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小城大爱


    因为要拿到便宜的价格,孟逐选了十年的租约,还没有提前解约的条款。


    周予白懒洋洋地把玩着桌上的高尔夫球,手指轻轻一转,白球在掌心滚动,发出细微摩擦声。


    “你的计策很好,做法也大胆,空手套白狼,不仅能结识人脉,还能小赚一笔。只是百密一疏。没有想过我想要的,是别的。”


    他一步步走近。


    “而且你也别想转租给别人。这栋楼里,你可能的买家只有我。”


    他的这句话,把她最后的一条退路堵死。


    孟逐虽然气得颤抖,但仍强撑着抬起下巴:“没事,反正我的租金也便宜,还能借一波竹舟的名声,也值。”


    “对啊,靠我这些东西你都能拥有。”他压低声音,带着某种诱哄的意味,“是不是很不错?”


    他伸手,指尖若有若无地掠过空气,落到她的脸颊。


    孟逐扭头偏开:“周生,我想我上次已经说过,我有男朋友。”


    短暂的沉默。


    周予白的眼神微微一顿,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可下一瞬,他薄唇一勾,笑意重新浮起,比方才更轻佻更无所谓:


    “我也已经说过,我不介意的。”


    这不要脸的话让孟逐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瞪着他,恨不得在他那张俊脸上留下几个巴掌印。


    周予白看着她气得发抖的样子,心情似乎更好了。他收起那副调戏的模样,重新变回那个风度翩翩的商界精英。


    “算了,不逗你了。”


    他走向颜成良,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颜成良笑了起来。孟逐盯着他,眼神里透着弄弄的警告让他别乱说话。


    周予白只是一笑,拍了拍颜成良的肩:“颜老,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聊天了。先走了。”


    他抬头看向孟逐,口型做出“再会”。


    滚蛋!


    孟逐在心里狠狠骂道,但面对这种厚颜无耻的家伙,她发现自己完全拿他没办法。


    等周予白拿着球杆潇洒离去后,孟逐才转向颜成良:“颜先生,让您见笑了。”


    “年轻人嘛,我倒是挺羡慕的。”


    颜成良倒没追问,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是抬手替她斟了一杯茶。


    “人生不过三万次日落,不论和谁分享过几次,都有它的意义。”


    他们俩就在这喝茶闲聊了许久,孟逐随口问道:“颜先生您这次来港城是?”


    “来参加一场春拍。”他转念一想,“你要不要也来?就当玩玩。”


    他给她发了一份邀请链接,孟逐一看,时间倒是在她回瑞士之前。


    本还犹豫着是否要去,结果回到酒店没多久,就接到了郑祈年的电话。


    对方极少如此郑重:“孟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孟逐愣了愣。郑祈年一向桀骜自负,即便做合伙人这些年,也几乎没听过他开口求助。


    是什么事能逼得他放下身段?


    “什么事?”


    “我听说最近有个私人拍卖,我把信息传给你了。”他顿了顿,“有一件展品,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委托你帮我拍下来。”


    信息很快传来。


    孟逐点开一看,不由愣住。


    竟是刚


    刚颜成良邀请的同一场春拍。


    “你想要什么?”


    “展品编号67。”


    孟逐从catalogue里找到了那件标记:一枚镶嵌大块粉钻的高级珠宝胸针。


    女性物件?


    郑祈年似乎猜出了她心中的疑惑,直接了当道:“这是我母亲的传家宝,我一定要拿回来。”


    孟逐对郑祈年的家世了解更多集中在他的父亲那边,知道他是私生子,但对他母亲那边却毫无了解。


    “我母亲当年也是名门世家小姐,只是家道中落。她最后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这枚胸针。为了我父亲,她把它典当了,给他去港城闯荡的第一笔资金。可那个人,到了港城就攀上了做粮食进出口的阔商千金,转头娶了人。我的母亲,从正妻,变成见不得光的情人。”


    郑祈年说起这些,声声句句都是不甘和对父亲的不屑。


    怪不得他宁愿放弃郑家的信托,也不肯在郑父的墓碑前低头。


    可这胸针的预估价,孟逐心里一掂量,便皱起了眉。


    “祈年,你打算怎么付?这个数目不小。”


    “之前的所有积蓄,而且我也可以抵押我在瑞士的房产。”


    “即便这样,也只是起拍价。如果有人竞争呢?”


    “那我就去借钱。”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拿下。不知道下次它会什么时候再出现。”


    “你要为了这个扛上债务?”孟逐摇头,“祈年,你自己的账务问题已经够棘手了,作为你的合伙人,我不能同意。”


    “你!”郑祈年恼火,“算了,我去拜托别人。”


    “郑祈年!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两人僵持良久。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一意孤行的固执。孟逐心知,若真放任他去找别人,风险更大,干脆叹了口气,低声妥协。


    “好吧。我来帮你。但别急着谢我,我还在气头上。”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郑祈年的声音才传来,难得的真诚:“……谢谢你。”


    孟逐翻了个白眼:“与其让你去拜托别人、让我蒙在鼓里,不如我自己掌控,至少出了什么状况,我还能有数。”


    *


    幸亏当年在港城做私行时积累的人脉还在,孟逐很快就从拍卖圈里探听到一些消息。


    那枚粉钻胸针,早已有个意向买家,来自燕北的韩烈。


    此人名声在燕北圈子里臭名昭著,生性霸道跋扈,最忌讳别人和他抢东西。几年前就因为在燕北闹出不小的乱子,被家族“放逐”到港城,结果到了这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肆意。风月场所里和人口角、动手的新闻屡见不鲜。


    若是要和这种人竞争,简直头疼。


    他不是理智型的买家,而是个极端的情绪派。若有人胆敢和他争拍卖品,哪怕不值那个价,他也会抬到天价,只为一口气。


    真是头疼。


    孟逐看着郑祈年那点捉襟见肘的预算,暗暗皱眉。


    可转念一想,他一个大男人执意要拍一件女用胸针,应该是为了讨某个女人的欢心吧?


    孟逐又托人调查了一下这个韩烈的绯闻,不出所料,韩烈自打落脚港城,就和一个叫林珍的女人纠缠不清。


    这个林珍在港城风月场里也算是有名,参加过港姐竞选,也进入过演艺圈,但始终没火起来,后来索性下海,跟过不少阔商。


    而如今,她是韩烈身边最得宠的情人。


    孟逐的朋友还告诉她,林珍经常出没港城的一家二奢店,让她去碰碰运气。


    第二天上午,孟逐便按图索骥,走进了那家二奢店。


    她装作随意逛客,认真浏览着柜台上的名牌包,直到目光落在一只喜马拉雅皮的Birkin。


    “能帮我拿出来看看吗?”她温声开口。


    店员立刻戴上丝绒手套,郑重地捧出包:“这可是限量款,每年Hermès放出来的数量屈指可数,可遇不可求。要不是卖家急着出手,这个价根本不可能。”


    孟逐挑了挑眉,状似犹豫:“可是……这里有点褶皱。”她指着皮面上的细微痕迹,语气里带了点挑剔,“能再便宜一些吗?”


    她报了个不上不下的价格,刚好低过标价一截,让店员为难不已。


    “这个包是委托方寄卖的,我需要联系她确认一下价格。”店员思索片刻,掏出手机,“我联系她看看。”


    “好,我等你消息。”孟逐故意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如果委托方有时间的话,我也不介意跟她见面聊聊。”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她早就注意到,店里不少包款都曾在小林的ins上出现过。孟逐推断,这家店正是小林用来把奢侈礼物逐一变现的渠道。她故意压价,就是想钓她出面。


    果不其然,没多久,店员回来了:“您运气不错,卖家说她下午正好有空,从西营盘过来。您要等吗?”


    孟逐合上包,唇角扬起:“当然。”


    她等到下午三点,二奢店终于被推开,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走进来的女人穿着一袭修身的丝质连衣裙,腰间挎着最新款的miniKelly,脸上妆容精致,唇色是浓烈的红。她一出现,便吸引了店里几道目光。


    “林姐,这就是那位买家。”店员眼神里带着恭敬,忙迎上去。


    林珍眸光一转,落在孟逐身上,先是打量,再是笑:“就是你对我的Birkin感兴趣?”


    她的声音慵懒,尾音带点娇媚。


    孟逐站起身,微微颔首:“包很漂亮。”


    “那是当然,”林珍轻哼一声,把墨镜摘下,随意一放,“限量款哪有便宜的道理。你要么按价买,要么算。”


    她说得漫不经心,但眼神里却有种属于风月场里摸爬滚打的锋利,仿佛能一眼看穿对方的斤两。


    孟逐笑而不语,示意店员先把包收回去,待店员退开后,才端起面前的咖啡,慢条斯理地开口:“其实我约你出来,不是为了这只包。”


    小林挑眉:“那为了什么?”


    “我想和林小姐谈一笔交易。”


    孟逐将手机屏幕推过去,上面是拍卖会的目录编号67。


    小林愣了愣,随即笑得意味深长:“你消息挺灵的。”


    “我听说有人要把这枚胸针送给你。如果真是这样,我愿意出钱买下来,帮你变现。”


    空气一瞬间凝住。


    小林抿了口咖啡,唇角仍挂着笑,却没再开口。她修长的指甲在咖啡杯沿轻轻敲击,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试探。


    “你要给多少钱?”她终于问,嗓音里带了点港城女人特有的凌厉。


    孟逐没有立刻答,而是与她对视,唇角弯起:“你先确认,韩少真的打算把它送给你。”


    小林眯起眼睛,笑意里多了一丝讥诮:“小妹妹,你倒是聪明。”


    “那我当作林小姐同意了?”孟逐笑得凌厉,“这份胸针走的是拍卖途径,我相信除了我这里,没有哪家专业的店敢接这个单子,毕竟你也不希望被韩先生发现,你一直在卖他送你的东西。”


    她的这句话让林珍郑重看待起来。


    林珍清楚知道随着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对男人的吸引程度会越来越低,她从来没奢求过这些男人会真娶了她,因此为自己准备一笔可观的养老费用,是她这些年一直在筹备的。


    但若是让韩烈知道她这样做,恐怕……


    她不禁抓紧自己的手臂,上面被鞭打后的淤青泛着隐痛。


    她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林珍重新睁开眼睛,对孟逐说:“好,我等拍卖会结束后会联系你。”


    “好。”


    *


    拍卖会那天,孟逐穿着一袭宝石蓝的礼服裙,和颜良成一起入场。


    这场私人拍卖会的出席的都是些神秘大佬,主办方也考虑到隐私性,除了拍卖会场的开放座位,也设了不少的小包厢。


    她提前和颜成良说过她也会


    举牌,因此便坐到了楼下的开放座位。


    她正翻看着拍卖目录,眼角余光瞥见一行人正走向二楼的包厢。


    最前面那道身影修长挺拔,西装线条简洁利落,步伐闲散却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凌厉。


    他侧过身时,廊灯从肩头滑下,照出一截干净的下颌线。


    孟逐指尖一紧,手中翻到一半的目录差点滑落。


    她蓦地抬眼,想要看清楚。可对方已在随行侍者的簇拥下拐入包厢,帘幕垂落,身影彻底没了踪影……


    不会吧,周予白不会也在……——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感冒加倒时差导致一直没写出来,不过好在今天感觉好多了!


    先放出上篇,一会我凌晨会把下也码出来……最近在欧洲所以时间比较奇怪,大家明天中午应该能看到。


    第72章 小城大爱


    陆陆续续有更多人进入拍卖会场。


    孟逐敛了心神,只当自己应该是看错了。纵使真的是周予白来了,又怎么样呢?她做好自己事情便好。


    这么想着,她又重归淡定。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韩少来了。”旁边有人小声议论。


    孟逐转头看过去,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走进会场,身后跟着几个打手模样的人。他穿着一身名牌西装,但举止间透着股纨绔的张扬。


    他一进场,便有几人簇拥了上去讨好。


    “韩少,刚看到你门口的停了辆阿斯顿马丁。怎么又换新车了?之前那辆法拉利呢?”


    韩烈不耐烦地摆手:“提到这事我就来气!上周去练车时候撞坏了,车拿去修了。”


    “严重吗?人没事就行。”


    韩烈愈加烦躁:“我是没什么事,就是车撞到街角的一家咖啡店了,里面当时有个……”


    中间有人经过,孟逐没听见话的后半段。


    待人走开,韩烈一行人已经踏上前往二层的楼梯,待他们身影消失前,零星几句话飘来。


    “迟早找些人教训一顿,看他们还敢不敢和我作对。”


    笑声里带着嚣张,消失在楼梯尽头。


    过了没多久,拍卖终于正式开始。


    前面都是一些画作和古董,竞价还算激烈。孟逐心不在焉地看着,目光时不时飘向二楼的包厢区域。


    终于,拍卖师举起了那枚粉钻胸针。


    “各位,这是一枚19世纪的法式古董粉钻胸针,工艺精美,钻石品质也是上佳,保存良好。起拍价,200万港币。”


    孟逐抬眼看向二楼,韩烈所在的包厢没有拉帘幕,因此她能直接看见韩烈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正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闲聊,看不出有竞拍的意愿。


    难道情报有误?不过如果能走正规途径拍下是最好的。


    孟逐举了牌。


    “108号,200万。”


    她这一举牌,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孟逐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向二楼包厢,果然看见韩烈不知何时站起,正死死盯着她,眼神阴鸷得可怕。


    他也举牌。


    “36号,250万。”


    孟逐咬咬牙,再次举牌:“108号,300万。”


    “36号,400万。”


    “108号,450万。”


    “36号,700万!”


    这个价格已经超过了郑祈年给的预算,孟逐不想在这上面过度炒高价格,更何况她还有林小姐这条路径,思考了片刻,选择停手。


    韩烈在楼上看到她放弃竞价,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已笃定胜利。


    突然,二楼另一个包厢里传来淡漠的声音:“58号,1000万。”


    全场哗然。


    这枚古董粉钻胸针不算什么稀罕货,竟然惹得几人为它竞价,价格比初始定价翻了5倍!


    韩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拍桌:“哪来的瘪三和小爷我抢东西?!”


