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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轻挠


    【不用,我上去吧】


    温书宜心想也就在附近,邵岑下来了反而容易被撞见,还不如她自己上去。


    而且她当面解释下刚刚发生的事情,是最好不过的了。


    收到新消息。


    【行】


    【南门进来】


    很言简意赅。


    也很符合他的性子。


    温书宜把手机屏幕摁灭,还好手机没有摔坏,也没有出现划痕,刚刚的意外变故太突然,说到底,还是多亏了凌哲群及时拉她的那把。


    “刚刚谢谢你了,不然我可能就要撞到别人了。”


    “没事。”凌哲群挠了挠后颈,耳朵莫名的发红,“刚刚也是我不好,一时没注意靠得太近,吓到你了。”


    温书宜摇了摇头。


    石桃和司巧巧还没回来,温书宜看了看远处的人群,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


    “那个,我可能要先走了。”


    她打算等会就发消息,跟其他两个同伴解释一下。


    凌哲群看她从刚刚开始,就有些神思不宁,担心地问:“是有什么事吗?”


    温书宜说:“有些事情,现在要处理。”


    凌哲群又问:“是工作上的事吗?需要帮忙吗?”


    “不是。”温书宜微顿了下,“是私事。”


    凌哲群能理解突然有事:“要下山吗?我开了车来的,可以送你下去。”


    温书宜摆了摆手:“不用,太麻烦你了,我去找我的朋友一起。”


    凌哲群听到有同伴,稍稍放心:“那你去忙吧,我在这等她们回来,帮你说声。”


    “麻烦你了。”


    温书宜说完,转身离开。


    “书宜……”


    身后传来唤声,温书宜顿住脚步,回头看他,轻声问:“怎么了?”


    凌哲群看了她好几秒,很阳光帅气地笑了笑:“没事,路上注意安全。”


    温书宜有些不解,还是被道笑容感染了瞬,也笑了笑:“知道了,谢谢,你们接下来也注意安全。”


    这个点的阳光还很足,山风荡荡,温书宜跟着高台建筑的方向走,到了这座知客寮的跟前,仅是一堵高墙之隔,一面是喧闹烟火气,一面却是僻静庄重。


    直走到这处静无人烟的南门,才发现有保安守着门。


    “姑娘,这里不登记,得有人过来接你才成。”


    温书宜正打算跟邵岑打电话,突然看到眼前出现道熟悉的身影。


    她


    认得是小岑总,按关系来说,是岑家的次子,也是邵岑明面上的表弟,也是那晚陪同他来拍摄地点的那个男人。


    既然小岑总在这,多半也是跟邵岑在一处的,可以顺道把她捎上去。


    温书宜正想着是直接开口,还是迂回地跟他礼貌打个招呼。


    还在想着,岑昀逍迈着长腿,手里握着手机,迎面走来,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大概一到两秒。


    然后,径直略过了她。


    “老太太,您孙媳妇儿给您好好送到楼梯口了,您放心,我这会折道接一下嫂子。”


    讲电话的声音跟着风飘到耳里。


    温书宜站在原地,扭头,看向走出两步的高大身影,很想说声。


    你要找的那个“嫂子”,好像现在就在你的身后,然后被你一眼忽略了。


    “迷路了?”


    身后传来低沉冷感的嗓音,很熟悉。


    可也因着距离太近,温书宜心跳骤然悬了瞬,扭头的瞬间,手里的手机没能握住。


    及时被大掌握住,掌心很大,完全覆住了白皙手背,连着手机也一起稳住。


    邵岑稍稍俯着身,漆黑眼眸微掀:“手机今儿还挺多灾多难么。”


    温书宜偏着头,跟男人一时离得很近,眼前是浓密的眼睫,高挺的鼻梁,她的神情还有些发怔,眼眸很缓地眨了下。


    “胆儿这么小了?”


    岑昀逍听到声音,转身看清眼前,有一瞬怀疑自己眼花了。


    怎么一回头?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竟然在公然调戏个姑娘。


    他的目光落在男人身旁的姑娘,刚刚看侧脸只觉得眼熟,再仔细一想,这不是之前那对拍照很忙的小情侣里的女伴吗?


    “咳。”


    温书宜听到声刻意的清嗓子,回过神,用口型很轻地唤了句“阿岑”。


    邵岑挪开视线,瞥见了来人,托着白皙手背的大掌松劲,不紧不慢地起身。


    “你嫂子就站在你后头,往前面一个劲走什么?”


    温书宜握紧手机,也跟着看向了一脸意味不明瞧着他们的男人。


    岑昀逍刚那会就回过味来了,怪不得他说小情侣般配时,这人破天荒来了句“哪门子般配”,当时还只当他是挑剔。


    也怪不得,这种温柔气质的美人,追的人怕是只多不少。


    他这位表哥,以后可有得头疼了。


    “这怪我眼拙。”


    岑昀逍颇为心情愉悦地笑了笑:“给嫂子口头上赔个罪。”


    温书宜说:“没事,这是我跟小岑总私下第一次见面,认不出也很正常。”


    岑昀逍打趣道:“叫小岑总多见外?都是一家人,叫我昀逍,阿逍都成。”


    家里人应该都是叫他“阿逍”,温书宜有听过邵岑打电话,就这么叫过一回,也有样学样地叫了声:“嗯,阿逍。”


    她的嗓音很柔,温声细语的,让人听着很舒服。


    岑昀逍听这姑娘口吻认真地唤了句,微挑了下眉头,实在是一大家子人里,就难找得出一个这么实心眼的,倒是件稀罕事儿。


    他这嫂子性子这么乖,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心黑的假正经。


    真为他嫂子惋惜。


    温书宜莫名被瞧了眼,那目光带了些熟悉的促狭意味,又隐隐有些同情和怜悯。


    “……?”


    邵岑瞥见,口吻很淡:“以后他说话,不想搭理,就别理他。”


    怎么还乱带坏媳妇儿呢。


    岑昀逍说:“这可稀奇,以为嫂子也跟您一般没礼貌么。”


    岑昀逍被男人不动声色淡瞥了眼,唇角衔起几抹笑。


    “走了,不杵这里遭嫌弃。”


    岑昀逍在前头走,温书宜跟在邵岑的身侧,只隔了小半步的距离。


    “嫂子今儿来寺庙游玩?”


    温书宜说:“今天收工,听说这里有平安符,顺道来祈福,就跟同事一起来了。”


    微顿,又补了句:“我们四个人一起。”


    说完后,她又稍稍探了探目光,男人侧脸深邃冷峻,似是对这话没多大反应。


    岑昀逍又问:“怎么不去看看姻缘签和红绸带?”


    温书宜说:“我没有求姻缘的需求。”


    “哦,是我忘性大。”岑昀逍语调慢悠悠的,“忘了嫂子的正牌老公就在旁边。”


    温书宜:“?”


    是在说什么冷幽默笑话吗?


    “那嫂子的平安符求到了么?”


    “求到了。”


    “真够凑巧的。”


    “凑巧?”她有些不解地问。


    岑昀逍笑了笑,只意味不明地说:“是挺凑巧,听说这寺里的平安符很灵。”


    温书宜总觉得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可也猜不到,只说:“那就好。”


    很快到了楼上,温书宜见到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才得知邵岑说的长辈,原来就是他的亲姥姥——杜老太太。


    老人家一身素色,大户人家里头出来的端雅气质,笑起来很和善。


    “书宜,来,坐我旁边,让我仔细来瞧瞧你。”


    肩膀被大掌轻握了握,似是安抚,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去吧,老太太一直惦念着见你。”


    温书宜很轻地“嗯”了声,朝着老太太走去,被轻握着手,坐在了身旁。


    “年纪大了,眼睛不中用了,站得远,倒看不清人。”


    杜菡会细细打量着眼前姑娘,眉眼温柔稚气,江南水乡养出来的清透。


    “哟,这么乖的孩子,在阿岑那,有没有受他欺负?”


    温书宜手背被轻拍了拍,对上老人家慈爱的目光,心想邵岑在外的名声实属堪忧,每个见到她的亲人,都是一副眼瞧着无助小白兔跌进狼窝的忧心模样。


    “没有,阿岑很好,一直很照顾我。”


    杜菡会还没说话,岑昀逍反倒看热闹不嫌事大,懒懒开口道:“这当着面儿,嫂子哪还能说他坏话?”


    “这话您得悄悄私下问。”


    杜菡会觉得这话有理:“等阿岑不在,我再私下问遍。”


    温书宜有些被老人家可爱到,唇角很轻地微弯,忍住了没笑。


    邵岑没什么反应,对这祖孙俩的一唱一和,倒是见怪不怪。


    杜菡会越看这姑娘越喜欢,她本还一直担心以她外孙这倨淡的性子,早晚会把媳妇儿气跑,虽说也听了阿柔传来的消息,可不亲眼见见还是没法放心。


    如今见了,这姑娘性子柔静,反倒和阿岑这副性子意外的搭。


    温书宜自然没看懂老人家的所想,只觉得看她的这道目光,变得越发慈爱。


    她一向对朝自己释放出来的善意,是很敏感的,也对老人家的印象特别好,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杜菡会问:“书宜,饿了吗?”


    温书宜温声说:“还好,您饿了吗?”


    杜菡会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我倒是有些饿了。”


    这时,叶疏雪敲门走进来:“老太太,都准备好了。”


    隔着半空的视线,温书宜跟这位叶秘书对视了瞬,对方目光没有点惊讶,朝她投来个善意的目光。


    温书宜回了个礼貌的笑。


    一行人离开寺庙,开车去山底的一家老字号百年饭店,定的是顶楼的包厢。


    温书宜落座是在杜菡会身边,老人家今晚见她,想让她陪在身边,她也乐意陪着。


    满桌的家常菜式简单,却不失精致,特意照顾着她的口味,偏清淡。


    温书宜心里为这份妥帖动容。


    杜菡会时不时问了些情况,温书宜都一一回答了,老人家见识多,阅历广,跟她相处,只是随意聊聊天,都觉得很舒服。


    吃到半途,温书宜实在是忍不住朝着对面瞟了眼,其实在叶秘书一起站在餐桌边,自然坐在小岑总身边时,她就隐隐猜到了。


    可前不久,同事说过的话,此时还在耳畔回响着。


    “听说这位叶秘书,跟老板的关系不大好。”


    “据说是岑老爷子钦定调派这位叶秘书到身边的。”


    “眼线啊,这是。”


    ……


    而温书宜此时看着眼前的璧人,浓情蜜意,俨然一对热恋的新婚夫妇。


    那种浓重的割裂感到达了巅峰。


    “不合胃口?”


