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证明喜欢
“你……”沈闻霁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呆愣愣地盯着谢昀卿看。
她的眼睫上还沾着泪花,湿漉漉地颤着,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谢昀卿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失笑,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肉,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他低头凑近,鼻尖险些蹭到她的鼻子,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的眼睛:“沈闻霁,我喜欢你,你听得到吗?”
烛火映在他的眼底,连带着他的目光多了几分炽热,险些将人融化。
沈闻霁被他看得心慌,偏头躲开,矢口否认道:“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定是天阙铃……”
话音未落,下巴被谢昀卿的指腹紧紧扣住,将她的脸掰正,深沉的视线落在她翕动的唇瓣上。
一个不容挣扎的吻,直白热烈地落下。
沈闻霁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杏眸圆睁,万万没想到谢昀卿会亲她。
她攥着天阙铃的手猛地一松,铃铛“叮铃”砸在地上,滚出几圈细碎的响声。
谢昀卿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顺着摸到她的后颈,掌心紧扣住后颈,把人往前带了带,加深了这个吻。
唇瓣撞在一起,他的吻蛮横暴戾,甚至带着些惩罚意味,毫不留情地碾磨,撬开她紧咬的牙关,强势地侵入,唇舌交缠。
她的后颈像被抽了骨头,身体不由自主的滑落,被他那双宽大的手掌捞住。
呼吸被彻底掌控,不知何时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沿着酡红的脸颊悄然滑落。
带着薄茧的指腹温柔地拭去那抹泪痕,谢昀卿的唇终于缓缓撤离,拉出一缕暧昧的银丝。
“这样,能证明了吗?”他的声音贴着唇瓣传来,带着点哑涩,热气扑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耳根烧得通红。
“证明……什么?”沈闻霁的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谢昀卿轻笑,再次覆上她的唇。
这一吻很轻,缠绵温柔,一点点描摹着她的唇形,像是确认什么珍宝,带着令人心颤的温热。
“证明我喜欢你。”
沈闻霁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忘了,她仰头望着谢昀卿,难以置信呢喃道:“你没有受摄魂香影响吗?”
谢昀卿蹙眉,难道沈闻霁这段时间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都是因为这个奇怪的摄魂香?这究竟是什么,他怎么从未听过?
“什么是摄魂香?”
沈闻霁起初不打算说,但在谢昀卿亲吻的逼问下,逐渐败了下风。
“我说我说!”她脸颊滚烫,气息不稳地求饶:“你别再亲我了,哪里都不许亲!”
谢昀卿眼中划过惋惜,他以为沈闻霁还能再嘴硬一会儿。
“那你说吧,我听着呢。”他缓缓站直身体,指尖慢条斯理地蹭过唇边沾染的水渍。
听着沈闻霁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谢昀卿简直气笑了。
他目光幽幽地望着她,从齿缝里挤出声音问:“所以……你认为我是因为狗屁的摄魂香秘术,才说喜欢你?”
沈闻霁赧然点头:“甚至我方才还以为是天阙铃失效了,并没有解除你身上的秘术。”
她抬起水润的眸子,满是忧心忡忡:“怎么样?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奇特的感受?或者身体有没有出现什么副作用?”
谢昀卿无言以对,他叹气道:“我没有什么异常,一切都好,只是……”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缱绻:“只是有时会特别特别想念你,尤其是夜深人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闻霁打断,她锤着手掌:“完了完了,一定是摄魂香秘术没解。”
谢昀卿:“……”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严肃郑重地唤了沈闻霁的名字,同时牢牢牵住她的手,与其十指相扣。
“和摄魂香秘术没关系。”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沈闻霁反驳道:“你怎么知道?这秘术惯会迷惑人心,万一是你的错觉呢?”
“因为谢昀卿,很早就喜欢沈闻霁了。”
谢昀卿指尖收紧,将她的手攥得更紧,掌心的温度透过交扣的指缝传过来。
“很早很早,早于摄魂香。”他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弯起了眉眼:“这份喜欢不是秘术勾起来的,是我藏了太久,没忍住漏了馅。”
沈闻霁的指尖在他掌心蜷了蜷,随即更用力地反握回去,眼眶泛红,唇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早说?”
“怕你不喜欢。”谢昀卿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明目张胆的委屈:“你之前好像很讨厌我,我怕我满腔的心意,在你眼中只是一场笑话。”
“你不说谁知道啊。”沈闻霁挑眉,嗔怪问道:“怎么?现在不怕了。”
谢昀卿笑着摇头:“不仅不怕了,甚至我还要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
“沈闻霁,我喜欢你。”
他将两人紧扣的手拉至唇边,无比珍重地在交叠的指节处落下一吻。
“我爱你。”
“倘若你不嫌我烦,我可以日日夜夜都同你说,不厌其烦地说成千上万遍,讲到我们白首与共。”
“谁要和你白首与共啊。”沈闻霁嘴硬反驳,却笑着撞进他怀里。
谢昀卿故作生气的蹙眉逗她,抬手作势要挠她腰间的软肉:“不和我,你还想和谁?”
“这可太多人了,毕竟我身边的追求者还是很多的,比如醉花楼楼主就很不错。”沈闻霁笑着躲避,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谢啊,你还需努力啊。”
她开始翻旧账:“刚才你头也不回就要走,我可记在心里,打算给你狠狠扣分。”
“扣分?扣多了会怎么样?”
“扣光了就换人。”沈闻霁伸手,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问道:“你刚才要走,也是因为怕吗?”
