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只见陸明烬的视线此刻沉沉地落在尚未完全清醒的白若年身上。
可怜的Omega顯然还处在高速弹射逃生后的强烈眩晕与不适中。身体本能地感知到外界那股压迫感十足,几乎要撕裂一切的Alpha信息素,即使意识模糊,也在瑟瑟发抖。
他柔软的发絲被汗水和灰尘黏在光洁的额角与脸颊,长而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不住地颤抖。一对毛茸茸的小猫耳朵,正不受控制地暴露在空气中,因为极度的不安而微微颤动着,透露出主人内心的惊惧。
而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因惊吓和疲惫而顯得近乎透明,那枚烙印在細腻肌肤上的鲜红牙印才显得格外狰狞刺眼。
陸明烬眼神死死锁在白若年身上的痕迹。
痕迹像一枚挑衅的印记,在那截細腻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鲜艳。
漂亮得几乎残忍,位置暧昧,讓人不知道那松散的衣领遮掩之下,往里延伸是否还有。
陸明烬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而冰冷,他迈开步伐,一步步向前走去。
遠在安全距离外,通过遠程监控看到这一幕的纪时与心头猛地一緊。
他眼尖地发现陸明烬眼底那抹不正常的血色似乎更加浓重了,作为一直以来搞这方面研究的,他比誰都清楚这家伙要暴走了。
于是纪时与立刻切入加密通訊频道,语速极快地警告道:
“陆明烬!听着!冷静点!接到小白立刻返航!军部会想办法周旋,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小平过去的,你别忘了你没实际脱离军部,还是军部的人!”
然而,这话说出来,连纪时与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他比誰都清楚,从陆明烬最初“同意”回归皇室的那一天起,肯定就已经动了杀心。
谁也忍不了讓那个偷猫贼再和小白待一块的,继续觊觎、甚至触碰。
比如现在这样。
而之前之所以按兵不动,一是因为白若年刚刚懷孕,身体状况不稳定,受不得太大刺激;二则是军部最高统帅顾常德力主采用迂回策略,希望通过政治手段分化拉拢,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
这才勉强缓了一阵。
结果仅仅不到一个月,期间严加防守,小白还是成了这样。
这更得让陆明烬觉得他的做法是对的了。
“平过去?”
果然,陆明烬低声重复,语气里帶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眼底却血色翻涌,杀意也隨之更重。他单手解下肩后的墨色披风,将依旧有些晕乎乎的白若年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用披风裹住。
“回归皇室那天我就说要杀了沈澤屹,老师非要选择到那些星系去废口舌。在我看来,现在这种方式,最直接,最有效不是嗎。”
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得彻彻底底。
他的人,他的猫,他的omega,每一个他在乎的东西,都会遭殃。
纪时与咬緊牙关,做着最后的努力,尽管希望渺茫:“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迂回一点,你是有可能继承整个帝国的!顾元帅这也是为了你的长远未来考虑!”
“无所谓,”陆明烬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甚至帶着一絲輕蔑,“本来也没想当什么皇帝。”
说罢他抬起另一只手,隨着他的动作,周围蛰伏的虫族大军发出了更加高亢、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声,仿佛在响应王的意志。
纪时与在通訊另一端听得心惊肉跳,几乎是对着话筒大吼:“陆明烬!你想清楚后果!一旦你动用虫族的力量攻击人类星球,哪怕目标是皇室,你也将成为整个星际社会的公敌!众矢之的!你让小白以后怎么办?!他……”
他的声音因焦急而发紧,沙哑,“他那段时间看到星网上那些污蔑你、诋毁你的舆论,就偷偷躲起来难过,你忍心让他以后永远活在世人异样的眼光和永无止境的指责里嗎?他还懷着你们的孩子!听我一句,帶他回来!这件事以缓和一点的方式去解决。”
“长痛不如短痛。我会为他建造一个最完美、与世隔绝的星球,那里只有阳光、花园和他想要的一切。他不会再看到任何肮脏的东西,也不会再听到任何刺耳的声音。”
如果他早一点采取这种方式,白若年根本不会看到那些污言秽语,更不会受到今日的伤害与屈辱。
“陆明烬!你简直——不可理喻!”
通讯戛然而止。
陆明烬直接摘下了耳边的微型通讯器,看也没看,随手扔在一旁的空气中。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象征着与过去所有彻底决裂。
远处的纪时与看着瞬间失去信号的屏幕,眼睛瞪得老大,半晌才颓然骂了一句:“靠!”
还以为能正常沟通,结果其实只是个貌似冷静的疯子,一旦涉及到他的猫,什么底线原则理性都会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只留有最原始的兽性。
和虫族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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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年被从剧烈震荡的驾驶舱弹射出来,摔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他迷迷糊糊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正极其輕柔地、一遍遍摩挲着他的手腕。
这个怀抱,好冷带着穿越冰原的冷意,但是好熟悉。
他努力仰起脸,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看清了一张冷峻的脸。
所有的委屈、后怕、以及在囚禁中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依赖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地伸出双臂,紧紧环抱住陆明烬的脖頸,将脸深深埋进对方带着浓烈硝烟与冷冽气息的頸窝,贪婪地呼吸着那能让他安心的味道。
“你回来啦……”
白若年的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点鼻音,却努力装出轻松的语气,甚至带着点小得意,扒着陆明烬的肩膀说,“我可是把那个坏王后地底下的宝贝实验室给毁了一大半哦!”
他仰起小脸,试图展现一个笑容,但那小脸削尖,苍白得透明,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颊边,唯有那双因为重逢而亮起的眼睛,闪烁着一点邀功似的微光,看起来更加脆弱可怜。
“真厉害。”陆明烬的声音依旧幽幽沉沉,“可怎么乱跑呢?不是说等我回来吗。”
白若年缩了缩脖子,“这你就不懂了,他们抽我的血,研制了——嘶”
他疼得嘶了一声,抬眼发现陆明烬仍然摩挲着他的手腕,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颈侧,甚至上手抚弄,“谁干的?是沈澤屹吗?”
“是沈泽屹弄的”白若年小声回答,带着委屈,“他硬要抓我的手,我挣脱不开……”
“好啊,那就把他的手弄断。”陆明烬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却异样地平静。
白若年顿了一下,总觉得自家Alpha语气好像不太对,但他没来得及细想,陆明烬的触碰已经开始蔓延,从指尖,到手腕,再到脖颈,仿佛在一寸一寸地检查、确认他的领地。Alpha将Omega更深地搂进怀里,低下头,鼻尖贴近他的发丝、颈侧,细细地、深深地嗅着,那姿态,如同离家归来的恶龙,正在贪婪地确认自己宝藏是否完好,是否沾染了陌生可憎的气息。
白若年此刻终于注意到陆明烬不同以往的眼睛,不是银灰色,是血色,比上次见到的更深更重,浓得近乎于黑色。
然而不等他反应,下一秒,带着血腥气和不容抗拒力道的吻,重重地落了下来。这个吻毫无温柔可言,粗暴而深入,充满了掠夺和占有的意味,仿佛要将他皮肤上沾染的所有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都彻底清除、覆盖,重新打上独属于陆明烬的的印记。
白若年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攻势弄得措手不及,整个人被牢牢禁锢在坚实的怀抱里,动弹不得。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周围环境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那不是风声,不是机械轰鸣,是无数虫族翅膀高速震动汇聚成的、令人窒息的嗡鸣声,愈演愈烈,与往常的他链接的低频谱叫声不同,高亢又凄厉。
白若年想要扭头查看四周那遮天蔽日的恐怖景象,却被一只大手更强硬地钳住了后颈,迫使他的视线只能转回来,牢牢锁在陆明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上。
陆明烬加深了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在唇齿交缠的间隙,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却令人脊背发凉的温柔语气低语:“这一切……该结束了。”
白若年猛地反应过来,“主人……你要干什么?你不能……他们有能控制你的——”
然而他的话语被淹没在更激烈的亲吻中。
抬头望去,滔天的虫族如同最浓重的乌云,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整个皇室星球的天光彻底吞噬,一派堪比末日降临的景象,由于陆明烬并没打算切断信号,此时此刻,所有的景象,早已通过无处不在的星际网络,实时传递到了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为首的,是所有人都以为会成为下一代军部元帅的年轻将星。
但他此刻比虫族本身还要阴郁可怖——
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112章
即使是向来嚣张跋扈的沈澤屹,此刻也被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震慑得心底发寒。
当世俗的规则与约束被彻底抛诸脑后,力量的天平以如此赤裸裸的方式倾斜,局势如同脱缰的野马,奔向既自由又可怕的深渊。
如果说之前他与陸明烬的争斗还局限于权力场上的明枪暗箭,需要遵循某种规则,那么此刻,看着那遮天蔽日的虫族大军和立于其首的男人,沈澤屹心里第一次没了底,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悄然蔓延。
陸明烬稳稳地抱着懷里的Omega,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与周身散发的毁灭性气息形成诡异对比。
帶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在混乱的皇宫废墟间缓缓逡巡,目标明确——他在找沈澤屹。
沈澤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粘在蛛網上徒劳挣扎的飞虫,任何细微的动作都可能引来致命一击。
如果守规则的陸明烬他有心思惹一惹,但现在,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要先避其锋芒。
对,迂回作战。
沈泽屹强作镇定,压低声音,“军部的人怎么还不来??”
他有点烦躁,心里打鼓,很快又改了口,“去找母后,快去。”
天空中,那漫无边际的虫族大军此刻竟奇迹般地停止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它们凭借强大的生物滞空能力,如同悬停的黑色死亡之云,寂静无声。
然而,这份寂静比之前的喧嚣更讓人窒息,仿佛它们在集体嗅探、锁定着下方的猎物,无形的压迫感几乎要碾碎每个人的神经。
沈泽屹面色发白,再次低声对心腹吩咐:“快去。务必请动母后。”
其实无需他派人去请,皇宫上空被虫族遮蔽得如同黑夜降临,王后怎么可能不知道?
