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小户女 > 第91章【VIP】
    第91章


    宝珠看清了人,瞬间站起来,拉着裴砚清问,“我没瞧错吧?是那许玉明?”


    裴砚清不敢应声,后头有人嫌她站起来挡事语气颇为不善地叫她坐下,裴砚清只得拉着她先坐下又与她倒了一盏茶降火气。


    宝瑢开始还傻呵呵看着围挡内准备表演的口技先生,那桌椅板凳当着众人的面儿端到台子上,似要向人证明里头没什么别的东西,围挡将口技先生挡的严严实实,宝瑢正瞧的起劲儿,一抬眼就看到宝珠,只看阿姐那眼神格外凌厉,恰逢屏风内的表演口技的先生拍响了抚尺。


    重重一声吓得宝瑢险些掉下凳。


    宝珠小声冲裴砚清嘀咕,“你说那许大人是位正人君子,你瞧瞧这都要到晚上了,还将瑢姐儿喊出来,哪里是正人君子的行径?”


    越说越看不下去,矮下身子拉着裴砚清就往宝瑢那儿去。宝瑢一见着宝珠便有些心虚,看着阿姐越来越近,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还是许玉明见实在躲不过,先拱手与宝珠二人打过招呼,又朝宝珠道,“姐姐不如先等一会儿,瑢姐儿一直想来看却买不到戏票,恰巧我与这茶楼东家相熟,不如等今儿这一出先看完,到时怎么骂我都成。”


    宝珠暗暗啐了一口,“甚的姐姐妹妹的,乱攀关系,这一把年纪,哪个是你家姐姐。”


    心里一番骂,嘴上却只是不冷不热刺了他一句。许玉明所说的这借口难免拙劣,只是宝瑢向来好哄。


    许玉明只觉得宝珠那一道视线如芒在背,他斟了茶又叫了两碟子点心,便眼观鼻鼻观心坐着不敢动了。


    只看宝瑢又扯着宝珠袖口晃悠,“阿娘铺子里事多,阿爹去做席面了,二嫂也回娘家去了,这还是过节呢,家里只余我一个人。”


    说着说着已带上了哭腔,宝珠叫她哭的也只觉得心酸,一起坐到凳上听,那外头演的什么她没了心思再听。倒是宝瑢恍若未觉,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吃吃喝喝一边听着,那口技先生表演到得意处她时而还要发出一声惊叹,到了好笑之处也要笑出声来才算痛快。


    不独宝瑢,台上演到兴处,一楼二楼一片叫好拊掌之声,唯独宝珠兴致缺缺,宝瑢瞧出她心思,一遍看那口技表演,一边抽空喂她吃点心,只可惜宝珠只觉得索然无味。


    这时辰说快也快,约么两柱香的功夫便结束了,一众看客意犹未尽,三三两两议论着方才那一场。宝珠只大概晓得演的是雀报恩的故事,方才那一阵惟妙惟肖的百鸟齐鸣连她都忍不住侧目。


    怪不得这一间才开的茶楼生意能好成这样,连蒋实都听说了来问宝珠要不要在食店也搭一个台子,无论是请说书先生或是请口技先生,也好拉个生意热闹热闹。只是食店做的都是来来往往的生意,进来吃饭听说书或是那口技,都容易分心。


    那说书先生一退场,茶楼掌柜便先站到台上,说今儿这一出戏是一位大人写的,“这位大人今儿也来了。”


    一时间众人那拍手的声音简直能掀翻屋顶,这掌柜的很是隆重的介绍了一番,等他说完,立即有伙计到宝珠这一桌来。


    宝瑢觑着宝珠脸色,“今儿演的是许大人写的本子呢,许大人叫我来瞧瞧,看有没有改进的地方。”


    看人来请这位许大人,宝珠方才恍然,想着又有些惊讶,方才那位善口技的先生演的惟妙惟肖,这故事并不长,但十分有趣,宝珠没听全,裴砚清在她耳边与她说了个大概。


    约莫就是一只鸟雀受了伤,书生路过救了这鸟雀一命,后来这书生进京赶考,突逢一场大雨被困在荒郊野外,又遇鬼打墙在山里转不出去。从前他救过的那鸟雀便呼朋引伴引他出去。当年这书生便金榜题名,又回山找那鸟雀,遍寻不见,等出山时又迷了路,一场大雾弥漫,遇到个穿绿衣的女娘。