    话没说完,身边的助手急忙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韩烈的脸色立刻变了,从愤怒变成了忌惮,最终冷哼了一声,颓然坐回椅子上。


    “58号,1000万还有人加价吗?”拍卖师环视全场。


    无人应答。


    “1000万一次,1000万两次,1000万三次……”随着清脆的落锤声,拍卖师宣布,“成交,恭喜58号贵宾。”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孟逐从来没想过这个胸针还能落到第三人手里,令她的计划全都乱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打算去二楼包厢找颜成良,想托他调查一下这位神秘的58号贵宾是谁。


    刚转上二楼,走廊里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安静地等候在那里。


    “孟小姐,好久不见。”易唐朝她鞠了一躬,“周生让我请您过去。”


    他抬手指向不远处一间垂着红丝绒帘的包厢。


    果然刚才看见的身影不是错觉。


    孟逐的心骤然一紧。


    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看着那道垂落的帘幕,像是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片刻后,她还是抬步,走向那扇门。


    帘幕被轻轻拨开。


    西式包厢里,铜制壁灯投下昏黄光影,一个男人半倚在丝绒椅上,手中随意转着那枚58号牌。听到动静,他转过脸来。


    “周生好。”孟逐垂眸,声音里透着疏离。


    周予白看到她,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阿逐,今天的拍卖会玩得开心吗?”


    他拍了拍身边的红丝绒座椅:“来,这里坐。”


    孟逐没有理会他的邀请,也没有被他故作轻松的语气迷惑,直接开门见山:"周先生,刚才您拍下的那枚胸针,是否愿意割爱?"


    他抬眼看她,神色慵懒:“你想要?”


    “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啊……”他缓缓重复,手里的牌轻轻敲在桌面上,发出闷声。目光一寸寸压下来,声音忽然冷了,“什么人这么重要?让你亲自上场。”


    他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影在包厢的灯光下显得更加高大而有压迫感。


    “你的那个小男朋友?”


    孟逐的呼吸一滞,但她选择了沉默。


    然而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答案。


    周予白的笑意在唇角僵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翻涌着暗潮般的阴郁。


    “你还想不想要自己的名声和信誉了?竟敢想着从韩烈的枕边人下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天韩烈哪天发现,他反手告那个女人偷窃财物,而你就是负责销赃的人,你觉得自己能逃得过?”


    他一声声压迫感十足,孟逐被他一路挤到了墙角。


    “而且韩烈是什么人?他这人最好勇斗狠,和他作对的人,什么下三滥的招式都用的出来,你去和这种人硬碰硬?生怕他不注意到你?”


    “阿逐,你这是有勇无谋,拿命在赌!”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敲在孟逐心上。她的自尊心被撕得粉碎,脸色苍白如纸。


    她的背贴上冰冷的墙角,想要反驳,却终究哑了声。


    沉默半晌,她沙哑开口:“是,我蠢笨,我没有考虑到这些。”


    她的眼神低垂,像是把最后一丝倔强都放下,“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若是周生不打算割爱,我也尊重


    理解,不打扰了。”


    她想要推开他离开,却被周予白一把拉住了手腕。


    “你要去哪?”他的力气很大,孟逐挣脱不开。


    “那个男人根本靠不住!”周予白的情绪彻底失控,“他让你一个女人出来冒这种险,自己却躲在后面!”


    “你放开我!”孟逐用力挣扎。


    “不放!除非你答应离开他。”


    “周予白,你发什么疯!”孟逐挣扎得更用力,“你有什么立场指使我做事?”


    “以你前男友的名义!”他脱口而出。


    话音一落,两人俱是一愣,空气仿佛凝固。


    良久,周予白终于心软:“阿逐……”


    他的力道松了些,孟逐立刻甩开他的手。手腕处已经被他握出一圈猩红的痕迹,在她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显得触目惊心。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无奈:“我是认真和你说,你现在的男友真的不行。这种事情都推你出来做,他算什么男人?”


    孟逐懒得向他澄清郑祈年并不是她男朋友,只是抬眼淡淡道:“怎么?周生想帮我?”


    “那要看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周予白深深凝视着她。


    “送我这么重的礼物,你图什么?”孟逐忽然笑,带着讥讽的意味。


    “不图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平安。”


    孟逐冷哼了一声,她没有再退,反而伸手推着他的肩膀,一步步将他逼回沙发。直到他被迫坐下,她却没有停下动作,顺势抬腿跨坐在他身上。


    宝石蓝的裙摆滑落,她的膝盖紧紧压在沙发两侧,将他困在中央。近到呼吸交织,暧昧与火药味混杂在昏暗的包厢里。


    她垂下眼帘,俯身靠近,几乎与他的唇擦过,却在最后一刻停住。指尖挑起他的下颌,眼神锋锐又冷漠。


    “周生说得好听,道貌岸然。”她轻蔑一笑,“可最后,不还是个下半身动物。”


    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下的异样,毫不掩饰的热度顶着她,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


    周予白眸色暗了几分,喉结缓慢地滚动,唇角却勾起一抹极轻的笑意。那笑意既危险又暧昧,像是随时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阿逐。”他声音低哑,眼中是被挑衅后扬起的危险兴致,“你确定要这么玩?”


    “为什么不敢?”孟逐反唇相讥,“周生不是就图这个吗?”


    周予白忽然收敛了笑意,反手扣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身上。掌心炽热,力道惊人。


    他抬眸,眸光漆黑如墨,唇边却还带着那抹玩味的弧度。大手从她膝盖处一路向上摩挲,隔着裙料,他的指节滚烫,带着某种赤裸裸的威胁。


    那种粗粝的触感停在她大腿侧边,堪堪不再往上。


    这种游走在危险边缘的暧昧,让孟逐浑身发抖,呼吸失序。


    “阿逐……”他的声音低哑得像要钻进她骨髓,“不要想着激怒我。”


    话音落下,包厢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下一秒,周予白忽然松开了手。


    失去禁锢的瞬间,孟逐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失去支撑,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仿佛刚从冰水中被捞起。


    周予白起身离开了沙发,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她抖如糠筛的肩膀上,西装上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岩兰草香味。


    男人站在她面前,目光阴影重重,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胸针明天会送到你酒店。”


    他转身推开门,背影被外头走廊的光线吞没。


    包厢重新陷入寂静,只剩她一个人。


    孟逐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跪坐在沙发上,双腿发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指尖紧紧捏着那件外套。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几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她才缓缓抬头,看向包厢天花板上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


    灯光刺眼而炫目,让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眼睛。


    第73章 小城大爱


    拍卖会结束的第二天,周予白就离开了港城。


    那一晚的情绪像一团火,烧得他心烦意乱,于是他索性将所有的心绪都分散给正事。


    燕北的事有些棘手。


    他几年前投的一家海外游戏公司,成绩亮眼,如今打算进军内地市场,却一直卡在许可证的审批上。与此同时,市面上已经冒出一批劣质的抄袭版本,抢先上线,蚕食了不少市场。若再拖延,市场上恐怕已经没有什么他们可以发挥的空间。


    这种事情在内地商场屡见不鲜,有关系的先拿证,真正好的优质产品却还得慢慢排队等候。


    周予白不得不亲自出面。


    他一向笑谈风月,今日却换了副冷厉面孔。席间觥筹交错,诸多部门的人都给了他几分薄面,没逼他喝得酩酊大醉。但想把关节打通,花的时间与精力,依旧一点都不能省。


    等他再回到港城,已是一周之后。


    *


    他和沈嘉树约在深水湾的一家私人俱乐部里。


    落地窗外是冬日的港城,空气干冷清透,树枝早已光秃,只剩斑驳的枝桠在玻璃上映出几分寂寥的灰影。远处的维港依旧喧嚣,但在这里,却显得格外安静。


    周予白坐在沙发里,手边的茶盏氤氲着雾气。他刚从燕北回来,连轴转地忙了近一周,整个人看似闲适,实则眉目间仍带着未散去的戾气。


    对面的沈嘉树把玩着茶盏,随口问道:“我听说这次事情终于有了进展,不过看你这样子,难道对方不配合?”


    “配合倒是配合,就是胃口大了点。”


    他们俩正聊着燕北的事,忽然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喧哗声。


    沈嘉树翻了个白眼:“又是那条傻狗在叫?”


    他朝门外瞥了一眼,顿时露出厌恶的表情:“切,又是韩家那个坏种。他们家都不知道替他兜底多少次了。”


    周予白漫不经心道:“可是人家有个好爹。”


    沈嘉树敏锐地觉察到什么,问:“怎么?韩家在燕北为难你了?”


    周予白摇了摇杯里的茶,声音低缓:“为难也算不上,不过挺贪心。”


    沈嘉树想了想,劝道:“你啊,还是别和他们家对着干。反正他们韩家也繁荣不了几年。先顺着他们的意把事情做成,才是要紧。”


    周予白没有接话,唇角带着惯常的懒笑。可沈嘉树知道他心里有数。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即使他们不想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哈哈,和我韩烈作对的人,怎么可能有好下场?”韩烈的声音满是得意,“就说拍卖会那天,那个敢跟我抢东西的女人,听说被吓得要死。要不是她运气好,没再往前一步,我起码让她脑袋开花!”


    瓷壶倾茶的动作忽然停住。


    周予白的神色在蒸汽里冷下来,眼底压着一层阴影。


    沈嘉树吹了声口哨,起身抖了抖袖口:“唉~有人要倒霉咯~我不掺和。”说完潇洒地离开了包厢。


    韩烈那边还在咋咋呼呼,杯盏碰得叮当作响。


    忽然有人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周生请韩少去那边品茗。”


    周予白的名字一出,韩烈怔了怔。随即笑得更加张狂。他当然知道周予白在港城的实力,也乐得借这个机会在朋友面前显摆。


    “瞧见没有?连周生都要请我过去。”


    一帮狐朋狗友立刻恭维:“韩少果然厉害,连周生都要给面子。”


    韩烈扬着下巴,得意洋洋地起身,踱步去了雅间。


    推开门,只见周予白正坐在红木桌前,茶烟袅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从容的气度。他慢条斯理地往小壶里注水,慢声道:“这是大红袍母树繁殖后的奇丹,香比肉桂,醇似水仙。韩少,不妨尝尝。”


    韩烈在对面坐下,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大红袍我可是喝过不少,特别是纯正的母树茶叶,那才叫绝品。”


    周予白轻抬眼帘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不愧是燕北韩家,连只供国宴的母株大红袍都喝过。真是让人佩服。”


    语调温和得像在夸奖,但细听之下,却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韩烈完全没有察觉,反而更加得意:"那是自然。我听说最近周先生去了燕北,还见了我父亲?"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也是,燕北的事情,我父亲还是能说得上话的。如果周先生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我会转达给我父亲的。”


    短短几句话,“父亲”二字出现了三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个好爹。


    周予白始终保持着那副温和的表情,声音轻柔:"那就先谢过韩少的好意了。来,我给你斟茶。"


    韩烈满意地将茶杯递了过去,等着享受被巴结的感觉。


    周予白拿起茶壶,缓缓倾斜。


    滚烫的茶水没有倒进茶杯,而是精准地落在了韩烈的手背上。


    “啊!!”韩烈瞬间松手,茶杯掉在桌上,他猛地站起身,一边甩手一边破口大骂,“你他妈——”


    话说到一半,他瞥见周予白那双眼睛。


    那双平时温和如水的眼睛此


    刻深不见底,像深海下的暗流,危险而致命。那一瞬间的眼神,让韩烈感到了真正的恐惧,仿佛被什么可怕的猛兽盯上了一般。


    话音戛然而止。


    “抱歉。我眼神不太好,手滑了。”周予白笑眯眯,手中稳稳举着茶壶,“来,再给韩少满一杯。”


    韩烈心有余悸,但转念一想,周予白应该不敢得罪他,刚才应该只是意外。于是他重新拿起茶杯,小心翼翼地伸了过去。


    这一次,茶水精准地倒进了茶杯里。


    “刚才听说,韩少修理了一个和你竞价的女士?”周予白倒着茶,看似闲聊着。


    他抬眼:“那抢了韩少心头好的我,你打算怎么修理我?”


    韩烈手一抖,茶杯差点拿不稳。那一眼的压迫,让他连呼吸都滞了。


    周予白微微俯身,声音仍旧温润:“韩少,在燕北你可以嚣张,但是在港城,恐怕轮不到你一手遮天。”


    茶盏已然盛满,他却仍不收手。滚烫的茶水溢出,沿着盏壁直流,烫得韩烈手背通红。


    “端稳。”


    韩烈被烫得龇牙咧嘴,本能地想要放手,但听到周予白那声森冷的提醒,竟然被吓得不敢松开,只能任由滚烫的茶水折磨着自己的手指,表情痛苦得扭曲。


    周予白眸色一寸寸冷下去,声音缓慢而沉:“再让我知道你敢对那位女士出手,或是对港城里的任何一个女人乱来……我不介意把你醉驾撞废人腿的事,还有你这些年在港城做的所有龌龊事都抖出去。”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温柔的笑:“别指望你爹能保你。你觉得这些事情抖出去,你爹的位置还能坐得稳吗?”


    一字一句,像是悬在韩烈头顶的刀。


    韩烈被烫得浑身发抖,但心灵上的恐惧更甚于身体上的痛苦。冷汗从额头滚落,连声求饶:“听懂了,周生,我不敢了,不敢再乱来了!”


    周予白终于收回茶壶。


    韩烈立刻扔下茶杯,不敢再看周予白一眼,整个人瑟缩着,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他这才明白,这根本就是周予白设的鸿门宴!


    那个女人什么来头,竟然能让周予白不顾得罪他韩家都要替她出头!


    韩烈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他总有一天要把仇报回去!


    可终究没让他如愿。


    几天后,易唐拿着Ipad来找周予白汇报。


    “阿逐呢?”周予白看着文件,随口道,“这几天怎么没听到她的动静?”


    “孟小姐已经回瑞士了。”


    周予白这才抬首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您收拾韩家少爷之后。”


    周予白转着手里的笔,沉吟道,“也好,韩烈那小子心眼小,说不定想着什么法子报复回去,阿逐出了国反而安全点。”


    “呃……恐怕韩家少爷以后也没法报仇回去了。”


    “什么意思?”


    易唐将ipad递过去给他,上面的界面是微博热搜,前几条都是爆红。


    #醉驾逃逸致人重伤却无人追责?#


    #受害者家属街头下跪求助#


    #权贵子弟知法犯法何时休#


    点开其中一个话题,热度已经破亿。


    视频是港城媒体的采访。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哭着对镜头说:“我儿子当时骑车经过,被那辆豪车直接撞飞出去,腿当场粉碎性骨折。我们报了案,可结果呢?车主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反而派人到医院来恐吓我们,说再闹就连命都没了。到现在,我们连个合理的医药费都没拿到!”


    镜头一转,是另一名受伤男子的证词:“我们当时不过是路见不平,帮忙报警,结果半夜被人堵在小区门口,一顿打进了医院。你们说,这算什么道理?”


