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嘘。”
好不容易说开了, 最终却还是没能回去。
人还抱着嘴巴还亲着呢,警方那边的电话就来了,说需要他们到场配合调查, 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最后一次。
沈佑便提议留在房子里睡一晚上。
他本来是想着囫囵对付一天,却没想霍矜年本来都将手上的东西收拾好了,又不嫌麻烦地把生活用品全拿出来了。
霍先生摸了一下他的头,淡声道:“麻烦什么,你身上伤还没好,需要多注意着点。”
因为地方偏僻, 这边没有外卖也没有饭店, 家家户户都是自己做饭,临近晚饭的点,旁边的房子很快升起了炊烟。
“晚饭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霍矜年问道,将身上的大衣脱下, 从后备箱里找出一条短款外套穿上, 又将袖子卷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
沈佑想了一下家里还有什么菜, “有什么吃什么吧。”
霍矜年便去厨房清点了一下食材。
米还有一些, 够两个人吃好几顿。
青菜本来还有几颗存货, 是之前沈佑出摊回来的路上顺便买的, 但因为期间住了好几天的院,已经蔫巴得没眼看了。
霍矜年看了几眼, 直接全扔了。
肉只剩下别人送的一条老腊肉, 但大病初愈的人需要忌口,最好吃点清淡有营养的。
沈佑本来跟着他团团转, 但狭小的厨房里容不下两个人,就被霍先生随手轰出门外了。
这会见男人皱眉,他立刻咳嗽了一声, 试图引起注意。
“咳嗯!要不我们去镇上吃吧,有些饭店过年也开的,或者随便找个小摊对付一下。”
即使是在梦里,沈佑也从没想过霍先生会出现在这间小屋。
哪怕穿着家常的衣服,男人也依旧身高腿长、姿态挺拔,合该站在灯火通明、一尘不染的地方,喝着红酒品尝美味佳肴。
而不是在展开手就能从左边墙壁摸到右边墙壁,转身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碰到各种杂物的狭窄厨房里打转。
“这边不比家里,外面的饭店不是预制菜就是放了很多味精,不健康。”
霍矜年把米淘了煮上,擦了擦手后又问他,“想吃鸡吗?”
沈佑下意识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这人留下一句在这里等我,径直从大门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路的拐角。
不到十分钟,霍矜年拎着只被杀得干干净净的鸡回来了。
他另一只手还拎着只竹篮,里面放着新鲜的青菜和菌菇,甚至还有葱姜蒜等佐料。
——就像是大猫出去捕猎回来养主人一样。
沈·自觉被养·佑发出了十足热烈的欢呼声。
“几百块买的,他们鸡杀多了吃不完,很乐意卖给我。”
霍矜年勾了下唇简单解释道,拿出菜刀和砧板,将那只光溜溜的鸡置于其上,却没有立刻动手。
“帮我系一下围裙。”
沈佑翻出那条旧围裙,将围绳挂在霍先生的脖子上,又伸手到背后系了一个蝴蝶结。
围裙将男人的腰收紧成窄窄一段,那股冷淡又严肃的气质顿时柔和了许多,几乎显得贤惠。
虽然知道步骤和理论,但真正上手杀鸡的时候还是少,导致鸡块切得有些不均匀。
霍矜年不是很满意,但还是把人喂饱要紧。
他切了一整只热腾腾的鸡腿下来,塞到在一旁充当气氛组的沈佑手里。
“先垫垫肚子,可能还要几十分钟才能吃晚饭。”
霍矜年看到这小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咬了一口后微眯起了眼,很满足的样子,含糊不清地道:“谢谢霍先生……”
“我最喜欢吃鸡腿了。”
将鸡处理好了,饭也煮好了,只剩下青菜需要处理一下。
霍矜年将青菜洗完切好,又因为厨房里没有煤气,便开始尝试烧柴火炒菜。
他此前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但第一次上手也能安排得井井有条,完全没有那种大少爷下乡的笨拙和狼狈。
真的好厉害啊。
沈佑咬着鸡腿坐在门槛上,看着这人忙里忙外,突然感觉自己像是那种小媳妇,正在看自家男人卖力干活。
“咳咳咳……!”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差点被鸡腿噎死。
剧烈的咳嗽引来霍先生担忧的询问,沈佑连忙摆了摆手,露在外面的耳朵却彻底红了。
晚上洗完澡出来,沈佑关了灯先一步爬上了床。
很快,他感觉另一半被子被掀开了,温热的身躯钻了进来。
沈佑眼睛都没睁开,直接往后滚进了霍矜年还散发着微凉水汽的怀里,伸手揽住他的腰,将脸埋进熟悉的地方蹭了蹭。
“现在睡觉太早了吧。”
他闷笑一声,“不如我们来做点别的?”
霍矜年顺势揽住他,像镇压住一只过于闹腾的小狗,“做什么?”
沈佑摩挲着这人的侧腰,倒也不做什么,只是指尖逗猫一样敲击着那里,偶尔上下滑动流连,绅士得很。
霍矜年声音微哑,按住他摸来摸去的手,“别乱动,手上不是还有伤吗?”
受了伤也不安分。
沈佑神情无辜,抽出手给这人看,“受伤的是右手,我左手好好的,而且——”
他眸光闪烁,那点狡黠笑意在昏暗中也显得明亮,意有所指道:“霍先生不是也很想要吗?”
霍矜年沉默地呼吸着,没有说话。
“今天辛苦了,就让我来好好犒劳一下霍先生吧。”
感觉到那一丝犹豫,沈佑十分熟练地侵城略地,试图用歪理感化这个人,“白天你干活,晚上就轮到我干活了,这样才公平。”
“别想了,好好睡觉……医生再三叮嘱不能剧烈运动的。”
霍矜年还是拒绝了,说话时胸腔也跟着细微共鸣,传递给正抚摸着他胸口的人,“而且这里条件不足,我没做准备。”
“我又没说要真刀实枪地上。”
沈佑咬住这人耳朵,声音含糊地道:“……蹭蹭就好了。”
他没说是用哪里蹭,但手还是肆无忌惮起来了,霍先生一开始还是很不赞同,但那点推拒的力度,连半推半就都说不上。
纵容得很。
算算时间,他们分隔两地不过一周的时候,但这样亲密的肌肤相贴,却真真切切已经是大半个月前的事了。
“呼……嗯……”
卧室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点月光透过模糊的窗户,将床上两人的轮廓浅浅勾勒出来。
沈佑听着这人压抑而急促的喘息,很轻,带着点湿润的动情,黏黏糊糊的,便知道他现在非常有感觉。
他自己也是,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很想念这个人。
“嘘。”
沈佑突然停了下来,用气音提醒道:“小声点,这里隔音很不好的,隔壁阿叔半夜说梦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汪汪汪汪汪!”
他刚说完,外面的大黄狗就突然狂吠了起来。
叫声清晰地穿透砖瓦,传到两人的耳朵里,验证了隔音不好的事实。
“忍住哦。”
感觉到怀里人的紧绷,沈佑突然坏心眼地加重了力度,果然将这人刚刚压回去的低吟又逼了出来。
猝不及防,显得有些狼狈。
他翘起嘴角,沉浸在得逞的愉快里,没注意到霍矜年转头看了他一眼,也将手伸了过来。
男人的手心干燥、滚烫,手指间带着点常年签字磨出来的薄茧,稳定妥帖,又分外有力。
“嗯……!”
沈佑猝不及防泄出了点声音。
刚好赶上屋里的人呵斥了一声,那狗立刻就不叫了,他的声音突兀地逸散在空气中,清晰得让人尴尬又羞窘。
两人同时僵住了。
沈佑屏住了呼吸,听到外面没什么动静才松了口气,但耳尖已然烧得滚烫。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爱人,为什么有种背着人在玉米地偷情的感觉啊?!
不等说些什么,两人又默契地、较劲似的继续着之前的动作,但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那股偷情感几乎挥之不去,相较之前紧张了不少。
原本有些凉的被窝被体温烘热,闷得人出了一身汗。
氧气在急促的呼吸中变得稀少,窒息感让人头晕目眩,将一点风吹草动都放到最大,有种在神经上跳舞的刺激。
“?!”
沈佑突然撩开霍矜年身上的睡衣,犬齿深深没入那片苍白皮肤里。
毫无分寸的幼崽一样贪婪凶狠,既能加倍品尝这具身体,又能顺势堵住自己的声音,坏心眼得明明白白,几乎要将那块肉揪下来。
闷过头的被子将朦胧的光线也隔绝了。
一片昏暗中,沈佑看不到霍矜年的表情,但能感觉到男人浑身一颤,应激的猫一样猛地弓起脊背,连伸过来的手也脱了力,僵硬地停在那里。
好半晌,他才听到这人深深的、颤抖着倒吸了一口气。
带着一点自暴自弃的,几乎有些委屈的低沉鼻音。
“轻一点……”
沈佑瞳孔微缩,不仅没有放轻力度,反而被激起了血腥的狼崽子一样,逼得人直往角落里缩。
霍矜年反应激烈地像被捅了一刀。
他试图蜷缩起来却没有办法,只能下意识抱紧了身上的人,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急促地从喉间挤出一个不字。
声音……
真的要忍不住了……
“汪呜!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嗷呜——!”
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动静,门外的大黄狗又开始狂吠。
沈佑撑着床板起身,放开了嘴里的肉转而咬住这人的喉结,像是野兽叼住了猎物的要害,蓄势待发着准备一击毙命。
“不……呃——”
霍矜年猛地仰起头。
压抑在喉间的声音像是冲破了防线的洪水,高高冲起又骤然降落,四处溅落在夜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动静终于偃旗息鼓。
月亮高悬,夜晚重归宁静,大黄狗也沉沉睡去。
第82章 回家
第二天起床, 两人又去了一趟当地派出所。
黄文丽接待了他们,并提出了再进行一次笔录的要求,而且沈佑必须单独接受问讯。
“只是一些例行询问。”
沈佑看了身边的霍矜年一眼, 又看向这位神情严肃的警察,没多问什么就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住院这几天,除了昏迷不醒的时候,他都处于霍先生手动隔绝出来的保护罩下。
每次询问或旁敲侧击,都会被这人摸摸头然后搪塞过去。
沈佑隐约能感觉到,霍先生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的详情, 确切来说, 是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是怎么从中运作的。
他自己下的手,知道伤势肯定不算轻。
霍矜年能把他从这件事摘干净,手段大概没有多干净。
时间还没到,他们便在审讯室外等待了一会。
在进去接受笔录前, 沈佑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嘴角微抿,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点紧张的情绪被霍矜年察觉到了, 他没多说什么, 只是拍了拍这小孩的脑袋, 温声道:“没事的,有我在。”
沈佑转头看他, 闭眼蹭了蹭那只手。
有时候就是这样, 总是会有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当你身为普通人的时候无法抵抗, 便只能默默吞下苦果。
但如果背后有了一点钱权,就能从更高的维度报复回去。
这不是绝对正义的道路,也不是值得发扬光大的行为, 更不是什么屡试不爽的利器,一个搞不好就会引火烧身,但——
管他呢。
无论后果是什么,他都会和霍先生一起承担。
很快就有警察探出头来,“沈佑在吗?进来做一个笔录。”
“在这里。”
沈佑起身,按照那警察的示意进了门。
……
只是一次寻常的笔录,警察问了几个问题就结束了,也没有深入探究什么,公事公办得很。
大概十几分钟后,沈佑从另一个门被带了出去。
路过另一个审讯室的时候,他似有所感地转过头,透过铁门上长方形的开口,和里面的人对上了视线。
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情绪激烈地说着什么,不经意一抬眼也立刻发现了他,神情霎时变得愤怒而怨毒。
“他妈的!把我揍成这样,那兔崽子凭什么……!”
审讯室里的人叫喊着什么要冲出来,却立刻被警察拦住了。
沈佑的视线只停留了一瞬,就毫不犹豫地转过了头,继续向前走,将阵阵怒骂声和呵斥声抛在身后。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他决定不再去想,也不再去追究了,过去的事就让它彻底过去,无论伤疤愈合得了还是愈合不了,都交由时间来回答。
前面,霍矜年正和一个警察说着什么,余光不经意间扫到这边,朝他招了招手,“这里。”
沈佑的脚步越来越快,向着前方明亮走廊出口而去——
他有新的未来和人生了。
当天,他们就坐飞机回了A市。
落地后霍矜年接了个电话,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率先前往谢尔兰私立医院。
不过一个月没来,沈佑居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容良急匆匆地赶过来,扫了这两人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一眼,眉梢微挑,“和好了?”
