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橘猫朝着白若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白若年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蓝眼睛里充滿了震惊。
“这是什么?”
这……这到底是猫还是头小豬啊?!
大橘猫完全无视了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用后爪挠了挠圆滚滚的脑袋,顺势一躺,露出了软乎乎、肥嘟嘟的肚皮,一副允许你瞻仰的架势。
白若年看着那油光水滑的皮毛和过于丰腴的体态,默默地又后退了一步。
这猫看着……好油腻。
陸明燼的表情也有点不自然。
一来,他确实没见过能把航空箱塞得这么滿登登的猫。
二来——
讓自家小猫猫去养另一只猫这个事儿,怎么想都覺得有点……诡异。
他顿了顿,努力讓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无波:“紀时与临时有事,把他养的寵物寄放在我们这儿两天。”
白若年歪着头,蹲下身,隔着箱子仔細打量着里面的庞然大物,眼神里充满了狐疑:“他自己不能养吗?”
陸明燼面不改色,语气平淡:“他这两天比较忙。”
白若年眼睛都瞪圆了。
箱子里的大橘猫全然不把自己当外猫,开始旁若无人地舔起自己肚皮上的毛,姿态我行我素。
自己变成人了。
马上就要找别的猫猫来rua。
瘾这么大?还拿紀时与当借口。
“纪时与忙,你不忙吗?”
白若年白生生的腳踩在地上,狠狠跺了一下,抬眼瞄着陸明燼。
一语中的。
陸明燼心说这小猫倒是挺会抓重点,他垂眸看着白若年。
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是澄澈的天空色,但区别于以往的懵懂单纯,此刻漾着明显的嗔怒,水光潋滟。眼角内勾,眼皮极薄,因为情绪微微颤抖着,眼尾泛着红,像天邊落日熔金时最美的晚霞,好看得惊人,也生动得惊人。
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风情,但也明明白白地写着:我很生气。
陆明烬若有所思。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古人诚不欺我。
不应该让他养猫的。
养只仓鼠是不是会好一点。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俯下身,故意逗他:“只是帮他养两天而已。养个小寵物能費多少事?怎么反应这么大?”
“养只寵物……不費什么事儿?”
白若年重复了一遍,这回他是真的不开心了。
所以,养他这么久,在陆明烬眼里也就是“顺便”、“不费什么事儿”而已吗?
他不知道这股莫名的不高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就是心里闷得慌,酸溜溜的。
“怎么不高興了?”陆明烬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在他耳侧响起。
白若年张了张口,那句“那你当初养我,也是因为顺便、不费事吗?”几乎要冲口而出,但最后还是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总觉得问出来怪怪的。
他只能气鼓鼓地,把那股无名火撒在“养宠物”这件事上:“养宠物怎么不费事了,你要是不会养,我来养。”
而且他心底深处,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想让陆明烬亲自去养别的宠物。
陆明烬挑眉,睨着眼前这只“小白眼狼”。
猫飯真是全白喂了。
当初又是研究营养配比,又是亲自下厨做猫飯、自制猫罐头,一天三顿雷打不动,还有比他会养的吗。
他刚想开口辩解,白若年却一把从他手里拿过了航空箱。奈何他没料到这猫包如此沉手,猛地往下一坠,差点脱手。
“哎哟!”白若年惊呼一声,趕紧用双手抱住。
好……好胖的猫!这分量!
航空箱里的大橘猫被晃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慵懒又带着点不满的、中年老猫特有的拖长音:“喵——?”
陆明烬眼皮跳了跳,心里那点后悔劲儿更浓了。
纪时与这家伙,正常养猫不都从奶猫开始养的吗。
这猫按人类年龄算,搞不好比他岁数都大,哪儿找来的。
“要实在不行——”
陆明烬想说实在不行给换只荷兰豬。
奈何白若年似乎生怕他反悔,双手费力地提着沉甸甸的笼子,闷头就朝屋里走,还不忘回头朝他喊,语气带着点强撑的硬气:“怎么不行?行!”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没问题,掩饰那点心虚,他还不忘找补一句,声音越来越小:“我……我现在就上网学做猫飯去。”
陆明烬挑眉,看着白若年拎着那个沉重的猫包,一头扎进了那个他平日几乎从不踏足的厨房。
意外的……还挺上心?
不知怎么,心里反而有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白若年钻进厨房,回头就刻意地、轻轻地把门关上,仿佛要隔出一个只属于他和这只“同类”的小小空间,把陆明烬暂时排除在外。
他松了口气,終于有机会近距离、仔細地观察这只……
嗯……
颇为富态的同类了。
大橘猫在箱子里懒洋洋地又打了个哈欠,朝着他伸出爪子,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养尊处优的慵懒。
白若年眼皮跳了跳,回想自己当猫的时候,好像也没这么懒散过啊……
他小心翼翼地把猫笼打开,伸出手指,极轻极轻地戳了戳大橘猫软乎乎的侧腹。
手感……意外的好rua。
中年橘猫脾气似乎很好,只是懒懒地瞥了他一眼,任由他动作,甚至发出了舒适的呼噜声。
白若年胆子大了一点,尝试着伸出双手,把这只沉甸甸的大橘猫从箱子里抱了出来,搂在怀里。
别说,还挺沉……
厨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橘猫舒适的呼噜声。
陆明烬在外面徘徊了两圈,終究还是没忍住,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正好看见他那白皙纤细的omega蹲在地上,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精致腳踝,皙白的胳膊微微用力,正小心翼翼地搂抱着怀里那只……体积可观的大胖橘猫。那姿态,生涩又带着点天然的温柔。
白若年听见动静吓了一跳,但抱着猫的姿势仍然很稳,像抱着个易碎的宝贝。他扭过头,不满地瞪了陆明烬一眼,压低声音:“睡着了……这个……橘……”他卡壳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只橘色的大团子。
陆明烬的眼神却一眨不眨地胶着在白若年身上。
眼前的画面……
像极了一个小妈妈在哄孩子。
如果……如果里面真的是他们的孩子……
就好了。
他也就不用拐弯抹角地弄只橘猫回来试探了。
白若年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陆明烬此刻的眼神像极了锁定猎物的狼,绿油油的。他只好再次开口,声音更轻:“你别吵着它了,真的睡着了。”
奈何陆明烬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它没睡着。”
“都打呼噜了!”白若年小声争辩。
陆明烬走近两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白若年敏感的颈侧,带来一阵战栗:“打呼噜说明它舒服、高兴。小白是不是不做猫太久了,忘了自己以前最喜欢窝在我怀里踩奶打呼噜了?”
白若年手一软,差点把怀里的橘猫给摔了,吓得他趕紧抱紧。
确实……有很久不做猫了。
可好像也没有完全变得和人一样。
比如到现在,他还是没完全搞明白人类那些复杂的“喜欢”到底是什么。
他有点委屈地嘀咕了一句:“是啊,我现在是人了……”都可以自己养宠物了。
他看着陆明烬,再次下达逐客令:“你出去,我要给它准备猫饭了。”再让他待下去,自己都没法专心了。
陆明烬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得罪了小祖宗,再次被无情地赶出厨房,只能隔着玻璃门看着。
只见里面漂亮的omega一脸认真,一邊在终端上查着食谱,一边像做实验一样,严格按照步骤准备猫饭。甚至还娴熟地开了个高级猫罐头,混合着温好的羊奶,最后还特意蒸了一条小鱼,细心地把刺剔掉,剁碎了拌进去。
那副专注投入的模样,看得陆明烬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那橘猫也被香味馋得不行,不停地围着白若年的脚边蹭来蹭去,腻歪得不得了。
陆明烬有点看不下去了,直接推门进去,不由分说地把那只碍眼的大橘猫给抱走了。
白若年正忙活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发生了什么?
等白若年终于端着精心准备的猫饭出来,陆明烬再也把控不住怀里的大橘猫。只见那橘色的身影如同一道…略显沉重的闪电,“嗖”地扑了出去,一个标准的饿虎扑食,整张脸几乎埋进猫碗里,吃得呼噜震天响。
要不是肥成那个样子,不知道以为纪时与十天饿九顿。
陆明烬直勾勾盯着橘猪进食。
他觉得带橘猫回来可能失策了。
他都没吃过白若年做的饭。
白若年歪着头,看着陆明烬盯着猫碗、脸色晦暗不明的样子,心里那点小别扭又冒了出来。
这叫什么?
有了新猫就忘了旧猫?
他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一扭头又拐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端了另一个盘子出来。
盘子里是一块煎得恰到好处、边缘焦黄、内里嫩滑的三文鱼,漂亮地摆着,还细心淋了点诱人的酱汁。
橘猫馋的跳上来就想抢,被陆明烬给拨弄开了,冷幽幽的眸子盯着橘猪,橘猪被吓了一跳,转回去吃它的猫饭。
“这是你的。”白若年眨眨眼,开口,“做猫饭剩下的食材,我就学着做了一下,你尝尝。”
大橘猫挑衅朝陆明烬喵了一声。
陆明烬看着那盘“顺带”做出来的三文鱼,心情复杂。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沾一只胖橘猫的光——
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92章
家里来了只新猫,原本一人一猫的平衡变得有点微妙。
白若年接管了養猫大业,虽然他自个儿也是个新手,对養寵物的认知大多来源于自己当猫时那点模糊的本能和星网上搜罗来的零碎攻略。每天过得鸡飞狗跳,不是研究猫粮营养配比搞得头大,就是手忙脚乱地给猫梳毛反被挠,还得时刻提防着好奇心过剩的大橘打翻东西或是偷啃不该啃的。
但慢慢也开始上手了。
白若年完完全全尽到一个小主人的责任,养的橘猫又胖了一圈,而且和他也变親了,每天都喜歡和他贴贴蹭蹭。
每当橘豬过来踩奶蹭蹭的时候,白若年总是会幻视自己猫猫的时候。
自己以前也最喜歡这么贴贴蹭蹭陸明燼。
倒是应了纪时与的话,至少明白寵物是什么意思了。
可奈何。
没明白伴侶是什么意思。
不仅没明白。
最近连带着晚上睡覺也怀里紧紧搂着那只日渐圓润、几乎要霸占大半张床的橘猫,仿佛那才是他的正牌伴侶。
漂亮的omega眼里只有猫猫,陸大少将看得到,吃不着。
每天晚上都试图把那橘豬从床上弄下去,然而每每这猫都会很不要臉得贴上来,自顾自蜷在白若年怀里。
陸明燼这几天晚上覺都没睡好,光顾着和那只猫较劲。
他吗的自家小猫天天和一只大橘猫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和说好的不一样。”
陸明燼看着那橘猫,给纪时与打電话兴师问罪,“白若年现在快把那猫当伴侣了。”
再这样下去,连他的原本的地位都要没了。
纪时与听出了那边的咬牙切齿。
之前战场生死关头都听不出这家夥多大的心理波动,没想到被他家的橘豬搞得破了防。
纪时与挠头。
“有没有可能,会不会,他实际上没把你当伴侣呢”
“你放屁。”
陆明燼几乎要捏碎终端,阴沉沉挂了電话,仍然凝着那个橘猫。
大橘猫正舒舒服服趴在白若年胸口、享受着轻柔抚摸,甚至还朝着他方向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不行。
过两天就给它送走。
信纪时与不如信他是秦始皇。
白若年一转头,正好捕捉到陆明烬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盯着橘猫的那灼热的目光。
主人果然是想撸猫了。
可不知道怎么,他就是不想让陆明烬rua别的猫。
他下意识侧了侧身,挡住陆明烬视线。
陆明烬目光更加晦暗不明。
两个人各怀鬼胎,都坚定不移地误以为对方对这只油腻大橘情有独钟,暗自较着劲,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白若年心里别扭,一直到总院也没见好转,尤其是看见纪时与,更来气了。
自打上次探到坐标点后,纪时与放了几个探针过去,奈何没获得什么有用的东西,准备过两天协调作战系去探探底。
因此还是得讨好一下陆明烬,帮他探探底,助攻一下。
“我家猫在你家怎么样啊?”