    评论区群情激愤:


    【我就想知道这个肇事者是谁!敢做不敢当的废物!】


    【这种人渣为什么还能逍遥法外?有钱了不起?敢问一句,法律是不是不管用了?】


    【听说是某个二代,家里有背景,所以才敢这么嚣张。】


    【就是韩烈啊,韩家那个败家子,在港城没少干坏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韩烈的名字一出现,整个评论区彻底沸腾了。


    【韩烈?燕北韩家那个?我记得他之前在港城夜店打人的视频都有。】


    【何止打人,这家伙开车从来不看路,仗着家里有钱,撞了人就花钱摆平】


    很快关于韩烈以往相关的黑历史就抖了出来,港媒更是反应迅速,立刻刊出一篇新文章,详细列举了韩烈在港城的各种劣迹,附上了大量照片和证据。


    评论区网友开始人.肉韩烈的更多劣迹,甚至发散到他身边的人。


    【韩烈他爹韩振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燕北贪污受贿,包养情妇,儿子就是有样学样】


    【有人整理了韩振国的贪腐证据,都是实锤,转发曝光!】


    事情越演越烈,很快官媒也下场,发布通报:组织部已成立专案组,对相关高官涉嫌纵容、包庇违法行为立案调查。


    矛头直指韩家父子。


    “这次韩家恐怕真是到头了。”易唐道,“之前他们一直卡着我们的审批,现在看他们要怎么办。”


    这排山倒海的消息,节奏太快,力度太狠,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网友的自发挖料,而是有人有意推动。


    周予白静静看完,摘下金丝边眼镜,拇指和食指揉了揉鼻梁。


    过了半晌,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既有疲惫,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意。


    “我倒是小瞧她了,这些年本事涨了不少。”


    她哪里是需要人庇护的小白兔?


    她自己就有足够狠辣的手段,把别人逼到走投无路。


    周予白阖上眼,靠进沙发里,笑意却久久未散。


    *


    回到瑞士的第三天,孟逐约郑祈年在苏黎世湖边的咖啡厅见面。


    她将装着粉钻胸针的精致盒子推到他面前:“你要的东西。”


    郑祈年打开盒子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枚胸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承载着他母亲生前的所有温柔和坚强。


    “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他激动得声音都不住颤抖,眼眶也红了,“我真的没想到还能重新见到它……”


    “别谢我。”孟逐冷静地打断了他的感激,“这个胸针可不是白拿的。一千万港币,你今年基金得好好表现,看能不能从performancefee里赚到这个数字还给人家。”


    郑祈年一愣,眼里掠过复杂情绪:“一千万……谁借你这么多钱的?”


    孟逐端起咖啡,慢慢抿了一口,没看他,只是淡淡移开了视线。


    郑祈年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唇瓣动了动,试探性地开口:“你这次回港城……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什么人?”孟逐放下杯子,竖起防备,“投资人,还是房产中介?我不都和你汇报过了吗?”


    当然不是这些,而是……


    郑祈年心里一沉,但最终还是把话咽回去。他宁愿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不愿被亲口证实。


    “算了。”他叹了口气,强行转开话题,“这次辛苦你了。接下来去放松一下吧,公司有我呢。”


    “你能靠得住?”孟逐挑眉。


    “喂,Judy,你就不能稍微信任我一点?”


    “那你先靠谱点。”


    郑祈年被噎得


    直哼哼,拿起外套走了。


    孟逐独自坐在咖啡厅里,望着窗外苏黎世湖上波光粼粼的水面。


    她没有和周予白道别就离开港城,不知道他发现后会是什么反应。大发雷霆?还是随手把她抛诸脑后?以他的性子,后者恐怕更有可能。他那些过往的历史,不都是三分钟热度吗?


    对她反应那么大,大概也只是因为当初被她默默甩了,心里不甘罢了。


    这个想法让她胸口闷得慌。她端起咖啡杯,发现手指竟然在微微发抖。


    荒唐。她在想什么呢?


    分开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早就释怀了,以为那些曾经炽热的感情都已经在时间里冷却沉淀。可是回到港城短短几日,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像纸糊的一样,轻易就被撕碎了。


    那个男人依然有种魔力,他的声音能够轻而易举撬开她内心最深处的角落,激起了某种她以为早已死去的东西。


    孟逐闭上眼,逼迫自己冷静。


    不会允许自己再踏进同一条河流。


    会碎的感情已经有裂痕,再去拾起,只会以同样的方式碎裂。


    更何况,她和周予白本就没可能。


    只要那个信托还在,他们之间永远隔着无法跨越的深渊。


    别想了。


    她勒令自己停住思绪。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是黎耀飞的来电。


    “我打算下周去采耳玛特滑雪,来不来?”电话那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快,“我这边会带个朋友,你也叫上明明吧。”


    “你怎么不自己邀请她?”孟逐挑眉。


    “我……呃,最近忙。”黎耀飞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草草打哈哈,“反正你帮我说一下,她肯定答应。”


    孟逐挂了电话,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自从跨年夜那次,她就察觉黎耀飞对叶明明明显有意思,而叶明明对他也不是没好感。可奇怪的是,他们的关系却卡在某种微妙的状态里。


    她没多想,把消息转给叶明明。


    “好啊,我正好有空。”叶明明很快回复,“不过我可不可以带我男朋友一起去?”


    孟逐盯着屏幕,一时怔住。


    男朋友?明明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最近在意大利过得时差颠倒,这两天都是凌晨4点起来写……


    入秋了,气温骤降,大家也要注意换季,别像我一样,感冒真的太难受了……


    会在意大利待到月底,这几天有体力我都会继续写继续更的[彩虹屁]


    第74章 小城大爱


    采尔马特坐落在瑞士边境,是一个独特的无车小镇。这里是世界著名的滑雪胜地,最大的看点是可以远眺马特洪峰——那座印在Toblerone三角巧克力包装上的标志性山峰。


    孟逐坐着红色的登山火车一路蜿蜒而上,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雪景和木屋,心情难得放松了些。到达采尔马特车站时,叶明明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孟孟!”叶明明朝她挥手,待孟逐走近后,才看清她身边站着一个洋人。


    “这是我的男朋友Francis。”她介绍道。


    Francis是典型的户外运动爱好者,一头金发,皮肤被阳光晒成健康的古铜色,身上背着比人还高的登山包,看起来像是准备去征服阿尔卑斯山一样。


    不知是不是受他影响,以前总是打扮得靓丽的明明,这次也是穿着冲锋衣,背着大登山包来的。


    三人一起走向酒店。这是采尔马特最好的酒店之一,坐落在小镇的最佳位置,从房间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眺望马特洪峰的壮丽景色。


    一路上孟逐找机会悄悄问明明:“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我怎么没听说?”


    “在你去港城的那段时间,app上认识的。”


    “那不也才没几天?阿飞他知道……”


    话语间他们抵达了酒店门口,大门突然被推开,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黎耀飞穿着一身法拉利红的滑雪装,戴着Supreme的绿色毛线帽,像个滑雪场上的时尚icon一样出现在大家面前。他一看到孟逐就兴奋地冲过来:“孟逐姐!终于到了!”


    他主动伸手接过孟逐的行李,同时左顾右盼:“叶明明呢?”


    孟逐指了指旁边。


    黎耀飞立刻朝她走过去,嘴里还嘟囔着:“叶明明,你怎么穿得这么土啊?好歹也是来滑雪的,至少穿得潮一点……”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看到一个陌生的外国男人走到叶明明身边,亲昵地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Ersagtwas(他在说什么)”Francis问。


    叶明明神色淡淡:“NichtsWichtiges,erbegrütmichnur,(没什么重要的,他只是在打招呼)”又用英文补充了一句,“这是邀请我来的朋友。”


    Francis立刻转向黎耀飞,友善地伸出手:“Hey,thankyouforinvitingus!IamMingmingsboyfriend,Francis。(谢谢你邀请我,我是明明的男朋友,Francis)”


    黎耀飞愣在原地,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是谁?”


    “Francis,Mingmingsboyfriend。”Francis重复了一遍,手还伸在半空中。


    黎耀飞转头看向叶明明,眼中满含震惊、愤怒,还有一种被背叛的痛苦。


    叶明明咬了咬唇,依然没有抬头看他。


    “能让我们先进去吗?”她淡声,“我的包很重。”


    黎耀飞虽然脸色铁青,但还是指了指酒店大门,勉强让开了路。


    Francis毫无察觉,自顾自推开酒店大门,径直往前台去,连叶明明肩上的包都没多看一眼。


    叶明明正准备跟上,却被黎耀飞一把拦住。


    她停下脚步,抬眼看他,神情平静:“如果不欢迎,我们可以走。”


    黎耀飞的下颌紧绷,话却卡在喉咙。他忽然一把夺过她肩上的背包,动作干脆,背肌瞬间拉紧,反手将沉重的登山包甩到自己肩上。


    没有多说一个字,他推开玻璃门,大步走进酒店。


    叶明明怔了一瞬,目光追着他紧绷的背影,才慢慢迈步跟上。


    孟逐看着刚才这一幕,心下叹气,跟着他们一起进去。


    酒店的预定都在黎耀飞名下,他本来给每个人都单独订了套间。看见Francis后,他立刻跑到前台耳语了几句。当Francis和叶明明拿到房卡时,发现竟然是两个房间,而且相隔了大半个酒店的距离。


    “Maybewesharethesameroom?(要么我们住同一间?)”Francis向叶明明提议。


    “房间都订好了,退不了。”黎耀飞板着脸,“你是要浪费我的钱?”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叶明明主动劝Francis按照安排来。


    他们各自回房收拾了一下,晚餐约在酒店餐厅吃瑞士国菜Fondue——芝士火锅,用各种蔬菜和面包蘸着热芝士享用。


    孟逐到餐厅时,他们三人已经坐好了。叶明明和Fr


    ancis正低声说着什么,黎耀飞捧着酒杯,咬着杯沿,一脸怨夫相地瞪着他们的亲密举动。


    “孟孟,坐我旁边。”叶明明拉她过来,转头对黎耀飞说,“你挪一下。”


    黎耀飞立刻不满地说:“我是买单的,凭什么让我换位置?叶明明,你讲点道理!”他下巴一抬,“让他换!”


    叶明明翻了个白眼,和Francis耳语几句。Francis很绅士地起身往旁边挪了一位,黎耀飞正暗自得意,结果叶明明也跟着挪了个位置,故意和黎耀飞隔开。


    黎耀飞的脸瞬间黑了。


    “叶明明,你过分了!”他一把站起来,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愤怒地瞪着她。


    叶明明毫不示弱地抬头回瞪。


    两人对视几秒,最终还是黎耀飞先败下阵来,气呼呼地换了个位置坐下。


    孟逐注意到她和黎耀飞之间还空着一个位置:“还有人要来?是你说的那个朋友?”


    “呃……是……”黎耀飞支支吾吾,不敢看她的眼睛,“可能……快到了吧。”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节奏不快,却像自带回音般压住了场内的喧嚣。


    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冷冽的岩兰草香。


    孟逐心头一跳,下意识回头。


    视野中只掠过一抹挺拔的身影,他已擦肩而过,干脆利落地拉开她身边那张空椅,大衣下摆随动作轻轻荡起。


    下一秒,他坐在了她身边。


    他今晚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高领羊绒衫,外套一件黑色大衣,整个人散发着禁欲而优雅的气质。落座时,他的手臂不经意地掠过孟逐的肩膀,那一瞬间的接触让她浑身一震。


    “抱歉,来迟了。”


    灯光从侧面打下,落在男人干净的眉骨和修长的手指上,衬得他气息清冽。


    周予白环视一周,看到叶明明的时候,他稍眯起眼睛:“这位是……叶…明明小姐?”


    “你记得我?”叶明明诧异。


    “上次在港城,匆匆见过一面不是吗?”


    “切,原来是那次。”叶明明“啧”了一声,“我还以为……”


    意识到什么,她匆匆瞥了一眼孟逐,收声了。


    但周予白没放过这个细节,问:“我们难道还在哪见过吗?”


    叶明明没接话,在桌子下踢了黎耀飞一脚。


    “没想到你偷偷安排了这个惊喜哦~”


    “叶明明你阴阳怪气什么哦!”


    “那你怎么没敢说呢?”


    “……”


    黎耀飞心虚地瞟了那两人一眼,孟逐转向叶明明那边,周予白笑眯眯地看着他。


    黎耀飞:弱小无助……


    他们在餐厅享用着瑞士传统的Fondue,中央挂着的电视正播放着英超的实况转播。几人喝着酒,偶尔聊上一两句。


    周予白话不多,但Francis或黎耀飞说什么,他都会礼貌地回应几句。无论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见识广博,谈吐优雅。不一会儿,Francis就对这位新认识的朋友好感倍增。


    “啧,不愧是狐狸精。”叶明明小声嘀咕。


    “叶小姐。”周予白缓缓晃动手里的酒杯,杯壁的光线反射在他眼底,笑意却带着探究,“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很喜欢我?”


    他抬眸,从下而上地挑着眼睛看她,那种认真又有点无奈的目光,令得人心跳都乱了半拍。


    叶明明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因为我不喜欢花心的男人。”


    “我也不喜欢花心的女人。”黎耀飞睨了叶明明一眼,立刻接话,“还是像孟逐姐这种的好,一看就很专一。”


    “那可不一定。”


    自从坐下以来,周予白还没有正眼看过孟逐一眼。这是他第一次对涉及孟逐的话题发表意见,听起来意味深长。


    同样一直避开视线的孟逐此刻也不由看向他。


    “怎么不一定了!”叶明明替孟逐打抱不平,“我从没见过比孟孟还专情的女孩子了好不好!不专一,你能从高中时的初crush一直惦记到大学毕业……”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巴。


    周予白原本慵懒闲适的神情在瞬间僵住,笑意一点点褪去。他侧影冷峭,酒杯搁回桌上,清脆一声。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孟小姐初crush的事?”他玩味地看向孟逐,危险的火焰在眼睛里跳动。


    “要不,展开说说?”


    “过去的事,有什么好提的。”孟逐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


    “这话说的不对,”周予白不依不饶,“初恋这种事,不是应该很珍贵吗?能让孟小姐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想必那个人一定很特别。”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讥讽,“不过话说回来,高中的小男生都喜欢耍什么把戏来哄女孩子开心?写情书?打篮球?还是在楼下等着一起回家?”


    他的语气越来越轻蔑:“这种青涩的小把戏,确实容易让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心动。只是我没想到,孟小姐竟然能为这种程度的‘浪漫’惦记那么久。”


    那不屑的语气像钝刀割在孟逐的耳膜上,周予白看着她因为紧攥着刀叉而发白的指节,脸色越来越难看。


    叶明明先看不下去了:“你追问这么多做什么,她的初crush是个烂人,你满意了吧?”


