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春暖
“不哭了吧?”陆妄山偏头问。
云檀“嗯”了声。
“要不要下来自己走?”
她不要,于是搂着陆妄山脖子撒娇耍赖似的扭了扭身子,理直气壮道:“我又不重!”
对陆妄山撒娇,云檀已经愈发得心应手。
更是对陆妄山手拿把掐,他可就吃云檀这一套。
于是就这么抱着继续往外走。
医院外人比住院部要多得多,两人很快就引来许多人注意。
云檀脑袋埋在他颈窝自然无所察觉,那些视线全落在陆妄山身上。
他从前不喜被陌生人如此关注,此刻竟也甘之如饴,他才不在乎被人说年轻人谈恋爱真是黏糊。
反正他跟云檀本就甜蜜得要命。
一直到车边——
“哇塞!哥,你要不要那么黏人!”
骤然听到向雾的声音,云檀“蹭”一下从他怀里弹坐起来,扭头看到向雾正趴在库里南后排车窗边,眼睛亮亮地盯着两人。
方才还得心应手撒娇的云檀在熟人前立刻害羞起来,低低唤了声“雾雾”,又连忙拍着陆妄山肩膀要下来。
已经到车边,陆妄山没放她下来,单手托着她拉开车门将云檀放到副驾。
云檀借着向雾看不到的视角朝他瞪了一眼,似嗔似娇的,无声地质问——你怎么不早说雾雾也在!
陆妄山笑了,也低声回她:“我刚才可是问你的,要不要下来自己走。”
“……”
向雾是顺路让陆妄山送她回家。
陆妄山进医院时她则在车里等两人。
“嫂子你也太牛了吧!”
向雾从小到大受尽宠爱,所有人都会纵容她、迁就她,唯独陆妄山,虽然他对自己也不错,但向雾看得出来,陆妄山对她的纵容更多是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妥协心理。
她哥可是生冷不忌、软硬不吃的犟种!
向雾偏头,看陆妄山开车都得余出一只手牵着的架势,真心实意道:“你看看我哥都被你训成什么样了!”
云檀有点茫然:“啊?”
向雾啧啧出声:“我看他在你这儿简直比Leo还要乖,叫他往东绝对不往西。”
陆妄山透过后视镜朝她递去个警告性的眼神。
向雾才不怕他,“哼”一声,又扒着云檀肩膀问:“嫂子你教教我到底怎么训男人!”
“你要训哪个男人?我先去找舅舅说道说道。”陆妄山说。
“钟叙之!你去跟老头儿说呀。”
车里有一个向雾果真热闹许多。
云檀听个趣儿,陆妄山头都大了,只能踩油门能早点让这烦人精下车。
“他怎么又惹你生气了?”
云檀这几个月但凡有不懂的知识点都得找钟叙之,熟络许多,也是真的不理解向雾怎么会和钟叙之成了死对头,“我怎么觉得钟老师性格很好呢?”
向雾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云檀,认真道:“嫂子,你还是太单纯了,知人知面不知心,钟叙之可混蛋啦!”
“怎么混蛋啦?”云檀学她语调。
“反正就是阴险狡诈!明明就是他故意招惹我,可现在我哥他们还觉得是我无理取闹,你就知道他有多坏了!”
向雾越说越气,“所以嫂子,你快传授给我呀,怎么训男人!我要钟叙之对我言听计从!”
云檀哪知道怎么训男人。
她可从来没想过训陆妄山。
顿了顿,她只是偏头揶揄着调侃:“我训的是男朋友,你训钟叙之算怎么回事?”
向雾一愣,似是没想到这一层。
偏偏陆妄山还顺势火上浇油:“怎么,你是想钟叙之当你男朋友?”
“啊啊啊!!!”
向雾听不得这种话,光是听都觉得脏了耳朵,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了,怒斥道,“你有毛病吧陆妄山!谁想要这种老男人!全天下男人死光了我也看不上钟叙之!我眼光才没有那么差!”
云檀觉得她太可爱了,轻轻松松就被逗得脸颊红扑扑。
也难怪钟叙之那严肃古板的性格都要逗向雾玩儿,真的很有趣。
于是偏头轻笑出声,陆妄山也跟着笑。
向雾觉得自己被孤立霸凌了。
她愤愤将自己后背摔进后座,颐指气使地“哼!”一声:“嫂子!你不许笑了!”
云檀连忙答应:“好好好。”
强忍住笑意。
向雾又瞪陆妄山,漂亮精致的长指甲指他:“还有你!”
陆妄山才不惯她,挑一记眉,反问:“你管我?”
在向雾再次发飙前,终于到她家门口,陆妄山下车,先一步说:“下车。”
向雾用力推开车门,气得不想跟他道别,只说:“嫂子拜拜。”又用力甩上车门,踩着高跟鞋愤愤离开。
云檀终于可以笑出声。
她歪倒在车座上,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陆妄山则嘟囔着说了句“终于走了”,便揽过云檀后颈俯身吻住她。
早就想亲了,只怪后头那个电灯泡太亮。
云檀“唔”一声。
最近云檀忙着工作、备考、跑医院,每天都忙碌,心情总归也受到影响,两人已经旷了几日。
此刻被向雾热热闹闹将那些愁云都打散了,便都生出几分急迫的热切来。
陆妄山回家的车都比平时还要快上几分。
一下车就将云檀抱在怀里,像从医院出来时那姿势,一边走一边亲,喘息也变得更为煽情。
电梯上升的每分每秒都变得煎熬,终于抵达。
陆妄山大步走出电梯,开锁进屋,连灯都来不及开。
云檀被亲得大脑昏昏沉沉,被抱到玄关矮柜上,她手指用力攀在柜面边缘,用力到指节都泛白,直到湿漉漉的舔让她睁眼。
便看到Leo正晃着尾巴舔她手指,它显然没注意到爸爸妈妈情不自禁的热切,它只是一如既往对爸爸妈妈回家表示欢迎。
“等、等,陆妄山,等一下。”
云檀推着他胸膛,认真地用力摸了摸Leo脑袋——毕竟大多时间它都一个人在家,怕它会不开心,云檀每次回来都会热情回馈它的欢迎礼。
“摸它做什么?摸我。”陆妄山不怎么舒坦地哑声。
“你怎么还吃它的醋?”云檀好笑道,“我们回家不理它的话,它会不开心的。”
“先别理它了,你理理我,嗯?小檀。”
他嗓音又轻又低,鼻尖碰着云檀的,轻轻左右偏了偏头,很像撒娇,“我也会不开*心的。”
云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他弄得软乎乎的。
心软、骨头也软。
这人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招的?
于是她收回手,重新放到陆妄山身上。
被美色和糖衣炮弹诱惑之际,云檀只能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由头——夫妻关系必须要在亲子关系之上,亲子关系才能更健康地发展。
“那你回房呀,不要在这里。”
陆妄山心想,跟向雾那混蛋一样是高瓦数电灯泡,害他没法儿在家中各个区域随心所欲,下次得让Leo去它奶奶家住上两天。
他抱着云檀穿过漆黑的客厅回房。
可Leo依旧不依不饶,它以为爸爸妈妈是在跟自己玩游戏,更兴奋地跳起来,大有要从爸爸怀里抢走妈妈的架势。
“Leo。”
陆妄山警告性的一声,Leo终于偃旗息鼓,乖巧起来。
云檀于心不忍,拍他一下:“你凶什么!它又没做错什么。”
“那你再摸摸它。”陆妄山摆出大度的模样,抱着她微微俯身好让她摸到Leo脑袋。
但这大度不多,点到即止,很快便关上卧室门将Leo隔绝出去:“现在小檀可以把注意力都放我身上了吗?”
“是你太心急,怎么还怪我摸Leo?”
陆妄山掌心往她身下一探,拍一记:“小檀不急么?”
云檀惊叫一声,整个人像沁满水的云朵又淅淅沥沥起来。
在哭求得不到回应时,云檀又想起向雾说陆妄山被她训得比Leo还要乖,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哼,他才没有Leo乖。
她叫他停下他都从来不听-
袁家没有再去管过袁琴容的事,最后还是云启徽想尽办法交了一大笔保证金将她取保候审。
为了防止袁琴容再去伤害别人,警方采取了监视居住的方式。
袁鸿仁也恢复得差不多,被接回了家。
于是云檀下班后不需要再去医院,几乎将所有空余时间都放到了备考上。
很快就到了4月,春暖花开,即将迎来4月21日。
云檀的26岁生日。
陆妄山计划了一个短途旅行,就在旅行中过生日,也带上Leo一起。
因为疫情最近出行多少受到影响,旅行目的地就定在附近一个人烟稀少但风景绝美的山间别墅。
一个非常轻松自在的旅行。
也是为了让最近辛苦备考的云檀放松放松。
那座别墅是前两年陆妄山带Leo来漂流时顺手买下的,坐落在悬崖峭壁之上,他让人重新设计修建过,悬崖之上是一面打通三层的超大落地窗,正好能看到山中最让人心旷神怡的美景。
最近天气正合适,清晨太阳还没出来时窗外是云蒸霞蔚的盛景,简直像躺在云层中惬意,山间中午日头一照,则是最舒适的清爽和风。
白天他们一起睡到自然醒,下午有时去山上徒步,有时带Leo去溪流上玩帆板,有时就窝在沙发上喝陆妄山亲手煮的咖啡。
云檀窝在溪流边的小马扎里,身上披着条纯白薄毯,左手一杯咖啡,右手一本教材课本,看着此刻站在帆板上的Leo。
阳光穿过树叶在她身上落下斑驳的光,白皙皮肤在光束中闪着细腻的光,竟有几分希腊古典女神像的意思。
而Leo那一身毛发被打湿后更油光发亮,抹了鞋油似的,精神帅气极了。
陆妄山站在溪水里,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线条漂亮的肌肉,Leo抖毛时将水都洒在他身上脸上。
云檀觉得惬意极了,眼前这一幕简直太好太好。
到傍晚,陆妄山才招呼已经被消耗尽体力的Leo上岸。
暖黄的落日夕阳将溪流映照得波光粼粼,陆妄山擦了擦身上的水,随意套上件纯黑的套头衫,衬得整个人利落又温柔。
回到别墅,他便又带Leo重新洗了澡。
男人衣服又在洗澡时都弄湿脱掉了,正坐在地上给Leo吹毛。
云檀没忍住给一人一狗拍了合照。
一人一狗又实在太上镜,她又没忍住发了朋友圈。
这是她第一次在朋友圈中发陆妄山的正脸,一时间点赞评论疯涨。
以Elara为先:「这身材!吃得真好啊小檀同志!」
然后陆续有从前在米兰时的同学点赞评论。
「我靠这是真的郎才女貌!」
「这是什么世界名画!肌肉帅哥和肌肉小狗!」
「我懂为什么认识小檀读书时那么多年从来没交过男朋友了,我们学校他妈哪有这种级别的帅哥!」
「我要是有身材这么好的男朋友肯定不会放他一个人在那儿跟狗玩!」
「就是!必须到床上狠狠玩!」
……
以及向雾的:「我哥这皮相啧啧啧,应该能是头牌。」
“……”
云檀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她的朋友们一个个都这么不正经?
不仅如此,云檀手机里还加了钟叙之、晋辞等人,陆妄山那头很快也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短信,几个大男人阴阳怪气地夸他身材可真好。
陆妄山不适地皱起眉,下意识点开朋友圈便看到了云檀新发的那条。
他挑了记眉,没忍住轻笑出声。
“怎么还偷拍?”他问。
云檀正被好友们各种浮夸的夸赞逗得开心,闻言抬眼:“我光明正大拍的。”
Leo的毛也都吹干了,陆妄山套了件干净衣服穿上,也躺到云檀身旁看她手机里那些评论。
“你这些朋友……”
陆妄山寻找着措辞,“Elara出现在这里倒‘泯然众人’了。”
云檀笑起来:“陆妈咪,你现在骂人很脏啊。”
“——我要是有这种男朋友肯定不会允许他下床。”
他读着其中一条评论,笑了,“看来是小檀天天在暴殄天物了。”
“你要不要脸陆妄山?”云檀偏头看他,又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脸颊,“再说了,我可没有暴殄天物,我有在好好品尝哦。”
“是么?”陆妄山作势又要抱她回房。
“等等等会儿,天还没黑呢!”
