡的模样,蜜色眼眸静静垂低,仿佛天地万物都不入他眼底


    ——不对。


    此刻那眼底,是有东西的。


    那是……


    是聂隼他自己。


    在于稚鱼那双幽潭般沉静的双眸对视的瞬间,奇异的,连日来沉积在聂隼心底那层愤恨求不得的黑雾,微微散去。


    他眸底出现一瞬摇晃。


    稚鱼没有察觉,少年甚至连剑也没有动,而是忽然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样东西,交于聂隼手上。


    “送给你。”稚鱼嗓音依旧是冷淡的,然而那冷淡之中却又蕴着无限的柔和。他看着聂隼,“本来神晖诞祭结束,我就想给你的,可你不在了。”


    ……?


    聂隼缓缓低头。


    在看清掌心物品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震,脑袋里“轰”地空白一下。


    ——那正是一枚雕刻成星星形状的剑坠。


    星星中心,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隼”字。


    少宫主御剑在行,刻东西却实在不在行,而聂隼的名字笔画又太多,刻出来像是被虫蛀,其实看上去颇不美观。


    可聂隼在得到这礼物的瞬间,掌中孤雷“当啷”掉落在地,不禁睁大了眼睛。


    这是……这是小主人特意为他准备的。


    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的。


    别人都没有的,星星。


    那蒙着心脏的黑雾骤然散尽了,聂隼面目怔然,整个人的气质却隐隐恢复最初在稚鱼身边时候的模样。


    正当气氛似乎稍稍缓和的时候。


    聂隼猛地昂首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咆哮,周身魔气轰然暴涨。他背后空间如劣质布帛般嗤啦撕裂,一只巨大、惨白、遍布扭曲佛印的手掌,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嗔怨恶意,悍然探出!


    手掌中心,赫然是一只怒张的血色竖瞳!瞳仁深处,倒映着稚鱼瞬间惊愕的脸。


    “嘻嘻!有趣有趣!这段时间多谢小饕餮的款待!”


    那鬼眼邪手,正是嗔心本相!


    【鱼宝鱼宝,你刚刚叫我什么事……呀!!!】系统扫清眼前情况,禁不住惨叫一声:【这不是最终BOSS吗?这怎么现在就跑出来了?!】


    稚鱼:……


    该死,他也想知道。


    可并没有过多惊疑的时间,那竖瞳血光一闪。稚鱼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攫住全身,灵魂仿佛要被硬生生从躯壳中抽离碾碎。


    周身灵力瞬间冻结,照夜清悲鸣着坠落在地,光华尽失。


    “我突然想到更有趣的事情啦!”瞋心嘻嘻笑着,骨碌碌乱转的独眼最终锁住稚鱼,散发出切实的恶意:“他们都好喜欢你,小美人,如果我吃掉你,他们会疯掉吗?”


    ……?


    谁、谁喜欢他?


    不对,这怪眼珠是什么逻辑呀?!


    稚鱼脸色冷到底,他真想一剑砍了这糟烂魔物,然而全部灵气被锁住,他连一柄灵剑也唤不出来。


    眼瞧着瞋心将稚鱼拖得越来越近,千钧一发之际。


    “稚鱼——!”


    一旁重伤的吕正仪目眦欲裂,百纳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沧澜怒啸,一剑挥向巨掌!


    就在吕正仪剑锋即将触及瞋心的刹那——


    一道黑影以更快的速度,撞入了巨手与稚鱼之间。


    是聂隼!


    他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躯,死死挡在了稚鱼身前。没有术法,没有格挡,只有最原始的血肉之躯作为屏障。


    噗嗤!


    惨白的巨掌,五指如钩,毫无阻滞地穿透了聂隼的胸膛。


    那痛意十分鲜明,以至于聂隼表情扭曲一瞬。可他没有丝毫停顿,低头,用力咬在瞋心禁锢稚鱼的连接之处!


    这有饕餮血脉的少年能够吞噬万物,就连魔君的浩瀚魔气也不在话下。


    稚鱼瞬间感受到锁住自己灵力的禁锢松动了,他一鼓作气,悍然冲破枷锁。


    剑匣十三格,应势洞开。


    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如同禁锢了万载的星河,轰然倾泻,最终尽数汇入明仪剑中——那是稚鱼用尽全力的雷霆剑势!