    身旁传来男人嗓音,温书宜轻声说:“没有,是有些饱了。”


    说完,温书宜不经意间看到,坐在对面的叶秘书,趁着岑昀逍没注意,把男人嫌弃到一晚上没动一筷子的白灼秋葵


    ,偷偷夹进了他的白瓷碗里。


    “?”


    她这个第一次跟岑昀逍同席吃饭的人,都能察觉到的嫌弃,身边的叶秘书不大可能不知道。


    这瞬间温书宜心想,眼前这对“璧人”真实的关系,可能跟传闻中,或是此时所见,其实都不太一样。


    晚些时候,温书宜起身去盥洗室一趟,出了包厢,沿着走廊一直走,这层楼的装潢很古朴幽雅。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在身旁掀起一阵风,意外来得太快,就在拐角处,一个小男孩跟服务员对撞。


    骤然打翻了手里壶里的热水,大部分撒在了地上,小部分烫到小男孩的手臂和腿,服务员完全被吓了大跳,脸都发白了。


    站在旁边的温书宜,很不幸受到了点波及,内侧手腕被溅上了水,迅速红了片,所幸面积小,也没有多大的疼痛感。


    小男孩哇哇大哭,温书宜连忙提醒:“快带着他去应急处理下。”


    服务员也来不及顾太多,匆匆朝她说了句感谢,连忙带着小男孩走了。


    温书宜走到盥洗室,第一时间就用冷水冲刷腕间,给皮肤表皮降温。


    冲刷了大概五分钟,温书宜看着那片红消退。


    过了会,温书宜擦干洗干净的手,从盥洗室出来,一路沿着原路返回。


    她的方向感一般,走到顶,才发现应该是走反了方向,经过露台时,听到讲电话的嗓音。


    她听不懂,依稀辨认出是德语,男人发音很有腔调,嗓音低沉,优雅端重,严谨、很有魅力的磁性。


    循着目光瞥去,站在露台的男人,高大挺括,冷峻贵气的侧脸轮廓,被闪映的霓虹流光描摹过。


    漫不经心瞥来时,那股隐隐压迫感便无声袭来。


    温书宜站在原地,等着邵岑打完电话,一是她迷路,二是一直都没等到私下,能够解释一下下午寺里被他撞见的事情。


    没过很久,邵岑忽而轻皱了下眉头,电话在一分钟后挂断。


    温书宜看着男人朝她走来,心想电话竟然这么快打完吗?


    邵岑没讲话,温书宜跟在身后,刚想开口,却发现男人转身进了一间休息室。


    温书宜跟了进去,看到他拉开柜子。


    过了几秒,温书宜才看清男人放到旁边高脚桌上的物件,是个小中号的医用药箱。


    她快步走到跟前:“你受伤了吗?”


    邵岑目光落在她脸上,约微一两秒后,似是微蹙了下眉头。


    “阿岑……”


    温书宜张了张唇,话才冒出了个头,被手掌按住了肩头,她只是眨眼的间隙,就跌坐进了软椅里。


    大片阴影投了下来,男人随手扯过另一把椅子坐下,他的身高近一米九,尽管是坐在身前,还是很有压迫感的身形。


    一切来得太突然,温书宜下意识微小的挣扎,几乎很轻易就被制住,双膝并拢,被男人随意屈起的双腿,夹在了中间。


    墙边的角落里,空调冷气刮在皮肤上凉丝丝的,纤薄的后背紧贴着椅背,温书宜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窗纱半遮半掩,几抹月光从窗檐溜进,在男人的侧脸落下很有质感的光影。


    “跑什么?”


    邵岑钳住纤细手腕,淡声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么。”


    大掌用了劲,很不容抗拒的力道,转了个面,腕间烧红,她的肤色白皙清透,红艳艳的一片。


    怎么突然就看着这么严重了?


    温书宜这会才后知后觉感觉到皮肤上的刺痛,秀气的眉毛微微揪起。


    “刚刚还不是……”


    “别动。”


    男人嗓音有些沉。


    温书宜小声地说:“……没动。”


    邵岑垂眸,拆开医用消毒棉签:“动嘴皮子,不是动么。”


    温书宜微抿嘴唇,不开口了。


    医用棉签涂了烫伤膏,碰到皮肤上,除了很轻“嘶”的一声倒吸气声,这逞强的小姑娘,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邵岑没抬眼,唇角几分微扯:“这会倒是挺听话。”


    温书宜张了张唇,还是微抿住。


    烫伤膏的味道很好闻,涂抹到皮肤上,一阵清清凉凉的。


    温书宜垂眸,很轻也很静地盯着他。


    男人侧脸轮廓冷淡,这种深邃立体的五官,眼窝偏深,没什么表情时,显得凶,也很有压迫感。


    明明这个男人怎么看起来,都给人算不上温柔的印象,可也是每每跟他待在一处,给她屋檐下落着轻雨,很静谧的安心感。


    被热水烧红的腕间,红艳艳的,看起来有些吓人,男人未发一言,却像是擦拭着某种易碎的白瓷器。


    眼睫很轻地扇了扇,温书宜感觉很尖又很软的涩,冒出了点微毫的笋角。


    上好药后,邵岑用纸巾包住用过的医用棉签。


    涂好烫伤膏的手臂,此时搭在软椅的把手处,沉默中,另一只手却不怎么安生。


    白皙指尖戳了戳小臂,幅度很轻微,也不吭声儿,见没动静,又悄悄往衬衫胸袋里推了颗小薄荷糖。


    逗小朋友都没什么新意的把戏,自己不爱的薄荷味先丢出来了。


    邵岑唇角的弧度微扯了扯。


    三秒后,又是一颗草莓糖,她最爱的口味,很轻地掉进衬衫的胸袋里,磕碰到,清脆的一声响。


    像是被小猫用尾巴尖又轻挠了下。


    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被修长指骨钳住手腕,扣在了腿上:“怎么,以为我生气?”


    而另一只大掌随意撑在她腿的一侧,冷白掌背上青筋分明,男人稍稍俯身,浓密眼睫微掀了掀,目光几分慢条斯理地落在她的脸上。


    “是打算哄人么。”——


    作者有话说:接到哄人任务乖巧书宜[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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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玉佛


    温书宜其实不太擅长处理眼下的情况,邵岑不讲话,她思索了半天,也没能想好合适的开场白。


    这话,应该是说不久前撞见她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的事情吧。


    那他有在生气吗?应该也是有的吧。


    如果换成她,看到邵岑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也会觉得很不舒服,对于婚姻的忠诚同样也是她的底线。


    温书宜张了张嘴唇。


    “别乱想理由。”


    邵岑松开纤细手腕的钳制,嗓音低而沉,喉间混着几分的意味不明。


    “知道么。”


    “没打算乱想理由的。”温书宜被放开的手扶在椅背,白皙指尖微屈,轻声说,“我一直想跟你解释一下,可刚刚姥姥他们在,就没找到时机开口。”


    “我今天跟同事一起来的,一行四个人,两个女同事去摇姻缘签,系红绸带了,我不求姻缘,求完平安符回了集合地点,男同事也回来了,我们站在那里等。公司临时有文件等着我改动,他是我的前辈,在旁边帮忙指导,后来,因为意外,我差点不小心撞到后面的游客,他及时拉了我一把,然后我就看到了你站在高台上。”


    温书宜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希望将事情能够讲清楚,也不想生出任何的误会。


    “来寺庙,就只是为求平安符么。”


    “嗯,想着在附近,也顺道来祈福。”


    温书宜拿出求来的平安符给他看。


    她没讲也为邵岑祈了福,这事她做了,是为心而做,她由衷感激、也希望男人能自此少烦忧,事事顺心。


    “说完了?”


    温书宜微顿了下,还是下意识回:“嗯,说完了。”


    沉默中,温书宜默默給自己找了点事,把平安符收了回去。


    她有


    些没摸准男人这话的意思,是不满意刚刚的解释吗?


    指腹漫不经心地轻叩了下椅背,房间内的一片沉默中,邵岑瞥见这姑娘探来不解困惘的眸光。


    “就这么会儿,手腕哪来的伤?”


    手腕上的伤……温书宜下意识垂眸,看着腕间,上过药后,红红白白的一片,抬眼时,神情几分有些怔然。


    “我……”


    邵岑唇角几分微扯:“看到旁人拿药箱,还知道问有没有受伤?”


    “自己受伤了,逞强,不当事儿。”


    在温书宜最亲的家人中,妹妹要比她小不少,她思然把自己放在照顾人的那方,在外她也是充当善解人意的角色。


    所以从前这些话,只有奶奶会私下心疼地跟她讲。


    温书宜听着这些话,神情安静,很轻也很静的目光,长长地停留在男人这副深邃冷淡的面容。


    目光停留得有些久了,温书宜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诸如感激的话,她知道邵岑不愿听。


    她察觉到自己有些无措,对这陌生又熟悉的关心善意,恍然间,记起口袋里还有最后一颗夹心奶糖。


    白皙的指尖伸进口袋里,碰到,发出很清脆轻微的一阵糖纸声响。


    却在拿出来时,手没拿稳,那颗夹心糖就滑了下。


    滚,又滚,最后滚在了鞋边。


    温书宜动作和反应都慢了一步。


    邵岑已然躬身,修长指骨捻起那颗夹心糖,目光没多大兴趣地掠过,随手塞回了这姑娘的口袋里。


    糖归原主,温书宜还没实行的送糖计划在刚开始,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不用猜,邵岑都知道她的意图:“你从前也这样哄人?”


    一言不合就胡乱给人塞糖,哄人熟练得像个无辜的小惯犯。


    “自个不爱吃的小薄荷糖,给了就算了的诚意么。”


    温书宜连忙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甜,所以才最先选那颗小薄荷糖的。”


    “不是不舍得。”


    她又补了句:“如果你愿意,这些糖我都想送给你的。”


    只是些小糖果而已,她没这么小气,这些时日来邵岑一直都很照顾她。


    “如果你有任何别的要求,我都可以尽力满足的。”


    听了这姑娘的话,邵岑淡声问:“什么要求都可以?”


