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小城大爱
半岛酒店的宴会厅灯火辉煌。
孟逐和郑祈年抵达时,正好赶上宾客陆续入场。这场慈善晚宴规模不大,来宾不过百余,却个个非富即贵。
孟逐很快在人群里找了商敬臣,并将郑祈年引荐给了他。
“早在港城时候就听说过郑先生独树一帜的投资风格,久仰。”商敬臣依旧得体有礼,主动伸手相握。
他们三人寒暄过后,商敬臣给他们指出大厅里的几个关键人物:环境及生态局的代表、港口管理局的副局长、还有几个在航运领域有影响力的企业家。
商敬臣:“等拍卖结束后,我给你们引荐。”
孟逐:“拍卖?”
“对,今晚的主题是慈善拍卖。主办方是梁晏心,梁小姐,我们之前见过的。”
孟逐立刻回想起当年在游船上那位仪态优雅得体的梁小姐。
商敬臣继续解释道:“这次晚宴是答谢之前参与捐赠的企业,同时邀请大家提供拍品,拍卖所得全部用于慈善。”
“提供拍品?”郑祈年眉毛一挑,“没要求吗?什么都可以?”
“理论上是。”商敬臣笑了笑,“有人拍卖藏品,有人拍卖服务,各有各的创意。”
正说着,大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梁晏心穿着一条香槟色长裙款款走上台。她和五年前初见时一样,气质优雅,举手投足间透着良好的教养。
“各位来宾,晚上好。”她的声音温柔而有力,“我是梁晏心,欢迎大家参加今晚的慈善晚宴。”
“感谢大家参加今晚的慈善晚宴。”梁晏心微笑着,“过去一年,因为各位的支持,我们在腾格里沙漠种下三万棵树,,在塔克拉玛干建立了两个水资源净化站。”
大屏幕上播放着项目成果——黄沙中的绿色长城,还有孩子们捧着清水的笑脸。
“今晚的拍卖物,皆是由在场各位慷慨提供,我承诺,每一件藏品的拍卖所得都将捐作公益。”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第一个拍品……”梁晏心展开笑意,“上世纪传奇机车匠IndianLarry的特别改装版摩托。”
全场响起一阵低声惊叹。
紧接着,还有人捐出与股神同席晚宴的机会。
原来拍卖品并不局限于实物,连许诺与体验都可以上台。
孟逐饶有兴趣地靠近商敬臣,压低声音问:“那你拿出了什么?”
“你猜。”商敬臣只抿着笑,眼神带点吊人胃口的意味。
她试探着猜了几样奢侈品,却都被他摇头否掉。
直到梁晏心宣布下一个拍卖品,“台球界的传奇,全球不过百支的大邵白柄球杆。”
孟逐眼睛一亮,立刻转头望向他。
商敬臣也正好看她,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之前梁小姐邀请我的时候,我思索了很久,该捐赠什么东西。”他说,“直到收到你的消息,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
那晚他们一起打台球的场景历历在目。
孟逐
没想到他竟还记得,忍不住感慨:“都这么久了。”
“当然记得。”商敬臣抬起手腕,露出袖口。
钻石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色光泽,正是当年她送的那对。
“还留着?”
“当然。”商敬臣轻声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对袖扣。”
孟逐探身过去,想更仔细地看那对袖扣。她微微低头,裙子的领口偏移,露出修长的天鹅颈和精致的锁骨线条。颈部的曲线优雅流畅,延伸到锁骨处,勾勒出蝴蝶翅膀般的弧度。
商敬臣的视线不由落在那里。
她的皮肤在暖黄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宁静古典的美。
商敬臣心口一滞。
那种感觉陌生又熟悉,正如当年初遇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看着她。
他一向自诩冷静,却在这一刻有片刻失神。
“原来是球杆啊。”郑祈年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这支球杆很贵重吧?”