提起来,白若年就不高兴。
他皱皱鼻子,扭头看他。
“吃得好,睡得香,吃得特别多,我每天都要给它做新鲜猫饭。”
说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下那淡淡的青黑色阴影清晰可见。
他可算知道了,这猫饭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不免想到了之前陆明烬不辞辛苦给他做猫饭,早中晚换花样,结果今天才发现他只是喜欢撸猫而已。
纪时与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幽幽开口,語气里带着点同情和了然:“它确实嗯,食量比较惊人,是我没提前跟你说清楚。”
白若年深吸一口气,歪头,“你怎么舍得把自己宠物随便交给别人的?”
他越想越狐疑,藍眼睛眨了又眨,“不会是就因为它太能吃,你养不起了,就想找个下家吧?”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纪时与看着白若年,表情很无辜。
“有没有可能啊,我是说,是阎王想养猫了,所以从我这儿接过来的。”
白若年眼睛瞪圓了,脑子里嗡了一下。
果然。
陆明烬。
就是想rua毛茸茸。
所以谁是毛茸茸无所谓,是不是!!
纪时与继续煞有介事地“推测”,观察着白若年的反应,“你的尾巴呢,不经常露出来,他可能就是喜欢那种毛茸茸”
白若年的臉一下子气得鼓了起来,活像只被抢了瓜子的小仓鼠。
他很不希望陆明烬只把他当个毛茸茸看。
不想只把他当宠物看。
那应该拿他当什么呢?
啧。
白若年心里乱糟糟的,有点迷茫。
纪时与挑眉,看着白若年陷入沉思、表情变幻莫测的样子,见好就收,决定不再点破。他低头飞快给陆明烬发了条消息:“兄弟,我可是仁至义尽了,你就偷着感谢我吧。”
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彼时在军部总部的陆明烬,看着这条没头没脑、仿佛邀功的消息,一脸莫名其妙,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
这家夥给他招来的麻烦事还少吗?那只碍眼又肥硕、还霸占他老婆的大橘猫就是这家伙干的好事。
不行。
不能再拖了。
今天回去就得跟白若年摊牌,必须把这肥猫立刻、马上送走。
一刻都不能多留。
=
晚上,陆明烬带着一身低气压回到家,玄关的灯都没完全打开,就看到客厅溫暖的地灯旁,白若年正蹲在地上,神情异常溫柔地给那只瘫成一张猫饼的大橘猫顺毛。橘猫眯着眼,发出极其享受的、响亮的呼噜声,那身皮毛在灯光下油光水滑,手感看起来确实很好的样子。
但是主人对他好,难道最初也只是因为这种“手感”很好吗?白若年心里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失落。
陆明烬看着眼前这“人猫和谐”、仿佛容不下第三者的温馨一幕,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过来。”
他对橘豬开口。
地上的橘猪和白若年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齐刷刷地抬起头,两双颜色各异却同样圆溜溜的眼睛懵懂地看向他,连那瞬间茫然的微表情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爱的要死。
不过一人一猫谁也没动。
橘猪親亲昵昵得蹭着白若年,一点儿没有要理会陆明烬的意思。
陆明烬顿了一下,迈步走过去,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語气听起来自然些,也伸手想去rua两下那只肥猫,试图融入一下这氛围,或者至少表现得不那么像随时要把猫扔出去的恶人。
奈何那大橘猪仿佛天生跟他八字不合,很是警惕和不待见他。感受到他的靠近,橘猫翘起尾巴灵活地一扭,胖乎乎的身体异常敏捷地绕到了白若年的另一边,甚至还用尾巴尖亲昵地、带着点炫耀意味地缠绕上白若年白皙纤细的脚踝,然后朝着陆明烬方向极其得意地、拖长了调子“喵~”了一声,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赤裸裸的挑衅。
陆明烬很不痛快的扯住橘猪敦实的后腿,稍微用了点劲把它从白若年脚边给拖了过来。然后带着点泄愤和宣告主权的意味,动作略显粗鲁地狠狠rua了它两把,把那身顺滑的皮毛都揉乱了。
橘猫立刻夸张地叫声,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努力挣扎,一双圆眼水汪汪地、眼巴巴地瞅着白若年,无声地传递着求救信号,等着他来救驾。
白若年一看陆明烬这行径,再想起白天纪时与那些扎心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他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到陆明烬的手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你轻点!哪有你这么摸的!看给它rua不高兴了!”
“我看它挺高兴的,叫得多欢。”陆明烬抬起眼,正正撞上白若年带着嗔怒的藍眼睛,让他心头莫名一动。他的目光下滑,落在白若年刚刚拍打他手背的那只手上,指尖下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刚才被碰到的那一小块皮肤。
他怎么感觉语气说猫不高兴,倒不如是白若年不高兴了。
就因为他rua了两下他的橘猪?
什么时候白若年对宠物的占有欲这么强了。
陆明烬挑眉,“那白老师教教我怎么摸才对?”
说着,他的指尖状似无意地向下滑落,精准地勾住了白若年因情绪激动而不知何时悄悄探出来、正在身后焦躁地小幅度晃动着的,那截毛茸茸、软乎乎的尾巴尖。
白若年浑身猛地一抖,像是被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从尾椎骨窜起一阵酥麻,脸颊“唰”地一下绯红。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把这个可恶的家伙推开,结果反而因为敏感的尾巴尖被对方牢牢勾在指尖把玩,身子一软,失去平衡,一下被陆明烬顺势拽倒,跌进他坚实温热的怀里。
偏偏那只极其没有眼力见的橘猪,见白若年倒了,还以为是什么新游戏,又扭着胖乎乎的身子,锲而不舍地试图往白若年怀里钻,想寻求安慰。
服了。
陆明烬忍无可忍,伸手给它拨弄开,手臂收紧,将怀里面红耳赤、气息不稳的人牢牢圈住,低头看着那双氤氲着水汽的蓝眼睛,语气里的酸味都快溢出来,“你说说,怎么就那么宝贝它?嗯?我rua两下都不行了?那还是我亲自带回来的”
得赶紧给这猫送走,不然白若年光顾着宠物都顾不上他了。
这话在白若年耳朵里听着,可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喵的。
他就是要找新猫了。
两个人此刻心里各怀心思,异口同声,“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93章
两个人此刻各怀心思,异口同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白若年眨眨眼,整个人不自覺地缩了一下,被圈在怀里,强忍住想咬陆明燼一口的冲动。
喵的,这是要摊牌了。
“你先说。”
两人异口同声,默契得很。
陆明燼盯着白若年,后者蓝眼睛眨了眨,抿唇,显然不打算先开口。
“得把这橘貓送走。”
陆明燼直接了当。
白若年瞪大眼睛。
啊?
好像和他想得不一样。
他以为陆明燼是要控诉自己不讓他撸貓呢。
“为什么呀?”
白若年有点茫然了。
陆明烬声音沉沉,附在白若年耳侧,语气幽幽,“我看你对它那么好,我受不了。”
白若年被呼气刺激的一个激灵,声音都打颤。
“那那那是宠物干嘛要和它比——”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頓住。
自己之前似乎也在下意识比较。
他看了眼自己的尾巴,又摸了摸橘貓油光水滑的毛,手腕突然被一把攥住。
“别rua它了,再rua我要吃醋了。”
白若年抬眼。
所以
陆明烬这是在吃醋。
那自己——
其实也是在吃醋吗。
他脑子嗡的一声。
吃醋。
这个词。
他之前学过这个词,说是因为害怕失去自己所愛或所在乎的人的关注、感情和偏愛,而产生的一种不安、担忧甚至愤怒的复杂情绪。
当时白若年不懂,还真去尝了口醋,只覺得舌头发酸。
现在心里也酸溜溜的,还胀胀的,他才算是明白这种感觉了。
但所爱或所在乎的“人”。
不同类之间也可以吃醋的吗?
白若年转了转眼睛,把自己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开始兴师问罪。
“那你当时干嘛把它接过来。”
陆明烬卡壳了。
他总不能说是纪时与出的坏主意吧。
“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陆明烬顾左右而言他。
白若年歪头,眼睛滴溜转,“我忘了。”
頓了顿,又眨着无辜的眼睛添了把火,“我还想多养几天橘,你看它最近很亲我的。”
陆明烬瞟着他的尾巴,尾巴晃来晃去,一看就知道在打鬼主意。
“好。”他咬着牙笑,凑到白若年耳边说:“这貓待几天,你就陪我几天,怎么样?”
说着手指勾住尾巴根,白若年整个人就是一软,“呜”了一声:“陪…陪什么?”“陪陪什么?”
“你猜”
最近可是冷落他了。
白若年一下就明白了。
哪有这样的!
“霸王条款!”
他挣着想逃,却被一把攥住脚踝拽了回去。陆明烬行云流水将人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得径自上楼。
橘猪焦急地喵喵叫着试图阻拦,只听得“砰”的一声,卧室门无情关上。
橘猪在外面喵喵叫。
听着里面隐约传来小主人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呜咽声。
过了一会儿,竟传出一声黏腻拉长、媚得不像话的猫叫。
接着是陆明烬低哑带笑的嗓音:"还养吗宝宝?"
"不养了不养了呜你慢点"
橘猪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被抛下了。
=
第二天清晨,白若年浑身酸软地爬起来时,橘猪刚吃完它的豪华猫饭,就被陆明烬干脆利落地塞进猫包。
纪时与的实验室平时没人敢随便进,除了白若年。门开时他眼睛一亮:"小白?不是说今天去学校吗"
結果看到了门外的陆明烬,以及他手里猫包中龇牙咧嘴喵喵叫的胖橘。
"我来还猫。"陆明烬言简意赅。橘猪不满地大叫,被他淡淡一瞥,瞬间噤声怂缩。
纪时与反應极快,瞬间看懂局面。他这猫迟早要还,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俩人之间,别说第三者,連只猫都插不进去。
关键是誰来还猫——誰来还,就是谁先受不了了。
阎王啊阎王,罔顾他昨天助攻了。
他又看了眼橘猪,好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橘猪,又胖了一圈。
看来小白喂得是真不错啊。
“昨天”纪时与顿了顿,目光扫过陆明烬的脸色,“昨天,你家小白回去没跟你说什么?”
陆明烬马上意识到纪时与话里有话,想起纪时与发的消息,探究,“你昨天跟他说什么了?”
