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团子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突然问出奇怪问题的舅舅。


    她歪着头想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季宁深猛地摸了摸鼻子,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飘向别处,耳根似乎有点不自然的红:“嗯……算了,没什么。”


    幸好没过片刻,节目组就让嘉宾们集合了。


    导演抱着一摞画板和纸笔走进院子,笑着扬声:“各位老师,晚上的时间还剩一点,咱们来玩个小游戏——用手里的画笔,画出你心中觉得最好看的人。”


    导演说得兴致勃勃,在心里酝酿着来一波温馨煽情。


    这档综艺主打亲情与温情,嘉宾们大概率会画朝夕相处的搭档,到时候再引导大家说几句暖心话,既能升华主题,又能制造温馨名场面,简直完美。


    嘉宾们领了画板和纸笔,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江砚舟坐下就开始涂抹创作,没有任何犹豫;旁边的李柏和李乐乐则凑在一起,时不时互相瞟一眼对方的画板,然后互损画技;黄芷禾调整着位置,试图找个光线角度都完美的角度,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用语言美化自己的画作;


    季宁深则耐心地帮小念念扶正画板,小姑娘握着蜡笔的小手在纸上涂涂画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导演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内心充满了期待。


    时间流逝得很快。大概十来分钟后,导演看看表,拍手道:“好啦,时间到!让我们看看各位的画作吧!按座位顺序来?”


    他满心欢喜地看向李柏和李乐乐这对兄妹,心想第一组亲情牌稳了。


    “乐乐,你先?”


    李乐乐把画板啪地举了起来,声音清脆响亮:“画好了!导演快看!”


    导演笑眯眯地凑过去,笑容在看清画作的瞬间凝固了一下——那不是什么哥哥,而是一个留着长发的火柴人形象,虽然线条丑陋幼稚,但依然能辨认出对方画的是女生。


    导演:“呃…乐乐画的是……”


    “江姐姐啊!”李乐乐理所当然道。


    导演不死心,转向李柏:“那李柏老师画的肯定是妹妹喽?”


    李柏把自己的画板举起来,上面的线条是跟妹妹异曲同工的拙劣。


    李柏回答得言简意赅:“我画的也是江姐姐。”


    李乐乐看着导演憋闷的表情,突然恍然大悟:“导演,您该不会是想让我们画彼此的搭档,然后互相说些‘你辛苦了’‘有你真好’之类的话煽情吧?”


    她话音刚落,就和旁边的李柏对视一眼。


    兄妹俩像是被什么东西辣到眼睛似的,同时转过头,对着空气“哕”了一声。


    嫌弃得明明白白。


    导演额角青筋跳了跳,满怀期望地转向小念念:“咳,念念小朋友画的是谁呀?”


    小念念骄傲地把她的画举得高高的,画面上一个火柴人轮廓,但脑袋特别大特别圆,头发长长的,身边还有一只线条扭曲的小猫:


    “念念画的是江姐姐。舅舅好看,江姐姐也好看!但是念念今天看到江姐姐喂小猫,觉得江姐姐像仙女一样,就更想画江姐姐啦。”


    导演感觉胸口有点闷:“……好的,念念真棒。”


    季宁深面不改色地展示自己的画板,画得比念念形象一点,不难看出是撸猫的江知雾。


    “我跟着念念画的。”


    得,舅甥情也指望不上了。


    导演示意镜头转向江砚舟,在他画板上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


    “你画的是……?”


    江砚舟理所当然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姐。”


    导演看着眼前几张线条各


    异的“江知雾”,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又抽。从李家兄妹那狂野抽象派,到季家舅甥稍具人形的写意派,再到江砚舟那犹如幼儿园涂鸦的“意识流”表达,实在很难违心地说一句“画得好”。


    “……各位老师们画得……嗯,还真是挺抽象的哈。”导演最终干巴巴地挤出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导演你不懂,不是大家画得抽象,是我女神江姐姐神本无相。】


    【楼上的你想笑死我吗。】


    【全员画江姐姐可还行?我看导演本来都准备开始煽情了hhh。】


    “咳……黄老师?”导演深吸一口气,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看向黄芷禾。刚才就属她最认真,调整坐姿找角度,应该是在画她旁边的江汀吧?


    黄芷禾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听导演cue到她,立刻扬起完美的笑容,动作优雅地将画板翻转过来:“我画的是小汀。”


    导演悬着的心落下一半,又赶紧看向江汀:“那……小汀画的是谁呢?”


    江汀抬起眼皮看了黄芷禾的画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面前的画板转了过来。


    空气安静了一瞬。


    比起其他人狂放的“写意”,江汀的画风显得稍微正常一些。画板上勉强看出个侧身人像,长发披肩,身形纤细。


    但是,那眉眼的走向,脸颊轮廓的弧度,以及微微低头的神态……怎么看,都更像是江知雾。


    黄芷禾盯着画板看了几秒,强行挽住江汀的胳膊笑道:“哎呀,小汀画得还挺像我的嘛!”


    江汀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不置可否地放下画板。


    最后只剩下江知雾还没展示画作。她手里的画板一直倒扣着,直到导演示意,才轻轻翻转过来。


    画面出现的那一刹那,院子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柔和宁静了许多。


    那不是速写或涂鸦,而是一幅显然花了心思、笔触细腻的素描侧影。画中的女性穿着一件朴素的裙子,坐在窗边低头织着毛衣。光线从窗棂斜射进来,勾勒着她温婉恬静的侧脸轮廓,唇角噙着一抹极其温柔的笑意。


    “我画的是我的母亲。”江知雾的声音很轻,目光温柔地落在画面上,“在我心里,她就是最好看的人。”


    季宁深看着那幅画,忽然开口道:“能看出来阿姨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


    江知雾弯起眼,正想开口回应这份善意,却被黄芷禾突兀地打断了:


    “哎呀,江姐姐这画得真好,阿姨一看就是温柔美人。不过话说回来,砚舟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没画他呀?弟弟心里该不舒服了吧?”


    被点名的江砚舟皱起眉,有些无语:“我画我姐是因为我觉得我姐好看,我乐意。至于我姐,她想画谁就画谁,有什么好不舒服的?”


    “这样吗?”黄芷禾掩嘴笑道,“我还以为砚舟会因为没跟姐姐双向奔赴而遗憾呢。”


    “黄老师,”江知雾的语调平稳,“我和砚舟是亲姐弟,血浓于水的亲情,不需要靠一幅画来证明是不是‘双向奔赴’。心意这种东西,表达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非要挂在画板上才算数。”她顿了顿,话音一转,“我承认,我平时工作忙,心思可能没那么细腻,做不到像黄老师这样‘面面俱到’,连弟弟的书包都得帮忙倒出来收拾得妥妥帖帖。”


    黄芷禾一顿,辩解道:“我和小汀感情相当好,有时候当然不会特意区分什么你的我的,他书包乱,我顺手就整理了。”


    “那你们的感情确实不错,不愧是能不敲门就进对方房间的关系。”江知雾摊了摊手。


    黄芷禾捏着画板的手指微微收紧,她不敲门就进江汀房间的事情被江知雾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倒像是在暗示什么不妥,让她心里莫名发虚。


    “江姐姐这话说的……”黄芷禾强装镇定地笑了笑,“小汀性格随和,平时不介意这些的。不过说起来,砚舟开拍前还说过跟江姐姐你‘不熟’呢,怎么上了节目又表现得感情那么好?”