谢昀卿握住她作乱的手指,掌心的茧子轻轻蹭过她的指腹,语气无奈,温柔道:“有点,怕吓到你。”
“我怕我控制不住,怕你觉得……我有些孟浪,毕竟几个时辰前……”
沈闻霁脸颊瞬间爆红,她抽回手,捂上他的嘴巴,小声嘟囔道:“不许提了。”
谢昀卿握着她的手腕,顺势亲了亲她的手,从善如流:“好,不提。”
她缩回手,转身向床榻走去,说:“你走吧,我要就寝了。”
谢昀卿快步追上她,突然弯腰,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到床沿。
紧接着,他竟屈膝半跪下去,握住她赤着的脚踝,皱眉问道:“地上凉,怎么不穿鞋袜。”
沈闻霁缩了缩脚,却被他按住,他仔细的替她穿好罗袜。
她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宽散的朱红衣袍铺在地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的脸颊又红了几分,怯懦道:“我忘了。”
“以后不能忘了。”谢昀卿抬眼,认真道:“也怪我,下次我帮你把鞋收好,再也不让你光着脚乱跑。”
他站起身后,先是准备了安神的茶,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床边,避免她夜间口渴。然后又用法术将被褥烘得暖意融融,才小心轻缓地盖在她身上。最后,再将床榻层层叠叠的帷幔放下。
沈闻霁将头缩进被褥,鼻尖萦绕着他法术波动的气息,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你不采花蜜了?”
谢昀卿一愣,随即想起在合欢树下笨手笨脚的样子,耳根骤然通红,磕磕巴巴说:“明日、明日再采。”
他今晚得回去潜心研究一下。
怕沈闻霁笑话,他连忙转移话题,伸手
替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温柔道:“夜深了,该睡了。”
沈闻霁抓住他的手腕,借力起身,另一只手扯紧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她往床里挪了挪,空出半边的位置,眼睛闪过狡黠:“我的床很大,你……要不要留下?”
谢昀卿的呼吸骤然一滞,他的视线扫过柔软的床榻,对上她毫不掩饰的期待眼神,喉结轻轻滚动。
理智告诉他该离开,但他又怎么忍下心拒绝。
暗藏在心底的渴望,迫不及待地想要窥见天光,汹涌的爱意穿破土壤,像藤蔓一样疯长,缠得他动弹不得。
“我……”他刚要开口,却被沈闻霁拽着衣袖往前一带。
他猝不及防地俯身,撑在她身侧,鼻尖轻轻擦过她的唇。
烛火的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谢昀卿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这也太犯规了,他完全招架不住,眨眼间便溃不成军。
“谢昀卿。”沈闻霁唤着他的名字,温软暧昧的嗓音拂过他的耳畔:“我不要你等,也不要你怕。”
她抬起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主动仰头凑上去,在他唇角轻轻啄了一下,声音细若蚊蚋,却格外清晰:“我也喜欢你。”
“我想要你……今晚留在这里。”
谢昀卿的呼吸彻底乱了。
但这一次,他没有退缩,而是扣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由她主动的吻。
唇齿交缠的间隙,他微微退开些许,用视线仔细地描摹她的面容,目光里满是珍视,犹疑地问道:“你真当不后悔。”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可后悔的。
沈闻霁没有言语,只是揪紧他胸前的衣襟,用一个更深的吻,给了他答案。
谢昀卿将她拥得更紧,不似往昔的强势占有,而是带着珍而重之的承诺。
是今夜诉不尽的亲密相融,也是此生不渝的长相厮守。
衣衫随着帷幔一起落在地上,烛火在灯罩里轻轻摇晃,将满室的暧昧拉得很长。
窗外的合欢花簌簌落了一夜,却丝毫惊扰不了这满室的温存。
两颗滚烫的心脏,在寂静的今夜,紧密相贴,再不分离——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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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同心结发
薄云遮月,清辉渐隐,窗外已过了后半夜。
温热的气息还缠在发间,谢昀卿的指尖轻轻蹭过沈闻霁汗湿的鬓角,唇瓣贴着她泛红的耳尖,低哑嗓音裹着缱绻:“我爱你,酥酥。”
最后两个字,被他唤得很轻,尾音好似喟叹。
沈闻霁浑身一僵,方才的软意瞬间褪了大半。
她没听清谢昀卿具体说了什么,隐隐约约听见一个“苏”字,认识姓苏的朋友好像只有苏藤月。
他在她床上叫别人名字吗?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好,甚至他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冷漠,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
但想起苏藤月对她的敌意,以及破宅里因眼前这个蓝颜祸水,给她造成的无妄之灾,沈闻霁就一肚子气。
该说不说,她敢肯定,苏藤月定是喜欢谢昀卿,莫名其妙的醋意淹没了她,或许这就是爱情勾起的占有欲吧。
下一秒,沈闻霁的齿尖便带着气性,咬上谢昀卿肌理分明的肩膀,力道不算重,却带着明显的委屈,以及一丝愠怒。
“你刚刚说什么?”她抬眼望他,眼尾还泛着红,语气里却满是警惕:“你方才叫的是谁?”
谢昀卿肩头微麻,心底暗叫不好,情动之际,竟然把日日夜夜里常唤的小名说了出来。
可按照常理来说,谢昀卿并不知道她的小名,知道的人只是醉花楼楼主,他偏生不能在此刻掉马。
昨天折腾了一宿,沈闻霁还在气头上呢,方才亲亲碰碰一下,都要瞪他。若是他再把装成醉花楼楼主的事捅破出去,她肯定会一脚把他踹出房间。
谢昀卿将手臂轻轻搭在她身上,借着相拥的姿势将人往怀里紧了紧,指尖摩挲着她的后背打马虎眼:“什么谁?这里哪有别人,只有你我。”
这话显然没让沈闻霁信服,她眼神里的怀疑更甚,唇瓣抿成一条直线,还想再追问,却被他重新扣住后颈,温热的呼吸再次覆上耳畔。
“是谁吵着闹着说自己困倦的不行?我看明明还有精力胡思乱想,不如……”
“不行不行。”沈闻霁连忙摇头,她将脸埋在被褥里,只露出了半个头,头发上还竖着呆毛。
谢昀卿被她可爱的不行,低低笑出声,学着她的样子,把脸埋进被褥,轻缓地挪蹭到她跟前。
他温柔似水的眼眸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缓声承诺道:“沈闻霁,我爱你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我不会骗你。”
“或许,我之前瞒过你一些事情,但只要找到合适的契机,我一定都同你说。”
他牵住她的手,轻柔地拢在掌心:“我向你保证,往后余生,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欺瞒你,我发誓……”
沈闻霁抬手捂住他的嘴,生怕他说出什么骇人惊悚的誓言。
人人都有秘密,这件事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瞒谢昀卿的事情也不少。
所以不是特别严重的,她都能理解,但既然他都主动认错了,她自然也要讨回来些好处。
“你不用发誓,我信你,我会等到你想和我说的那一天。”沈闻霁眨了眨眼睫,笑着说道:“不过,对于你之前瞒过我这件事,我还是很生气,除非……”
“除非什么?”谢昀卿显得很急切,他可怜巴巴地凑近:“只要你别不理我,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沈闻霁故作高深莫测,“只不过具体条件我还没想好,日后再和你说,你暂且可以当成给我一次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谢昀卿很是不理解,疑惑道:“我怎么可能会伤你?”