    “那她看人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他淡淡道,“包括现在的也是。”


    “嘿,真难得我和你意见一致。”叶明明故意拖长了音调,“孟孟看上的男人,都是垃~圾~”


    她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令周予白感觉自己像被骂了一样,脸色变得难看。


    还是Francis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他抬手示意服务生调高电视音量:“CanwepleaseturnitupThematchison.”


    全场只有他在意英超的比赛,只想安静看会儿球。


    孟逐低着头,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再没看周予白一眼。周予白盯着电视屏幕,神情看似冷淡,却在余光里看到她一次次添酒,指节在酒杯上攥得愈发用力。


    酒意渐浓,她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头也不知不觉往旁边一歪。


    “明明,我头有点晕,借你靠一下……”她嗫嚅着,把头枕了上去。


    又嘟囔:“你肩膀怎么这么高,低一点好不好。”


    肩膀果然听话地往下一沉。她满足地蹭了蹭,正准备闭眼,手忽然被人扯了扯。


    “孟孟,我在……这边。”


    孟逐愣了一秒,猛地抬头,发现周予白的侧脸近在咫尺,那双深邃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瞬间清醒了,蹭地一下弹开,脸烧得通红。


    周予白先前还在心头郁火,却被她这慌乱的小动作冲得七零八落。心里骤然一软,眼底的阴郁褪去几分,唇角都要忍不住弯起来。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孟逐却抢先起身:“我喝多了,要回房休息。”


    话一说完,她已经落荒而逃。


    *


    夜深,酒店外的雪山沉沉伫立。


    孟逐窝在房间里看书,看了大半夜,书里的人生兜兜转转,可她的肚子却实实在在地咕咕作响。


    都怪周予白。她晚餐还没吃上几口,就被逼得落荒而逃。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偏偏这瑞士小镇半夜冷清,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抱着一点不大靠谱的希望,她还是披了件外套,推门走出去,往一楼的餐厅方向摸去。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脚步声被厚厚的地毯吞没。她拐到走廊转角时,忽然听见压低的声音传来。


    不是谈话,而是带着火气的争执。


    孟逐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心口微微一跳。好奇心驱使,她悄然靠近,试图听清楚那边究竟在吵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明天赶火车,看看能写个多少!


    明明:垃~圾~


    白狐狸:对!初恋和现任都是垃圾,只有我最好


    明明:不,都是垃圾~~


    阿飞:有没有在意我的绿帽子?


    第75章 小城大爱(新增800字)


    “黎耀飞,你整天阴阳怪气,拉着个脸,现在还把我叫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叶明明愤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孟逐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朝声音的方向走近了几步。


    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个人影在窗前相对而立。


    “我想怎么样?”黎耀飞的声音同样充满怒火,“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要带那个男人来?”


    “Francis是我男朋友,我带男


    朋友出来旅行有什么问题?”


    “男朋友?”黎耀飞的声音骤然拔高,“你们认识多久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黎耀飞几乎是在吼,“我才回国多久,你就勾搭上新人。那你去年亲我算怎么回事?你又为什么要和我上床?!”


    孟逐倒吸一口凉气。


    她本以为这两人只是在朦胧好感的阶段,什么时候已经进入成人频道了?


    长久的沉默后,孟逐听到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是叶明明点了支烟。


    橘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晃动了一下,照亮了她精致却冷漠的侧脸。


    “成年人一夜情需要这么讲究吗?”她淡淡地说道,烟雾从她唇间缓缓吐出。


    黎耀飞瞬间红了眼眶:“一夜……你就只是当速食感情?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真心喜欢你?!”


    叶明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转头看向窗外的雪山轮廓,月光在她脸上投下冷色的光影。


    “你喜欢我,我就必须回应?”她不屑地笑了一声,“黎耀飞,你还是小孩子吗?”


    “你又嫌我幼稚?”黎耀飞被刺痛,胸膛剧烈起伏,“真心喜欢一个人就是幼稚吗?成年人之间就没有真心的喜欢了吗?”


    “叶明明,你别装作自己成熟,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也有好感,但是你却连承认自己的喜欢都不敢。你才是幼稚!”


    叶明明握着香烟的手一颤,但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副漠然的样子。


    她轻飘飘地呼出一口烟,唇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说完了?”


    黎耀飞一愣。


    “黎耀飞,看不出来你口才还挺好的,对你刮目相看了。”她捏了捏他的手臂,带着些许魅惑,“我又有点喜欢你了,怎么样,今晚要不要一起睡?反正Francis也被你支得很远。”


    黎耀飞的脸瞬间涨红,整个人都在颤抖。


    “怎么了嘛?没想到我是这种人?”叶明明歪着头,笑得放荡,“不睡我就走了。”


    黎耀飞打开她的手。


    “叶明明,你不真心喜欢,就别招惹我!”


    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他偏过头去想擦,可用力一抹反而抹得满脸都是,像只狼狈的小狗。


    “妈的……”他骂了一声,鼻音浓重,眼泪还在继续流,“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可你就把我当个玩笑。”


    叶明明瞬间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黎耀飞哭,这个平时总是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大男孩,此刻却脆弱地在她面前流泪。


    她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一种说不清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我……“她张了张嘴,可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黎耀飞用袖子胡乱地擦着眼泪,转身就要离开:“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他走了几步,又在黑暗中折返回来。叶明明慌忙戴上那副冷漠的面具。


    但黎耀飞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红着眼睛走到她面前,一言不发地夺过她叼在嘴上的香烟,用力捻灭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少抽烟!你是嫌命长啊!”


    转身又大步走远了。


    叶明明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被走廊尽头的黑暗吞噬。过了很久,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里有着说不出的疲惫和无奈。


    “看多久了?不打算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叶明明转过身子,和躲在角落里的孟逐对视。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知道。”


    叶明明没在意,拉着孟逐的手:“陪我坐一会儿。”


    她们俩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寒月挂在天幕,远处雪山若隐若现。


    孟逐偷偷看了叶明明一眼,发现她的眼角还有些红。


    “明明,“孟逐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不试试阿飞?他是真的喜欢你,我都看得出来。而且你对他也有感觉吧?”


    叶明明苦笑一声:“有感觉又怎么样?”


    她佯装无所谓:“我是长期要在德国发展,而他迟早要回去港城。他父母已经开始限制他出境,让他回去学管理。到时候又怎么办?我们俩就像一场盛大的嘉年华,热闹一时,终究要散。既然都知道结局了,为什么还要去试呢?”


    孟逐皱了皱眉:“这不像你啊。”


    “什么意思?”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孟逐想了想合适的词,“这么瞻前顾后了?以前的你不是最享受当下的吗?”


    “因为既定的结局,就不开始,这还是我认识的明明吗?”


    叶明明的神色一滞。


    她向来是个享受过程,从不为未来事情烦恼,随心所欲的人。更不用说什么门当户对。


    可到了黎耀飞这里,她却因为现实而退缩,因为无法长久而却步。


    她都变得不像她了。


    叶明明有些无奈地笑了:“是啊,怎么偏偏遇上他,我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她掏出打火机,又想点一只烟。可当火点燃的时候,她看着跳动的火苗,不由想起了刚才的人。


    她收起烟,双手盖上了自己的眼睛。


    “该死,我真的好难过。”


    孟逐伸手抱了抱她,轻轻拍她的背。


    叶明明声音发闷:“孟孟,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样吗?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爱会给人勇气,也会让人怯懦。”


    孟逐一阵恍惚。


    她是不是也在做一样的事?


    可是很快她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她和明明不一样,她是为还没发生的事担忧,而她和周予白已经有了过去的前车之鉴。


    她压下心口的颤意,轻声道:“明明,你就这样甘心再也不和阿飞来往了吗?人生就这么一次,你真的不打算试试看吗?”


    叶明明从她肩膀上抬起头,忽然冷不丁道:“那你呢?”


    “啊?”


    “孟孟,你让我去试试,那你和周予白不考虑复合么?”叶明明擦了擦眼角,“我今天看得出来,他在意你在意得要死。”


    孟逐喉咙一紧,半天没出声。


    她犹豫良久,才把“信托”的约束断断续续说出来。


    叶明明听不懂那些复杂的术语,但足够理解其中的意思——只要孟逐和周予白在一起,他就会丧失继承权。


    “可有那条规矩又怎样?”叶明明直视着她,“周予白现在自己做得不差,有没有那笔钱都无所谓了吧?而且,他应该早知道这些了吧?可他还在追你,不就是证明,他根本不在乎吗?”


    “……”


    叶明明淡淡一笑:“听上去,倒像是你自己给自己设的障碍。”


    孟逐忽然慌乱起来,她原本给自己设立理智的篱笆天衣无缝,却被叶明明的一句话而卷起,再也站不住脚。


    她不敢再看明明的眼睛,只低声道:“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真的?”


    “真的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孟逐的声音有些急,“而且现在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想这些。早就淡了。”


    叶明明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很久才叹气:“行吧,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算了。”


    但她眼中分明写着:骗谁呢。


    *


    回到房间的路上,走廊昏黄的壁灯将影子拉得很长。孟逐的脚步轻飘飘的,像踩在空里。


    她的心跳慌得不成调,早已忘记了自己出门本来是要寻觅食物的目的。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她忽然顿住了脚步。


    她的房门口,灯光投下一个修长的影子。男人一手插兜,背靠着墙,仿佛已经等了许久。


    周予白穿着灰色羊绒毛衣,斜倚在门框,他的另一只手端着托盘,热气从盖碗里冒出来,带着芝士和的香气。


    他抬眸看见她,似笑非笑:“终于舍得回来?”


    孟逐心口一紧,下意识快走两步去开门:“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你没吃多少,”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点笑意,


    “给你弄了点宵夜。”


    孟逐下意识赌气:“你哪有看我。”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没看你呢?”


    孟逐顿时语塞。


    她不想再和他说这种绕口令,伸手去接托盘,却被他先一步推开门,把托盘直接放进了房里。


    男人侧过身子,让出位置:“进去吧。”


    她别开视线,还是走了进去。


    门在背后轻轻阖上。


    孟逐是真的饿了,坐下后没忍住,拿起三明治就咬了一口。融化的芝士拉出细丝,她没管形象,三两口就吃得急了些。


    周予白坐在对面,长腿随意交叠,手肘支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却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


    “看什么?”她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他微微勾唇:“饿坏了?”


    “你以为是谁害的。”孟逐没好气,埋头继续吃。


    等到热蘑菇汤端上唇,她才慢慢缓过气来。温热的香气裹住胃,她觉得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周予白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孟逐僵住。


    他的手指带出一点温度,指腹摩挲过她唇角的芝士,转瞬就收了回去。动作不算暧昧,却偏偏带着暧昧。


    “吃相还是和以前一样。”他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孟逐偏头躲开:“周生这么闲?”


    “是啊,闲到推掉竹舟Q1季度汇报来瑞士,闲到大半夜去后厨给你找吃的,”他玩味地拉长声音,“闲到坐在这里,看你躲我。”


    孟逐内心腹诽:明明刚才进餐厅,他全程没正眼看自己,现在却颠倒黑白。谁躲谁?


    周予白看着她这副不承认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他倾身向前,双手支在膝上,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盯着她不放。


    “不躲?那你看着我。”


    孟逐下意识抬眼,却在对上他那双深邃眼眸的瞬间,又移开视线。


    “我……我在吃东西。”


    “现在吃完了。”


    果然,她手里的汤碗已经见底。孟逐放下碗,却依旧不肯抬头看他,只是盯着桌面上细小的木纹。


    周予白起身,绕过茶几走到她身边。那种压迫性的气息瞬间笼罩下来,让她呼吸都变得不稳。


    “阿逐,”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格外认真,“你为什么从来没和我说过,你喜欢一个人这么久的事?”


    孟逐的指尖在膝上蜷起,扭开头:“这关你什么事?刚才纠缠得不够,现在还来?”


    “当然,”


    下颌骤然被人捏住,她的脸被迫转回来。周予白近在咫尺,逼她对上那双沉沉的眼。


    “我要弄清楚,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还喜欢他?”


    他进一步俯下身,额头几乎要贴着她的,呼吸交缠,眼神锐利仿佛将她剖开。


    “我……是他的替身?”


    “……”


    她的沉默像一把刀,精准地捅进他心口。


    周予白的下颌线紧绷,指节在她下颌处收紧,几乎捏痛了她。那双原本温凉的眼瞬间暗下,翻涌着几乎要溢出的嫉妒。


    他曾笃定的“你情我愿”,原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初遇时是她主动敬酒,他以为那是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吸引。现在想想,她是不是看他像那个男人?


    那……那些缠绵的夜晚呢,她是不是也想着献给另一个人?


    这些念头像毒液在血液里沸腾,周予白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他只是个替代品,一个影子。


    所以在离开他后,她能轻易地再找到新的影子,而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还沉浸在曾经的梦里。


    嫉妒像野兽一样在胸腔里咆哮,几乎要把他撕碎。


    他想质问那个男人是谁,想把那个人找出来,当着她的面揍到粉身碎骨,认都认不出来。


    他想让她看看,谁才是更好的那一个。


    可是,如果她真的把他当作替身呢?


    ……也无妨。


    只要阿逐还在他怀里,还会因为他的触碰而颤抖,还会在他耳边喘息。


    只要她的心跳还会因自己而乱,那就够了。


    四年前,他就做到了让她沉迷。


    他比那个所谓的初恋更懂她的身体,知道怎么让她失控,怎么让她哭着求饶。


    他也比她现在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朋友更了解她,知道她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只要他做得更好,足够像、甚至比那个人更好,她终究会需要他。


    她会对他上瘾。


    到那时候,谁是替身还重要吗?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抹狠意已经散去。


    垂下头,整个人埋进她肩窝里,声音低哑:“阿逐……我认输。不管是不是替身都无所谓了。”


    孟逐怔了怔,反问:“你不生气?”


    “我当然生气,”他在她颈窝里咬牙,闷闷的,“我都快醋疯了。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你喜欢那么久?我恨不得把他拖出来打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双手捧起她的脸,拇指轻抚过她的脸颊。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天生的媚意。


    “但如果是因为我和那个人像,所以让你喜欢我,那也算是那个人唯一的功德了。”


    他眯起眼,气息覆下来,唇角泛起极轻的弧度,勾魂摄魄。


    “我和你的现任,谁比较像他一点?”


    不等她答,他的额头地上她的。


    “反正都是找替身……选我,不好吗?”


    他不介意当个影子。


    只要这个影子能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你是想让我出.轨?”


    “那你想不想?”