    “黄老师记性挺好,连开机前砚舟面对媒体的随口一说都记得清楚。”江知雾平静地说,“他说‘不熟’,是因为我们确实有段时间没常见面。他青春期那几年我一头扎在工作上,姐弟俩各忙各的,相处时间少了,难免生分些。”


    她的声音缓下来,“也幸好有这档节目,让我们能有更多时间陪伴彼此,我懂他的骄傲和别扭,懂他藏在细节里的小心意。有些话,有些事,我们放在心里,彼此明白就够了,也不需要靠事无巨细给弟弟整理书包这样的方式来表达。”


    江砚舟坐在旁边,看着姐姐脸上柔和的笑意,不由颤了颤眼睫。


    他一直觉得江知雾性子冷淡,不擅长表达感情,所以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坦诚。


    他忍不住朝黄芷禾抬起下巴,怼道:“真正的亲情,还用得着刻意去表演吗?”


    黄芷禾感觉被内涵了,一时间哑口无言。


    弹幕因着这段对话,开始讨论:


    【上次我就很想吐槽了,黄芷禾和江汀就算关系再好,也得注意一下分寸感吧?她一直强调和弟弟关系好,说得多了反而有点欲盖弥彰。】


    【有种艹爱护弟弟人设用力过猛的感觉。】


    【同感同感,我老觉得江汀就是一个她用来立人设的工具人。】


    【代入一下江汀,要是我姐天天不敲门进我房间、翻我书包,我真的会疯!理解万岁的基础是互相尊重!】


    【请尊重独立人格,不管是不是亲生的,哪怕是亲姐弟,这么大了也该有基本隐私吧。】


    大多数网友都觉得就算是姐弟,也得保持应有的边界感。


    黄芷禾的粉丝却觉得大家不可理喻,心疼黄芷禾一片好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


    次日天刚蒙蒙亮,节目组就组织嘉宾们集合。


    昨天村民们采摘的板栗已经筛选打包好,今天的任务是将这些沉甸甸的板栗箱运到山下,确保能及时发出给下单的网友。


    大家换上方便行动的衣服,众人准备好出发时,黄芷禾突然眼睛一亮,盯着前方村口的方向,像是看到了什么熟人,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


    “父亲!”她丢下手里的箱子,飞快地朝那边跑了过去。


    她这一声又清又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镜头也迅速跟上。


    只见不远处的村口石阶旁,村口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笔挺的定制西装在乡土气息浓重的村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其中两人更像是助理或保镖模样,正微微侧身让开位置。而被簇拥在正中间的,是一位约莫五十余岁的男子,身材保持得很好,腰背挺得笔直。


    “爸,您怎么来了?”黄芷禾跑到男人面前,语气里满是撒娇的亲昵。


    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却没看她,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精准地落在了队伍最后的江知雾身上,眼神复杂难辨。


    江砚舟几乎是瞬间皱紧眉头,下意识地伸出手,用防御性的动作将江知雾护着,像只眼神警惕的狼崽,冷漠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江知雾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胳膊,示意他别紧张,但自己的眼神也冷了几分。


    旁边的季宁深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皮鞋踩在地面发出极轻的声响,正好挡住了男人望过来的视线。


    直到这时,男人的目光才慢悠悠地移回黄芷禾身上,语气平淡无波:“我来考察项目。”


    “项目?”黄芷禾愣了一下。


    “跟政府对接的乡村振兴项目,过来看看实地情况。”男人淡淡解释。


    黄芷禾的粉丝纷纷捧场:


    【大佬牛逼!!身价多少亿的大老板还亲自下基层考察项目!点赞!】


    【什么考察项目啊,分明是不放心女儿录节目,专门跑来看看的!顺便看看儿子!大佬的爱就是这么深沉内敛!】


    【就是就是,项目让手下人来不行吗?非得亲自跑一趟这山旮旯?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黄芷禾好幸福啊,有这么厉害又关心她的爸爸。】


    不过,也有敏锐的网友注意到从男人出现开始,江知雾和江砚舟瞬间冷冽的面色。


    就在弹幕猜测纷纷时,男人已经收回目光,对身边的助理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对黄芷禾道:“我还有工作,你


    们忙吧。”说完便转身带着人朝村委会的方向走去。


    黄芷禾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很快又调整好表情,转身拿起地上的箱子。


    她手脚麻利地爬上山,装了满满一筐板栗,并特意侧过头,让镜头能清晰拍到自己微微用力的侧脸和额角渗出的细汗,嘴里还轻声念叨着:“这箱子还真沉,不过村民们辛苦摘的板栗可不能耽误发货。”


    粉丝们很吃这一套,立刻在弹幕上刷起来:


    【哇!明明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却一点不娇气!】


    【太拼了吧我的女鹅!注意腰啊!】


    【这箱子看着就重,我们禾禾为了村民们真的在卖力。】


    【呜呜呜芷禾太辛苦了,独自扛起乡村振兴的大旗。】


    【?搬个箱子而已,其他人不也在搬吗?没必要硬捧吧】


    【芷禾就是认真负责!嫉妒芷禾的某粉别沾边。】


    由于黄芷禾的粉丝吹得实在太肉麻太矫情,把其他嘉宾的功劳都给抹杀了,不少网友都对他们很无语,评论区里闹哄哄吵成一团。


    而另一边的江知雾已经搬完第一箱,正准备折返时,目光却被路边一个蒙着防尘布的铁架子吸引了。


    那东西看着像个简易传送带,带着几个锈迹斑斑的滚轮,季宁深不知何时也站在了旁边,正伸手掀开防尘布仔细打量。


    “姐?你看这破机器干嘛?”江砚舟扛着箱子路过,见江知雾盯着机器出神,忍不住皱眉,“看着都要散架了。”他随手拍了一下机器外壳,震落一层铁锈灰。


    江知雾没动,反而朝不远处的村民招了招手:“大爷,这是专门运板栗下山的机器吗?”