“额,不是字面意思。”她有些心虚地补充道:“你可以理解成,倘若我日后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当我使用这个条件后,我们就要和好。”
“那你这个条件可是用不出去了。”
“喂,你究竟听没听懂啊?”
“我听懂了。”谢昀卿笑着亲了亲她的耳尖,“我永远不会真正生你的气,日后我们之间但凡有矛盾,全都是我的错。”
“在你使用条件之前,我一定迅速滑跪,求我们和好。”
“哪有这么夸张,你别造谣啊。”沈闻霁在他腰腹上轻轻拧了一把,调侃道:“大名鼎鼎的高岭之花,居然会甘愿跪在我面前?”
谢昀卿抓住她捣乱的手,轻轻放到唇边落下一吻。
“甘之如饴,我早已是你的裙下之臣。”
他盯着她的红唇,喉结滚动:“所以……夫人能赏我一个吻吗?”
“要亲就亲,干嘛问我,好尴尬诶。”
谢昀卿低笑,垂首便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她的唇。
他温热的吻哄诱着,让沈闻霁卸了牙关,试探猜疑被他尽数含住,在唇齿间辗转厮磨,最终融化在交缠的气息里。
一吻接着一吻,直到唇舌酸软,连呜咽的力气也无,他才终于放过沈闻霁,只余温热的鼻息,若有似无地蹭过耳廓。
“闻霁,我爱你。”他刻意放柔了声音,一字一顿,皆是认真。
见她仍蹙着眉,他又贴着耳尖重复,嗓音里的缱绻缠得人慌,一点点将她心底缺少的安全感,都揉碎这反复的告白里。
窗外天光隐约浮现,一缕暖金色的晨光,透过帷幔的缝隙,落在床榻上的两人身上。
沈闻霁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谢昀卿的侧脸。
他的呼吸均匀地落在她发顶,带着清浅的暖意,宽臂还牢牢环在她腰上,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很奇怪的感觉盈满心脏,但她并
不反感,心中反而泛起暖意。
早上身边有人相陪,这种感觉也不算坏。
想起昨天的荒诞缠绵,陆陆续续的画面又涌上心头,谢昀卿小心翼翼的动作,珍重的一遍遍亲吻,还有在她耳边反复呢喃的告白……
像是有一块糖在心底化开,甜蜜浸满了整个心脏。
沈闻霁的脸颊悄悄泛红,抬起手臂,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眉眼。
谢昀卿睁开眼,眼底还带着几分惺忪,看清怀里的人后,瞬间染上了温柔的笑意,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醒了?”
“嗯。”沈闻霁点头,坐起身准备下床。
谢昀卿却拉住她,将她重新拥入怀中:“不着急,再陪我一会儿。”
沈闻霁没再动,视线落在床榻上两人相交的发丝,她捏起彼此的发尾,轻缓地叠在一起。
他们这也属于“结发共枕席”了吧。
愣神之余,一双宽大的手拢住她的手,将两缕发丝贴得更紧,含笑的声音响起:“你听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吗?”
沈闻霁点头:“自然听过。”
下一秒,谢昀卿指尖微动,将自己的头发割下来一小撮,递给沈闻霁。
“你这是……”
“我想和你结发为夫妻,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草率简陋,但是凡间那些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该有的仪式,我一样都不会少你,我是认真的。”
沈闻霁哭笑不得:“那你为什么只割自己的?”
谢昀卿摸摸脑袋:“我不是怕你不愿意嘛,再者说,你这一头好看的乌发,要是被我毛手毛脚割坏了,我该自责死了。”
“我可没有不愿意。”她学着谢昀卿的样子,割下一缕头发,将两缕头发绾结在一起,打成一个精巧的同心结。
“看。”她把那枚小小的同心发结托在掌心,递到他眼前,“从此,我们结发同心,白首不离。”
“我的命数,便与你的,系在一处了。”
谢昀卿将她抱得更紧,执起她的手,十指交扣:“生死相依,永不相负。”
沈闻霁红着耳尖将同心发结收好,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些,害羞道:“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谢昀卿松了松力道,但没完全松开,反而侧过身,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带,指着她眼下的乌青,问:“昨晚没睡好吗?”
“明明是你……”沈闻霁话到嘴边,又红着脸,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用力掐了下他的腰侧:“你还好意思问?”
谢昀卿没躲,语气坦诚:“是我不好,我错了。”
他眼底藏着笑意:“我下次轻点。”
“还想有下次?”沈闻霁挑眉,故意逗他。
“自然想。”谢昀卿毫不犹豫地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道:“以后每天都想。”
沈闻霁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厮脸皮比城墙都厚,顺杆就爬。
她将人推开,起身穿戴好衣服,岔开话题说:“你今日回天玄宗吗?”
谢昀卿穿衣服的动作一愣,他敛下眼眸,反而安慰起沈闻霁说:“不用担心我,我有地方去的。”
他好歹有个醉花楼楼主身份,再怎么样,也能去醉花楼躲一段时间。
“顶着一身魔气,你又能去哪?”沈闻霁蹙眉,“你身体里的灵力虽然恢复了一些,但是那些吸收的魔气根本没有消散。”
“你现在魔气灵气混杂的样子,只要出去,有眼睛的人都会认为你是走火入魔的危险之辈。”
“没事,我……”
沈闻霁思量片刻:“不如,你这段时间就先在我身边住下?”