云檀阻止他,“我们就不能单纯地聊聊天吗!”
“聊什么呢?”
“随便聊聊。”
“可我一跟你挨上就只想操.你。”陆妄山用特别平静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云檀脸颊倏地一热,腹诽这人说话怎么那么不害臊,身子动了动,嘟囔:“那你别挨着我了。”
陆妄山将人一搂,他半躺在沙发,云檀则坐在他双腿之间躺在他怀里。
他换了个单纯点儿的话题:“明天就21号了,生日打算怎么过?”
“都可以。”
“想就我们两个人,还是多几个?”
“还有谁?”
“我妈和雾雾都提过这事儿,想给你办生日聚会,不过我还没答复她们,你不用有负担。如果你想热闹些,就把她们也喊到这儿来,你把你朋友也喊上。”陆妄山说,“这里各种设备都有,烧烤架也有,可以弄个简单的生日聚会。”
“好啊。”
云檀从前并不喜欢热闹的人群,现在却渐渐喜欢起来,觉得在人群中依旧幸福又舒适。
于是陆妄山很快就去安排。
聚会这种事儿交给向雾错不了。
山里的生活真的很慢很惬意,陆妄山做了人饭和狗饭,两人一狗吃完晚餐又窝回沙发看电影。
这一带不像北京城区那般禁烟花爆竹,陆妄山提前让人准备了烟花秀,透过落地窗最佳视角正好能看到成片绚烂盛大的烟花,在21日零点准时点燃。
两人一狗都看向窗外。
云檀“哇”一声:“现在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烟花!”
陆妄山枕在她肩头装不知。
“运气真好,这烟花简直及时得跟专门庆祝我生日似的。”云檀连忙拿出手机录视频,“陆妄山,我和你在一起以后真的觉得,我的人生越来越好了。”
前路亮堂堂,热闹又幸福。
陆妄山轻声:“那你要不要许个生日愿望?”
“好啊。”
云檀双手合十,对着那一落地窗的璀璨烟花闭上眼,她认真许下最诚挚也最纯粹的愿望——希望我和陆妄山能修成正果,希望Leo能健康长久地陪伴在我们身旁。
而陆妄山则看着她被烟花同样映照得惊心动魄的侧脸,目光温柔得无以复加,倾身贴了贴她脸颊,温声说:“生日快乐,小檀。”-
翌日中午,云檀被外头的声音吵醒。
昨晚又被陆妄山缠着不放,以至于到这会儿才醒。
她披上外套走出卧室,惊诧地看到山间别墅外两辆大货车,好多穿统一灰白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搬着东西忙碌。
忽然,向雾一袭娇艳的粉色长裙站在那货车货板上,十厘米高跟鞋踩得毫不费力,弯腰朝屋内的云檀用力挥手:“嫂子!生日快乐啊!”
云檀茫然地走到屋外:“这干嘛呢?”
“今儿不是你生日吗?我让他们来布置场地。”
昨天外头还是一片草地,此刻却成了花海,没有一枝假花,都是鲜花,各种色系恰到好处地搭配着,有一瞬间云檀都觉得自己是在睡梦中闯入莫奈花园。
芍药、玫瑰、蔷薇、绣球、虞美人、郁金香、芝樱、薰衣草、波斯菊,还有各种云檀都叫不出名字的花。
她简直对向雾的执行力瞠目结舌,明明昨晚陆妄山才打电话邀请她来,怔怔问:“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花呀?”
“这还不简单?”
向雾语调轻松,“应季的花是各地连夜运来的,反季的是昨晚从南半球空运来的。”
“……”
南半球,空运。
云檀已经难以想象了。
“诶——!师傅,餐桌和天幕都放那儿!”向雾站在货车板上指挥众人。
Leo正在花丛中跑来跑去,似是闻到什么特别喜欢的味道,于是脑袋蹭着地碾来碾去、滚来滚去。
云檀笑出声:“谢谢你啊雾雾。”
“谢什么,聚会交给我可算是找对人了。”
陆妄山也开车回来了,大包小包拎下来好几袋,都是今晚的食材。
因为人多,便索性吃烧烤,他洗洗弄弄,切菜腌肉,云檀则在一旁串串儿。
等到傍晚,山间正好能看到浓墨重彩的落日时分,大家都陆续赶来参加生日宴。
云檀叫了江稚尔和李森,她们是一辆车来的,也被向雾布置的花海惊住了,在夕阳的映照下更为梦幻。
“我得跟Elara视频让她好好羡慕羡慕!”江稚尔说着便拨通视频通话。
陆时樾则是和阮昭一起来的。
阮昭平日工作忙满世界飞,云檀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依旧利落漂亮,干净的盘发,耳朵上是银质大耳圈。
“生日快乐啊小檀!”阮昭热情大声道。
一旁陆妄山故意道:“你是不是该跟着阿樾一起叫‘嫂子’?”
阮昭瞪他一眼:“夫唱妇随那套在我这儿行不通啊,要我说,你怎么不跟着阿樾叫我姐姐?”
陆妄山气笑了,嗤一声。
陆时樾有些不满地扯扯阮昭胳膊,低头与她耳语:“我才不愿意叫你姐姐。”
向因和陆承钧也来了,还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
云檀今天收了好多好多生日礼物,各种各样的都有,珠宝首饰、服饰鞋包,陆妄山朋友们也给她准备了礼物,晋辞送了她两瓶珍藏数十年的白酒,钟叙之送了她一台最顶配的计算机,预祝她顺利考上硕士,陆时樾送的则是阮昭挑的一款相机。
只有陆妄山还没给她。
云檀忽然想起去年生日时,他那个未及时送出的戒指。
她看着眼前热闹的人群,漫山遍野的鲜花,纯白天幕四周的气球与彩灯,他们身边的家人挚友都在。
云檀心口倏地一跳。
她忽然想,这会不会就是陆妄山准备的求婚?
与此同时,陆妄山推着蛋糕走出来。
他穿着一身立挺的正装,蛋糕是他亲手做的,三层浅粉蛋糕,复古又经典的款式,裱花精致完美。
众人欢呼雀跃,簇拥着将云檀推上前。
“嫂子我要饿死啦!”
向雾推着她肩膀笑着说,“快许愿快许愿!”
云檀整个人都浸泡在暖洋洋的热闹喧嚣中,这是她人生少有的时刻,但也是今后常会拥有的时刻——
作者有话说:国庆快乐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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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生日
云檀心愿没有变,只是这次是在众人温暖热闹的簇拥下。
她被围在中间,将蛋糕一块块分给大家。
陆妄山甚至还多做了一角小蛋糕,没有放糖,只是用小面包胚简单抹上一层淡奶油,是特地为Leo准备的生日蛋糕。
阮昭正举着相机全方位地拍照记录。
云檀从来没有过过这么热闹的生日。
一直以来,云檀并不期待生日,毕竟她的出生并非在期待和喜悦之中。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生日的乐趣。
向雾将这次生日派对安排得极好,热闹又温情,壮观的山间花海中,大家并肩坐着闲聊,晚风摇曳,Leo在花海中疯跑。
向雾自发当起主持人,先是说了一堆漂亮话,她掐着那把又娇又嗲又造作的嗓音,简直要将云檀捧成了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
而后又组织大家玩游戏,输了的就要上台表演才艺,什么才艺都行,说学逗唱。
大家都是平日里玩得开的,自然都没有异议。
这种难得的机会,向雾自然不会放过钟叙之,就是想让他出糗。
这种死古板男,她才不信他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
向雾在发牌时出了千,钟叙之意料之中输了游戏。
向雾举着话筒,狐狸尾巴都要愉悦地翘起来:“钟总,来吧,表演什么才艺?”
晋辞一行人在一旁配合起哄。
晋辞怂恿道:“唱首歌唱首歌!献给洒狗粮那两位。”他抬抬下巴,示意云檀和陆妄山。
钟叙之则看向向雾:“你跟我一起唱?”
“我凭什么跟你一起?”
“你不是主持人么,配合嘉宾是你的任务。”
“你算什么嘉宾!”向雾轻轻切一声,心想臭男人肯定是怯场想拉她当垫背的。
还是向因开口:“雾雾唱歌好听,一起呀。”
“好吧好吧,那就一起。”
在钟叙之起身到她身旁之际,向雾又瞪了他一眼,低声说,“我这可是看在我阿姨份儿上才陪你唱歌。”
钟叙之扯了下嘴角,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也同样用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多谢公主赏脸。”
而后直起身,同样面对大家,他偏头问:“唱什么?”
向雾:“随你咯,我什么都会。”
“晋辞说送给寿星和妄山,那就《Athousandyears》?”
向雾一哽。
怎么是英文歌?中国人唱什么英文歌!
偏偏这首歌太常见,婚礼入场背景音乐中最常规的选择,向雾都不好说自己没听过。
“行吗?”钟叙之问。
向雾被架着又不肯低头:“当然。”
音响开始放前奏,由钟叙之先唱,他嗓音很好听,英文咬字也很漂亮,底下众人都格外捧场。
向雾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英语也没时常出差国外的钟叙之来得流利,唱得磕磕巴巴。
其实也很好听,可向雾不满意,觉得钟叙之就是故意捉弄自己。
在唱“Ihavelovedyouforathousandyears,I’llloveyouforathousandmore”(我对你的爱已跨过千年时间的考验,就算再有一千年,我心也不变)时,向雾正愤愤地瞪着钟叙之,将情歌唱成了下战书。
向因和陆承钧也笑眼看着向雾,他们对这个外甥女当真宠爱有加,怎么看都觉得满意。
而此时此刻,这样的歌,听在云檀耳中却有了另一层意思。
这会不会是,求婚?
她和陆妄山坐在长桌最前,她靠在陆妄山怀里,忽然偏头低声问:“妈咪,你是不是还没给我礼物?”
陆妄山低头亲了亲她脸颊:“晚点回房给你。”
云檀眯了眯眼,仰头凑到他耳边:“你这样我很容易想歪的啊。”
陆妄山笑了:“哦,小檀如果想要那种礼物,我自然是奉陪的。”
云檀心跳有点快。
会不会是求婚,她不太确定。
可什么礼物是要等晚点回房才能给的?
一群人闹了一通,几乎彻夜,才纷纷结伴离开。
云檀和陆妄山决定明早再回,就在这里度过生日的最后一分钟。
很晚了,可云檀依旧没有一点睡意,她要被潮水般涌来的善意和爱意淹没了,浑身都幸福得要冒泡。
她坐在客厅地毯上,开始拆大家给她的生日礼物。
太多了,而且每一件都准备得很认真。
Elara也给她准备了礼物,只是目前还在跨国路上。
“明早再拆吧。”
陆妄山是今晚负责烧烤的主厨,出了不少汗,这会儿已经洗完澡,黑发都捋至脑后,清爽又帅气。
他走到云檀身旁,将人抱到自己怀里,“小檀是不是该看看我了?”
后半程的派对更热闹了,向雾放着适合跳舞的歌,又邀云檀一起跳舞。
她穿着漂亮的裙子,被向雾牵着手来到人群中央,云檀并不擅长在众人注视中跳舞,有些生涩又随意地跟着音乐轻轻扭动着,脸上噙着笑,裙摆摇曳生姿,让人移不开眼。
也让陆妄山微微有些吃味,想将她藏起来。
“我在看你呀。”云檀搂住他脖颈亲他,“妈咪,我真的好喜欢你,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这样的生日,谢谢你身边的亲人朋友都是那么好的人。”云檀贴着他唇瓣,轻声说,“谢谢你,为一切。”
“你觉得他们好,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很好的人。”
陆妄山轻轻捏住她鼻尖,左右晃了晃,“向雾那性格,她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女朋友就对你好,她是真心喜欢你,把你当好朋友才这样,其他人也是,包括我父母。”
云檀一颗软乎乎的心变得更加软。
陆妄山还没求婚。
她就已经很想嫁给他了。
“是不是该上楼了?”