    正在歇脚的村民大爷走过来,叹了口气:“是啊姑娘,这是我们前两年凑钱买的二手传送带,本来寻思着运货能省点力,结果没用多久就坏了,请人来修说零件不好配,就一直搁这儿了。”


    “我看看。”季宁深蹲下身,手指在机器轴承处敲了敲,又试着转动了一下滚轮,“应该是轴承磨损严重,卡死后连带齿轮错位了。”


    江知雾也蹲下来,指尖划过机器侧面的传动带:“不止,传动带的张力也不对,可能是之前维修时没调好松紧度,加速了轴承损耗。”


    “需要拆开机头外壳看看内部齿轮磨损情况。”季宁深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小刀。


    江知雾转头对村民说:“大爷,您这儿有润滑油和扳手吗?如果零件没彻底报废,或许能修。”


    村民眼睛一亮:“有有有!我这就去拿!”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江砚舟就看着自家姐姐和季宁深蹲在机器前,你一言我一语地低声交流着什么“轴承”、“传动”、“齿轮咬合”。


    江砚舟的表情从最初的迷惑不解,慢慢变成纯粹的茫然,最后定格在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他们在说什么天书”的呆滞状态。


    随后,季宁深负责拆卸和更换受损最严重的轴承部位,动作麻利精准;江知雾则配合着清理油污,用木板和铁丝临时矫正支撑变形的传动杆,并用锤子小心复位链条齿轮的咬合位置。


    两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江砚舟只能和几个村民一起在旁边当围观群众递递小工具,全程插不上话,只能干瞪眼。


    “好了,试试。”季宁深擦了擦手上的油污说道。


    村民大爷将信将疑地接通了简陋的电源,只听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后,之前完全卡死的链条,竟然带着点生涩但清晰可见的节奏,慢慢地动了起来!


    “动了!真的动了!”大爷激动得拍手,“姑娘小伙子,你们可太厉害了!都说有文化的人不一样,果然没说错!这机器修好了,我们以后运货能省大半力气!”


    就在大爷兴奋的夸赞声中,网友们已经彻底沸腾了:


    【卧槽!真修好了?!我真要给两位神仙跪了!】


    【不儿,季宁深和江知雾的知识储备量也太可怕了吧?我还以为他们是瞎鼓捣呢。】


    【看到这里我只想问一句,江姐姐你还缺腿部挂件吗?】


    【江砚舟:弱小可怜又无助.jpg全程站在旁边像个误入高端局的小学生哈哈哈!】


    ……


    几个围观的村民也啧啧称奇,纷纷对江知雾和季宁深投去敬佩的目光。


    季宁深礼貌地摆摆手:“只是正好了解一点结构,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他转头看向正在用布擦手的江知雾。


    江知雾看着重新运转的机器,脸上也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而旁边的江砚舟,看着这一幕,脸色“唰”地黑了。


    他把板栗箱重重放在地上,心里莫名堵得慌——合着就他一个人是没文化的笨蛋?连修个机器都插不上话?


    有了修好的传送带,板栗运输效率瞬间提高了不少。


    大家不用再费力扛箱子,只需把板栗箱放在传送带上,就能直接送到山下的收货点。傍晚收工时,村民们特意给嘉宾们塞了自家种的核桃,一个劲儿感谢江知雾和季宁深。


    回到住的院子,江砚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天没出来。


    李柏路过江砚舟敞开的房门,发现对方正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格外认真。


    他好奇地探了个头,视线刚落在书页封面上,整个人就像被天雷劈过一般惊在原地——只见那本封面都磨得起了毛边的旧书上,印着几个加粗加大的艺术字:《三天教你上清华》。


    看到书名的那一刻,李柏觉得自己大脑皮层都跟着展平了。


    他嘴角抽搐地问道:“你在干嘛呢?”


    江砚舟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合上书本,语气深沉得仿佛在思考人生哲理:“你不懂。”


    他顿了顿,望着窗外天边的晚霞,无比郑重地说:“我要做个有文化的人。”


    李柏:“……”


    他怀疑江砚舟今天搬板栗的时候被砸到脑袋了。


    第32章


    次日天刚亮,晨露还挂在草叶上,节目组就让众嘉宾再次集合在板栗堆放点。


    经过昨天的忙碌,大家对搬运流程已经熟门熟路,修好的传送带嗡嗡运转着,成了最高效的助力。


    “嘿呦——放稳咯!”李柏和李乐乐吆喝着将一箱板栗抬上传送带,额角很快就沁出薄汗。


    小念念也没闲着,迈着小短腿跟在大人身后,用胖乎乎的小手帮着递递轻便的篮子,奶声奶气地喊:“念念也帮忙!”


    一上午的时间在忙碌中飞快流逝,日头渐渐升高,晒得人皮肤发烫。


    就在大家口干舌燥时,村口突然传来车子的引擎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江明启带着人,手里提着几箱矿泉水走了过来。


    “各位辛苦了,天气热,送点水过来。”江明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正在调试传送带的江知雾身上。他示意助理打开一瓶矿泉水,亲自拿着朝她走过去。


    然而他脚步刚迈开两步,就见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地从旁边的树荫下走出。


    季宁深手里提着个保温壶,走到江知雾身边时自然地停下,倒在一次性杯子里递过去,声音清晰温和:“要不要喝绿豆汤?早上煮好放凉的。”


    杯子里飘出淡淡的绿豆清香,混着一丝冰糖的甜意。江知雾正好渴了,笑着接过:“谢了,来得正好。”她仰头喝了两口,清甜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大半燥热。


    江明启的脚步顿在原地,手里的矿泉水瓶显得有些尴尬。


    他这才真正将目光聚焦在眼前


    的年轻人身上。季宁深身材挺拔,气质沉静,举止间透着骨子里的从容和良好的教养,即便沾了些搬运的灰尘,也难掩那份独特的气度。


    来之前,江明启特意让人查过综艺里几个嘉宾的背景,李柏兄妹是普通工薪家庭出身,资料则简单得可怜,唯独季宁深,不管是家庭背景、人际关系,查来查去都是一片空白。


    这反而让江明启更加警惕。


    一个连他都查不出底细的人,绝非等闲。此刻近距离观察,对方那份平静表象下深不见底的感觉更为强烈。


    江明启瞬间意识到,这不是一个能随意拿捏或者用商场上那套来应对的年轻人。


    他不再执着于江知雾,顺势很自然地将那瓶本该递给她的水,转而递向离他更近的黄芷禾和江汀,仿佛一开始目标就是他们。


    “芷禾,小汀,喝点水,别中暑了。”他换了更温和慈爱的语气。


    黄芷禾刚刚亲眼目睹了父亲奔向江知雾却被季宁深半途截胡、僵在原地的全过程,心里正被一股酸涩和不满充斥。


    她不懂江家那些弯弯绕绕,总觉得父亲对江知雾总是有种莫名其妙且难以理解的关注。


    此刻见父亲转向自己,黄芷禾刚才的不快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表演欲取代。


    她脸上几乎是瞬间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谢谢爸,您也太关心我们了,连节目组的大家都能一起照顾到!”


    江明启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们录节目辛苦,应该的。”


    由于没达成接近本家姐弟俩的目的,江明启随便找了个借口逗留在拍摄现场。


    黄芷禾看到众人都在休息,觉得这是个表现自己的好时机。


    她抱着篮子走到传送带控制台前,对着满排按钮研究半天,却发现自己完全不懂怎么启动。


    她试探性地按下一个绿色的启动按钮,又试着转动一个看起来像调速的旋钮,传送带毫无反应。她又用力按了按另一个按钮,机器依旧纹丝不动,连指示灯都没亮一个。


    没办法,黄芷禾偷偷瞥了眼镜头,咬咬牙把心一横——既然不会开机器,那就用最原始的办法吧!