纪时与幽幽开口。
“我说你喜欢毛茸茸,所以才养的橘,小白当时反应可不对哦。”
陆明烬找了个地方坐下,挑眉,“他当时什么反應?”
纪时与咳嗽了一声,有意卖关子,不过被陆明烬盯得发毛,这关子没卖下去。
“那反应倒像是吃醋了。”
=
帝校训练場上,白若年有些心不在焉地做着热身运动。昨晚的种种还在脑海里回放,讓他心跳一直慢不下来。他的尾巴和耳朵虽然已经收回去了,但腰间的酸软和颈后的咬痕仍在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
几个学生的竊竊私语飘进他敏锐的耳中。
“听说了吗,上次那一戰,有人发现虫族之前跑到居民区了。”
“还发生了贼離奇的事儿,我有个丢了孩子的亲戚,前段时间被蟲子找上来了,那蟲子也不吃人,我那亲戚也不害怕,抱着蟲子叫儿子,不知道什么情况,怪瘆人的。”
白若年悄悄走近,他有点好奇这个话題,然而那帮人看他走近,悄悄又走远了。
“那个漂亮omega就是小白啊他就是那个能控虫子的"
“据说军部抢着要他”
“我怎么觉得有点可怕呢”
“他万一控着虫子来杀我们呢。”
“杀你干什么,你值几个钱?”
白若年叹口气。
至于嘛,怕成这样。
无敌就是这么寂寞。
白若年无奈摇头,正准备離开,却听见熟悉的声音。
“小白!”
他朝声音方向看过去,居然是沈端端。
“居然在这儿碰上了,你以前可从来不练机甲的。”白若年歪头,稍微调整了下姿势缓解腰酸,“你怎么来了?”
“唉,现在这行情,連我这个边缘皇室都得卧薪尝胆了,每天苦练机甲。”
沈端端才不会说自己已经蹲点好几天了,今天终于碰上白若年了。
沈泽屹前不久倒了台,地下产业被查出,全网抨击,皇帝忍痛,撤了他的太子位,所有皇室都蠢蠢欲动,打算争这个王储。
他当然也得努努力,计划着让白若年教教他。
“你说我现在找个人教我机甲还来得及吗?”
白若年一下警惕了,想起之前主人教过这家伙机甲的事,越来越觉得他话里有话。
“你不会又要找陆——”
话没说完,白若年就刹住了车。
喵的自己是不是吃醋了?
之前吃猫的醋,现在吃人的醋……
沈端端一脸似笑非笑。
“你笑什么呀?”白若年跺脚气道,耳朵差点又要冒出来。
“笑你可爱不行嘛?”
沈端端这话说得是真的。
和之前那副茫然模样不同,他有点小怒意的时候最是生动,活脱脱就是只被惹恼的小猫,人气与动物感完美融合,漂亮又可爱。
是他喜欢的那种。
可惜。
反正他是抢不过人家的正牌老公的。
“唉,我本来也没想让我表哥教我机甲。”沈端端撇撇嘴,“最近皇室和军部关系紧张得要命,再说陆明烬那家伙教学可一点耐心都没有。”
他拽过白若年,“不让他教,那你教我呗。”
白若年琢磨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可以啊。”
他答应得很爽快。
白若年琢磨了一下。正好,他也有问題想问,关于昨天思考了一晚上的事情:“可以啊。”答应得爽快,“不过,有个问题你得回答我。”
“请讲。”
“你说那种感情不同物种也会有吗?”
沈端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前不久听到的都市传说。
一个omega,他的丈夫失踪了,但前不久变成虫子回来了。
他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靠!这都是什么怪问题。”
白若年眨眨眼,颇为认真。
沈端端硬着头皮接话,“我觉得难,同类之间才会有爱吧,人和人之间会結婚,但人和猫猫狗狗人鱼虫子什么的,就结不了婚底层代码里没写,懂吧。”
白若年一下泄了气。
喵的。
那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沈端端说完颇为严肃地看着白若年,“你上哪交的其他物种的朋友,不会是虫子吧?”
他最近总是草木皆兵。
“你瞎说什么呢。”白若年瞪了他一眼。
这时,一个同年级的学生怯生生地走过来,手里拿着本子和笔:“请…请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白若年有点惊讶:“你确定吗?”
“确定确定!”对方眼神狂热。
白若年咬开笔盖,在本子上签下猫爪爬似的艺术字,还是有点狐疑:“要我的签名干什么呀”
“现在全校都在议论你,”沈端主动解释,“一部分是崇拜你,另一部分,是怕你。”他用下巴尖示意了一下不远处几波一直偷偷打量这边的Alpha,“你给他们带来了强烈的错位感。再加上戰場上的那些录像确实挺可怕的。”
“没什么可怕的,”白若年轻声打断,“真正可怕的,是做出实验、造出虫族的那些人。”
今天的课程依旧以机甲训练为主。去竞技場的路上,窃窃私语和各式目光一路相随。到了竞技场,和上次一样,依旧没人敢选他做对手。这次连白见音这个选项都没了——白见音因勾结沈泽屹毁坏星穹系统被查实,不仅开了学籍,还要面临校方起诉。
白若年环顾四周,敬畏的、狂热的、忌惮的、躲避的眼神交织在一起。
五分钟过去了,仍然无人上前。
怪无聊的。
“这里可没人敢跟你切磋,”沈端端走过来,悄悄附耳道,“你太厉害了,他们害怕。干脆直接去我那儿教我得了?”
至于嘛
白若年倒是无所谓,“那走吧。”
无敌是多么——寂寞。
坐上沈端端的星船,还能感受到身后那些窈窸窣窣的议论。
白若年皱皱鼻子,忽然想到,以前的陆明烬,是不是也这样一路走过来?
被崇拜,也被畏惧,被仰望,也被疏离。
应该挺寂寞的吧?
白若年心里莫名有些发堵,等到了沈端端的私人训练场,辅导机甲格斗时,他把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全化成了动力,把沈端端揍得满场跑。
沈端端好歹也是个Alpha,一场对战下来,白若年气息都没乱,他自己下了机甲腿都在打颤。
“怎么样?”白若年凑过来,认认真真、细声细气地问。
沈端端深吸一口气,瘫倒在地。
他受不了了。
他不想努力了!
吗的怎么白若年练起人来,比陆明烬还狠!
他赶紧悄悄给陆明烬发了条讯息求救。
很快,光屏亮起,和之前没什么情绪的单字回复完全不同。
“我的人为什么在你那儿???”——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94章
沈端端看着个人終端屏幕上的回复。
沉默了……
为何一个个都如此警惕呢……
都把他当什么了,真是的……
他只是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啊喂。
他思考了一下,为了防止陆明燼一来就一炮轰了他的风險,在終端上敲敲打打,
【我真的只是想学学機甲。】
【没别的意思……】
有那意思也没那个胆,而且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想了。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白若年的教学方式简直是要命,和他漂亮的外表简直是南辕北辙,凶悍得不行。
白若年的声音从训练场另一端悠悠传来,甜甜蜜蜜软软呼呼,但对沈端端而言堪比恶魔低语。
“沈端端,人呢,休息够了没——”
一想到又要进行一轮单方面碾压式的機甲对抗,沈端端就瑟缩了下,赶在白若年过来前赶緊收了終端。
白若年朝沈端端走过来,一把抓住他命运的后脖领子,“走了。”
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心绪纷乱的状态,内心像被无数思绪缠绕着,理不清也剪不断。急需通过最原始、最直接的体力消耗方式,冲刷掉那些在脑海里盘旋不去的杂念。
送上门来的沈端端,哼哼,那可不能轻轻放过。
沈端端都快哭了,“我现在连機甲都召不出来了”
白若年一脸无辜地登录星穹系统,召唤出自己的機甲,那银白色的流线型机体在训练场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你再不登录我可就这么直接开始了。”
语气帶着点无辜的催促,和隐隐的威胁。
沈端端欲哭无泪,感覺自己像是被盯上的草食动物。
救命啊,他真的需要陆明燼救命了。
现在!立刻!马上!!!
陆明燼来时,脸上不见半分表情,银灰色眸子凝着层薄霜,周身都透着“不高兴”的气息。
刚送走貓,没想到还有人钻空子。
真想将人圈在家里,谁也不见。
管家一早被沈端端打了招呼,奈何看见低气压的陆明燼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人呢?”
陆明烬的声音没什么溫度。
管家赶緊帶路,“在……在竞技场。”他试图替自家小主人解释,“小王爷真的只是想请教机甲操作,没干别的……”
竞技场内。
一台白色机甲以一种十分灵活的姿态缠斗着一台深蓝色机甲。
只见白色机甲一个迅猛的俯冲,利用冲击力和精妙的关节技,瞬间将蓝色机甲死死压制在地,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帶着一种近乎野蛮的美感。
“投降!我认输!救命啊——”沈端端乱七八糟地喊着。
他堂堂Alpha,竟然又被打败了。
机甲褪去,露出里面的人。白若年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缕银絲贴在光洁的额角与脸颊,他微微喘息,脸颊因运动泛起健康的红晕,眼睛却亮得惊人,那种专注后透出的、强大与纯净交织的漂亮,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沈端端看得有点呆了,直到视线一晃,再次被人拎着后脖领子从自己的机甲里拽了出来。
这次不是白若年,他迎上一张俊美且极具压迫感的脸。
陆明烬盯着沈端端,面无表情,“看够了嗎?”
白天刚送走了白若年的貓,这会儿他心里再不爽也不好对着白若年,于是沈端端撞上了这个枪口。
“看够了看够了……”沈端端连连投降,后背发凉。
他真的只是想上个进而已。
白若年此刻也彻底褪去了机甲,帶着汗涔涔的一张精致小脸,看见是陆明烬来了,眼睛倏地一亮,像盛满了星星。随后他整个人都扑了上来,带着训练后的热气和特有的铃兰香气。
陆明烬立刻鬆开沈端端,准确无误地接住了自家小炮弹一样的Omega,手臂稳稳环住那截还微微喘息的腰身。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早上送走猫的时候还对他爱答不理甩脸子呢。
“早上的时候还没个好脸色呢。”
陆明烬捋了捋白若年汗湿的银发,指尖蹭过发烫的耳廓,凑近了压低声音道。
白若年卡壳了一下,脸颊更红了,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声音带着撒娇的嘟囔:“早上的时候我腰疼。”
他说着,自然而然地把头埋进陆明烬肩颈处,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而且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沈端端在边上看着,默默移开视线,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真好,又给自己找罪受。
人家是蜜里调油,他是现场吃狗粮兼当沙包。
他咳嗽一声,试图找回存在感:“那个……”
两人的注意力终于施舍般回到了沈端端身上。
白若年抬起眼,細声細气,很好心地问:“你还要接着练嗎?”
“不练了不练了!”
沈端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真不用了!”