    却原来这女娘就是当日那受伤的鸟雀。


    那口技先生模仿鸟叫惟妙惟肖,还有各式各样雷电风雨之声更是相似,就如同外头真的电闪雷鸣一样。


    许玉明从善如流上了台,这掌柜的便说店里常上新戏,请大家常来。宝珠惊讶,对这些文人士子来说,写此类话本戏本都是极其上不得台面的。


    台上结束,看客尽散,从这茶楼出来才见外头地上都是干爽的,又开始三五好友一起议论起方才那口技真是出神入化。


    宝瑢悻悻跟在宝珠后头也不敢说话,看那位许大人一直朝裴砚清使眼色,裴砚清竟真肯听他的,过来想找宝珠说和,叫宝珠瞪了一眼,将两个一起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许大人原还想跟着,没跟两步路就叫宝珠撵走了。


    裴砚清再过二日就要回任上,宝珠本想今儿晚上回家一趟,好与宝瑢夜谈,不说裴砚清,连宝瑢都连连摇头,两人一起将她劝住了,末了只能先将宝瑢送回家,这一路上都在与宝瑢嘱咐,叫她离那厮远一些。


    宝瑢没由来的理亏,自然是阿姐说什么她都点头。


    看她这模样,宝珠才稍松了口气,


    这丫头嘴上说是看了许多话本,什么情情爱爱她都懂,实际上压根还没开窍呢。那位许大人再多花招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不过还是要小心些这厮。


    说起来宝瑢现下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阿娘先前倒是提过一嘴,如今二嫂在家,往来宴席常带宝瑢去,宝瑢生的漂亮性格也讨喜,留意到她的人自然也多,如今家里日子好过,倒不需再着急亲事,毕竟是家里最小的,全家上下都疼爱有加,再说家里几个孩子成亲都迟,这一想更没什么好急的了,徐娘子也是想着暂且先筛一筛,宝瑢性子跳脱些,千万得寻个好的,省的往后受气。


    瞧上宝瑢的人家不少,高门大户有,与甄家差不多的门第也有,都是先遣了相熟之人或是媒人上门来问的,一有人来报了家门,徐娘子便开始私下打听了,总觉得都不大满意,思来想去觉得宝瑢如今也还小,一个二个暂且都拒了,且随缘去吧。


    一家子想给宝瑢精挑细选个人品端正的女婿,却不想这一颗小白菜早有猪在旁边候着了。


    等送完宝瑢回家,宝珠又想起上回叫裴砚清去查一查这许玉明的底儿,若是个不错的人,倒也没必要一棍子打死。思及此便问他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裴砚清摇头而后又点头,


    “他每日除了翰林院便是自家宅子,身边只一贯来跟个小厮。家里除了个门房,其余也没什么人。”


    “这位许大人也并非汴京本地人,因才干无双,否则也不会被点去翰林院做编修。”


    宝珠点点头,真论起来,这许大人好似也还行,长得也算是眉清目秀,又想起他一见着宝瑢就不自觉的笑,且看着往后如何吧。


    出了元宵,这年也算过完了,裴砚清赶着去任上,阿忠也要去许州,宝珠将平阳县的三个庄子与他说了。


    “这三个庄子难处理,石大伯他见得世面多些,能压得住事儿,你将这信交与他。”信早早写好了,宝珠叫他与石地主带了信,又嘱咐道,“若是他看过信,肯应下这事儿,你便叫他先来汴京找我。”


    阿忠点点头。


    “若是石大伯去了河东,那许州那些田地就要你一人打理了,到时你且看着,若是人手不够便再寻个帮手,这工钱到时都一并支给你,田里活计累,从下月开始一月给你涨五百个钱。”