    只见她咬紧牙关,将满满一篮板栗往背上一驮,纤细的肩膀被藤条勒出红痕,身体因为负重而微微摇晃,好几次脚下踩到松动的碎石都险险站稳,硬是没吭一声。


    她的粉丝们在看到直播这一幕时,心都要碎了!


    【啊啊啊!心疼死我了!宝贝芷禾太拼命了!】


    【气死了!江知雾和季宁深是瞎了吗?!就站在边上也不知道帮忙开一下机器,站那儿当木头人?】


    【真服了季宁深,心肠也太硬了,睁睁看着女孩子背这么重的东西?】


    黄芷禾粉丝的矛头直指看似“袖手旁观”的江知雾和季宁深,控诉他们冷漠、不帮忙。


    这还得了?


    季宁深的粉丝、江砚舟的粉丝,还有江知雾的新晋粉丝直接反击:


    【笑了,某些粉丝是有什么大病?嘴长在身上的作用是什么?不会开机器不会张嘴问一句?】


    【建议某些粉丝带点脑子看直播,没看见人家根本没注意你们正主吗?】


    【自己逞强怪谁,别什么都赖在别人身上。】


    休息时间结束,众人重新投入到板栗搬运中。


    传送带依旧不知疲倦地运转,嘉宾们配合默契,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却没人喊累。直到夕阳将天空染成暖橙色,最后一箱板栗被稳稳堆放好,大家才长舒一口气,瘫坐在草地上缓劲。


    就在这时,村里的张大爷提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走了过来,笑着往地上一放:“孩子们辛苦了,这袋板栗刚摘的,新鲜着呢,拿去烤着吃!”


    “谢谢张大爷!”众人连忙道谢,眼里都泛起期待的光。


    节目组索性让大家自由活动,找了片开阔的空地,支起石块垒成简易灶台,准备体验烤板栗的乐趣。


    江砚舟蹲在地上摆弄枯枝,季宁深则在一旁细致地整理着引燃用的干草。


    江明启站在不远处看着,找了个机会走到江知雾身边,开启了“爹味说教”模式:“他们这么弄可不行,得把干草塞满,不然怎么能点着呢。”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年轻人就是毛躁,这种生火的活儿也需要技巧的。”


    江知雾正在旁边挑选饱满的板栗划口子,闻言手里的动作根本没停,显然没打算搭理他。


    季宁深倒是抬了下头,没接话,只是将几根细枯枝交叉搭成支架,只往中间塞了把干燥的茅草,随后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火苗凑近的瞬间,他轻轻吹了口气,干草“噌”地燃起火星,顺着缝隙往上窜,很快就舔舐到枯枝。不过半分钟,跳跃的火焰便稳稳地烧了起来,噼啪作响。


    “哇!着啦!着啦!”小念念拍着胖乎乎的小手欢呼。


    江明启未尽的指点尴尬地卡在喉咙里,手指停顿在半空,显得有几分僵硬。


    黄芷禾敏锐地捕捉到了父亲的窘迫,趁此机会快步上前,亲昵地挽住江明启的胳膊,巧妙地将他带开两步,想趁机立一波知书达理的闺秀人设。


    “爸,您之前说的合作项目,我觉得和政府扶持的乡村振兴政策挺契合。”她努力让自己的话显得专业成熟,“您觉得我们要不要考虑在农产品深加工这块多投入资源?”


    讲到江明启熟悉的领域,他终于有了发挥的空间,开始就着话题侃侃而谈,从土地流转、政策扶持讲到技术引进、市场定位,术语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


    出于保护隐私的目的,节目组仍然只让他半身入镜,这就让很多观众有了遐想的空间: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大佬的气场,运筹帷幄的样子莫名有点帅是怎么回事?】


    【可能这就是熟男的苏感吧~】


    【呜呜呜陪爸爸聊工作的样子好乖巧,父女俩同框还挺有豪门氛围感的。】


    黄芷禾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崇拜表情,其实半句都没听懂。她只能竭力捕捉几个关键词,然后简单地应和:


    “嗯嗯……是,结构性确实很重要……”


    “对对……创新驱动……”


    “产业链互补……爸爸您说得太对了……”


    她的应和单调、重复,像设定好的程序反馈。可江明启需要的就是这种捧场,女儿认真受教的姿态,让江明启颇为受用。


    他聊得兴起,余光瞥见江汀蹲在火堆边,正盯着嘉宾们翻动板栗的动作出神,完全没听自己说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江明启停下和黄芷禾的对话,提高音量道:“小汀!我说的这些东西以后你也得用到,怎么开始发呆了?”


    江汀平静地转头与他对视。


    “你这孩子,越长大越沉默。”江明启皱着眉,压抑着语气里的不满,“我跟你妈也没这么沉默寡言的性子,你得多学学你姐姐,多观察多思考,把心思用在正经事上。”


    提到“你妈”二字时,江汀不由抿紧了唇。


    黄芷禾的粉丝还在不明所以地调侃:


    【哈哈哈哈这是吃姐姐的醋了吧?爸爸夸姐姐不夸他。】


    【姐姐太优秀,弟弟要emo了。】


    【摸摸弟弟的头,醋坛子打翻也太可爱了。】


    火苗舔舐着板栗壳,将表皮烤得焦黑开裂,甜糯的香气混着炭火的温热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引得人频频咽口水。


    张大爷早就教过大家诀窍,烤到外壳爆开小口时翻动几下,再焖上片刻就能熟透。


    李乐乐第一个耐不住,用树枝挑出一颗裂了缝的板栗,烫得指尖来回倒腾,吹了半天才敢捏着壳掰开。


    金黄的果肉露出来,热气裹挟着甜香直冲鼻腔,她咬了一小口,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大叫:“好吃!太好吃了!”


    小团子站在火堆边,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火堆里的板栗,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上。


    等季宁深帮她挑出几颗晾得稍凉的,她立刻掀起自己的外套兜住,肉乎乎的小手还在外套上面扇风,想让板栗迅速降温:“念念要吹吹凉,给江姐姐吃!”


    然而,小团子还没把板栗献出去,一条大长腿就像早有预料般伸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挡在了她前进的路线上。


    小团子:“?”