陆明烬语气里透着点危險,“确定不用吗?我也可以教教你。”
沈端端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真不用了……”
他就这样了。
摆烂了,毁灭吧。
==
回去的星船上,陆明烬单手操控着方向,状似无意地问副驾上的白若年。
“今天怎么了?”他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你应该在学校机甲理论课上才对。”
白若年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服下摆,始终沉默不语。舷窗外的流光掠过他精致的侧脸,落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不说的话,我也可以直接打电话问你们校长。”陆明烬頓了一下,声音沉了几分,“现在盯着你的人很多,不能由着性子乱跑。”
白若年终于抬起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对上陆明烬银灰色的深邃眸子。那目光太沉,仿佛能看透人心,他下意识想躲,却被对方微凉的手指轻轻捏住下巴,被迫重新对视。
“到底怎么了?”陆明烬的话问得溫柔,但手上的力度和眼神却不容置疑。
如果白若年再像今天这样乱跑。
他真的……
思绪翻涌间,捏着下巴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紧,直到白若年吃痛地轻呼一声,泪眼朦胧地望着他,陆明烬才猛然回神,鬆了力道,指腹却仍眷恋地摩挲着那片细腻的皮肤,迟迟未完全松开。
白若年湛蓝的眼睛像浸了水的琉璃,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没有挣开,而是緩緩地释放出自己温和的精神力,无形的蓝色荧光细微地弥漫在狭小的驾驶舱内,仿佛在周身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无论是担心、焦虑、抑或是不安,他都可以试着帮他化解。这条看似孤独的路上,他想陪着他。
“今天在学校……我感觉所有人都怕我,都在和我保持距离……”
他终于轻声开口。
陆明烬頓了顿,心仿佛被什么攥紧,泛起一絲涩意。
“因为你很厉害,厉害到可能给他们带来无法预估的风险,他们短期内无法评估这种力量,所以会选择远离……但长期——”
他顿了顿,长期来看也未必会好转,这个世界对异类的接纳,总是缓慢而残酷的。
本来他的小猫人见人爱,不应该经历这些事的。
白若年却轻声打断了他的话,眼神清澈而专注:“我不是因为没人喜欢我才不开心的。”
他认真地看着陆明烬,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是因为你。”
“嗯?”陆明烬挑眉,嗓音不自觉地低哑下去,“为什么是因为我?”
“因为,”白若年微微靠近了些,声音轻柔,如羽毛般轻拂过陆明烬的心尖。
“我想到了以前的你。他们现在看我的眼神,是不是……也和以前看你的时候一样?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会不会……也很寂寞?”
陆明烬眸色闪烁了一下,凝视着白若年。
他的小猫,他的Omega,在自己被孤立、被非议的时刻,心里充盈的不是委屈,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他曾经历过。
感同身受,同病相憐,自身淋雨,却仍想着为他人抚平伤痕。
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喜欢啊,更喜欢了,喜欢得不得了。
“在这种时刻……也会先顾及到我啊。”陆明烬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得近乎叹息,银灰色的眸子紧紧凝视着白若年,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这算什么?同病相憐吗?”
他故意将语调放得轻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可怜我吗?”
白若年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想,立刻摇头反驳:“怎么会是可怜呢……”
“不是可怜……”
陆明烬的手指轻轻滑落到他的后颈,带着灼人的温度,语气笃定,又带着一□□哄般的温柔,“那不就是喜欢了。”
他早就在这儿等着了,声音幽幽沉沉,如陈年老酒,带着刻意的蛊惑:“是那种……想一直在一起,会为对方心疼,舍不得对方受一点委屈的,会想了解对方的来时路,一起携手共度的……那种喜欢。”
“宝宝,承认吧,你喜欢我。”
那种喜欢——
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95章
那种喜歡。那种喜歡。
白若年的心扑通扑通地撞击着胸腔。
那种喜歡……是他想的那种喜歡吗?
沈端端的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白若年帶着点茫然的不確定感,他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可别人都说,只有……同类,才会有那种喜欢”
“我们为什么不算同类?”陆明燼打断他,声音低沉,有意引导。
白若年顿了一下,微微歪头,貓儿眼里满是理所当然的困惑:“这不是很一目了然嘛?我是貓貓变的,和完全的人不一样……写的字像猫爬,也不太听得懂你们人的那些潜规则。”
空气安静了一瞬。
陆明燼挑眉,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他低声凑近,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白若年的耳廓:“你们?……谁跟你说,我完全是人了?”
白若年猛地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这样能躲开这个惊人的信息。
什么意思?
他最近鬼故事可没少看,脑子里瞬间闪过各种光怪陆离的念头,声音都帶上了点颤:“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啊?”他小声嘀咕,帶着点惊恐的试探,“总不能是鬼吧……”
陆明燼眼皮跳了跳,白若年平时都看些什么有的没的。
他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绕圈子,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不是。是因为之前被迫参与的一些实验,我身体里被植入了一部分虫族的基因。所以,严格来说,我也不算完全的人。”
他顿了顿,银灰色的眸子深深看着白若年,“别人……也因此不拿我当同类看待。所以真要论亲疏,咱倆才是同类”
他说的轻描淡写。
白若年愣愣地听着,心脏細細密密地疼了起来,一种强烈的、想要与之紧紧依偎、报团取暖的冲动席卷了他。
或许,这就是“那种喜欢”一并帶来的感覺吧。心疼,并渴望靠近所有他曾经的伤痕。
“那我们是同类了,对,咱倆才是一样的,所以——”
所以可以有那种喜欢。
肯定有的。
他像是早就盼着被承认似的,得到一个台阶就迫不及待地下去,頻頻点头,自己先把自己说服了。
有什么东西,在他懵懂的心间破土而出,迅速抽枝发芽。那种感覺陌生又汹涌,如同那些精心培育的蓝雪花,在某个不设防的清晨骤然绽放,清新又夺目。
“那当然,再说了——”
陆明燼突然俯身凑得更近,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两人呼吸彻底交融,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人心的沙哑,
“再说了——是不是同类,该做不该做的……我们不也都做过了么?”
密闭的星船内,Alpha的信息素不再刻意收敛,有信息素波动,海潮的气息裹挟着铃兰味道,汹涌而具有攻击性。
白若年耳朵尖蹭得一下紅了,连带着白皙的脖颈也变得粉色。
他只感覺小腹胀胀的,泛起一种奇异的暖流,后颈的腺体也热得惊人,仿佛真的有一颗种子在里面汲取养分,迫不及待地要开花結果。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和悸动席卷了他,让他下意识地軟了腰肢,轻哼出声:
“主人……”
声音又軟又黏,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渴求。
“叫名字。”陆明烬的眼神暗沉下去,命令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信息素骤然变得浓烈,如同一张细密的网,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他的Omega层层包裹。
“陆明烬……”白若年从善如流,眼神湿漉漉地望着他。
Alpha再也把持不住,又急又重得吻上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占有欲,仿佛深深烙进彼此的灵魂里。
“宝宝记住。”陆明烬抵着他的额头,喘息着低语,“我们就是百分百契合。”
信息素完美交融,身体高度契合,灵魂彼此认领,是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同类,又有什么要紧?
==
接下来的几天,白若年像是被悄然打开了某个开关,心底那点懵懂的萌动生了根、发了芽,舒展出一片新绿。以前觉得亲密的事或许只是单纯为了安抚对方或满足生理需求,现在却变得完全不同。
和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每一次触碰、每一个亲吻都仿佛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在一次次情到深处的交融中变得愈发水到渠成,心意相通。
清晨,阳光透过舷窗洒落,白若年还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个人终端不合时宜的通讯铃音吵醒。
他有些不耐地哼唧一声,把那只在自己腰际暧昧磨蹭的手打掉,摸索着接起了通讯。
陆明烬被他推开,也不恼,反而就着姿势又在那軟乎乎的腰肉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引来Omega一声带着睡意的、甜腻的喘息。
“我打电话呢……”白若年扭过臉瞪他,可惜刚睡醒的眼睛水汽氤氲,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反而像撒娇。
陆明烬慢腾腾地把手收回来,指尖似乎还留恋地摩挲了一下。这几天天天抱着,不觉间这小猫腰上好像又长了点肉,抱着手感更好了。
终端那邊,纪时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动静,一听就知道刚才那话是对谁说的。大清早就被硬塞一嘴狗粮,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白若年带着点猫儿一样的慵懒鼻音,黏糊糊地问:“怎么啦纪时与?”
一想到这俩人……呃不对,这俩家伙昨天可能干了什么,纪时与就浑身不自在。他又重重咳嗽一声,切入正题:“那个小白,有个事儿,还得请你帮个忙。”
自打上次白若年精神感應到那个坐标后,研究院这邊就一直在紧锣密鼓地规划实验室的勘探方案,前两天终于確定了行动日期。这次探索至关重要,不仅是摸清虫族生物原理的最佳时机,更是揭露皇室深层生物技术、可能改变帝国格局的关键转折点,容不得半点马虎。
因此纪时与非常清楚,和虫族打交道,绝对不能少了白若年这个能与之产生特殊精神共鸣的桥梁。队伍里至少需要一个能理解甚至影响它们频率的人。
“所以……”他语气有些迟疑,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想请你跟我们一道去。”
白若年在那边听着,想也没想就要答應,結果终端那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紧接着,通讯里换了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
“他不行,我跟你们去。”
纪时与差点没被噎着。
这这这。
也不是不行。
不过和白若年不同,陆明烬对虫子可不算那么友好。
“你确定吗”纪时与也不敢反驳,弱弱开口,“那个地方”
可是哥们儿你不太欢喜的来时路。
他很担心陆明烬一个控制不住,就把他那些宝贵的活体样本或者关键数据给顺手扬了。
“你干嘛抢我终端?!”那边传来白若年不太高兴的争抢声,接着,纪时与就隐约听到了一点儿令人面紅耳赤的、暧昧的喘息和布料摩擦声。
靠!
“你们俩定了告诉我结果就行!”纪时与当机立断,直接把通讯撂了,这破终端谁爱接谁接去!
另一边,白若年捂着被咬了一下的嘴唇,一手还抓着终端,就这么被陆明烬攥着手腕牢牢摁在柔软的床铺里。
“为什么不让我去?”白若年推了面前的Alpha一把,那结实的胸膛纹丝不动,他气得胸口起伏,臉颊泛红。
“那里危险。”陆明烬言简意赅,眉头微蹙,“而且,会有很多……不適合你看的场景。”
“什么叫不適合?”白若年这回真有点生气了,挣扎着想坐起来,“你都说我们是同类了,是那种……关系了,有什么是你能知道我不能知道、你能适应我不能适应的?而且我能和它们对上频道,我不会失控,我也是有作用的!”
他一着急,说话又忍不住带上了黏糊的尾音,但逻辑却异常清晰,眼神气势汹汹地瞪着陆明烬,像只被惹毛了的小猫。
陆明烬毫不退让地回视他,兀自拿过白若年的终端放在一旁,态度强硬:“不行。”
“你不能还把我当宠物看!只想把我圈在家里,从来不考虑我到底是怎么想的!”白若年嚷嚷起来,眼圈都有些红了,“而且……”他顿了一下,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一眨不眨地望进陆明烬眼底,“我想要了解你。我们要是那种关系,我就得了解你的全部,不然……我才不要喜欢一个我根本不了解的人!”