    与此同时,吕正仪那决绝的一剑,同时到达!


    嗤!


    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触碰到嗔心魔掌外围那粘稠如实质的怨毒魔气的瞬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仿佛琉璃破碎的、极其清脆又极其深远的……


    “叮。”


    周遭烈烈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这声轻响冻结。


    紧接着,以瞋心为中心,灵力横扫之处,无论是翻腾的魔气、惨白的巨掌、掌心的血色竖瞳,还是坠落的碎石枝叶……一切都如同被碾碎的粉团,无声无息地化为最原始的齑粉状态。


    这剑势形成的灵力风暴持续了约莫三息。


    三息之后,原地,空无一物。


    没有嗔心魔掌,没有魔气,没有残骸。只有一片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圆形深渊区域,如同大地被剜去了一块血肉。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


    噗通!


    吕正仪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百纳剑脱手,当啷一声落在旁边。


    而早在一开始就被剑气横扫而出的聂隼也是无力躺在地上,“唔”地皱眉吐出一口血,看上去伤势不轻。


    唯有稚鱼还站在原地。


    十三柄灵剑归入剑匣,方才那一剑明仪对他消耗极大。此刻喉中腥甜。


    系统适时关心:【鱼宝鱼宝,你还好吗?痛觉屏蔽起作用了吧?】


    自然是有用的。


    否则此刻稚鱼就要感受到那种五脏六腑都反噬震痛的难耐了。


    他们三个几乎是同归于尽不要命的打法,终于是赢下来这场胜利,然而稚鱼可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可恶啊!


    最终BOSS都死掉了,这剧情不是又彻底崩盘了吗?!


    稚鱼十分崩溃。


    他看了看地上的男主,又看了看狼狈至极的自己,欲哭无泪,简直不想活了。


    ……干脆就这么脱出小世界算了!


    【小统,剧情线完成,我要申请离开这个小世界。】稚鱼丧气地在意识空间和系统交流。


    现在其实是个不错的契机,系统闻言默了一瞬,虽然有点儿突然,但是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它随即回答:【好哦,那鱼宝你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没多久,稚鱼却觉得自己经脉之中的灵力以一种难以挽回的溃败之势开始四逸。


    “……唔!”他蜜色瞳仁缩了缩,因为灵力疯狂消散的速度,以至于整个身子都无力地向后摔去!


    “稚鱼……!”吕正仪挣扎着想爬起,却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


    稚鱼并未摔倒在冰冷的地面。


    旁边聂隼脸色一变,几乎是连滚带爬,赶来给稚鱼做了肉垫。


    可系统的办事效率实在太高了,稚鱼只感觉自己眼前已开始一阵一阵模糊。灵力自灵台以无可挽回的架势四泄,一种疲倦感骤然涌上他的心中。


    聂隼也伤的很重,对方似乎抱着他低吼着说着什么,可稚鱼一概听不清晰。


    四周剑气激荡而起的尘埃缓慢散去了,稚鱼靠着聂隼结实的怀抱,他有一种很冷的感觉。


    然而有一个瞬间,他目光突然捕捉到随尘埃坠落的蝴蝶。


    那蝴蝶伤了半个翅膀,眼看不能活了。其余两人的注意力当然不会放在这个渺小的生命上,可稚鱼看到了它。


    那一瞬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稚鱼心底涌起。他抬起指尖,接住了那只蝴蝶。


    最后一丝灵力灌入蝴蝶体内,温和而饱含生命力,蝴蝶很快长出崭新的翅膀,扑簌簌从稚鱼丧失血色的指尖飞走了。


    莫名的满足感,突然充满稚鱼整颗心脏。


    因此,少年苍白如金纸的美貌面容上竟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稚鱼很少如此笑的。


    以至于喊到嗓子嘶哑的聂隼看着他,完全地愣在原地。


    那笑意却转瞬即逝,稚鱼随即被强烈的疲惫感席卷,他不由得闭上了眸。


    在他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刹那,一片极致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纯白,温柔地包裹了他残破的身躯。与此同时,一个有些熟悉的、之前听过一次的男声,再次在他即将溃散的识海最深处响起:


    “这次玩的开心吗,宝宝?”