    江砚舟双手还插在裤袋里,整个人透着一种随意但


    不容置疑的守护姿态。


    他眼角余光早就提防着季宁深和季念念两人,直接转身面向江知雾,自然地伸出手,从篝火石板上取过一颗裂开的热腾腾的板栗。


    “姐,我给你剥。”


    黄芷禾被烤板栗的香味勾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立刻笑着走上前:“江姐姐可真幸福,连剥板栗这种小事都要让弟弟代劳,砚舟这份孝心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这话听着像是夸赞江砚舟,实则字字句句都有点暗指江知雾“公主病”,连这么点小事都使唤弟弟。


    江砚舟闻言,嗤笑道:“我给我姐做事,乐意得很。怎么,”他话锋一转,看向黄芷禾,“江汀平时不愿意帮你做这些事吗?那你们姐弟俩的感情,好像也没你平时说的那么好嘛。”


    黄芷禾连忙辩解:“不是的!小汀只是不太擅长表达……”


    她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突然传来季宁深略显惊讶的声音:“这么说来,平时连板栗都没人帮你剥吗?那确实有点可怜。”


    江砚舟斜睨了季宁深一眼,对方手里正慢条斯理地剥着板栗,眼神清澈又无辜。


    他在心里嘀咕:这货平时茶里茶气的,关键时刻茶起来还挺解气。


    而被江砚舟挡在身后、一直努力踮着小脚想接近江知雾的小团子,再次挥舞着小胖手说:“念念很乐意帮江姐姐剥板栗!”她努力举高手里的衣服兜,里面装着几颗被捂得温度降了不少的板栗,“江姐姐吃念念剥的!”


    黄芷禾脸上的笑意几乎要维持不住。


    江砚舟和季宁深这一唱一和,字字句句都在戳她的痛处。被两人这么直白地挤兑,还是在镜头前,她心里又羞又恼。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有时候砚舟会不会太让着江姐姐了?江氏集团那么大的家业,明明自己也有份,却让江姐姐一个人管着,自己跑到娱乐圈里闯荡,多辛苦啊……”


    她的话没说全,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在暗示江知雾在江家独揽大权,甚至有点“架空”弟弟的嫌疑。


    江砚舟听完简直要笑出声,他挑眉看向黄芷禾,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又不是我,替我叫什么屈?我就乐意唱歌写歌,站在舞台上被粉丝喜欢,集团那摊子事我半点兴趣没有。”


    季宁深道:“可能是黄老师什么也不了解吧。一个像江氏集团这样规模的大型集团,它的管理和继承牵扯到非常复杂的股权结构、董事会决策、以及掌舵者的能力和经验积累。知雾姐姐前面扛着压力,砚舟在自己的领域发光,两人都没你想得那么容易。”


    “可不是嘛。”江砚舟难得没反驳季宁深的话,“想必黄老师是那种连公司项目都没接触过的人,光看到人家表面的光鲜了。”


    黄芷禾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堵得胸闷,委屈地看向不远处的江明启。


    江明启原本还想看看女儿能不能在江家姐弟面前刷点好感,没成想她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被江砚舟和季宁深一唱一和地怼得下不来台。


    他走过来,端出一副长辈的姿态:“好了,都是录节目的朋友,互相交流观点是好的,但言语上也要懂得分寸,点到即止。”


    李柏和李乐乐忙着把烤完的板栗扒拉出来,有点懵逼地抬头看众人,不知道大家怎么就开始拌嘴了。


    而直播间里,黄芷禾的粉丝全部开始为自家正主鸣不平:


    【不是,江砚舟这种黑料缠身的二世祖就算了,季宁深干嘛也来凑热闹,心疼我家芷禾,被两个大男人夹枪带棒地怼!】


    【芷禾明明就是随便聊聊,想关心一下江砚舟,觉得对方受委屈了。话糙理不糙,怎么就被围攻了?!】


    【真路人表示:黄芷禾粉丝别发疯了,你们正主那几句话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听着都觉得阴阳怪气好吗,盛世白莲实锤。】


    【建议粉丝带点脑子,别被绿茶的表演给骗了好吗,我只能说季宁深怼得好,够解气。】


    【我们芷禾只是心直口快,说出了大家都想说的话。我看江砚舟自己就是被姐姐PUA习惯了,被夺走集团管理权还感恩戴德。】


    【集团总裁再怎么辛苦也是呼风唤雨的吧?江砚舟还得自己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摸爬滚打,他粉丝倒是不心疼,可我都想替他叫屈了。】


    ……


    在黄芷禾工作室紧急公关的水军和通稿带动下,很多营销号开始探讨起这件事。


    镜头回到现场。


    黄芷禾深吸一口气,迅速压下眼底的委屈和不甘。她强迫自己弯起唇角,挤出一个堪称“识大体”的微笑。


    黄芷禾很清楚,在江明启面前,维持“懂事女儿”的形象是她的立足之本。


    她顺着刚才的话题继续搭话:“爸,您刚才说的农产品深加工产业链,我觉得可以结合现在年轻人喜欢的健康零食赛道……”


    一番话虽算不上多有见地,却恰好踩在江明启乐于展示“商业远见”的点上。


    他立刻来了兴致,音量不自觉拔高了几分,展现自己的专业能力。


    那刻意放大的声音穿过火堆,隐隐约约钻进江知雾耳中,她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原书中对江明启的描写始终模糊而低调,从未让他真正走到台前。可现在,他亲自出现在综艺拍摄现场的行为,让她心里莫名升起一丝警惕。


    书中那场导致江砚舟走向绝路的网暴,看似是黑料引发的连锁反应,可细想之下处处透着诡异——那些突然集中爆发的水军攻击、关键时刻消失的公关团队……如果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怎么会如此“恰到好处”?


    而江砚舟死后,书中收益最大的除了男主沈聿,就是女主一家。女主本人不仅拿走了本属于江砚舟的好几个代言,背后的势力还掌控了江家的所有重要资源。


    所以江砚舟的突然自杀……仅仅只是承受不了网暴吗?


    这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在脑海里串联起来,让她后背一阵发凉。


    “怎么不吃?要凉了。”


    温和平缓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季宁深不知何时看了过来,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瞬间的失神和指尖细微的僵冷。


    他没有追问,只是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板栗上,自然地将话题拉回更实际的方向:“刚才看大家搬运,我觉得传送带末端可以再加个缓冲装置,箱子落下来的时候就不会震得板栗掉出来了,还能省点人工。”


    有理有据的阐述让江知雾渐渐回了神。


    她拿起板栗咬了一小口,随后对季宁深点头道:“你说的对。可以试试用弹簧板加海绵垫组合,成本不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从传送带的角度调整聊到电机功率优化,气氛自然又默契。


    不远处的江砚舟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手里的板栗壳被捏得咯吱响。


    他瞪了季宁深好几眼,见对方完全没接收到自己的“死亡凝视”,索性直接大步走过去,一屁股挤到两人中间。


    “姐,你们在聊什么呢,带上我呗?”江砚舟刻意清了清嗓子,想起自己昨天恶补过的《三天教你上清华》,一本正经地开口,“方才我观察那传送带良久,发现其运行之时略有卡顿,想必是轴承缺油之故。若能定期养护,必能提升效率,此乃‘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之理也。”


    江知雾:“?”


    她盯着江砚舟看了三秒,确定自家弟弟脑壳上没有被板栗砸出的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季宁深在一旁低笑出声,肩膀微微抖动。


    江砚舟一脸得意地扬起下巴:“如何?我这番话是不是颇有见地?有没有一种特有文化的感觉?跟某人比起来也不差


    吧?”他说这话时,眼睛还不忘瞟向季宁深。


    江知雾扶了把自己的额头。


    完了,这傻弟弟还能不能要啊?