商敬臣骤然回神,收回目光:“嗯,市场上很难买到,价格在百万左右。”
刚刚即将涌动的春潮骤然平息。
商敬臣不由在心底苦笑,自己竟然会动摇。
初见孟逐时的心动仍历历在目。收到她的礼物时的开心,到如今还能让他重绽笑颜。他当时还特意订了孟逐喜欢的那款衬衫,可他最后却在周予白身上见到同款。
那一刻,他才明白她心中真正惦念的人是谁。
虽然他们后来分开、错过。商敬臣也曾遗憾,但这些年看着周予白竟真的收了心,再无绯闻,他心知,孟逐的幸福,也许就在对方身上。
他今天邀请孟逐来,就是想促成他们重逢,给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刚才那一刹那,他竟然动摇了。
荒唐。
商敬臣暗暗摇了摇头,自嘲地放下酒杯,借口去卫生间,暂时离开了喧嚣的宴会厅。
他一走,郑祈年刚刚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立刻松了下来。他随手从侍应生的托盘上拿了两杯果汁,递给孟逐一杯。
“说实话,”他靠在吧台边,吊儿郎当地说,“你这张高冷脸,看起来难以接近,没想到背地里桃花这么多。”
孟逐喝了一口果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桃花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郑祈年理直气壮,“刚才那个商敬臣,看你的眼神都快把你吃了。还有那个什么球杆,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你这眼睛没用了,”孟逐面无表情,“挖出来捐了吧。”
“……”郑祈年被噎住,“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
两人赌气似的转过头,不看彼此。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拍卖还在继续。梁晏心已经开始介绍下一个拍卖品,可他们俩就这么僵着,谁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郑祈年才开口:“你桃花这么多,怎么就没想过重新开始?都和那个人分开这么久了。”
“打住。”孟逐轻敲着杯沿,眸光一转,“我们是合伙人,干涉太多彼此隐私不好吧。”
“我哪是干涉。”郑祈年也转过来,直视着她,“我只是想让你多看看身边的人。”
“谁?商敬臣啊?”
“我啊。”
孟逐一时无言,只抬手揉了揉眉心。
郑祈年却还在追问:“说到底,我哪里不好?长得不差吧,又了解你,我们合作也算默契,商业上也证明了我们俩在一起就是一加一大于二。那为什么生活里,就不行呢?”
孟逐被问得哑口无言。
不得不承认,如果单论“合适”,郑祈年确实是个合格的对象。
他没有复杂的家庭背景,两人性格大体契合。虽说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但从没在价值观上冲突。外貌也算得过去,行为上带点大男子主义,却并不专断,关键时刻还能扛事。这样的男人,放在任何人眼里,都是理想的“结婚对象”。
但,也就这样而已。
没有火花。
没有心动。
没有那种想要靠近又害怕的纠结。
更没有那种……明知道会受伤,却还是想飞蛾扑火的冲动。
孟逐没接话,只是抿了口果汁。
味道冰冷淡薄,入口全无滋味。
就像郑祈年——再合适,也缺了点让人怦然的东西。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忽然暗了下来。
交谈声渐渐停息,一阵乐器调音的声音从舞台上传来。众人疑惑地望向前方,不知主办方又准备了什么节目。
梁晏心走上台,唇角含笑:“下一件拍卖品有些特别。它不是物件,而是一首歌。大家可以点唱一首曲目,并获得和演出者共进晚餐的机会。”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以为是哪位明星愿意为慈善献唱。
梁晏心故意吊足胃口:“这几位朋友可能是初次登台,大家也许会犹豫,所以——先让他们表演一首,大家感受一下。”
话音刚落,舞台中央亮起一束灯光,幕布后的剪影逐渐显现。几道高挑挺拔的身影,随便一瞥就能看出不凡的气度。
幕布缓缓拉起。
待看清表演者的面容后,整个宴会厅瞬间哗然。
周予白站在最前方,低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搭在吉他弦上。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灯光从侧面打来,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让那张本就英俊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流光溢彩的魅力。
谭隐站在他身后,背着贝斯,微微笑着。而沈嘉树坐在架子鼓后面,依然是那张冷酷拽脸,手里转着鼓棒,看起来痞气十足。
这这这……
竹舟集团的掌门人,世鑫集团的两大创始人,港城NewMoney的代表人物,财经新闻上的常客,此刻竟然以这样的姿态站在舞台上。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能拍下这首歌,其实就是能和竹舟、世鑫搭上人脉的第一步,这才是最大的价值。
即使他们唱得再难听,也无所谓。
可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全场归于寂静。
“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但却令我看破爱这个字。”
周予白的嗓音缓缓落下。
他唱的是杨千嬅的那首《小城大事》。
他那有些低沉磁性的声音说粤语的时候,总是带着老港片里那种慵懒的腔调。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带着烟酒浸润过的沙哑,却又不失温柔。
他在灯光下安静地唱着,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灯光照下,他的轮廓被勾勒得冷峻疏朗,却又生来风流。
让人想起港城的黄金时代——霓虹灯下的中环,维港边的夜风,还有那些关于爱情的老故事。
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就连一向不喜欢周予白的郑祈年,此刻也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而他的余光却瞥见孟逐骤然低下了头。
在全场的沉醉与惊叹中,唯独她的反应显得格格不入。
“喂,Judy。”
孟逐回头看他,“怎么?”