陆妄山问了一句,没等云檀回答便将她抱起,就这么抱着她上楼。
“我该闭眼吗?”云檀问。
他笑:“可以闭眼。”
云檀闭上眼,心口贴着他,鼓噪得有几分厉害。
Leo玩闹一整天,已经筋疲力尽地在一楼睡觉。
陆妄山单手托着她,另一只手开门。
最先有感知的是鼻子,云檀嗅到花香,下意识就睁开眼,便看到眼前巨大的一束艳丽的弗洛伊德,瀑布般垂落,再往上看,光束下的细线折射出盈盈的光,线上是一幅幅照片,如梦似幻。
云檀搂着他脖子倾身去看,才发现照片中都是他们和Leo。
她有些茫然地抬眼。
先入眼的照片已经有点陌生,那是他们18岁和22岁的时候。
他们那荒唐又甜蜜的一年半中其实拍了不少照片,陆妄山喜欢给她和Leo拍照,各种各样的都有。
她抱着Leo的、她窝在沙发捧着西瓜冲他比“耶”的、她睡着时的、她看电影落泪时的……
国外那几年,云檀从不敢去想那段时光。
久而久之,记忆就随着心中的定义被模糊不清,而此刻,云檀真真切切看到,他们当年是真的如此热切地相爱过。
再往后看,大多是风景照。
是陆妄山那些年一次次飞去米兰时拍下的记录。
他走过她走过的路,呼吸着她呼吸的空气。
其中还有一张,云檀眼睫轻颤——
她伸手捏住那张相片,是她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照。
这是,陆妄山拍的。
也是那几年中他真切存在在她身边的印证。
原来那个时候,她也不是一个人。
云檀眼眶忽地热了:“陆妄山,你那时候在想什么?”
他语气很平静,淡笑着温柔开口:“我只是在想,时间过得真快,小檀也毕业了。”
再往后,则是她回国以后的照片,去年过年时他们在新疆拍的照片,她和Leo站在戈壁黄沙白雪前,还有他们在热气球上的照片,以及他们一起去参加江稚尔婚礼时的合照。
最后一张,是今年过年时,她和陆妄山家人们一起拍下的全家福。
错落有致的照片中,是他们纠葛的人生。
云檀又落泪了。
她想,就算她前半生过得再辛苦不甘,能遇到陆妄山就已经是她赚了。
她湿漉漉的脸贴着陆妄山又去亲他。
像极乖巧黏人的小猫。
屋内的灯只亮了一盏昏暗的顶灯,陆妄山被她亲得愈发心猿意马,温情与情.欲交织着,生出几分想将人彻底融入身体的恶劣。
他今天忙着洗菜备菜,手在水里泡了很久,晚上洗澡时又用清洁力很高的洗手液仔细洗净,此刻不可避免皮肤有些干涩。
好在小猫足够慷慨也足够湿润。
云檀被他面对面抱着,眼睛压在他肩膀处,煽情紧促的喘息都打在他锁骨,烫得那处皮肤都绯红一片。
小猫乖得不成样子。
对他各种恶劣的作乱都来之不拒。
隐秘的水声与小猫颤动的幅度同频,陆妄山仰头:“宝贝,看看我。”
云檀这才抬起头。
眼眶湿红得厉害,起伏的胸口比任何梦境中的遐想更为活色生香。
进入时看到小猫骤然蹙起的眉心,手推着他胸膛像要抗拒,可最后又乖乖蜷缩回他怀里,她骨架小又瘦,哼哼唧唧的,当真像小猫。
陆妄山有那么点心软,可更多的反倒是心跳如雷中愈演愈烈的破坏欲。
“爱我吗?”陆妄山低声。
云檀深吸一口气:“爱。”
“嗯,那如果我再用力些,会不爱我吗?”陆妄山恶劣开口,
云檀被他欺负得哽咽着、颤抖着,还是说:“不会的。”
她长发一下下扫过细线上那些照片,帘子似的拂过她脸颊。
她看着相片中属于两人的人生,心口很软,身体却更软,而她成了那座即将被击溃的拦堤大坝,终于被洪水冲倒。
陆妄山那点怜悯心终于回来些了,揉了揉她的腰,温声说:“还没拆完礼物呢。”
这道声好像离她很远,过了好一会儿云檀才从那状态恢复,眨了眨眼,“嗯”一声:“什么?”
“生日礼物。”
“这些不是吗?”
“还有别的。”陆妄山就这么抱着她又往窗边走了几步,抬手掀开照片帘,拿起那束花上放着的一张信封,“打开看看。”
这姿势实在有些艰难。
云檀她刚哭过,清白小脸上睫毛湿成一绺一绺的,抽噎着抽出信封里那一沓有些厚度的纸。
她反应也变得有些慢,足足看了十数秒才缓缓蹙起眉,愣住了。
“这是什么?”
“万洲资本的股权转让协议。”
“转给谁?”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云檀茫然了。
陆妄山轻笑一声:“宝贝,我要是转给别的女人你不杀了我吗?”
“…………”
云檀怔怔看着那沓资料,转让股权比例为15%。
对于万洲资本这样体量的公司而言,这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比例。
“你这样,其他股东不会说什么吗?”
“万洲资本我有独立决策权。”
云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来没设想过会是这样一份生日礼物。
这不只是真金白银,更是将她彻底放入他的未来规划,无论未来如何都不可能再轻易一刀两断。
“生日快乐,小檀。”陆妄山低声又说了一遍。
今天太多人祝她生日快乐了。
云檀搂紧他脖子,轻声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很快乐。”
……
最后那份沉甸甸的股权协议只是轻飘飘又掉落在巨大的花束上。
云檀双膝被他捧在臂弯,又被弄得有些迷糊了,各种煽情交错中她大脑都几乎停摆,哪里还能想到陆妄山这些惊喜与礼物后并没有她预料中的求婚。
时钟早已跨过那天的零点,来到新的一天。
云檀几乎要觉得自己被弄得漏了风,坐在一旁沙发上思绪渐渐回笼,她都觉得自己差点要□□傻了。
再想起陆妄山那些疯狂恶劣的行径,云檀默默骄矜又拿乔地想,幸好陆妄山没有在那中途跟她求婚,否则她一定是要拒绝这个暴君的。
她眼皮都被弄得没了力气,虚虚撩起一眼,很有几分难言的风情。
那个骄矜的念头又在陆妄山铺完干净被子过来抱她时被打消。
云檀想,他怎么还不求婚?
明明她刚回国时急吼吼地说要结婚的也是他。
真讨厌。
这么想着,云檀又愤然挣了几下。
“怎么了?刚才不是一直嚷着要睡觉了。”陆妄山给她盖上干燥柔软的被子,温声问。
云檀抱着他胳膊,不满地拿指甲抓了抓他手臂,小猫一样,咕哝道:“你好讨厌。”
“嗯,辛苦宝贝。”陆妄山还以为她指的是刚才,又俯身亲亲她,“谢谢宝贝。”
云檀心里催得要命,又说不出口,只好找茬。
脑袋向旁边一偏,不让他亲。
“生气了?”陆妄山不依不饶,“是不是有些肿了,我看看。”
说罢他作势又要掀被子。
云檀连忙抓住他胳膊将人重新拽回来,又是一句:“你真的好讨厌。”
云檀微阖着眼,脸颊眼尾还是红的,眉间轻蹙着,那句抱怨都说成了柔软的春情。云檀自己都没发觉,她现在对陆妄山撒娇耍横实在太得心应手。
只有陆妄山看出她真切的变化。
于是眼底笑意更深,满腔的情意都要溢出来,他爱不释手地再次贴上去:“好了好了,你明天再骂我,先睡觉,好不好?”
他倾身关了床头那盏台灯,又把云檀捞进怀里。
陆妄山今天忙了一整天,也有些困了,嗅着云檀身上安静的味道很快就昏昏欲睡。
但云檀睡不着。
她真有点儿摸不准陆妄山了。
等了半天什么都没等到,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
她心有不甘,也想隐晦地提醒他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于是低低开口:“陆妄山。”
“嗯。”
“妈咪。”
“嗯。”他闭着眼应声。
确实太隐晦了,陆妄山全然没有察觉。
云檀在昏暗中看着他眼睛,又换了个称呼:“哥哥。”
这回陆妄山笑了,但依旧闭着眼,只是搂了搂云檀的腰:“干什么?”
云檀轻提了口气,换最后一个称呼——
“老公。”
陆妄山倏地睁开眼,和云檀视线撞在一起,方才刚刚消寂下去的热意又熊熊燃烧起来。
云檀微张了下唇,想说句什么,就被陆妄山一把抱到了身上。
“你——”
陆妄山那点瞌睡一瞬间就散尽了,倾身再次吻住她。
云檀气极了。
这人非但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竟然还想占她便宜。
“等等会儿,你给我滚开!”
云檀腿还软着,四肢并用要爬下去,又被陆妄山拽了回来,男人化作缠人的水鬼,身上却是滚烫的。
“老婆,再一次,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批评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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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永远
再结束时天都已经泛起鱼肚白,云檀睡到中午才悠悠转醒,人还有些犯困木然。
陆妄山比他起得早,已经喂好Leo,将行李都搬上车。
他们计划过完生日就下山回家的。
两人吃完中饭便上车。
今天日头正烈,云檀拉下遮阳板,靠在椅背上人依旧犯着懒。
陆妄山察觉她累得很,也明白自己昨晚做得有些太过分,怕惹人清净招来骂,便乖乖安静下来。
只是忍不住,偏头看一眼,再看一眼。
不知第几眼时,正好撞上云檀睇来的目光。
她狭长的眼慵懒又缱绻,陆妄山觉得自己真是着了名为“云檀”的毒,被她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像过了电。
他余出一只手抚了抚她手背,又是一声:“老婆。”
“我不是你老婆。”云檀凉凉道。
陆妄山觉得她这样也好可爱。
又想起昨晚她那副又气又骂又哭又求的模样,就有些忍不住想要再揉揉她。
“你再睡一会儿,到家还要好几个小时。”
云檀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车内是最舒适的温度,放着舒缓的轻音乐,陆妄山车也开得很稳,云檀很快就又睡着了。
Leo趴在后座也在睡觉。
陆妄山侧头看着一人一狗,忽然觉得这人生实在太好太好。
他想就这样长命百岁-
是在四月底的时候,在某天晨起,云檀发现自己手机里有很多陌生来电,以及一条未读短信。
「小檀,我是爸爸,阿容意外去世了。你们毕竟一起生活过这么多年,你回来送送她吧。」
云檀看到这条短信时放空了很久。
她一个字一个字来回看了许多遍,却依旧跟看不懂似的。
哪怕她恨透了袁琴容,这一切也实在太突然。
云檀甚至怀疑是自己做梦,或是旁人的恶作剧。
与此同时,陆妄山忽然推门进来。
云檀抬头,看到他神色匆匆,脸上也同样有怔忪,她那颗心脏倏*地一下沉沉下坠,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袁琴容——”陆妄山措辞着,“昨晚过世了。”
……
这一切都太突然。
无论是谁听了都难以置信。
袁琴容虽被保释回到家中,但也是采取监视居住的方式。
她整日浑浑噩噩,等回到家中才如当头一棒彻底从那梦似的状态中清醒,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中邪一般做了那样的事。
就算是脾气好到窝囊的云启徽也对她发脾气,质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她想过法子联系陆承钧和陆妄山,希望他们能劝云檀出具谅解信得到最轻的判罚,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袁琴容又试图联系向因——她们毕竟是从前在宴会或沙龙上经常见面的交情,向因又最是温和体面。
可谁知向因也直接将她拉黑。
袁琴容别无他法,她到这时候终于觉得怕了。
如果她真的被判了重刑,谁来照顾袁鸿仁?无论是谁她都不放心。
于是最后将希望寄托于袁家,可父亲依旧不接她电话,俨然是要彻底与她划清界限的态度。
她不知道,袁家早就已经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能力保她。
处处碰壁,袁琴容孤立无援。
也是在这时,之前她托人去查袁司流挪用公款的证据终于被查证。
袁琴容以此为要挟,把袁司流叫来了自己家。
她看着眼前这位长兄,觉得陌生至极。
当那些挪用巨额公款的证据整齐罗列在眼前时,袁司流神色大变,他也觉得眼前这从不受关注的妹妹陌生。
但很快,他又重新镇定下来。
说白了,袁琴容愚蠢又鲁莽,就算拿到这些证据又能翻出什么水花?