    第33章


    火堆噼啪作响,板栗的甜香混着草木灰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江知雾正被江砚舟那番“颇有见地”的发言噎得说不出话,几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家伙突然跑到江知雾和季宁深面前,不由分说地把怀里还带着泥土清香的嫩玉米和几个红薯往两人手里塞。


    “给!”最大的那个孩子仰着头,大眼睛亮晶晶的。


    江知雾看着塞过来的东西,难得地愣了一下:“这是……?”


    最小的那个小女孩攥着衣角,怯生生地开口:“爷爷奶奶说,最漂亮的哥哥姐姐帮我们修好了搬板栗的机器,我们就不用再背那么重的篮子啦。这是家里种的玉米,给你们吃!”


    旁边的小男孩用力点头:“谢谢哥哥姐姐!”


    孩子们的声音清脆又真诚,江知雾心里一暖,弯腰从旁边的竹篮里挑了几颗烤得裂口、香气最浓郁的板栗,装进干净的纸袋里递过去:“谢谢你们的玉米和红薯,这个给你们当回礼,刚烤好的,拿去和爷爷奶奶一起吃。”


    “哇!是板栗!”孩子们眼睛一亮,接过纸袋就蹦蹦跳跳地跑远了,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挥挥手:“哥哥姐姐再见!”


    黄芷禾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思又活络起来。


    她站起身走到堆放烤板栗的地方,扮演起孝顺的女儿:“几位老师,能不能帮我装一点板栗?我爸爸刚才送水过来辛苦了,我想让他也尝尝。”


    李柏闻言立刻点点头:“当然当然,张大爷拿来给我们就是分享的嘛,多拿点!”他热情地拿起一个小篮子,帮黄芷禾装了满满一小盒。


    黄芷禾拿起板栗,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转身看向江砚舟和江知雾的方向,脸上露出带着歉意的表情。


    “砚舟,江姐姐,”她主动走过去,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刚才我说话有点欠妥,你们别往心里去。我就是觉得砚舟又要搞事业又要顾着姐姐,觉得你太辛苦,所以才说你太让着姐姐了……现在想想确实不该那么说,是我多嘴了。”


    黄芷禾觉得江知雾PUA弟弟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务必不能白白让这一话题揭过去。她旧事重提,有心想让江砚舟的粉丝们看看江知雾的真面目。


    江砚舟正跟季宁深较着劲比谁剥板栗快,闻言立刻停下动作,挑眉看向黄芷禾。他才不信这女人会真心道歉,准是又想挖坑让他跳。


    江知雾也没接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剥着手里的红薯,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现场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只有火堆偶尔爆出火星的噼啪声。


    黄芷禾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其实我特别佩服砚舟,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集团高位,选择在娱乐圈从头打拼,这份追逐梦想的决心特别了不起!我知道这条路肯定不容易,收入啊、地位啊,可能比起留在集团确实……差了不少,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真的很了不起。”


    “谁跟你说我收入比不上留在集团了?”江砚舟斜睨着黄芷禾,带着点“你是不是傻”的意味。


    黄芷禾彻底僵住:“啊?”


    江砚舟撇撇嘴,用一种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小骄傲的语气说道:“我姐每年给我的分红都有好几亿了,比我开十年演唱会加起来的收入都多。”


    【!!卧槽???我听到了什么!!!!】


    【我的妈耶!!这就是顶级豪门继承人的零花钱数额吗???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江砚舟一场演唱会门票秒空,周边销量破纪录,一场演唱会收入保守估计八位数起步……竟然还不上江姐姐给的零头???】


    【救命!这是什么神仙姐姐!江砚舟这弟弟你当得明白吗,快起开让我来当。】


    直播间瞬间被满屏的惊叹号、问号和“壕无人性”的弹幕彻底淹没。


    黄芷禾已经丧失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只能继续扮演她“好女儿”的角色,捧着板栗走到江明启身边,柔声说:“爸,你尝尝这个,大家一起烤的,可香了。”


    江明启接过盒子,象征性地捏起一颗,语气赞许:“好孩子,有心了。”


    没人在意他们父慈女孝的场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好几个亿的分红上面。


    李乐乐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最后泄气地耷拉下肩膀:“我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这么多钱是什么样子。不敢想象我要是有这么多钱,我该是个多么快乐的小女孩。”


    江砚舟刚怼完人,心情很好,难得有耐心地回答:“也不是全无烦恼,比如我开个限量版跑车,就有人造谣我被包养了。”


    这话一出,李柏立刻接话:“嗨,这行就这样!我前两年拍一部戏,跟同组女演员多说了两句话,第二天就被传‘因戏生情秘密交往’,吓得我后来在片场跟人说话都保持三米距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行业里的经历,从拍戏翻车到剧组里的搞笑乌龙,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江明启站在人群边缘,习惯成为焦点的他有点不甘心被忽视,于是主动凑上前去,摆出长辈的亲和姿态:“现在的年轻人搞事业确实不容易,尤其是在娱乐圈这种地方。”


    李柏正聊到兴头上,见江明启插话,随口问道:“江总您是做实业的吧?竟然也对娱乐圈感兴趣吗?说起来您这次也挺让人意外的,这么大个老总,为了村里合作的小项目,竟然亲自跑一趟溪云村。”


    江明启顿了顿,笑道:“说实在的,项目考察是一方面。但我更重要的……是来看望亲人。”


    大家下意识地看向黄芷禾和江汀——黄芷禾和江汀是他的儿女,看望亲人确实合情合理。


    可江明启的目光却越过两人,直勾勾地盯着江知雾和江砚舟,眼神里仿佛带着慈祥与和蔼。


    直播间不少人因为他的话而感慨:


    【不愧是个好父亲,不放心儿子和女儿,竟然亲自来乡村里探班了。】


    【可是叔叔这视线落点怎么怪怪的,我觉得他像在看江姐姐和江砚舟。】


    【!被楼上一说我也感觉到了。难不成江姐姐跟他还有什么渊源?】


    在场的嘉宾也不是瞎子,江明启这明目张胆的注视实在太过刻意,李乐乐不由问道:


    “叔叔,您这是……跟江姐姐认识吗?”


    “确实不是第一次碰面了。”江知雾说,“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难免有过几面之缘。”她四两拨千斤,彻底将“亲人”二字定性为“商业圈子里有过交集的人”,字字句句都在切割关系。


    江明启准备好的含情脉脉的话语,都被她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他急切地上前半步:“知雾,你个孩子怎么……”


    江砚舟腻烦地要命,正准备打断对方的话。


    “叔叔,”一旁的季宁深突然说道,“我们这边还在录节目,您毕竟不是嘉宾,总过来搭话难免会打扰拍摄进度。要是没别的事,还是先回休息区吧?”