郑祈年望着舞台上灯光下的周予白,忽然低声道:“我决定放弃了。”
“什么意思?”孟逐心口一紧,隐隐猜到,却又不敢确认。
“我说,我决定放弃了。”他语气平静,却像是用了全身力气才吐出的结论,“你实在太爱他了。我退出。”
“……谁
,谁说的。”
“你的眼睛骗不了人。”郑祈年幽幽一笑,“周予白现在在台上,魅力大得连我这个情敌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遑论你?可是你却避开视线,更是明显。”
“而他……”
他抬了抬下巴,让她朝舞台看。
周予白正低头弹着吉他,神情专注。可他的视线却不时在场下游移,像在寻找什么。终于,他目光落在孟逐所在的方向,眸光一瞬间亮起,又飞快收敛,垂下眼睫,勾起一个浅浅的笑。
那个笑容转瞬即逝,却像冬日里的阳光,格外的暖,格外的温柔。
看到这一幕,郑祈年自嘲地笑了。
“你看,他根本藏不住。他的每个眼神都在说爱你。”
他颓然地垂下目光,像是在对自己说:“我输了。我比不过。我以为时间能让你们分开,没想到只是重逢,感情就重燃。有时候我都觉得你们像是磁石,稍微靠近,就会紧密相连,之前分开的一切都会被消弭。”
他转而望向孟逐,眼神复杂:“你看似冷静,其实是最疯狂最倔的,认定了就不会改。”
郑祈年的目光落回台上的周予白:“而他,看似不羁,游戏人间,但我看得出来,他愿意把一切都押在你身上。”
郑祈年没有告诉她的是,他其实在前一天就悄悄抵达了采尔马特,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正好遇上她被暴风雪困在雪场的消息,他当时急得都已经开始联系直升机搜救。
可他的电话都还没打通,就看见周予白已经义无反顾地进入了深山。
那人是不怕死吗?这么大的暴风雪,能见度极差,下一步是不是悬崖都不知道。更何况那么大的雪场,要找到一个人何其难。
但周予白还是去了,没有任何犹豫。
他那时就明白,周予白对孟逐的态度绝非寻常。
而今晚,更让他确定了。
郑祈年看着台上台下这两个人,忽然笑了。
“有些人以为爱情是性,是婚姻,是早餐六点的亲吻。但我觉得——”
他看着孟逐,又看看台上的周予白。
“爱啊,是在人群里,被他吸引,却假装不看过去的那一眼。”
“就像你刚才那样。”
孟逐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去吧。”郑祈年忽然说。
“什么”
“等他唱完,去找他。”郑祈年端起酒杯,看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别再逃了,Judy。有些人,这辈子只会遇到一次。”
他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酒液滑过喉咙。
“我祝福你们。”
*
演奏完成后,掌声如雷。拍卖竞价声更是此起彼伏,最后由一位硅谷来的科技新贵成澈拍下。
周予白脱下乐器,正打算去找孟逐,却被拦住。
成澈微微一笑,向他伸手:“好久不见,老同学。”
周予白眯起眼,终于认出成澈。他如今可是港城最炙手可热的华人企业家,顶尖AI团队的领军人物。
“你不记得我了吧?”成澈调侃道,“那时候你是校园明星,而我不过是个戴着黑框眼镜,整天埋头鼓捣电脑的宅男。”
说着他掏出手机,竟然调出了一张泛着年代感的毕业照。
几十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站在操场上,阳光很好,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看到了吗?”成澈放大照片,手指点在画面上。
照片里,青涩的少年一身校服,眉眼桀骜,正是年轻时的周予白。成澈指着他身旁那个板寸头的矮个子,笑道:“那就是当年的我,没骗你吧。”
周予白却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
他的视线僵在另一处,瞳孔骤然放大,喉咙发紧。
“这个人……”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你认识吗?”