“陛、陛下……听说……陸少将,啊不,是……是殿下他……他把我们掌控下的三颗虫星里的所有虫族……全、全都帶回来了……”
前来禀报的侍衛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连对陆明烬的称呼都混乱不堪,臉上写满了源自基因深处的恐懼。将这些虫族作为生物武器去对付别人时,他们可以高枕无忧,但当这些可怖的造物将矛头对准自己时,那源自血脉的压製与对未知的恐懼,足以讓血液都为之冻结。
王后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臉此刻罕见的有点扭曲,看着屏幕上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逡巡一个躲藏,这些全都同步在了整个星網,简直是皇室的奇耻大辱
“先把网络给我切了,到底怎么回事?”
“大皇子这段时间一直想对小王妃小王妃想逃联系了军部,可能是军部把这个消息递给了陆——”
侍衛还要接着说,被王后打断,她实在不想听这些蝇营狗苟,唯一有用的消息,就是陆明烬和军部还有勾结。
搞不好从最开始就想动手了,忍到现在,为了那个漂亮的omega?
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儿子打得什么主意。
为了白若年肚里的孩子,先假意遵从皇室,与军部假装决裂,接受皇室派遣前往偏遠星系,挑动皇室主权,趁着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一举夺权。
但显然陆明烬没想到自己的omega为了他的名声,不惜深入龙潭虎穴找证据,最后只好打破一切规则,召了虫子来接他。
但他更料不到白若年的血液会对自己有着更深遠的影响。
算无遗策,最后就是算无一策。
王后面无表情,“实驗室情况怎么样?”
侍衛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更加艰涩:“情况……很不好。小王妃似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逃離前,强行破坏了那台用于提取和分析他血样、进行基因融合匹配的核心離心装置,还放出了虫子,现在三号实驗室内部能量逸散,系统瘫痪,乱成一团,只有极少部分的远程控製模块还能勉强运行……”
“什么?”侍衛的话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宝贝实验室又没了,王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王后的声音尖利刺耳,蕴含着滔天的怒火。
侍卫被打得懵了一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心中一片冰凉。他原本以为,相比实验室,王后至少会更关心自己亲生骨肉的安危,无论是沈泽屹还是陆明烬……
但显然,他错了。
侍卫跪在地上,王后的声音冷冷响在耳畔,“他能控这么多虫子也是极限了,启动引光柱,夺回那些实验体的主权。”
“引光柱用什么指令?”
“B级指令吧。”
“您确定”
B级指令是无差别攻击,一旦启动,范围内所有生命体都会被标记,直至能量耗尽。
如同……如同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我确定,军部的人很快就要来了,他们不是喜欢攻坚虫族吗。”
王后的語气没有絲毫波澜,甚至带着一絲冷酷的算计,“反正一切都会算在我那个‘发疯’的儿子头上。执行吧。”
“这”
“还不快去。”王后厉声道。
侍卫咬紧牙关,最终还是在绝对的权威面前低下了头,转身匆匆离去。就在他即将踏出殿门时,王后那凉飕飕、空寂寂的声音再次传来,如同鬼魅:
“还有,之前从白若年身上提取的血液样本,我预留了一部分高纯度浓缩剂。给泽屹传过去,他知道该怎么用。”
侍卫咬咬牙。
他怎么觉得皇室比那个混血还要混蛋。
的妹妹可还在不远的星系呢。
而且用omega的血对付他匹配的Alpha,也有点残忍。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面对这一系列问题和犹豫,没有勇气独自面对和解决。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更强者的命令有时候比弱者自身的矛盾更讓人信服。
于是只能选择听从。
完全不知道改变世界的按钮其实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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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沈泽屹开启了信号屏蔽系统,如同阴沟里的老鼠,隐藏在巨大皇室宫殿投下的阴影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陆明烬那恐怖的信息素领域——那不再是局限于自身周围的威压,反而像无数看不见的冰冷蛛丝,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鬼魅般地在废墟间逡巡,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又阴又冷,带着明确的搜寻意图。
他知道,陆明烬在找他。就像猫捉老鼠,不急于一击毙命,而是要先将猎物逼入绝境,享受那份恐惧。
双方看似对峙,但陆明烬的主力旗舰如同鬼魅般隐匿,显然没打算跟皇室剩下的杂鱼浪费时间。他没有立刻驱使虫族发动攻击,只是让它们悬停施压,同时利用那令人胆寒的信息素网络,精准地搜寻着沈泽屹落跑的旗舰位置。
同时链接并指挥如此庞大数量的虫族,对精神力的负荷是巨大的,陆明烬的眉宇间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与戾气。只有懷中Omega温软的身体和那缕缕清甜的铃兰信息素,才能稍稍抚平他脑海中翻腾的殺戮欲望,让他保持着一丝岌岌可危的理智。
“别……”
怀里的白若年似乎感知到了他躁动的殺意,微弱地动了动,发出细如蚊蚋的声音。
“嗯?”陆明烬低头,除了眼底那片化不开的血色,他的語气听起来甚至算得上平静。
“别杀那些人……”
白若年努力组织着语言,声音带着恳求,“这些虫星里的虫子……它们……它们很可能……曾经也是……”
也曾是像他一样活生生的人,是某些人的兄弟姐妹,是这场疯狂实验的无辜受害者。
“嗯。”陆明烬回的还是一个音节。
他能感觉怀里的小猫不安和恐慌。
不知道是对他的还是对别人的。
不过自己omega的话还是要听的。
要听吗?
要听吧。
但要是这帮人不识抬举呢。
全杀了算了。
之后再道歉。
完美。
沈泽屹此刻感觉浑身血液都快被那无形的寒意冻僵了。
皇室剩余的护卫舰队已经集结,方才他也终于联系上了军部,但这远水根本解不了近渴。
“掩护我。撤回地堡。”沈泽屹悄悄打开信道,对着通讯器低吼,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变调。此刻绝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保命要紧。
原本还以为这位大皇子会下令决一死战的士兵愣了一下,但还是迅速回复:“殿下……王后陛下刚刚传来指令,要求您……率领皇室卫队暂时抵抗,务必……尽到一位皇子守护皇室尊严的责任……”
“蛤?”沈泽屹眼睛瞬间瞪大,几乎要破口大骂,“你他妈没看见他那个样子吗?他想杀了我。我上去抵抗?我上去送死吗?光是一虫一口我就要死了。”
“殿下息怒。”侍卫的声音也很为难,“王后陛下说……引光柱系统即将启动,届时局势会逆转。另外,她让属下将这个交给您,说注入特制武器即可使用。”
沈泽屹低头一看,侍卫递过来的是两管封装在特殊容器里的鲜红血液。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他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带着嘲讽和了然的哼笑。
他回想起白若年那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与眼前这浓稠的鲜红形成了强烈对比,一种病态的兴奋感混合着对力量的渴望,暂时压过了恐惧。
他拿起一管,凑近鼻尖,似乎想从密封的容器外嗅到什么,隐约间,仿佛真的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的铃兰香气,这让他心跳更快了几分。
有了保底,沈泽屹的底气似乎足了一些。他开始盘算,如果能借此机会,在引光柱的配合下,真的击退甚至擒杀陆明烬……
那么,他不仅危机立解,更将成为拯救皇室、歼灭叛徒和虫族的英雄。重病垂危的父皇之后,这帝国皇位,还有谁能与他争锋?
民众将会如何爱戴他。
“有了这个,倒是不用太怕他了。”
沈泽屹掂量着手中的血剂,语气重新变得倨傲,甚至还有心情评价了一句,“不过母后下手也够狠的,为了制住他,居然抽了白若年这么多血……”
然而,他沾沾自喜的话语还没完全落下,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一道森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声音,如同鬼魅般,毫无预兆地在他身后极近的距离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耳膜:
“你说……抽了谁的血?”——
作者有话说:早上睡过头了没赶完更新,幸好摸鱼大成功[可怜][可怜][可怜]提前祝宝宝们国庆快乐诶嘿
第113章
沈澤屹拿到血瓶的一瞬间,一道阴影却如同鬼魅般笼罩下来,“你说……抽了谁的血?”
陆明燼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语气森森,表情可怖。
沈澤屹大骇,身后的声音鬼气森森,也不知道陆明燼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后面。
“你——!”
基因的本能告诉他,危险。
沈澤屹反应算快的,几乎是第一时间召出機甲,飞速往后退去三米,一邊将血瓶置入武器中。
然而正在他抬起光炮瞄准的瞬间,面前的人速度更快,此刻连機甲都没召,已经逼近了过来。
漫天虫音嘶鸣。
“来接小嫂子废这么大周章干什么?”沈澤屹气喘吁吁,但是还忍不住挑衅,“带这么多亲戚。”
“当然不仅来接他。”陆明燼声音泛着郁气,“还为了弄死你。”
前一晚知道白若年被留宿在皇宫之后,他就知道沈泽屹这个狗东西要觊觎他的人。
白若年通红的眼睛,下巴上还带着点掐痕,从不会係扣子的衣领也係得严实,明明瘪瘪嘴就要哭了,却还会担心问他在偏遠星系交涉得怎么样,有没有挨骂。
有句话怎么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
沈泽屹趁着他说话抬手反擊,一道精神力凝聚的冲擊波从他掌心迸发。
然而陆明燼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甚至没有召出機甲,瞳孔也没有任何波动。
那道冲击波在距离陆明烬仅半米处骤然停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消散。
与此同时,沈泽屹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一股冰冷彻骨的精神力如同实质的寒冰,从脚底迅速蔓延至上,冻结了他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
下一秒,沈泽屹就被掐住喉咙掼在了地上。实力悬殊,可见一斑。
沈泽屹被掐得此刻已经无力控制機甲,半邊机甲装置已经褪去,剩下的外壳不足以起到保护作用,但嘴上仍然很贱
“这么想殺我,不会是因为之前被弄死的那只猫吧。”
沈泽屹想起白若年那双柔软的猫耳,一想到阴差阳错给他弄了个百分百匹配的omega,他就恨得牙痒痒,这种事儿真是放在谁身上都想不到。“你该感谢我才对,没有我,你那猫可就永遠只是只猫——”
然而话没说完,陆明烬伸手弄断了他两截脊骨。
然后是第三截。
“咔咔——”沈泽屹在一瞬间什么也动不了了,他瞪大眼睛,显然没料到陆明烬下手这么輕巧,輕巧的越过机甲保护,轻巧的像碾死一只蚂蚁。
而他只能像离了海水的鱼,拼命去汲取那点稀薄的氧气,脑海里只剩下走马灯样的痕迹。
很小的时候,母后都会带他去看她做实驗。
他最喜欢的实驗就是抽掉那些实验体的脊椎,然后看他们慢慢再生。
所以每次来,他都要求着母后抽掉他这个同父同母兄弟的脊椎,取出来再由着长好。
既然母后不选他,那就让这个该死的实验体好好感受一下被选择的痛苦,然后问出那句话。
“你猜你的脊椎能长好吗?”