    温书宜认真地说:“嗯,只要你想。”


    邵岑稍稍后仰,跟软椅的靠背懒挨着,长腿只随意敞着。


    欣赏了会这姑娘忐忑、又隐隐期待的目光,这才颇为慢条斯理地开口。


    “伸手。”


    温书宜以为男人可能是要看上药情况,乖乖地抬手,翻了个面,把红艳艳的腕间展露到他的面前。


    邵岑目光淡瞥过,只说:“那只手。”


    “哦,好。”


    温书宜微顿了顿,心想不会是要打她手板吧?她好像从小到大,就没挨过长辈和老师的打。


    还是轻声应道,伸出另一只手。


    “闭眼。”


    温书宜心里还在乱想,可还是听话地闭上眼眸。


    邵岑唇角微扯,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卷翘睫毛安静地垂下,在眼睑落下小扇子般的阴影,面容白皙秀气,很温柔的气质。


    乖得让人想欺负她。


    没过会,温书宜手心被放了东西,听到软椅在地板被随意拖拽开,直到走出几步的脚步声传来,却迟迟没听到男人讲话。


    “……可以睁眼了吗?”


    “随意。”


    只传来道不甚在意的淡声。


    温书宜缓缓睁开眼眸,眼前是走出去的高大挺括的背影,暖白色顶灯很亮,被映亮的衬衫被平直流畅肩线撑起。


    她垂眸,掌心上静静躺着的玻璃糖纸,折着漂亮的微光。


    是那颗她喜欢的草莓糖。


    温书宜握住了掌心,薄脆的糖纸发出清脆的细小声响。


    心想说是哄人,可怎么感觉被哄的人,反倒好像是她?


    休息室的门把手被拧开,温书宜听到了声响,回了回神,站起身。


    邵岑站在半开的门前,好整以暇地瞥来目光:“烫烧膏拿上。”


    这声一出,温书宜扭身,从靠墙那把软椅的扶手上,取走放着的烫烧膏。


    温书宜跟着邵岑走出了休息室的门,轻声说:“烫伤膏要付钱。”


    邵岑没看她:“这是我的休息室。”


    怪不得他知道里面有药箱,温书宜很轻地应了声。


    这处走廊很深,盏盏壁灯照得很庄重。


    “怎么跑这来了?”


    温书宜跟邵岑差了小半步,微顿了下,在实话和谎言里,选择了委婉的修饰:“走岔路了。”


    绝口没提她走反方向,还迷路的事。


    邵岑唇角微扯:“这路倒是够能岔,都来一南一北了。”


    温书宜沉默了,在嘴上她本就讲不过男人半句,更别提她此时心虚。


    总感觉被取笑了。


    过了会,温书宜走到路上,才发现她这路确实走得挺离谱的,完全就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也不能怪邵岑打趣她。


    一路顺利回了包厢,温书宜跟着邵岑推门而入。


    杜菡会这会正跟叶疏雪讲话,岑昀逍被当空气晾到一边,倒也乐得自在。


    听到有人来的动静,都抬头看去。


    很猝不及防,温书宜就跟直直的三道目光对视上。


    邵岑神情倒是颇为坦然,只当没看到,坐回了座位。


    温书宜也紧随其后,只是刚落座,就听到岑昀逍打趣道。


    “刚还在猜,你俩是不是私奔了?”


    温书宜:“?”


    好像他们去了是挺久的,可说私奔也太夸张了点。


    邵岑口吻很淡:“赌赢了么。”


    岑昀逍说:“这不还没来得及?您这及时雨就回来了。


    这两人在说话,温书宜听着,察觉到叶疏雪朝她的腕间瞥了眼。


    叶疏雪眼尖,一眼就看到她腕间红艳艳的烫伤。


    老人家眼睛不好,没能瞧见,温书宜不愿这点小伤让长辈担心,对视间,叶疏雪跟没事人似地挪开目光,她知道这是替她瞒住的意思。


    “好孩子,等过些天,跟阿岑一道来家里坐坐。”


    温书宜很轻应道:“嗯,姥姥,会的。”


    桌上有好几道菜都是清淡的口味,温书宜吃了不少,胃里有些微胀。


    用完餐,温书宜陪着老太太又聊了会,叶疏雪也在旁边陪着。


    岑昀逍知道老人家见到外孙媳开心,让人去准备了间休息室。


    进了顶层深处的休息室,这是间近上千平的套房,各项设施一供俱全。


    杜菡会坐在皮质沙发上,温书宜和叶疏雪各在一旁陪着。


    隔着一层透净的玻璃门,外头露台四四方方的台桌边,两个男人在打斯诺克。


    远山和夜色是连绵的幕布,温书宜不怎么懂斯诺克,却丝毫不影响她欣赏教科书级别的俯身握杆姿势。


    从这个角度看去,肩背绷直流畅漂亮的线条,薄薄一层衬衫下的背肌撑起,蛰伏着力量感的荷尔蒙。


    男人侧脸的轮廓深邃冷淡,眼睫垂着,漆黑眼眸里少有几分情绪,矜贵、严谨,一击必中的沉着。


    杜菡会注意到身旁俩姑娘的出神,也跟着看了会对局。


    “阿逍这局瞧着不怎么妙,倒是阿岑,今儿倒是下狠手。”


    温书宜光顾着欣赏姿势了,局势是一点没看懂,她从小就跟球类不怎么有缘,光是学生时代的球类考试,都让她很头大了。


    叶疏雪说:“他今天状态不好,功力发挥了不到七成,平常又赢惯了,真担心呢。”


    话是担忧、善解人意的,可自从温书宜看过她偷偷夹岑昀逍讨厌的秋葵后,再听这话,就有种很乐意看吃瘪的幸灾乐祸感。


    杜菡会笑了笑:“输赢早有计较,我倒是看他,这会心思不在上面,输也是应当的。”


    温书宜默默看着,也默默听着,听到杜菡会跟她讲话,也只是好奇地问:“他们经常谁赢啊?”


    杜菡会说:“那算是互有胜负,说到底都是俩挑剔、惯会作践的人,碰到一起也算臭味相投,时不时就切磋几局。”


    温书宜很轻地应了声。


    过了会,就像杜菡会和叶疏雪所说的,岑昀逍输了。


    没接着下一局,岑昀逍给自己开了瓶装水,懒懒坐到沙发另一侧,目光几分深沉地瞥向她身边的姑娘。


    可等温书宜一眨眼,那眼眸里又浮现往常轻浮懒散的笑意。


    刚刚那眼,就像是


    她臆想出来的错觉。


    杜菡会问:“就认输了?”


    “输了,就算输了。”岑昀逍输了也不见恼,口吻几分意味深长,“又不是玩不起的人。”


    “依依,你说是么。”


    yiyi?温书宜过了几秒,才知道岑昀逍唤的是叶疏雪,所以是她的小名吗?


    “我不太清楚。”叶疏雪薄眼角微弯了点弧度,“我心眼小,不太玩得起呢。”


    岑昀逍微挑了下眉头,没讲话,唇角的噙着的笑意愈深。


    温书宜坐在这里,莫名感觉身处在一种微妙又诡异的无声战役里,还是没有硝烟的那种。


    她稍稍侧眸,瞥见坐进沙发的男人,侧脸冷淡,对周遭见惯不惯,修长指骨握着瓶装水,仰着头,冷白锋利的喉结滚动。


    “行了。”杜菡会笑了笑,起身,“也不早了,年纪大了,犯困。”


    长辈站起来,温书宜和叶疏雪也站了起来。


    杜菡会说:“阿岑送我趟。”


    邵岑应了声,送长辈回房。


    套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没人吭声,


    温书宜坐在沙发上,心想那股微妙诡异的感觉,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眼前这对从今天见面就浓情蜜意的小夫妻,这会长辈一走,坐得比谁都远,脸上没什么表情,大有一种终于下班的感觉。


    沉默中,叶疏雪来了通电话,跟温书宜说了声,然后去了露台。


    从始至终,都被当成空气的岑昀逍,也没什么反应,反倒目光颇有兴致地落到沙发上的这姑娘身上。


    温书宜被这眼看得有些茫然。


    又听到岑昀逍问了句:“嫂子的平安符求到了么。”


    “求到了。”


    温书宜回完,感觉更茫然了,她明明记得下午的时候,岑昀逍有问过她这个问题。


    “可以看看吗?”


    “可以。”


    温书宜拿出求来的平安符给他看。


    岑昀逍就看了眼:“真巧了,今儿岑哥也求了个福。”


    温书宜握着平安符的手指微顿,他原来也有这个需求吗?


    岑昀逍又问:“没跟你说?”


    温书宜回:“没说。”


    岑昀逍腹诽,这人真够闷骚的,问了安排了,临到头了竟然还没给人家。


    还得靠他来发善心暗示:“怪了,他这个不信神佛,也从没鼓捣过这种东西的人,破天荒做了回反常的事儿。”


    “莫非,是撞坏到了头?”


    话音刚落,岑昀逍稍稍抬眼,温书宜也跟着看去,看到是叶疏雪接完电话回来了。


    两人一反刚刚的状态,岑昀逍讲了句,叶疏雪也淡声回了回去。


    嗯……不怎么像吵架,反倒有些像打情骂俏。


    温书宜一心两用,这里八卦,脑海里却还在回想岑昀逍刚刚说的话。


    她其实不愿自作多情,却怎么都忍不住想起在休息室里那会,邵岑问她的那句“就只是为求平安符么”。


    他不是那种随意问无关紧要话的人。


    过了会,邵岑送完老太太回来,这会还不算太晚,也就正好九点。


    他们一行人坐电梯下山,叶疏雪又接了通工作电话,先走了。


    邵岑和岑昀逍送温书宜到了楼下,温书宜明天跟康希语有约,她本想傍晚就返程,没想到碰上了杜老太太,这会下山,十一点也能到家。


    车在楼下外头侯着了,邵岑说:“让余秘书送你下山。”


    温书宜很轻应了声,看了眼邵岑,又跟岑昀逍道别。


    那道纤薄身影下楼梯,岑昀逍嗓音含混着几分懒散笑意:“岑哥,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人真够不解风情的。”


    “嫂子刚刚就那样看着你,您倒好,不主动送人回家,无动于衷的,心肠真够硬,满脑子只有工作。”


    邵岑唇角几分微扯:“平日里倒也没见你心疼叶秘书。”


    岑昀逍唇角笑意敛了敛:“她?倒等不着我去心疼。”


    够酸,邵岑淡声:“拈酸吃醋。”


    “……”


    岑昀逍看着下楼梯的高大身影,也不怎么客气:“闷骚。”


    ……


    温书宜刚坐进车后座,半开着的车门,忽而被大掌撑住,冷白掌背上的青筋分明。


    她抬眼,卷翘眼睫微颤了颤。


    修长指骨随意攥条褐绳红珠,掌心卧着座白玉佛。


    邵岑说:“大师开光的物件,戴着留着,都随你。”


    人无疑会被美的事物吸引,温书宜目光缓缓从白玉佛挪开,还有些怔然:“……是给我吗?”