    江知雾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她当然不会刻意回避跟江明启相关的事情,不过里面牵扯的弯弯绕绕太多,如果真要跟对方在节目里掰扯,恐怕又麻烦又费时。


    她懒得在江明启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季宁深的话,倒是省去了她费口舌的功夫。


    直播间的观众都愣了愣:


    【季宁深怎么突然开始赶人了。】


    【我只想说干得好,这叔叔今天哔哔叭叭装B个没完,看得我烦死了。】


    【哈哈哈就是,太抢镜了一点。】


    【季宁深平时佛系得要命,没想到跟人刚起来这么一针见血。】


    江明启被怼得面色难堪,但在镜头和这么多人面前,他必须维持最后的风度。


    “……嗯,这个年轻人说得对。”江明启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个


    极度不自然的的笑容,“我就在旁边看看,不打扰你们工作。”


    江砚舟朝着旁边一挑下巴:“那快请吧。”


    江明启:“……”


    黄芷禾见江明启脸色铁青地往休息区走,心里又急又气,抓起几个烤玉米就追了上去:“爸,我知道您为了来看望我们不辞辛苦。您还没吃晚饭吧?这玉米刚烤好,您垫垫肚子。”


    她正想把玉米塞进江明启手里,身后突然传来江砚舟冰冷的声音:“你拿玉米,经过我们同意了吗?”


    黄芷禾一愣:“我……我刚刚问过能不能拿板栗了呀,大家都说可以分享的……”


    “你也知道自己问的是板栗,不是玉米。”江砚舟说,“张大爷带来的板栗是给所有人分的,可这玉米是村里小孩亲手给我姐和季宁深那个逼……的,你搞清楚归属再动手。”


    黄芷禾被他怼得脸颊发烫,强撑着辩解:“可……可几个玉米也没多少钱吧?”


    “是没多少钱。”江砚舟慢悠悠地站起身,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但‘没多少钱’不是你随便拿别人东西的理由。你拿着送给我姐的玉米去借花献佛,不问自取是为偷,这个道理你不懂?”


    【哈哈哈哈弟弟今天是吃了火力全开Buff吗?怼完她爸怼黄芷禾,父女俩都不放过。】


    【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被怼也是应该的。】


    【感觉她有点惨啊,这还是在直播,江砚舟就这么让人下不来台。】


    【?在直播就能随便拿人家东西了?该不会是笃定大家会为了面子不好意思说你吧。】


    【那玉米刚烤好,江姐姐和季宁深一口没碰,全被拿走了。某人被说两句怎么了?】


    黄芷禾拿着玉米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只能咬着牙把玉米放回去,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快步跑回了江明启身边。


    她压低声音问道:“爸,您刚才说来看望亲人……实际上是为了本家的姐弟俩才来溪云村的吧?”


    江明启神色一顿,侧头看了眼不远处围坐在一起的江知雾和江砚舟,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最终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答复的黄芷禾继续柔声说道:“我知道您是真心疼他们姐弟俩,才特意跑这一趟溪云村。可江姐姐好像对您成见挺深的,刚才您说‘看望亲人’,她都故意岔开话题了……唉,他们怎么对您这位长辈一点儿尊敬也没有。”


    江明启语气平静地说:“没事。他们姐弟俩因为以前的一些事情对我有些误会,小孩子心性,等长大了就知道分寸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他们总会明白我这做长辈的苦心。”


    黄芷禾立刻垂下眼睑,摆出一副心疼父亲的模样:“您就是太包容他们了。换作是我,肯定舍不得让您这么操心。不过您放心,我相信江姐姐和砚舟心里是有数的,只是不好意思表达而已。您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他们迟早会明白您的苦心。”


    江明启被她哄得脸色缓和了不少,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这孩子,就是贴心。”


    过了片刻,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举着喇叭走了过来:“各位嘉宾注意!接下来我们要进行今天的最后一项任务——登山比赛!请大家到村口集合!”


    众人纷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木灰朝村口走去。


    导演拿着一面印着节目logo的小红旗站在台阶上,等大家站定后扬了扬手里的旗子:“规则很简单,我会把我手中的旗子放到山顶,各位嘉宾从这里出发沿着山路往上走,谁能第一个拿到我手里的旗子,就可以获得明天一天的休息权,不用参与任何劳作任务!”


    “一天休息权?”李乐乐眼睛一亮,立刻摩拳擦掌,“这奖励也太诱人了吧!我今天搬板栗得腰酸背痛,必须拿下这个名额!”


    黄芷禾见状立刻凑到江汀身边,热情地加油鼓气:“小汀,我们一起加油!凭你的体力肯定能赢,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休息了!”


    江汀却冷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你没听出节目组的意思吗?导演说‘谁能第一个拿到’,潜台词是这次的比赛为单人作战,没有‘我们’。”


    导演这时正好走过来,听到两人的对话便笑着肯定了江汀的说法:“江汀说得对,这次是个人赛,最终只有一位赢家能获得休息权,大家要各凭本事啦。”


    黄芷禾僵硬地笑了笑。


    她刚才光顾着激动,确实没仔细听规则,这会儿被江汀当众这么一说,好像自己显得格外不聪明似的。


    黄芷禾下意识往江明启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站在树下的阴影处,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江知雾和跟她说话的季宁深。


    留意到女儿的视线,江明启这才收回眼神,敷衍地对她说:“加油,尽力就行。”


    黄芷禾立刻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嗯!爸,我会的!”


    介绍完游戏规则后,导演上山插旗,顺便给出嘉宾们充足的准备时间。


    累了两天的大家都在摩拳擦掌,誓要拿下小旗。


    紧张的氛围感染了弹幕,观众也都激动起来:


    【节目组是会搞事的!说好的亲情向综艺呢?怎么突然变成竞技类了!】


    【单人作战笑死我,导演组心眼子比村口的鹅卵石还多。】


    【比赛第一,亲情第二。】


    【前面搬板栗累得半残,现在还要爬山争休息权,这哪是综艺,这是乡村版极限挑战啊!】


    直播间的吐槽刷得飞快,导演却假装没看见,站在山顶通过耳麦提示道:“山路不算陡,但有几个拐角需要注意脚下。大家准备好,我喊一二三就出发!”


    江知雾活动了下手腕,目光扫过蜿蜒向上的山路。


    等导演喊完数,李乐乐“嗖”地一下窜了出去,跑在最前面,边跑边喊:“休息权我来啦!”


    黄芷禾紧随其后,裙摆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死死盯着李乐乐和李柏的背影,脚步几乎是踩着对方的影子在追。


    就连一直跟在大部队后面的季念念也不甘示弱,小短腿倒腾得飞快,肉乎乎的脸蛋憋得通红,吭哧吭哧地喊着:“等等我!我也要休息!”