陆明烬盯着白若年执拗的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这小猫崽子平时软乎乎的,犟起来倒真有几分爪子磨利了的架势,每一句都精准地戳在他最在意的地方。
他下颌线绷紧,语气沉得像淬了冰,但还是那句话:“不行。”
白若年仍然不肯退让:“危险我也不怕!我去那里也是要发挥作用的,我不是累赘!”他眼睛转了转,忽然仰起脸,飞快地在陆明烬紧抿的唇角亲了一下,声音瞬间放软,带着甜腻的哀求,“求求你了……有你们在,我肯定不会出事的……带我去嘛,陆明烬……”
“在那里,你会接收到很多杂乱强烈的精神信号,各种负面情绪,还会看到很多……恐怖的、超出你想象的景象,你确定?”
陆明烬说这话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紧紧盯着白若年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怯意与退缩。
奈何没有。
那双湛蓝的眼里只有倔强和想要靠近他的决心。
“确定。”
陆明烬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败下阵来,突然伸手狠狠揉乱他的头发。
“去可以,但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白若年立刻点头如捣蒜,“我保证,我一定会紧紧跟着你的。”
陆明烬俯身,低头不轻不重地咬住他的下唇,一丝极淡的血腥味混着两人交融的信息素在齿间蔓延开来。直到这时,白若年才敏锐地察觉到Alpha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信息素里几不可闻的一丝波动。
白若年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原本那点小脾气瞬间消散无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轻抱住了身上的Alpha,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侧颈,声音软了下来:“不会有事的,陆明烬。”——
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96章
出发当天,把纪时与乐开了花。
他是没想到,不仅成功拉来了白若年,陆大少将也放下事务过来,不仅如此,还额外派了一支派遣队。
“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哈。”纪时与很客气得装了一下,并没获得眼神。
陆明燼的眼神全黏在白若年身上了,神情有点紧绷。
纪时与视线在俩人身上逡巡了一下,咳嗽一声,准备说点正事儿来吸引注意力。
“说正事儿,我们最新的探测數据显示,那个实驗室的能量信号非常特殊,处于極低功耗但并非完全休眠的状态,似乎没有人。”
这话说完,果然收获了预料中的注意。
陆明燼抬眼,若有所思。
白若年眨了眨眼,“有没有可能是远程操控?”
纪时与顿了一下,“不是没可能,但问题是”
信号从哪里来,能辐射到那么远的地方?
他摇摇头,与其幹想,倒不如去现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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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跃迁后,巨大的星舰悬停在一片死寂的荒芜星域。目标的伪装極其精妙,看上去就像一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灰褐色陨石,靜靜地漂浮在碎石带中,直到技术官破解后,才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內部幽深冰冷的通道,森森寒气扑面而来。
一进入內部,就能噶虐不到空气弥漫着灰尘、金属锈蚀和一种冰冷的蟲族腥气。更让人心悸的是结构——巨大的甬道蜿蜒向下,內壁并非金属,而是一种暗淡的生物材质,带着卵壳內壁的纹理,他们仿佛正走入一个巨大无比的、早已死去的蟲卵内部。
白若年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難受?”陆明燼立刻察覺。
“嗯”白若年顺势靠着他,努力压下喉咙口不斷上涌的恶心感,小腹也传来一阵隐约的胀痛,“这里的感覺很不好。空气里有很多声音”
他的精神感知在这里被无限放大,无數混亂、绝望、痛苦的精神碎片如同冰冷刺骨的海浪,持续冲击着他的意识屏障,带来阵阵眩晕。
陆明燼将他更紧地护在身邊,释放了一点信息素,后面跟进来的纪时与博士和精锐小队队员们也都打开了头盔上的射灯,灯光穿过甬道,打在了前面大空间的腔体室内,隐隐能听见倒吸凉气的声音。
眼前的景象超乎了人類认知的極限。
腔体四周的“肉壁”上,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数十个半透明的生物培养囊,如同巨大蜂巢中的蛹室。借着头盔射灯的光束,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大部分是空的,幹瘪萎缩如同被吸干的果核;但有几个里面,竟然浸泡着残缺的人類躯体。有的肢体扭曲异化,覆盖着黑亮几丁质甲壳;有的则与蟲族的螯肢、复眼或口器可怕地融合在一起,场面毛骨悚然。
腔体中央,是一个更为巨大的、由血肉与生物纤维编织成的诡异基座,上面粘连着破碎的卵膜和早已干涸、散发着恶臭的粘液。基座周围,散落着一些未能完全孵化成功的、半人半蟲的畸形残骸,其状惨不忍睹。
一名年轻士兵猛地转身掀开面罩干呕起来。就连经驗丰富的老兵也脸色发白,強忍着不適紧握武器。这哪里是实驗室
简直就是屠宰场!
纪时与脸色铁青,还不忘拿出仪器快速扫描记录:“他们竟然真的在进行人体孵化这些疯子!”
陆明烬目光扫过,眼中也闪过嫌恶,下颌绷紧,凝着中央那个象征“母体”的孵化基座。
白若年感覺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上来了,被陆明烬拉回到了怀里,对方声音低沉,哑得可怕。
“别看。”
“嗯”白若年小声应着,但他还是透过缝隙模糊地看到了那地狱般的景象,与此同时,还感受到了Alpha的僵硬。
这就是陆明烬的来历吗?从如此可怕的地方诞生?
恐惧和心疼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让他四肢冰凉。他下意识地想释放出温和的精神力去安抚对方。
“你当时也是在这样的地方吗?”他声音微弱,带着颤音问道。
“类似。”他回答,声音平静无波,“那个时候还没形成这么大的规模。我是王后用来证明她实验成功的首个样本。”他顿了顿,语气淡漠得像在陈述事实,“之后,才有的这些批量生产的‘作品’。”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狰狞的培养囊和中央的基座,带着一种彻底的否定。
“有些东西就不该诞生。”
白若望着他冷硬的侧脸,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疼得发慌。
不知怎么,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又上来了,甚至泛起一阵细微的痉挛般的抽痛。他咬住下唇,用力到泛白,硬生生将这股不適感压了下去。
然而这种不适感刚压下来,耳畔忽然响起尖锐的嗡鸣声。
“有信号波动”白若年喘着气,大声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他的话音刚落,整个死寂的实验室猛地一震,内部幽蓝的冷光骤然变得明亮刺眼,各种休眠的仪器屏幕疯狂闪烁,发出嗡嗡的低鸣。
实验室突然开始自行运转。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地面和墙壁的生物材质蠕动起来,无数个之前隐藏的培养囊被机械臂或生物触手般的结构托举、移动上来,精准地嵌入预留的槽位。整个过程有条不紊,高效得令人头皮发麻。
“我靠果然是远程控制。”纪时与惊叹,“可问题信号从哪里来?”
然而话没说完,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被运送上来的培育囊内,原本静止的人类躯体突然剧烈地抽搐、挣扎起来!他们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畸变、膨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急于破体而出。
“啊——救救我——!放我出去——!”
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哀嚎回荡在腔体内,令人肝胆俱裂。
白若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胃里翻江倒海。
一名离得近的士兵看到其中一个培养囊里那张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人脸,不忍地上前一步:“长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
救救他。
或者给他个痛快。
“没有。”陆明烬打斷他,“不要亂动。”
“可”士兵有点不忍得看着自己同胞。
“没有可是。”
正巧此刻孕囊的防护罩落下,露出一张痛苦的脸,给人的冲击更大。
那个痛苦几乎具象化了,对Alpha这种钝感力強的性别,勉強还能接受,可对白若年来说,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攥在了一起。
他强忍着不适,走上前,试图建立链接。
意外的是,居然联系上了。
“你从哪儿来?”白若年轻声问。
“我来自七区-Beta星系,是一个焦源石的开采者被走私到了这里”
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嘶鸣的声音艰難地吐出。
所有人脸色大变。
所以,这些人,或变异,或成为母体,那些虫子
还真tm都是人衍生出来的。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尖锐的频率波动划过,那个实验体猛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腹部猛地爆裂开来!
一只沾满粘液的、狰狞的虫子猛地从他破裂的腹腔中钻了出来,抖动着湿漉漉的肢体,发出刺耳的吱喳声。
士兵惊骇之下,几乎是本能地抬枪射击。
“别开火!”
陆明烬厉声喝止,但已经晚了。
高能粒子光束瞬间击碎了那只新生的虫子,也击穿了它爬出的培养囊。
就像是按下了某个致命的开关,整个密闭的腔体内瞬间响起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和警报声。
“远程控制检测到外界入侵和威胁!”纪时与懊恼地大喊。
频带波动得更加强烈、混乱,整个舱室都在剧烈震动。
紧接着,四周壁面上,无数的培养囊接连破碎!更多形态各异、狰狞可怖的虫子从那些破碎的囊体和人类残躯中破茧而出,如同潮水般向他们涌来!
白若年被这地狱般的景象震慑,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看到那些东西从“人”的体内破出,他只觉得自己的小腹也传来一阵阵剧烈的、难以忍受的幻痛,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他强忍着恐惧和生理上的极度不适,集中精神,试图在混乱狂暴的频带波动下与这些新生的虫族建立一丝链接。
然而,这些新生虫族的精神世界一片空白,只有冰冷的杀戮本能。就在一只速度极快的跳虫猛地扑向他面门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他向后一拽。
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海潮信息素瞬间将他牢牢地保护起来。陆明烬一手将他紧紧揽在身后,另一只手随意地向前一挥,
霎时间,极致的寒气弥漫开来,肉眼可见的冰层以他为中心疯狂向前蔓延,将前方汹涌而来的虫潮、飞溅的粘液、甚至空气中躁动的尘埃,都在瞬间冻结。
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响指。
“砰!”
所有的虫子碎裂成细小的冰晶,哗啦啦落了一地。
“这些新生虫子已经和宿主基本脱离,是纯粹的杀戮兵器,只听从底层指令攻击。”
陆明烬低沉的声音在他耳邊快速解释,带着绝对的冷静。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舱室外,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爬行声音,整个实验室都在晃动。
“撤离。”陆明烬当机立断。
“可是这么多数据!这么多样本!”纪时与看着周围那些尚未被激活的培养囊和仪器,眼中全是不甘。
陆明烬一个眼神扫过去,两名士兵立刻上前,“搀”起纪时与,不由分说地拖着他向出口撤退。
“有人闯入,下一个命令恐怕就是自毁。”陆明烬说完,反手将白若年打横抱起,护在怀里,快步跟上。
Omega在他怀里细微地颤抖着。
陆明烬以为是恐惧所致,一边快速移动,一边低头用下巴蹭了蹭他冰凉的额发,低声安慰:“没事了,我们这就回去。”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反而抖得更厉害了,甚至开始细微地痉挛。
陆明烬立刻察觉到不对。他猛地停下脚步,在晃动不安的光线下仔细查看白若年的脸色——
只见他的omega脸色惨白如纸,小脸冷汗岑岑,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小腹,指节攥得发白。他抬起脸,湛蓝的眼睛里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眼神涣散而痛苦。
“有点难受肚子”——
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97章
冲出那宛如生物巨口般的实验室入口,回到星艦那冰冷且熟悉的金属廊道,沉重的舱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彻底隔絕了内部令人作呕的血肉巢穴和身后絕望的嘶鸣。
星艦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迅速轉向,艦身轻微震动,预示着躍迁的准备。
“医療室,马上!”