成澈顺着看过去。
照片的边缘,操场铁丝网的阴影下,有个几乎被忽略的少女面庞。她穿着隔壁学校的校服,眼神却越过所有人,静静望向照片中央的少年。
“哎?这谁啊?”成澈讶然,“校服不是我们学校的,应该是隔壁的吧?我记得那时候你很受欢迎啊,听说过隔壁管弦乐队的队花也喜欢你。”
周予白没有应声。
胸腔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尘封的记忆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
高中毕业前的那个晚上,南城的仲夏夜,他翻墙出去,遇到了一个蹲在角落里哭的女生。她穿着白色的校服,抱着她的长笛,说自己没去成音乐会展演。
那次他做了个胆大又恣意的决定——他带她去了市黎最著名的音乐厅,躲着保安,在空无一人的音乐会里听她一个人独奏。
那个夜晚浪漫得不真实。
月光从穹顶洒下来,她站在舞台中央,笛声在空旷的音乐厅里回荡。
有风扬起她的长发,他看着她的侧脸,第一次生出想要吻她的冲动。
他问她,你接过吻吗
她说,没有。
然后紧张地看着他。
那种生涩又期待的模样,让他心旌摇曳。
可最终,在离她的嘴唇仅有一厘米的间隙里,他却错开了脸。
他说:那你的初吻一定要留给喜欢的人。
第二天,他拍完毕业照,周氏的人就来了,把他接走去了港城。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周予白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死死攥着。
“不好意思。”他猛地抬起头,声音急切,“我下次再和你详聊,我现在需要见一个人。”
成澈一愣:“谁?”
周予白转过身,头也不回道。
“一个需要我跑着去见的人。”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天台。
冬夜的风从港口方向吹来,带着咸湿的海气。孟逐原本只是想出来透口气,却被沈嘉树叫住。
她一直觉得沈嘉树是最难亲近的人。谭隐寡淡沉稳,周予白温柔风.流,只有沈嘉树,棱角分明得像一块未打磨的石头,把喜恶都摆在脸上,从来不掩饰。
过去她和周予白在一起时,沈嘉树几乎没对她说过几句话,更别提单独找她。
可现在,他拎着一瓶威士忌,背靠着栏杆,像是早已等着她。
天台的风很冷,她披着的羊绒披肩在风里猎猎作响。沈嘉树却不紧不慢地灌酒,像是要冻死她似的。
孟逐终于忍不住,正要告辞,他却幽幽开口:
“其实,我很讨厌你。”
孟逐一怔。心想,这人真是直接啊,又觉得她的猜测果然正确,就是来报复她的。
“周予白遇见你之前,什么都不在乎。”沈嘉树靠在栏杆上,目光看向远处的维港夜景,“我们算计了那么多年,他从来没出过岔子,可你一出现,他就乱了。”
他转过头,眼神冷淡:“如果不是你,我们的计划会很顺利。我们安排的基金经理会悄无声息地控制周氏信托的实际操作权,周予白和朱安婕会结婚,朱氏不会背叛他,更不用周予白放弃信托的继承权,被迫将周氏拆分。”
孟逐的心脏猛地一跳:“你说什么……周予白,放弃了信托的继承权?”