“你想让我在你和云檀的事之间周旋帮忙,是吗?”
袁琴容见他如此闲庭信步,又下意识害怕起来——她早就习惯在父亲和兄长面前恐惧妥协。
可她此刻还是强撑起脊背,说:“是。”
“你做出这样的事,现在才知道害怕么?你以为云檀还是从前那个任你摆布的乖女儿?”袁司流不由又摆出那副说教模样,“你得罪她,跟直接得罪陆家有什么区别?”
他讥笑一声,难掩对云檀际遇的嫉妒,“那云檀也真是好命,就连陆坤那老不死的都没反对她和陆妄山。”
袁琴容红着眼:“是爸暗示我这么做!”
“阿容,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袁司流说。
就算当时袁放的确想牺牲袁琴容一个换得万洲资本的注资,可袁琴容可是要求陆妄山将钱都转到她的私人账户的,既然如此,谁都别怪谁。
“我可以跟爸一起腆着脸为你去说说情,毕竟这事最后到底没真正伤到云檀。”
袁司流拿起茶几上那些证据,“你怎么确保你不会反悔,又让这些东西流出来?”
所有初始文件都在U盘中。
袁琴容将U盘交给他,自己保留那一沓打印出来的纸质证据,“只要云檀出具谅解信,我就会把这沓纸也销毁。”
“好。”
其实袁司流也没有把握。
袁家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可如今他拿到了U盘已经占据优势地位。
他起身,耸肩松了松筋骨。
“那我就先走了,阿容。”他声线也很柔和。
袁琴容点头。
却见他在门口之际忽地又停下脚步,扭头对她说:“对了,听说你把陆妄山转给你的那些钱转到了一个残疾人基金组织?”
袁琴容一下警铃大作:“你别打那个基金的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袁司流笑道,“你能派人去查我,怎么没想过去好好查查那个基金?”
“什么意思?”
“那个基金是陆妄山套了个壳儿的障眼法,实际操作人是他。”
袁司流慢条斯理地欣赏袁琴容惊愕的表情,像是终于心满意足,摇着头道,“你还真以为自己为袁鸿仁的下半辈子做足了打算?”
他嗤笑一声,“就像你小时候费尽心思想讨好父亲,阿容啊,你有没有发现,你这辈子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说完,袁司流又欣赏片刻她的表情,转身下楼。
袁琴容是在这时候忽然扑上去的。
她红了眼,心底是半辈子积攒下来的滚沸的恨意。
可那天摇地动之际,她脚下忽地一滑,就这么从长长的楼梯滚落下来,后脑勺重重磕在尖锐的墙角,“嗡——”的轰鸣,眼前成了灰白一片。
她听到楼上房间传来的袁鸿仁的哭声,而盘踞着的那句“你这辈子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不断蚕食着她那份意识,最终将袁鸿仁的哭声也蚕食殆尽-
袁琴容的追悼会,云檀没有去。
说来可笑,人丁兴旺的袁家去追悼的人也寥寥无几。
那段时间袁家遭遇了很多,袁琴容从楼梯跌落送去抢救很快就被宣告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袁司流在慌乱中早就忘记是袁琴容自己摔下去的,还是自己推的,他着急慌忙赶去机场却当场被警察以涉嫌挪用公款数额巨大扣下。
袁氏集团股价接连跌停,又因为各种经济犯罪被立案调查。
当初陆坤就一直看不上袁放手段不光明磊落,早就猜到袁家长久不了,如今真开始细查,指不定能查出多少桩来。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近乎家破人亡、分崩离析的结果,
几个兄弟姐妹生怕被牵连纷纷割席,卖资产的、出逃海外的。
……
最近也到了奶奶过世一周年的日子。
云檀去寺庙祭拜,向因也帮着一并准备了许多香火经文与贡品,陆妄山陪着云檀一道去。
她跪坐在蒲团之上,看着袅袅细烟后的那供奉牌位。
“奶奶,我来看你了。”她轻声开口。
当初奶奶过世后不久她跟陆妄山分手离开北京,如今又回来了,还见了陆妄山的家人朋友们。
时间真是让人称奇的玩意儿。
陆妄山就跪在她身侧。
这不是他第一次跪奶奶的牌位,当初奶奶葬礼那几天他也都陪在云檀身边,只是当时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现在有了。
“奶奶,我是陆妄山,我们从前也见过的。”
陆妄山嗓音低沉而认真,“我现在是云檀的男朋友,您可能不知道,我跟小檀已经认识很多年了,未来的每一天我都会和小檀一起过,我们会一直相爱幸福,我不会再让她吃一点苦,您放心吧。”
有一种说法是,点燃的香火就像电话沟通的信号,火光摇曳中,逝去的亲人就能看到香火另一段的晚辈。
所以今天云檀特地穿着和陆妄山同色系的黑裙。
她将长发盘起一个低髻,透过烟雾袅袅仿佛真的看到奶奶,于是眼眶就这么湿润了。
陆妄山无声地牵住她的手。
他们一起在牌位前跪了会儿,陆妄山安静地听着云檀和奶奶说话。
等离开时正好听见一记浑厚悠远的钟声。
云檀抬眼,看到云启徽捧着袁琴容的遗像相框从另一侧的台阶缓缓走上来,身侧是两位方丈,正双手合十低声念着《无量寿经》——
“拔诸欲刺,以安群生。”「拔除众生烦恼,使众生安乐。」
佛教谓财、色、食、名、睡五欲恼人,如针刺肤,故称“欲刺”。
云启徽没有看到她,云檀也没有上前。
这一切依旧如梦一般。
太突然了。
云檀听着那句经文,恍然这些年她们这些人岂不是正应了那句。
袁琴容是,她又何尝不是。
她恨了袁琴容那么多年,嗔恨贪欲,也做出许多荒唐的错事来,以至于对奶奶与陆妄山心底永远有愧。
这个念头刚萦绕上心尖,就听到耳边忽然“咔擦”一声响。
云檀回头,看到陆妄山举着手机,茫然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老爷子问起你。”
“啊?”
陆坤当初还或多或少不满于云檀的身世,吃了一顿饭,不知怎么反倒越瞧越顺眼了,知晓了袁琴容的事也免不了挂心孙媳妇儿。
只不过老爷子多少有些包袱,这辈子装严肃装习惯了,催着廖吟秋去问问,被廖吟秋斥了回来:“你这老皮老脸的是有多金贵!关心一句还怕掉脸面,要是把你孙媳妇气走了我看你怎么办!”
陆坤一边嘟嘟囔囔小声指责廖吟秋对自己态度愈发不耐烦了,一边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给陆妄山发去一句:「你和小檀在一起吗?」
「在。」
「她怎么样?袁琴容的事没让她伤心吧?」
陆妄山解释:「我们没去袁琴容那儿,今天是她奶奶一周年祭日。」
紧接着拍了一张云檀的照片。
她站在寺庙高高的台阶之上,明亮的阳光洒落在她脸上,映照出接近透明感的肌肤,她神色很淡,并看不出什么浓郁的情绪。
陆坤:「那就好,你告诉她,袁琴容这种人死不足惜,就算当过几年她妈妈也只能算当初瞎了眼,现在要是再为她掉眼泪就不值当了。」
陆坤长了一副硬骨头,安慰人也安慰得格外硬气,可他实在不擅长说软话,短信一发送身上就别扭得起了层鸡皮疙瘩。
又干巴巴丢下一句:「你们俩没事就一起回来吃晚饭。」
陆妄山从小就是被陆坤教养长大的,哪儿能不知道老爷子脾性,当即轻笑出声。
而云檀看着那些聊天记录许久。
她在听到那句缥缈的“拔诸欲刺,以安群生”时有一瞬间仿佛又成为了从前那个云檀,回到了那个潮湿的酷热雨季。
其实她对袁琴容的感情真的很复杂。
哪怕她到最后也不曾出现在她的追悼会和葬礼。
可那个被父母双双抛弃后的小云檀接触到的第一份善意就是源自袁琴容。
云檀相信袁琴容那时候对自己的关心与照顾都是真的,她抱着自己欣喜地说“乖女儿”也是真的。
她只是更爱袁鸿仁,所以在袁鸿仁出生后一切都变了。
她没有多余的爱可以分给她,又因为袁鸿仁的特殊情况不断剥削属于她的自由和未来。
随着浑厚悠远的钟声,云檀仿佛也被罩入了那句密不透风的“拔诸欲刺,以安群生”。
“老爷子让我们回去吃饭。”
陆妄山的声音透过钟罩浑浊地传进来。
随即,云檀的手被一道滚烫坚定的力握住。
她抬起头,笼在她身上的钟罩渐渐变得透明,阳光重新洒落在她身上,陆妄山的声音也又变得清晰:“要去吗?”
她扬起笑,忽地落下泪来。
但她知道这并非为袁琴容落下的泪。
而是,一切都结束了。
她那些纠葛的爱恨嗔痴的源头,到这里,都结束了。
往后的日子,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去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和自己爱着的人永远生活在一起。
“怎么还哭了?”陆妄山弯下腰,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眼角,“是因为奶奶,还是袁——”
云檀向前一步,仰起头,吻住了陆妄山。
陆妄山停在原地,片刻才抬手拉近云檀后颈,鼻尖抵着,产生些耳鬓厮磨的亲昵。
云檀看着那长长的台阶步道,就这么搂住陆妄山胳膊撒娇:“好累啊,妈咪能不能背我?”
陆妄山轻笑一声,在她身前蹲下来。
漫天的烈火烧云在天际铺开来,橙红的光在云彩间跳跃着,电线杆上的飞鸟在余晖中归巢。
陆妄山轻巧地抱着云檀走下台阶,夕阳将他们的倒影拉得很长。
云檀搂着他脖子,再没有回望。
“妈咪。”
“嗯。”
“妈咪。”
“在呢宝贝。”
云檀偏了偏脑袋,脸颊贴着他肩膀:“我只是忽然觉得,我好像已经看到自己人生的尽头。”
“说什么呢。”
陆妄山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腿.根,“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可以再也没有任何负担地去看看你的人生会有多精彩。”
云檀眼眶渐渐又热了。
她小时候看童话书总是好奇公主与王子的结局,在一起了,那然后呢?
所有童话里都没有写。
她好像先天就缺乏一些浪漫主义,对人性与未来抱有天然的悲观主义。
但她现在清晰地看到属于她跟陆妄山的结局。
就像从前陆妄山对她说的,你可以永远笃信我爱你。
云檀知道这于自己而言很不容易,只有盛大广袤的爱意才能让她相信“永远”这个词。
而她也一样。
她也会永远笃定地爱陆妄山——
作者有话说:国庆节就能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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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安心
他们回家接上Leo,一块儿去老宅吃饭。
这是云檀自除夕后第二次来这里吃饭,却已经远不像第一次那般拘谨。
老宅有许多佣人。
照顾两位老人日常起居饮食的,照顾院子花草虫鱼的,见两人一狗一起回来纷纷热切地招呼欢迎。
都是在陆坤和廖吟秋身边照顾多年的老人了,称呼都是难改的老派,称陆妄山为“大少爷”,自然也下意识地要称云檀为“大少奶奶”。
只不过被陆妄山制止过,更正为正儿八经的“云小姐”。
廖吟秋在池塘旁喂鱼,斜眼瞧着陆坤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摆弄那棵松树。
哼,老头子还装腔作势呢,分明就是来等孙子和孙媳妇的。
陆妄山的车都驶入院子了也不回头,偏偏要等俩孩子叫一声“爷爷”才装成刚发现他们回来的样儿回头。
真是年纪越大包袱越重了。
“今天上了趟山累坏了吧?”廖吟秋迎上前去,拉过云檀的手,又捏捏她手腕,“真瘦,是不是妄山那厨艺不合你口味?不行我挑个好厨子去你们那儿烧菜。”
“没有奶奶,我其实胖了几斤了,但也不敢真放开肚子吃,怕长太胖。”
“那就是太累了,你这又工作又准备念研究生的,平时要注意休息,千万别熬夜,熬夜最伤身体了。”
云檀点点头。
陆妄山还故意在一旁煽风点火的:“累不着您孙媳妇儿,下山时还喊我背下来呢。”
对此陆妄山倒没什么告状的意思,纯粹只是秀恩爱。
他如今整个人都沉浸在初恋的甜蜜里,秀恩爱越发没边儿了。
云檀还不擅长在长辈面前表现得如此亲昵,又怕陆妄山爷爷奶奶觉得自己“折磨”他,当即红着耳朵要给他使个“你闭嘴”的眼神。
廖吟秋却先笑起来:“那看来我跟小檀一脉相承,北京长城刚作为景点开放时我就和你们爷爷一起去,我也喊他背我,下来后他那个腿抖得呀,在床上躺了三天!还说参过军呢!”