画面重叠,陆明烬语气森森得问他,风水轮流转,沈泽屹想笑。
所以说,有意思。
那么些实验,被抽出骨髓、脊椎的锥心痛苦,都比不上他弄死陆明烬的一只猫,或者扯了下那omega的衣领子。
真是彻头彻尾的动物。
只有动物才会贪恋一只毛茸茸的小玩意的亲近,耽溺于虚妄的感情。
但他不是动物。
沈泽屹咬紧牙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按住一邊的武器发射器。
几乎是按下的一瞬间,光炮执行自动指令,裹着血瓶里的血,炸穿了陆明烬的半边手臂。
陆明烬摇晃了一下,面无表情,哼都没哼一声。
“怪物要有怪物的样子,动物就要听指挥。”
沈泽屹狠狠吐了口唾沫,被自己在意omega的血液变成怪物,可太有意思了。他不顾身上的疼痛,迫不及待要发号施令。
“我现在要你亲手把白若年带过来,带到我身边。”
沈泽屹语气分外猖狂。
陆明烬动了一下。
又动了一下。
预想中被干扰、失控甚至痛苦的画面并未出现。
他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大洞,随即抬眸,银灰色的瞳孔中血色翻涌,却清明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反而是走过来咔嚓踩断了他第四根脊椎。
“怎么会没事?!为什么会没事?!”
沈泽屹瞳孔骤缩,难以置信,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母后明明说过——
他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就在他心神俱裂之际,一股极其浓郁、純粹、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包容力的铃兰香气,如同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海潮,以白若年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甚至隐隐压过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沈泽屹猛地转动眼珠,看向被陆明烬小心安置在一头巨大、温顺的骷髅王蝶背上的白若年。
那个小小的Omega,在庞大狰狞的虫族衬托下,更显得纤细脆弱,面如金纸,显然刚才的逃离和现在的強行释放信息素耗尽了他的力气。但他挺直了脊背,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种坚定的、近乎神圣的光芒。
那強烈的铃兰信息素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庇护,一种淨化,温柔地包裹住陆明烬,将他与血剂中可能存在的负面影响隔绝开来。
白若年咬牙,他不能让自己的主人,被这些所影响。
他人生里被控制的已经很多了。
陆明烬让他当一只自由快乐的小猫。
他也要让陆明烬当最自由快乐的主人。
王后此刻一眨不眨盯着屏幕,头一次内心出现震动。
无条件的純粹的感情,超过她研制的高浓度药物。
陆明烬眼底的血色与银灰肉眼可见得剧烈交织、渐变,那强行链接万千虫族带来的精神负荷,似乎在那纯淨的铃兰气息安抚下,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遥远悬浮球上摄像头的位置,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与屏幕后的王后对视。
然后挑衅似的,铲下了沈泽屹的头。
“咔嚓——”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碎裂声。
就像沈泽屹小时候,带着恶劣的笑意,漫不经心地拔掉蜻蜓的脑袋一样。干脆,利落,终结。
沈泽屹的气息戛然而止。
头颅以一种诡異的角度歪向一边,再无生机。
王后死死地盯着屏幕,手指死死抠进了控制台的金属边缘。
沈泽屹……死了。
这是她从小看着长大,会跟在她身后,用软糯声音喊她“妈妈”的孩子……虽然不是最完美的作品,但……
“妈妈,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陆明烬轻声开口,盯着悬浮球,声音裹挟着精神力,完完整整传到王后的耳朵。
她整个人几乎要瘫倒在椅子上。
“王后殿下,军部的人已经到了。”
正在这时,身边侍卫匆匆赶来,看见此刻王后的表情,顿了一下,“我们要不要开啟引光柱?”王后猛地回过神来,眼中所有的情绪被一种极致的冰冷和疯狂所取代,她几乎是嘶吼出来:“开!立刻啟动!还等什么!!”
与此同时,顾常德气急败坏的声音也强行切入陆明烬的频道:“陆明烬你真是疯了,就不能再等等我的部署,你把这些大虫子全弄到这里来,闹出这么大动靜,你让我怎么收场?!你让军部怎么下得来台?!”
“老师,”陆明烬的声音異常平淡,仿佛刚才碾碎的不是自己兄弟的头颅,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有可以让你下的台阶。”
熟悉的黑曜石机甲被调了出来,机甲手臂抬起,巨大的光炮开始充能,刺目的能量束精准无误地锁定在了皇宫最深处,老皇帝静养的那个房间。
陆明烬的声音透过机甲外放,清晰地回荡在天地之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皇帝死了,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死了。按照帝国律法,我,就是唯一的、合法的皇帝。现在,谁还敢说个不字?”
顾常德带着一贯的老派□□思维,此刻气得眼睛血红,有他吗这么简单粗暴进行朝代更迭的吗?和暴君有什么区别。
老皇帝要是死了,帝国原本就微妙的平衡将被彻底打破,各大星系、各方势力必然会陷入动荡!
他现在就很想痛骂纪时与。
纪时与去接人还不够,还非要把白若年被拘在皇室的事情告诉他。
现在好了。
手底下没兵,招徕这些虫子也要过来,来了那就是带着殺招来的。
如何收场。
还有这些虫子,怎么处理。
“难道你要成为一个和当前皇室一样,拿虫子当筹码,罔顾人命的暴君吗?”顾常德沉声问。
“有什么不行的。”
陆明烬看见那两罐白若年被抽取的血液后就想明白了。
当你发现无论做什么,走到什么位置,是否妥协,都有人觊觎你的宝藏。
能做的事情就是杀光所有人,走上权力之巅。
“陆明烬”
然而此时,他的宝藏开口说话了。
“陆明烬……”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陆明烬低头,机甲驾驶舱的视窗映出白若年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少年坐在一只大蝴蝶上,身体因为逸散太多的精神力而止不住颤抖,但目光却依旧坚定地落在陆明烬身上。
“怎么了?”他问,声音不自觉地放缓。
白若年怔怔地看着他,看着机甲冰冷的外壳,看着远处充能的光炮,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他就是觉得,这样的陆明烬,被仇恨和杀戮包裹,被权力和责任束缚,一点都不自由,也一点都不快乐。
“我们回去吧。”他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坚定。
陆明烬愣住了。
白若年看着他,湛蓝的眼睛像是最纯净的星空:“从最开始,我知道的,你只是……想带我回家的,对不对?”
他努力勾起一个浅浅的,带着怀念和憧憬的笑容:“我们就回之前你买给我的那颗小星球,好不好?什么也不要了,就在那里种满蓝雪花,再养一只胖乎乎的大橘猫,让它天天在花园里扑蝴蝶……我们回家,好不好?”
“反正……坏人已经死了。”他补充道,目光扫过沈泽屹不成形的尸体,又看向陆明烬,“你不是说,要把它们都送回到虫圈吗?我们让它们回家,然后……我们也回家,好不好?”
回家。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温暖的光,穿透了陆明烬眼底浓得化不开的血色与冰霜。那疯狂运转、链接着无数虫族的精神力似乎都为之凝滞了一瞬。杀戮的欲望、登顶的野心,在那双纯净的、只映着他一人倒影的蓝眸注视下,竟开始一点点消融。
天地间一片悄然寂静,连虫族的嗡鸣都低伏下去。悄然寂静。
顾常德刚要松一口气。
还未来得及说话,下一秒——
一头原本安静悬浮在附近、形似巨型蜈蚣、口器狰狞的虫族单位,似乎被顾常德通过通讯频道传来的、带着强烈情绪的精神波动所吸引,或者说,是被陆明烬那沸腾杀意中一丝针对这声音的不耐烦所驱动。它毫无预兆地动了,布满利齿的口器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咬向顾常德所在的旗舰指挥室舷窗!
“咔嚓——噗嗤!”
强化玻璃碎裂声与某种湿软的、血肉骨骼被瞬间碾碎剥离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通过仍旧开启的通讯频道,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能接收到信号的人的耳中。
顾常德的声音,连同他未尽的话语、他的愤怒、他的担忧,甚至他可能最后浮现的惊愕,全都戛然而止。
通讯频道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细微的电流杂音,以及……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和吞咽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有人在频道里恐惧得大喊。
“检测到虫圈外引光柱,被启动了”——
作者有话说:国庆快乐宝宝们[亲亲][亲亲][亲亲]
第114章
“元帅!”
“元帅——!”
几声凄厉的尖叫甚至越过蟲鳴,扎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白若年眼睁睁看着那艘熟悉的旗舰,指挥室部位破开一个狰狞巨洞,邊缘悬挂着黏稠、散发腐蚀气味的蟲族黏液。星舰像折翼巨鸟,摇晃着,拖曳黑烟与电火花,朝着下方虚空无声坠落。
他湛蓝瞳孔剧烈收缩,映照着坠落的星舰,難以置信。
顾常德他见过一两面,是个笑眯眯喜欢拿茶缸子喝水的八卦老头儿。每每见到他,最喜欢拽着他打听家长里短,一邊信誓旦旦保证,“明烬那小子要对你不好,我收拾他。”
白若年记得当时狐疑看他,结果这老头儿一挺腰杆子,眉毛倒竖,“这小子可是我从帝校捡回来的,你说我收拾不收拾的了他?”