谢昀卿方才还在否认,听见她这么说,一下子转了态度:“真的吗?我确实没地方去,求你收留我。”
沈闻霁:“……”
她怎么记得,方才他不是这个态度。
谢昀卿继续解释道:“我很好养活的,能自食其力,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好。”
“那没问题,合欢宗有空闲的房间,我一会儿托人给你安排。”
“不用麻烦了,我看这里就挺好,这床也大,我和你挤一挤就行。”
沈闻霁:“???”
算盘珠子崩她脸上了,她皮笑肉不笑道:“没可能。”
“是吗?合欢宗主也这么想吗?”
沈闻霁惊愕抬眼,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发现什么了吗……——
作者有话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出自《留别妻》西汉苏武。
“结发同枕席。”出自《孔雀东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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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的秘密
“什么合欢宗主?”沈闻霁背过身去,声线刻意压得平稳:“你要找合欢宗主,便去找啊,我又不拦你。”
谢昀卿眼底漾开笑意,迈步上前,自后温柔地环住她的腰身,下颌轻抵在她发顶,嗅着那缕熟悉的淡香,低语道:“反应这么大?我不过随口一提。”
“我没有什么反应,你想多了。”
谢昀卿轻笑道:“我也不需要找什么合欢宗主,我感觉在这里你的话语权可远胜宗主,长老们关心你,弟子们也听从你……”
“不知道的人,怕都要以为你是合欢宗宗主。”他语调慵懒,却字字敲在沈闻霁心尖。
语气中的意味深长,让沈闻霁浑身一僵,指尖不自觉掐入掌心。
她想辩解,唇瓣翕动,却不知从何说起。
察觉到她的无措,谢昀卿松开手臂,将她轻轻转过来面对自己。
他望入她闪烁的眼眸,笑得温暖,哄道:“既然你不知道怎么说,那不如先听我讲一讲我的秘密。”
“你的秘密?”沈闻霁怔然,秘密一旦说出,还能是秘密吗?
“对呀。”谢昀卿颔首,指尖拂过她鬓角,“我昨夜答应过你,日后有机会,我的秘密都同你讲。”
“你说,我听,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沈闻霁点头,努力压下心头异样。她曾在合欢宗典籍中看过,男子床笫间的温言软语最不可信,可眼前人……或许不同。
“其实,从之前心魔幻境中,你可能已经看出来一些端倪,关于我的身世之谜。”
谈及往事时,他的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自幼长于谢府,我的父亲是全家唯一的修仙者,祖父说这是祖坟冒了青烟,庇佑他们谢家,才让父亲被天玄宗扩招进入。”
“后来,不知何故招惹魔族,谢府惨遭灭门,父亲也……不知所踪。”他声音微涩,“听闻他回了天玄宗,为寻他,也为报仇,我拼命修炼,却始终困于瓶颈,寸步难行。”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自嘲:“我也是意外得知,我的身世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我内含妖骨,可修炼妖丹,体内既有灵脉,又有魔气。”
“三种不同的气息在争夺体内的资源,倘若放任发展,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登顶大道。”
沈闻霁心口一揪,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尽管这段时间她对他有了一些了解,但此刻听他从嘴里亲口说出来,仍是心疼难抑。
“我剃了妖骨,毁了妖丹,封了魔气。”他手心翻转,一缕精纯灵气跃然其上,“方才换来这一身还算看得过去的灵力。”
“而如今妖丹复现了,魔气封印破了。”谢昀卿垂眸,长睫掩去眼底情绪,“好像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沈闻霁心里不是滋味,试探着安慰:“但在我印象里,你从小就是很厉害的啊,天骄榜一直霸占榜首。”
谢昀卿苦笑道:“幼时天骄榜的榜首是我的姐姐,谢昭昭。”
“姐姐?”沈闻霁略显吃惊。
“对,姐姐是单灵根,自幼天赋就好。尽管她不受父亲重视,但还是想极力证明自己,那个年纪唯一能参加的比试,便只有天骄
榜了。”
“只不过天骄榜不让女子参加,姐姐便借了我的身份,首次参加就夺了魁首。”
谢昀卿看向沈闻霁,叹气道:“面对这样的好成绩,父亲并没有高兴,反倒是着急给她安排婚事,想要草草嫁出去。”
“我至今也没想明白父亲的用意,明明每个家族都恨不得把天赋者捧在手心,但在谢家,姐姐的天赋反而被扼杀了。”
沈闻霁焦急问道:“以姐姐的实力,在夫家怎么会受尽屈辱,她不应该反抗吗?”
“我不知道详情,我多次想去见姐姐,但都被拦住了。”谢昀卿回想道:“我们每次相见都是在大型的公共场合,私下连见面都难,更别提说什么话了。她性子又坚韧,书信也只报喜不报忧。”
“我最后一次真切地看她,便是……见到她的尸身。”他声音低哑,“我探查过,她体内原本充盈的灵脉,早已枯竭殆尽,像是被人刻意废去。”
沈闻霁蹙眉:“那你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谢昀卿缓缓摇头:“只知与魔族脱不了干系,具体何人,尚未查明。”
“没关系,日后我陪你一起查,你真正的身世,谢家灭门的主谋,姐姐的死因,我都陪你一一查下去,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
见谢昀卿的情绪有点低落,沈闻霁安慰他道:“目前至关紧要的便是你身上的魔气,灵魔共体迟早走火入魔,我先启动合欢宗的养灵泉帮你祛除魔气。”
被她全心惦念的感觉熨帖着心胸,谢昀卿唇角重新漾开笑意:“好。”
“日后在合欢宗,我罩着你。”沈闻霁许下豪言壮语。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嘟嘟囔囔:“我的秘密也告诉你,我就是合欢宗宗主。”
谢昀卿挑眉,故作诧异道:“原来闻霁深藏不露,竟然是合欢宗宗主?让我刮目相看。”
“喂,你少来,明明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
谢昀卿笑道:“你就是太过关心合欢宗,反倒显得破绽百出。”
沈闻霁扶额:“那我能怎么办?这个重担落在我身上了,谁叫我母亲是合欢宗前宗主呢,总不能接过来当甩手掌柜吧?”