陆坤严肃着一张脸,斥责廖吟秋又在小辈们面前说胡话。
“我可从不说胡话,倒是有人再端着这脸都要比城墙厚咯!”
云檀没忍住笑出声。
陆坤那视线立马扫过来,云檀连忙敛起笑作出端庄持重的模样。
谁知陆坤眉毛也紧接着皱起来,盯着云檀开了口:“你怕我?”
小猫老实巴交地眨眼:“有点儿。”
“哼。”
陆坤有些不痛快地哼一声,别过脸轻斥一句,“有什么可怕的?咱们陆家向来女人当家,都不怕人。”
云檀愣了下。
而陆坤说完这句便快步往屋里走,步子有些急,大概是实在不习惯在小辈面前说这种软话。
虽然这软话说得也不伦不类。
今天这顿饭还叫上了陆时樾,阮昭没来,依旧天南海北地飞着。
陆时樾还是不习惯叫云檀“嫂子”,平时能浑水摸鱼蒙混过关,今天当着爷爷奶奶的面儿就混不过去了。
两位老人从小就最注重礼数,但凡对云檀失一点礼数就要挨上一记眼刀。
于是不情不愿地恭恭敬敬把云檀当大嫂对待。
那云檀可就更气人了!
她坐在陆妄山身旁,另一边是廖吟秋,对着叫“大嫂”的他笑意吟吟的,多温柔可亲的模样。
哼,实际上狐狸尾巴都要晃出来了!眼睛亮晶晶的,分明就是有了靠山朝他耀武扬威呢!
陆时樾吃不下去。
一声声的“嫂子”让他浑身不自在,明明他跟云檀是同龄!
吃过饭,廖吟秋继续拉着云檀聊天。
陆妄山出门接了个工作电话,结束时回头便看到靠在落地窗旁的陆时樾。
“怎么出来了?”陆妄山问。
陆时樾撇撇嘴:“家里都容不下我了。”
陆妄山轻笑了声:“早就跟你说了,对你嫂子放尊重点儿她就不会折腾你了。”
陆时樾回想了下这句“早就跟你说了”到底是什么时候,挖空记忆才想起来,是高中毕业旅行结束后回家,在家里看到云檀时,他哥就已经给了他这个忠告。
陆妄山拍拍他肩膀,反问:“现在这样?怪谁?”
“……”
陆时樾简直是眼睁睁看着他哥掉入狐狸洞里还甘之如饴。
停顿片刻,却又问:“哥,那你什么时候跟嫂子求婚?”
“快了。”陆妄山答得模棱两可。
“你要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跟我说,至少我帮着一块儿安排安排布置求婚场景还是可以的。”
“不用,我自己准备。”
陆妄山不打算叫上亲人朋友们一起见证他的求婚,尽管他现在已经超过80%笃定云檀会答应自己的求婚,可也担心那些起哄的“嫁给他”之类的话会给云檀造成负担,说出并不称心的答案。
答应,或不答应,都没关系。
他可以继续等。
他只需要云檀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
所以他的求婚计划只会有他和云檀两人。
他要云檀毫无负担的、心甘情愿地说“我愿意”。
陆时樾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求婚?”
陆妄山笑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陆时樾有些难以启齿,支支吾吾道:“我想跟阮昭求婚,我暗示过,她说你都还没结婚呢。”
“那就说明时候没到,跟我结没结婚没关系。”陆妄山说。
陆时樾有些伤心,阮昭的事业总能见到太多光彩夺目的人,虽然他已经是阮昭在一起最久的男人,可陆时樾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想早点定下来。
“你们恋爱才一年吧,急什么?”
陆时樾小声腹诽:“你和云檀才在一起半年呢,你不也着急。”
“我们俩的情感基础,能跟你们的一样?”
“……”-
晚上八点,他们一道离开。
回家中途经过书店,云檀下车去买些考研需要用的最新教材,陆妄山则牵着Leo在书店门口等。
有些教材书目还是钟叙之推荐的。
云檀很快就挑选好,又买了几支笔,忽然被身后一道声线叫住——
“小檀?”
云檀回头,诧异地见到丁冕,扬起笑:“丁部,好久不见啊!”
丁冕笑起来依旧是那副温柔模样:“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上司了,还叫我丁部啊?你来买书?”
“对,准备试试考研,买点教材。”
丁冕看了眼封面,诧异地扬眉:“计算机啊?”
“嗯。”
“跨这么大专业,不容易啊。”
云檀笑笑:“就是去试试,还不一定能不能考上呢。”
“你去考,一定可以,你当年综合成绩可都是名列前茅。”丁冕问,“我听李森说起过,你去了柏众,新工作怎么样?”
两人关系到底有些尴尬,云檀又是个过分干脆利落的性格,自她当初去广东工作后两人就鲜少联系,跳槽后更是再没联系过。
因着李森才能知道一些她的近况。
“挺好的,不过现在经常居家办公,我接触新同事的机会也不多。”
丁冕也付过钱,两人一道往外走。
“你怎么回去?”
“啊,我男朋友在外面等我呢。”
丁冕停顿了下,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又重新在一起了。
他点点头,笑着说:“那再见,有机会回LH再跟大家一起聚餐。”
云檀也笑着应“好”。
走近书店门口便看到等着的陆妄山和Leo,酷人酷狗已经吸引来不少注意。
云檀没打算让陆妄山和丁冕碰面,毕竟这人小心眼爱吃醋,一吃醋又要折腾她。
她正准备跟丁冕道别快步过去,Leo先回过头来,一人一狗对上视线。
云檀连忙悄悄比出个“嘘”声手势。
可Leo没看懂,忽地朝他们方向叫一声:“汪!”
陆妄山回头,正好看到并排的两人,云檀那根食指还竖在唇边没放下。
云檀:“…………”
她讪讪放下手,看到陆妄山冲她挑了下眉。
丁冕过去跟陆妄山握了记手,他自然不知道自己还曾经让陆妄山吃过不少飞醋,打招呼道:“陆董,我是LH的丁冕。真巧,在这里碰到你们。”
陆妄山也同人握手,公事公办的态度闲聊几句便分道扬镳。
云檀悄悄惩戒性地捏了捏Leo的耳朵,压着声说:“坏蛋Leo,你不知道你爸爸是个超级小心眼儿吗?你要害死妈妈了。”
Leo还没作出反应呢,一旁陆妄山冷哼一下,斜睨她一眼。
云檀坐上副驾,车门一关上,先发制人:“你别来劲儿啊陆妄山。”
“我来什么劲儿?”
“我清清白白,你别想污蔑我。”
“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急什么?”
小心眼,又来了。
云檀“哼”一声,别过脸不想搭理他。
到家后陆妄山在玄关处给Leo擦脚,云檀则抱着几本沉甸甸的教材去书房。
她这人学习习惯算不得好,看书很少能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经常在沙发躺着、趴着,什么千奇百怪的姿势都有。
陆妄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学进去的。
他在这方面思维有些传统,学习虽然不一定必须端正坐在书桌前,可像云檀这种学法迟早把脊椎和腰都学坏了。
于是让人把原先放在书房内的沙发和躺椅都取走,偌大一间书房内只剩下一张实木书桌,逼得云檀不得不规规矩矩坐在那硬邦邦的椅子上。
她刚翻开书,想对着视频课程过一遍目录,陆妄山就推门进来。
“挺晚了,还不睡?”
云檀瞧他一眼。
哼,从前她学习的时候他可从来不会催她睡觉。又偷偷动什么坏脑筋呢?
陆妄山对上她那考究的视线。
小猫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他,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他倏地笑出声:“干嘛这么提防我?”
“你说呢?”
陆妄山越发爱不释手,上前捏捏她脸颊:“我不知道才问你呀。”
“陆妄山。”云檀直勾勾望着他,声音压着,好像真饱含着万分疑惑,“你知不知道你一吃醋就会超级变态啊?”
她可还记着新疆时他吃飞醋有多变态!
要不是她爱他,肯定要被吓跑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陆妄山又被她可爱到了,指腹在她过分柔软细腻的脸颊上来回摩.挲着,又学她语气,笑着问:“那你知道我吃醋了,为什么不哄哄我?”
“我哄你会让你不变态吗?只会让你更变态。”
“……”
陆妄山被她这话问的,思绪便顺势发散了下,大有无法挽回的迹象。
云檀看着他表情,视线下移,找到证据,当即“冷哼”一声:“陆妄山,你就是个大变态!”
亏得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呢!
陆妄山食指抵着她下巴抬起:“那说明我们真的挺般配的。”
“为什么?”
“因为小檀吃醋的时候也很变态。”
“你别栽赃人!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我可从来不吃飞醋!”
陆妄山慢条斯理地提醒她:“广东的时候,你没因为吃醋就给我发自己照片勾引我?那会儿我们还没在一起呢。”
“……”
小猫理亏,心里又不服气,便扯着他衣领扑上去咬人。
陆妄山浑不在意脖颈上被咬一口,倾身轻而易举抱起小猫将她放到书桌上。
小猫还不松嘴,牙尖嘴利的,陆妄山一边搂着她一边抽开旁边的抽屉取出一枚。
云檀都看呆了,他什么时候在这儿也放了?!
“你真的很烦呐!”
陆妄山笑了,亲亲她方才还咬着自己的嘴唇:“乖宝。”
时隔多日,一吻结束两人便多出几分真切的情热来。
小猫是只记仇的小猫,不忘他刚刚取笑自己,一边喘息一边拿乔,不过陆妄山最懂她身体每一处奥秘,很轻易便让她敞开。
身下是过分古板坚.硬的木质书桌,耳朵里是澎湃的潮水声,云檀搂着陆妄山脖子,因着这姿势,脸颊都埋入他胸膛,鼻腔里充斥他身上好闻的气味。
云檀喘得有些要窒息了。
没一会儿,又嘟囔着嫌弃那桌子太硬太凉。
陆妄山将她抱起,抱坐在椅子上,手托着她膝盖以防磨到,却又听趴在耳边的小猫哽咽着抱怨太深。
真的很娇气,也很可爱。
云檀被折腾得晕乎乎,被抱去洗澡时就已经困得不行,又睡了个好觉-
袁琴容过世后,袁鸿仁日常的照顾重任就落到了云启徽身上。
袁家没落,袁司流入狱等待审判,袁放也被限制出境,在集团各种经济调查结束之前。袁家那几个小辈也都分崩离析。
云启徽也是到这时候才真切地理解过去将近二十年,袁琴容照顾袁鸿仁到底有多辛苦。
他做不到像袁琴容那样的无微不至与耐心细心。
袁鸿仁不能很好地理解生死,他只知道很多天都没有见到妈妈,也很久没见到云檀与陆妄山这两个他喜欢的人。
他和云启徽虽然是亲生父子,但其实并不熟悉。
于是袁鸿仁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哭叫,他不肯吃饭,一边哭一边饿得吐黄水,云启徽对此束手无策。
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哄过袁鸿仁。
也是在这时候,云启徽在处理袁琴容后事时才得知她把几乎所有资产都投入了那个残疾人基金会。
云启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或许还有几分他不肯承认的“抛弃”心理,将袁鸿仁送到了那里,为他办理了寄宿托管服务。
这家依托于基金会的高级疗养院看起来非常专业。
一定程度上安抚了云启徽的心虚。
说到底他这大半辈子就是这么过的,他不是没有看到过自己和袁琴容对云檀的伤害,他总是不敢直视云檀的眼睛,因为心虚。
但他又太擅长用伪善和自圆其说安抚自己——没关系,至少你把她好好抚养长大了,没关系,至少她现在过得挺不错的。
……
云檀工作开始真正忙碌起来,她新入职的公司计划推出一个高端线新品牌,她被划分过去成为最年轻的设计主刀。
每天开不完的会、卷不完的头脑风暴、退回重打的设计稿。
有回中午李森正好在她公司附近举行品牌体验日,邀请云檀一块儿吃中饭。
看到她一餐饭几个通电话耳机都没摘下,说得还是一连串她都觉得深奥的专有名词,实在目瞪口呆,连连感慨:“司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云檀在电话间隙笑眼看她:“要不要跳槽接受风暴洗礼?李森老师。”
李森连忙比划了个大大的叉:“别,我是躺平派的,风暴不会给我洗礼,但会要我狗命。”
她搅着吸管戳了戳杯中的冰块,又问,“你不是还准备考研么,你现在这样还有时间准备吗?”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
李森轻笑了声:“太励志了宝贝,你整天这么忙金主爸爸都不说你?”