    周予白盯着她,眼神灼灼。


    说想。拜托,说想。


    “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能让你忘了他是谁。”


    他的气息和渴望近乎要将她整个吞没。


    “阿逐,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孤注一掷。几乎带着绝望的乞求。


    然而孟逐却没有点头。


    她轻轻推开他,把空托盘按在他怀里,顺势把人推到门外。


    “谢谢你的吃的,”她神色平静,“这次我就先不记仇了。”


    周予白的手指在托盘边缘收紧。


    “吃完就不要我了?”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像玩笑。


    “你的回答呢?”


    “不想。”


    两个字,干脆利落,切断了他心底的妄念。


    门“咔哒”一声合上,隔绝了两人之间的气息。


    走廊里安静下来。


    周予白站在走廊里,手里还端着那个空托盘。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连这样都不要他?


    他都已经放下所有自尊,愿意当个影子,当个替身,当个不见光的男人,可她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她真的要把他推得那么远吗?


    周予白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自嘲。


    原来一个人可以卑微到这种地步,求而不得的时候,连被拒绝都觉得是自己不够好。


    正准备走,门却“咔哒”一声又开了。


    周予白心口一震,整个人仿佛被猛然吊起。


    他收敛起刚才失落的神色,恢复常态:“怎么?”


    孟逐站在门后,迟疑了几秒:“我想问你……之前的——”


    关于信托的事她终究没敢问出口。


    “算了,没事。”她垂下眼,“晚安。”


    周予白失笑,眸光漾开:“你开门,就是为了跟我说晚安?”


    昏黄的走廊灯下,他的笑意潋滟。


    孟逐脸一红,但在夜色里看不分明。


    “周予白,你现在话好多哦。”


    她猛地把门关上。


    男人依旧站在原地,片刻后,走廊里传来他愉悦吹起口哨的声音,还有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而门后,孟逐靠着门板,抬手摸了摸脸颊,还有些发烫——


    作者有话说:阿逐靓女无语;这人疯狂吃自己的醋,我能说什么[白眼]


    白狐狸现在是男小三形态……[眼镜]


    第76章 小城大爱


    第二天一早,众人收拾好装备出发去滑雪。


    欧洲的雪场大部分都以双板为主,Francis背着自己的专业双板,一副老练雪友的架势。黎耀飞则是抱着一块花里胡哨的滑雪板,身穿宽大剪裁的雪服,非常街头风格。


    他嫌弃地瞥了一眼Francis和叶明明的双板装备,哼哼着不屑:“双板多无聊啊,一点都不酷。”


    叶明明翻了个白眼:“等你到


    大平坡挪不动的时候,别哭着求我拉你。”


    “才不会哭!”黎耀飞显然还对昨晚失控大哭的事耿耿于怀。


    孟逐被他们俩逗笑,正想接话,余光瞥见一道高挑的身影。


    周予白抱着一副暗金色的双板走出来。他穿着黑白配色的雪服,这样简洁的搭配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一种西装般的雅致感,衬得他矜贵又挺拔。


    孟逐不由多看了几眼。


    “怎么?”他侧过脸,眼神仿若无意,却暗暗捕捉到她的视线。


    孟逐移开视线:“我以为你会滑单板。”


    单板这几年在国内特别很火,男生们尤其觉得那些飞跃旋转才够帅。


    周予白挑了挑眉:"你喜欢哪种,我就滑哪种。"


    “……谁喜欢了。”她的脸颊一热,扭过头去。


    周予白看着她的背影,弯了弯嘴角。


    因为有一个雪季没碰过板了,孟逐和叶明明先选择去蓝道热身一下,当做复健恢复雪感。Francis则径直去了□□,和他们约在山下见。


    采尔马特的雪道选择多样,即使看标识也有些混乱。她们滑到一个分岔口正在研究标识,忽然雪雾扑面。有人急速S弯迫近,回旋刹停,呲起一道雪墙。


    黎耀飞摘下雪镜,得意洋洋:“孟逐姐,你刚刚看见我的转弯没?我练了很久。”


    孟逐尴尬地指了指隔壁,被呲了一脸的“雪人”。


    叶明明抹了把脸,咬牙切齿地挤出笑容:“黎耀飞,我记住了!”


    他做了个鬼脸,嘟囔:“谁怕了!”


    孟逐看他们两人又像过去一样幼稚作弄,不禁笑了。


    这时,山顶传来阵阵惊呼和口哨。他们三人抬头,只见一个戴着RedBull头盔的黑色身影从上方疾驰而下,双板好似长在他脚下般自如,左右搓小弯,姿态潇洒,转身倒滑流畅优雅,几乎是在雪地上作画。


    他刹停在他们面前,抬起雪镜,露出那双深邃的眉眼。


    “怎么停在这,迷路了?”


    叶明明解释说她们在找的蓝道,周予白给她指了方向,顺便建议了更适合她们复健的道。


    “不过这段缓坡,没点速度不好过。”


    孟逐这才发现,他们正处在一段几乎平坦的大缓坡。双板还能用雪仗或者螃蟹步滑过去,但单板只有一块板,简直折磨。


    果然,黎耀飞试着又挪又蹭,近乎在雪地上蠕动,十分狼狈。


    “之前多嚣张,现在就多滑稽。”叶明明冷笑,朝他伸出雪仗,“要不要拉你一把?”


    黎耀飞硬气:“我宁愿脱板走,也不要你帮。”


    叶明明“啧”了一声,直接滑走了。


    最后还是周予白出手相救,他拉着黎耀飞很快追上了叶明明和孟逐,路过时,黎耀飞得意地冲叶明明做鬼脸。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游客带着一条边牧经过。那狗忽然挣开牵绳,撒着欢扑了过来,四条腿在雪地里飞快地蹬着,溅起一阵雪沫子。


    它径直跑到黎耀飞身边,绕着他打转,还伸出舌头热情地舔他手套。


    “它真的好可爱啊!”


    他蹲下去抱它,双手揽着狗脖子,展现给他们几人看,却发现那几人笑得一脸慈祥。


    周予白:好像啊……


    孟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黎耀飞:“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但从你们的表情,骂得真脏!”


    滑完这一趟后,他们几人分头各自去滑。


    孟逐已经找回脚感,索性挑战中高难度的红道。


    下午时分,山阴处的雪道逐渐结成了硬冰,夹杂着一个个凸起的蘑菇雪包,刹车和转弯都变得异常困难。她连续几个弯都险些摔倒,心口提到嗓子眼,好不容易刹停后,扶着雪杖站在一旁休息,呼出的白雾在冷风里弥散。


    天色渐暗,阴沉的雪云浓厚,又开始重新落雪,能见度越来越低。


    正当她准备继续滑行时,身后传来急促的滑雪声,紧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和重物砸地的闷响。


    孟逐连忙循声滑过去,只见一个金发女孩摔倒在雪地里,显然是被突起的蘑菇包绊倒了。她的一只雪板脱离固定器,飞出去老远,身体歪斜着躺着,试图挣扎却几乎起不来。


    “你还好吗?”孟逐立刻滑到她身边,开始帮忙收集散落的雪板和雪杖。


    女生努力想要坐起来,却因为疼痛又倒了回去,带着哭腔:“我的脚……好像没知觉了,你能帮我叫救援吗?”


    孟逐立刻掏出手机,可是雪场里信号薄弱,电话根本播不出去。


    女生的表情开始变得绝望,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忽然雪面上传来熟悉的刃声。周予白从坡顶疾驰而下,倒滑着一个漂亮的大C弯稳稳停在她面前,雪雾飞溅。


    “怎么回事?刚才听到尖叫。”他目光迅速扫向女孩。


    “她摔倒了,好像挺严重的。”


    周予白立刻脱下雪板,蹲到女生身边,温声用法语询问:“Mademoiselle,你还好吗?具体哪里疼?”


    听到熟悉的母语,女孩立刻眼睛一亮,似乎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和他用法语交流起来。周予白不时点头,轻柔地检查她的伤势。


    孟逐一句都听不懂,只能看着他们。


    “她的脚好像骨折了,我需要背她去山下的医疗中心。”周予白总结道。


    “嗯,救人要紧。”


    他正要转身,却忽然停住。那双黑眸在风雪里认真看向她:“你没问题吧?”


    孟逐一愣,雪粒扑打在她睫毛上。


    她摇了摇头。


    “好,我送她下去就回来找你。”周予白掏出自己的GPS传声机递给她,“记得开位置共享,别乱跑。”


    孟逐伸手接过,正想道别,发顶忽然被极轻地按了一下,像是安抚。


    “等我。”


    孟逐的脸红了。


    她的视线不觉和躺在地上的女生对视。那个女生看了看周予白,又看了看她,轻声说了句:Merci。


    周予白背起那个女生,身影消失在风雪翻涌的山道里。


    孟逐站在雪雾里,等了片刻。雪越来越大,她一没运动,身体对于冷的敏感度骤然拔高。她重新踩上雪板,继续滑行。


    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能见度降到了几米之内。四周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她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熟悉的雪道上。


    她越滑越感到不安,周围的地形变得陌生,没有了雪道标识,也看不到其他滑雪者。正当她想要停下来重新确认方向时,雪板的前刃忽然卡到了什么硬物。


    巨大的阻力让她整个人被猛地绊起,身体失控地向前飞出。


    孟逐本能地想要向后仰倒来调整重心,但这个动作反而让她彻底失去平衡,开始在雪地上翻滚,最终重重地一头栽进了厚厚的雪堆里。


    等到翻滚停止,孟逐发现自己竟然掉进了一个天然形成的雪洞里。更糟糕的是,她的双板被什么东西卡得死死的,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脱离。


    她试图用手去解开雪靴固定器,但厚重的雪将她的下半身完全埋住,双手根本够不到脚踝处的扣具。


    恐慌开始在心中蔓延。她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每一次努力都只是让自己陷得更深。


    松软的雪就像流沙一样,她越是


    用力,就越是被吞没。


    “Help——!Help——!”


    她竭尽全力喊了几声,声音吹散在风雪中,立刻被无边的白色吞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暴风雪越来越猛烈,雪片如刀刃般刮过得生疼。滑道上再无任何人经过,只有风声呜咽。


    恐惧随着落进身体里寒意蔓延到全身。


    是不是暴风雪导致雪场提前关闭了缆车,那还有人能够发现她吗?她难道就要这样死在这里?她的一生,竟然结束得这样匆忙?


    孟逐又喊了几声,但声音越来越微弱。随着体温的流失,她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消散,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她知道这是失温的症状,如果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时间开始变得扭曲,生命在飞速流逝,她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父母。叶明明在德国的单簧管表演。郑祈年和她筹备了一年多的新基金。港城的办公室剪彩。南城老家前的梧桐树。


    好多破碎的回忆和计划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快速闪过,她的手指想要抓住什么,雪却一点点埋上来,越来越冷,越来越困。


    好多事还没做。


    好多地方没去。


    好多话没说。


    雪粒子扑上来,像一层一层坏掉的胶片。


    还有——


    她的意识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他站在祁镇的山前,抬手看表


    他端着酒杯,手指转动玻璃,眼神若有所思。


    他低声喊她的名字,带着一点笑。


    为什么还是他?


    为什么到要死了的这一刻,还是他?


    胸口疼得厉害,眼皮越来越重。


    是不是就这样了?


    她想,如果就这样死掉,太可惜了。


    她好想见周予白一面。


    想他那双很温暖的手。想他摸我头的触感。他的眼睛。他的声音。


    周予白。


    他说过要我等他的。


    眼前的世界晃动起来,一切变得失真。


    她看见一个长长的走廊,尽头亮着微弱的灯。她跌跌撞撞往前走,灯光却越来越远。


    好冷,好困。


    忽然,轰的一声,雪崩似地塌开。


    有人闯进她脑海中的画面,黑色的剪影,逆光而来。


    一双手破开冷白,把她整个人捞起来。


    剧烈的呼吸声贴在她耳边,滚烫,急促。


    然后,她失去了知觉。


    *


    孟逐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橘黄色的火光在眼前跳跃,壁炉里的木柴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燃烧的香味。她的身体被厚重的毛毯包裹着,背后贴着一个温热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边。


    “醒了?”


    她缓缓抬眼,意识到自己正靠在周予白怀里。男人衣襟半开,下巴和脸颊上还留着被雪镜和寒风刮出的红印。他紧紧江她搂在怀里,借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将她焐热。


    “吓死我了。”


    即使确认她清醒后,周予白眼底的血丝也没退去。手掌一刻不停地搓着她的手,仿若害怕那再度冰凉。


    “这是在哪里?”


    暴风雪的声音已经远去,眼前的和窗外的景色都很陌生。


    “这里是切尔□□亚。采尔马特的缆车因为暴风雪停了,所以我带你滑到意大利这边来。”


    马特洪峰的雪场很特别。它地处于瑞士和意大利的国境线上,瑞士那面的小镇是采尔马特,而意大利那侧的小镇是切尔□□亚。滑雪者可以在两国之间自由穿梭。


    “医生说你没有大碍,主要是失温。”周予白的手覆在她的额头上,“看来现在温度恢复了,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孟逐这才意识到,周予白的体温正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他的怀抱就像一个移动的暖炉,将她紧紧包围在安全和温暖之中。


    “所以你一直抱着我?”


    “听说体温传输效果比较好。”他别开脸,看不清表情。


    周予白拉开距离,正准备将衣服重新穿好,一只手却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冷。”孟逐嗫嚅着。


    他一愣,随即又将她笼在怀里。


    “那就再抱抱。”——


    作者有话说:快完结啦,倒数中,国庆应该就会正文完结。


    后面应该会补一些过去的番外,现在甜蜜的番外([黄心][黄心])


    大家国庆假期快乐


    第77章 大城小爱(新增1000)


    周予白紧紧抱着孟逐,感受着她的存在。


    温热的呼吸,微弱但稳定的心跳,还有那逐渐回暖的体温。


    她还活着。


    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唇色深紫,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透明感,像瓷器一样,一点点力气都能让她碎掉。


    那一瞬,他真的慌了。


    他为什么要去做什么好人,留她一个人在那里?