    自去了许州,阿忠一年比一年黑瘦。他将宝珠交待的都记下,这才赶着车回了许州。


    裴砚清去了县里,宝珠许久没到店里来过,这几日都在店里待着,虽说蒋实如今办起事来已经很是利落,可难免还有考虑的不周全的地方。


    譬如采买一事蒋实总有些摸不准,有时还得与陈娘子一道去菜贩子那儿选菜,每日菜要用多少量也总拿不准。


    少了菜赶客,多了菜放到第二日又不新鲜,蒋实苦恼,却也实在没想到什么好法子,这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不过积久下来也是难事。


    宝珠得先将铺子里头积久的事儿先解决,这采办菜蔬的事儿先前她也不觉得,有多的便带回去,菜少了便与客人知会一声,但是若想吃一道菜却没吃上,难免有些赶客,且那些荤菜价儿也不低,若是买的多了实在浪费。


    看着简单,办起来却不大好办,年里人多要的菜多,出元宵以后人就少了,宝珠这几日一直在店里记,每道菜一日能卖出去几盘,又叫陈娘子将一道菜要用多少分量差不多算清,有些菜能提前做,等到了上客的点儿再下锅炒,那四时时蔬就等不得,需得现炒现卖才香。


    将每日菜蔬分量算过,往后再新上什么菜式也这般算一算,每日要多少菜便能估计个大概了。


    蒋实跟在后头学了个清楚,他肯学,宝珠便也教的毫无保留。


    头一年说年年都要办那饕餮大赛,去年事多,这事儿便没办起来,今年宝珠将这事儿交给了蒋实,现下店里人够用,宝珠叫他若有事,便喊大妮儿一道,二人打个配合。


    自陈娘子与她那死鬼丈夫和离以后,母女俩日子愈发好过,宝珠去年到县里那些时日,她原先那丈夫还带家里人来找过一回事儿,蒋实也没惧怕,报了官又将店里损害的物件儿列了单子算了账,叫那一家子赔了两倍的银钱,又添油加醋将这些人送去衙门打了一顿,自此以后那些人就再没来过了,陈娘子也换了地儿赁房住,现下就住食店边上,若有什么事儿,蒋实立马就能照应到。


    大妮儿心里最喜欢的便是宝珠,为着以后能一直留在食店里吧帮手,与她阿娘学的很是认真,这回宝珠回来,献宝似的做了不少菜请宝珠尝。


    自然,宝珠尝过便给她涨了工钱,大妮儿欢天喜地愈发专心学厨,愈是经年的手艺越吃香,大妮儿只盼着宝珠什么时候再开一家食店,好由她去做大师傅。


    对宝珠交待的与蒋实一起办这吃赛,她还有些不乐意得听蒋实的吩咐,看蒋实一拍胸脯便应下,也不甘示弱,拍着胸口保证将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宝珠见她这上进的模样,应下等明年再办这比赛,便由她来办。


    蒋实筹备了几日,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想了几日,该用什么吃食来比赛又犯了难。


    宝珠略想一想,便定了调,“就用那拌饭吧。”


    分量大,落在外人眼里也显得大方。


    “年后生意要差一些,该上工的也上工了,该干活儿的也去干活了。”食店靠近学馆,宝珠想着原先在摊子上卖的拌饭颇受欢迎,如今正好趁着年后学馆开学了,卖给那些学生,或是瓦子里头的伙计们,那些戏班子也多,总要吃饭,这拌饭量大又顶饱,若是能多与几家做成生意,赚的也不会少。


    “正好也趁着这比赛将店里拌饭的名声打出去。”蒋实点头如捣蒜,“掌柜的等我先置办起来,回头这比赛的日子还得您定才行。”


    “便定二月二吧,龙抬头好意头。”宝珠笑着定了日子,蒋实一溜烟就跑去筹备了,


    食店总有些磕磕绊绊,点心铺子就好多了,柳娘子干活儿本就麻利,这点心铺子来往都是大户人家,或是那等不差钱的人家,有时虽受些闷气,可柳娘子不曾与人红过脸,对那些大户人家的采买也客气,年节里除了那些大客,这些采买也常送点心去,人情往来一多,现下给她脸色瞧的人也少了。