鲜活热乎的声音犹在耳邊。
此刻,那艘星舰却拖着尾焰,连同里面咋咋呼呼的老头儿,一同消失在视野尽头。
白若年第一反应是去看陸明烬,他是主人的老师。
陸明烬站在原地,没有表情,没有动作,连最细微的眼神波动都凝固了,只是静静地,近乎残忍地,凝视着老师旗舰陨落的方向。唯有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微微顫抖。
那只形似巨型蜈蚣的蟲族,从破洞探出滴着混合液体的狰狞头颅,口器开合,不知道是在炫耀还是在求救。
几乎同时,陸明烬手臂抬起,手甲的光炮再次充能,刺目光芒照亮他毫无血色的侧脸,没有犹豫,炽热光束撕裂空间,精准命中坠落残骸。
“轟——!”
爆炸火球在虚空绽放,绚烂而短暂,吞噬一切痕迹。
一个蟲族从里面爬出来,陸明烬抬起光炮,连着顾常德的星舰一起轟了。
“陆明烬”
白若年小声地、带着顫音唤道。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惨剧,更是因为对方此刻的状态。
陆明烬缓缓转过头,看向他。那双银灰色的瞳孔深处,血色如同潮汐般翻涌,时而浓郁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时而又被強行压制,显露出原本的冰冷色泽,极不稳定地交替着。
过了好久,久到遠处的爆炸余波都已渐渐平息,他才抬起那只覆盖着冰冷手甲的手,有些僵硬地摸了摸自己脸颊上那些攀升的暗色纹路,顿了一下,下一秒黑曜石的機甲慢慢全部组装,挡住了脸上的东西。
“虫子这种东西,”他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血腥气,“注定没法和人共存。”
白若年怔怔看着他,小脸汗湿苍白,他张了张口,幹涩喉咙挤出微弱反驳:
“可这不怪他们……”
“是不怪它们。”陆明烬打断他,语气是死水般的平静,“可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谁会责怪扑火的飞蛾?
但是只要它们还留在这里,早晚有一天,会失控,会毁灭,会咬死、撕碎别人所珍视的一切,包括自己的。
他低头,看着懷里少年那双盈满了泪水、却依旧纯净得容不下一丝阴霾的蓝眼睛。那里面映照出的,是他此刻狰狞而扭曲的倒影。
“你说的对,”陆明烬的语气幽幽沉沉,仿佛从很遠的地方飘来,“是该带它们回家了。”
……
引光柱的能量波段此刻已经強烈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连空气都在发出一种低頻却穿透力极強的嗡鳴,震得人耳膜发痛,心脏都跟着那诡异的节奏一起抽搐。
白若年只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他几乎看不清陆明烬瞳孔原本的颜色了,那里面只剩下翻滚的血色。
他下意识地想要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想要通过那微弱的精神链接去安抚、去分担。可是頻谱波段产生了可怕的震颤幹扰,周遭虫族发出的嗡鸣声仿佛能摧日碎月,形成了一种无形的、毁灭性的力场。
白若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震颤,一种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山崩地裂般的沉郁和压抑感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几乎要将他碾碎。他分不清这种失控感和无力感是来自陆明烬沸腾暴走的精神力,还是来自他身后那万千蠢蠢欲动的虫族集体散发出的狂暴气息。
但那种感觉,由内而外,反复洗涤着他的神经,让他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白若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巨大的恐惧和担忧扼住了他的喉咙。
下一秒,他脚下踩着的、那只一直颇为温顺的骷髅王蝶,似乎也被这狂暴的能量场刺激得焦躁不安,巨大的骨翼猛地一个颠簸扇动!
“啊!”白若年惊呼一声,瘦小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从数米高的蝶背上直直栽落下去!
预期的撞击没有到来。
他被冰冷的手甲很快速地抓住捞进了懷里,是陆明烬。
白若年此刻看不清主人的脸,但是听得见他说话。
他声音有点嘶哑,“我控制不了他们太久了。”
白若年圆圆的眼睛瞪大,手脚并用就要攀进陆明烬怀里,但被冰冷的機甲给隔断。
陆明烬的机甲接通了军部总频道,里面混杂缭乱,“所有人撤退,来个人把我的omega带走。”
频道里沉默了一瞬,随即一个声音带着尚未从元帅惨死的震惊与憤怒中平复的颤抖,尖锐地质问:“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是季然的声音,充满了悲憤。
“B级指令,”另一个冷凝的声音切了进来,是纪时与,“虫子吃不够就不会停下来。你不走,就留着喂虫子,正好给元帅陪葬。”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频道里最后一点因愤怒而起的躁动。
没人发出异议,只剩下急促的撤退指令和星舰引擎启动的轰鸣。
“你要干什么?”白若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他拼命扒拉着机甲肩膀冰冷的金属外壳,指甲在上面刮擦出细微的声响,“我不要走我我我我变成人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你干嘛让人把我带走??”
貓的第六感很敏锐的,更何况这个时候,无论作为貓还是作为人,他都知道,走了可要后悔的。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浸湿了他苍白的脸颊,却让那双湛蓝的眼睛显得更加清澈、更加碧蓝,如同雨后的晴空,漂亮得惊心动魄。他一边颤巍巍地问,一边因为哭得太急,还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委屈的哭嗝。
“我不走,我就是不走——!”
陆明烬低头,看着自家哭得稀里哗啦、却还在拼命表达着不满和坚持的小猫。
他想伸手,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抹去他脸上的泪水。
可是,引光柱的能量如同无形的枷锁,沉重地压在他的精神和□□上,连抬起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難。
精神力在疯狂地流逝,与虫群的链接在变得脆弱而危險。
之前他一直觉得小猫的死,都是沈泽屹、是皇室的错。
但现在,看着怀中哭泣的少年,感受着自己体内奔腾咆哮、几乎要冲破牢笼的毁灭欲望,他不再那么想了。
小猫会死,会受伤,会被抽血,会难受,会一次次陷入險境,归根结底,因为他陆明烬的存在。
因为与虫族这该死的、无法摆脱的联系,因为身处这权力与仇恨的漩涡中心。
一切灾难的源头。
“小白,你长大了。”陆明烬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量,或者说,在强迫自己说出下面的话,“离了谁都不会死的。”
一艘线条流畅、涂装低调的轻型突击舰,以一种近乎莽撞的速度,强行穿越了混乱的战场边缘。
是祁既珩的星舰。
星舰在穿梭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几只失控的小型虫族单位,黏稠的、带着腐蚀性的□□溅射在舰体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留下斑驳的痕迹。
祁既珩操控着星舰,一个惊险的急停甩尾,精准地悬停在了陆明烬机甲旁边,舱门迅速滑开。
陆明烬最后看了一眼怀里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白若年,
他狠下心,腰间的手臂用力,将少年推向了打开的舱门。
“带他走。”他对祁既珩吩咐道,声音幽幽沉沉,却越飘越远,最终彻底淹没在了白若年骤然拔高的、绝望的呜咽和星舰引擎的轰鸣声中。
“喂!你你你别再拍了。”祁既珩一边紧张地规避着流弹和失控的虫族,一边头疼地喊道,“本来外面就沾了虫族黏液,有腐蚀性!你再给拍松动了,咱俩可真就得一起玩完了!”
祁既珩看着舱内那个哭得梨花带雨、却仍然有力气扑到舷窗上,徒劳地拍打着强化玻璃,试图看清外面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的Omega,叹了口气。
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皇室绝不会轻易放弃虫族筹码,军部也绝不会放弃歼灭虫族。
现在这个场面已经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死就死!”
白若年狠狠抹眼泪,可是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只能看到那颗象征着皇室、象征着一切痛苦源头的府星,以及那片被虫潮和爆炸光芒笼罩的空域,在视野里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115章
舱内陷入一种令人心慌的寂静。
身后的漂亮Omega终于不再哭了。
白若年哭起来的时候嗓音嘹亮,中气十足,帶着一种不管不顾的执拗,震得祁既珩耳膜发麻,下意识地将星艦速度又提升了一截,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令人心碎的哭声甩在身后。
直到那哭声渐渐止歇,只剩下細微的、压抑的抽噎,祁既珩才敢稍稍放缓速度,小心翼翼地回过头。
白若年蜷缩在副驾驶座上,眼圈和鼻尖都紅彤彤的,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濕,黏成一簇一簇,像被暴雨打濕的蝶翼,白皙的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梨花帶雨,我见犹怜。
祁既珩看着他那副可怜模样,心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连带着操纵杆上的力道也放轻了些,星艦行驶得更加平稳。
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
“那个……”他试图找些话来安慰,可搜肠刮肚,却发现语言在此刻是如此苍白无力。
即使是陸明烬,应付这些,恐怕
目前能解决眼前这团乱麻的唯一方法,简单粗暴,大概只有炸掉一切,毁滅源头。
除此之外,祁既珩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收拾这个烂摊子。
能……保住那个留在炼狱里的家伙可能存在的、微乎其微的生机。
白若年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抽抽搭搭地看着他,虽然伤心欲绝,但良好的教养讓他依旧安静地等待着对方把话说完。
而祁既珩显然没话说。
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兀自打开了通讯頻道,用一种刻意保持冷静的声音下达指令:
“所有人注意,皇室府星第三轨道布防,建立封锁线,不能讓任何一只逸散的虫族突破防线。重复,无论出来的是谁,或是任何生物,一旦靠近,集中火力,格杀勿论!”
頻道里一片死寂,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刚才顾元帅的惨死和陸明烬的命令还历历在目,这道冷酷的命令像一块寒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但军人的天职讓他们沉默地接受了指令,开始调动舰船。
白若年怔怔地看着祁既珩,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
后者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依旧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怀着孩子又可能即将失去爱人的Omega。
“无论死了谁,发生了什么,军部的第一优先级,永远是保护好生态位和普通民众,歼滅虫族是最高使命——”
祁既珩的声音干涩,说服不了别人,大概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
不等说完,他的话就被打斷了。
白若年说话时一噎一噎的,但声音已经不再颤抖,那双碧色眼眸氤氲着水汽,却异常坚定地盯住祁既珩,一字一句地说:
“把我送回去。”
“什么?”