他若有所思问:“所以你是女承母业?怪不得当时拒绝我和天玄宗,当时我可是伤心了好久……”
沈闻霁也不好意思说当时是因为讨厌他,只能含糊不清的应道:“不准翻旧账,我日后定好好补偿你。”
门口有人传来消息,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张长老指名道姓要沈闻霁前去商议事情。
沈闻霁朝谢昀卿歉意笑了笑,解释道:“养灵泉我就不陪你去了,我找个人给你领路。”
“不用,我记得路,自己能找到。”谢昀卿随口应道。
她怀疑地开口问:“当真?”
合欢宗后山的地形可以说是蜿蜒复杂,寻常人很容易迷路,谢昀卿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得自信。
“自然,你就放心吧。”谢昀卿笑容笃定。
见他一脸胸有成竹,沈闻霁便信了他所说的,她跟寻指示,走到张长老约她见面的屋内。
张长老先是简单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随后问了昨天发生事情的具体经过。
沈闻霁大差不差讲述了一下,便从储物戒中召唤出天阙铃。
她将天阙铃递到张长老面前,问道:“这天阙铃是否完全复原了?”
张长老端详许久,沉吟道:“看样子大差不多,但我没有具体使用过,不敢妄下结论。”
把天阙铃还给沈闻霁后,又问道:“你用了天阙铃?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沈闻霁点头:“我从古书上看见天阙铃能破摄魂香秘术,于是昨天对谢昀卿使用了……”
张长老蹙眉,急切问道:“谢仙君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摇完铃铛后,他甚至没有任何变化。”沈闻霁不解,继续说:“所以我才怀疑天阙铃的真实性。”
张长老沉思片刻,说:“天阙铃是合欢宗圣物,它极其通灵性,可吸食宗主的血液进行认主,不如你用血液试一试?”
沈闻霁犹豫道:“那不应该先让母亲来吗?我还没有真正继位呢。”
“你母亲她早就用过了,这点你不用担心,目前你是名副其实的下一任合欢宗宗主。”
闻言,沈闻霁划破手指,将一滴血珠滴在天阙铃上。
一道粉光乍现,伴着淡淡的合欢花香,天阙铃彻底吸收了那滴血珠,它归顺地落在沈闻霁的手心中。
“看来天阙铃是真的。”张长老推测说:“那便是摄魂香出了问题,摄魂香秘术是九尾狐妖大人留下的,理应不会失效,除非……不,不可能啊。”
沈闻霁像找到了突破口,她追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是九尾狐血脉,才不会受摄魂香秘术的影响。”张长老自己说完都觉得荒唐,天玄宗首席弟子怎么可能是妖族血脉?
沈闻霁愣在原地,想起在狐妖洞里,那只雪白的九尾狐妖对谢昀卿奇怪的态度,还有他的赤狐朋友,以及谢昀卿冒出来的狐狸尾巴和狐狸耳朵。
她陷入了沉思,心里开始怀疑:难道谢昀卿真的是那只九尾白狐的孩子?
这些猜测她并没有和张长老讲,而是道谢过后,打算先去和谢昀卿本人商讨一下。
走到后山,上网课先捉来个巡逻弟子,问了谢昀卿的路线。
听到他畅通无阻地找到养灵泉时,她还有些吃惊,不由佩服他的寻路能力。
但是稍微靠近养灵泉的方向,她并没察觉到谢昀卿的灵识,反而周围都是杂乱的气息波动,有魔气,也有灵气,甚至还夹杂的妖气,好不热闹。
沈闻霁快步进入养灵泉,入目的先是一览无遗的平静泉面,泉水旁站着一个背对她的男人,身形很熟悉。
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个男人转过身来,居然是大师兄。
然而大师兄眼神空洞冷漠,仿佛完全不识得她。他沉默着,机械地抬手,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掷了过来。
沈闻霁慌张地接住,低头看去,居然是伤痕累累的小赤狐,它虚弱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大师兄,你回来不去议事堂复命,在这做什么?”
她怜惜的视线扫过小狐狸,厉声问道:“赤狐是你伤的吗?原本在这的人呢?”
大师兄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面容僵硬,他机械地开口,只说出三个字:“去、魔、域。”
“什么?”沈闻霁蹙眉,大师兄的样子完全是被魔族的傀儡术控制住了。
她暗自凝神,试图周旋:“若我不去呢?”
翻涌的魔气划破空气,行动代替了回答。
沈闻霁将赤狐放到一旁,嘱托它躲好,手中佩剑移出,做好了打斗的准备。
不料,对面人的目标根本不是她。
那道魔气直冲赤狐而去,沈闻霁甚至来不及拦,眼睁睁见赤狐被魔气缠绕,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嚎,响彻山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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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魔主之子
赤狐的惨叫声还没消散,它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缩,扭曲成骇人的形状。
赤红的皮毛逐渐褪去光泽,毛发血肉眨眼间化作飞灰,最后竟然只剩下一截泛着暗红色的妖骨,静静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魔族术法?竟然能让傀儡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甚至将小狐妖变成靡粉。
沈闻霁瞳孔紧缩,指尖颤抖着捡起妖骨。
眼前的妖骨,似乎不太对劲,不像是动物的骨头,这么一小截倒像是……人的骨头。
她轻轻闭上眼,用指腹覆上冰冷的骨面,探入一丝丝的灵识,一股熟悉的气息顺着指缝漫开。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睛,这股气息……是谢昀卿的气息,沾染着他身上灵脉的清冽,和那日在狐妖洞感受到的妖力如出一辙。
沈闻霁望着手心的妖骨,垂下眼睫,难道这就是他曾说过剃下来的妖骨?