    “伸手。”


    男人偏冷的嗓音,低而沉,不是命令的语气,却让人不自觉想去听从。


    温书宜伸出手,掌心落下白玉佛,温温凉凉的润感,褐绳红珠从指尖滑落。


    邵岑本是临时起意,既取了,送了,没多大别的意思,只当给这姑娘寻个好兆头。


    男人口吻随常,就像是说件吃饭喝水的小事,侧脸的轮廓冷淡,浓黑头发和领口被风吹起,国槐繁茂的树梢摇曳一地夜色,徒落影影绰绰半身,仍难掩周身的贵气。


    “行了,回去吧。”


    驾驶座上的余秘书,这会才像是恢复了五感,打包票道:“老板放心,今晚务必把太太安全送到家。”


    邵岑朝她淡瞥了眼:“下山,就不用再上来了,假期批了。”


    余秘书应了声。


    车内被从外头关上,等到高大身影消融进在夜色里,温书宜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正对上余秘书扭头,朝她在笑,心情看着就很愉悦。


    “温小姐,走吗?”


    温书宜轻声说:“走吧。”


    半途,温书宜接到杜姥姥打来的电话,问她有没有坐上车,她温声说上了。


    又听到老人家跟她说起什么,最后叮嘱她:“羊脂白玉佛随身戴着才好,养人。”


    挂断电话后,温书宜有一会没回过神,刚刚听杜老太太多讲了几句。


    她才得知,今日男人也在修缮佛塔的议事中,为她结下佛缘,待修缮事毕,往后九层殿内青灯古佛,岁岁年年诵经香火,皆与她长伴善缘。


    温书宜掌心静静躺着白玉佛,羊脂白玉凝脂,通身莹润细腻,剔透的圣洁。


    那股被惦念照顾着的感觉,再次袭来。


    在她来临北前,邵岑对奶奶承诺的话,没有任何半点的虚话,他一直都有好好履行他作为丈夫的责任。


    车窗外的山色虚渺连绵,夜色惊绝,温书宜却无心多看,脑海里兀自响起男人方才低沉磁性的嗓音。


    “男戴观音女戴佛。家里有个小观音了,我也不必再戴。”


    “寓意祈佑,长安宁,岁无忧。”——


    作者有话说:作者本人已经自己被甜晕头了(bushi[让我康康]


    这章也好喜欢(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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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家规


    十一点准时到家后,温书宜跟余秘书轻声道别。


    余秘书说:“温小姐,不用送了,记得跟邵总发条报平安消息。”


    温书宜应道:“嗯,余秘书,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余秘书被批假,这会下班时间,脸上的愉悦一晚上都没下来。


    “温小姐,再见。”


    门在面前关上,温书宜回到一星期没回来的房子,很大也很安静,每天都有人上门清扫整理,干净整洁,打理得井井有条,跟她出发前看的没什么差别。


    温书宜坐在沙发,垂眸,跟邵岑发了条报平安消息:【阿岑,我到家了】


    等了几分钟,温书宜没等到消息,起身刷了个牙,又回房拿了件睡衣。


    进浴室前,温书宜看到邵岑在五分钟前回了她消息。


    S:【嗯】


    是条很符合他性子的消息,冷淡


    、言简意赅。


    温书宜看着静静躺在列表的消息,又想起邵岑今晚跟她讲话的模样。


    长安宁,岁无忧……她很轻地在心里念了一遍。


    白玉佛吊坠被放到床头柜上,散发莹润细腻的光泽。


    手里握着的屏幕暗下,映出张白皙秀气的面容。


    温书宜定定看了会,心下暗忖,怎么瞧着也不像小观音啊。


    过了会,温书宜发觉这样还挺傻,哪有跟手机屏幕映出的自己面面相觑的,还是在大半夜。


    解锁屏幕,温书宜又看到那条消息,手指在手机上戳戳点点,删删减减,最后只干巴巴发出句:【晚安,注意身体】


    发完,温书宜本以为邵岑没这么快回,打算去洗澡,刚拿起材质柔滑的睡裙,竟然看到回新消息了。


    S:【正在输入了三分钟,就为了说句晚安么】


    温书宜拿起了手机,没想到竟然被邵岑当场抓包了,刚刚犹犹豫豫、反反复复的删减,她那么傻那么幼稚的行为,怎么偏偏就被他看到了。


    思来想去,温书宜微抿嘴唇:【不小心压到键盘了……】


    S:【记得关好门窗】


    温书宜知道小区安保很严密,可大半夜的,看到这条消息,还是觉得背后生风,莫名阴嗖嗖的。


    【?】


    收到新消息:【下次别把调皮的小猫放进来了】


    调皮的小猫本人温书宜缓缓眨了下眼眸,空调冷气吹得凉丝丝的,脸颊却升起点不明的热度。


    温书宜:【会关好门窗的】


    温书宜:【不会再让调皮的小猫从窗户偷溜进来】


    S:【嗯】


    S:【记得涂烫伤膏】


    温书宜看到这句话,卷翘的眼睫微垂,唇角很轻地牵起:【知道了】


    消息框再度回归平静,温书宜静静看着刚刚的对话,双手缓缓抚上脸颊,有些热。


    光是她自己看着,都觉得跟被下降头了似的,这种话,她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嘛。


    第二天,温书宜睡了个懒觉,她工作了一周,难得睡到了十点半起来。


    温书宜走到餐桌旁,看到落地窗前全姨插花的熟悉身影。


    全姨几天前就回来了,看着她来,去厨房端来备好的早餐:“书宜醒了?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温书宜也顺手给全姨倒了杯水。


    全姨喝了口:“等会是不是要出去?”


    温书宜笑了笑:“嗯,午饭和晚饭都不在家吃。”


    全姨开玩笑:“行,那我放假了。”


    温书宜大致填了点肚子,她过会要跟康希语碰面,没有吃多少。


    过了会,温书宜跟全姨道别,出发去商业街的一家茶餐厅。


    刚见面,康希语就亲昵地抱住了她:“宝宝,几天不见,说不清的秋天都过去了!”


    温书宜任由她抱,被逗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哪有这么夸张啊。”


    “有这么夸张。”康希语说,“不要小看我对你的爱。”


    “行,先点餐吧。”


    温书宜问:“饿不饿啊?”


    康希语说:“还好吧。”


    温书宜温声说:“你肯定没吃早餐,不要贪睡,要注意身体健康呀。”


    “下次可以定个闹钟起来,填点肚子,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康希语的口味她都了解,温书宜边点着餐点,迟迟没有听到声音,抬眼,看到康希语拖着腮,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温书宜问:“怎么了?”


    “没怎么。”康希语没忍住脸上的笑,“小书宜,你真的很会照顾人,在你面前完全感觉我是个小baby。”


    “哪有啊。”温书宜很轻笑了笑,“我经常还被他……”


    话突然卡在了一半,她唇角的笑意微顿了顿。


    康希语眼神瞬间变得直直的,刻意拖长了扬高的语调:“嗯?”


    “经常被谁什么?”


    温书宜垂着目光,询问道:“要这个厚多士吗?”


    康希语瞟了眼推到眼前的屏幕,没有丝毫犹豫地说:“要。”


    温书宜又说:“看看还有什么想点的?”


    康希语扫了眼,都是她吃的,给温书宜加了块抹茶千层。


    她把手机推回去,审问道:“小温同学,请你不要转移话题,速速交代那位不为人知的谁的身份。”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温书宜提交订单,很小声地说:“应该没谁吧。”


    “小温同学,你很不对劲。”康希语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突然说,“而且你的脖子上挂了条链子。”


    温书宜垂了垂眸,忽而想起她贴身带着的那条白玉佛。


    “神神秘秘,偷偷摸摸。”康希语佯装失宠的委屈模样,“呜呜呜,小书宜长大了,都跟人家有秘密了。”


    温书宜说:“没有,是一个白玉佛。”


    她把邵岑送她白玉佛的事大致讲了。


    “这白玉好美,你老公真是有心了。”


    康希语看着白皙掌心上托着的羊脂白玉佛,褐绳红珠:“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温书宜笑她:“你上次还说,我跟他,一个两个,比塑料还塑料吗?”


    “对啊,我真是个墙头草。”康希语托着腮,无奈叹气,“可恶啊,有钱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温书宜被她的语气逗笑。


    “那你们——”


    康希语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温书宜不解:“我们?”


    康希语没说话,半举起握拳的手,伸出两只白皙的食指,交错地戳戳点点。


    温书宜看清她的手势,眼眸微微睁大,连忙摇了摇头。


    “不行啊——”


    康希语摇头说:“这么温柔漂亮的仙女在面前,给机会他是不中用啊。”


    温书宜不好意思:“你别乱说了。”


    康希语知道她的脸皮薄,手指轻敲了敲桌面,突然说:“吃完饭,去做个发型吧。”


    她的兴致来了:“那天看到一个新造型,感觉特别适合你。”


    温书宜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造型,可在康希语的话术下,很鬼使神差地就坐进了店里。


    这让她感觉康希语不去做成功学讲师,真是暴殄天物。


    Tony老师很热情,跟康希语很熟,三下五除二就给温书宜搭了套造型。


    出了门,外头已经是傍晚了,温书宜感觉自己的回头率明显变高,她平常在公司淡妆,穿着也偏向职业知性风,尽量摆脱身上那股学生的稚气。


    这会穿了套红白色斑点的小吊带裙,配上轻薄的开衫,公主切黑发,她的皮肤白皙清透,五官温柔小巧,格外的青春洋溢。


    “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你知道你现在看我的目光像什么吗?”


    两道声音交错到一起。


    温书宜和康希语对视一笑,心想她们不该有的默契又增加了。


    “你先说。”


    “你先回答。”


    再次交错的两道声音。


    康希语笑,温书宜也笑,她们这默契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同频。


    温书宜也不推脱了,不然她跟康希语可能会一天都卡在这里。


    “你看我的目光,特别像是那种给芭比公主换装的小女孩。”


    “那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康希语说完,看到温书宜很轻地摇了摇头,干脆揭示答案:“你现在特别像块香香软软的草莓小蛋糕。”


    “……?”


    草莓小蛋糕?温书宜还是第一次听有这样夸人的。


    康希语拿着她的手机随手拍了几张照,看了成片,整个人都笑开了:“简直就是美死了。”


    “太夸张了。”


    “买杯奶茶喝吗?”


    “嗯。”


    “去逛会街?”


    “嗯。”


    “我发给你老公了?”