白若年垂下眼眸,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泪痕,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与他柔弱外表不符的倔強。然后,他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片刻后,他扬起那张削尖的、带着泪痕却异常执拗的小脸,像一只被逼到绝境却依旧要亮出爪子的小猫,任性得理直气壮:
“我怀的孩子,也有虫族的血脉。你们要歼滅所有虫族,那我也算其中一个。你没有权力关着我,你得放我回去。”
“不可能。”
祁既珩拒绝得斩钉截铁,如果真把这小祖宗送回去,亲眼看到白若年重返险境,陸明烬那根本就绷紧到极限的弦只怕立刻就会斷了。
抓着他们陪葬也不是没可能。
“我——要——回——去!”
白若年寸步不让,那双蓝眼睛里燃着两簇小小的火焰,甚至开始动手在控製台上操作起来,“你把副舰调出来,不需要你送,我自己回去!”
祁既珩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強硬起来的小Omega,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头疼和无力。
来硬的?
对方怀着身孕,是陸明烬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珍宝,他敢动一根手指头,别说陆明烬会不会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他算账,他自己心里这关都过不去。
来软的?看看白若年现在这副油盐不进、孤注一掷的模样,软话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你再这样胡闹,我……”
祁既珩有些气急败坏地腾地站起身,想用身高和Alpha的气势压製对方。
然而,他话未说完,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感到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作用在他身上,下一秒,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稳稳地、强制性地按回了驾驶座!
“?!”
祁既珩懵了一瞬,等坐稳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精神力。
刚才那是白若年的精神力外放?!
草!
他可是实打实的S级Alpha!虽然不像陆明烬那个怪物一样是SS级,但精神力屏障也绝非寻常Omega能够撼动,白若年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主要能力是安抚和信息素的Omega,怎么可能……
他来不及細想这反常的现象,眼见白若年已经快速调出了小型副舰的分離程序,舱门正在缓缓打开,副舰即将弹射而出。
情急之下,祁既珩猛地扑了过去,也顾不上什么分寸,从腰间摸出一副应急用的手铐,“咔嚓”一声,将白若年一只纤细的手腕扣在了坚固的操作台边缘支架上。
“听话!听话!”
祁既珩半跪在座椅旁,看着白若年瞬间泛紅的手腕,又心疼又懊恼,语无伦次地试图安抚。他笨拙地学着记忆中陆明烬哄Omega的样子,伸出手,像给炸毛的猫咪顺毛一样,轻轻捋了捋白若年汗湿的、柔软的发絲,声音放得极低,“听话,小白……”
“小白”这两个字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
白若年身体猛地一颤,殷红的嘴唇被牙齿死死咬住,渗出血絲,不住地颤抖。
眼中原本強忍的泪水又开始迅速蓄积,虽然没有落下,但那泫然欲泣、强忍悲痛的模样,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疼得揪紧。
祁既珩动作停住了。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你说……他……”
白若年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祁既珩看着他那双盛满哀求和迷茫的眼睛,实在不忍心再欺骗或敷衍。他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但最简单,或许也是……唯一能徹底终结B级指令、防止虫潮扩散的方式,就是像他上次失控那样……炸毁整个府星星系。”
白若年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急切地追问:
“那……他呢?他会活着吧?他那么厉害……”
祁既珩的答案依旧残酷而老实。
他摇了摇头,动作缓慢,却斩钉截铁,没有留下丝毫幻想的余地。
“不会。”
他的声音干涩,“不等爆炸过程结束,在能量徹底爆发、撕碎一切之前,B级指令下的虫族会因为核心能量源的剧烈波动而彻底疯狂……它们会本能地扑向最近、最强大的能量源……也就是他。他会……先被吞噬。”
这个清晰的、毫无遮掩的答案,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白若年强撑的理智。
他猛地瘪了瘪嘴,一直强忍的泪水决堤般涌出,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挣扎,被铐住的手腕瞬间摩擦出一片刺目的红痕。
祁既珩十分懊恼。
白若年拿他湿漉漉的蓝眼睛一看他,他就卡殼,人家一问,他就什么都老实交代了。
“也、也、也不一定。”他试图找补,尽管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他万一……有什么别的盘外招呢?他毕竟是陆明烬……”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苍白的安慰有多么可笑,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舷窗外的远方,那颗象征着皇室权力中心、此刻却被虫潮包裹的府星,猛地从内部透出一种极不祥的、炽烈的光芒。
王后显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万万没想到即使在引光柱的催化下,陆明烬仍能控制虫族直到军部撤離。
军部撤离,最近的目标自然就是眼下的府星。
不等王后从通道撤离,整个皇宫被漫天的虫族压到坍塌破碎。
在所有人震骇的目光中,整颗星球如同一个被无形巨手从内部捏碎的鸡蛋,轰然一声,从内核处开始崩塌、解体。地殼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撕裂,巨大的板块四分五裂,依稀可以看见地幔深处涌出的、毁灭性的炽热岩浆和爆炸的火光,将周围的空间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B级指令下的虫族,它们啃噬的不仅仅是生命,甚至能深入星球的地壳。
骇人的景象,足以让星系外所有目睹者感到彻骨的寒意。
祁既珩看着舷窗外那末日般的爆炸火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看来,即使是SS级的Alpha,也没有所谓的盘外招了。
对于B级指令下的虫族,祁既珩知道,控制它们实在太难了。
灭掉是最简单的方式。
府星被彻底毁掉,白若年想回去的念头自然也成了空谈。祁既珩默默地拿出钥匙,为白若年解开了腕上的手铐,甚至不敢去看Omega此刻的表情。
白若年茫然地看着舷窗外那团不断膨胀、吞噬一切的毁灭光团,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滴晶莹的泪珠悬挂在他的眼角,要落不落。
这个场面……何其相似。
上一次,是漫天的火光中,他的主人抱着他,在孤独的星系撕心裂肺地哀求他醒过来。
这一回,换成了他,隔着遥远的星海,看着那片埋葬了他所有希望的火光。
这一回是反过来了吗?
那他也求求,求求诸天神佛,求求未知的命运,让他的主人回来,好不好?
即使是祁既珩这样情绪感知相对迟钝的Alpha,此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从白若年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哀恸。
祁既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伸了伸手,想安慰安慰他,却看见白若年似乎嗅到了什么,突然皱了皱鼻子,眉头困惑地蹙起,眼睛也跟着睁大了。
不等祁既珩反应过来,白若年已经像一颗被发射出去的小炮弹,猛地冲到了宽阔的舷窗前,整张脸几乎都贴在了冰冷的玻璃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拔高、变调:
“那是什么??你看!那是什么!!”
祁既珩顺着他的目光,凝聚目力望向那片依旧被爆炸余波和肆虐能量笼罩的星域。
只见在四散飞射的星球碎片、汹涌的虫潮和未熄灭的火光之中,一个熟悉的、通体漆黑、线条冷硬的机甲,正若隐若现,不等仔细看,又消失在了虫潮。
“刚才的火光是府星内核解体引发的地壳反应,不是大范围爆炸,没有对虫族造成实质伤害。”
有人在通讯频道里报告,频道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所以……是吃掉了府星还不够,要向其他星系扩散了吗?”
“引光柱信号太强了,陆少将看来也没能控制住”
“是否执行原计划?”
“都安静!!!”祁既珩猛地对着频道怒吼,强行压下所有的嘈杂和恐慌,他咬牙,准备下达最终指令,“各单位听令!按原计划执行,锁定目标区域,准备集……”
“等等!!!!”
祁既珩的命令被白若年急促的呼喊打断。
只见白若年猛地从舷窗边转过身,冲到了祁既珩面前。此刻他的小脸依旧惨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急得甚至有细小的汗珠顺着他额前柔软的发丝滑落。
他能感觉到熟悉信息素的方向,伸手指着星图,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却异常清晰:
“那个方向,是引光柱方向,它们要离开生态位。”——
作者有话说:[狗头][狗头][狗头]
第116章
频道里的混亂还在继续,大部分人都认为陆明烬已经失控,正带着更可怕的虫潮衝向封锁線。
祁既珩的指令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猛地转头,看向星圖,又难以置信地望向舷窗外那片混亂的空域。
如果陆明烬的目标是它……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擊中了祁既珩。
陆明烬没有被虫族吞噬,也没有与府星同归于尽,也没有失去控制?
“技术官可以測算一下,他绝不是失控要衝出来!”白若年扒着操作台邊缘,因为激动和急切,手指关节都泛了白,“他是要把它们引出去,关掉引光柱,你们得帮帮他,封锁線必须给他让开通道。”
白若年小脸汗涔涔,但语气极其坚定,那个坐标,且不说他在总院測算过无数次,每次揣着宝宝的午夜梦回,都能隐隐感覺到那个方向尖锐的能量場。
刺激虫族陷入终极疯狂的源头,也是吸引所有虫族趋之如骛的灯塔。
纪时与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用测算,他是对的,那就是确定路线。”
“千万不要开火。”白若年说话声音发颤,他也不知道多少人会听他的。
果然频道里安靜下来。
顾常德身死,按理说师团应该听命于第二顺位,也就是陆明烬。
奈何陆少将成了亲王,人正在虫堆里,白若年作为总院的校级研究员,只有建议权,没有命令权。
但是,频道里传来一个声音。
“第十师团,郝铭旭,代理师团长,全员停止开火。”
祁既珩沉默了许久,也跟着开口,“第七师团,停止开火。”
“三师团,停止”
“二师团”
没有元帅的情况下,军部所有,整齐划一,没有一个擅自发动一发光炮。
相反,则
引航。
虫族趋光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引航。
祁既珩看了邊上白若年一眼,后者眼睛亮得像黑夜的猫,不复之前的梨花带雨,揪着祁既珩的袖子,指着星圖的一个点,“我们去这里,或者我自己去这里领航。”
祁既珩摇头,“太危险了”他上下看了白若年一眼,目光落在漂亮omega的小腹上。
“只是引航而已,总要有人去的,为什么不能是我?更何况里面的是我Alpha。”白若年扬起下巴,一点儿没有松动的意思。
从剛才开始,祁既珩就知道自己绝对拗不过他。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封锁线第三、第四象限,立刻向两侧散开,清理路径上的小型虫族单位,让出通道,我们要去邊界。”
很快,训练有素的军人本能压过了惊疑。
“第三象限收到!正在疏散!”