沈嘉树猛地转头,显然十分意外:“他没告诉你?”
孟逐摇头,脸色发白。
“啧。”沈嘉树骂了一句,“这个傻X。”
“那他是不是也没告诉你,他为了不娶朱安婕,拿什么去换?”他恨铁不成钢道,“世鑫的股份。我们三个人一起打下来的江山,他说不要就不要,连犹豫都没有,就是不想让你伤心。”
“可是你呢?”沈嘉树的声音里带着质问,“你却不管不顾,直接丢下他走了。”
孟逐的呼吸停住了。
她没想到这些。
当时周淮左告诉她,如果她不走,周予白的信托继承权会消失。而她知道周予白为了替母亲报仇,会不顾一切地夺下周氏。因此她确信,周予白如果知道信托的限制,他肯定无法和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而孟逐也不想当一辈子的地下情人。
于是她选择一走了之,让周予白能够心无旁骛地完成他的愿望,也放她自己自由。
但她却不知道,周予白原来在暗地里早就设计好了另一个计划。
甚至……他放弃了那个信托!
沈嘉树喝了一口酒,更加愤怒:“你走了之后,他每天晚上回你住过的那个破出租屋喝酒,喝到吐,吐完继续喝。我去找他,他连门都不开,就躺在地上,跟个死人一样。”
孟逐的手指攥紧了披肩,指节发白。
“后来我受不了了,直接破门,把他拖到他妈墓前。我逼他看墓碑,逼他记起他妈怎么死的,逼他想起他要做什么。”
“他才活过来。”
“但也就是活着而已。”沈嘉树看向远处的维港。
孟逐的眼眶红了,睫毛不住颤抖。
他转头看
着孟逐,眼神里带着某种嘲讽:“周淮左死那天,他当上周氏董事长,你猜他做了什么?”
孟逐摇头,她不敢想。
沈嘉树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嘲讽:“他没有去董事会,而是来谭隐的半山别墅找我们。”
“他问我们‘我是不是现在能去找阿逐了’”
“我他X从来没见过周予白这样!”沈嘉树气得在栏杆上砸了一拳。
夜风呼啸。孟逐心口像被狠狠击穿。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嘴被捂着,却也挡不住那一声声悲伤的呜咽。
她胸口好似破了一个洞,里面的情绪源源不绝地流出来,她几乎失掉了力气,差点跪坐到地上。
沈嘉树看着她这个模样,不禁想起周予白最狼狈的那些夜晚。看着这两人为了彼此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放过了愤怒,叹了口气。
“算了,我也不想管你们的破事了。反正他认定你了,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我就说一句。”他看着她,认真恳求道,“好好对他。就算分开,也别再那样不告而别。”
孟逐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周予白现在在哪里?”
“楼下大厅。”
孟逐几乎是飞奔向楼梯口。
披肩从肩上滑落,她也顾不上,只是一路狂奔。
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孟逐从来没想过自己穿着高跟鞋还能跑得这么快,或许也是她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
推开宴会厅的门,人群正在散场。
她站在门口,喘着气,目光疯狂地搜寻着。
人太多了,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挤在一起,交谈着,喧闹着。孟逐急切地在人群间穿梭。每一次转身,都有衣香鬓影拦在她面前;每一次抬眼,都有陌生的背影让她心头一沉。
她几乎快要失去方向。
忽然,她停住。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人潮中。
他正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也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就在那背影即将被另一波宾客淹没时,他忽然像有感应似的,停下了脚步。
周予白缓缓回头。
隔着拥挤的人潮,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倏然相撞。
世界忽然安静了。
所有的声音,寒暄声、笑声、音乐声,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跳的轰鸣。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仿佛被拉得好长好长,长得像走完了他们俩过去十几年的时光。
忽然,周予白动了。
他拨开人群,仿若逆水破浪般朝她大步走来。他的眼睛死死锁着她,像是怕她再次消失。
孟逐站在原地,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十米。
五米。
一米。
他们之间再无任何阻拦,周予白站在她的面前,没有任何犹豫,将她狠狠拥进怀里。
他的气息带着颤抖,低声在她耳边:“我十几年前,没能问出你的名字。十几年后重逢,我差点又错过。”
他把她抱得更紧:“这次,我不能再错过了。”
孟逐的泪水决堤,她紧紧回抱着他,声音哽咽:“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要说也是我说。”周予白打断她,松开手,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从高中起就喜欢的那个,那个人就是我,对不对?”