    “嗯。”


    沉默中,温书宜突然反应过来,弧度漂亮的眼睛有些睁大,有些急地去夺手机。


    康希语只笑,没有点挣扎地任由温书宜取回手机。


    温书宜看着手机,才发现康希语只是把今天午饭美食的照片传给了她自己。


    康希语说:“放心,我才不会随便发我们仙女的


    美照,不能随便便宜了别的男人。”


    说完,康希语看她垂眸,也不说话,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温书宜叹气说:“我刚刚动作太快,不小心点开了他的聊天框。”


    “然后呢。”


    “发出了个句号出去。”


    康希语支招:“那你千万别撤回,有撤回的提示,搞得你跟撤回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显得心虚。”


    “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是误点了。”


    温书宜手指微顿:“我已经撤回了。”


    康希语笑出声:“没事,将错就错,那你就多发点别的,误导他。”


    温书宜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听从康军师的话,一次性发出去五六张小猫的照片。


    完事后,温书宜抬眼,被康希语很轻地撞了撞肩膀:“所以你那个不为人知的人,到底是谁?”


    温书宜没想到她还记着,只轻声说:“就是阿岑。”


    不说也感觉就是,康希语八股欲犯了,继续问:“在家他老怎么你?”


    温书宜说:“就是吧,我感觉在他眼里,我还是个小朋友。”


    “很幼稚,需要被照顾的那种。”


    “能理解。”


    康希语觉得自己莫名吃到狗粮,但是她不想承认:“毕竟你还在小学的时候,人家已经是个高中生了。”


    “……?”


    温书宜从来没这么想过,这会听了这话,竟然觉得听起来好有道理。


    晚些时候,康希语接了通电话,她最近在负责一个重点项目,时刻要准备处理。


    温书宜知道康希语忙,先让她赶紧回去开会,别耽误了正事。


    康希语匆匆走了,临走前承诺下次请她吃饭。


    温书宜打算自己逛逛,这时接到邵岑发来的“?”的消息。


    温书宜发了张书店的照片:【在逛书店】


    她看到这家树屋装潢的书店,觉得很符合小程序里的最新主题活动,于是进来逛逛参考一下。


    礼尚往来,温书宜也问了句。


    温书宜:【你在忙吗】


    S:【谈事情】


    温书宜:【那你忙吧】


    S:【嗯】


    书店里的人不多,放着轻缓纯音乐,旁边有咖啡区,温书宜点了杯,随手翻了翻,结果被一本悬疑小说吸引,连咖啡冷了都没有察觉。


    等温书宜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她打算把这本悬疑小说买回家,还有几本感兴趣的治愈风绘本。


    温书宜拿了几本治愈风绘本,察觉到这里的灯光比别的地方暗,抬了抬头,看到有人站在拐角处的木梯上修灯泡。


    支板上的工具箱摇摇欲坠,意外发生在一瞬间,温书宜来不及躲闪,看着金属的用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熟悉的清冽气息落近,纤薄的侧腰被有力手臂揽过。


    一阵砸到地板上的哐当重响,温书宜闭着眼睛,鼻梁撞到男人的肩膀,从鼻尖那个点泛起点涩痛。


    温书宜被箍进宽阔有力的环抱,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的深邃眼眸。


    男人很轻幅度地微蹙着眉头,温书宜显然还没有完全回过神。


    “阿岑……”


    “这位先生……您需不需要帮助?”


    身旁传来微弱又忐忑的嗓音。


    温书宜偏头,看着脸色很差的店员,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循着他的视线,目光也跟着下移,看到小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刚刚这条手臂护住了她,反而被金属用具划出了一道口子。


    温书宜眼睫微颤了颤,语气有些急:“你受伤了?”


    邵岑垂了垂眸:“嗯,还好。”


    一点都不好,看着就好疼啊。


    温书宜心急,知道邵岑会这样讲,只是为了让她放心。


    “去医院。”


    “算不上大伤。”


    这道向来安静的目光,很柔也很倔强地直直看着她,目光悬在半空,像是无声温柔的对峙。


    邵岑没开口。


    这小姑娘也不说话,嘴唇微抿着。


    “倒是学会耍赖了。”


    “不走?”


    温书宜连忙点了点头,临走前,店长给她塞了电话号码,向她再三道歉,又说这次的损失都由店内来承担。


    她又向店长借用了条干净的毛巾,给男人按压止血。


    到了停车场,温书宜找到熟悉的车:“我来开车吧。”


    邵岑只由得她,又看着这姑娘快步走到副驾驶座,拉开了车门,目光漫不经心落到她身上,唇角微扯,还是坐进了车内。


    温书宜坐进驾驶座,转头看到白色毛巾被染红血,好歹是伤口止血了。


    她听邵岑的话,定位开去家私人医院-


    “姑娘,别担心了,就只是小伤,没伤筋动骨,也没残废。”


    温书宜听到医生的话,慢吞吞从伤口上挪开目光。


    这位姓袁的女医生,三十岁出头,跟邵岑看起来很相熟。


    温书宜听邵岑叫她袁姨,按亲戚来说是他的远方小姨。


    邵岑看着这姑娘紧张又不安的模样,另一只手朝她勾了勾。


    温书宜走到跟前,听男人说:“去倒杯温水喝。”


    这里的饮水机正好坏了,要倒水要去外面,温书宜心知她在这里也派不上用场,让人分心,还不如出去,让医生好好包扎完。


    “嗯,我去倒一下。”


    等人走出门,袁医生忍不住打趣:“你家这姑娘还挺实诚,我看她脸色,眼睛还是红的,要不是我在处理,真要以为快不行了,我寻思,不就是受了点蹭皮的小伤。”


    邵岑薄唇微启:“小姑娘么,被吓到也正常。”


    袁医生险些打翻手里的水杯,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邵岑颇为坦然地回视。


    袁医生花了几秒组织语言:“倒是头次知道,您竟然还能讲这种体贴人的话。”


    突然就对刚刚那乖女孩肃然起敬了,竟然能让这个嘴毒的男人当人。


    邵岑口吻随常:“她年纪小,我让着她,是应该的。”


    袁医生说:“把人当女儿养啊?你可真够了不起的。”


    邵岑微挑了下眉头:“我没有这种癖.好。”


    袁医生:“……?”


    她说什么癖.好了,她在说正常的,这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袁医生心想刚刚那想法真是她的错觉,颇为看热闹地说:“你这个心黑的,碰上这么个心思单纯的姑娘,也算是一物降一物。”


    过了会,温书宜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杯温水。


    这姑娘可真乖,一向挑剔的袁医生接过杯温水,也被软化了心,越看越觉得邵岑这小子命真好。


    “你家老公硬气着呢。”


    袁医生安慰道:“早些年,极限运动救人受了伤,一身的血污,吓得跟来的人哭了,他老人家呢,一声也没见他吭。”


    温书宜表情顿了下,脸色更白了点,偏头担忧地看向男人。


    邵岑唇角微扯:“吓唬人姑娘做什么?”


    袁医生:“……?我这是安慰。”


    她算是明白了,这人哄媳妇儿就是一副人样,她这个老朋友只有开刀的份儿。


    “行行行,我安慰的不好,影响您好好发挥了,下次英雄救美注意点自己。”


    袁医生颇为嫌弃地摆手:“你受点小伤,担心的是人家。”


    “回去好好哄你媳妇儿。”


    邵岑起身:“走吧。”


    温书宜应了声,回头看了眼,袁医生一脸慈爱的笑容,正笑着跟她挥手。


    走出来,这层很静,整个空旷的走廊上只有她们两个人,温书宜有些犹豫地问:“真不用拍片吗?”


    “我不急。”


    她又补了句:“时间一点都不急。”


    邵岑说:“我急。”


    温书宜不解看他:“什么?”


    邵岑慢条斯理地说:“等会惹哭


    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


    这人受着伤,还逗人,温书宜很轻地唤他:“阿岑……”


    邵岑说:“如果我说,无论当时那个人是谁,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心里会好受么。”


    温书宜微抿嘴唇,怎样的情况,她看到邵岑受伤都不好受。


    邵岑看这姑娘脸色没有半点好转,语气几分无奈放缓:“邵家约定俗成的家规,见不得媳妇儿在眼前受伤。”


    “伤口还疼着,哄人的事儿我不擅长。”


    “你教教我,嗯?”——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来晚了,最近工作太忙,最近几天调整一下作息(一定会坚持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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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同事


    伤口还疼着?温书宜听到他这样讲,神情顿时更担忧地问:“哪疼啊?”


    “是不是伤到了骨头,神经疼?”


    “现在我们回去拍个片吧。”


    这姑娘话也就听个开头。


    邵岑说:“袁医生知道你质疑她的水平,怕是要生气跳脚。”


    这话提醒了,温书宜这会回过神,她毕竟不是医生,这些事她不懂,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既然袁医生都说是小伤,那她也该相信专业医生的判断。


    她又看着邵岑脸色如常,没有虚汗,确实不像是受了大伤的感觉。


    总算有些放下心:“袁医生挺好说话的,不会生气跳脚。”


    邵岑唇角微扯:“头次见面,就护上了?”


    “见不得旁人说半句不好。”


    温书宜缓缓睁大了眼眸,解释说:“我就是觉得袁医生人挺好,情绪也很稳定。”


    邵岑没多大在意这事儿,只说:“这会不一脸的哭相了?”


    温书宜手边没有镜子可以看,也不可能当着邵岑的面,拿出手机看前置摄像头,这会看不到自己脸部的情况,就有些无措。


    “我应该没哭吧。”


    “是没哭。”邵岑说,“不然教哄人的老师水漫金山,控制不住场面,袁姨非得跟每位长辈打一份报告不成。”


    “你哪用谁教哄人啊。”


    没两句就逗人,温书宜很轻声地说:“受伤了,也跟没事人一样,还有空逗人,一点都不当回事。”


    活这么些年,倒是第一次被个小姑娘当着面数落。


    邵岑微挑了下眉头:“数落人,怎么反倒给自己说委屈了?”


    温书宜张唇:“我不是那意思……”


    这会才反应过来,刚刚这话听起来也太埋怨了,还有种微妙亲昵的嗔怪,可明明是邵岑是为护着她才受伤的。


    说多错多,她也说不过,温书宜微抿嘴唇,没开口了。


    这小姑娘的年纪小,愁思倒是深,爱操心,放着一个人,那小脑袋瓜指不定又会乱想些什么。


    邵岑问:“饿么?”