他的妖骨竟然化成了赤狐吗?他们居然是一体。
想起他之前骗她胡诌的瞎话,她嘴唇轻扬,但随即又漾起苦涩,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或许是心疼。
幼时跟在她身后,被纨绔踢倒都会掉眼泪的小男孩,长大后,性格却是截然不同。
“谢昀
卿……”她攥紧妖骨,指节泛白,掌心那点坚硬的疼,如同锐利的针,猝不及防扎进了心脏,“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过往。”
“去、魔、域。”
大师兄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周身的魔气愈发浓郁,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沈闻霁,不停的催促。
他的掌心又重新蓄起魔气,颇有些威胁的意味。
沈闻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此刻硬拼没有意义,大师兄被傀儡术控制,无论是伤了他,还是伤了自己,最终都是背后操控的魔族人坐收渔翁之利。
摸了摸妖骨上的暗红纹路,说好要陪谢昀卿一起,她还有好多事情还没查清楚,不如趁此机会,去魔域暗探一番。
看着大师兄对她只动嘴不动手的模样,想必幕后主使并不想伤她。
沈闻霁将妖骨收进储物戒,握紧佩剑,故意放缓了语气:“好,我跟你去,带路吧。”
大师兄眼中的魔气微微收缩,转身朝着后山深处走去,沈闻霁紧随其后,指尖悄悄捏了个传讯符。
她将自己的去向,以及大师兄的异常传给了张长老,只盼着他们能尽快察觉异常,寻机会支援解困。
后山的路径蜿蜒,越往深处走,陡然出现了数不清魔气,沈闻霁暗自惊诧,合欢宗后山竟然被魔族侵蚀成了这种地步吗?怪不得他们能堂而皇之地进来撒野。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道黑漆漆的裂缝,裂缝中翻涌着浓稠的黑雾,看样子是通往魔域的入口。
沈闻霁无语,别人的大门都开到合欢宗的后山了,她这个当宗主的居然一概不知。
合欢宗内部定有高层的人里应外合,魔族奸细也不知道混进来多少。
大师兄率先踏入裂缝,沈闻霁咬了咬牙,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穿过裂缝,眼前是一片荒芜的血色土地,天空是暗沉的灰紫色,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不远处,一座黑色的宫殿矗立在废墟之上,殿外站着数名身着黑袍的魔修,见到她来,纷纷退避出一条路径。
“看来沈宗主很识时务。”
一道轻佻的声音从宫殿内传来,紧接着,一名身着暗红色锦袍的男子缓步走出,声音带着笑:“好久不见,闻霁。”
眼前的人沈闻霁确实认识,是之前见过几面的魔族圣子。
他面如冠玉,眉眼间带着邪魅,和上次见面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多了些说不出的古怪。
视线扫过沈闻霁时,像是在打量什么东西,令人倍感不适。
沈闻霁握紧佩剑,警惕地看着他,问:“你是谁?”
“闻霁,我是墨沧啊。”男子走近,指尖轻轻拂过衣袖上的暗纹,亲昵道:“我们是朋友啊,你怎么能忘记我的名字。”
沈闻霁扫视着周围虎视眈眈的魔族修士,眼眸眯起,冷笑道:“朋友?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墨沧没有理会她的质问,竟然想伸手去碰沈闻霁的脸颊,语气暧昧道:“那日一别后,我念念不忘,今日一见,相思终于缓解。”
沈闻霁侧身避开,惊恐地抬眼瞪他,剑锋直指他的咽喉:“圣子不必在这装模作样,有话不妨直说,抓我过来究竟有何目的。”
他不慌不忙地缩回手,低笑一声:“目的?自然是想请沈宗主留在魔域,借合欢宗之力帮我荣登魔主之位。”
墨沧的目光越发炽热,声音带着癫狂:“你若肯从了我,我便让你成为魔族唯一的后,享尽荣华富贵。待我踏平三界,这大好河山你我共享。”
说着,他再次上前,伸手想将她揽入怀中,唇瓣甚至要凑到它耳边。
“放肆。”沈闻霁厉声喝止,剑锋往前递了半寸,剑尖划破他的皮肤。她不敢真的伤了他,毕竟这是在魔族地盘,自己一人行动多有不便。
但是该骂还是得骂,她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自古仙魔势不两立,我沈闻霁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屈从于魔族,不会连累合欢宗效忠魔族。”
周外的魔族修士听此言语,想上前合力给她个教训,却被墨沧抬手制止。
墨沧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挡住她的剑,后撤了几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哦?仙魔势不两立?那你和谢昀卿……又是怎么回事?”
沈闻霁的心猛地一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最近发现特别有趣的事情。”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满心满眼的谢仙君,你以为他是天玄宗的首席弟子,是惨遭灭门的谢家遗孤?”
墨沧故意顿了顿,看着沈闻霁紧绷的神情,轻笑一声,缓缓扔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他可是魔域魔主第一个儿子,是我的亲哥哥啊。”
“你说。”他凑近,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将周遭的空气绞得紧绷:“我们都是你痛恨厌恶的魔族,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
“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
沈闻霁僵在原地,手中的剑险些没拿稳,她不愿相信墨沧的话,但联想起谢昀卿身体的古怪……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却都指向这个有些荒诞的真相。
见她如遭雷击的反应,墨沧弯起眉眼,“好可怜啊,你根本不了解你喜欢的人,不如选择我吧,我比他更真诚,我不会骗你。”
“住口!”
沈闻霁心里五味杂陈,她对魔族没有那么多的痛恨心理,方才所说的势不两立,也只不过是找借口搪塞墨沧。
但是谢昀卿不同,他背负对魔族的仇恨走了这么久,每一步的来时路都是由仇恨铺成的,而如今,憎恶的魔族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想象不到谢昀卿该如何接受。
“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谢昀卿一直在对抗魔族,怎么可能和你们同流合污。”她辩解着,试图再诈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墨沧很喜欢看她嘴硬的样子,他笑得越发开怀:“结果的真假,你问问他本人不就知道了。”
他抬手用魔气圈住沈闻霁,托着她往殿内送,故作天真说:“哥哥,你的小情人来看你了,不起身接一下嘛?”