孟逐的眼泪滚落,她用力点头。
周予白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我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人的替身。”他的笑声里带着自嘲,也带着狂喜,“原来我在吃自己的醋。”
他捧起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阿逐,你为什么这么傻?只是一晚的事,你要记这么久吗?”
他肩膀微微颤动,眼底的泪光也压抑不住。
孟逐抬手,反过来抱紧他,泣声道:“那你呢?你也傻,傻到为了一个只在一起几个月的女人,放弃了那么大的信托继承权。”
“你知道了?”
“你到底还想瞒我多久!”孟逐抬手抹眼泪,“你一个人扛着这些,有多难,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不难的。”他把她抱得更紧,声音哑得发抖:“因为我知道,只要完成了妈妈的使命,我就能去找你了。”
“阿逐,那些钱对我来说不重要。甚至对我来说,周氏毁了才大快人心。更何况,我有竹舟,我有世鑫……我才不要拿你去交换。”
孟逐紧紧抱着他,哭得浑身发抖:“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告而别,留你一个人……我以为那样对你好,我以为你会恨我。我以为……”
“嘘。”周予白轻轻抹掉她的眼泪,“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可是沈嘉树说……”孟逐抽泣着,“说你每天晚上喝到醉倒,说你……”
“那是以前。现在你回来了,那些都不重要了。”
“阿逐。”他认真地看着她,“这次不要再跑了。”
“我不跑了。”孟逐用力摇头,“再也不跑了。”
“真的?”
“真的。”她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保证。”
周予白感受着她的心跳,眼神渐渐柔软下来。
“其实你跑也没关系。”
孟逐一愣。
“不论你去哪里,天涯或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他低声呢喃,“我们就像两颗注定要相遇的星辰,无论轨道如何偏离,最终都会在某个时刻,再度相遇,再度纠缠,直到永远。”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炽热。
“我可以吻你吗?”
那是一个疑问句,却也是一句告白。
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问她:你接过吻吗
她说:没有。
他说:那吻一定要留给喜欢的人。
而现在,孟逐明白他的意思。
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
她踮起脚尖,他俯下身。
在半岛酒店的大堂,在维港璀璨的夜色里,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
他们的唇,终于相遇。
那是一个小心又急切的吻,带着颤抖的呼吸与久别重逢的悸动。
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被点燃,泪水、笑意、爱意,全都化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那是命运迟到的回答,把所有错过的岁月都一一补偿。
夜色中,维港的灯火摇曳,仿佛星河坠落人间。
此刻天地辽阔、人海翻涌,却都与他们无关。
唯有彼此,才是全部。
有这一刻,便是归处。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诗歌灵感来自于塞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
啊啊啊啊,终于写完了[爆哭]打下【正文完】的那一刻,我真的想哭(夜也熬穿了,一会儿还要开会)。
这部真的写的很艰难,当时开文的时候有多自信,后来越写才发现自己的能力局限在哪里。
这一段旅程下来,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我应该很早就放弃了。
也真的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包容我不稳定的更新时间[爆哭][爆哭],真的对不起!(对自己能力有多自信,后面打脸就有多狠啊)
之后也会陆陆续续写一些番外,把阿逐和白狐狸高中的那个晚上写出来,包括他们之后结婚,以及未来婚后的剧情都有打算。[黄心][黄心]
如果喜欢这本书,也希望大家多多和朋友推荐,或者在其他社交媒体上多提提[可怜]卑微小作者希望能有更多人看到这部作品。
目前就想到这些,先让我赶紧睡个2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