    如果他晚来一步,哪怕只是一步,他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在山下,工作人员告知他因暴风雪,雪场将紧急关闭,所有人员都已通过广播通知撤离。可他却没有在山下见到孟逐。她的电话打不通,一次又一次,只有冰冷的忙音。


    当他点开GPS,发现那个光点还在山里的时候,周予白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脏停跳的感觉。


    他们才刚刚重逢,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他强行要求上最后一班缆车,顶着工作人员的阻拦,回到风雪肆虐的山顶。


    能见度只有几米,他在雪雾里踉跄地找,GPS定位上那个渺茫的光点闪烁着,牵动着他的心。


    他一遍遍呐喊她的名字,风声撕碎了他的声音。


    没有回应。


    只有无情的风雪,仿佛在嘲笑他的傲慢。


    是啊,他太傲慢了。


    一开始,他认为和孟逐不过是场交易。她需要资源,他需要一个棋子,两人之间不过市场利益交换。他傲慢地笃信自己不会沉溺其中,可是他错了。


    当她离开的时候,他愤怒,他恨她离开时的果断,便也倔强地不去找她。


    这些年他无数次来瑞士,每次都会偷偷去看她。在咖啡馆外的街角,在她公司楼下的车里,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但他从不出现在她面前。


    他自信她也忘不了他,只要等着,总有一天她会主动回来。


    他甚至以为,只要他想,再见面时一切都能重来。


    直到昨晚,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替身。


    一个可悲的、可笑的替身。


    而今天,因为他的傲慢,他因为救人而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山上。


    他差点失去她。


    真正的、彻底的失去。


    当他终于在那个雪洞里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意识。他疯了一样刨开雪,把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那一刻他才明白,什么自尊面子,什么替身真身都不重要。


    只要她活着。


    只要她还在。


    周予白将脸紧紧贴着她的头顶,鼻尖埋在她的发间。他恨不得身上的每一片皮肤都与她相贴,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想要成为一株和她共生的植物,枝叶纠缠,根茎相连,呼吸脉动都合在一起,永远无法分离。


    而此刻,她在他怀里,轻得不像话,但还是存在着。


    这就是他唯一的救赎。


    孟逐靠在他的胸口,耳边皆是周予白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她好像被邀请进了他的身体里,聆听他每一下重重的心跳,在她的耳边轰鸣。


    心跳也是会共振的吗?心跳也是能彼此听懂的吗?


    那每一声的心跳,好像都在彼此呼应着。


    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一刻,感受着他的触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


    刚才在雪洞里的那些想法,那些在濒死边缘对他的思念,现在都真实地就在眼前。


    她好想任性一回。


    她想留在这个怀抱里。


    忽然,怀抱松开了。


    “怎么了?”孟逐茫然地抬起头。


    “我去趟卫生间。”不知为何,他的脸好像有些异常的红。


    孟逐点点头,却在他起身时,下意识跟了上去。


    他回头:“?”


    “我不能跟着吗?”


    看着周予白瞬间瞪大的眼睛,她才意识到有歧义,急忙补充:“我是说,我在门口等你。”


    她刚从死亡边缘回来,对于世界的感知隔着一层模糊的雾,唯有温度和触感还提醒着她还活着。那是她的安全感,她无法割舍。


    那双眼睛望着他,像只无辜的小鹿,令人难以拒绝。


    但是……


    周予白喉结滚动了一下,移开视线:“阿逐,恐怕不行。”


    “为什么?”


    她有些急切地上前一步,却被周予白按住肩膀。


    “有些声音,我不想你听见。”他的脸上有尴尬也有无奈,“抱着喜欢的人,你总不能要求我什么反应都没有吧?”


    孟逐一怔,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当视线触及他腰下那处变化时,她连忙松了手,脸瞬间烧红。


    周予白替她把毛毯重新拉好,覆在她肩头,指尖顺势揉了揉她的发顶。


    “乖,回去烤火。我……去解决一下,很快回来。”


    说完,他转身快步进了浴室。


    随着关门声响,整个空间静了下来。


    火炉里偶有木柴爆裂的声响,噼啪作响。


    在这寂静里,她听见自己的呼吸,也听见另一道,隔着门板,从不远处传来。


    朦胧的。压抑的。


    人就是这样,越是隐秘,就越让人想一探究竟。


    她几乎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水流声响起又停下,然后是更私密的声音:那声音起初轻微,渐渐变得急促,像纸张翻动,又像是风拂过布料,带着压抑不住的粗粝。她能听见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像困兽低吼,在克制与释放之间挣扎。


    一下、又一下,混着火苗炸裂的碎响,仿佛有节奏地撞击着她的胸腔。


    她感觉自己也变得越来越热。不知是壁炉的缘故,还是那些声音的缘故,抑或是脑海里那些不受控制的画面。


    她仿佛能看见他正背靠着门,额角沁汗,肩膀一起一伏,眼睛迷离一片,喉结性感地滚动着。


    呼吸也随之变得不稳,沾染上某种与他共鸣的节奏。


    毯子里的皮肤灼热,触感变得格外清晰。孟逐不自觉环抱着自己,手指掐进臂膀的皮肤里,仿佛不是她自己,而是那双手落在她身上。


    那股隐秘的情热像火苗,顺着耳朵一路烧下去,烧到胸口,烧到腹腔深处。


    不知不觉间,她的手指缓缓向下探去。


    忽然,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将孟逐从那种迷离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她慌忙接起手机,嗓音还有些暗哑:“喂?”


    “孟孟!!”


    叶明明的声浪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孟逐赶紧把话筒拿远了些。


    “明明,我——”


    “你吓死我了!”叶明明带着明显的哭腔,人已失控,“周予白说你当时还没下来,我都怕死了!要不是黎耀飞拦着我,我都想徒步上山去找你……你到底去哪里了啊,呜呜呜,我真的一直担心你出事……”


    孟逐一个劲儿安抚着她,心里又暖又后怕。她尽力淡化这件事,不敢告诉明明,她真的差点死在雪难里。


    “你跑去切尔□□亚了?”叶明明吸了吸鼻子,“哦……也对,采尔马特的缆车关了,直接滑下来还是很危险的。还是周予白有经验,知道可以滑到意大利那边去。”


    经过这次事,叶明明终于对周予白的态度有所好转。


    “那我去切尔□□亚接你吧,你现在的地址是……”


    话音未落,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从她身后伸出,覆在她握着手机的手上。


    那只手的温度很高,带着潮湿的热度,像刚从水里出来。


    孟逐尚未来得及反应,手机已经被抽走。


    她猛地回头,周予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头发还沾着水汽,几缕发丝贴在额角,脸上也残留着薄薄的一层水珠。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她竟然一点声响都没听见。


    他站在那里,身形高大,而她还跪坐在毛毯上,这种角度让他显得更加居高临下。逆光之下,他的面容半隐在阴影里,那双平时温凉的眼睛此刻却沉得吓人,像深不见底的井。


    周予白面无表情地按断了通话,随手将手机丢到一边。


    “你做什么?那是明明的电话,她——”


    “你要走吗?”他打断。


    孟逐一愣。


    他又走近一步:“如果叶明明真的来接你,你要跟她走吗?”


    “我……”


    明明只是个“是”或“不是”的问题,她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是因为他的神情太过悲伤吗?


    周予白,那个从不在人前露出破绽的周予白,眼底竟浮现出一抹惶恐。


    下一秒,她的腰猛地被他箍住。


    男人的臂膀像铁一样将她整个人提起,轻而易举地扣进怀里。她双膝瞬间悬空,只剩脚背堪堪触着地毯。整个身子被迫贴进他坚硬的胸膛,心跳轰鸣,撞得她耳膜发颤。


    她慌乱地想要找到支撑点,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甚至无法完全环过他宽阔的肩膀,只能勉强搭在他的肩胛骨上。


    这种悬空的感觉让她不得不依赖他,不得不把全部的重量都交给他。


    那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拥。


    四年,把曾经的触感早已冲刷干净,可此刻,熟悉的悸动汹涌而至,仿佛心脏重新被点燃。


    那是岩兰草混合着炽烈雄性的气息,叫她不禁沉迷。


    他的胸膛宽阔而结实,她的脸贴在上面,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脸颊。


    “别走。”


    周予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哑而脆弱,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阿逐,别走。”


    她怎么能答应叶明明呢?


    刚刚,她明明是那样依赖地看着自己,恳求着寸步不离。可他才离开了一小会儿,她就想跟别人走了。


    一股无法言说的阴暗与酸涩在胸口翻涌。


    不行,这是他的阿逐。


    她求生时喊的人是他,她哭着依赖的人是他,她死里逃生后第一个想见的,也是他。


    怎么能因为一通电话,她就……


    周予白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要她的细腰拗断。


    “我……”孟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予白没有理,即使她拍着他的手臂,也没有让他放松丝毫的力道。


    “周予白……”她终于挣出空隙,断断续续地说完一句,“我没有要走。”


    禁锢着她的双手骤然松开,孟逐终于得以喘息,她跌坐在地毯上,忍不住咳嗽着。


    周予白站在原地,僵硬了片刻,才转身去给她倒水。


    “周予白。”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肩膀紧绷。


    “你转过来。”


    “阿逐,你先喝水……”


    “转过来。”她语气坚持。


    周予白揉了揉眼镜,转过身却不敢看她,低垂着视线。壁炉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让她看到他眼眶发红,以及睫毛上沾惹的湿润。


    “木炭,”他轻咳了一声,依旧别开脸,“熏到眼睛了。”


    好烂的借口。


    可她却感觉胸口被击中。


    孟逐伸出手,捧住他的脸,硬是把他转了回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看清了他眼眶里还未落下的泪,还有那双眼睛里的慌乱和窘迫。


    周予白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在她面前哭,卑微求她别走,还被她看到……他还能更狼狈吗?


    正想着,脸忽然被捧着往下拉低,一片温热覆上来。


    他怔住。


    她的唇很轻,很凉,带着颤抖,却真切地落在他唇上。


    那是什么,安抚吗?还是回应他?


    不重要了。


    她吻他了。


    她主动吻他了。


    这是四年以来的第一次。不是他耍计谋,也不是他强迫,而是她主动踮起脚尖,吻他。


    短暂的怔愣后,周予白的手覆上她的后脑,将她紧紧按向自己,回吻了上去。


    他辗转吮吸着她的唇,舌尖描摹着她唇瓣的形状,然后轻轻撬开她的齿关,探入她的口腔,与她的舌尖纠缠。


    力道由浅入深,像要把这些年的悔意与渴望全部碾碎,倾灌在她的唇齿之间。


    火炉噼啪作响,影子在墙上交叠,亲吻中的两人紧紧相贴,直到空气都被夺走,孟逐才晕乎乎地推开一点,急促呼吸。


    “阿逐……”他在她唇边低喃,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又吻了许久,直到孟逐求饶,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缠在一起。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闭上眼睛,不由发颤,“在山上找你的时候,GPS信号断断续续,我怕……我真的很怕……我好怕太迟了。”


    “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如果我没有去救那个人,一直让你跟着,没有离开……”


    “周予白。”孟逐打断了他。


    “主动帮助别人的你,没有错。我甚至希望你以后依旧这样,永远对困境的人伸出援手。”


    “可是我差点失去你。”


    “但你没有。”


    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利剑般斩断了他的惶惶。


    周予白闭了闭眼,将她更紧地抱进怀里。


    “对,我没有。”——


    作者有话说:补好了~


    第78章 小城大爱


    那个晚上他们相拥而眠。


    筋疲力尽到几乎昏厥,什么防备和思考都来不及。只是靠近,就觉得安心。那一刻她甚至想,或许真的死过一回,才会那么贪恋活着的温度。


    周予白的手臂始终环着她,即使在梦中也没有松开,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个夜晚是特别的。


    濒死体验后的肾上腺素,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那些压抑已久的情感,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让人轻易地卸下所有伪装。可当激素带来的情绪波动消退,当理智重新掌控大脑,这样的坦诚时刻却很难再来。


    但有些东西确实改变了。


    *


    孟逐洗完澡出来,还披着浴袍,一股食物的香气已经涌入鼻腔。


    周予白正在给早餐摆盘。煎得金黄的培根,配着炒蛋和牛角面包,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看见她出来,他抬头示意:“过来吃吧。”


    孟逐走过去,却忽然停住脚步,直勾勾地盯着他。


    周予白今天的穿着很不一样。不是那些低调奢华的意大利手工定制,而是一件宽松的波尔多红厚棉卫衣,上面印着马特洪峰的三角形雪山图案,以及一句“IMatterhorn”,地地道道的游客纪念品。


    突兀,却也莫名顺眼。


    周予白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一笑:“商店还没开门,我就去酒店的纪念品区翻了这两件当换洗。”他扬了扬下巴,“你的在那里。”


    孟逐这才注意到,床上果然整齐叠着一件女款同色。


    她忍不住失笑,还是走过去换上。换好后,她在镜子前照了一下,又土又接地气,和周予白在同一个画面里,他们就像普通游客一样。


    她走到窗前的小餐桌旁,和他对坐。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他身上。周予白这些年在商海浮沉,发型长期都往后梳理得一丝不苟,显得成熟稳重。而今天他并没有刻意打理,湿润的刘海自然垂下来,遮去了一部分凌厉的轮廓。那一瞬间,她几乎错觉看见了少年时的他。


    她盯得太久,他故意调侃:“怎么,是不是像个大学生?”


    “和你高中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孟逐感叹。


    “高中?比我想得还显得年轻啊。”周予白笑了,切着盘里的德国香肠,“说得这么笃定,好像你见过那时候的我。”


    “是啊。”她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周予白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她,“嗯?”


    “没什么……只是你以前给我看过照片。”


    “我什么时候给你看过我高中的照片?”


    “可能是我记错了。”


    她试图结束这个话题,站起身去拿咖啡杯,没注意力道,瓷杯碰撞上瓷碟,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


    “紧张什么?”他抬眉。


    “哪有……”


    周予白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深沉的笑意。


    “好,就当你记错了。”


    但那个眼神告诉她,他记住了这件事。


    孟逐心里有些慌乱,都怪他此刻的样子太像记忆里的那个少年,让她一时恍惚。


    早餐吃完后,周予白安排的司机已经到了门口。虽说滑雪翻过山峰是最快抵达采尔马特的方式,但考虑到昨天的经历,周予白不愿再冒险,便安排了司机送他们回去。


    到了采尔马特时,叶明明他们已经等在门口,她一看见孟逐就冲上来抱住她,嘤嘤嘤地哭个不停。


    “叶明明你别哭啦,我头都要被你哭炸了。孟逐姐不是没事嘛?”黎耀飞揪着叶明明的连帽衫,将她从孟逐身上扯了下来,揽进怀里。


    孟逐这才发现没看见Francis,而黎耀飞的脸上有不少包扎后的伤。


    孟逐:“你脸是怎么回事?”


    “这个?”黎耀飞颇有些自豪,“那是勇气的证明。”


    ……什么中二发言。


    孟逐无语地转头去看叶明明,结果正好撞见她脸红的神情。


    “你们俩怎么回事?”