沈闻霁挣扎的动作一顿,他要带着她去找谢昀卿?
穿过几条阴暗的回廊,眼前出现一间半人高的小屋,屋顶是破旧的黑瓦,墙壁上爬满了墨色的藤蔓,连窗户都钉着粗重的铁栏,透着压抑的死气。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谢昀卿正靠在墙角的稻草堆上,胸口剧烈起伏,一只手按着腹部的伤口,鲜血正从指缝里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稻草。
沈闻霁心头一紧,挣脱墨沧对她的禁锢,她冲到谢昀卿面前,半蹲下身,颤抖着想要触碰他的伤口,但又怕弄疼他。
“你怎么伤成这样?”声音带了几分哽咽。
墨沧抱着肩膀,看热闹道:“你不是想问关于他的身世吗?问啊?”
谢昀卿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望着她,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沈闻霁的心沉到谷底,墨沧说得都是真的,谢昀卿也已经知晓了。
墨沧此刻却装出体贴入微的样子,刻意退出去,留给他们安静的争吵空间。
但他怕要失望了,沈闻霁并没有打算和谢昀卿讨论身世的真假,她只是心疼他的遭遇。
她小心翼翼地覆上他染满鲜血的手,用和煦的灵力源源不断地给他止血。
但这都是无济于事,血根本止不住,她的手指冷得发颤,四肢都不停使唤。
酸涩和无助冲破眼眶,她垂下脑袋,眼泪根本止不住。
几个时辰不见,他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头顶被人轻轻抚摸了一下,谢昀卿温柔的声音顺着发丝滑落,掉进她的耳朵里。
“我没事,别担心。”
他顺势捧起她的脸颊,两人四目相对。
沈闻霁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映着一个小小的倒影,那个人哭得眼睛红肿,脸颊挂着泪痕,垂头丧气的样子谈不上好看。
她羞怯地捂住脸,声音闷闷的:“我现在的样子不好看,
你不许看了。”
“胡说,明明很好看。”他的声音轻柔,像是一阵温和的风。
谢昀卿垂下头,呼吸近在咫尺:“你什么时候都很好看。”
紧接着,他的手掌轻轻拢住她捂脸的手背,指腹安抚地蹭过她的脸颊,将指缝中流淌下的眼泪全部接住。
他将沈闻霁拥入怀中,绞尽脑汁安慰道:“这间破屋的防水性不太好,你再哭下去,我们就要被眼泪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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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前缘纠葛
沈闻霁埋在他染血的衣襟里,听着他刻意逗趣的话,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她紧紧攥着他后背的衣料,指尖蹭到干涸的血痂,心疼得发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谢昀卿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得像是他完全没受伤,尽管极力掩盖,但是胸腔里越来越急促的起伏,渐渐不稳的气息,都预示他情况的糟糕。
他低头,下巴轻轻蹭过她的发顶,声音带着难以掩盖的虚弱:“不逗你,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他顿了顿,扯出一抹笑容:“我真没事,魔族留着我有用,墨沧不敢杀我,毕竟我还是他名义上的兄长,半个魔主之位的候选人。”
沈闻霁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地瞪着他:“什么叫不敢杀你你看你流了这么多血,明明就危险极了。”
她伸手想去揭他腹部的衣襟,想看看伤口的情况,却被谢昀卿攥住了手腕。
“别碰。”指腹摩擦着她跳动的脉搏,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抗拒,“伤口太狰狞,怕吓到你。”
“我不怕。”沈闻霁固执地想要挣开他的手,她紧紧盯着他,说:“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我好歹也是一宗之主,什么伤没见过?我有疗伤的灵药,有养灵泉的泉水,再不济也有修复灵脉的双修之法……”
“你跟我走,我们回家,我一定能治好你。”
谢昀卿攥着她的手腕拉近,呼吸铺洒在她耳廓,似笑非笑地重复说:“双修之法?”
“怎、怎么了?就是合欢宗的传统功法啊……”沈闻霁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么劲儿,别过头嘴硬吐槽道:“你都什么样了,还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
谢昀卿被她的模样逗笑,笑声闷在喉咙里,他故作随意地反问:“你合欢宗的功法都修习的很好吗?怎么从未见你使用?”
沈闻霁声音一哽:“我那是……”
“好吧,我承认,我也是今年才开始接触。”她有些心虚地躲开谢昀卿探究的视线,弱弱道:“虽然这个双修之法,我只在书本上看过,效果嘛……我没试过,也不知道怎么样。”
“但这本来就是不得已的下下策,没有这个术法,我也会治好你的,你信我。”
谢昀卿听了她辩解的话,只觉得满意极了,他弯了弯唇:“好啊,日后我若真有命出去,定陪你好好练一练这合欢宗传统术法。”
沈闻霁:“……”
虽然听出他话里的戏谑打趣之意,但她没时间同他拌嘴,而是敏锐的抓住他的弦外之音:“日后?你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不让我看,你就好好给我说明白。”
她将手放在他衣襟上,咬着牙威胁道:“否则,就别怪我在这扒你衣服,亲眼看看了。”
谢昀卿苦笑着覆上她的手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他们用魔毒在我丹田下了封印,变相捣毁了我的灵脉。”
“我多年的灵力修为,都被反转成了魔气。”他手腕翻转间,掌心皆是浓郁的黑雾,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都窥探不见。
“这阴狠蚀骨的魔毒,寻常丹药解不了,灵力侵入身体,反而会让适得其反,让我更加难受。”
“我好像彻底变成了魔族。”谢昀卿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你不该来这里的,闻霁。”
“我不来的话,谁管你?”沈闻霁的声音又软了下来,重新埋进他怀里。
她颤抖的指尖轻轻碰了下他沾血的衣服,哽咽的埋怨道:“所以我方才用灵力给你疗伤,非但帮不了你,反而让你的伤势更严重了,对吗?”