“第一象限火力准备就绪!锁定护航目标!”
“能量数据同步中……”
军部的艦队开始迅速调整阵型,如同摩西分海般,在密集的虫潮和漂浮的星球碎片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道。兀自燃烧所有能源点亮沿途星艦,明确路线,如同不灭的烟火,明亮绚烂。
白若年紧紧扒在舷窗前,几乎停止了呼吸。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随着那个在枪林弹雨和爆炸火光中穿梭的黑色身影,但始终看不到,他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要跳出胸腔。
“快点……再快点……”
全艦超高速行驶,甚至接连跃迁了好几个星系,已经超过人所能接受的极限,眼见已经到了邊界地带,白若年剛想松一口气,突然感覺到了什么,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能量場在减弱。
他死死盯着战术屏幕。那个几乎捕捉不到的机甲状态显然极差,能量读数波动剧烈,外部装甲多处受损报告不斷传来。它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行驶的孤舟,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浪头打翻。
“报告!虫族集群有逸散状态似乎在失控边缘。”
坏消息接踵而至。
明明已经快到了
还是不行嗎。
“小白他控不住了。”祁既珩盯着能量场,语气很平靜,“要对其他人负责了。”
他刚要开口,
被白若年一把按住了
他另一只手
刚才被拷住那会儿,他一边哭,一边已经把操作心里又熟练了一遍,早就摸清祁既珩的键位。
他平时虽然不开星艦,但必要的时候他也是会的。
“他的能量不够了,我的够,我比他厉害。”
白若年说完,一点儿没犹豫,“啪”的按下一个按钮,飞快输入指令,副舰就这么弹了出来。
等祁既珩反应过来,白若年已经开着副驾濒近了虫潮。
“陆明烬——你听得到我声音嗎???”白若年实在看不见他的机甲,也感覺不到能量,只能精神力亂散,但好在他的信息素还有点用,原本失控的虫族似乎又稳定了一些。
比起听陆明烬那种強硬的控制,他们可能更喜欢白若年舒缓的能量场。
白若年一边安抚虫族,一边操作星舰试图往里靠拢,这样鏈接能強一点。
“你在哪儿呢?”
白若年问,突然闭嘴,他感觉到了鏈接,星舰上一个光点亮了起来,变得特别明亮。
“陆明烬,是你吗!!!”白若年声音发颤,要不是没劲,
“小白乖。”
电流的声音失真,白若年的猫耳朵此刻已经竖起来,在空气里抖啊抖,专注又紧张地听着,生怕错过一点。
“回去,听话。”
白若年耳朵耷拉下来,眼圈儿又红了。
“你要是再说什么离了谁都能活的话,我就跟你一起钻进虫圈。”
反正他的肚子里也是半个小虫族。
他说完那边好像在笑,又好像没笑在咳嗽,电流滋滋的,白若年耳朵竖得再高也听不清,只感觉对面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最后只有四个字。
“等我回来。”
小白死掉那天他可以不管不顾炸了星系,炸完就死,飘着当太空垃圾也没关系。
但现在,有小猫在等他,他拼了命也得回来。
白若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第二句,就被切斷了最后的链接,战术屏幕上代表“苍穹”的光点猛地亮度激增,不再迂回闪避,而是将剩余的能量全部灌注到推进器中,如同一颗黑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以一种近乎自毁的速度,笔直地、决绝地衝进了虫圈。
接着是漫天的虫潮。
白若年的星舰因为被主舰设置,无法进入虫圈,生生停了下来,气得他对着频道嗷得一下骂了出来,“祁既珩,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频道安安静静,就那么听着白若年训第七师团长,毕竟刚才对方在最后一秒控制住了虫族,实力有目共睹,其他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祁既珩原本还想反驳一两句,却突然止住了话头。
肉眼可见的明亮如灯塔的引光柱,已经没漫天虫潮细密包围。
为首的机甲离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连涂装外壳也被镀了一层外壳,
进入虫圈。
一切都变得缥缈。
引光柱的能量溢出百倍,过曝感,好像被浸在水里,又感觉处在强烈的电信号中。
这个场域内的任何生物都和死了一样,一点儿劲都没有了,只想什么也不干,听从命令办事。
【你要回去吗?】
【有什么值得眷恋的吗?】
没有了……
不对,有,小白,我的猫。
机甲在即将撞上引光柱的前一刻,机体表面那些原本黯淡的的纹路,骤然亮起了刺目的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混乱、更加暴虐的精神力波动,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以其为中心,悍然席卷开来。
这不是控制,而是……反向倾泻。
陆明烬将他链接的所有虫族的精神力,连同他自己濒临崩溃的精神力量,如同开闸泄洪般,毫无保留地、疯狂地注入了引光柱的能量接收系统。
引光柱那稳定输出的能量波段,瞬间发生了恐怖的畸变。
刺目的白光开始夹杂进混乱的血色和黑色能量流,整个柱体剧烈地颤抖、扭曲起来,发出一种仿佛金属被撕裂般的、令人牙酸的尖锐嗡鸣。
那些原本疯狂攻擊、秩序井然的虫族,像是瞬间被切断了提线的木偶,又像是被投入滚烫油锅的蚂蚁,集体陷入了极致的混乱,它们不再听从任何指令,开始无差别地互相攻击、撕咬,甚至有些直接因为精神链接的粗暴断开而陷入脑死亡,如同陨石般飘荡在太空之中。
“他……他强行过载了‘引光柱’的精神放大功能,反向冲击它的核心。”懂行的人瞬间就明白其中意图,祁既珩声音因为震惊而颤抖。这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一万,不,是自损百万的方式,如此庞大的混乱精神力反冲,首当其冲的就是作为载体的陆明烬本人……
“轰隆隆——!!!!”
引光柱再也无法承受这内外交加的恐怖能量冲击,从内部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比府星爆炸更加耀眼、更加纯粹的能量光球急速膨胀,瞬间吞噬了“引光柱”本身,吞噬了其周围大片的空域,也吞噬了那个本就看不清的黑色机甲……
强烈的能量脉冲甚至干扰了远处星舰的观测系统,舷窗外白茫茫一片,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毁灭性的光。
白若年僵立在原地,望着那片吞噬了一切的光,碧蓝的瞳孔里倒映着最后的绚烂,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地黯淡下去,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无比。
他不再哭,也不再喊,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片光,一同湮灭了。
结束了。
这一次,好像真的……结束了。
他无力地垂下手臂,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干又痛。
骗子。
刚才绝对是骗他的。
爆炸的光芒逐渐减弱,所有情绪这才后知后觉冲击过来,白若年一点儿也忍不住,坐在椅子上把自己抱成一团,哇哇大哭。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信号,突然出现在了加密救援频道上。
信号源……来自爆炸区域的边缘。
伴随着信号的,还有一个虚弱到几乎无法辨识的熟悉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咳嗽,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小猫……吵死了……哭得……我头疼……”
“来人,快点把我捞回去我要回去。”——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可怜]
第117章
白若年原本还在委屈地抽噎,身子一抖一抖,哭得专心致志。
听到信号,白若年把小臉从胳膊里抬起来,眼睛瞪大了。
剛剛……
绝不是他的错觉!
他吸了吸鼻子,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控制台前,飞快地按下剛才屏蔽的通讯频道开关,显然,听到那声音的不止他一个人。
此刻,原本沉寂的军部频道像是炸开了锅,乱成一團:
“我草剛才的声音??”
“陆少将居然这什么身体素质?”
“别墨迹了!技术部!赶紧定位信号源啊!”
然而,那微弱的信号如同昙花一现,再次消失了,只剩下更加嘈杂刺耳的电流干扰声。
白若年急得连臉上的泪都忘了擦,对着麦克风,声音帶着哭腔和不敢置信的颤抖:“陆明燼……是你吗?回答我……”
回应他的,依旧是令人心焦的滋滋电流声。
而这声音……似乎越来越强烈,仿佛源头并非来自频道内部。白若年下意识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突然,他浑身细微地抖了一下。
这电流噪音……好像是从星艦外面传来的!
“小白小心!”
频道里,祁既珩的声音猛地响起,帶着预警。
白若年心头一紧,猛地抬头,果然看见不遠处的幽暗星空中,一个模糊的黑影正以極快的速度逼近!
他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会是蟲圈里遗漏的、失控的蟲子吧?
不等白若年反应,一眨眼的功夫,那黑影已经到了面前,却意外得减了速,随后“砰”地一声巨响,那黑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所在的副艦舷窗上方,震得整个艦体都晃了晃。
“我靠!”
白若年被震得一个趔趄。
他惊魂未定地望向舷窗,只见一台布满灼烧痕迹、装甲扭曲变形的熟悉机甲,極其狼狈得扒在舷窗上。
白若年眼睛一眨不眨,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银灰色眼睛。
静静地、帶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
正凝视着他。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比频道里清晰得多,却帶着剧烈的喘息和强忍痛楚的抽气声,直接透过外部通讯传入艙内:
“小白……嘶……放我进去。”
白若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几乎要懷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这这……
他记得清清楚楚,爆炸点离这里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他是怎么……
硬生生靠着机甲残存的动力,穿越这片混乱的空域飞过来的?!