    “我一会儿再和你细说。”叶明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黎耀飞这时才注意到两人的穿着,眼睛一亮:“唉,孟逐姐,白哥,你们今天怎么穿成这样?情侣装啊?”他笑得前仰后合。


    “什么情侣装?”


    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冷不防插了进来。


    糟了。孟逐赶紧上前想要拦住出来的人,却还是迟了一步。


    郑祈年皱着眉,从酒店大堂里走出来,视线毫无防备地落在她身上。先是怔了怔,随即眉头皱得更深。


    “IloveMatterhorn?”他上下打量,吐槽道,“你今天转型了?装学生?”


    孟逐被说得脸上一热,瞪了他一眼。


    他少见孟逐吃瘪的样子,正要继续揶揄,视线掠过她肩头,眼神忽然转冷。


    “他怎么也在这里?”


    孟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盯着周予白。


    周予白也正看向他们的方向,淡淡勾唇,看不出是玩味还是冷笑。


    “不介绍一下?”周予白长腿一迈,立在孟逐身边,仿佛郑祈年才是外人。


    “这位是郑祈年,我的合……”


    “和和美美,相亲相爱的……朋友。”郑祈年夺过话头接上,主动向周予白伸手,“我听说昨天是你救了Judy,谢谢你。”


    周予白垂眸看了看那只手,慢条斯理地伸手相握,笑得眯起了眼睛。


    “郑先生这声‘谢谢’,让我有些困惑。”


    他微微侧头,笑容依旧温和有礼,像是真心好奇地在请教:“我很好奇,郑先生算是什么人,能替阿逐道谢?”


    郑祈年的神情更加阴沉。


    眼看


    剑拔弩张的气氛要升温,孟逐赶紧打断。


    “我累了,我先回房间休息。”她快步走向酒店。


    “Judy,我有事要……”郑祈年想要拦他,却被一个高大的声音挡住。


    周予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有一瞬间蔑视般的危险,但很快又换上了看似和善的笑。


    “郑先生,阿逐身体还虚弱,你这样纠缠,是不是太不体谅人,太自私了?”


    一句话,直接给他定了性。


    郑祈年的暴脾气哪里能忍,正准备开骂,却发现周予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转身走了。


    *


    孟逐回到房间里,拧开一小瓶矿泉水灌了下去,却还是觉得口渴。她又烧了一壶水,站在烧水壶边,听着水壶里翻滚的声音,思绪却飘得很远。


    没想到郑祈年竟然也来了。


    现在这局面更加混乱了。郑祈年知道她和周予白的过去,向来对他不喜。而周予白因为当时她随意扯的那个谎,已经几次三番地表现出了敌意。


    她不是没想过向周予白承认这不过是个谎,但是……好丢人啊!


    孟逐甩甩头,之前叶明明评价她清高,活得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要命的缺点,就是一时半会难以改。


    要不干脆走吧。反正她也无心继续滑雪了。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Whosthere”


    “RoomService。”


    她没多想,随手拧开门锁。门缝刚开出一指宽,就撞上一张带笑的脸。


    看清那张脸,她几乎是本能地要合上门。


    可一只脚利落地楔了进来,门板硬生生卡在他鞋面上,纹丝不动。


    “你骗我?”孟逐瞪着他。


    “不骗你,你会给我开门?”周予白理直气壮,手掌撑着门框,轻松一推,整个人便悠然踏入。


    孟逐往后退了一步,他就往前进一步,像跳探戈一样,步步紧逼。


    “你,你要做什么?”


    “和你聊聊天。”周予白说得云淡风轻,顺手关上了门。


    他旁若无人地在她房间里踱步,像在梭巡自己的领地。


    “正好水开了,”他瞥见那壶冒着热气的电水壶,径直走了过去,“我给你泡茶。”


    酒店不过是常见的英式茶包,可到了他手里,举手投足都带着从容的讲究,仿佛真在泡一壶名贵茶。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从容不迫的贵气,礼仪看得人赏心悦目。


    可孟逐无心欣赏,坐如针毡。


    “这么紧张做什么,”他轻笑一声,“我又不会吃了你。”


    泡好茶后,他推了一杯给她。


    “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孟逐看着那杯茶,没动。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就是聊聊天。”


    他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慵懒地靠进柔软的靠背里,长腿交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闲适的气息。


    “你要聊什么?”


    他喝了一口茶,将茶杯重新放回杯盘上。


    “很简单,现在去和你的这个小男朋友分手。”


    他虽然笑得绅士,但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转圜空间。


    “他自私又自大,还完全不为你着想,这种人有什么意义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虽然都是主观臆测,但他说得太自然、一本正经了,一不留神就会被他带进去。


    周予白不爽这个郑祈年很久了。当年他在瑞士看见这人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孟逐,求她加入他的基金的时候,他就很不爽。但一开始周予白没当回事,他断定孟逐肯定看不上他。在感情上单方面的持之以恒,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骚扰,他不觉得孟逐会吃这一招。


    可后来因为疫情和周氏内斗的原因,他无暇顾及这边,等终于把一切事情摆平,再次去瑞士的时候,却发现竟然真的如他所愿,孟逐竟然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甚至,她还说是男朋友!


    就凭他?!


    经过昨晚,他几乎肯定了孟逐心里一定还有他,本想着顺势推着她赶紧切断这段孽缘,却没想到竟然在她脸上看见了纠结的神情。


    “你在犹豫什么?”他紧皱着眉,“不舍得?”


    见她不说话,周予白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撑在她椅子的扶手上,将她困在自己和椅背之间。


    “阿逐,你老实告诉我,你昨天亲的我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情况?”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还是你两个都想要?那为什么我不能是摆在台面上的那个?”


    不,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孟逐被他的发言震惊得不知该如何回复,正巧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喂孟逐,开门,我是郑祈年。”


    孟逐的心差点停跳,这家伙怎么永远来得不是时候。


    “正好,你如果不好意思和他说,我来替你说清楚。”


    说着,他竟真的要起身去开门。


    “周予白,你站住!”孟逐猛地拦住他,手按住他的手臂,压低的声音里透出急意。


    他低下头,眼睛被阴影裹住,脸色沉如寒潭:“舍不得我替你断干净?”


    她才不管他现在有多阴沉,直接将桌上两杯茶塞进他手里,把人往里间推。


    “你敢出声,我真会生气。”关门前,她咬牙切齿地丢下这句威胁。


    砰。里间的门关上。


    她平顺了呼吸,才去开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郑祈年一脸不耐。


    “我在换衣服。”孟逐已经换掉了那件卫衣,换上了自己的V领毛衣。


    郑祈年上下扫了她一眼,语气明显舒畅:“怪不得,看着顺眼多了。”


    之前见她和周予白穿情侣装,他别提多不痛快,现在终于舒坦了些。


    他自然地走进孟逐的房间,正想给自己倒壶水,却没找到杯子。


    “你房间怎么连杯子都没有?”


    孟逐干咳一声:“呃,我昨天不小心打碎了,他们还没换来新的。”她催促,“你找我什么事?说完快走。”


    “要不要这么没耐心啊?”


    郑祈年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倚靠着靠垫,眉头一动,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靠垫还是温热的。


    他眯了眯眼:“有人来过?”


    孟逐面不改色:“有鬼来过,这是我的位置。”


    看她神色如常,郑祈年没想太多,直接和她聊起了正事。


    他们上一笔基金自从投出去后一切表现良好,只有一家企业出了点意外——郑祈年看中的那家破产企业,在清算库存时,发现一批设备被扣押在港城码头。


    郑祈年:“船是没办法了,但船上的设备和库存还能救。”


    孟逐低头迅速翻阅律师意见和审计估价,手指在纸上划过重点:“这笔数目还不小……一定得拿回来。”


    “是啊,所以才急着来找你。”


    “这事拖不得,我这就订个机票回去。”孟逐是个行动派,手机已经调出航班页面。


    “那我这边也安排律师去接应你。”


    “嗯,我这边也有人脉,认识在港城做船运的客户,能帮忙疏通码头手续。我找找他的电话……”


    短短几句话,她就把方向、路径和执行方案梳理清楚。举手投足间,冷静又笃定。


    郑祈年看着她,心底忍不住生出一股热流。和她共事,总是能让人安心。她不仅能接住抛过去的问题,还能立刻给出落地的解决办法,甚至提前想好下一步。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事情总能柳暗花明。


    “你真的太棒了,又更喜欢你了。”他情不自禁地又告白。


    咚——


    内间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谁在里面?”


    郑祈年猛地起身,可孟逐比他更快,拦在前面。


    “我窗户没关,应该是东西吹掉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里间前,背影牢牢挡住了他的视线。


    “我的工作手机在里面,上面有港城的联络人信息,你等等,我去找找……”


    她只开了一道小缝就闪身进去。


    房间里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窗户大开着,风卷着窗帘猎猎作响。


    人呢?难道真的翻窗走了?


    她探身往外望,雪地一片纯白,并没有新鲜脚印。


    正困惑着,一股力量忽然从身后袭来。她的双手被反剪到背后,还没来得及惊呼,嘴就被一只大掌牢牢捂住。


    熟悉的岩兰草香裹挟着薄荷般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周予白从门后闪身而出,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炽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灼得她浑身一颤。


    “嘘——”他的唇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危险的意味,“低些声,想被他


    发现吗?”


    孟逐扭动着身子,用脚向后踢他,低声斥道:“放开我!”


    他仿佛没听见,反而俯下身,呼吸从她耳侧一路下滑到脖颈。那股热意像一条小蛇般,在她的皮肤上缓缓游走,激起一片细密的战栗。


    “一起去告诉他,你要分手,好不好?”他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低哑。


    “你不要闹。”


    “闹?”周予白忽然张开口,在她脖颈后轻轻一咬,留下一个浅浅的齿印,满脸不甘,“还是,你怕我在他面前,把我们昨天的事都说出来”


    他的胸膛蓄着热意,呼吸一下一下蹭着她的后背。挺翘的鼻尖顺着她纤细的脖颈一路向下,直到肩心,像是在标记领地。


    孟逐心口一窒。


    偏偏外面传来敲门声,伴着不耐烦的催问。


    “孟逐,你找到没有?怎么这么久!”


    糟糕。


    她猛地抢过桌上的手机,借机挣脱开他桎梏的手,急急往门口走去。


    刚拧开门缝,门外正好是郑祈年。两人视线猝然撞上,吓得她心里一跳。


    背后那人还没收手,脚步声紧随而至。孟逐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另一只手,猛地把周予白按在门后。


    “嘭”的一声轻响,他的后脑抵在门框上,却只是低笑,不挣扎,任她把自己死死按在暗处。


    孟逐探出半个身子,硬挤出一丝镇定的笑容:“就这个人,你可以联系他,讨论一下过往的经验。”


    说着,她把手机递给了郑祈年。


    她整个人横在门口,半个身子挡在外头,把里间的景色遮得严严实实。


    “我看看。”郑祈年接过手机,顺手查起这人的履历。


    孟逐脸上看似平静,额头却早已沁出薄汗。她正想开口催郑祈年离开,却忽然感到被按在门后的那只手传来一阵湿热。


    那股湿意沿着指节慢慢滑开,温热的唇舌缠住她的食指,缓缓吮吸,带着极度耐心的挑逗。


    孟逐呼吸一滞,眼角余光偏过去,险些没忍住骂出声。


    周予白!


    他竟然……在吮她的手指?!


    男人半倚在门后,头发遮了半边眉眼,却偏偏挑起眼尾,透出一抹狡黠。那双眼眸半阖着,湿漉漉像是含了笑意,又带点不怀好意的媚意。


    孟逐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点深入他口腔的深处,仿佛探入一个温暖而狭窄的空间里。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到舌尖轻轻扫过指节,带着湿滑的触感往更深处探,指腹能感受到他上颚的温度。


    她几乎要怀疑那根手指会不会真的抵进他的喉咙深处。


    周予白迷离地乜着眼,似妖非妖地望向她,仿佛在品尝什么绝妙的珍馐。唇齿沿着指骨一点点吮吸过去,舌尖若有若无地打转,偶尔在指腹处轻轻一咬,酥麻电流般顺着她的手臂窜上来。


    她心里几乎炸开,手想抽回来,却被他扣得更紧。


    那眼神分明在挑衅:你要是敢动,就露馅了。


    “你脸怎么红了?”


    郑祈年的声音骤然闯进来,疑惑地盯着她,“你有点奇怪,是不是发烧了?”


    他竟伸手要探她的额头。


    孟逐猛地偏开头,喉咙干得厉害,气息发烫:“我……没事,就是想休息了。”


    而身后,周予白得寸进尺,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掌心翻过,俯身又落下一个暧昧至极的亲吻。


    唇舌轻轻停在掌心中央,他抬眼,隔着她的指缝望上来。


    那眼神媚得惊心动魄。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眼睛,此刻却染上一层水光,湿漉漉的,像是要把人溺毙其中。


    呼吸滚烫,声线低低溢出,只够她一个人听见:


    “阿逐,你是不是更喜欢我这样?”


    舌尖在她掌心画了个圈。


    孟逐腿一软,几乎站不住,整个人的重心都压在了门框上。


    “喂,你还好吧?”郑祈年越看越不对劲,“你出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她死死抵住门框,打开他的手,“你让我一个静静。”


    “那港城的事……”


    “我今晚就订机票,明天就出发,成不?”


    总算送走了郑祈年,她合上外间的门,正准备回头去找周予白算账,结果这个罪魁祸首不知何时已经行到她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狠狠地瞪着他。


    那人却笑得更欢了,舔了舔唇角,那双狐狸眼里写满了得逞的满足。


    “阿逐,你差点露馅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孟逐愤愤地推开他,“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周予白笑得坏透了,提起她刚才被自己吮过的那只手,“因为我让你舒服了?”


    “周予白!”


    “嘘——”他把食指竖在唇边,眼底闪着促狭的光,“小声点,说不定你的‘小男朋友’还在外面呢。”


    孟逐气得抬脚想踢他,却被他眼疾手快地躲开。


    周予白反手一捞,将她整个人都拽进怀里,两人一起跌坐进沙发。柔软的坐垫凹陷下去,她整个人都陷进他怀里,想挣扎却被他圈得更紧。


    “别动。”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股慵懒的餍足,“让我抱一会儿。”


    他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腰,那动作说不出的轻柔。鼻尖蹭着她颈部光裸的皮肤,诱哄着:“阿逐,你不要和他一起回港城,和我同一班飞机好不好?”


    “我是去工作。”


    “工作又没要求两人要一班飞机。”周予白的手指顺着她的脊椎一节节往上爬,“你们同一天到就行,不耽误。”


    他说着,亲了亲她的耳廓,看见上面泛起微醺般的红粉,满意地笑了。


    “你看,他能让你这么舒服吗?”