“说我什么?他比我还忙。”
云檀也是真的忙起来后才知道陆妄山那时候每周往返北京和广东到底有多不容易。
她又接了个电话,看李森拿纸巾擦了嘴,提议今天就到这儿。
李森不满:“你现在会不会太工作狂了点!”
云檀单手搂了搂她肩:“一会儿十二点半我还跟新加坡分公司有个视频会呢。”
两人拎包一块儿往外走:“不午休开会,比LH还不是人!你就不能晚上开?至少晚上还算加班工资。”
“不行啊李森老师,今晚得去翻牌子,不然金主爸爸真要闹了。”云檀有几分揶揄地感慨。
李森被她逗笑,朝她竖了竖大拇指:“女中豪杰。”
这天云檀终于得以准时下班,陆妄山来接她下班。
她这个设计部副部长似乎比陆妄山这个董事长还忙,成了陆妄山迁就她的休息时间。
两人一块儿去吃了晚餐。
风中已经开始有初夏的味道,云檀满身都是繁重工作结束后的松懈。
时间是最好的能抚平一切伤痕的魔术师。
也包括云檀的胃病,前段时间她做了回全面体检,从前的胃病已经好得差不多。
于是她又管不住嘴开始喝酒。
陆妄山大多时候并不多加限制,只会在她喝得过头时抢回酒瓶。
云檀喝了点儿红酒,远没到喝醉的程度,人却先懒下来了,托着腮显得慵懒又妩媚,那双盈盈馥郁的眼眸胡乱飞出勾子。
陆妄山好几次视线一落在她身上就移不开眼。
小猫又开始变得黏人。
在陆妄山结账时就挽着他胳膊,浑身柔软地贴着他,轻而易举又弄得他心猿意马,于是拥着云檀离开的步伐也急切了几分。
只是等车开出*一段距离,云檀便发现这并非回家的路。
“我们要去哪里?”云檀扭头问。
“疗养院就建在这附近。”
这周围依山傍湖,环境很好。
云檀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疗养院中有谁。
这些天她没有再见过袁鸿仁,但不用想也知道,袁鸿仁一定接受不了没有袁琴容的日子。
“他什么时候去的?”
“有半个月了。”
“是云启徽送他去的……?”
陆妄山侧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无声地揉了揉她手背作为安抚,声线也很温柔:“嗯,刚去的第一周他状态不好,我就没跟你说,最近已经好很多了,但是今天太晚了,我们只在房间外看一看就好。”
云檀有些茫然,靠在座椅上许久没说话。
直到陆妄山停车。
她想过袁鸿仁很多状态,哭闹不休,还是沉默寡言?
却没想到透过干净宽敞的玻璃窗,明亮的房间内有十来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他们一起在上手工课,编草帽。
袁鸿仁低着头,模样很认真,做得也很好,还被手工老师点名表扬,
“陆董,您今天怎么这么晚过来?”疗养院负责人上前打招呼。
陆妄山颔首:“正好在附近,过来看看。”
“鸿仁最近状态越来越好了,大多数时候情绪都很稳定,只不过和其他人的社交还很受限。”
负责人说,“您之前说过他动手能力不错,最近安排的一些手工课他都表现得很好,也让他镇定许多,这些手工制品我们后续会通过公益渠道进行捐赠,下一步可能会让鸿仁担任手工课授课老师的方式来让他一步步习惯社交。”
那天他们没有打扰袁鸿仁,只是透过玻璃窗看。
云檀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袁鸿仁正在从自己身上剥离,或许她真的可以不用在余生背负袁鸿仁的一生。
离开时,陆妄山牵着她的手,轻声说:“还记得吗,我从前就说过,或许不久的以后,我们都可以和鸿仁很轻松的相处。”
云檀眼眶发烫,抿着唇点了点头,片刻后才开口:“陆妄山。”
“嗯?”
“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谢谢。”
“那就不用说,我们之间本来就没必要说谢谢。”陆妄山牵起她的手亲了亲手背,笑着说,“小檀,如果你想说谢谢,你不如说爱我,这会让我更开心。”
云檀轻笑出声,就这么含着一汪璀璨晶莹的眼扭头看向陆妄山。
她停住脚步,与他相向站着,双手捧起他的脸,望着他眼睛认真开口:“妈咪,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
那天晚上陆妄山格外温柔,温暖的潮水般将云檀包裹。
她被妥帖地抱着去洗了澡,洗掉那一身过分的黏腻,又被放入新换好的干燥被子中。
云檀很快就睡着,又不知怎么半梦半醒间睁开眼。
陆妄山也已经睡了,侧躺着面朝她,手臂还搭在她腰间。
云檀扭头就看到他放大的脸,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触碰他的睫毛。
陆妄山微不可察地皱眉,无意识地抓住云檀作祟的手。
“睡这么熟。”云檀小声嘟囔。
这样静谧的夜晚,云檀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她还能听到外头客厅Leo爬起来去喝水的脚步声。
“陆妄山,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求婚啊?”
云檀低声问,模样有些苦恼。
他之前求婚时那么急,怎么现在又这么耐得住性子了?
“你再不求,我可要先跟你求婚了啊。”云檀望着他睫毛,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陆爹:现在可以求婚了吗?
小檀:他到底再磨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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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求婚
求婚的念头在云檀脑海中过了一夜,竟然愈发笃定起来。
正好马上就要到陆妄山生日了,或许是个最适合求婚的日子。
她真的很少主动地去争取些什么,更不用说这次要争取的还是结婚,跟陆妄山结婚。
云檀有些束手无策。
会后,云檀独自坐在电脑前发呆。
她拿起手机,慢吞吞地搜索“女生该怎么和男生求婚?”
可看来看去也没什么能适用于她跟陆妄山的情况的。
求婚可太难了。
忽然,办公室门被打开,前台人员抱着一束花站在门口喊了设计部其中一位姑娘的名字:“男朋友送的花儿!真是羡慕!”
那姑娘在众人注视中小跑着去拿花,被大家称羡起哄着。
有人问:“天天给办公室大家撒狗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那一束玫瑰将姑娘的脸映照得绯红,她抱着花有几分羞涩道:“上周末他已经跟我求婚啦,这周我们就要见家长了。”
“哇塞!这么大喜事儿怎么都没见你发朋友圈!”
女孩简直是又恼又羞,原地跺了跺脚:“还不是他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我连妆都没化!根本就选不出满意的照片!”
又有人怂恿着想看看照片,她相册里倒是拍了许多,求婚地点就在她家小区下,布置得很漂亮。
“这些都是你未婚夫自己弄的吗?”有人好奇问。
“没,现在还有专门的求婚策划,会出效果图,他是和工作室的人一起弄的。”
云檀听进去了。
也是,她至少得计划好求婚在一个怎样的场景。
她又觉得找求婚策划或许千篇一律,正好她本就是学设计的,自然该自己来设计。总归产品设计、场景设计都是设计。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或许是,陆妄山今年30岁生日他家里人也会很重视,她若真要在这天求婚该提前知会他们。
云檀点开陆妄山微信:「你30岁生日叔叔阿姨有没有什么计划呀?」
输入后又不敢发送,怕被陆妄山发现什么端倪。
于是全部删除,转而问向雾。
向雾很快就回复:「爷爷奶奶他们肯定想大操大办,毕竟在他们看来30岁是挺重要的人生节点,不过我估计我哥懒得弄,最后可能就身边家人朋友一起吃顿饭吧。」
向雾:「怎么了?还是你们有别的安排,要去旅游?」
云檀:「没有啦,我就是先问问。」
向雾:「你有点奇怪哦嫂子,你干嘛不直接问我哥?」
向雾:「你不会是要给他准备什么生日惊喜吧?!」
云檀:“……”
有那么明显吗?
她踌躇着慢吞吞打字,还未发送向雾就直接打电话过来。
向雾喜欢惊喜,任何惊喜都别想逃过她的双眼。
“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惊喜!”
云檀听到她声音就笑了,幸好她现在工位是单间,透过玻璃窗确认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儿,才悄声回答道:“嗯……我打算在那天跟你哥求婚。”
向雾那头没声音。
云檀思索着继续道,“不过我还在考虑呢,如果那天有很多外人的话可能就不太合适了。”
“没外人!绝对没外人!必须合适!”向雾一声暴呵,她正在做指甲,激动得整个人站起来,甲油胶都冲出指缘。
云檀被她逗笑了:“你刚才不还说爷爷奶奶可能想大操大办嘛?”
“你要求婚当然一切听你安排呀!”向雾停顿了下,又忍不住道,“不过你真要跟我哥求婚啊?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云檀倒不觉得这有什么,男人可以向女人求婚,女人也可以向男人求婚,她只是有点不适应在人前这样主动地去求些什么,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托着腮,状似苦恼地叹气道:“没办法呀雾雾,你哥一直没动静,那就只能我来求了。”
向雾也笑,但又觉得奇怪。
她还不知道她哥的德性?
刚跟人在一起就等不及地安排见家长、见朋友,简直像是一头闷棍要拉人闪婚的架势,如今都安定下来了,居然还不求婚!?
“你说我哥会不会也打算在自己生日这天跟你求婚?毕竟三十岁定下人生大事,也是个不错的节点,其实我觉得我哥有时候还蛮有仪式感的。”
云檀觉得有道理。
于是当天晚上回家后便暗自试探起来。
“你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她躺在沙发上,双手捧着厚重的教材本,双脚则搁在陆妄山大腿上,心安理得地享受按摩。
“家里人吃顿饭就好。”陆妄山偏头,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问问。”
“真的?”
云檀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于是别过眼磕磕巴巴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有什么事?”
陆妄山忽然倾身,托着她腿将人抱坐到自己怀里,虎口抵住云檀下巴,宽大的手掌就这么控制住她脑袋无法移动,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云檀心跳越来越快。
陆妄山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下颌,与她额头相抵:“你要是敢跟我去年生日那样做混蛋事儿,我这次就真要把你关家里了。”
云檀愣了下,随即想到去年陆妄山生日她提了分手,没想到陆妄山会是往这方面想的……
她一下心虚得很,便抱住他脖颈亲了亲他嘴唇:“我发誓妈咪,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干那混蛋事儿。”
云檀确定陆妄山没有在生日求婚的想法,便自顾自为自己的求婚准备忙碌起来。
首先最重要的当然就是戒指。
云檀去商场看了一圈各大品牌的对戒,但品牌对戒大多都非常大众,云檀不想在对戒上跟人装款,于是最后决定自己来设计。
她大学学的就是产品设计,虽然重心一直放在汽车设计上,但对于画个对戒设计图还是绰绰有余。
整个戒圈是云檀偏爱的简洁时尚的莫比乌斯环样式,当两枚戒指并排放置时会像一个流动的无限符号,放在对戒上也有永恒的寓意。
云檀又画了个设计图。
同样是基于莫比乌斯环logo的设计,流畅线条中囊括米兰与北京的坐标信息、他们第一次确定关系的时间、Leo的卡通图案以及一段心电折线图。
云檀对设计真的很有天赋。
乍一看便觉得简洁又高级,细看了才能看出那些隐藏在优美线条中的细节含义。
她将这一份设计图上下一分为二,打算分别雕刻到戒圈内侧。
当两枚戒指上下并在一起时这些寓意才能显露出来。
云檀修修改改,这份设计稿改了好几遍,终于到自己最满意的程度。
而后她将设计稿发给江稚尔——江稚尔大学念的是文博专业,毕业后就自己开了工作室,对于制作这样的对戒实在小巫见大巫。
云檀早就跟她和Elara说过自己要求婚的打算。
江稚尔一看完设计稿就拨通她电话,激动地夸她设计得真好看:“你做汽车设计实在是太屈才了啊!”