    饭点早过了,这姑娘满眼都是担忧,数落人起来振振有词,一本正经的,自己反倒顾不上半点。


    不问没想到,被问了,温书宜感觉确实是有些饿了。


    她本来想说到家,煮点面条简单对付一餐就好,可眼下不是她一个人,还有个受伤的人在,就不能只凭她的想法。


    邵岑跟这姑娘对视,了然:“不早了,吃点再回去?”


    温书宜很轻地“嗯”了声。


    回到车里,温书宜自觉当起临时司机,其实她车技一般,开着这辆迈巴赫,小心翼翼的,她担心不小心给刮瓷了。


    夜色浓重,车窗倒映着霓虹街道,邵岑坐在副驾驶座,淡瞥了眼身侧姑娘。


    这姑娘在开车,白皙小巧的侧脸,绷紧了些线条,格外的谨慎紧张。


    邵岑说:“放轻松点。”


    温书宜说:“等会不小心刮到了。”


    “刮了,也没多大事儿。”


    邵岑口吻几分漫不经心:“回去从车库里随便挑几辆,过户到你名下。”


    车库里随便的一辆,都是她一辈子打工都买不起的豪车,更别说几辆了。


    温书宜不敢乱开:“记到我名下,等会真换一辆刮一辆了。”


    邵岑口吻不甚在意:“那就刮,刮习惯就不紧张了。”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无法想象,刮辆大几百万几千万的豪车,就像是说件喝水吃饭的小事。


    温书宜说:“我想起了一句经典台词。”


    邵岑难得配合地“嗯?”了声,嗓音低沉磁性,口吻很淡,听着也像是哄小朋友。


    温书宜无奈,还是被逗笑,唇角浮现很浅的笑意:“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接下来没人讲话,温书宜安心开车。


    很神奇,只是被男人这样逗了下,那股紧张还真的消散了不少。


    到了餐厅的停车场,温书宜停好车,一时没下车,稍稍躬身凑近。


    男人浓长眼睫微掀了掀,视线就在车内空间中对视。


    温书宜只是微顿的间隙,探来的掌心被随意塞了颗巧克力夹心糖。?


    温书宜挪眼,看到身旁邵岑解开了安全带,紧接着车门被打开。


    隔着半开的车门,温书宜跟车外的邵岑对视上。


    “还不至于缺胳膊断腿,一个安全带倒还能解开。”


    温书宜掌心上静静躺着颗夹心糖,心想她刚刚确实是夸张了,只干巴巴地问:“哪来的糖?”


    他从来不喜甜,怎么能凭空变出来糖。


    邵岑说:“扶手箱里头有,想吃就拿。”


    温书宜打开扶手箱。


    里面竟然放着几盒包装精致的糖果,瑞士糖、夹心糖、黑松露巧克力……有小时候常吃的,也有进口的。


    温书宜还没傻到问出句“你现在是开始吃糖了吗”。


    邵岑淡瞥这姑娘了眼:“旁人随手带的,没用处,这会你来了,刚好有了主人。”


    说完,车门从在外面被关上,温书宜扭头看着琳琅满目的糖果。


    心想,他哪里就不擅长哄人了?分明是她自己连照顾人都怪笨拙的。


    定的是在顶楼的包厢,温书宜坐在邵岑的对面,吃的是些淮城家常的菜点,大厨是淮城本地人,做出来的口味,让她想起家乡的味道。


    包厢内很安静,落地窗前CBD霓虹夜景璀璨如昼,很繁华的大城市。


    温书宜吃舒服了,转眼看到坐在对面的高大男人,也在陪着她吃,受伤的是左臂,几乎不影响用餐。


    温书宜知道邵岑吃不惯这些,有些过意不去,轻声问:“要不要点些别的吃?”


    “吃一顿也不打紧。”邵岑说,“倒没这么娇贵。”


    温书宜轻声解释:“这也不是娇贵不娇贵的问题,我们口味不同,这顿饭我很喜欢,吃的也很舒服,可既然是我们两个一起,就应该是两个人的舒服。”


    邵岑了然:“觉得过意不去?”


    温书宜如实地说:“有点。”


    “我不是能勉强自己的性子。”


    邵岑慢条斯理地擦拭唇角,淡声道:“我坐在这里,是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落地窗外的霓虹流光掠过,温书宜跟漆黑的眼眸对视上,这个年长沉着的男人,无论是阅历还是见识,沉淀着成熟的引导感。


    她很轻地“嗯”了声:“我知道了。”


    邵岑问:“知道什么了?”


    温书宜也说不清,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被老师点名答题的学生,老老实实地说:“你不会勉强自己。”


    邵岑说:“两个人都勉强自己凑一处,没多大意思。”


    “在我面前,你不用勉强,知道么。”


    “知道了。”


    温书宜感觉到种由衷的安全感,在邵岑的面前,她总是有被好好照顾和尊重着,仔细想了想,口吻认真地说:“我性格慢,以后会好好学着也不勉强的。”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性子也太乖。


    邵岑没说什么。


    过了会,温书宜动了动手指,把餐碟推近了点:“这个蟹粉豆腐,味道很好。”


    邵岑微蹙了下眉头:“怪味。”


    温书宜眨了下眼睛,她从小吃到大,明明甜甜香香的啊。


    “那我还是自己吃吧。”


    温书宜垂眸尝了口,确实还是记忆里香香甜甜的味道,并不是她的味觉突然就失灵坏了的缘故。


    又


    想到邵岑说的不勉强自己,确实是一点都不勉强。


    喜欢只是说喜欢,不喜欢也只是说不喜欢,不用担心对方会不高兴,也不会产生那种过意不去的负担感。很奇妙,她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汤匙碰到白瓷碗,发出很清脆细微的声响,几缕松软的鬓发垂落耳边,温书宜眼角弧度很轻地微弯,唇角也很轻地微抿。


    邵岑瞥见这姑娘垂头偷笑,也配合当做没看见。


    刚刚还是多云,这会就转晴,小姑娘的心思倒是多变。


    用完晚餐后,温书宜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双手捧着,慢慢喝起来。


    坐在对面的邵岑在接通电话,来电人是小表妹岑雲柔。


    邵岑打电话,她就坐着等会。


    因着包厢太安静,他们坐得也不远,电话那头的声音,几乎是很清晰地传来。


    “岑哥,我听二哥说,今天跟你谈完事情,有人给你发了一连串可爱的猫猫照片,你终于是想开了吗?有觉悟了吗?”


    温书宜握着水杯的手指微顿,一连串可爱的猫猫照片,那不是她为了掩饰自己不小心发错句号,然后发的迷雾弹吗?


    怎么还被别人看到了啊?


    邵岑听着没什么反应:“说人话。”


    “我哪没说人话啊。”传来岑雲柔不满的嘟囔,“明明就是字字珠玑,金口良言。”


    邵岑不是很给面子:“没事挂了。”


    “别别别!岑哥你这性子,小心嫂子哪天不跟你过了……”


    说完岑雲柔险些咬到舌头,一时嘴快,连忙补救:“我错了,刚刚都是不懂事的小柔所言所为,依岑雲柔所见,嫂子最爱跟您过了,也最爱您了。”


    被代表最爱的温书宜,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兀自又喝了口柠檬水。


    邵岑微按了鼻根:“岑雲柔。”


    岑雲柔一听本名都出来了,深刻明白她岑哥本就不多的耐心,已经濒临告罄。


    “别挂别挂别挂,我就是问,你是不是跟嫂子有兴趣养小猫了?”


    她飞速地说了出来,生怕慢上一秒,就被无情地挂断电话。


    养猫?温书宜悄悄抬眼。


    是说邵岑可能会有养猫的想法吗?


    “不养了。”


    邵岑淡瞥了眼,那颗刚悄悄抬起的毛茸茸的脑袋,又垂了下去。


    唇角几不可查地微勾了勾。


    “啊——”


    传来岑雲柔遗憾拖长的声音。


    温书宜感觉听到的这声,完全跟自己的心声重合了。


    “家里有只调皮的小猫。”


    “?”


    温书宜手指握紧了水杯。


    岑雲柔那声遗憾的“啊——”,顿时上扬成震惊的“啊???”


    邵岑淡声:“大晚上演相声?”


    岑雲柔还没有从那种震惊中走出来:“不是,我就是太震惊了,难以想象你这么没人气的人,竟然背着大家偷偷养了只毛茸茸的小萌物。”


    温书宜心想她也震惊,难道她跟邵岑住的不是一个家吗?她怎么从没见过家里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猫?


    岑雲柔还在很激动地发问。


    “什么品种?什么时候养的?多大了?男孩女孩?跟你姓还是跟嫂子姓啊?”


    “可爱吗?!”


    邵岑被这小云雀吵得头疼,随手把手机放到餐桌上。”


    “问了这么大串也不回答我一个问题。”


    岑雲柔嘟嘟囔囔地说了句,又特别卧薪尝胆地连叫了好几声“岑哥”,叫完,才图穷匕首见:“有照片吗?”


    指腹轻叩了下桌面,邵岑慢条斯理地说:“怕生。”


    温书宜垂着眸,余光却一直在瞟着随意轻叩了下桌面的手指。


    怕生的小猫?总不会家里有只小活物天天跟她在躲猫猫,她却从来没察觉到吧?她不可能有这么迟钝。


    难道邵岑在外面还有几个家吗?


    “我就看看照片,又没说我现在就要跟小猫见面!”


    “有镜头恐惧症,一拍,就闹得哭。”


    传来岑雲柔疑惑不已的声音:“猫猫还有这种病呢?”


    邵岑说:“平常倒是调皮,喜欢按手机屏幕,乱闹了半天,一条消息都没发出去。”


    岑雲柔听到的瞬间就打消了疑虑,这么萌的小细节,她这个冷冰冰的表哥,是绝对不可能凭空胡诌出来的。


    “我们好动猫猫就是这样啦!它怎么这么黏你,听起来就要萌鼠了,可恶啊,好羡慕你这个铲屎官!”


    “……?”


    这个症状听起来也太有既视感了,温书宜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她那晚删删减减,正在输入三分钟,然后被邵岑抓包的事情。


    ——记得关好门窗。


    ——下次别把调皮的小猫放进来了。


    她想起那晚跟邵岑之间的消息。


    调、皮、的、小、猫。


    温书宜脸颊微微发热,她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家里还有这只薛定谔的小猫呢。


    岑雲柔还在说想送猫爬架当小猫咪见面礼的事情。


    温书宜就坐在对面,听男人口吻随常地胡诌,侧脸轮廓冷峻,语调不急不缓。


    压根不脸红心跳的,如果不是她及时反应过来了真相,也会真的以为他养了只可爱的小猫。


    可怜单纯的小表妹,现在完全被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最后那个猫爬架的见面礼,被邵岑以小猫咪闻不得陌生人气味的理由拒绝。


    挂断电话后,包厢内再次变回了安静。


    温书宜垂头听完了全程。


    “这么渴么。”


    对面传来男人的淡声。


    温书宜说:“还好。”


    邵岑说:“我看下一步就要吃杯子了。”


    温书宜刚抬眼,顺着男人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手里握着的水杯。


    里面的柠檬水,不知道在刚刚听电话的什么时候,已经被她喝完了。


    温书宜脸颊微微发热,抬眼:“你的那只小猫……”


    邵岑薄唇微启:“怎么?”