得到确切的回答,他道了几声恭喜,又朝护士招了招手,让她去安排做检查要用的设备。
“和好了就行,接下来都给我过来检查一下。”
他调侃道:“这么久联系不上,好不容易打通了一个电话没说两句就挂了,我还以为你们当亡命鸳鸯逃往天涯海角了。”
看这两人的精神状态都还可以,即使霍矜年中断了一段时间治疗,看起来也并没有反复。
容良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没成想一检查,他就发现这两人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更胜以往,堪称一朝回到解放前,什么治疗什么调养全白做了!
沈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三秒红温。
“一个个都能耐了是吧?啊?看着我的眼睛说是不是!”
容良手里拿着病历本,将桌子拍得啪啪作响,用上可以去参加脱口秀的语速和口才大肆批判了一通。
“受了伤不好好卧床休息,满世界跑来跑去飞来飞去,我是不是该给你们颁一个身残志坚奖,明年去参加铁人三项?!”
他指着霍矜年的鼻子,恨声道:“你,冠军。”
霍矜年抱臂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他又指着沈佑的鼻子,怒极反笑,“你,亚军。”
沈佑如芒在背地挺直了腰,诚恳又无辜地看着他。
容良一边叹气一边嘲讽,气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什么专业运动员统统绕道!不要试图拿职业去挑战你们的极限,全他妈是一群疯子……”
沈佑给身旁的人打了个眼色:怎么办?要劝劝吗?
霍矜年也看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
沈佑没读出来那是什么意思,正犹豫着要不要咬耳朵问问,容良凌厉的眼神就扫了过来,他立刻闭了嘴。
事实证明,这个反应是非常明智的。
很快,容良就一锤定音,“全给我好好调养至少一个月!”
他冷笑着坐下来啪啪敲电脑,“要是再给我发现有类似情况,我就给你们开掺有人中黄和苦参的中药,顿顿喝!喝上足足一年!”
人中黄,制作工艺中有浸没在粪便中发酵一道……
苦参,比黄连还要苦的最苦中药材……
沈佑和霍矜年一个望天,一个望地,都选择了不在这个时候招惹容良,以免在之后的食疗中吃出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从医院出来,刚好到了晚饭的点。
沈佑刚松一口气,就感觉身后的围巾被扯了扯。
霍矜年唇边呼出些许白雾,话音带笑地问他,“去餐厅吃还是回家吃?”
沈佑翘起嘴角,“那当然是——”
……
“欢迎——”
“欢迎回家!”
别墅前排排站了几个人,沈佑刚刚从车上下来,就被热情的欢迎声包围住了,尤其是厨师长刘春喊得最真情实感。
这位粗犷的东北大老爷们,在他面前哭得凄凄惨惨哀哀怨怨,“您不在,我都没办法大展身手做锅包肉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了嘤嘤嘤……”
听得沈佑咽了咽口水。
他连忙保证自己不会再走了,有什么拿手好菜通通端上来就行了,这段时间他和霍先生都需要好好调养一下。
“好嘞,今晚的饭菜包您满意的!”
他们回来得早了,晚饭还没完全做好。
沈佑在别墅里来回逛了一圈,发现之前睡过的客卧被收拾了一下,但是东西基本都还在。
霍先生去书房处理文件了,他又鬼鬼祟祟地摸进主卧,发现里面的布局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的枕头还大咧咧地占据着床头的一半。
床头柜上的花没了,大概是彻底蔫掉然后阿姨处理掉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补上新的。
衣服被重新整理、洗涤和晾晒过,整齐地码在衣帽间里,和霍先生的西装大衣紧挨在一起。
甚至浴室里,他的漱口杯也还和霍先生的放在一起,超级幼稚的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两个杯子可以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
沈佑站在房间里,环顾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怔怔出神。
当初他们分开得那么果断,他还以为……这些东西都被霍先生处理掉了呢。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下了楼,在二楼扶梯上往下扫了几眼,下一秒,眼睛微微睁大了——
那把吉他被好好收在盒子里,放在客厅新增的展柜里了。
他打开玻璃展柜,拿出久违的吉他,然后熟练地往后一倒,窝在沙发上最舒服的地方,随手拨了一段小曲。
落地窗外灯火一盏盏亮起,隐约传来的饭菜香气飘逸。
怀里的曲调温暖悠扬,正如此刻醇厚甜蜜。
沈佑垂了眼,睫毛微微颤动着,眼里有水光一闪而逝,但更多的是满溢而出的喜悦笑意。
原来他早已被这个家容纳,再也不是没家的野人了。
霍矜年正好从扶梯上下来,处理完最后一点工作后挂了电话,远远地喊了他一声。
“洗洗手吃饭了。”
回过神来,刘大厨师长已经摆出了一整桌满汉全席,正满脸期待地等着他们品尝。
沈佑放下吉他,一骨碌爬起来,积极响应干饭。
“来了!”
……
当天晚上。
沈佑洗完澡出来,在床上躺了一会还是很想念他的吉他,便把吉他从客厅拿回了主卧。
但他不急着现在就弹,指尖若有所思地敲了敲,突然想玩点好玩的。
当霍矜年洗完澡出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这小孩面朝这边侧躺在床上,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活像只不怀好意的小狐狸,一见他出来立刻开始深情演唱。
“都是月亮惹的祸,这月色太美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痴情不是罪过,忘情不是洒脱……*”
“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哭哭求了几千年……”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那一晚,沈佑get到了吉他的新用法,犯贱^^。
作者有话说:
1、《都是月亮惹的祸》
2、《全是爱》
3、《求佛》
4、《醉酒的蝴蝶》
第83章 新学期
寒假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折腾着折腾着就要开学了。
想到开学以后回家、家教还有打工等出行需求,沈佑沉吟许久,说要不买一辆车吧, 正巧被路过的霍矜年听到了。
但刚放完年假事情也多,霍矜年没空陪他去看车,便将任务交给了张南理。
“带他挑一辆适合学生的,不那么张扬的,挑完后刷我的卡付款,如果他不同意就说有黑金卡, 用我的额度折扣大。”
张南理领了任务去了。
当晚, 霍矜年开车回到家里的车库,在一众豪车里搜寻了一圈,终于在靠近里面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辆新车——
本田NSC125。
简洁、利落又酷炫的造型, 流畅黑金的车身, 崭新得闪闪发光, 同时低调不张扬, 是非常适合学生的款式。
但这并不妨碍, 它是一辆小绵羊电动车的事实。
霍矜年捏了下眉心, 有些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
但他也知道这多半是沈佑的意思,不如说张南理应该尽力了, 但最终还是买了这辆回来。
算了, 这小孩开心就好。
开学那天,沈佑直接骑着这辆小绵羊去学校了, 刚开到宿舍楼下就碰到了林飞承。
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当即就狠狠嘲笑了他一番。
“世聚破产了还是霍总不行了?怎么给你买一辆这样的车?”
在上次吃完瓜狠狠刷新世界观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魔幻状态,但不知为何有了种娘家人的心理, 总感觉怪别扭的。
听到这家伙和霍总和好的消息别扭。
看到这人骑这么一辆寒酸的电动车上下学更是别扭。
沈佑停好车摘下头盔,闻言有些疑惑地看他,“这辆车我自己挑的,我觉得很方便啊。”
林飞承啧了一声,“这不是方不方便的问题……”
刚开学还有一两天的缓冲,不用立刻去上学。
他想了一下,一秒决定鸽了那帮狐朋狗友和这人去吃饭,“一个假期没见了,去不去搓一顿?”
沈佑人还没从车垫上下来,就又把头盔戴回去了,“远吗?直接搭我的车去吧。”
林飞承几乎没有过骑小电驴去兜风的经历,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对于大学生来说是最方便的出行工具了。
“还行,两公里左右……”
他查了一下那家烤肉店的距离,有些别扭又有些新奇地坐上了这人的车后座,“走吧。”
沈佑想起什么,又把林飞承赶了下去,掀开车垫子从储物的地方又拿出一个黑色的全包头盔,“戴上。”
“最近交警查得严,抓到一个扣50块钱。”
林飞承难以置信,指着自己完美的微分碎盖道:“过来之前,发型师给我新做的发型!”
就为了50块,就要毁掉他完美的发型吗?!
沈佑看不出他的发型和以往有什么区别,但这话绝对不能说,眉眼弯弯地笑道:“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林飞承纠结了一下,还是妥协地戴上了。
……
开春了,但天气还是挺冷。
为了开车方便,沈佑基本不穿长款羽绒服了,换成了黑色短款风衣和长裤,材质保暖的同时并不显得臃肿。
路上风有点大,他将拉链拉到下巴,整个领子都立起来,显得特别拉风。
如果他们身下的车不是小绵羊,而是那种改装摩托的话肯定更拉风,能不戴头盔就更好了。
林飞承百无聊赖地想,透过头盔看了一眼被装上黄色格纹烤箱手套的车把手——
这已经和拉风沾不上一点边了。
这家伙的个人风格强烈到这种地步,就连那个霍总也会被带偏画风的吧。
拐了个弯,来到了市中心的大路。
绿灯倒数三秒后切换成黄灯,到了这一批车流刚好就变了红灯,沈佑将车停在线前等待,身旁的车突然按了一下喇叭。
“嘀——”
林飞承不爽地啧了一声,将头盔罩子啪地推上去。
“我草,这条大路那么宽,你嘀个屁的嘀啊!”
后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一张冷淡又英俊的侧脸。
坐在后座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身上穿着昂贵的纯黑色毛呢大衣,搭配同色系高定西装。
他有一双凌厉的丹凤眼,独特的灰蓝色眼珠,淡淡地瞥过来时,会让人有种被看穿了的裸露感,完全不敢与之对视。
林飞承被那一眼看得浑身发毛,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干嘛看他,就听到沈佑语调轻快地叫了一声——
“霍先生!”
等等,这是那个霍总?!
林飞承大受震撼。
林飞承……林飞承露出一脸快要死了的表情。
他颤颤巍巍地将头盔罩子又扣了回去,假装刚才骂人的不是他,虽然有些对舍友恋爱脑的不满,但这人他完全招惹不起。
而且——
这不对吧,他记忆里这人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虽然也就见过那么一两面,但那种冲击感和刚才的冲击感完全不同。
原先挥之不去的苍白和病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矜贵又温和的气场。
虽然还是拒人千里,但比起之前已经好得多了。
林飞承正忐忑间,沈佑已经隔着一米距离,旁若无人地和这人聊上了。
“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是要和客户吃饭吗?”
霍矜年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放松地靠在后座上,应了一声,“对,你现在去哪?”
“宿舍开学团建,我们两个去聚餐。”
沈佑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车后座鹌鹑一样的人,“他是林飞承,A市那个……”
霍矜年将视线分了一点给林飞承,轻描淡写地道:“我知道,林家的小儿子。”
两车的距离有些远,他没伸手,礼貌地点了点头,“你好。”
林飞承咳了一声,强作镇定道:“霍总,您也好啊。”
两人的寒暄点到即止。
沈佑看了一眼人行道的绿灯,发现还有120秒,便往旁边开了一点,拉进了两车的距离。
林飞承避无可避。
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一方面觉得吃得有点饱,一方面那点微妙的别扭也莫名消散了。
怎么感觉还挺……甜蜜的?
他有点怀疑人生,刻意看向旁边的视线又转回来。
却刚好看到霍矜年伸出手摸了摸沈佑的头发,安抚什么闹腾的小动物似的。
男人的神情安静而专注,哪怕是在听那些林飞承认为很没营养的碎碎念的时候,那双浅色的眼眸也一瞬不瞬地停留在沈佑脸上。
仿佛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这家伙的专属笑容里有什么魔力一般,让他根本移不开眼。
如果有一面镜子,林飞承一定能看见他现在的表情,眼角抽搐,还嘶嘶倒着凉气。
不过都是无声的,闷在头盔下面谁也没发现。
不知道又聊了什么,沈佑突然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狡黠笑意,明目张胆地撒娇道:“好喜欢霍先生啊,最最最喜欢了。”
K!O!