    稚鱼心底微微一动,同时感到极度的疑惑。可不待他细细思考,熟悉的黑暗再次侵蚀他整个心神——还好,他先前有过一次经验的了。


    唯有意识彻底远去的最后,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嘶吼,嗓音如泣血,带着极度的悲伤。


    而不远处。


    吕正仪看着悲伤到如丧偶般紧紧抱住少年的聂隼,布满血污的脸上,一片茫然的空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涌出更多的血沫。


    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空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迟来的寒冷。


    第44章 尾声 “我因你而生、为你而……


    回到快穿局, 稚鱼一睁眼,看到白白的天花板。


    可恶,任务又失败了。


    他闷闷不乐地从营养仓中坐起身。


    系统光团在他身边闪烁不已, 说些安慰他的话。然而稚鱼还是不太开心——毕竟他才转到舔狗组两个小世界,两个小世界的任务就全部没有完成。这实在是太有损他的员工声誉了。


    正在稚鱼还在郁闷的时候, 显示屏“叮咚”一声, 系统“呀”地惊呼:【鱼宝, 上司叫你去办公室。】


    稚鱼的心脏瞬间紧张吊起来。


    ——原因无他, 稚鱼这个新上司聂泊珩实在是凶名在外。


    虽说人长得帅,能力又强,奈何是个冰块脸, 还是个极度工作狂!不知多少员工对他怨声载道,恨不得天天扎小人诅咒魔鬼上司英年早秃。


    稚鱼从调来舔狗组还没有见过一次聂泊珩,但这不影响他受别人影响, 先入为主对男人有一个相当不美好的第一印象。


    可没有办法。


    他把任务搞砸,上司这个时候叫他去干什么,简直不用想也能知道。


    稚鱼哭丧着漂亮的脸蛋起身, 向着办公室走去了。


    一路上, 许多同事向他打招呼, 稚鱼平时很少和别人交流的,但是还是很礼貌的一一回复。他有一张过分惹眼的脸,黑水银似的瞳仁含笑看人时,模样纯良无害,好像全世界的美好都盈在那双眼睛里面。


    路过的同事们被电的捂着心口直叹气, 感慨舔狗组的人真好命,经常有这样又乖又惹人喜欢的小漂亮养眼睛。


    稚鱼对这样的议论毫无所觉。他一路走到快穿局顶层的办公室外,忐忑不安地敲了敲门。


    办公室内很快响起一声低沉男声:“请进。”


    稚鱼更加紧张了。他抿了抿唇, 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之后,才伸手推门——


    办公室内,装饰极为简单。


    然而意外的,聂泊珩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坐在会客的沙发上等着他。


    这还是稚鱼第一次见到他的上司。


    男人有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孔,眉目俢直,宽肩窄腰。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可不知为什么,稚鱼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出乎意料的,这位凶名在外的冰山上司在看到稚鱼的瞬间,露出一抹笑意。


    那笑却唤醒稚鱼一些遥远的记忆,他缓缓睁大眼,终于意识到为什么眼前的人会带给他熟悉的感觉了。


    “……是你?!”


    稚鱼眼眸微微睁大,惊呼出声。


    那实在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稚鱼最初到快穿局的时候,还在疗愈组而非员工组的时候。


    他接待的第一位病人,那是个残破缥缈的游魂,看上去不消得经历几个小世界的任务就会消散。稚鱼莫名觉得他很可怜,他于是对他笑着说:“没事的,你一定会完成任务活下去的。”


    当时的稚鱼并不能理解很多情感,但他只是看到对方之后,想说那样一句话罢了。


    此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直到现在。


    见他终于想起自己,聂泊珩面上的笑意切实的、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男人站起身,高大身形恰而能将坐在沙发上的稚鱼整个拢在怀中。


    可他只是克制地低下头,高挺鼻尖蹭过稚鱼雪白细腻的侧颊,他凑到稚鱼耳边。


    “我因你而生、为你而生。”男人嗓音中是久别重逢的醇厚深情,他低声道:“稚鱼,好久不见。”


    不知怎么的,心脏中“啾”的一下。


    历经两个小世界后,稚鱼已勉强能理解一些情绪了,世界的色彩远比最开始他能感受到的时候更加鲜艳。


    因此,聂泊珩那种深重情绪似乎也影响到他。


    稚鱼眨了眨眼,嗓音清越、轻声道:“嗯,好久不见。”


    ——今后、今后会怎么样呢?


    稚鱼不知道。


    但他想,如果就这样一直在小世界中体验多种多样情绪的生活,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