谢昀卿身子一僵,没想到她会察觉到这点,他含糊不清说:“没有吧,我没什么感觉。”
“骗子,明明流了那么多血。”沈闻霁方停歇片刻的眼泪,又有决堤之势,她生气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提早同我说清楚?”
“我忘了。”谢昀卿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见到你便欢喜极了,闲碎小事都被我抛到了脑后,一时间,一件事也没想起来。”
沈闻霁:“……”
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抬手拧了下他的胳膊,说:“现在清醒了吧?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她伸手点在谢昀卿的胸口上,瞪着含泪的眼睛:“实话实说,不许骗我。”
谢昀卿沉默片刻,抬手擦干她脸颊的泪痕,叹道:“我都告诉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再哭了。”
沈闻霁点头,牵住他的手:“你真是魔主的血脉?”
“是真的。”谢昀卿垂下眼眸,声音很轻:“我也是几个时辰前才知道的,当时我在养灵泉沐浴,你失踪的大师兄突然闯入,要将我带到魔域。”
“虽然我体内灵魔之气混杂,但与其一战逃脱的力气还是有的,直到,我看见他拿出来了一件信物。”
他从储物戒拿出此物,递到沈闻霁眼前,语气中带着怀念:“是一块玉佩,样子和母亲曾送我保平安的玉佩一模一样。”
“这个纹路我看过无数个日夜,绝不可能认错。”他拿出他珍藏的另一块碎了三瓣的玉佩,两枚玉佩完全一样。
“之后,我见到了墨沧,他领我去了魔宫前殿,说魔主会告知我上一辈的纠葛,揭开我真正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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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主墨涂正高踞王座之上,他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扶手,穿透的目光落在谢昀卿身上,似乎再通过他看另一个人:“好像啊,简直和祝欢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祝欢是谢昀卿的母亲,自从她嫁人之后,很少有人这样称呼她,大家都叫她谢夫人。
谢昀卿摩挲着玉佩上的狐纹图案,怒喝道:“区区魔族小人,岂敢直呼我母亲的名讳?”
“这暴脾气也像。”墨涂笑出声来,魔气凝到玉佩上,不疾不徐的声音传到谢昀卿耳畔:“那便让你以祝欢的视角,好好看一看你口中的仙族众人,是如何道貌岸然的吧。”
祝欢,本是青丘的九尾狐一族,但她是人狐杂交所诞下的,血脉半人半狐,生来最多只能修到八尾。
族里说,她若想要突破九尾,就得去人间历练一场情劫,尝遍凡尘里的爱恨,最后断情绝爱,才能让血脉里的杂志沉淀下来。
于是祝欢被施了术法,历练开始后便失了忆,从头做了一个灵脉微弱的普通少女。
那年的江南烟雨正浓,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青石巷陌中,邂逅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
一个是当时还没继位的魔主,墨涂,一个则是谢昀卿的父亲,谢同和。
墨涂先遇上的祝欢,当时他深受重伤被她捡回去医治,从冷漠防备,到逐渐为她倾倒,她的善良赤纯像一束光照进了他惨淡的人生。
但至始至终,他不敢点明身份,对她宣称自己是外出游历的商人,不小心被土匪所害。
一个连真实身份都不敢说的人,更不敢提及心中的爱慕。
直到,谢同和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之间诡异的平衡。
谢同和是谢家大公子,温润如玉,书卷气浓,温柔又直球。
他会在她被纨绔刁难时挡在身前,会为她吟诵新写的诗词,会小心地拂去她发梢的落花,会陪她看河边的花灯,会许下白首不相离的诺言。
懵懂的
少女心事轻易被叩开,祝欢很快就喜欢上了谢同和。
两情缱绻,互许终身。
墨涂看在眼里,但因魔主之争抽不开身,直到他荣登魔主之位,可是谢家早已下了聘,婚期定在中秋。
他慌乱地去找祝欢,同她讲明自己的心意,求她再考虑考虑。
祝欢只是笑着拒绝:“多谢墨公子的厚爱,但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日后我就是谢夫人了。”
锣鼓喧天,红绸铺地。
他看着祝欢穿着嫁衣,被谢同和牵着拜堂,红烛映着他们的笑,却像刀子划在他心口。
随从劝他冷静,他刚刚继位,尚未笼络人心,肆意妄为恐不服众。
墨涂在新房外站了一夜,少年心气让他忍不了这口气,他强行破门闯入,魔气扑灭了喜烛。
他甚至未曾多看一眼被魔气吓到瘫软在地的新郎,拦腰扛起惊慌失措的新娘,将她掳回了阴冷幽暗的魔域。
谢家并非无力抗衡的凡俗家族,他们有修仙者底蕴。
然而,面对统御一界的魔主,权衡利弊之下,家族选择了沉默,谢同和宁愿丢了脸面,也不愿冒死相救。
谢家放弃了那个刚过门,甚至已经圆了房的新妇。
甚至为了遮羞掩盖,对外宣称,新妇急病暴毙而亡。
祝欢被囚在魔域,除了没有自由,墨涂待她很好,甚至说是锦衣玉食,但她没办法爱上强掳她的魔族。
她不愿他碰她,他就从不强迫,甘愿等她想通那天。
其实,她勉强也算幸运,与谢同和圆房那日,她便有了骨血,诞下一名女婴,起名谢昭昭。
昭,有光明之意。
她和昭昭,早晚有一天会回到家里,他们一家三口也终会相逢。
日日祈祷下,事情果然有了转机,仙魔大战期间,魔族惨败,魔域秩序大乱。
闯入魔宫的仙家,意外发现被囚禁于此的祝欢。
他们问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无亲人在世?
她说,她叫祝欢,是谢家妇。
众人瞠目结舌,她口中那个百年清誉的谢家,早在几年前,便迎娶了新正房。
议论之余,还是通知谢家将她接回。
祝欢抱着冰雪可爱的昭昭回家,预想中的家人团圆,其乐融融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谢同和厌恶地看着他们的孩子,曾经温文尔雅的丈夫,眼中只剩下猜忌和屈辱——
作者有话说:希望大家远离渣男,都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红心][红心][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