    “没怎么。”


    温书宜心想这只小猫咪,完全是件心知肚明的事情,她如果多问了句,多半还会被他促狭打趣。


    而且最重要的是,无论怎么看,邵岑都不太像是有兴趣养猫的人。


    回去途中,在等一个长红灯,温书宜的手机振动,垂眸看了眼。


    “等会我在前面的地铁口停下好吗?”


    邵岑问:“有事?”


    温书宜说:“嗯,刚好同事在附近,给我带几份资料。”


    过了会,温书宜找好地方停车,下车的时候,看离约好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


    ……


    外头夜色很浓重,路灯高矗,高高的国槐枝繁叶茂,随风摇下一地的浓重树影。


    站在树下的年轻姑娘,皮肤瓷白清透,公主切黑发,轻薄开衫落着暖白色的灯光,红白斑点的小吊带,勾勒出漂亮的腰线,盈润着一抹月弧。


    从车窗外看去,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半张侧脸,眉眼温柔的姑娘,很乖地摇了摇头。


    那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小帅哥,只能遗憾地走了。


    坐在车后座的盛冬迟,不紧不慢往前座扔了个浅杏色的纸袋。


    那边自家媳妇儿正被搭讪献殷勤,而他这位大哥,正在面不改色地发跨国邮件。


    完全是不甚在意的模样。


    没过会,远远又来了个人,应该就是嫂子等的那个同事,比她高了一个头。


    盛冬迟饶有兴致地看:“都什么年纪了,还在整青涩少男暗恋的这出。”


    “要不是知道是我大嫂,我都有点嗑他俩了。”


    邵岑没抬眼:“听说方总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


    盛冬迟挑了下眉头:“他倒是贼心不死,上赶着做小三小四。”


    “舒舒重度颜控,我呢,脸在江山在。”


    “


    倒是大哥你,要担心了。”


    邵岑口吻很淡:“犯得着担心么。”


    “走了个年轻骚包男大,又来了个知心大哥哥同事。”盛冬迟看热闹不嫌事大,“嫂子在外,追的人怕是要排队。”


    “再说大哥,您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嫂子嫌你老,还真喜欢小奶狗那套?”


    说完,盛冬迟也不看自家大哥反应,拉开车门,自顾自下车,刚好跟走回来的温书宜面对面碰上了。


    “阿迟来了?”


    “舒舒这两天从外地回来,带了点糕点和蜜饯回来,说嫂子喜欢,特意让我送趟。”


    “谢谢你和舒舒了。”


    过了会,温书宜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邵岑把杏色纸袋递给她:“尝尝。”


    温书宜拆开很惊喜,拆了袋,含进嘴里:“奶油话梅,我小时候很爱吃这个。”


    一没注意,带回来的牛皮纸袋从腿边滑落,被伸来的修长指骨扶住。


    温书宜重新搭回腿上,顺嘴说:“这次工作项目上的资料,比我想象中要多。”


    邵岑收回手:“上次陪你去寺庙的那个同事?”


    温书宜没想到男人会记得他:“嗯,我跟他最近在负责一个项目,刚好他在附近,有些资料顺便带给我。”


    “就这样?”


    “嗯?”


    温书宜微顿了下,那颗奶油话梅含在嘴里,左腮很轻微地鼓起,眼眸有些不解。


    邵岑稍稍后仰靠背,长腿只随意敞着,慢条斯理地说:“他喜欢你。”


    “你呢,喜欢他么。”——


    作者有话说:前一秒,邵总:犯得着担心么


    后一秒,邵总在线掀人老底


    咳、咳[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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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听话


    ——他喜欢你。


    ——你呢,你喜欢他么。?


    温书宜整个人都顿住了,左腮处那颗奶油话梅停留得久了,在口腔内壁积了层微厚的甜,她缓缓眨了下眼眸,嘴唇动了动,奶油话梅差点就吞进喉咙里了。


    她花了足足十几秒,用来消化刚刚这两句话里的信息。


    谁喜欢谁?是说凌哲群喜欢她吗?


    还是在问她也喜欢凌哲群吗?


    “我……”


    温书宜都有些怀疑自己没睡醒了,不然现在怎么会跟她法定意义上的老公,谈论她和男同事彼此喜欢与否的事情。


    邵岑口吻很淡:“没发现?”


    温书宜承认自己在这方面一向迟钝,可也不是听不懂有些人的暗示和言外之意。


    至于凌哲群,她确实没有察觉到半分,在她眼里,他们的关系是同事,跟他的交集一直在工作上,没有任何私下的来往。


    “我对他没有意思,至于他对我,没有证据也不能随便下判断的。”


    “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婚内出轨。”


    温书宜口吻认真:“之前也说过,这是我的底线问题。”


    手机屏幕响起,不停地振动,温书宜垂眸看到来电,她刚刚为了顺利取资料,特意把振动模式打开了。


    温书宜抬眼:“是同事的电话。”


    “接吧。”


    邵岑口吻随常:“你跟同事讲电话,需要我回避么?”


    刚刚还讲了同事的事,这会温书宜对“同事”两个字还有些PTSD,微怔了一两秒,飞速地回答完了。


    “不用,应该就是工作上的事。”


    温书宜说完,才发现自己冲动了,可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她没让石桃等太久,很快接通了电话。


    “喂,书宜,你现在有空说话吗?”


    温书宜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石桃说:“是有两件事,我等会有事,所以现在赶紧跟你说了,不然我这脑子,可能就给忘了。”


    温书宜说:“嗯,你说。”


    “第一件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下下星期的团建,有个开发部的小帅哥对你有意思,托人撮合你们,我就是悄悄给你通个风报个信。”


    “我们仙女姐姐可真抢手,也不知道你男友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


    “我还记得上次问你是男友帅,还是邵总帅,你当时还犹豫了说是邵总,其实你压根没有说实话,对不对?我们书宜这么坐怀不乱,简直难以想象你男友到底是哪种级别的极品大帅哥!”


    石桃越说越激动。


    而温书宜越听心越凉。


    石桃……温书宜脸颊腾热,在心里小声哀嚎,她都后悔接这通电话了。


    她悄悄抬了抬眼。


    嗯,大老板面不改色,甚至还颇为几分饶有兴致地在听。


    总觉得不是在听,而是在欣赏她此时尴尬又忐忑的心跳过山车。


    温书宜挪开目光,被迫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清了下嗓子。


    “咳。”


    石桃连忙问:“书宜,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


    温书宜赶紧转移话题:“还好,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第二件事是什么?”


    她是真怕再说下去,抖落出什么,都要开始思考今晚跳车的事情了。


    “哦、哦,第二件事就是星期一出外勤,我们分到了一组,八点五十,我在老地方等你?”


    温书宜说:“好,星期一见。”


    石桃说:“那我先去回个电话,你好好休息,多喝点水,注意保护好嗓子,我们星期一见。”


    温书宜说:“嗯,去忙吧。”


    挂断电话后,车内陷入种沉默,温书宜握着手机,任由屏幕由亮转熄。


    “别人介绍对象,邵太太,你都怎么处理?”


    温书宜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莫名有种被当场“抓奸”,问送命题的感觉。


    “就是聊工作,别人知道没这个意思,就不会多问了。”


    邵岑口吻很淡:“你还挺熟练。”


    这句话在这个情景下,怎么听都感觉都不是褒义,温书宜说:“习惯了感觉还好。”


    邵岑问:“在公司经常有人追你?”


    温书宜感觉这些问题,比在会议上被顶头上司叫起来还难,轻声解释:“她们比较爱打趣我,听起来好像很夸张,其实并没有。”


    “而且也没人追我,只是接近,后面觉得我太闷,不会说话,像是清汤寡水,慢慢就没什么兴趣了。”


    “闷?”


    邵岑唇角几分微扯:“时不时刺人一两句的时候,不是挺伶牙俐齿的么。”


    确实时不时有一两句,温书宜说:“那还不是因为在你面前。”


    说错话了,温书宜说完瞬间反应过来,她嘴快了,这话也太有歧义。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还、不、是、在、你、面、前。


    “在我面前就不闷了?”


    温书宜嗫喏:“我不是那个意思。”


    邵岑不急不缓地问:“那什么意思?”


    温书宜觉得他在明知故问,明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还捉着她一时的口误不放。


    “谁让你总是逗人。”


    温书宜羞赧,心想她想闷也闷不了,谁经得住时不时就被逗两下,还能没反应,此时有些破罐子破摔,很小声地说:“我这是正当反击。”


    这会还挺有小脾气,邵岑慢条斯理地开口:“知道有人为什么爱养小猫么?”


    温书宜脸颊发红,总觉得不应该被这话牵着走,可忍不住好奇:“为什么啊?”


    邵岑说:“反应有趣。”


    “逗一下小猫,难得会炸毛一次。”


    自从有了岑雲柔那通电话,温书宜就对邵岑嘴里的小猫有了警惕心,总觉得他说的此小猫,非彼小猫。


    “就像现在。”


    现在?温书宜看到男人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这会她就算是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被逗难得炸毛一次的就是她。


    “小猫也是有脾气的。”


    温书宜说:“真炸毛了,就会咬人了。”


    邵岑口吻随常:“拭目以待。”


    “偶尔发点脾气,没准反应可爱些。”


    可爱些……男人这话说


    得太坦然了,反而没有什么狎昵调情的意味,更像是逗一个小朋友。


    “我要开车了。”


    温书宜微抿嘴唇,只有她光被一边倒打趣的命,不怎么愿意继续搭腔:“不能影响司机正常开车,道路安全很重要。”


    “请便。”


    面对这个男人说什么,都像是没有力道的拳头打进了棉团里,温书宜咬了下唇。


    这人真是的。


    真的好喜欢促狭逗人。


    到家后,温书宜叫住人:“阿岑。”


    邵岑停步,侧了侧眸,瞥见这姑娘一脸认真地叮嘱:“注意伤口,别碰到水,小心感染发炎。”


    邵岑看她没走开:“还有什么事儿?”