仿佛听见一击绝杀的声音,林飞承余光瞥见那人的神情,觉得自己饱得三年都不用吃饭了。
这一百秒过得十分煎熬,好不容易才终于快绿灯了。
沈佑合上头盔罩子,朝霍先生挥手告别,“我走啦?”
霍矜年也叮嘱道:“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
小绵羊驶入一条小路,将那辆车抛在身后。
林飞承安静如鸡了几分钟,还是捶了下沈佑的背,有些纳闷道:“哎,问你个问题……这人刚才干嘛一直看我啊?”
对,哪怕是狗粮吃得那么饱的时候。
林飞承也敏锐察觉到了那道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他,不止一次。
“什么?”
沈佑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想了想道:“哦,可能你是第二个坐我车后座的人吧。”
他解释道:“我偶尔会扫共享电动车来接霍先生下班,在搭你之前只搭过他一个。”
“开学前一天我才买了这辆车,还没机会搭过他呢,所以你是第一个坐这辆车后座的人。”
林飞承闭眼,满脸绝望。
卧槽……这和女朋友/老婆专属副驾驶有什么区别?
不要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
来到烤肉店,沈佑停好车推门而入,发现人还挺多。
幸好林飞承提前订好了位置,否则不知道要等多久,见沈佑一直在看不远处人群聚集的地方,他解释了一下。
“今天好像搞情侣活动,说是亲三分钟就能获得八折卡。”
那边果然传来一阵尖叫声,应该是又有人挑战了。
怎么今天到处都是情侣,他真的快吃饱了!
林飞承咬牙切齿道:“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沈佑若有所思。
他看到人群正中间,年轻的一男一女穿着情侣装,正拥抱着嘴巴相贴,周围人都在起哄,他们的耳朵通红,周围洋溢着粉红泡泡。
确实大胆,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吻,也少了点隐私性。
不对,重点不在这个——
沈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第一次见面就直奔出租屋的床,进度脱缰野马一路狂飙,然后开启小白花霸总文学的包养条例,好不容易到现在心意互通。
他们,完全,没经历过,普通小情侣的,约会历程。
沈佑一瞬间醍醐灌顶。
谈恋爱不约会简直和炒菜不放酱油洗澡不唱歌一样,简直索然无味。
他们怎么能这么快就进入老夫老妻模式?而且他和霍先生也没结婚啊!
沈佑避开那对小情侣,拍了一张烤肉店的照片发给霍先生,将那个活动也拍了一小半进去。
但和以往不同,他只发了这张照片,一句话没说。
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几秒,有些迟疑地发过来一条。
[OxO:是想和我一起吃这家的烤肉?]
沈佑眉梢微挑,没让人猜来猜去,直截了当地按住说话键,发送了一条语音过去——
“不是烤肉,是约会。”
第84章 甜蜜约会
周六, 早六点五十。
闹钟还没响,沈佑就睁眼掀开被子起床,火速洗漱好然后换上昨晚就挑好的衣服, 三步并作两步下楼背上包穿好鞋。
等他冲回房间时,霍矜年刚出浴室门,见到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人,失笑道:“你是准备去春游的小学生吗?”
“?!”
沈佑喜提小学生称号,来回蛄蛹的返祖现象有所好转,从床上坐起身看霍矜年挑衣服。
“今天就不要穿西装了吧。”
他从身后抱住霍先生的腰, 蹭了蹭男人的颈侧, 闷闷地笑道:“看起来不像是约会的,像是大老板下来视察了。”
柔软的发丝在耳朵旁蹭来蹭去,激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霍矜年伸手揉了几把,“我没打算穿西装……先放开, 这样我没法换衣服了。”
他挑了一件深灰色高领毛衣, 搭配黑色直筒休闲裤, 再穿上一件戗驳领双面羊毛大衣。
即使没有平常那么商务, 也依旧很性冷淡风。
沈佑热烈捧场, “好帅啊!”
霍矜年眼皮微掀, 看了一眼身前的全身镜,发现自己和身后穿得五颜六色、青春活泼的小孩简直是两个图层的人。
——但即使这样, 也不会有人把他们错认成别的关系。
这个认知让他勾了勾唇角, 又挑了一对表给两人分别戴上。
“我也要戴表吗?”
沈佑神情有些疑惑,但还是任由他动作。
冰凉的表带紧贴着男生瘦削的腕骨, 调节到合适的位置后咔哒一下扣紧,最后被卫衣宽松的袖子遮住。
霍矜年在他怀里转过身,三两下将另一只表给自己戴好, 低笑道:“也算是‘情侣装’的一部分吧?”
衣帽间的角落里放着两套丑萌丑萌的情侣装,印有两颗大大的爱心,还有“他是我的”和“我是他的”字样,简直土出新高度。
是沈佑之前兴致勃勃地买回来,说要约会的时候穿的,但一穿上两人就双双沉默,最后还是决定各自穿得好看点算了。
“当然算。”
沈佑几乎难以遏制住明亮笑意,在他嘴唇咬了一下,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红印子才放开。
万事俱备整装待发,时间才刚刚七点过半。
——但还有一件事没做。
关于就周六出去约会一事,两人进行过专门的讨论,最终决定分别写下几个地点和安排,抽签决定去哪玩。
同时为保留惊喜感,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写的是什么。
沈佑掏出一个小罐子,在进行了一番天灵灵地灵灵的施法后,摸出了一张纸条。
“让我们来看一下,上午约会的地点是——”
八点,海洋馆。
A市中心商圈有一个老派但非常著名的海洋公园,设施庞大构造精美,海洋动物品种齐全,是中小学生外出研学的首选。
这是沈佑挑选的约会地点,霍矜年看见这个还有点惊讶。
“A市大概没有霍先生没去过的地方,我也不能挑个荒山野岭的一起爬山看星星野……咳。”
沈佑清了清嗓子,拉着霍先生的手腕检了票慢慢往里走,“总而言之,约会重要的不是景点,而是同行的人。”
海洋馆里环境幽暗,展馆的玻璃清晰得仿若无物。
无数瑰丽的鱼群在头顶和四周畅游无阻,庞大仿若史前动物的鲸鲨,圆润的发光水母……
作为比较热门的项目,海洋馆还开辟了专门的区域,专供游客们喂食小水獭近距离互动。
沈佑从工作人员手里买了一小桶鲜切鱼肉,拿起一块放在了霍矜年的手心里,握住他的手牵引他去勾引可爱的小水獭。
“就像这样,把鱼肉拿在手里,找到你想喂的那只小水獭,远远的就去引诱它……”
他敢保证这个人之前从没参与过这种互动游戏,就只是在一旁远远的、冷淡的观赏着,平白失去了很多乐趣。
很快,沈佑就选中了一只分外闹腾的小水獭。
“就决定是你了!”
那块鲜切鱼肉很快引起了它的注意,霍矜年和这只满脸期待的小动物对视了一眼,感觉就像见到了海洋款热情小狗。
他眸光微动,一点点引导着它来到喂食管前,看着小水獭伸出爪子去摸那块鱼肉。
湿漉漉的,柔软又冰凉。
霍矜年的手无意识一颤,但还是没挪开,被那只小手摸索着拿走上面的鱼肉,留下一片浅淡的水痕。
他觉得有些新奇,又有些头皮发麻,当然是在好的意义上。
“可爱吧?”
沈佑在一旁注意着霍先生的表情,见他似乎还挺喜欢这样互动的,便将手里的小桶递给他,“要不要再试试?”
“挺可爱的,弥补了在水里不能投喂小狗的遗憾。”
霍矜年眼底露出细微笑意,又拿了一块鱼肉,继续投喂着那只活泼的小水獭,末了在旁边的水龙头下洗了洗手。
他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手帕,给哗啦啦洗手的沈佑擦了一下。
“你要是喜欢,其实也可以在家里养几只,在顶楼建个小型水族馆……”
看到旁边有人投来‘这人在装x吧’的目光,沈佑连忙摇头,拉着霍先生继续往前走,来到了白鲸之恋区域。
一只白鲸突然游了过来,撒娇似的蹭了蹭玻璃,几个小孩顿时哇哇叫着围了上去,沈佑非常自然地融入其中。
那只白鲸越凑越近,突然对着那群小孩张开了血盆大口!
那几个小孩猝不及防,哇哇哭着跑远了,最终只剩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佑,隔着玻璃摸了一下那调皮的白鲸。
果然吓小孩是古今中外人类动物最喜欢的保留节目。
“看这边。”
沈佑下意识转头,在咔嚓声里和那只还在张着嘴的白鲸拍下了一张合影。
幽蓝色的水波纹刚好掠过他眉眼,突显得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愈发明亮。
和憨态可掬的白鲸一对黑溜溜的眼珠子相得益彰。
霍矜年看了又看,还是觉得特别满意,指尖一动,将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桌面。
至于锁屏,还是上次醉酒时拍的王八哥和王八弟。
沈佑玩够了,从站台上跳下来,朝白鲸挥了挥手告别,“我走了,下次再见!”
白鲸在水里转了个圈,又蹭了一下玻璃,甩着尾巴游走了。
旁边还有海豚表演,但人比较多座位也窄,观众们挨挨挤挤的,想必霍先生不会喜欢,沈佑就拉着人继续往前走了。
“前面好像到海底隧道了。”
他们漫步在长长的、幽暗的隧道中。
仿佛置身千米以下的海底,没有工作,没有喧嚣,只有永不止息的洋流和潮汐,以及瑰丽神秘的鱼群。
对于没有幽闭症和深海恐惧症的人来说,这个环境会非常舒适和放松,简直像给灵魂做了个治愈SPA。
昏暗的环境也很适合接吻。
“……”
沈佑悄悄转过头,看到明灭的光线在这人的眉眼间游曳,那双狭长的、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灰蓝色的眸光平静而深邃。
他正要倾身过去,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暧昧的低哼,抬眼才发现周围一圈人都亲上了。
声音此起彼伏,再配上幽暗的环境,简直像在开大银趴。
沈佑做了一下心理建设,还是决定等下次机会,虽然这样也很浪漫,但霍先生其实会更喜欢在私密、干净的环境里亲密。
[在海底隧道中浪漫接吻计划破灭*1]
……
他们在海洋馆逛了两个小时,期间还拍了不少照片,单人照和合照都有,出来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时间刚好到十一点,关于吃饭有另外一个小罐子可供抽签。
霍矜年抽了一张小纸条展开,定睛一看,忍不住轻笑一声,“是我定的火锅店,走吧。”
沈佑眨了眨眼,调侃道:“我还以为霍先生会定高级餐厅呢。”
虽然他们平常很少吃那种高级法餐呀,分子料理呀什么的,但毕竟是约会,还是比较追求浪漫和氛围的。
而在遇到他之前,霍先生应该已经很习惯吃这种漂亮饭了。
“下午还有行程,还是吃饱点吧。”
霍矜年语调带笑,故意夸张了一下道:“吃完一轮只有巴掌大点的牛排和精致点心,恐怕我们还没走出餐厅门就饿了。”
火锅店提前预约过,还是最好的包厢位置。
他们没怎么折腾就吃上了火锅,在春寒料峭的天气中吃上一顿热腾腾的羊肉火锅,顿时从内到外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等吃完出来,刚好一点钟。
两人都没打算休息,无缝衔接下午的行程,沈佑又抽了一签,面对着霍矜年展开了,表示不是自己写过的地点之一。
“游乐园。”
下午两点,烈日当空。
沈佑站在游乐园门口,看着里面震天响的笑闹声,转头看了霍矜年一眼。
“这里会很吵哦,小孩子的尖叫就像是烧开的开水壶一样。”
因为全程参与治疗,他得以全方位了解这人的病症。
大大小小上百个毛病,包括味觉缺失这些比较严重的,还有处于吵闹环境会头疼这种轻微症状,只是经常被这个人忽略掉。
“?!”
正想说要不再抽一次签吧,沈佑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脑袋,胡乱搓揉了一通,将有些凌乱的头发弄得四仰八叉,朝天翘着。
“一天到晚瞎操心什么。”
霍矜年收回手,有些无奈道:“之前有段时间失眠导致神经衰弱才会头疼,现在每天作息健康,那些症状早就消失了。”
沈佑忙着整理头发,依旧不赞同地看着他。
“都怪霍先生太会伪装了,如果是轻微头疼的话肯定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了,要是我也没发现,难道就要这样度过一天吗?”