云檀笑起来:“所以能做吗江老板?”
“当然可以了!不过你要不要自己亲手做?更有意义。”
云檀一愣:“可以吗?”
“可以呀,我这儿有设备有师傅,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就行。”
云檀挑了周六过去。
她大概清楚陆妄山的戒围,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准备再量一次。
而怎么在不让对方察觉求婚的前提下量指围成了难题。
云檀准备趁陆妄山睡着时偷偷量。
于是周五晚上当陆妄山抱着云檀试图腻歪时,她推开他拒绝,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今天好困累了想睡觉。
要是被陆妄山折腾完她肯定倒头就睡。
陆妄山知道她最近工作很忙,备考心理压力也大,也不勉强,只是抱着她埋在她颈间深吸一口气,勉强缓解自己的欲.念。
他总不能连充足睡眠都不给人家,正好明天周六,想着等云檀睡够了明早再继续也可以。
云檀背对着被他抱在怀里,后背紧紧贴着陆妄山胸膛。
他宽厚温暖的手掌就贴在她肚子上,很舒服,让她几乎昏昏欲睡。
云檀强打精神,在听到陆妄山匀直的呼吸后才悄悄伸手,在漆黑中拨弄他手指,找到无名指,先用手指丈量,用拇指与食指包裹住。
在她打算取出提前放在枕头下的绳子时,陆妄山忽然出声:“睡不着?”
云檀动作一顿:“你还没睡着啊?”
陆妄山贴着她小腹将人向后更紧密地贴紧自己,他嗓音有些哑,透着几分色气十足的无奈:“我也睡不着啊。”
“……”
“不是说今天很困?”
“……是很困。”
“那就快点睡。”
“哦。”
云檀怕自己闭眼就真的睡着,就这么在黑夜中睁着眼,又等了不知多久,她再次试探性地去抓陆妄山的手指。
怕他还没睡着,云檀不敢直接拿出绳子,就这么轻轻捏着他手指玩儿。
只是忽然,陆妄山手腕轻轻一转,脱离她的手指,而后贴着她小腹一路向下,穿过布料紧紧包裹熨帖住。
云檀“唔”一声,人下意识向上躲。
头顶碰到床头,无路可退,陆妄山轻而易举再次将脆弱处掌控在五指。
“你干什么……?”
“怎么还没睡着,有心事?还是工作上有难题?”
陆妄山嗓音四平八稳,问着最正经的问题——如果忽略掉他此刻掌心与五指的动作的话。
掌心贴着,力道有些重的揉.弄,动作很恶劣,云檀觉得自己成了一块面团,能被搓揉成任意形状。
陆妄山自觉自己有解决云檀失眠的责任与使命。
而这个方法显然是他们最常用的。
云檀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躲又躲不掉,只好抓住他手腕:“不是,不是,我就是……”
就是什么,云檀也想不出借口来,最后只好仗着陆妄山的温柔体贴拿乔:“哎呀,我今天真的好累,我现在不想……”
“宝贝,你现在可一点都不像‘不想’。”陆妄山提醒她。
手腕被抓住后他便听话地停住,而后五指终于不紧贴了,云檀一口气还没松下,便听“啪”一声,像拍打在水面上溅起丰沛的水花。
云檀浑身都红透了,觉得这人好过分,刚扭过去要瞪他,便察觉那被她描摹多次的手指忽然嵌入水潭。
那一眼怒气冲冲的瞪无声地被加上一抔水,缠绵起来。
陆妄山搂过她后颈自然地接吻,一边将水潭搅得水花四溅凌乱不堪,才松开她轻声问:“今天怎么好像特别喜欢我手指?刚才一直抓着。”
云檀呜呜咽咽,又听他继续道,“现在也一直抓着我。”
云檀气急败坏咬他,陆妄山索性翻身而上。
又是漫长的勤勤恳恳地耕耘。
云檀有时候会觉得他像狮子、像狗,有时候又会觉得他像牛,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汗都滴落在她脸颊与胸口。
云檀从来没有如此坚定的意志来对抗瞌睡。
等夜深人静,她终于如愿用绳子绕一圈陆妄山的无名指,确认完围度。
真是辛苦。
惊喜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的。
云檀一闭上眼就陷入沉沉的睡眠-
翌日。
江稚尔早就准备好设备,还约了工作室最专业的师傅来教云檀怎么制作。
第一步当然是根据指围来剪出对应长度的金属条,云檀报了两人的指围。
江稚尔还跟她进一步确认:“你确定哦?到时候求婚时可是要当着大家的面儿交换戒指的。”
云檀点点头说“确定”。
“你偷偷量啦?”
云檀耳朵有些红,继续点头。
不止拿绳子量了,甚至还用身体丈量了。
云檀做东西很细心,手也巧,几个小时便在金属条上实现了自己设计稿的想法。
至于设计图中心电折线图的元素,她在心电图两端对应的戒圈外侧分别镶嵌上钻石,连接心跳两端。
经过打磨抛光后焕然一新,外表简洁高级,各自镶嵌一颗单钻,可当并起来后看内侧便能发现其中的玄机。
独一无二的。
云檀拥有陆妄山独一无二的爱,自然也要独一无二的戒指来求婚。
她越看越喜欢,将两枚戒指小心翼翼放入戒指盒中。
离开工作室时云檀收到向因的微信,发来一份生日当天的名单。
向雾知道她不好意思,于是主动跟向因、陆承钧以及爷爷奶奶们知会了。陆坤虽然对孙子还要女孩儿来求婚颇有微词,却也真心期待着这一天。
当然,没告诉陆时樾,向雾信不过那个哥宝弟。
向因知道云檀性格,太多不熟悉的人会让她局促,于是名单只安排了亲近的家里人,她之前都已经很熟悉了。
向因:「小檀,你看看妄山的生日宴会名单这样可以吗?」
云檀笑着回复“当然可以了阿姨。”
向因也给她回语音:“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提前安排的就和阿姨说,千万别客气。”
“好,谢谢阿姨。”
向因笑道:“谢什么,我还觉得不好意思呢!总感觉怪怪的,我竟然还得帮着我未来儿媳妇跟我儿子求婚,可太便宜那小子了!”
生日宴就举办在老宅,云檀最熟悉的地方。
至于宴会布置的任务被向雾主动认领,她布置起来自然奢侈至极,陆宅又那么大,每一处都根据景色与布局安排上最恰当的布置。
与中式庭院配套的布置,汇聚青瓷、鲜花、灯笼、竹编、对联、麦穗、屏风、伞扇种种元素。
自然契合,已霁红釉与孔雀蓝两色为主,实在是花了大心思。
云檀提前去看了一次,简直瞠目结舌。
每一处景致都独特,当真是一步一景,各种元素都与院落本身的景致相得益彰。
向雾兴高采烈地和她介绍着:“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尽管说,我让人来改!”
云檀笑道:“一点都不需要,太好看了。”
陆妄山这些天都没回陆宅,跟云檀一块儿住在大平层,Leo自然也一并被带去,直到生日这天才一起回老宅。
一人一狗下车,看到眼前这些都愣了一下。
Leo歪着脑袋,甚至怀疑是不是走错地方。
云檀轻笑出声:“雾雾为了你生日专门布置的。”
“……”
陆妄山轻蹙眉,觉得向雾如此兴师动众必然有诈。
进屋,大家都已经在了,向雾果然先来邀功:“快快快,评价一下我布置得怎么样。”
“怎么?你又有什么事要求我?”陆妄山挑眉。
“好心当作驴肝肺!”向雾当即气得眼睛圆鼓鼓,一把搂住向因胳膊:“阿姨!你看他多不会说话!”
“就是。”向因朝他身上打一拳,“怎么说话呢!”
大家都入座,都是家里最亲近的几人。
向雾父母也在,她妈妈是二十年前国内最当红的女演员,如今年近50保养得依旧看不出丝毫岁月痕迹,笑意盈盈地看着云檀:“久闻大名,跟妄山真是郎才女貌。”
这是云檀第一次见到向雾父母,跟着陆妄山一块儿叫了舅舅舅妈。
舅妈把向雾拉回来:“快坐下开餐了,就你成天闹个不停。”
说是这么说,可话语间没有半点指责的意思,满是宠溺。
家里人吃饭没什么好拘束的,跟寻常一样。
只不过陆妄山很快就发觉不对劲,觉得大家视线总动不动落在自己身上,有些太过明显了。
他虽然觉得奇怪,可也想不出缘由,只能归咎于正式进入三十岁,长辈们想催婚又担心给他们压力。
陆妄山有自己的安排,也在一步步推进中。
他只是不想在自己生日求婚,并以此为筹码让云檀说“我愿意”时有丝毫压力。
而在座一桌人中只有陆妄山和陆时樾兄弟俩蒙在鼓里,就连Leo也知情——云檀提前告诉过它今晚有个很重要的任务需要交给它,虽然不知道它有没有听懂。
等天一黑,院子里的灯便都亮起。
向雾布置的景致就更加好看了,葱茏树枝上悬挂的烛火映着波光粼粼的湖景。
向因提议一起去院子里喝茶。
陆妄山坐在沙发,手臂向后环过云檀的肩,惬意至极。他吹着晚风,看着眼前这一切,当真觉得人生别无所求。
当然云檀就没有那么惬意了,她一边回应陆妄山,一边在心里默默背着一会儿的求婚稿,太紧张难免忘词,又要偷偷打开手机看稿,生怕被发现。
与此同时,向雾给她发来信息:「Leo已经换好衣服咯。」
云檀心一跳。
向雾第二条信息也来了:「准备!」
很快,向雾便推着蛋糕从回廊走出来。
“快快快,寿星许愿切蛋糕了!”
陆妄山依旧懒洋洋地搂着云檀靠在沙发,闻言轻笑了声,再次问她:“你真没事儿求我?”
向雾瞪他一眼,扯他:“快点许愿!”
“别许愿了。”
陆妄山嫌在大家面前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许愿太矫情,只是起身牵住云檀的手,“以后每年都能这样,就挺好。”
可向雾不依不饶:“不行,你必须许一个!”
向因也说:“30岁了,今年可跟以前的生日不一样,都说30岁的愿望可灵了!”