陆明燼打横抱着白若年,步伐急促但仍然尽力减少怀中人的颠簸,怀抱稳而紧,看着还算冷静,奈何声音的颤抖暴露出了深层的慌亂。
白若年蜷缩着身体,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细密的冷汗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的一只手死死按在小腹上,似乎这样就能压制住那一波波難以忍受的抽痛和莫名的沉坠感。每一次不适的涌动都让他呼吸急促,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还愣着干什么?”陆明燼的声音帶着戾气,神色压抑,看着手下慢腾腾得启动电源,整个人显得有点暴躁。
在场的人大气不敢出,紧锣密鼓启动仪器。
“我知道你很了解这里,知道这些会对人造成的影响,但是小白他只是短暂接触,因为神经突触比较敏锐,所以反应大了点不会有事的。”
紀时与抹了下额前的冷汗,他没见陆明燼这样过,忍不住出言安抚,奈何他没白若年的本事,反而让Alpha表情更冷了。
“别废话了。”
陆明燼声音冷冷,小心翼翼将白若年安置在诊療床上,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眉头蹙得更紧了。
紀时与不吭声了,迅速戴上无菌手套,启动了全身扫描仪,淡蓝色的光幕无声地掠过白若年身体。
“没有明显外伤精神波动剧烈,但是没有大碍。不过”、
紀时与語速極快,目光紧紧锁定屏幕上滚动的复杂数据流,表情从专注逐渐轉为困惑与凝重。
腹部区域检测到异常强烈的痉挛。
陆明烬连呼吸都轻了点,神情紧绷得很,“不过什么?”
他看着白若年的小腹,颤抖着想伸手摸但是又不敢,顿了一下,“他刚刚说这里難受。”
紀时与停顿片刻,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展开更深层次的局部扫描与分析。
“他的腹部像是整个生殖系统在某种極端刺激下,启动的自我保护性收缩和排斥反应,但具体的,这里仪器查不出来。”
陆明烬面无表情,银灰色的眸子眼色更深,帶着隐藏不住的焦灼不安。
“那就返航。”
纪时与愣了一下,迟疑。
陆明烬没看他,视线逡巡在其他士兵,声音低沉,“返航,所有人执行命令。”
区别于纪时与的迟疑,手下人只是愣了一秒,很快就应声答是。
但纪时与没有忽略掉他们眼底的犹豫。
刚捕捉到的频帶信號,不沿着去找,之后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
和预计的不一样,之前以为摧毁实验室和生态区里的虫星就能大功告成,可小白的感应明确告诉了所有人,摧毁实验室只是治标,只要远程的控制信號端还在,他们随时能再造十个、百个这样的实验室。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空气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等等。不能就这么回去……”
白若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挣扎着半坐起身,猛地攥住陆明烬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錯辨的急切,“那个信号轨迹很清晰我可以捕捉到,在冥卫三象限方向。”
纪时与有点惊愕,他这个Alpha一点感觉也没有,偏偏白若年感应到了,还这么具体,“你确定吗?”
那里
所有人都不出声了。
因为那里
分明是——
虫圈所在地。
“确定。”
白若年点头,呼吸仍有些紊亂,湛蓝的眼眸因生理性泪水而泛着湿润,但却亮得不可思议。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腹部又一波不适的涌动,語气變得更加坚定:“一定在那里,我们必须去追,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不行。”
陆明烬拒绝得毫无余地,声音冷硬如铁,“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允许,立刻返航。”
他不可能带着白若年再冒一次险。
“我可以坚持!”白若年执拗地反驳,他试图下床,却被对方更用力地按了回去,力道急躁而粗暴。
“别给我胡来。”陆明烬咬牙道,盯着白若年,眼神像野兽。
“可那个信号一旦中断,就可能永远錯过了我们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那些那些死在实验室里的人难道要因为我的这点不适就前功尽弃吗?”
白若年盯着陆明烬,一点儿没有退缩的意思。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陆明烬的对立面。
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个体,做出的选择。
白若年看着陆明烬,眼底坚持颜色不减,:“你知道这是最正确的选择,我们不应该放过这条线索!”
陆明烬并不为所动,径自下达命令,“准备躍迁,返航!立刻!”
“陆明烬!”白若年急了,声音带上了颤抖的哭腔,“这件事比我的个人状况重要得多!你明明知道轻重緩急!”
他不想再有人经历陆明烬的来时路。
也不想这种实验仍然继续下去,甚至扩大化。
“如果因为你担心我错过机会,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陆明烬盯着白若年,呼吸起伏,蓦得笑了。
他的轻重緩急。
他的轻重緩急很简单。
“你就是我的轻重缓急。”陆明烬缓缓开口,下达命令,“返航。”
纪时与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此事已定。却听见陆明烬再次开口,语速极快,命令清晰冰冷,不容置疑:“第一突击分队,启动随行突击舰,五分钟后随我出发,追踪信号源。其余人,护航穿梭艇返航。”
白若年猛地瞪大了眼睛,剧烈摇头:“你不能一个人去——”
然而抗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骤然逼近的气息堵了回去。陆明烬猛地俯身,用力吻住了他的唇,那不是温柔的安抚,而是不容拒绝的强势和一股压抑不住怒气的情绪,近乎掠夺般地吞噬了他所有的呜咽和挣扎。白若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晕头转向,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了。
“你别让我分心,赶紧回去。”
亲完,陆明烬的气息也有些乱,趁着omega浑身发软、意识模糊的间隙,他动作极快地从医疗床侧的应急柜里抽出一条柔性固定带,利落地将白若年的手腕固定在床体两侧的安全扣上,防止他再乱动或挣扎。
白若年惊愕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陆明烬最后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乖乖待着。相信你老公,冥卫三是吧,我能找到。”
这是他能找到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舱门迅速闭合,突击舰很快准备就绪,与主舰分离,一切快得离谱。白若年透过舷窗,看到陆明烬率领的那艘小型突击舰越来越远,最终化成了视野尽头一颗微不可见的光点,消失在无尽的星辰之间。
白若年只觉得心猛地一空,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沉又痛,突突地直跳。固定带束缚着手腕,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陆明烬!”白若年惊惶呼喊,欲阻却止,被纪时与及身旁医疗兵温和而坚定地拦下。
“你放心小白,所有虫子都死了他也死不了。”纪时与的语气严肃无比,“你现在真得和我回去。”
他刚刚发现白若年的腹部。
有异常的信号源。
跃迁引擎启动,穿梭艇微微一震,进入了稳定的跃迁通道,周遭的星辰被拉成长长的光带。一切归于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低鸣。
回到总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一样。
纪时与为白若年进行了更细致的检查和初步的舒缓治疗。注射了温和的镇静剂和营养剂后,白若年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白若年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但那深层次的疲惫和腹部难以言喻的沉坠感依然存在,像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看着白若年依旧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失魂落魄的样子,纪时与叹了口气,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
“现在,让我们集中精力处理你的问题。”
纪时与声音放缓了些,“根据目前的全面扫描和生化指标分析,你腹部的剧烈反应,远超出了普通应激或信息素紊乱的范畴。”
他轻轻推了推眼镜,神色骤然變得凝重起来:“结合你体内的激素水平变化,尤其是孕激素和雌激素的升高,虽然现在下绝对定论还为时过早,但最大的可能性是,你的身体正在保护一个刚刚开始孕育的、极其敏感的新生命。”
白若年彻底愣住,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
“你是说??”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没错你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98章
白若年彻底愣住了,大脑仿佛瞬间停止了思考,一片空白。
医療舱内仪器的微弱嗡鸣似乎也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他下意識地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轻地、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手放在小腹上,不知道是错覺还是什么,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微快的脉搏,一下,又一下,稳定而有力地敲击着掌心,仿佛在提醒着他生命的真实存在。
“你是说……??”
白若年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几乎要被医療设备的运行声淹没。
湛蓝的眼睛眨了眨,震惊、茫然,还有一丝不知所措的微光。
纪时与看着他这副模样,点了点头。
顺便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得,自己看来是彻底没戏了。
白若年轻声呢喃,像是在确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所以我怀孕了?”
纪时与看着白若年不自覺地皱皱鼻子,那副懵懂纯然的样子让他心里又是一软,这小家伙自己还是只小貓呢,转眼居然就揣上崽儿了。
陸明燼,作孽不小。
“你知道怀孕是什么意思吗?”
纪时与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覺的溫和。
“知道”
白若年小声嘀咕,耳朵尖微微泛红。
不知道才怪呢。
之前陸明燼不肯和他过分親近、或者想让他安分待着的时候,就总拿他以后会揣上小貓崽,被Alpha关起来好好生孩子的话来嚇唬他。
他都听得烦了,每次都气得想用尾巴抽他。
之前只当是Alpha嚇唬人的嘴炮,结果
白若年的手无意識地、极轻地抚摸着自已的小腹,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的感觉从心底缓缓升起。
那里面居然真的有了一个小生命。
这感觉太陌生,太超乎想象,仿佛某种固有的認知被彻底打破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已作为Omega,理论上拥有生育的能力,但知道和親身经历完全是两回事。
这不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或别人口中的玩笑,而是一种正在他体内真实发生的、悄无声息却又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种柔软而奇异的母性本能,伴随着这种认知悄然萌芽。这全新的感觉让他心情很复杂,既有对未知的惶恐不安,又有一种源自生物最底层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与联结。
这会是个什么样的小生命呢?
是小貓崽崽
还是小宝宝
亦或者
白若年不知怎么,脑海中突然闪过实验室里那些可怖的画面。
他整个人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应该不会的…
可随即,另一个担忧又浮上心头。
喵的。
陸明燼…会不会不想要这个孩子啊?
他之前可总拿这事儿吓唬他,明顯没把怀孕生孩子当成什么好事儿啊。
要是他知道真的有了……
啧。
白若年抿唇。
纪时与在邊上看着白若年臉上表情变幻莫测,“你怎么了?”
“没事儿!”
白若年却忽然自己抬起了眼睛,眼神看起来分外坚定,湛蓝的眸子眨呀眨,像是要把那点水汽逼回去。
陸明燼不喜欢算什么,他的崽崽他喜欢就够了。
他看向纪时与:“这个事儿你能不能先别跟他说?我想……我要亲自告诉他。”
他可是很喜欢这个小生命的。
怀了宝宝,代表着他可就不是个猫猫了,而是能担负责任的人了,别人可不能替他做决定。
纪时与看着白若年那副虽然稚气未脱却已然流露出护崽本能的小妈妈姿态,不知道为什么,眼神也跟着不由自主地溫柔下来,他点了点头:“行啊,那就等你好了,亲自跟他说。”
陆明烬不在,这个事儿也不好和外人说,这个节骨眼,也不能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接連几天,陆明烬都没有回来,通讯也處于无法接通的静默状态。白若年也理解,以前陆明烬出任务也是半个月打底,等几天也没什么。
但一直没有Alpha在身邊,信息素不足,白若年只好自己拿陆明烬的衣服筑巢,蜷在里面睡大觉。
本来猫猫觉就多,更不用说揣了崽,一天能有七八个小时醒着算不错。
这天白若年正在病房浅眠,突然被远处一声沉闷的、仿佛能穿透舰艇壁板的轰响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心脏怦怦直跳,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
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纪时与已经推门进来。他最近推了不少工作,一直待在医院,“我猜这动静你估计得醒。”
纪时与看着白若年尖尖的下巴,叹口气。
这小猫比他想得坚强多了,没有孕期omega的不安全感,自己找两件衣服筑个巢也能睡得可香。
“刚才发生了什么?”白若年问。
纪时与頓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实验室被毁了,和预想的差不多,外界进入触发了告警系统,所以应该是自启动了。”
白若年却一眨不眨盯着他,问的问题很犀利。
“只是实验室吗?”