他表情认真,一字一顿道:“如果是服务于一个人的约会,那还不如不约会。”
霍矜年呼吸一滞,却连眼角眉梢都软化了下来,半晌投降似的叹息道:“……要是真不舒服了我会说的,就稍微相信我一下?”
沈佑微眯了眼观察他,许久才半信半疑地点头。
“走吧,来都来了。”
……
即使不是每一个计划都能被抽中,霍矜年也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提前购入了svip速通卡,不用排队就能享受专属服务。
在玩了一路射击气球,咖啡转转杯,双人卡丁车后,两人终于决定挑战一些正经项目——
火箭过山车。
在选位置,放护栏,关上门这些步骤时,一切都还好。
二十分钟后,项目出口如愿以偿地倒了一地的勇士,就连霍矜年也不例外,沈佑则一阵吱哇乱叫地扶住他。
“霍先生,你没事吧?!”
霍矜年也顾不上脏了,直接依靠在一旁的栏杆上,在一片天旋地转中被揽着腰拉进一个怀抱中,闭了眼调整急促的呼吸。
他并不恐高,但这么激烈的项目……他还是第一次体验。
“想吐吗,要不要喝点水?头疼不疼?”
沈佑来来回回抚摸着他的背,感觉自己在摸一只过度应激的大猫,生怕没办法顺毛。
霍矜年捂着嘴低咳了一会。
一句没事就要下意识脱口而出了,但想起进游乐园前的承诺,话音在舌尖打转了一下,还是坦诚道:“咳……不是很好。”
沈佑半抱半扶着人来到长椅上,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倒了半杯热水,看着霍先生慢慢喝下。
他担忧地道:“先休息一下,如果还是很不舒服的话就先回家,不要硬撑知道吗?”
霍矜年没吭声,只是伸手揉捏着太阳穴,强迫自己放松靠在椅背上,调整呼吸。
好半晌,他突然出声道:“我看攻略上说,年轻小孩都喜欢这种刺激热闹点的场所,比如密室逃脱、大摆锤、过山车之类的。”
沈佑微微睁大了眼睛,转过头看着他。
霍矜年放下手,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有朋友、情侣也有一整个家庭。
“我希望其他人有的,你也能有,别人体验过的,你也可以和我一起体验。”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但我到底还是……不年轻了。”
沈佑也往后倒在椅背上,看着头顶透亮的天空,“三十岁就不年轻了吗?但我七八十岁的时候也还是想和霍先生一起约会。”
“一起逛海洋馆,喂小水獭,看白鲸表演。”
“就算没办法坐过山车了,也还是能一起来游乐园牵手散步,像这样坐在椅子上,欣赏别人坐过山车时的尖叫声。”
霍矜年失神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幸福得笑出声了。”
沈佑眼底笑意狡黠,倏忽眨了下眼,“而且退一万步来说,也不是所有项目都要一起玩,偶尔分开玩也可以的。”
“……”
霍矜年呼出口气,眉心终于彻底松开,神情像是释怀又像是轻松笑意,“好,前面还有个空中飞人的项目,你先去玩吧。”
“我在这里等你。”
十分钟后。
长椅上坐着两个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人。
沈佑呼吸虚弱又凌乱,喃喃道:“现在的空中飞人进化成这样了?我刚才差点看见我爸妈。”
霍矜年已经缓过来了,见他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失笑地反过来照顾人,“放松,别用嘴巴呼吸,喝点热水休息一下。”
而后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突然起身去买了两支冰淇淋回来。
一支抹茶味的,一支开心果味的。
沈佑挑了开心果味道的,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舒服得眯了下眼睛,便一边啃着冰淇淋,一边懒洋洋地调整呼吸。
啃着啃着,他注意到霍矜年嘴角沾上了一点抹茶粉,而霍先生却丝毫没察觉。
这点难得的不体面,反而让这人看起来有些可爱。
好机会。
沈佑侧过了头,正想悄无声息地靠过去直接舔掉,余光却忽然扫到什么,动作倏地顿住了。
“哥哥,这个好吃吗?”
一个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或者说盯着他们手上的冰淇淋,藏不住事的小脸上是明知故问的馋。
“叔叔,你嘴巴旁边有冰淇淋!”
霍矜年下意识碰了碰嘴角,指腹上果然沾了些抹茶粉,便拿出纸巾将那点漏网之鱼擦干净了,还递了一张过去给沈佑。
[在游乐园吃冰淇淋偷亲计划破灭*2]
完全没发现自己有多碍事。
小男孩眼里只有那个冰凉的、美味的、足以让人口水直流三千尺的冰淇淋。
“小孩味的。”
沈佑恶声恶气地道,当着那小屁孩的面将冰淇淋一口一口吃干抹净。
他全程都表现出非常美味的样子,馋得那小男孩哇一声哭出来找妈妈去了。
“妈妈!我也要吃冰淇淋!”
“不可以哦,你感冒才刚好不能吃冰的。”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接近傍晚五点了。
将游乐园里不那么惊险刺激的项目玩完,沈佑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正想说抽签看看晚饭吃什么,就被霍矜年拉到了最后一个项目前——
摩天轮。
上一批搭乘摩天轮的游客刚好下来,他们挑了一个轿厢坐进去。
摩天轮慢慢往上升,远处庞大的城市逐渐变小,最终成为玻璃窗上美丽的剪影。
霍矜年垂眸看着这座城市的风景,“听说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接吻,相爱的人就能永远在一起。”
闻言,沈佑不免纳闷,“这句话感觉从我记事起就听过了。”
霍矜年轻笑,不无赞同,“是啊,和钻石戒指象征永恒的爱情一样,堪称本世纪最深入人心的营销案例,非常有借鉴意义。”
轿厢慢慢往上升。
远处地平线上烈日熔金,灿烂霞光漫射,仿佛一场温暖盛大的落幕,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
摩天轮升至最高点时——
他们在接吻。
第85章 为你而唱
从游乐园出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
晚餐的地点抽到了沈佑安排的法国餐厅,不过他不怎么了解这些,便提前求助了万能特助张南理, 最终选定了这间餐厅。
主要是看上了能够俯瞰城市夜景的大落地窗,还有情侣特辑烛光晚餐,非常适合约会。
“这边请。”
侍者在前面引路,两人来到位置上落座。
落地窗前,放着一个小圆桌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披着洁白的桌布, 上面放着银制烛台和两份银制餐具, 花瓶里的幽蓝色玫瑰暗香弥漫。
沈佑提前一步,微微弯下身体,为霍矜年拉开了椅子,等他落座后才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
一整套流程下来丝滑无声, 显然是提前做足了功课。
后知后觉被小十二岁的恋人照顾了, 霍矜年难得有些不自在, 眸底却难以抑制地泄出了细微笑意。
明明还没有品尝美酒佳肴, 舌尖却已经泛上一丝甜蜜。
千挑万选的位置, 视野和氛围自然都是一绝。
巨大的落地窗外, 夜幕明净而深邃,月亮高悬圆润如盘, 远处万家灯火好似繁星闪烁, 无数条富有生命力的银色光带描摹着城市的轮廓。
很快,侍者上了餐。
悠扬的小提琴声及时响起, 配合着轻轻摇曳的烛火,气氛顿时放松又暧昧。
霍矜年看着盘子里的红酒鹅肝,眉梢微挑, 轻车熟路地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细腻、嫩滑的油脂香气在舌尖蔓延,比先前的无数次品尝多了几分鲜活的滋味。
倒不是因为这家餐厅的主厨有什么独家秘方,而是这次对面坐了个特别的人——
他花在这场晚餐上的心思,让鹅肝变得异常美味。
“霍先生。”
沈佑清了清嗓子,眉眼微弯地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霍矜年难以抑制地勾起唇角,将手里的刀叉放下,拿起高脚杯抿了一口葡萄酒,刻意吊了一下胃口才轻笑道。
“……非常满意。”
餐厅里的气氛十分静谧,不适合大声说话和调笑。
沈佑得到回答后便不再开口,心满意足地品尝起法国大餐来,安静而迅速地将前菜、开胃菜以及份量不大的主食吃完,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很好吃,但是不顶饱。
正对面,霍矜年一边吃一边观察着这小孩。
他知道沈佑适应性很好,但到底天性闹腾,喜欢在人多热闹的地方吃饭,絮絮叨叨地说话、笑闹,没那么拘束。
后天学习能培养很多新习惯,很多难题攻克了其实也不值一提。
但他还是想沈佑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能够更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而不是为了所谓的“能够配得上他”、“配得上某种身份”而将自己束缚在壳子里,不得自由。
“……”
霍矜年眸光微动,正好看到沈佑放下刀叉,望向落地窗外的夜景,清凉的夜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拂过那双明亮的桃花眼。
他脸上的稚气近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年轻男人的特质。
隐匿了过于锐利的锋芒,显得沉静可靠,却又不失那份热烈的真诚感。
霍矜年指尖下意识一颤,银质刀叉在盘子上敲出声响。
他似乎现在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快十九岁,某种意义上还是个半大孩子,但实质上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了。
沈佑听到这点动静,笑着转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那些担忧和疑虑,在这份毋庸置疑的成长痕迹中,似乎也一点点减少了。
霍矜年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近乎叹息地轻笑道:“没什么。”
……
结束这顿晚饭,时间刚好指向九点半。
一个让人有些困倦,但还不到回家洗漱休息的时间,某种意义上来说,夜生活这时候才开始拉开序幕。
沈佑早有预谋似的,拉过霍矜年的手腕兴致勃勃地道:“旁边公园有草坪音乐会,我们一起去散散步吧。”
“最后一个节目?”
霍矜年侧头看了他一眼,饶有兴趣地道,顺着那只手的力道往外走。
“算是吧。”
两人并排走在街道上,迎面而来的夜风冰冷萧瑟。
沈佑从拉着霍先生的手腕变成和他十指相扣,然后顺理成章塞到了自己的外套口袋。
这个姿势导致他们几乎是贴在一起往前走,就像大街上最普通的一对情侣。
“这边每周六都会开草坪音乐会,每次都会请不同的乐队唱歌,还挺受欢迎的。”
“我偶尔路过这,不过没怎么注意过。”
“霍先生有特别喜欢的乐队或者歌手吗?除了英文歌和节奏舒缓的歌外还喜欢什么类型的歌?”
“巴赫,都可以。”
沈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霍矜年闲聊,转过一个路口后前面豁然开朗。
公园的草地上搭建着一个有音响和聚光灯的舞台,年轻的乐队在上面弹唱着抓耳的旋律,气氛非常舒服,也不显得吵闹。
草坪和矮坡上摆放着木质桌椅,也有很多人直接坐在草地上,有一家三口带了垫子来野餐,也有三三两两的朋友喝着小酒享受夜色,低声说笑着。
他们没带野餐垫子,也不好直接坐在草地上,便挑了一张视野不错的桌子坐下。
“好冷啊……喝点热的吧。”
沈佑扫码点了两杯热牛奶,他拿过其中一杯,将另一杯递给霍矜年,教人在萧瑟夜风中将玻璃杯捂在掌心,带来滚烫的、舒服到几欲叹息的慰藉。
舞台上的歌一首接着一首,有热门的也有小众的。
虽然比不上正式音乐会,却也有着独特、不可替代的情调。
“呼……”
霍矜年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吹开玻璃杯里升腾而起的雾气,感觉眼睫和脸都被水汽蒸得湿漉漉的,非常舒服。
对他来说,这样纯粹的休闲在遇到沈佑之前几乎没有过。
所谓的娱乐活动如滑雪、听音乐会,都伴随着有明确的商业计划,而不是为了让自己快乐。
沈佑将热牛奶喝完,很快又注意到什么,放下杯子起身,“看见卖烤肠的小摊了,我去买一根,霍先生要吗?”
霍矜年随口道:“不用。”
但没过多久——
说着要买烤肠的人,出现在了面前的舞台上。
音响里的旋律变了调子,年轻的乐队仍然待在舞台两侧,饶有兴趣地跟随着音乐打着节奏,但主角却换了一个人。
头顶的聚光灯耀眼,却不足以遮挡住视线。
沈佑站在比草地高出一米多的平台上,一眼就看到了台下坐着的霍矜年,手心里还捂着那杯热牛奶,正怔怔看着他。
“《Forever and Ever and Alaways》”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在切入歌词之前,对着麦低声道:“我想把这首歌,送给我爱的人。”
草坪音乐会有观众点歌环节,有不少人上去唱歌送给亲人朋友爱人的,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依旧自然地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人大声起哄。
前奏即将结束,沈佑举起麦抵在唇边,很快低低的、轻柔的歌声响起。
“Anyt it funny how love hits you when you least expect it to?”