    温书宜轻声说:“没事,晚安,你早些睡。”


    邵岑淡瞥了眼:“不气了?”


    温书宜微顿:“……我没生气。”


    她觉得那也不能算生气,而且她确实是没生气。


    邵岑迈开腿:“没气成河豚就成。”


    站在原地的温书宜,看着走开的高大身影,茫然地轻眨了下眼眸,很不解,心想怎么在邵岑的眼里,她不是这个小动物,就是那个小动物啊-


    星期一大早,路上没堵,温书宜八点四十五就到了,过了五分钟,石桃踩着约定的时间来了。


    “今天赵老师在临北之星拍摄,下午我们要回公司开会,本来定好的下个主题,因为敏感原因被毙掉了,要临时变动。”


    温书宜听着都觉得今天很忙,把带来的吐司递给她。


    石桃接过很惊喜,是黄油吐司:“谢谢书宜,我最爱这口了,你真是我的天使。”


    温书宜说:“看到就顺手买了块。”


    石桃很得意:“嘿嘿嘿仙女心里有我,今天一天的牛马人生都有劲了。”


    早上的拍摄进程很顺利,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心情都很好。


    临近十一点,早上的拍摄全部完成,赵彗仪心情也异常的好,大小姐大手一挥,给所有工作人员点的甜品奶茶也到了。


    温书宜和石桃久违感受到当众大家一起摸鱼的快乐。


    她们在露台找了个地方,拼了张窄窄的木头小桌,边吃边聊起来。


    等差不多十一点半一到,她们就去附近简单吃顿午餐,早点回到公司午休。


    石桃最近有个潜在发展的暧昧对象,刚好又个年下弟弟追她,面对抉择,她这些天都很犹豫不决。


    想着,忍不住叹气:“书宜,如果温柔和毒舌的两个类型摆在面前,你会怎么选?”


    温书宜说:“温柔的。”


    “哇哦。”石桃说,“你完全是秒选诶。”


    温书宜想的很简单:“应该也不会想要天天跟一个怼自己的人相处吧。”


    石桃想了想:“那邵总这样毒舌又禁欲的贵公子,肯定在你的排除范围内了吧?”


    “……?”


    温书宜问:“你怎么突然提他啊?”


    石桃有理有据:“因为邵总是肉眼可见的大帅哥啊,也很典型的毒舌,不近人情,跟温柔这个词完全不沾边,你说他在家跟太太相处,会不会也跟训员工一样?”


    刚说完,石桃就被温书宜拉了拉手臂,看到她一脸紧张的神情,安慰:“放心,我们在这,邵总又不可能听到的。”


    温书宜很小声、语气很急地提醒:“你先别说啦。”


    石桃感觉她的反应不太对,突然心惊,缓慢扭头,还没完全看清几步之外的高大身影,脸色一变,迅速低头。


    温书宜也低头,心想邵岑来得真够及时的,怎么就这么巧撞上了。


    邵岑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


    一个战战兢兢,一个垂眸不看他。


    邵岑慢条斯理地说:“我在外头的名声儿很差么。”


    这是个送命陷阱题,身旁的特助汪锐在第一时间判断:“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温书宜站在旁边,当着个人形立牌,总觉得这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说说看。”


    “真话和假话都是,您的名声儿都相当的好,完全是兢兢业业、雷厉风行、深受员工爱戴的好形象。”


    这一瞬,温书宜和石桃垂着头,在心里都有着同一个想法,特助这活也不是常人可以干的。


    昧着良心讲话,也得有脸不红心不跳的必备素养。


    “汪汪汪!”


    温书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狗叫声,紧接着,眼前一大团白色的阴影扑来。


    身体倾斜时,有力的手臂扶了她下,等她稍稍回神,发现自己半靠在男人怀里。


    而另一只手臂,稳稳托着一只毛茸茸的阿拉斯加,大眼睛炯炯有神的,黑白毛发蓬松鲜亮。


    温书宜抬眼看到。


    男人似是蹙了下眉头,那幅度极其的轻微,消融进不近人情的侧脸轮廓,让旁人不易觉察。


    深色手工西装下,手臂上还有没有痊愈的伤口。


    她有些担心。


    这阵声响引起了一阵骚乱,被男人托稳住后腰的手臂拿走,温书宜往旁边退了退,很快拉开距离。


    “Snow,坐下。”


    阿拉斯加的大尾巴直摇,从男人左手臂上跳下来,乖乖坐下。


    Snow?是Nuby的儿子吗?


    温书宜此时才将眼前的大型犬,跟时舒跟她说的那些,联系到一起。


    赵彗仪姗姗来迟,身后跟着急匆匆的助理和工作人员,抱歉地说:“岑哥,snow刚刚突然就不听话,直往外面跑。”


    “我知道。”邵岑伸手,接过赵彗仪递来的项圈,半蹲下,大掌揉过大型犬毛茸茸的大脑袋,“它是来找我。”


    温书宜站在一旁,这会已经定下神来,侧了侧眸。


    男人的掌心很有力度,身上那股不近人情被冲淡,侧脸轮廓几分柔和,别样的深邃迷人。


    赵彗仪又说:“岑哥,大哥和二哥都来了,在等你。”


    “知道了。”


    邵岑起身:“带好snow,注意安全。”


    直到两道高大身影走开,赵彗仪牵住引绳,俯身,手指轻点了点毛茸茸的脑袋:“这次可别乱跑了。”


    又对其他人说:“行了,收工,大家都散吧。”


    温书宜和石桃出去吃简餐,全程石桃脸上都愁云惨淡的。


    “呜呜呜书宜,我完了,背后说大老板的坏话,我会不会明天就失业啊。”


    温书宜安慰道:“不会的,邵总不是那种公私不明的人,而且他刚刚也没有说什么。”


    石桃又很重地叹了口气:“愿上天保佑,邵总千万不要跟我计较,我以后一定天天说一遍他的好话。”


    温书宜说:“别担心,会没事的。”


    回到公司,石桃刚叹了口气,又看到身边这姑娘也很轻叹了口气:“你怎么了?”


    温书宜摇了摇头:“没怎么。”


    石桃心里还在担心,倒头就睡了。


    温书宜没睡,记挂着邵岑手臂的伤口,犹豫要不要发个消息?


    她听人事说,邵岑下午跟公司高层有场会,这会正在公司顶楼的休息室。


    思来想去,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跟余秘书发了条询问的消息。


    过了会,温书宜垂眸看着手机看到发来的消息,犹豫了几秒,还是起身,没惊动到身边的人,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CEO休息室在顶楼,有专用电梯,温书宜绕了远路,走到走廊的深处,看到来接她的余秘书朝她挥了下手。


    她们从另一侧电梯上去,余秘书刷卡,解释道:“温小姐,不用担心,这里是邵总专用通道,刷卡才能进入,没有他的允许,不会有其他人随意走动。”


    温书宜很轻地“嗯”了声。


    余秘书说:“如果不幸碰到误闯的人,今天隔壁会议厅在重新装修,为项目上的事提前准备,里里外外是人,说是走岔路,在这里迷路就行。”


    各方面情况都应对自如,确实是思虑周全,温书宜说:“我知道了。”


    余秘书把她送到休息室就离开了,门从背后关上,温书宜朝着里面走去。


    邵岑正坐在沙发上,深色西装外套松松搭在沙发扶手处,眼眸微掀,看到走到跟前的姑娘。


    “药箱在哪啊?”


    “左边第三个柜子。”


    温书宜很轻“嗯”了声,去柜子里取了药箱,坐到了邵岑旁边,垂眸,小心地取下腕表和袖扣,挽起衬衫衣袖。


    果然伤口有点崩开了,


    纱布微微渗血。


    温书宜料想到会这样:“刚刚就算snow扑过来了也没事,有伤就不要逞强嘛。”


    “逞强?”


    身侧传来男人几分意味不明的重复。


    “这不是逞强,是什么啊。”


    温书宜拆开医用纱布,轻声说:“手臂有伤也一点不自觉。”


    价值不菲的腕表和袖扣,此时在茶几上折射冷光。


    温书宜察觉到男人在看她,下意识抬了抬眼。


    男人半垂眼眸,鼻梁高挺,半明半暗的光影陷出段惊艳月弧,很深邃迷人。


    温书宜说不清什么,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目光,垂眸,认真给他处理伤口。


    “喂,听说您今天一去巡查,整个公司上下都战战兢兢,怕得跟阎王巡查似的,生怕怵了您挨训……”


    还没说完的语音被掐断。


    整个休息间再次变得安静。


    沉默中,邵岑垂眸,只任由小姑娘垂头摆弄,侧脸轮廓深邃冷淡:“别人都怕我,你不怕?”


    “你想要我怕你吗?”


    如果这话在一个月前问,温书宜可能都会如实地回答声“怕”。


    “其实大家只是不了解你,而且你是整个集团的掌舵者,要雷厉风行,也要恩威并施,员工对你有敬重是好事,总不能跟着一起嘻嘻哈哈吧。”


    这时内线电话打进来,邵岑接通。


    温书宜听到是秘书通知会议的安排,等挂了电话,抬眼,看见男人冷着张脸,跟没有痛觉似的,手指一时没动。


    察觉他想走,又垂眸看伤口轻揪眉毛,温声劝他:“还没好,别动,会疼。”


    邵岑唇角微扯:“我有说要走么。”


    “再给我一分钟,就好了。”


    温书宜包扎的动作加快,很认真打了个结。


    打完后,温书宜注意邵岑落到纱布上的目光,才发现这个蝴蝶结有多么违和。


    “我给你重新系个吧。”


    “犯不着。”


    邵岑起身,淡瞥了眼包扎的医用纱布,留了句:“木乃伊倒是裹得挺好。”


    “给太太讨个奖励,想要什么?”


    温书宜坐在沙发上,微顿,这人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阿岑。”


    邵岑停步,看她。


    温书宜轻声叮嘱:“小心点伤口,注意些用左手,别再开裂了。”


    邵岑微挑了下眉头:“拿我当小朋友管么。”


    温书宜跟他对视:“你要是自觉,我就不啰嗦了。”


    她想了想:“不然下次傅奶奶问起,我可能就要如实说了。”


    都会告小状威胁人了,小姑娘难得撒个娇么,邵岑薄唇微启:“知道了。”


    温书宜认真看他:“知道什么了?”


    邵岑瞥了她眼,口吻难得纵容,也几分意味不明。


    “太太管人的话,哪敢不听。”——


    作者有话说:书宜:认真脸叮嘱


    邵总:小姑娘撒娇么


    (bushi)[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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