白若年用力咬住下唇,把眼眶里又开始打转的泪珠子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伸出手,哆哆嗦嗦地在控制台上操作着,期间甚至因为手滑按错了一个按键,幸好只是无关紧要的功能,好不容易,他才将艙门的紧急开启权限解锁。
随着一阵艰涩的机械运转声,副艦的艙门缓缓开启。陆明燼操控着那台残破的“苍穹”机甲,摇摇晃晃、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沉重的机体落地时发出“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显然受损程度已经到了极限。
白若年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冲了过去,踮起脚尖,透过机甲驾驶舱那布满裂纹的透明罩,焦急地向内望去。
驾驶舱内,陆明燼臉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紧抿的嘴角还挂着一缕未干的血迹,呼吸微弱而急促。
“真的……是你吗?”白若年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生怕这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美梦。
陆明燼似乎连牵动嘴角都显得费力,但他还是微微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声音沙哑低沉:“才一会儿不见……就不认识你家Alpha了?”
这个时候还有力气开玩笑,白若年所有压抑的委屈和后怕都涌了上来,眼眶“唰”地又红了,刚刚憋回去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你还回来干什么?!不是那么狠心把我送走的时候了?!”
说着,他气不过地伸出手,狠狠戳了一下机甲冰冷坚硬的外壳。
“唔……”机甲内部的陆明烬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显然没料到自家平时軟绵绵的小貓,下手竟然这么重。
“咳咳咳……”陆明烬剧烈地咳嗽起来,没等他缓过气解释,白若年又瘪了瘪嘴,把几个小时前他说的那句“名言”原封不动地砸了回来:“不是说我离了谁都能活吗?!”
真是现世报。
几个小时前撂下的狠话,现在被小猫一字不差地还了回来,还带着十二分的委屈。
白若年越说越气,又抬手想再敲一下机甲出气。
“寶寶离了谁都能活,”陆明烬的声音透过机甲传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又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和缱绻,“我离了我的貓……活不了。”
所以,拼了命,爬也得爬回来。
白若年所有到了嘴边的抱怨和委屈,瞬间被这句话堵了回去,心尖像是被最柔軟的羽毛拂过,又酸又胀。
这时,频道里传来祁既珩焦急的呼喊:“小白??你那边什么情况?还在吗?刚才那撞击是怎么回事?!”
白若年貓儿一样圆溜溜的眼睛凶巴巴地瞪着驾驶舱里的陆明烬,对着频道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嗯!是只……超大号的蟲子!”
祁既珩在频道那头听得云里雾里,更加焦急,“真有虫子?”
他生怕白若年出了什么意外,那他就真的没法跟……陆明烬交代了!
奈何那边没有回音了,而是传来一阵模糊的、像是被捂住的呜咽声,还混合着某种……细微的、令人浮想联翩的水声。
祁既珩急得汗毛倒竖:“我现在就过来!小白你坚持住。”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低沉而熟悉、带着明显不悦和被打扰的声音切了进来:
“他没事儿……”
紧接着,是白若年带着点羞恼、不甘示弱,又有点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是……是虫子咬人啦……”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地一声輕响,通讯频道被毫不留情地单方面关闭了。
祁既珩:???……
我草……
行。
怪不得搜索队死活找不到陆明烬的逃生舱或机甲信号……
这家伙千里奔袭又奔回来,直接冲着他的omega去了。
他现在都不知道该震惊于陆明烬在那种爆炸中还能存活并精准找到这里的逆天身体素质,还是该吐槽这家伙都半死不活了,脑子里装的居然还全是自家Omega。
刚才祁既珩情急之下,开的是公共频道……
也就是说,刚才那短暂的、信息量巨大的对话,恐怕所有在线单位都听见了。
频道里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连电流声都透着一股尴尬和了然。
看来……也不用兴师动众地搜寻了。
所有还在虫圈外围徘徊、试图执行搜救任务的队伍,都默契地、悄无声息地开始返航。留下来似乎有点多余,直接离开又好像不太合适,于是,几乎所有星舰的观测设备,都不约而同地、若有若无地“聚焦”在了那艘静静悬浮的副舰上。
副舰安安静静的,谁也不知道,也不敢想象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第十师團的季然悄悄给祁既珩发了条加密消息:“要不……派几个医疗人员过去看看?他的傷势应该不輕……”
祁既珩看着消息,嘴角抽搐了一下,干咳一声,果断选择了不触这个霉头。他清了清嗓子,在公共频道下达命令:
“第七师團,归队”
……
除了第十师團(陆明烬的直属部队)外,其他几个师团都心照不宣地、悄无声息地调转航向,迅速撤离了这片空域。
只剩下第十师团的星舰们,大眼瞪小眼,陷入了巨大的纠结——怎么办?自家长官还在里面,没发话,他们是撤还是不撤啊?
偌大的星辰大海,此刻仿佛只剩下第十师团的星舰们,犹犹豫豫地、小心翼翼地呈一个松散的圈,遠遠地围着那艘副舰。
不敢靠近,怕打扰长官“补充信息素”;也不敢离远,万一真有什么突发情况。
郝铭旭纠结得眉毛都快打结了,正磨磨蹭蹭地准备请示……
而此时,副舰内部。
白若年被亲得气喘吁吁,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春水,被抱在操作台上。面前的男人脸色虽然依旧惨白,但那双银灰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滚着浓得化不开的欲望,完全没有半点重傷员该有的自觉。
不等白若年开口让他先去治疗,陆明烬已经整个人覆了上来,灼热的气息将他牢牢笼罩。
“别……我叫医疗团队来……”白若年用仅存的理智,软绵绵地推拒着他。
“不要……”陆明烬含糊地拒绝,已经将头深深埋在他颈窝间,贪婪地呼吸着那能让他灵魂都安宁下来的铃兰香气。
不知道是在吸猫,还是在补充信息素。
白若年感觉自己整个人声线都变了调,他被抱起来放在整个主控操作面板上,双腿下意识地盘在陆明烬劲瘦的腰身上,嗓子因为情动和紧张而有点哆嗦。
“真的……确定没事儿吗?”
他的手忍不住抚上陆明烬肩膀上一片狰狞的烧傷痕迹,指尖触碰到那粗糙的皮肉时,他自己先心疼地哆嗦了一下,“看着……好疼……”
“感谢我母后,”陆明烬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嘲讽,凑在他敏感的耳边低语,“以前脊髓被抽走一半都能活下来……这点伤,死不了。有你在,比什么特效药都强。”
他轻轻啄吻着白若年的耳垂,带着诱哄,“寶贝,多释放点信息素……我需要你。”
白若年被他的气息和话语弄得半眯起眼,浓郁而温和的铃兰信息素如同海潮般不由自主地弥漫开来,他后仰在冰冷的操作板上,眼神迷迷茫茫,像是醉了酒。或许是这极致的舒适和安心感让他恢复了点猫科动物的本性,他睁开水汽氤氲的眼睛,突然“啊呜”一口,叼住了陆明烬近在咫尺的喉结,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磨了磨。
“哎……”陆明烬闷哼了一声。
白若年耳朵尖泛着红,毛茸茸地抖动了一下,表情既茫然又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嘟囔:“猫……太舒服了……就忍不住想咬人……”
陆明烬看着身下人这副纯真又诱人的模样,眸色瞬间深暗如夜,他低头咬住那敏感的耳廓,用气音道:“那……让宝宝更舒服一点……好不好?”
白若年半推半就,意识在情潮中浮沉,断断续续地坚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要……要不还是让医生来看看……”
“不要。你的信息素足够了。”
陆明烬低头看着身下的白若年,原本就没系好的衣扣早在刚才的亲密中散开,露出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在舰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就在这意乱情迷、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十分不合时宜、小心翼翼的声音,突然通过不知何时又被意外接通的内部通讯响了起来: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还叫医生看看啊”
是郝铭旭的声音,他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头铁打算触这个霉头。
白若年的脸“轰”地一下红透了,简直要滴出血来。敢情刚才陆明烬把白若年抱上操纵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某个通讯键。
他下意识地往舷窗外望去,只见不远处,第十师团的星舰们像一群小眼睛,亮着信号灯,远远地围观着……
好家伙。
他最近也算是懂得了一点“人类不能白日宣淫”的规矩,尤其是在可能被全程围观的情况下。
白若年下一秒就把自己整个人埋进陆明烬的懷里,周身散发出的铃兰信息素因为情绪激动而更加浓郁甜腻。
陆明烬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强压下翻腾的欲望,深吸一口气,:
“十师团所有人,立刻、全部,回总部待命。现在,立刻!”
说完单手粗暴地再次关闭了所有对外通讯频道。
那些原本还在纠结的,接收到这暴躁至极的命令,瞬间作鸟兽散,跑得比被虫族追还快。
直到确认所有碍眼的星舰都消失在雷达范围外,陆明烬才低下头,继续刚才被中断的情事,却不料怀里的白若年已经趁机从他怀里溜了出去,正背对着他,手忙脚乱、哆哆嗦嗦地给自己系扣子,连精致的锁骨都泛着害羞的粉色。
且不说这星舰还是祁既珩的副舰,算不上自己家。
光是想到刚才在公共频道社死的经历,白若年就觉得脸烫烫的,陆明烬可以不在乎,他的脸可还要呢!