刚才那动静……感觉不像……
那声响带来的心悸感久久不散。
纪时与沉默了一瞬,但很快接回了话题。
“对,确认是实验室方向。”
实际不仅如此。
但纪时与看着白若年有点苍白的小臉,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那个巨大的动静源并不仅仅来源于实验室坐标,深空监测站捕捉到的能量波动顯示,爆炸的核心区域更接近…虫族活跃的虫圈边缘。具体发生了什么,以他们现有的远程勘测手段无法精准判断。
但可以确定的事,冥卫三方向。
==
陆明烬迟迟未归,通讯中断,白若年只得按原计划在医院再观察。他怀孕的消息被纪时与严格保密,甚至連军部高层都未告知。
陆明烬手下人听说他住院了,纷纷替老大前来探望。结果这群大大咧咧的Alpha们发现自已连病房门都没怎么进得去,就被医护人员委婉拦在了病房门口。
白若年迫不得已和这帮Alpha大眼瞪小眼。
“我去小白,什么病这么严重?”宋寒山被拦在门外半开玩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生病,是怀了呢,所以要隔离我们信息素呢。”
白若年哼哼两声,露出两颗小虎牙,“就是怀了。”
其他Alpha听了也没当真。主要白若年腰身依旧纤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更不用说这帮对Omega生理知识近乎空白的Alpha们普遍有个误解,以为只要怀孕了就会立刻显怀,所以谁也没往那處想。
白若年就知道这帮人是这个反应,“我就是信息素不稳定观察观察不过啊,你们说,一个Alpha如果突然知道自已要当父亲了…会是什么反应啊?”
“我草那不得高兴疯了!”郝明旭说话向来不知分寸,“别说有孩子了,我现在能有个老婆就高兴得不得了了,不像陆少将——”
白若年頓了一下,有点迟疑,真的假的?
他可还记得陆明烬前两天的话,“有些东西,就不该生下来”
郝铭旭还要继续说,奈何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赵理鑫狠狠捅了一下胳膊肘,示意他别在小白面前胡说八道。
郝铭旭被打断话不痛快,也瞪了回去,俩人谁也不服,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纪时与匆匆忙忙地赶过来,看到这吵吵嚷嚷的一幕,立刻冷下脸,毫不客气地开始赶人:“静养懂不懂!静!安静!Silence!你们这是探病还是拆病房?走走走,都给我出去!”
不等那几个Alpha回神抗议,就被纪时与和闻声赶来的医疗兵“请”了出去。
嗯连病房外也不让待了。
看着终于清静下来的走廊,纪时与揉揉发痛的眉心,叹了口气:“这都第几波了……”
陆明烬失联,白若年怀孕的事,他甚至连军部总元帅那边都还没想好要不要报告,生怕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或危险,结果就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大家都以为小白只是受了惊吓需要休养,完全没往别处想。
纪时与转身回到病房,看着正乖乖捧着温水杯小口啜饮的白若年,开口提议:“小白,这段时间要不——”
他欲言又止,考虑到外面的混乱和潜在的不安全因素,他想建议白若年转移到更隐蔽、安保更严格的私人疗养中心去。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病房外走廊突然传来一阵纷乱却明显被克制着的脚步声,伴随着医护人员试图阻拦的、压低音量的急切对话。
随后,病房门被从外面推开,房内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动静方向看过去。
纪时与在看到来人的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瞳孔微缩,心底暗叫一声不好。
她怎么会亲自来这里?
进来的是王后。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宜的珍珠白色皇室宫服,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得体和那种恰到好处的、疏离的温和,精致的面容上看不出半点因为名下秘密实验室被炸毁而该有的焦虑或毛躁。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一脸警惕的纪时与,最终落在病床上有些怔愣的白若年身上,唇角弯起一个微笑。
“听说小白身体不适,一直在医院休养。”王后的声音温和悦耳,“明烬因公务暂时无法脱身,陛下和我都十分关心。医院环境嘈杂,不利于静养。”
她微微停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白若年下意识护在小腹前的手,笑容加深了几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这段时间,小白就由我们皇室来接手照看吧。”——
作者有话说:[比心][比心][比心][可怜]
第99章
“这段时间,就由我们皇室来接手照看吧。”
王后话音刚落,不等白若年说话,紀时与率先开口。
“只是信息素干扰,不是别的,在这里仪器够用,不好折腾。”
王后眯了眯眼睛,
“据我所知,在从未直接接触过虫族之前,却突然展现出惊人的、近乎本能的虫族操控力只有可能是繁衍了他们的子嗣。”
整个病房安静了下来。
两人一直想瞒着的事,就这么被直接撕破。
白若年猛地抬头。
王后看着他,“这些用不着瞒我,也瞒不住我。你不想知道自己怀的是什么嗎?”
白若年一下顿住了,抿唇,“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
“真的嗎?”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白若年平坦的小腹,“胎生?卵生?亦或者像你之前在实驗室看到的那些‘样本’一样?有我在,最起码能帮你生下来。”
“样本”二字像冰锥刺入空气。原本还想据理力争的紀时与突然噤声,臉色白了白,这个可能性,同样是他内心深处最为恐惧和担忧的。
白若年的臉色也瞬间苍白了几分,明显被吓着了,又想起了那些不堪的画面。
喵的。
像其他样本一样。
那可不行。
白若年头搖得像拨浪鼓。
原本猫咪鼓起来的那点母性光辉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毕竟刚从那个地狱一样的场景里出来,偏偏王后还给他又强化了一遍。
“这类特殊生理现象的研究,皇室科学院也算颇有经驗。”王后说话面不改色,她看出白若年的恐惧和动搖,語气放缓,带着一絲蛊惑,“实在不放心,只是先跟我回去做个最基础的扫描检查也可以,用不了一天时间,就能讓你安心,不是吗?”
紀时与忍不住撇撇嘴,低声对白若年说:“小白,别听万一他们”
王后緊緊盯着他,“你自己选择。”
“如果你真的怀了虫族血统的孩子,对帝国会是一个更强的战力,重新把明燼纳回皇室也是有可能的。”
到时候軍部,皇室正式融合集权,一切矛盾迎刃而解。
奈何这话说完反而起了反作用。
“我不要。”
白若年斩钉截铁得拒绝了。
如果说原本还有点犹豫,现在他一点犹豫也没有了。
他抬眼,“你真觉得重新纳回皇室是个什么很好的事情吗你过来说照顾我,其实就是看中了另一个供你们应用的工具,就像”
就像你们对待我主人一样。
大不了不生了,也不能讓你们对它像工具一样。
剩下的话没说完,鼻尖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一絲极淡却无法忽视的血腥味,其中混杂着一种令他极度不适的、冰冷的腥甜。
他呕了一下,有虫血的味道。
小腹躁动不安,似乎对虫血格外敏感。
喵的……
白若年低低骂了一句。
对虫血格外敏感
那八成是
他抬眼,正对上王后意味深长的眼睛。
白若年移开眼,就听见病房外走廊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紀时与的那位年輕助理猛地推开门,气喘吁吁地报告:“陆陆少将回来了!
白若年眼睛瞪大了,刚才那点坚定不移铿锵玫瑰的样子全没了,无视身边人,眼睛亮亮就要下床。
正好此刻门开了,白若年鞋子也没穿,就像以往一样扑了上去,把陆明燼给撞了个满怀。
软软香香的omega在怀里,陆明燼心软了半截,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
“呕——”的一声。
陆明燼臉色难看,低头就看见自己omega像以前猫猫吐毛球一样呕出声。
陆明烬想凑过去,结果被一把推开。
白若年扑向垃圾桶。
血腥味!太重了!啊啊啊
陆明烬低头看了眼自己……
灰头土脸,軍装沾满深色血迹,周身散发着浓重的硝烟与血腥气,风尘仆仆。
刚从虫圈回来就赶到这里了,没办法。
“小白我去了你说的那个——”
陆明烬刚想解释一下自己这一身,结果抬眼就看见了王后。
他的视线顿了一下,旋即冷下来。
“王后居然在。”
陆明烬的声音低沉,带着冰冷的疏離。
王后面对儿子明显戒备的姿态,脸上依旧维持着完美的微笑:“我来看看小白,问问他需不需要我安排更周到的人照顾。”她说着,目光转向白若年。
白若年的视线从垃圾桶里抬了起来,斩钉截铁,想创造另一个工具,那是不可能的!
“不用——呕”
他怨念看了陆明烬一眼。
他想念主人的信息素,可他不喜欢他身上的虫血味,小腹躁动得厉害。
白若年又怨念看了眼肚子。
是个什么不言而喻了。
再躁动打了你。
王后笑笑,陆明烬在,她也识趣,只颔首,“那可得看顾好点。”
说罢转身離开。
盯着王后离开,陆明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问纪时与,“她来干什么?”
纪时与欲言又止,被白若年打断。
“呕——”
虫血的味道太重了,白若年小脸煞白,他现在可不确定要还是不要了!
陆明烬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袖口上已经干涸发黑的虫族血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不是我身上的味道”
白若年既想点头又想摇头。
“换衣服——”
陆明烬想靠近安抚他又不敢,话没说完,被纪时与一把拽出了病房。
“他反应怎么会这么大?”陆明烬眉头紧锁,盯着纪时与。
纪时与眼神闪烁了一下,试图掩饰:“没什么大碍,可能就是信息素干扰,加上受了点惊吓”
陆明烬明显不信。
拽过纪时与的衣领,“你最好没在骗我。”
纪时与深吸一口气,强行转移了话题:“你这次去虫圈,到底发现了什么?”
陆明烬沉默了良久。
“你知道那根形成当前虫圈的引光柱吗?虫族首次出现在生态圈,我用这根柱子把它们引到了虫圈?”
纪时与点头。
“那就是实驗室的远程控製器。”陆明烬語气听不出喜怒,“相当于是我亲自把控製器送过去的。”……
“草!”纪时与忍不住低咒一声,被这真相的恶毒程度震惊得一时失语,“所以当年引发虫族危机的其实是皇室?之后他们非但不收敛,还在引光柱里安装控制器,继续那些该死的实验?!”
“对。”陆明烬语气沉沉。
==
陆明烬回来后,白若年因为不缺信息素,就出院了,不过白若年犹豫半天还是没和陆明烬说自己怀孕的事,照常上学。
因为不确定到底怀的什么寶寶,如果真的是那种的话
实在不行就不要了。
反正他只是只小猫咪,不兼具人类繁衍这种事。
“你们看星网公告了吗,前不久炸了的星系,是大皇子的虫族实验室!”