    正因此,这糕饼点心铺子一个月来赚的并不比那食店少多少。


    那边石地主也找来了,家里田地自被那败家子儿赌光,他沉寂了许久,这些年一门心思扎进甄家那些田地里才算回过劲儿来,这些年也攒了些家底,买了几亩散碎田地,才收到阿忠带回来的信,立即就赶来汴京了。


    宝珠开的工钱高,信中说不拘签三年五年的雇契,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一口气签上十年呢。


    “田庄上与许州只管种那些田地不一样,庄子里头许多从前在裴家做事的老人,虽说我处置过一些,但那些人一起待久了,本就自成一派,你又才去,他们定会排外。”


    “再有,庄子上的账目你去了以后也得重新再盘一遍,有些庄户该退钱粮的也需得退足钱粮,庄户们就是靠这些田地过日子,裴家不是那心黑的人家,寻常年份一年收四成租子,若是遇着灾年,便少收一成租,有人才有粮,对那些佃户也无需太过刻薄。”


    宝珠将那三个庄子与他说了个大概,石地主掏出个册子一一记下,又从宝珠这儿将那些没退完钱粮的名册收好,下半晌便去雇了车,明儿一早便出发去平阳县。


    这些时日忙碌,上回回家宝瑢躲去她师父那里了,现下该办的事儿都办完了,她便时不时回去一趟好逮宝瑢。


    二嫂总与她通风报信,宝珠回回来人都不在,今儿去人又不在,到半下午叫阿满回去与裴阿婆说一声,她今儿就留下歇夜了。


    孔小娘子头三个月还不曾难受,如今坐稳了反倒浑身不得劲,二哥一休沐便赶回来陪她,只是也无可奈何,只能在一边挨几句骂好叫她发心里的邪火。


    宝珠看她扶着那大肚子,吐得实在是难受,问过才晓得这几日都吃不下,怪不得这身子依旧瘦弱呢,家里那做菜的婆子寻常只做些补身子的或是那清汤寡水的吃食,不说孔小娘子这有孕之身,便是宝珠瞧着也觉得吃不下。


    横竖今儿在家,宝珠去仓房取了两把酸菜出来,洗净过后剁成沫,又从巷子口豆腐坊买了两


    块老豆腐,油煎的金黄,复又用青红辣子炝锅,添酱煲了这一锅酸菜豆腐,向来食欲不振的孔小娘子,自闻到这香味便开始咽口水了。


    这辣子瞧着唬人,吃起来并不辣,只有香气,这一锅酸菜豆腐吃着适口下饭,她一人就着两碗米饭吃了半煲,还想再吃叫宝珠拦住了,一下子吃多了可不好。孔小娘子只得悻悻收手,余下那半煲叫厨娘收起来,等明儿热一热继续吃,宝珠笑着摇头,“哪里就要吃剩的,明儿我再来做就是,什么酸菜鱼水煮肉片儿,保管叫你吃的尽兴。”


    孔小娘子只听她说,就又开始咽口水了,却原来她并非吃不下,只是吃的都是不爱吃的菜。


    宝珠等到天擦黑,才看宝瑢鬼鬼祟祟从玉娘子家中的马车上下来,一下来便看宝珠站在门口,吓了一跳又想重新跳上马车,宝珠将人拎回家,闻到她身上香气就晓得吃过饭了,既吃过饭,宝珠也不客气了,拉着她回屋势要问个清楚。


    一回屋,宝瑢极有眼色,先给宝珠倒了茶,又可劲儿岔开话头,什么事儿都与她说一遍,宝珠只坐着喝茶,一句话也不曾说。


    “阿姐,董家表兄婚期定下了呢,就在今年中秋节前……”


    “我近来卖了一幅画,阿姐你猜猜多少银钱……”


    “阿姐你知不知晓这版画如今在汴京扬名了,我对外头起了个名号叫清平娘子,你都不知道多好笑,还有人要来拜我为师呢……”


    看宝珠听得都不感兴趣,一阵干笑过后,声音倒是越来越小,索性硬着头皮分辩,


    “阿姐我与那许大人真没甚干系,只不过相互切磋了一回画技这才熟了一些!上回在那茶楼也不过是第三回见面罢了,寻常压根没甚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