    那语气笃定又得意,像是在炫耀自己独有的特权。


    孟逐咬着唇,不说话。


    窗帘被风鼓起,掀动室内一层安静的涟漪。


    周予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发丝,眼底那点笑意一点点收敛。


    像潮水退去,露出底下的礁石。


    他的目光落在两个茶杯上。


    茶水已经凉透了,茶包泡得太久,水面漂着一层暗褐色的茶渍,看起来浓得发苦。


    刚才在门后,他听着郑祈年和孟逐讨论工作,听着他们配合得那么默契,每一句对话都像刀子一样剜在他心上。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他嫉妒得发狂,想借此压下那股翻涌的嫉妒和不甘。


    茶水入口的瞬间,苦涩瞬间在舌尖炸开,涩得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苦得像讽刺。


    就好像他必须承受的代价:在他缺席的四年里,另一个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填补了他本该占据的位置。工作伙伴,默契搭档,甚至……“男朋友”。


    那些本该属于他的时光,他一秒都没参与过。


    而现在,他只能像个闯入者一样,躲在门后,冷眼看着别人站在他梦寐以求的位置上。


    这种滋味,比那杯过度浸泡的茶还要苦上千倍万倍。


    “阿逐,”他忽然不再吊儿郎当,嗓音低沉认真,“我可以等你好好整理和那个自私鬼的关系,再和我重新开始。但是,你不要让我等很久,好不好?”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脸颊,让她看向自己。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玩笑的眼睛,此刻却出奇地认真,眼底藏着一种近乎恳求的脆弱。


    “我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这副可


    怜兮兮的样子,和刚才那个坏透的狐狸判若两人。


    周予白深知孟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越展露自己的脆弱,越能惹她心疼。


    果然,孟逐沉默了,少有地没有反抗。


    她别开视线,不去看他那双盛满期待的眼睛,却也没有推开他。


    察觉到她的松动,周予白心中一喜,却不动声色,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股撒娇般的黏腻:


    “你说好不好?”


    那语气软得简直能掐出水来。


    明明三十岁的男人了,却偏偏能装出这副惹人怜爱的样子,不知道是天赋异禀,还是早就练就了一身本事。


    孟逐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


    作者有话说:感觉明天应该能写完正文??


    白狐狸(骂骂咧咧):竟然当着我的面挖我墙角。


    郑祈年:兄弟,你讲讲道理,谁挖谁的??[白眼]


    第79章 小城大爱


    孟逐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采尔马特,打算去找叶明明和黎耀飞告别。


    她刚走到餐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叶明明,你亲我一下嘛~”黎耀飞拉长尾音撒娇着。


    孟逐脚步一顿,停在门外。


    “不亲。”叶明明的声音带着笑。


    “为什么不亲你昨晚还亲我来着!”


    “昨晚是昨晚,现在是现在。”


    “你这个女人太狠心了!”黎耀飞夸张哀嚎,“我都为你怒打渣男了,你竟然还不亲亲我,安慰一下”


    孟逐忍不住好奇,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叶明明坐在餐桌旁,悠闲地喝着咖啡。黎耀飞坐在她身边,整个人几乎要贴到她身上,一脸讨好的表情。他脸上的伤口好多了,一些结痂都已经脱落,但还是能看清他嘴唇和额角的一些青紫痕迹。


    “呵,你又没打赢,讨什么赏。”叶明明勾了勾他的下巴,像在逗狗,“要不是我出手,你身上的伤还得再多一倍。”


    “喂,那是他偷袭我好不好……我,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他,开玩笑!”黎耀飞涨红了脸,仍嘴硬。


    “呵。”叶明明冷笑一声,继续喝咖啡。


    被她这样明摆着鄙视,黎耀飞生气了,嘟起嘴:“天天就戳我短处,不理你了哼╭(╯^╰)╮”


    他气得转身就要走,连帽衫忽然被向后一拽,他整个人向后倒,后脑勺落在一个柔软的地方。


    当他意识到那时叶明明的膝盖时,嘴唇已经被覆盖上一个更柔软的存在。


    “虽然没打赢,但是还是要奖励一下你的勇气。”


    黎耀飞的眼睛瞪得溜圆,一把抱住她:“刚刚没反应过来,再亲一次!”


    孟逐看不下去了,干咳一声,推门走进来。


    “有没有人可以和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了?”


    黎耀飞讪讪挠头,但手还是没松。叶明明倒是大大方方承认:“被你发现了。我和黎耀飞在一起了。”


    和他们俩聊过才知道,原来在孟逐失踪的那天,叶明明担心了一整晚,黎耀飞一直陪着她。他们两人在休息室待到很晚,也因此撞见了住在另一栋的Francis聊骚约.炮的情形。


    叶明明上去质问他,Francis却无所谓地顶了回来:“我们俩本来就是约.炮软件认识的,难道我还要为你守贞吗?我以为你能接受开放关系?”


    叶明明说起这事还是气愤填膺:“接受开放关系,和被开放关系,是两回事。如果一开始就说清楚,我可以选择接不接受。但他瞒着我做这些。被发现了还理所当然……”


    “所以我直接上去揍了他一顿。”黎耀飞立刻接了下去。


    “对,这个傻子说要替我出气,结果反而被揍得鼻青脸肿。”叶明明笑着戳了戳黎耀飞的额头。


    “那家伙也没多好受好不好!我好歹也是揍到他好几拳的!”黎耀飞不服气地辩解,“更何况,我让他知道了欺负明明是要付出代价的。”


    怪不得那天看到黎耀飞的伤,他说是“勇气的证明”,原来背后有这个故事。


    后来等黎耀飞走后,孟逐单独拉着叶明明留了下来。


    “想清楚了,不担心未来了?”


    叶明明耸了耸肩:“担心当然会有,但担心能怎样?人不会因为怕摔跤就不往前走。我放心不下那个大傻子,他需要我盯着。”


    她想起黎耀飞,脸上不觉绽开笑意。


    “恋爱会受伤,走在路上也会受伤。人只要活着就不会不受伤,但没关系,只要还能再站起来。”


    “我宁愿为真心受伤,也不想在假装的成熟里麻木。”


    她站了起来,手掌盖住眼睛,让吊灯的光从指缝里透下来,像一束碎金照进眼里。


    “即使哪天我们分手了,我也希望是我们都成了更好的人,可以带着成长重新出发。只要对这段感情不后悔,那我就能moveon。”


    孟逐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轻松、释然的叶明明,仿佛又见回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她。


    勇敢、直白、心里有火的叶明明。


    她走过去,紧紧抱住她,笑着眼泪都掉下来:“祝我们明明,无论遇到什么,都能战无不胜。祝你和黎耀飞,一直幸福下去。”


    叶明明用力回抱,笑得眼眶也湿了:“那我也祝我们孟孟,看清自己的内心,也能找到那个值得你冲动一次的人。”


    她狡黠一笑,补充道:“不过我觉得你已经找到了,只是还不敢承认。”


    她们俩相视而笑。


    *


    最后,回港城时孟逐还是和郑祈年同一班机。


    她原本正纠结着要编什么借口,推掉和郑祈年同行的机会,结果反而是周予白被临时叫走。


    沈嘉树十万火急来电,断然威胁道:“你要是敢推脱不回来,兄弟就别做了。”


    周予白被逼得只能提前换了航班。


    他气得揉着眉心,余光瞥见旁边的孟逐却心里轻快,丝毫不为两人无法同行而感到伤感。


    他突然站起身,用胳膊夹住她的脑袋。


    “喂!”她挣扎,“周予白你成熟一点。”


    “在你面前我可不想成熟。”


    他低头用鼻尖蹭着她的头发,像动物在标记自己的领地,又恼又宠:“你也是,高兴也不收敛一点!”


    孟逐尖叫着,推了他一把:“正经事要紧,你快走啦。”


    “不想走。”他还在蹭她的头发,“我真想把你放在口袋里一起带走。”


    “周予白!”


    “好好好,我走。”他终于松开手,但随即又补充,“但你回港城必须来找我。”


    他语带警告:“不然我就亲自去你酒店把你揪出来,到时候你那个郑祈年在不在场,我可不管。”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她推着他往前走。


    到了安检前,两个人站在那里,谁也没先开口。


    “那我走了。”周予白说着,却没动。


    “嗯,路上小心。”孟逐说,也没动。


    他们就这样站着,像两个舍不得分开的小学生。


    “记得要来找我。”周予白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


    “一回港城就来。”


    “嗯。”


    “不许借口说忙。”


    “……好。”


    周予白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舍。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那我真的走了。”


    “嗯。”


    他转身,大步朝安检口走去。


    高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黑色的大衣在一片五颜六色的行李和衣服中格外显眼,却也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孟逐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起初她还能清晰地看见他整个人,到后来那抹黑色也被人潮吞没了。


    孟逐忽然意识到,他真的走了。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那种感觉来得毫无预兆,像是有一根线突然被拉紧,然后绷断。她的鼻子发酸,眼眶忽然就热了起来。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周围是拥挤的人群和嘈杂的声音,可她却觉得空荡荡的。


    孟逐低下头,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忽然,一双手将她揽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孟逐还没来得及惊呼,就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睛。


    周予白仰视着她,呼吸还有些急促,像是一路跑过来。


    “Souviens-toi,jetemanquetoujours.(记住,我永远思念你。)”


    他说法语时的声音更低更哑,每个音节都带着独特的韵律。小舌音在舌根处轻轻颤动,气音擦过喉管,发出那种特有的、慵懒又性感的质感。


    “记住,”他用中文重复,声音更轻了,轻到只有她能听见,“我永远想你。”


    然后他仰头,吻在她的脸颊上。


    那个吻温柔却坚定,带着某种郑重的承诺。


    他的唇在她脸颊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移到她的额角,眉心,最后落在她的眼睑上。


    “阿逐,我在港城等你。”


    *


    飞了十几个小时的航班,抵达港城时候刚刚刚天明。


    孟逐在商务舱好好睡了一觉,下了飞机精神抖擞,拿出笔记本电脑就开始处理邮件。郑祈年边喝咖啡,边看着她,摇头失笑。


    “你这女人,真是有使不完的牛劲。”


    “时差还没倒过来,不工作我会睡不着。”孟逐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们直奔港口,在律师的陪同下视察被破产扣押的船只。


    郑祈年在不良资产领域浸淫多年,最擅长的就是从破产公司里挖出被低估的宝物。他和孟逐配合默契,很快就重新梳理了一遍审计员的清单:哪些可以变现,哪些不值得,都清晰地标注出来。


    他们一直忙活到了下午,终于完成了评估。


    “累了吧”郑祈年看着她泛红的眼睛,“要不先回酒店休息?”


    “不。”孟逐合上笔记本,“我一会儿还要去见一个朋友,他在船运方面有经验,能帮我们省不少麻烦。”


    “这么急”


    “越早处理越好。”孟逐坚持,“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郑祈年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这个女人工作起来的样子,总让他想起自己刚入行时的拼劲,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扛。


    可是这样不辛苦吗?


    “行,那明天我自己去处理港口那边的手续。”他说,“你去见你的朋友,我们晚上碰头。”


    “好。”


    *


    告别郑祈年后,孟逐打车来到中环一家新晋的米其林二星餐厅。已过午餐时段,本该暂停营业,但服务员仍恭敬地领她进入包间。


    包厢装修精致考究,一面墙全是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中环的景色。


    商敬臣正背对着门,欣赏着窗外的天际线。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一脸惊喜。


    “恭喜我们商大老板,事业版图都拓展到餐饮业啦。”孟逐笑着调侃。


    “好久不见,孟大经理也学会作弄人了。”商敬臣笑着起身相迎。


    这间餐厅是商敬臣他们集团最新的手笔。如他之前所言,在Alux工作担任COO多年后,他选择离开稳定的工作,从零开始打造自己的商业版图,专注于人们的生活方式。


    这间餐厅是他在餐饮方面的第一次试水。他们投资了一位餐饮新人,结果一鸣惊人:第一年就同时拿下最受瞩目新人厨师和被赐予米其林一星,第二年就摘下了第二颗星星。按这个速度下去,拿到三星也指日可待。


    商敬臣为人沉稳,做事干练,孟逐对他的成功从不意外。


    两人寒暄几句后,话题转到正事。


    商敬臣做零售多年,对供应链驾轻就熟,又曾交叉控股过船运公司,所以她选择向他咨询该如何处理被扣押的设备。


    “这事,你问对人了。”商敬臣笑道,“疫情期间,我没少碰这种烂摊子。”


    他将具体步骤详细地拆解给她,甚至每个环节该找什么人,他都一一告知。


    孟逐认真做着笔记,时不时提问,商敬臣都耐心解答。


    一个小时后,她合上笔记本,长舒了一口气。


    “太感谢了,我就知道找你肯定靠谱。”她激动地拍了拍手,“这下心里有底了。”


    商敬臣正给自己斟酒,闻言唇角一弯,语气里多了一丝试探:“我倒是感激你遇到麻烦,第一个想起的是我。怎么没去找周生?”


    孟逐手里的茶杯顿了一下。


    确实,她怎么从来没想过找周予白帮忙呢


    商敬臣见她沉默,还以为他们尚未见过面,仍在刻意回避。


    他轻咳一声,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个信封递过去。


    “这是慈善晚会的邀请函。”商敬臣说,“明晚在半岛酒店举办,港城商界大半的人都会去。我刚才提到的那几个关键人物也会出席,正好可以给你引荐。”


    孟逐一口答应,又问:“我能不能带上合伙人?”


    “当然。”


    *


    回到酒店,孟逐先去敲了郑祈年的房门,把晚宴的事告诉他,还特别叮嘱:“这是正式场合,你一定要好好打扮。”


    说完,她才回到自己房间。


    换了身睡衣,她躺到床上,在入睡前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男人磁性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阿逐,你到了?”


    “嗯。”


    她抱着电话,把今天的所见所闻都和他说了一遍。


    “真可惜,我这两天抽不开身。”


    呵,之前谁说到港城第一个就要联系?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孟逐翻了个白眼。


    “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甚至走到窗帘后面看了看:“你是不是在我这儿装了监控?”


    “呵,你一呼吸,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哪还需要监控?”他笑得更欢了,“所以,以后别想着对我撒谎。”


    孟逐在心里冷哼:你要真有这么神通广大,也不会为郑祈年吃醋吃成那样了。


    “不过没关系,”他笑着卖了个关子,“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电话挂断时,孟逐还没完全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第二天的慈善晚宴,她才明白——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结局~[彩虹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