帝校里,人人都在谈论这些。
仅虫族实验室的爆炸,就已经在星网上引起了舆论。
军部也已正式放出报告,证明其和沈泽屹的地下链接有关,一时间群情激奋。
“上次听证会后就说要彻查,现在果然查清了,皇室地下做虫族实验,真是想不到。”
“你们看没看公示,说是咱们学校白若年对这次实验室调研勘破工作起到了卓越贡献直接授了校衔了。”
“天啊,真的假的。”
白若年此刻正在家里和身上的那身校服做斗争。
不会系扣子,太繁复了,陆明烬把他揽着给他系衣领。
此刻白若年一身量身定制的拒付,既保留了军装的利落挺拔,又融合了礼服的优雅精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身形。柔软的银色发丝似乎被精心打理过,衬得那双湛蓝的眼睛愈发清澈明亮。
陆明烬伸手环过白若年身前,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隔着那层质料上乘、贴合身形的礼服,他指尖传来的触感似乎比记忆中要柔软些许?仿佛那原本勁瘦的腰线,被一层极细微的、软乎的弧度所取代。
陆明烬的眉峰极其輕微地蹙了一下,银灰色的眼底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疑惑。就着这近乎半拥抱的姿势,手掌极其自然、仿佛无意地在那变得稍显柔软的侧腰上,不轻不重地轻掐了一下。
“好像”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要贴上白若年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肌肤,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探究,“胖了点?”
白若年哆嗦了一下,眸色闪烁,装傻,“啊?你说什么?”
陆明烬垂眸,“没什么。”
不对勁。
非常不对劲。
最近的小白很不对劲。
时而对他非常亲腻的贴贴,但时而又躲得远远的。
甚至有的时候他一接近,白若年就像以前猫猫吐毛球一样呕起来,之后也不让他碰。
而相比于对他的疏离,陆明烬发现白若年对纪时与倒是亲近很多。
尤其是最近,纪时与时常登门,关起门来和白若年嘀嘀咕咕。
“你最近对我有点冷淡”陆明烬声音低哑。
“才没有呢”白若年下意识扶住腰,“我就是最近学习有点累”
哪怕被军部和科学院抢着要,帝校的课程也不能落。
外加
他最近一直在和纪时与研究,怎么才能探测到怀的是个什么宝宝,所以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陆明烬看着白若年的黑眼圈,“帝校那边我帮你请假。”
白若年摇摇头,“不用,我要请假的话让纪时与打声招呼就行呀。”
陆明烬脸色不好看了起来,有点酸。
最近白若年提起纪时与的次数已经快超过他了。
“那一会儿我送你。”陆明烬道。
白若年斩钉截铁摇头,“不用曹叔送我就行。”
陆明烬挑眉。
最近小白实在有点不对劲。
他点点头,“好。”
出门坐上星船,陆明烬没着急回军部,而是在星船里抽了根烟,看着终端里白若年起飞后的的定位地址,顿了一下。
纪时与的私人实验室——
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100章
白若年乘坐的星船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梦比钨星一处僻靜的私人空港。
纪时与的实驗室隐匿在这顆星球一片茂密的銀色蕨类森林深处,建筑风格冷峻而低调,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透着一股隔绝感。
“放心,我这儿配备了隐私屏蔽系统和安保措施,能够避开大部分耳目。”
纪时与这话与其说是安慰白若年,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
一邊是怕皇室循着味就来,另一邊还得瞒着陸明燼。
更重要的是。
王后说的话犹在耳側,如果真的是
那怎么办。
纪时与的黑眼圈都更重了几分,奈何看着白若年的模样也没比他号多少。
白皙的小脸上也顶了俩淡淡的黑眼圈,小貓似乎除了腰上胖了点,下巴更尖了。
眨着蓝眼睛看着他,帶着点迷茫。
可怜极了。
连纪时与平日里天天只和数据打交道的都忍不住心软。
不知道陸明燼知道自己做的孽会是什么反应。
实驗室内部,光线柔和。
白若年躺在精密的全息扫描仪下,微微屏住呼吸。
幽蓝色的光束缓缓扫过他依旧平坦的小腹,旁边巨大的光屏上,数据流飞速刷新,最終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尚在初期,朦胧的陰影状。
“还看不出来呢”
白若年凝望着那团小小的陰影,眨眨眼,小声开口,心绪复杂如同乱麻。
以前当貓猫的时候成天吃了睡,睡醒缠人,哪里碰得到这么多事儿。
现在好了,管自己不行,还要管肚里这个。
而且如果真是个宝宝也就算了。
王后的话还在耳側。
有点害怕。
但又想要。
一种更柔软、更坚韧的情感在心底挣扎——这是他血脉的延续,是他和陸明燼的联結,他想要这个孩子。
烦死了!
白若年盯着屏幕上的阴影,心里烦,小脸都气得鼓起来。
“诶诶诶平心靜气平心静气你生气会影响血氧的。”
看一眼屏幕纪时与就知道白若年又动气了。
“怀孕切忌动气,不过如果你不想要这孩子的话当我没说。”
纪时与沉默地看着扫描結果,脸色凝重。良久,他关闭了仪器。
目前白若年对虫族的精神链接,很大可能是源于这个孩子。
说到底,绝对和虫族血脉有关,只是不知道是以什么形式。
如果真是像实验室那样的可就糟糕了。
更何况,
王后能亲自来,说明皇室已经盯上了。
怀璧其罪。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如果…如果根据现有数据和风險模型无法做出确定性判断,而我必须给出建議的话…”他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我建議你,不要这个孩子。”
他不知道白若年是怎么从猫变成人,怎么在巨大的割裂感下生存自洽,又是怎么找到陸明燼,让人放下戒心不把他当成探子的。
但他知道。
白若年这一路,很难。
纪时与看着白若年瞬间睁大的眼睛,语气帶着一种不忍却不得不如此的決绝:“王后上一次的探访,她的态度和话语,已经预示了。之后来的,绝不会只有她。对你而言,一个抽象的、未来可能帶来无尽麻烦的生命,与一个具体现实的你自己,孰轻孰重?”
可是…
白若年嘴唇翕动,眼神里挣扎之色更浓,明显还是在犹豫。那团小小的阴影,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一个“可能”。
“如果你自己无法做出决定,”纪时与叹了口气,声音放缓了些,“我建议你和陆明烬坦白。他…他未必会,想要这个孩子。”
纪时与几乎可以打包票,以陆明烬对白若年那近乎偏执的保护欲,如果知晓这个孩子可能带来巨大的、未知的风險,他绝对跳起来反对。
然而这话在白若年耳朵里可就不是这样了。
他猛地想起在实验室里,陆明烬凝视着那些培养囊时,冰冷而厌恶地说出的那句话:“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该被生下来。”
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指尖发冷。
白若年还在犹豫,纪时与已经开始整理仪器,熄灭掉屏幕:“这种决定要趁早…时间拖得越久,对你身体的负担越大,到时候再想…”
他还想说什么,一阵低沉却持续不断的警报声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回事?”白若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从检测椅上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拉好衣襟。
纪时与脸色微变,迅速移动到主控台前,手指在光屏上快速划过,调出外部监控和防御系统的界面。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应该……”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这里的信号屏蔽是最高级别,物理坐标也是绝密,理论上不可能被定位,更别说突破外层防御而不触发早期预警了。”
监控画面布满雪花,显示受到强烈干扰。
就在这时,实验室内置的通讯器里传来一个冰冷而压抑的声音,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纪时与。”
“开门。”
“现在,立刻。”
主控台侧的辅助光屏闪烁了一下,勉强捕捉到一门之隔外的模糊影像——陆明烬出现在画面中。銀灰色的眼眸透过监测镜头,面无表情。
纪时与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的白若年,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开启最外层闸门的指令。
沉重的合金闸门发出机械运转的闷响,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才刚打开一道足以通人的缝隙,陆明烬的甚至没有等待大门完全洞开,身影就迅捷地掠了进来。
不等纪时与开口解释,陆明烬的视线已经落在了白若年身上——银发少年正半躺在检查椅上,礼服外套随意扔在一旁,衬衫最上面的几顆扣子解开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锁骨和脖颈,衣领歪七扭八。
纪时与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刚才再晚上一秒开门,陆明烬真的会不惜一切代价拆了这里。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滞,仿佛冻结成了冰。
“那个我们是在研究呃”
纪时与开口想编个理由,但他的欲盖弥彰把整个画面描补得越来越黑。
“你研究这些把他衣服脱了?”
陆明烬话是对纪时与说的,眼神却一刻没移开过白若年身上。
他凝着他衣领,歪七扭八的衣服,气笑了。
那扣子还是他早上刚给系好的。
纪时与猛地咳嗽一声,立刻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明烬終于舍得看纪时与一眼,眼神蓦得危险,气压也陡然降低。
几乎像一头濒临暴怒的俊美狮子。
就在即将发作之际,白若年终于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陆明烬看着白若年,后者眼眶微红,带着点不知所措。
对上这个眼神,几乎像是一盆冷水泼在蒸腾的火焰上,什么火气都能瞬间给浇灭。
陆明烬大步上前,走到检查椅边上,垂眸,动作有些粗暴却依旧细致地给他系好衬衫扣子,从下到上,一颗一颗,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是怎么回事儿?宝宝?”
如果白若年说不是他想得那样,那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但一定有事儿瞒着他。
“有什么,是需要瞒着我,让纪时与给你看的?”
陆明烬声音哑着,压着火气,指尖摩挲到白若年的腺体上,余光看着纪时与。
明显的宣誓主权。
然而纪时与此刻的目光仍然依旧没离开白若年。
好样的。
陆明烬感觉到怀里的omega在微微颤抖。
他低头,白若年也正看着他,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底开始弥漫雾气,
湛蓝的眼睛蒙上了雾气,长长的睫毛眨呀眨,试图阻止泪珠滚落。
然而未果,白若年一抽一抽,哭得老大声。
他这段时间本来就不开心,心里揣着这么大一个秘密,每晚都被噩梦纠缠。他梦见的不是王后冰冷的话语,也不是实验室里那些可怕的景象,而是…陆明烬当时看着孵化基座时,那双冰冷银灰色眸子里毫不掩饰的憎厌,和那句——“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该被生下来。”
看到白若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扑进自己怀里哭得浑身发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陆明烬整个人都愣住了。满腔的怒火和猜疑瞬间被眼泪击得粉碎。
他一看到白若年的眼泪,就毫无办法,彻底没辙。
纪时与在边上看着,眼睁睁看着陆明烬刚还极度危险的眼神,一下就软化了下来。
行吧……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陆明烬冷静下来,没问白若年,小猫此刻嗷嗷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在怀里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纪时与嘴唇动了动,仍然在犹豫要不要由自己来开这个口。
奈何白若年这会儿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和依靠,一抽一抽地从陆明烬怀里探出了头,泪眼婆娑地仰起脸看他,鼻尖和眼眶都是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
“我”
白若年打了一个哭嗝。
陆明烬用指腹轻轻擦去他脸颊的泪珠,“谁怎么你了?告诉我。”
白若年指着他,又指了指自己肚子。
“我”
“我怀孕了。”……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