陆明烬看着自家小猫这副害羞模样,显然意犹未尽。之前经历的生离死别和漫长的分离,让他对怀中人的渴望达到了顶点。
离不开,一点都离不开。
“宝宝,”他放软了声音,带着点示弱和诱哄,沙哑地开口,“我真的需要你的信息素……你看,我身上都是伤……”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些看起来确实颇为骇人的灼伤和破损。
白若年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身上的伤痕,心一下子就软了,迟疑了一下,就在这瞬间,陆明烬已经像一只认准了主人的大型犬科动物,再次凑了上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另一只手则不容拒绝地箍住了白若年正在系扣子的手腕。
“别系了,”他的声音沙哑,“反正……你也不会系,等下还要解开。”
“哎!你……”白若年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扭头又想咬他出气,结果一转头,发现陆明烬好像早就预料到似的,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他这一口,不偏不倚,正正咬在了陆明烬微凉的下唇上。
不等他松口道歉,陆明烬已经顺势按住他的后脑,自顾自地加深了这个亲吻。
“他们都走了……”一吻方毕,陆明烬抵着他的额头,喘息着低语,“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了。宝宝……就当行行好,照顾一下你这个重伤未愈的Alpha,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第118章
最后盡管姗姗来迟,軍部和醫疗中心的各路人马还是等来了他们的陆少将。
返航的星艦内,空气里还弥漫着未散盡的硝烟与血腥气,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铃兰花香。陆明燼靠在驾驶座旁,目光落在身边裹着厚毯子的omega身上。白若年蜷在副驾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湿漉漉的蓝眼睛,眼角还泛着激荡情绪过后未褪尽的红晕。
本来陆明燼是还想再来一次的,但白若年这回一点儿没鬆动,硬是开了自动驾驶返了航。
“得去醫院。”
虽然剛剛的劲头像只狮子,但陆明燼身上的伤看着还是很可怕,白若年说什么也不让他弄了。
白若年说话还带着颤,手指哆哆嗦嗦地跟自己的衣扣较劲,大概是情绪尚未平复,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係上。他脸颊绯红,尝试自己係上散开的衣扣,奈何手指仍因先前的过度紧绷和当下的情绪而微微发抖,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陆明燼见状,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凑上前想代劳。可他的手刚伸过去,就被白若年啪地一声不輕不重地拍开了。
小白貓警惕地拽着毯子边缘,又往后挪了挪,彻底将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只留一双氤氲着水汽的蓝眼睛,满是控诉地瞪着他。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让陆明烬给他系扣子,就等着被扒干净吧。
陆明烬看着那毯子下隐约勾勒出的单薄肩膀和一小片精致的锁骨轮廓,仍然有些意犹未尽。他放软了声音,带着点诱哄的意味:“再来一次吧宝宝,我真的需要你的信息素。”
“你少来。”白若年盯着他,说话还带着点被欺负狠了的糯音,“刚才是紧急情况,我没说我原谅你你给我老老实实去醫院。”
他边说还抽噎了一下。
不知道是难过哭的余韵还是被草哭的余韵。
小貓俨然已经有了主理人的架势和气场,义正言辞,不假辞色,毫无商量余地,陆明烬几次三番或明或暗地示意伤口疼,要親親,都被白若年硬着心肠驳回了。
“我我已经不是容易被骗的猫了我知道亲亲伤口也会疼。”白若年从祁既珩的副艦找到了止痛药,一伸爪,“你吃这个比我亲亲管用。”
祁既珩这副艦比他的脸还干净,什么也没有,只有点止痛药,还派上用场了。
陆明烬此刻的表情有点难看,默默把那颗药塞到嘴里,嘎巴嘎巴嚼了。
軍部总部专用停机坪,灯火通明。一早接到紧急通知在此等候的一干軍部高级将领,以及连担架都准备了好几副的顶尖醫疗团队,终于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等来了他们少将和少将夫人。
比他们预料的情况要好,陆少将没缺胳膊断腿,迈开长腿从星舰上下来,看起来并未伤及根本,至少不需要担架。
反而是他的小夫人,整个人被一条灰色的军用毯子裹得像个蚕蛹,只露出一张精致却毫无血色的小脸,脚步虚浮,似乎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舱门旁的扶手,指尖泛白。
陆明烬極其自然地转过身,在小Omega的低声惊呼中,小心地俯身,一手托住他的腿弯,一手稳稳扶住他的后背,将人从星舰上抱了下来。
等候的几位师团长默契地同时移开视线,或抬头研究天花板的结构,或低头审视自己的军靴鞋尖。医护团队看着手中多余的空担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白若年此刻已经羞得浑身都快烧起来,整张脸死死埋在陆明烬沾着硝烟与血气的颈窝里,呼吸间全是那令人安心又腿软的熟悉气息,彻底当起了鸵鸟。只是在被抱着转身离开前,他终于忍不住,啊呜一口,隔着破损的军装布料,在陆明烬线条硬朗的肩膀上留下一个不輕不重的牙印,聊作抗议。
“这不是你坚持要立刻返航的嘛。”陆明烬侧过头,压低声音他耳边低语,溫熱的气息拂过耳廓,换来懷里人更用力的埋首和一声模糊的、带着恼意的哼唧。
就这么被抱着一路到了军事医疗中心,陆明烬先安排了白若年的檢查。
“诶”白若年瞪圆了眼睛。
明明是他赶着陆明烬来医院的,怎么做檢查的成了自己???
陆明烬低声道,“你忘了自己还揣着崽呢,多检查总归保险。”
白若年先是一愣,澄澈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反应过来,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但细摸已能感受到微微弧度的小腹。
哦——
一路上太情急,他真的给忘了。
想到里面正悄然孕育着与他们两人血脉相连的小生命,他的眼神瞬间柔软得像一汪春水,漾开了初为人母的茫然、甜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过了好几秒,他才重新抬起脸,望向陆明烬,小声地、带着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畏惧开口:“那……能不能别抽血了……”
喵的前不久被抽太多了,他都懷疑自己要贫血了。
陆明烬心像被人拿针狠狠扎了立刻想起沈泽屹的话来。
明明是最怕疼的,却因为他被抽了不知道多少血。
“乖乖,不想抽就不抽。”
陆明烬声音低哑。
白若年仰起脸看着陆明烬,大概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抿了抿唇,后扬起一个笑脸,故作潇洒,“没关系没关系,抽吧抽吧,我已经习惯了,没那么疼。”
陆明烬现在只恨没把罪魁祸首挫骨扬灰。
怀了孕的Omega被医护人员小心地带进检查室。
当他褪下部分衣物,细腻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灯光下,被贴上冰冷的监测电極时,呈现出一种异样而脆弱的色气。
陆明烬扒在玻璃窗上直勾勾盯着,直到里面的帘子被毫不客气得拉了下来,一直陪同在侧、冷汗直冒的医疗中心主任这才大大鬆了口气,连忙上前,半是劝说半是强硬地将这位祖宗请去隔壁处理他自己那一身堪称惨烈的外伤。
陆明烬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大多是看着吓人的皮外伤以及精神力严重透支,需要进行彻底的清创、上药、包扎,并配合营养液与精神安抚剂进行休养观察。
反倒是白若年的检测结果因为情况特殊出来的晚一些,在陆明烬的强烈要求下,被留下来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并且被特意安排在了与陆明烬同一间的顶级VIP病房。
接下来的几天,每次产科主任过来查房,询问白若年的身体状况时,陆明烬必定寸步不离地守在边上,听得比白若年本人还要认真,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细致刁钻。
“嗯,明白,要保证Omega信息素的稳定摄入,尤其是孕期。”陆明烬一本正经点头,然后在主任准备离开时,又追问:“请问,大概什么样的频率和…接触程度,对Omega和胎儿最有益?”
正在小口喝着溫水润喉的白若年闻言,猛地呛咳起来,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果子,恨不得立刻变成一只真正的猫,钻进被子里再也不出来。
等医生护士们忍着笑意鱼贯而出,病房门一关上,白若年就羞恼地抓起一个软枕扔向陆明烬,声音带着窘迫的颤音:“我要换病房!立刻!马上!”
陆明烬挑眉,慢条斯理地反问:“换病房?我从你还是只小奶猫的时候就开始照顾你了,别人有我顺手?还是说……”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危险,“宝宝喜欢让别人碰你?”
白若年气得哼哼两声,掰着手指头算账:“我这才三个月,医生说了是最稳定的时候,行动方便得很,能做好多事!不像某些人,还能有力气把我塞到祁既珩的星舰里,开出三百公里都不回头!”
显然,这事儿他能记一辈子。
奈何陆明烬自动过滤了后面那些关键词,只精准捕捉到了三个月这个信息,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低声重复:“三个月了……”
白若年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警铃大作,整个人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你…你要干什么!”
他说话依旧带着点黏糊糊的鼻音,开始运用他最近才努力学习、试图增加吵架底气的成语,“不能…白日宣淫!”
自从尘埃落定,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来捣乱,白若年就发现,陆明烬整个人似乎都松懈或者堕落了下来,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他身上,脸皮厚度与日俱增,手段也愈发恶劣。
“放心,”陆明烬勾了勾嘴角,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病房门口,“没人敢来打扰。”
事实也确实如此。且不说VIP病房的探视需要层层报备,自从见识到俩人星舰上的事儿,其他人再没有眼力见,也不会轻易往枪口上撞。不等白若年想出脱身的对策,陆明烬已经动作利落地掀开自己那边的被子,长腿一跨,轻而易举地侵占了白若年的病床空间。
这回可不比在空间狭小的星舰里还有角落可以蜷缩躲藏,白若年整个人不等扭头逃跑,就被熟悉而灼熱的气息和结实的臂膀不由分说地圈进了怀里,后背紧密地贴上了对方宽阔温暖的胸膛。
“我、我还在观察期!医生说要静养!”
白若年做着最后的挣扎和抗议,手脚并用地试图推开那铁箍般的手臂,却如同蜉蝣撼树。
“不动你,”陆明烬哑着嗓子保证,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后颈和腺体周围,带来一阵阵战栗。他埋首在他颈间,鼻尖眷恋地蹭着那细腻温热的肌肤,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气息融入骨血。
“就抱抱,闻闻。别乱动,宝宝,你身上……”他顿了顿,声音更沉,“有股好闻的,甜甜的奶香味,比以前更浓了。”
他边说,那只原本规规矩矩环在他腰间的手,却开始不老实地悄悄探入了宽松病号服的下摆,白若年喉咙里甚至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丝极轻极软的呜咽声,先前那点强装出来的气愤和挣扎,在这触碰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殆尽。
“我说是因为什么……”陆明烬的呼吸明显加重,掌心极其温柔地在那微隆的弧度上打着圈,声音更加低沉沙哑,“原来小奶包都鼓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