(爱在你最意想不到时出现,这不有趣吗?)
“Any time any place it can come right out of the blue”
(不管何时何地,它都有可能会突然生长)
这首歌安静而舒缓,像是在将心底的爱语娓娓道来,并不激昂也不振奋人心,并非热门所以不会引起大片跟唱——
正如他刚才所言,这是专门唱给一个人的。
沈佑身体姿态尤其放松,沿着舞台边缘慢慢地来回踱步,只是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某个人,偶尔还俏皮地眨眼睛勾引。
等歌曲逐步滑入高潮,干净清越的少年音便存在感十足地扬起,带着缱绻的情意穿透冰冷空气,带来非同一般的美学感受。
“I promise Im yours”
(我承诺,我属于你)
“Always and forever”
(直到永远)
“Through the good and the bad”
(无论是喜是悲)
“……I wanna be with you for the rest of my days”
(我想要在你身旁度过余生)
比起表白时说的情话,更像是结婚典礼上宣读的誓言。
这首歌旋律节奏太抓耳,草坪上的人们都跟着摇晃起身体,笑容友善又热烈。
有人爽快地干下大半罐冰啤酒,有人小声讨论着台上男生的爱人是谁,语气好奇又羡慕。
“我也想有人给我唱歌表白……”
霍矜年手心紧握着那杯牛奶,眼眶一阵阵发热,潮涌的酸涩袭击鼻腔和泪腺,让他几乎难以自抑。
这样磅礴的、直白的爱意几乎将人淹没。
无论多少次直面剖白,他都无法做到坦然、甚至习以为常,左侧肋骨下某块异常柔软的血肉永远会颤抖着怦然。
独独为一人心动。
“I promise Ill love you”
(我承诺,我爱你)
“Forever and Ever and Alaways”
(生生死死,至死不渝)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
沈佑安静等着歌曲的最后一个音符播放完。
他没再说什么,微微鞠了个躬就下了台,将手里的麦交给下一个过来唱的人,身影绕过平台消失不见。
“我买烤肠回来了。”
再回到座位上时,沈佑嘴里咬着一根烤肠,手里还拿着一根,“霍先生,你真的不吃一口吗?老板烤得超香的。”
……
“砰!”
车门被用力地关上,整辆车微微一震。
餐厅的地下车库昏暗闷气,空旷的地方弥漫着灰尘的气味,有种既暴露又隐蔽的刺激感。
“嗯……霍先……”
沈佑感觉那冰凉的薄唇贴上了自己的,近乎急切地辗转研磨着,滚烫的呼吸交错,混杂着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膜里震天作响。
混乱间隙,不知道谁低低抱怨了一声“全是烤肠味”。
沈佑顿时笑得喘不过气,却还要被按着亲,将那香喷喷但是十分破坏气氛的烤肠味抹去,再染上某人的专属气味。
他的身体大半越过副驾驶,尽力揽住了男人的后颈往怀里拉,但即使这样空间还是狭窄,别扭的姿势让两人都不太舒服。
霍矜年干脆跨过阻碍,岔开大腿坐在沈佑身上。
挑开大衣从高领毛衣下摆探入,在男人敏感的腰侧流连,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皮肤,激起一阵阵难以抑制的轻颤。
“霍先生,要是有人经过看到怎么办?”
沈佑喘息着,明明应该是担忧的语气,却因为里面蕴含的笑意变成了故意的调情,“……这可不是家里的车库啊。”
旁边的车窗有贴防窥膜,但前挡风玻璃可没贴,要是有人真从这边经过,很容易就会看到这人坐在他身上。
这种姿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干嘛了。
霍矜年却低头抱住他,指腹按着沈佑尖锐的犬齿摩挲,声音里透着股不管不顾的疯狂。
“没事……不脱外面的大衣就行了。”
奇异的热度像是燎原的烈火,轻易将人从内到外点燃,将大衣上沾染的寒露抖落一地,只剩下布料摩擦时的细微窸窣声。
“唔嗯!啊……啊、你……”
怀里的人发出舒服的轻哼,在压抑不住的声音中混杂进含糊的低声,有点听不清楚。
沈佑便凑近了去听,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喜欢你。
爱你。
很爱你。
沈佑瞳孔微缩,哑声抱怨道:“好过分,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表白?”
“你不也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唱情歌和我表白吗?”
霍矜年指尖陷入他的卫衣帽子里,断断续续地轻喘着,声音沙哑又动情,“你受不了,难道我就受得了?”
“吱呀——”
有新的车驶入车库,轮胎在橡胶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明亮的车灯从通道外一闪而逝。
沈佑吓了一跳,察觉怀里的人浑身紧绷,闷声一颤。
在外面偷干坏事……还是太刺激了。
他把喘息未定的霍先生抱在怀里,伸手轻抚这人的脊背,嗅到那件大衣笼罩下透出的潮闷气息,又伸手抽了几张纸。
到底还是没在车上做全套。
霍矜年休息了一会就回到驾驶座,点火开车出了车库。
也是在那个瞬间,沈佑决定等暑假去考个驾照。
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情况,就不至于让霍先生刚那个完就开车,身上黏黏糊糊的一身汗,想必不会舒服。
……
刚进门,两个人就又抱在了一起,从玄关到主卧拉拉扯扯。
沈佑把人压在床上,黏黏糊糊地啾啾亲着,但还没更进一步就被推了推肩膀。
霍矜年声音有些沙哑,“……你先去洗澡。”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关键时刻,还要先去洗澡?
而且为什么不是一起洗,而是要他一个人去洗?
沈佑有些迷茫地起身,但还是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等出来的时候霍先生已经不在房间了。
他正想去找人,就见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一亮。
[OxO:在房间里等我。]
好吧,等就等。
沈佑这次真的呈亠字形躺在了床上。
没等多久,霍矜年就穿着以往的睡袍推开门进了卧室,不过这次换成了坐在他上面的姿势。
沈佑手心隔着睡袍抚摸着这人的蝴蝶骨,却摸到了粗糙的触感,细细一条横贯了整个背部。
“……霍先生?”
他在亲吻的间隙里泄出一点疑惑的鼻音。
霍矜年突然伸手解开睡袍的腰带,那纯黑色的丝绸睡袍便从他肩上滑落,裸露出颈脖、肩膀和锁骨的大片皮肤——
以及紧紧绷在柔软胸口处,将那里勒出一道浅淡痕迹的……红色蕾丝内衣。
那么鲜艳的红,像血又像玫瑰,盛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肉,让人有些口干舌燥的艰涩感。
延伸到颈脖的银链闪烁着细碎的光,在视野里轻轻摇曳。
沈佑呼吸一窒。
他下意识屈了下腿,勉强搭在身体上的睡袍很快便完全掉落,露出了下面配套的、稀少的同色布料。
沈佑深吸了口气,声音喑哑。
“这些东西……霍先生在约会之前就准备好了?”
霍矜年拉着他的手放在了那片柔软的布料上,低哑的声音伴随着压抑的呼吸,轻易点燃了下落的热火。
“今晚的……保留节目。”
作者有话说:
1、《Forever and Ever and Alaways》Ryan Mack
第86章 往前走
“卧槽你看热搜了没?”
早上七点四十, 沈佑还在小阳台洗漱,就看到林飞承急吼吼地拿着手机冲了过来,“你的游戏彩蛋被、发、现了!”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条热搜——#混账人生模拟器彩蛋#。
虽然热度比不上那些天天腥风血雨的明星, 也还是有着不少的讨论度,应该能让一个寒假过去热度有所降低的游戏再火一把。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沈佑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漱了漱口后道:“只是要宣传做节目效果,我才说得那么神秘。”
林飞承翻了个白眼,抱着手机转向另一个洗手台,准备一边洗漱一边看彩蛋的直播回放。
时间不早, 等会还有早八。
沈佑离开小阳台, 拿上专业书换鞋背包,骑上小电驴提前来到了三教楼下,和大部队一起涌进教室。
但他刚进教室,就被一众人团团围住。
自从接受那个采访, 班里的人都知道他是游戏制作者了。
虽然没有真的上演线下给制作者发刀片的惨剧, 但还是过上了有人玩一次游戏他就被diss一次的悲催日常。
“卧槽彩蛋!真的开出彩蛋了, 你看到了没?”
饱受游戏荼毒的学委激动地亮出屏幕, “听说是制作者的真实经历, 请问这是真的吗?”
有人给他念视频下的高赞评论, “[之前恨不得刀死制作者,没想到被作者刀死了。]”
“[制作者我一直在哭, 你有什么头猪吗?]”
沈佑原本还绷着脸, 生怕被一人一个唾沫淹死,当下也绷不住眉眼弯弯地笑了, 隐隐约约露出唇边的一枚小虎牙。
“[一直以为制作者是来报复社会的,没想到是被社会报复了才有的游戏,我已经开始原谅他了, 姐妹们快来打醒我!]”
学委推开那个复读机,将书本卷成话筒开始采访,“请问制作者对此有什么想法呢?”
“好了好了——”
沈佑一边嗯嗯啊啊应着,一边赶猪仔一样把激动的同学们都按回座位上。
“快上课了,先坐回去吧,不然老师来了要生气的。”
很快,缪青教授就夹着一个老式公文包进来了,呵斥道:“干什么呢?全都回座位去,谁再说话等会第一个上来做题!”
所有人立刻闭嘴,低头,翻开书。
沈佑原本没想看那个直播回放的,毕竟是他亲手一个代码一个代码敲出来的东西,对内容和呈现效果一清二楚。
但也许是大家的反应太激烈,大课间的时候,他还是找到了那条热搜,点进了一个点赞量已经高达上百万的视频。
《开到了游戏制作者的蛋,我该怎么办……》
这个标题,必有高人指点。
沈佑沉默一瞬。
视频里的游戏主播叫kiki,穿着仙气飘飘的汉服画着全妆,是走反差+游戏+颜值路子的。
“这个游戏前段时间突然爆火,但之前实在太忙了哈,而且我有点大火游戏过敏症,要等到凉下来了我才玩得进去。”
她一边下载游戏一边和粉丝唠嗑,读了一下玩家的评论,又评价了一下画风和音乐。
“好,让我来测评一下哈这个魔鬼游戏……”
【祝贺你!你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父亲是高科技公司CEO,母亲是大学舞蹈教授!】
【很幸运!你的爸爸妈妈感情很好,也非常爱你!】
【你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
kiki哇了一声,将开局三个坐标依次读过,“没想到,我手气还挺好的,爸爸这么有钱的吗?”
“之前听说有开到开局大山破茅草屋的,简直是地狱模式,我这还算幸运的吧。”
因为是直播回放的录屏,可以看到原本的弹幕纷纷开始蹭欧气,完全没意识到主播抽到了什么,但新的弹幕已经炸了。
[有猫腻!真的有猫腻!]
[没见过这么详细的开局,按理来说“富有的家庭”后面应该就没了!]
视频里,kiki已经开始手忙脚乱地打游戏了,被一次次坑爹操作惊得瞳孔颤抖,连古装美人的人设都顾不上了,时不时就爆出一句卧槽。
大家都是已经被荼毒过的老油条,乍一看见个新入坑的新人,满肚子坏水都沸腾了。
[快上树主播,上树大鹅就不叼你了!]
[想上厕所?钢琴课老师特别严厉举手会扣血,忍一忍就过去了!]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jpg]
弹幕划过一片哈哈哈哈声,夹杂着各种玩梗,十分欢乐。
小人磕磕绊绊被奶到五岁,坐上了爸爸妈妈的车去秋游。
kiki还在感叹有车了速度就是快,还是辆劳斯莱斯,真的好有钱,下一秒——
小车被一辆大货车撞碎,小人和母亲重伤,父亲当场身亡。
“啊???”