陆承钧在一旁揽着向因的腰,跟着说:“快点,许一个吧。”
陆妄山磨不过众人。
他的愿望很简单,希望云檀能答应自己未来的求婚。
闭眼的一刹周围灯忽然都暗下来,回廊方向蔓延开一条悠长的灯带。
当陆妄山再睁眼,便看到Leo穿着西服戴着领结从长长的回廊小跑出来。
他愣了下,为眼前这一幕。
那身狗狗西服显然是按照Leo的身型尺寸专门订做的,而他从来没买过这样的衣服。
除此之外,Leo脖子上还绑着一个长方形的木质小盒,做工很精致,随着小跑晃动着。
陆妄山下意识地看向云檀。
便见云檀朝Leo走去,弯下腰拍了拍手迎上它,而后从它脖颈下取下那只盒子。
“坐,Leo。”云檀轻声说。
Leo就这么乖乖坐在她脚边,昂首挺胸的,配上那一套西服显得格外精神。
陆妄山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他心底似乎意识到那盒子里会是什么,可又实在不敢相信。
直到云檀忽然从向雾手中接过白色头纱戴在头顶。
眼前这一幕,已经不难猜了。
陆时樾也愣住了,茫然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大家脸上都是了然的笑意,一看就是都知情的。
陆妄山心跳鼓噪混乱,他近乎痴迷地看着眼前戴着头纱的云檀,Leo乖乖坐在她腿边,没有比这一幕更美的画面了。
他张了张唇,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干涩。
“陆妄山。”云檀开口。
温暖和煦的晚风轻拂过她的头纱,余光将她眼中含着的泪映照得格外明亮。
“你还记得七年前我们第一次一起去旅游,去西北,正好碰上流星雨,都说流星雨许愿特别灵验,你问我许了什么愿,我当时告诉你,我希望可以永远不开学。其实我骗了你,我当时许的愿望是,我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因为我不想跟你分开。”
云檀说,“其实七年前我就爱上你了,我不想跟你分开,如果可以,我想每一天都和你在一起。”
“我从前总是担心很多东西,我担心我会带给你负担,担心自己曾经的离开会成为我们之间永远的隔阂,担心真爱难得而我从来不够幸运,我总是缺少一点勇气,但在你身上我找到了所有,你总能安慰我的不安、敏感和痛苦。如果没有你,我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人的爱能这样经久绵长,你让我相信我在这个世界是独一无二的幸运。”
说到这里,云檀已经眼含热泪,嗓音里也全是化不开的浓重的哽咽。
她看了陆妄山一眼,发现他眼眶通红,眼泪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滚落。
两人就这么含着两汪热泪相视一笑。
“我毕业时你给我留下的明信片上写着‘愿祝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谢谢你在我潮湿的人生中摇桨而来,让我相信原来我也能够拥有波澜壮阔的人生。”
“你真的很好,特别特别好,让我笃定,如果我错过你我就再也不会遇到像你一样的人,我不可能像爱你一样再爱上其他任何人,这是我在米兰那些年就笃定的。而后来,是你让我发现,我也可以成为很好的云檀,”
“我总是觉得永远这个词太过宏大又太过轻浮,但我真的想和你一起走到比永远更遥远的地方,所以——”
云檀半跪下来,打开戒指盒。
盒子中便是她亲手做的那一对戒指。
“陆妄山,祝你生日快乐。”
云檀流着泪,笑着仰起头,“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作者有话说:勇敢小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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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好脏
陆妄山从来没想过云檀会和自己求婚。
他还在为自己下个月计划的求婚谋划着,担心云檀这一次会不会答应自己的求婚,求婚的发言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好久没能定稿。
而现在,前一秒他还在许愿云檀能答应自己的求婚,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头戴白色头纱的云檀跟自己求婚。
陆妄山简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就连眼泪是什么时候落下的都不知道。
向因和向雾都举着手机录视频,向因眼眶也绯红,偏头和陆承钧耳语说着自己都不知多少年没见过儿子哭了。
云檀那句“你愿意和我结婚吗”说出口的十几秒内,陆妄山都没有反应。
其实他如果还能控制几分情绪,云檀刚才单膝跪地的时候他就会去扶,可眼前这一切实在冲击力太大,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做梦。
直到向雾过来推他一把,笑着说:“答应呀!傻啦!”
她还把手机举到陆妄山面前录下他这百年难得一见的表情,计划着之后可以剪成视频好好取笑。
陆妄山被推得向前一步,才急切地朝云檀快步过去,他都忘了伸手戴戒指,也忘了扶起云檀,就这么躬身用力抱住云檀。
他到这一刻才真切地被那股浓郁诚挚的情感冲击席卷,滞后性之强,来势汹汹,让他近乎腿软,也同样半跪下来,肩膀轻颤着——是他强行控制眼泪时带来的身体反应。
“谢谢你,小檀。”他哽咽着说,深埋在她颈窝。
云檀简直要被他逗笑了,可一笑又落下泪来:“说什么谢呀,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愿意,我当然愿意。”
他拿手背抹一把泪,终于松开她看向盒中的戒指,灯光映照出内圈的图案,只是此时此刻陆妄山实在来不及去思考拿图案的意义,他急切地伸出手,低着头,有几分异样的乖顺,让云檀给自己戴上戒指。
众人欢呼雀跃,向雾举着手机上前采访向因:“阿姨,说说你现在什么感受?”
向因脸上还挂着泪,为这一幕真心高兴,打趣地说:“谢谢小檀终于肯把我这三十岁的儿子娶走。”
向雾又蹲下,镜头对准Leo长长黑黑的嘴筒子:“Leo,你马上要成为受婚姻法保护的合法小狗咯!”
Leo像是也看懂这一幕,昂首挺胸格外自豪的模样:“汪!”
云檀靠在陆妄山怀里,也一同笑眼看向Leo。
云檀和陆妄山都被心中都翻滚着惊涛骇浪,各种各样的情绪蔓延过这漫长的八年回荡在心头,让他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小时候看的童话书似乎也总是到这里戛然而止,没有人知道之后他们又会经历怎样的精彩与冒险。
于是此时此刻,向雾成了最欢脱热闹的人。
采访完Leo,又采访陆坤和廖吟秋,两位老人家今天也是真的开心,都不知多久没这么开心了,恨不得连夜就写好请柬张罗婚事,家里终于要好好热闹一番了。
“到时候我要把这些视频都剪出来在你们婚礼上放!”
说完,向雾又将镜头对准陆时樾。她惊呼一声:“哎呀!这里还有一个在哭鼻子的呢!”
陆时樾抬手去挡镜头,向雾偏不听,离远了放大继续拍:“小樾哥,采访你一下,你现在哭为你哥哥感到高兴呢,还是因为你哥哥要结婚了?”
陆时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眼泪,他早就知道他哥最后肯定会和云檀结婚,只是从来没想过会是云檀来求婚,他为他哥终于爱而有得高兴,当然还有几分难以诉之于口的以人度己的感动——要是阮昭愿意向自己求婚,他肯定也会哭的。
向雾可太知道陆时樾是个哥宝了,还不忘气他:“小樾哥笑一个,你哥要嫁人咯,嫁出去的哥哥泼出去的水!”
一群人哄堂大笑,陆时樾红着眼伸手要去抢手机“你真的很烦,雾雾。”
关于那一天的记忆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完美。
云檀想,就算有一天她忘记了所有事情,她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手机里江稚尔和Elara都已经来恭喜她。
「小檀宝贝!是不是该恭喜你求婚*成功啦!」
「有没有照片!我想看照片!中国队长是不是一整个痛哭流涕!」
「我宣布这就是有史以来最没有悬念的求婚!」
「哈哈哈哈哈哈恭喜小檀即将晋升美丽人妻!」
向雾已经把刚才拍的照片、视频都发给她。
云檀坐在回家的车上,挑了几张照片发到群里,单手发的——另一只手还被陆妄山牢牢牵着,正好显出两枚相贴在一切的对戒。
云檀又对着两人的手拍了张照,车内光线并不明亮,对戒却依旧熠熠生辉。
向雾的照片都拍得很好,云檀艰难地挑出九张发了朋友圈。
其中一张是她自己画的对戒设计图。
朋友圈点赞评论瞬间暴涨。
而陆妄山是在到家后经云檀那句“看朋友圈”的提醒后才看到那张设计图。
莫比乌斯环、北京和米兰的坐标信息、第一次确定关系的时间、Leo的图案,心电折线图,以及折线两端对应的钻石。
陆妄山看了很久,又取下两人的戒指比对在一起细细地看,怕漏掉一分一毫的细节。
“这是你自己设计的?”他眼眶又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
“是啊,这戒指都是我去尔尔工作室亲手做的呢,你仔细看可能还能发现比品牌对戒要粗糙一些。”
陆妄山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云檀今天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
指腹细致地摩挲过戒指的每一寸,他爱不释手,又小心仔细地分别戴上。
“这戒指戴上了就不能摘了。”陆妄山抱着她,埋在她颈窝轻声说。
云檀打趣他:“你以后运动也不摘吗?”
“不摘。”
“会磨花的。”
“那就不运动了,或者戴手套。”
云檀被他逗笑:“你会不会太夸张了陆妄山。”
“你为什么还叫我陆妄山?”
“为什么我现在不能叫你陆妄山?”
“我应该叫我老公了。”
“老公那是领证之后叫的。”云檀想了想,感受了一下,说,“我觉得领证后我也叫不出口,好肉麻啊。”
陆妄山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没关系,他有很多办法让云檀叫他老公,多叫几次习惯了就不会觉得肉麻了。
他心跳得有点快,咚咚咚咚,在胸腔中震颤得格外明显。
他到此时此刻依旧觉得今天虚幻得像一场梦,洗澡时还掐了自己确定这不是梦,他从来没做过这种蠢事。
陆妄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云檀的朋友圈,每张图每个细节都认真看了。
他丝毫不介意照片中的自己红着眼看或噙着泪,他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会羡慕他,他女朋友跟他求婚了。
他保存了那些照片,也原样发了朋友圈。
朋友们随之发来的祝贺和起哄他已经没心思看了,他关了灯,两人在被窝里胡乱脱掉睡衣光溜溜抱在一起。
陆妄山今天格外黏人,亲她都亲个没完,好像要把她全身上下每个角落都亲一遍。
当吻不断往下落在小腹上时,云檀有些难耐地卷起腰,又被陆妄山按着展平。
听到吞咽声,云檀还是羞耻地闭上眼,不知道陆妄山为什么总喜欢这样。
他人都在被子里,拱起的背像黑夜中竖起的山峰,云檀脚踝被他抓在手心,折出叫人脸红的角度。
她听到陆妄山似乎说了句什么,只是闷在被子里并不明显。
她干哑着嗓:“你说什么?”
他依旧紧紧贴着她,因此唇瓣翕张都贴合着她的皮肤,他重复了一遍:“老婆。”
云檀受不了,想并起膝盖,却被另一道刺激卡在原地。
她有些茫然地睁大双眼:“唔,是什么?”她躬起上身,想掀开看看却又提不起劲儿,“怎么,凉凉的?”
“是戒指。”
云檀胸腔起伏着,眼里含着水光,双脚无能为力地上下挣动几下。
她觉得好下流,怎么能用戒指碰那种地方。
“陆妄山,好脏。”
“我刚才仔细洗干净了。”
“……我是说我脏。”
“怎么会,小檀最干净。”而后,似乎为了佐证,他又低头亲了亲。
陆妄山确实说话算话,这戒指戴上后就不能再摘下来。
连带着戒指一起折磨她。
好讨厌-
翌日,云檀醒来时陆妄山正靠在床头看手机。
她嗓音还有些哑:“你看什么呢?”
陆妄山便把手机给她,他那条朋友圈评论昨天没来得及看,这会儿已经收到许多评论。
云檀轻笑了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陆妄山捧着脸颊再次吻住。
“唔,陆妄山,还没刷牙!”
“我刷了。”
“我说我自己!”
“你不刷也是香的。”
“……”
这对话让云檀又想起昨晚那些异曲同工,脸颊又开始发烫,她掐了把陆妄山的腰,喘气:“你是不是变态?”
陆妄山对这一评价无所谓地挑挑眉。
“不过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云檀忽然问。
陆妄山一顿。
他计划的求婚都已经安排妥当,却被云檀抢了先,倒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领证了。
没得到回应,云檀偏头看他,发现男人一副思索表情。
他昨天都答应自己的求婚了还有什么可思考的?!
云檀怒上心头,一把掐住陆妄山脖子翻身坐到他身上:“陆妄山!你别告诉我你想反悔!”
陆妄山被她逗笑了,被掐着断断续续溢出笑:“戒指都戴上了,我还能反悔?”
“哼。”
这时候提什么戒指。
云檀觉得自己花了心思的创意都被他毁了,现在一说起戒指脑海中先浮现出来的就是些登不得台面的画面。
陆妄山腰胯被她坐着,手就不由自主放到她腰上,又食髓知味地下滑。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进来,细长的一道落在云檀胸前,陆妄山觉得自己又被她迷倒了,于是又昏了头。
等这有些漫长有些磨人的晨练结束已经接近中午。
云檀刚睡醒又困了,迷迷糊糊之际陆妄山又在掰她的眼皮。
刚才掰她腿,现在又掰她眼皮,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干嘛?”云檀没好气地瞪他。
陆妄山趴在她身边,食指还垂在她眼前,闻言笑了,低头亲亲她嘴唇:“我们要不要旅游后再去领证?”
“干嘛?你还要跟我先旅行试婚啊?”
陆妄山屈指轻弹她额头:“说什么呢,我们都一起旅游多少回了?”
云檀累得很,也没深想他为什么偏要先旅游再领证,只随口道:“行啊,那我们去哪儿旅游?”
“意大利,怎么样?”
云檀刚阖上的眼忽然睁开了,她偏头看向陆妄山,:“怎么去意大利?”
“想和你一起再去一次。”
意大利有他为云檀准备的惊喜,他想走完那段他们曾经没能一起走过的路——
作者有话说:正文还有最后一章!
明天请个假哦,后天老时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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