猝不及防的主播大受震撼,弹幕也连刷一片问号,对于这个突然又荒谬的神展开很不理解。
[啊?爸爸妈妈突然就没了?这也太惨了吧。]
[怎么突然开始赛车了?制作者脑洞真的乱飞,太抽象了吧。]
kiki偏不信邪,一次次存档读档,想尽方法躲避障碍物。
弹幕也全是在出谋划策的,因为制作者在这里设计了一个关卡,肯定是有破解方法能够死里逃生的,不可能就是这样的了。
不知不觉间,直播过去了半小时,视频里快进了五倍速,但几十次努力尝试最后都只指向一个结果——
那就是车毁人亡。
kiki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满屏流淌的血,语无伦次道:“我觉得我的操作也不是特别差吧,为什么就是避不开?”
“茶叶蛋那种脑筋急转弯的玩法都试过了,我真有点崩溃了,这也太绝望了我的天。”
[视频里这个关卡,除非制作者修改源代码,不然就是死局。]
[既然都是死局了,那为什么还要专门设计关卡?闲得慌还是专门搞玩家心态?无语。]
[会不会是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但制作者也希望有人能够逆转结局,才满怀不甘地这样设计,只是命运还是太残忍……]
看到因为重复操作而人数流失的直播间,kiki也放弃了。
“算了,继续玩下去吧,听说每个选择都会指向不同的结局,家破人亡应该也能玩下去吧。”
之后的画风精致了很多,对话和剧情也多了些。
虽然小人还是一片漆黑,圆滚滚的脑袋短短的四肢,但莫名就是能看出几分可怜兮兮。
玩得越久过的剧情越多,越容易真情实感。
【这是我爸爸的东西!不要抢走……不能打妈妈,好疼……谁来救救我……】
【你为什么要拍我,而不去拍那个撞死我爸爸的人?为什么要来为难我和妈妈,却对真正的罪犯视而不见?】
【妈妈现在不舒服,我要煲点粥给她喝,好像没什么米了,要去买米才行……家里的钱放在哪里了?】
“这么惨什么意思啊,制作者你没有心好吗?”
kiki眼眶有点红,显然被一些对白触动了,“幻视我之前玩过一个很有名的养女儿游戏了。”
“真的怎么做都改变不了她的悲惨命运,直接给我玩emo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越过越惨的感觉,真的很绝望很无力。”
【好饿,感觉我的胃在吃掉我,我可以先把自己吃掉填饱肚子吗?】
【妈妈的病情又恶化了,需要更多的钱治疗和做手术,但家里的东西都被拍卖光了,去哪里赚钱呢?】
【被狗咬了,有个男人给了我一百块,让我不要跟家里大人说,可以买肉给妈妈吃了!就是胳膊好痛,都流血了。】
[好艰辛好地狱……]
[没东西吃,没衣服穿,还要到处打工挣医药费,到哪里都被欺负,debuff简直跟诅咒一样阴魂不散]
[我的天,光是玩游戏都感觉好心酸了,要是我小孩这样我要哭死了TT]
【我只是想帮他,为什么以前欺负他的人都来欺负我?】
【他们都打我。不想上学了。】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啊——】
“不是说是混账游戏坑爹游戏吗?谁跟我说的,出来挨打!”
kiki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对着直播间观众大喊道,显然已经玩到有点神志不清了。
“这游戏真的没有氪金的地方吗?我一定第一时间充个648进去,给我崽买吃的喝的买衣服穿,谁欺负我崽直接干死!”
眼看着小人已经奄奄一息,又快要被扣光血条了。
屏幕上突然一道圣光降临,瞬间给小人回了一半的血——
kiki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我靠,天使!”
虽然都是像素人的画法,但新出现的角色明显是救世主配置,整个画面一下子亮起来了,甚至小人头上还有天使光圈。
【这几天的第一顿饱饭,幸运和希望降临了。】
【他是天使先生吗?】
【天使先生的手好温暖,帮我擦手的东西好耐心,身上也香香的,像是小时候爸爸妈妈身上的味道……】
kiki激动地分析起来,“这个时候应该可以领养我们崽崽,过上吃香喝辣的生活了!”
弹幕跟着一路吃刀子到现在,终于遇上点好事了,还以为终于苦尽甘来,纷纷欢呼雀跃奔走相告起来。
但那援手不过短暂降临,生活还是回归了原本的样子。
不如说,人生就是这样,幸运或不幸地和各种人事物相遇,但最终路还是要自己走。
【每天能吃上规律的一日三餐,真的好幸福,感谢天使先生!】
【我要努力学习,考上好高中还有更好的大学,然后带妈妈去治病。】
【妈妈也抛下我走了。】
【……爸爸妈妈都走了,我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感染力太强了我一直在哭,这不会是制作者的真实经历吧?]
[救命好惨,之前的虽然坑爹但真没那么惨……]
[大家没发现这条线的玩法有点不一样吗?不会这就是之前制作者说的彩蛋吧?]
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
这真的……明显不对啊!
之前的线虽然也阴间,但还是笑笑闹闹就过去了,而且是比较大众化的,不至于悲惨得这样入木三分。
“家人们,现在凌晨一点了,我还要不要继续玩呀?主播感觉有点累了,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剧情要走……”
kiki存档按了暂停,一路玩到现在,她脸上疲惫已经很明显了,而且一直没收到正反馈,玩得那叫一个心力交瘁。
[玩玩玩!求你了主播,不看完我今晚睡不着觉QAQ]
[直播间人数破五万了!这波流量还不赶紧接好,下次可就没机会了!]
[id69686打赏飞船x10!]
满屏的飞船特效在屏幕上炸开,kiki看了看后台,发现今晚赚的比之前一个月赚的都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使贫穷主播熬夜。
她暂停了游戏,去卸了妆换了一套舒服的衣服,又在屏幕前坐了下来,“玩玩玩,继续玩,我就想看看人还能惨到什么程度!”
失去妈妈的事实很悲惨,但身边没有一个绝症病人拖累,一个人的生活还是会好一些。
不用跑来跑去打工赚钱,一分钱掰成八瓣花,连一口饭也要从嘴里扣出来去喂养另一个人。
【第一次月考,考了年级二十七,虽然是乡镇上的高中,但还是聚集了很多厉害的人,我要更努力学习才行。】
【第二次月考,年级第十,领取到了500块奖学金,要是这笔钱能早点发就好了,至少能让妈妈舒服点。】
【第三次月考,年级第一。】
【第四次月考,年级第一。】
【第五次……】
从第三次月考开始年级第一,到高考一直是年级第一,几乎让人以为是进入了循环。
[WC牛比!]
[制作者就是A大的,高中学习成绩能不好吗?实锤+1]
[我玩的考试成绩是由玩家的答题情况决定的,特别坑!这条线却是固定的程序,实锤+2]
[看得我热血沸腾,翻身挠了挠屁股]
kiki玩得一路卧槽个不停,感觉自己在看开挂人生纪录片,但又觉得挺理所当然的,
“能一边给妈妈治病一边努力学习一边打工赚钱,而且每一样都做得很好,这样的人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高考出分了,比预料之中的高一些,要趁这个暑假打工攒点钱,不然要交不上学费了。】
【祝我十八岁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啊啊啊生日快乐——]
[泪目,真的太艰难了,祝生日快乐哇!]
一路见证崽崽从婴儿到十八岁成年,真的像自己亲生的小孩一样了。
大家一边抹泪一边发自内心地高兴,开始催促主播继续玩,说要见证聪明又厉害的崽崽一路高歌猛进,成为人生赢家。
但没想到,游戏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kiki还没从感动中回过神来,一脸懵地道:“不是说能一直玩到七八十岁老死吗?怎么我玩的游戏和你们玩的不一样吗?”
像素小人站着屏幕中间,身后的背景变成了小花,悠扬的音乐声响起,开始播放结算画面。
【在这个游戏里,你一共花费了两小时四十五分钟,走了十八万九千六百零五步,血条清空了四百六十一次,获得勋章两百枚。】
【你失败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气馁,而是一次又一次挑战极限。】
【你攀越过人生的高峰和低谷,经历生离与死别,流过血、挨过饿、淋过雨,哭过骂过也笑过闹过,最终成为现在的你。】
[我靠泪目,这段话好有感觉……]
[不说我都没发现看了差不多三个小时的直播,我可是连短视频超过一分钟就要刷走的人]
[完结撒花!]
【生活总是如此,不幸、痛苦又艰辛,常常不如人所愿。】
【但要相信幸福真的存在,只是它偶尔也会迷路,需要你走一步、再走一步,一直走到雨水充沛、阳光明媚的地方,走到幸福降临在手心的时刻。】
【世间万般艰难险阻,愿你拥有重新前进的勇气。】
[啊啊啊啊啊啊!]
[我真的一直在哭QAQ]
[完结撒花!不用再猜测了,这就是彩蛋!!!]
kiki抽了几张纸巾撸了撸鼻子,见状疑惑地询问彩蛋是什么,被一通科普才终于知道了采访时提到游戏会有彩蛋。
她熬夜熬得晕晕乎乎的,但看见直播间流量这么高还是很开心,承诺之后会好好把视频剪出来,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却没想刚上传小破站,点赞量和收藏量顿时疯涨,很快就被推送上首页获得了更大曝光。
经过一夜的发酵,视频热度不减反增,最终水灵灵地登上了热搜。
世聚,总裁秘书办。
霍矜年突然想起有份文件要取,但正是午休的时候,他便没有连线秘书,起身打开秘书办的门自己去取。
但路过一个办公位的时候,他余光突然瞥到了熟悉的画面,脚步下意识一顿。
林苑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里面的视频已经临近尾声,她看得专注,完全没注意到顶头上司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
霍矜年越看越熟悉,手指屈起轻敲了下桌面,轻声道:“你在看什么?”
“霍、霍总?!”
林苑差点被吓死,手比脑子快立刻切换到了工作画面,回过神来才想起现在是午休时间,看个视频不犯法。
霍矜年说了一句抱歉,又问了一次,“你刚才在看什么?”
林苑低咳一声,又把屏幕切了回来,“我在看咱们公司游戏的宣传数据呢,就是之前发行的那款混账人生模拟器。”
她说得很正经,即使知道游戏制作人和自家上司有猫腻,很可能人前朋友人后夫妻,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听说彩蛋昨天被人挖出来了,还登上热搜了,无论是购买量还是好评数都猛涨了一波,这是后台的数据图……”
游戏彩蛋。
霍矜年看着屏幕上暂停的视频,完全没注意到她后面的话,回过神后让林苑把视频发他一份,转身回了办公室。
然后他花了三个多小时,完完整整将视频看了三次。
直至落地窗外云霞漫天,将办公室照得金黄璀璨,霍矜年才放下快要没电的手机,眨了下过度使用酸涩不已的眼睛。
好半晌,他才深深吸了口气,疲倦地往后倒进椅子里。
我真是蠢,又蠢又懦弱。霍矜年想。
之前得知两人渊源的时刻太突然,当时的情况又太极端,让他下意识觉得整件事都太过荒谬而梦幻。
舆论不断推波助澜,以至两人走到分手的局面,和好后,他也没有深思这段过往对两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
一直到今天,他陪着游戏里的小人走过人生十八年,整整三遍,才意识到——
这小孩怀抱着多大的爱和勇气,走了多远的路,又吃了多少苦头才来到他身边。
他心灰意冷满怀悲观,总是在踟蹰、犹豫和等待,时不时还会倒退几步,每一次都是沈佑坚定地朝他走过来。
将他拉出泥泞,教他释然仇恨,抚平灵魂经年的伤痛,给予他毫无保留的偏爱。
霍矜年伸手遮住眼睛,有些颤抖地抿住了唇角,许久又拿过手机点开两人的聊天框。
[。:我看到彩蛋了。]
这会刚好是课间十分钟,很快对面就甩过来一张表情包。
[仔仔:大吃一鲸!.jpg]
[仔仔:咳咳,做游戏的时候原本是想送给霍先生的,不过还没被挖掘出来就坦白了^^]
霍矜年下意识轻笑一声,低垂眼睫下的眸光温柔。
[。:下午放学我去接你。]
[仔仔:好耶!]
[仔仔:快速等待.jpg]
傍晚六点半,A大校门口。
沈佑拨开人群闷头往前走,一不小心撞进了一个怀抱里,下意识说了句不好意思,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笑音。
“走这么急干什么?”
他猛地转过头,果然见到了面前的霍矜年,顿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想拥抱又看到周围人来人往,只好调侃道。
“怎么不在老地方等,霍先生不怕被人看到了吗?”
霍矜年却直接伸出手,在沈佑怔愣的表情中,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看到就看到,无所谓了。”
“反正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不是吗?”
沈佑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第一时间回抱他,“霍先生,怎么了吗?”
学校门口人来人往,夕阳慷慨地洒落余晖。
人们或许漠然,或许好奇地注视他们,议论他们,但最终都会从他们身边路过。
霍矜年哑声道:“没什么,只是不想让你再等,也不想每次都让你朝我走过来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从今往后的人生还长。
他也该重新往前走了。
第87章 十九岁生日
霍先生最近怪怪的。
白天各自有课有工作的时候还好, 但晚上霍先生会留在公司加班很久,甚至过夜,简直就和婚后厌倦期的丈夫一样。
难道是这段感情进入了七周之痒?
沈佑严肃地思考良久, 还是选择先咨询一下朋友,还有霍先生身边的人。
[右仔:张助,最近公司很忙吗?]
[张南理:没有,最近不忙的(玫瑰x3)]
沈佑微眯了眼睛,看着不忙两个字陷入了沉思。
[右仔:那怎么霍先生一直在加班呢?]
这次隔了几分钟才回消息。
[张南理:沈先生,霍总是有点忙(黄豆微笑)]
有猫腻, 有大大的猫腻。
沈佑没有继续追问, 隔了几分钟才回,口风还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必然是得了什么授意。
霍先生似乎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右仔拍了拍“林大少爷”的后脑勺说好圆的脑瓜啊]
[飞飞:?]
[右仔:你知道霍先生最近在忙什么吗?]
[飞飞:你问我?]
[飞飞:你们别是在玩那种“他肯定不知道我们这么爽”的小游戏吧?(惊恐.jpg)]
林飞承开始刷屏“妖魔鬼怪快离开”的老爹表情包,沈佑刚发完一句话就被刷了上去, 无奈只好退出聊天框。
他想了想, 给对这段感情绞尽脑汁、付出良多的李参谋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很快对面就哐哐甩来几条推文链接。
[思敏:?看姐给你支招]
“教你一招如何钓住男人的心……”
“学会这招, 让男朋友对你欲罢不能……”
“老公婚后不行了怎么办?”
沈佑对着这些链接标题笑了足足十分钟, 才点开来逐字欣赏, 连连咋舌居然还能这么玩。
很快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背着手走进教室, 他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专心听课。
傍晚, 六点半。
沈佑走出校门,看到了熟悉的车, 但打开副驾驶的门就对上了一张和蔼的中年男人的脸。
“刘叔叔。”
他笑着打了个招呼,转而拉开后座的门上了车。
回到别墅打开门,沈佑还以为今晚霍矜年也要加班, 却猝不及防看到这人的拖鞋不在原处了,眼睛顿时微微亮起。
他换了鞋,将书包甩到沙发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书房,果然见里面亮着光,“霍先生!”
霍矜年闻言看过来,尾音上扬地“嗯?”了一声。
男人将领带和西装外套脱了,穿着衬衫马甲坐在中央的环形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有些凝重。
但进门的一瞬间,沈佑看到他很快切换了平板画面,原本是一个深蓝色的界面,变成了平常回复邮件的界面。
见人呆站着门口,霍矜年露出询问的神色,问道:“怎么了,要吃晚饭了吗?”
“……没,还没做好呢。”
沈佑回过神来,慢吞吞地磨蹭到沙发边上,弄掉拖鞋爬上了沙发,又爬爬爬靠近了霍矜年。
一阵蛄蛹后,他不算强势但非常黏人地挤开了平板,占据了这人怀里的位置,找到舒服的地方后就不动了,变成了一滩没有形状的史莱姆似的。
霍矜年放下平板,下意识放轻了声音,“累了?”
沈佑枕在这人的大腿上,感受着被贴身的西装裤包裹着的、温热又柔软的触感,有种回到母亲羊水里的安全感。
他闭上眼蹭了蹭,感觉到耳侧的头发被碰了碰。
那只手抚摸一只小动物一样,干燥又温暖的掌心包裹着他的脸颊和耳朵,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轻抚,五指穿插进凌乱的头发中梳理。
他忽然轻声道:“霍先生最近在忙什么呢?”
那只手的动作顿了顿,沈佑睁开眼,径直对上霍矜年垂落的视线,下意识抿了抿嘴角。
他不是怀疑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人的秉性如何,只是这种被撇在一边茫然无知的感觉实在太糟,又实在孤独。
“不说也没关系,本来也不需要事事告诉我……”
霍矜年凝视着那双眼睛,清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寂寥,隐忍、浅淡,并不如何伤人。
像是玻璃摔碎后四溅的碎片,明明已经清扫过了,却还是偶尔会随机刷新出尖锐的冰晶,把人扎得一激灵。
他突然开口道:“我在给你准备生日。”
“?!”
沈佑睁大了眼睛,似乎茫然又似乎恍然,半晌才想起来他的生日在三月五号。
算算时间还有一周就到了,但除了十八岁时象征性过了一下外,他对生日其实没什么实感。
“所以——”
才刚说两个字,他脸上的阴霾就一扫而空,卷翘眼睫下的瞳仁亮晶晶的,笑出了一枚尖锐的小虎牙。
“霍先生这段时间都在准备这个?忙着给我挑生日礼物?”
霍矜年指腹摩挲过这人眼尾,确认他不会再露出那种神色了,才很慢地舒了口气,“对,实在有点难挑。”
沈佑起身揽住他的颈脖,吻上那薄唇辗转舔咬,含含糊糊地道:“怎么会难挑……我很好哄的,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重点是这个人送的,而不是送什么。
霍矜年没有反驳,只是在换气的间隙低声道。
“就是这样……才难挑。”
吻毕,他又问:“生日你想在家里过,还是在外面过?”
沈佑心满意足地躺回去,找到原来舒服的位置蹭来蹭去,“家里吧,我想和霍先生两个人过。”
“好。”
……
得到了确切答案,在距离生日还有七天时,沈佑就开始快乐等待,甚至可以说过于快乐了。
反正周围朋友来问后续,他就这个样子——
[飞飞:怎么样了?那家伙在忙什么?]
[右仔:你怎么知道霍先生要给我过生日?]
[飞飞:?]
[飞飞:滚吧(没人问你.jpg])]
[思敏:如何,那些办法有用吗?]
[右仔:你怎么知道霍先生要给我过生日?]
[右仔:哦,还没试]
[思敏:?]
[思敏:我有一些激情四射的帖子和文,关于怎么过生日的,要看看吗?]
[右仔:要(吗喽伸手.jpg)]
路过的狗大概都要被他拦下,炫耀一句“你怎么知道霍先生要给我过生日”的程度。
“先生,这款跑车很受年轻人的欢迎……”
工作人员观察着面前贵客的脸色,见他看了一眼似乎不感兴趣,连忙询问道:“或者您问问家里小孩的喜好呢?”
“不管是简约还是酷炫,低调还是张扬,您简单给个方向,我都给您推荐。”
霍矜年指尖抚过那辆跑车流畅的线条,深空蓝的车身幽深神秘,仿佛藏了漫天的星子。
但他直觉沈佑不会特别喜欢,还是把这个选项pass掉了。
这几天他频繁出入拍卖场,但几乎都没挑中什么东西,还牺牲掉不少和那个人共度的晚间时光,实在得不偿失。
“干嘛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霍矜年回过神来,转身就看到程济戴着一副骚包的墨镜,正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他拖长了声音,懒懒散散道:“这可是最新款超跑,怎么,你家小朋友不喜欢?不喜欢可以送我,我喜欢。”
一个穷极无聊的人,正到处找人撩骚。
霍矜年在心里下了定论,然后转身就走。
很快,身后就响起一道响亮的破防声,“哎哎!别走啊,走那么快干嘛啊——我艹你回来!”
程济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嘴里还不忘嘟囔着谈了恋爱也还是一副死人脸,追问道:“怎么回事,你挑啥呢?”
“生日礼物。”
霍矜年瞥了他一眼,终于开口道:“快到他生日了,我最近都在挑礼物,但挑不到合适的。”
程济啧了一声,他刚才就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这人是真要送礼物,“我看那辆超跑就不错,真不喜欢?”
他开始冥思苦想,“手表呢?选个青春点的,轻易搜不出牌子的定制款,也不怕被蛐蛐。”
霍矜年言简意赅,“送过。”
程济又提议道:“或者房子?A市中心不少房产都挺不错的,我之前都看中几套很心动的。”
回答依然是送过。
送过那确实不是新鲜玩意了,程济想了想,“十八九岁,可能会更喜欢出去玩?”
“要不请几天假去滑滑雪,看看极光,玩玩降落伞……”
霍矜年不置可否。
出去玩短短一两天不会尽兴,三天以上又耽误学业,那小孩大概也会同意,但过后肯定要熬夜补进度。
接的那些作业兼职大都有期限,他不想打乱这人的计划。
见提议全部被否,程济不爽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不是他不行,是某个龟毛的人又开始完美主义了吧。”
他正阴阳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突然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十分亲密地抱住他。
“哥哥,我挑好啦。”
程济脸上表情一变,将墨镜摘下来挂在领口,得意道:“介绍一下,我妹妹程千雪。”
他又微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这是霍总,世聚集团掌权人,你之前见过的。”
程千雪神色惊喜地寒暄了几句,霍矜年礼貌回应,伸手和她浅握了一下,收回时却突然感觉到一抹坚硬的微凉。
他视线微凝,向那瞥了一眼,“程小姐已经结婚了?”
程千雪下意识转了转无名指上的钻戒,笑道:“是的,不过您大概不认识他……”
程济忍不住插嘴道:“没有结婚,只是订婚。”
他神色不爽,显然对这个未来妹夫有点意见,或者只是单纯不满自家白菜被外来的猪拱了。
霍矜年眸光微动,忍不住又看向那枚戒指。
戒圈上镶嵌着一枚不大不小的钻石,简单素雅,流光暗藏,却拥有让人移不开眼的能力。
又或者令人瞩目的并不是戒指,而是佩戴戒指的人幸福又羞涩的表情。
程千雪干脆大大方方举起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展示在灯光下,“哥哥说得没错,只是订婚,这也是订婚戒指。”
她眨了眨眼,笑着解释道。
“订婚的意思是,虽然还没能结婚,但也想提前定下这个人身边的位置,告诉所有人他是我的了,而我也是他的了。”
霍矜年轻轻颔首,“恭喜,届时请务必邀请我。”
“谢谢,霍总也是啊。”
程济在后面一脸懵逼,“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那家伙就算了,千千你怎么也说话说半截?”
三月五号,这天刚好满课。
沈佑第一次无心上课差点被捉,好不容易挨到放学铃声响起,将桌上的东西一卷将斜挎包一甩,狂奔出校门口。
一出校门,他就看到了熟悉的车停在对面马路的候车区。
沈佑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一声晚上好还含在舌尖,就看到副驾驶坐上放着一束向日葵。
很漂亮的一大捧,被层层包扎在镭射纸里,还沾着水珠的花瓣片片舒展,露出黝黑柔软的花盘,散发着阳光独特的香气。
“是向日葵!”
沈佑用解锁神秘宝藏的惊喜语气,将那束花拿起来抱在怀里,“谢谢霍先生~”
简直像只哪怕收到了最平常的骨头礼物,也甩着尾巴美滋滋团团转的小狗。
“晚上好啊。”
霍矜年在这人出学校门口时就看到了他。
在人群里出挑得厉害,简直像是一轮天降的小太阳,由远而近就散发出灼人的热度。
太阳义无反顾地飞奔向他。
这个认知让他缓缓地呼出口气,那股随着这个日子越来越近的紧张,几近沸腾的隐秘喜悦和期待,一刹那都平静了下来。
“之前约会忘记给你送花了,现在补上。”
霍矜年轻笑道,丹凤眼收尾的弧线微微上翘,显出几分克制又让人心动的笑意来,灰蓝眸光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人。
“晚、晚上好。”
沈佑呼吸一滞,假装严肃地低咳了几声,抽出安全带系好,耳朵后知后觉地发起烫来。
被霍先生不经意间蛊到这种事,发生个六七八九十次……也很正常吧。
“我们现在去哪,回家吗?”
见他坐好,霍矜年也启动了车,汇入下班高峰期的车流中,“先去一个地方。”
沈佑托腮看向窗外,但路边的风景越看越觉得熟悉。
——这好像是去公司的路。
他有些疑惑,但知道霍先生肯定不会走错路,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哼着小曲等待到达目的地。
车子确实来到了公司,却没有驶入地下车库,而是扭头一转来到了对面的一栋大楼。
“下车吧。”
这会已经是下班时间,大楼里的员工还在陆陆续续往外走,不过并不多。
沈佑仰头看了看这栋几十层高的庞大建筑,差点被粼粼的闪光刺到眼睛,不仅是窗户的反光,更是金钱耀眼的光芒。
这栋楼很早就在建了,他之前去公司找霍先生的时候就在了,那时候已经即将完工,彻底竣工应该是在寒假。
他听张南理提过一嘴,说这栋楼的地理位置极好,是否需要收购一些位置发展自家产品,以及避免众多中小型公司抱团造成威胁云云。
他们进了大楼,霍矜年按了十九层电梯。
沈佑注意到了这个特殊的数字,心下一动,一个有些难以置信的猜想逐渐形成。
疯了吧,怎么可能?
电梯门缓缓打开。
门外是一大片空旷的楼层,几乎还没有开始建设,只有基础的大落地窗和区域划分,角落里还有几袋水泥。
“你不是提过要建工作室?”
霍矜年先一步出了电梯,轻描淡写道:“我把这一层都买下来了,你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设计自己的工作室。”
沈佑眨了下眼,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不是,来真的啊?!
要组建工作室的事,他记得只和霍先生提了一嘴,现在也还在起步阶段,结果……直接把工作室的场地给拿下了?
以后招募到成员了,员工问老板老板三百万起步资金你全投进去买场地了吗?以后还发工资吗?他能说这是生日礼物吗。
陷入沉思.jpg
沈佑有些晕乎地跟着霍先生出了电梯,在无比空旷的地方走了几步,那几分不真实感才像云一样渐渐落了地。
“到时候会有专门的设计师配合你,她会帮你着手进行设计,或者你把想要的效果告诉她,让她出方案给你挑选……”
霍矜年简单带他看了大致的区域,缓声道:“要么你找我商量也行,当时总部的设计我就是总监制,知道怎么才能最大程度地利用空间。”
他转过身,看到这小孩到处转悠哇声一片,显然是喜欢的。
全力托举一个人的梦想和事业,或许比赠送更昂贵的手表、车子和房子要有意义得多,至少对眼前的少年人来说是这样。
“哎。”
沈佑压抑着上扬的嘴角,故作严肃地问道:“从这栋楼大门出去走几步,就到了霍先生的公司,这算别样的办公室恋情吗?”
霍矜年假意沉思,很快又轻笑一声,“最多只算职场恋爱。”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便密不可分地吻作一块。
不知道亲了多久,甚至忘记是什么时候把人按在墙上的了,沈佑喘息未定地放开了同样唇瓣湿红的霍矜年,只是距离仍然近到呼吸交错。
甚至能听到彼此胸腔间震动的、擂鼓般的心跳声。
沈佑舔了下嘴唇,一字一顿清晰地道:“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这束花,喜欢这个楼层,最最最喜欢的就是霍先生,谢谢你在意至此,谢谢你花的所有心思……”
后半段,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被吞入另一个人腹中。
……
回到家的时候刚好七点。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烂漫的深蓝、灿紫和金黄给云朵染上绚烂的色彩,温柔又辽远。
餐厅里有一整桌热腾腾的菜肴,全是沈佑平时爱吃的,足见厨师长下了多大功夫,而且时间卡得也刚刚好。
吃完一顿家常但美味的晚餐。
霍矜年从冰箱里取出生日蛋糕,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和沈佑一起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和包装盒,将刀叉和碟子在一旁摆好。
将数字蜡烛插在最前面,蛋糕周围也细细插了一圈。
咔嚓。
打火机点燃了一根蜡烛,再由这根蜡烛负责将其他的蜡烛一一点亮。
沈佑将客厅的灯都关了,只留下餐厅的灯,氛围感营造得很足又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快乐祝你健康~祝你生日快乐……”
沈佑还没见过霍先生唱歌,虽然只是简单的生日歌,忍不住在黑暗里悄悄看向旁边。
温暖的、摇曳的烛光里,这个人的侧脸沉静而温柔,只是岁月那么苦,短短三十年光阴就将他的眼尾磨砺出细细的纹路。
等中英文都唱完一遍,蜡烛已经燃烧了小半。
霍矜年提醒道:“好了,该许愿了。”
沈佑双手合十,但还没闭上眼,就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听说只能生日许一个愿望,霍先生小时候都许几个?”
“我小时候不过生日。”
霍矜年淡淡道,然后又蹙了一下眉,觉得一个愿望是不是太少了,“想许几个就许几个,生日当然要随心所欲。”
“为什么不过?”
沈佑没有被带着转移注意力,神情认真道。
“九月二十三日,霍先生正式诞生在这个世界上,那是最好的一天,他们觉得不好是他们的原因,不是你的原因。”
他不知道自己眼睛很亮,透着股让人无可奈何的执拗,就像在那个夜晚相遇时一样。
“从今年开始都要过生日,我和你一起过,知道了吗?”
“……”
霍矜年半晌没说话,但抵不住这小孩亮晶晶的视线攻击,半是纵容半是妥协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而后他垂了眼,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只好看向蛋糕,这才注意到已经燃烧到一半的蜡烛,“许愿吧,蜡烛要化完了。”
沈佑得到想要的答案,便心满意足地开始许愿。
在这不会被发现的隐秘时刻,霍矜年便借着烛火摇曳的暖光,描摹起这人朝气蓬勃的鲜活眉眼,眸光柔和。
大概七八秒过去了,这小孩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看来是采纳意见许了不止一个愿望,也许有……三四五六七八个?
表情还一会变一下的,很快皱一下眉又很快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许愿的间隙,霍矜年还发现他偷偷睁开一只眼瞥了一下这边,被当场抓包后,又面不改色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终于在蜡烛快要燃烧到尽头时,沈佑及时睁开了眼,将蜡烛全部吹灭,又打开手电筒跑去开了灯,“好了,可以吃了。”
霍矜年看着他分蛋糕,漫不经心道:“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沈佑随口道,把蛋糕上最红最大的草莓点缀的那一块切出来,放到霍先生面前的碟子里,又给自己切了一块。
霍矜年却轻笑一声,“可是世界上许愿的人那么多,等排到你可能都要很久之后了,还不如告诉我,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就像把愿望写在圣诞袜子里,其实是写给爸爸妈妈看的一样?”
“是啊。”
毕竟不存在牙精灵、圣诞老爷爷或者能实现生日愿望的神灵,只有通过各种途径知道了愿望后,想方设法去实现的家人。
“这么一说。”
沈佑突然想起什么,嘴角忍不住上扬又立刻按住,认真地道:“我刚好有一个只有霍先生能实现的愿望。”
“你不觉得霍先生这个叫法太生分了吗?恋人之间很少有这么客气的吧。”
他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故意掰着手指数道。
“你看,有叫哥哥的,有叫亲爱的的,有叫昵称的,但很少有客客气气叫X先生的,霍先生对我似乎也没什么特殊叫法。”
霍矜年猝不及防,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起变了好几次的微信昵称,但那些称呼……私底下看看倒还好。
叫出口不知道该有多羞耻。
他抵着下唇轻咳一声,先发制人地询问道:“你想我叫你什么,小佑可以吗?还是更亲密一点,honey?”
“小X像是叫下属,或者前辈叫后辈,让人很养胃。”
沈佑严肃地一一反驳,“还有我们是中国人,不要扯洋名。”
霍矜年顿了一下,总感觉在这人脸上看到了熟悉的,那种即将使坏时才会露出的狡黠表情。
昭示他正满肚子黑水沸腾,而有人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
这小孩突然倾身凑近了他,笑出一枚嚣张的小虎牙,吵着道:“叫老公!”
“?!”
这么近的距离,沈佑几乎一瞬间就看到男人从耳朵到后颈充血变红,甚至蔓延到了眼尾,虽然还维持着镇定的表情,根根分明的睫毛却细微颤抖着。
几乎快要冒烟了。
他还坏心眼地火上浇油,伸手拢成喇叭状对着这人耳朵喊道:“霍先生是不好意思叫吗?那我先叫——老公老公老公!”
“不、等等……”
霍矜年呼吸凌乱,招架不住地往后仰了一下,却被这人得寸进尺地压在身上,只能半坐半躺地靠着沙发背。
沈佑双手捧住他的脸,从鼻子里哼出得意的笑,“现在轮到你了,快叫!”
霸总不从,遂被强吻。
“嗯、哈啊……”
霍矜年被扯着领口,被迫接受着小男朋友黏黏糊糊的亲吻,被亲软了亲热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底线便也一再降低。
短暂换气的间隙,他揽上这人的颈脖,喉间溢出一声沙哑的低笑,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好了,这么凶啊……老公。”
沈佑呼吸一滞。
霍矜年突然蹙了下眉,视线往某处瞥了一眼,喘息道:“老公,你硌到我了。”
“……”
短短几秒钟,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沈佑猛地将脸埋到男人颈侧,爆发出一阵无声的嚎叫,露在外面的耳朵通红,滚烫得几乎要冒出蒸汽来。
啊啊啊啊啊啊!!!
霍矜年无可奈何地抱住怀里蛄蛹个不停的人,被年轻人同样朝气蓬勃的某样东西顶得发出一声闷哼。
又要使坏,又要害羞。
真是……怎么能这么可爱?
半小时后。
沈佑绷着脸抱着人倒在沙发上,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通红的耳朵却暴露了些许端倪。
阳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温柔的夜风吹起纱帘,将浮泛的、燥热的思绪悄悄带走,只剩下两道交错的呼吸。
霍矜年深深凝视着身前的人,突然起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同时在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黑盒子攥在掌心。
“霍先生,我……”
沈佑也正看着他,正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左手被握住了,有冰凉的、坚硬的东西箍住了无名指,让人心神一震。
他举起手,看到了一枚素白的戒圈。
沈佑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初中的时候打架,左手无名指的指甲被掀飞过,即使长回来了也和正常人的不太一样。
这个人曾用手帕系了一个蝴蝶结在这里。
而今,这个人又用一枚戒指圈住了这里。
霍矜年声线发紧,使劲清了清嗓子才不至于发不出声音来,但还是有些磕绊。
“这个是……订婚戒指。”
沈佑吸了吸鼻子,视线还是一片模糊,只能听到耳边这人低沉的声音。
“订婚的意思就是,虽然还没能结婚,但也提前定下了对方身边的位置,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了,而我也是你的了。”
霍矜年伸手拭去他眼尾湿痕,几乎有些笨拙地道:“你愿意吗?”
沈佑忍不住破涕为笑。
“戴上了才问愿不愿意吗,顺序是不是反了?”
不等这人说话,他很快说了我愿意,生怕慢了一秒戒指就会被收回似的,又接过那个小盒子将另一枚戒指拿出来。
一模一样的款式,内圈刻着两人名字的首字母。
沈佑深吸了一口气,也牵起这个人的手,郑重地问道:“那霍先生愿意吗?”
霍矜年道:“我愿意。”
沈佑看着戒指沿着那根手指一寸寸往里推进,最终严丝合缝地停在最底部。
十指交错时,两枚戒指就会轻轻地磕在一起,像是紧密依偎的小动物,又像是纵横交错的枝叶,银色的铭牌也互相致意。
这是他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一个关于爱和余生的承诺。
作者有话说:
*结尾有化用《致橡树》中的一句
小剧场:
之后两人就这样→
(因为还在上学,佑仔的戒指就穿了银链戴在脖子上)
林某:早啊
右仔:好热啊(扯了扯领口)(超绝不经意露出项链戒指.jpg)
姜某:好热情的小猫咪!
右仔:嗯……它可能喜欢闪闪的东西(弯腰蹲下)(超绝不经意掉出项链戒指.jpg)
程某:只是路过
霍先生:(超绝不经意调整角度,折射出宴会的吊灯/窗外阳光/……闪瞎某人的狗眼.jpg)
张某:巴拉巴拉汇报工作
霍先生:拿笔签字(一笔一划写得超慢,超绝不经意展示戒指.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