    江汀对这场比赛显然兴趣不大,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跟在中间,像是在散步般欣赏沿途的山景,完全没把“休息权”放在心上。


    山路果然如导演所说,不算陡峭,但蜿蜒曲折,路边还有不少低矮的灌木丛。江知雾没急着冲刺,保持着匀速往上走,脚步轻快又稳当。


    江砚舟一开始是冲在最前面那个,没几下就把李乐乐给超了,可跑了没几步,眼角余光瞥见江知雾慢悠悠缀在最后的身影,脚步忽然顿住。


    他挑了挑眉,刻意放慢速度,留了个心眼注意身后的动静。


    “怎么不冲刺?”季宁深走在江知雾身边问。


    他看她眼神平静地望着前方追逐的人群,丝毫没有加速的意思。


    “不急。”江知雾侧头看了眼陡峭的山路拐角,“你呢,怎么不跑?”


    季宁深意味深长地笑:“我也不急,山路还长着呢。”


    江知雾猜测他应该是跟自己想到了一处。


    不多时,前方传来了李柏的哀嚎。


    只见他双手撑着膝盖,累瘫在一块大青石上,舌头伸得老长,像条缺氧的鱼:“不行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实在跑不动了……”


    李乐乐回头瞥了他一眼,叉着腰笑道:“没用的老家伙,你这体力还不如念念呢!人家小丫头都比你能跑!”


    “念念很厉害的!”季念念迈着小短腿追上来,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


    珠,却依旧中气十足,“妈妈说我天天拆家,精力旺盛得很!”


    说完还得意地挺了挺胸,又迈着步子往上冲,只是腿实在太短,没一会儿就被李乐乐和黄芷禾甩开了一大截。


    山路越往上越陡,几个拐角处布满碎石,刚才冲得最猛的几人渐渐慢了下来。


    李乐乐扶着树干喘着气,黄芷禾趁机追了上来,两人几乎并肩站在了最后一段坡路前,山顶的小旗已经近在眼前。


    “哈哈哈,我要赢了!”领先了半个身位的李乐乐开心道。


    黄芷禾眼看风头要被她抢走,心里一急,竟下意识不管不顾地往前扑去,伸手就往旗子上抓。


    混乱中,她的指甲尖狠狠刮过李乐乐的脸颊,伴随着一声轻呼,小旗最终被她死死攥在了手里。


    “啊!”李乐乐疼得捂住了脸,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黄芷禾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沾了点红痕的指甲,又看向李乐乐捂着脸的手,慌忙上前一步:“乐乐,你怎么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急了……”


    李乐乐慢慢放下手,脸颊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痕,虽然不深,却肿得挺吓人。她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了,没事。”


    虽然是综艺咖,但李乐乐性格好,粉丝也不算少。她的粉丝不高兴地谴责:


    【我的天!指甲直接刮人家脸上了?黄芷禾这好胜心也太夸张了吧!】


    【前面还装温柔姐姐,一到竞技环节就暴露本性了?这操作真的败好感。】


    【看看她那动作,手伸得又快又狠,明显就是想靠抢的!为了赢一点分寸都没有,人品有点差。】


    黄芷禾的粉丝哪能让自家正主被骂,马上群起而攻之:


    【??多大点事啊?不就是不小心刮了一下吗?至于上纲上线到“人品差”?竞技比赛谁还没个磕磕碰碰!】


    【伤口那么浅,节目组肯定有药膏,过两天就好了,至于这么大张旗鼓?】


    黄芷禾还攥着抢来的旗子,不过她并没听到导演的恭贺声。正在犹疑时,导演就透过扩音喇叭提醒:


    “各位嘉宾注意,比赛继续!小旗仍在等待归属!”


    她难以置信地问:“我不是已经拿到旗子了吗?”


    “你拿的不是导演手里的那面。”江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坡上,目光扫过她手中那面颜色略浅的旗子,语气平淡,“山脚下导演强调过,要拿到‘他手里的那面旗子’。你自己看看,这面的颜色和纹路,跟原版能一样吗?”


    黄芷禾慌忙低头去看,果然发现手中的旗子布料更薄,logo的印刷也有些模糊,和记忆里导演举着的那面旗帜差距明显。


    她有些不满地轻声问江汀:“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早点提醒姐姐呢?!”


    江汀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以为你会发现不对劲的。”


    费了老大劲儿爬上来的李柏直摇头:“导演真是老奸巨猾啊!居然还放了一面诱饵旗。”


    而此时,找到真正的旗子的只有三人。


    江知雾站在岩石左侧,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指尖距离旗杆不过半步之遥;


    江砚舟一路跟踪姐姐,仗着腿长,几步跨到右侧,手已经搭在了冰凉的旗杆上,挑眉时眼里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笑意;


    而季宁深就站在两人身侧,目光落在红旗上不过两秒,便率先收回了手。


    “我退出。”他声音清润,笑说,“是知雾姐姐先看到旗子的。”


    江砚舟暗骂了一句“绿茶”,转头发现姐姐正盯着自己。


    只见江知雾微微弯起唇角,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山顶温柔的晚风和星光。她对江砚舟伸出手,清冷的声音此刻带了点诱哄般的和煦:


    “乖,把旗子给姐姐。”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整个直播间的观众都开始荡漾。


    【啊啊啊啊姐姐这个笑容!!!!我没了!】


    【我的妈呀!江姐姐用这种声音说话,谁顶得住!】


    第34章


    江砚舟被姐姐这声带着笑意的“乖”砸得心头一跳,整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僵在原地。


    下一秒,江知雾已经自然地从他手边抽走了旗杆,红旗在山风里轻轻晃了晃,像是在为她鼓掌。她抬手拍了拍弟弟的胳膊,笑意加深:“谢啦,小江同学。”


    江砚舟猛地回神,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又看了看姐姐手里飘扬的红旗,抱臂“哼”了一声:“谢什么,你自己凭本事拿的。”


    导演举着喇叭的声音适时响起:“恭喜江知雾拿到小旗!获得明天一天的休息权!”


    江知雾拿着小红旗,想了想,对着导演组的方向说:“胜利确实很开心,不过导演,这休息权,我能分半天给砚舟吗?”


    导演有点意外,但规则限制的是“获得休息权的人”,她愿意分享当然是允许的:“可以,这是你的权利。”


    “姐!我不要!”江砚舟立刻梗着脖子拒绝,“你休息吧。”


    江知雾歪头看他:“可是明天有劈柴和喂猪任务,你确定要跟猪较劲?”


    江砚舟一想到自己堂堂现象级顶流去喂猪的场景,嘴角抽了抽。他还想嘴硬,江知雾已经把旗杆塞到他手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就这么定了,上午你干活,下午我替你去喂猪。”


    “姐!”


    “乖,听话。”


    江砚舟拗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反驳。


    直播间的弹幕笑成一片:


    【哈哈哈江姐姐一说‘乖’,小江同学就秒变乖巧小狗。】


    【江姐姐:乖一点,东西拿来。江小狗:(大脑一片空白,双手奉上)好的姐姐,没问题姐姐。】


    【还有季宁深也很好,主动退出了。】


    【这期综艺太好磕了吧,呜呜呜看得我一直姨母笑。】


    下山时的气氛热闹又轻松,只有黄芷禾一路沉默地跟在后面,脸色不太好看。


    她攥着衣角,心里像堵了团棉花——刚才为了抢那面假旗,她不仅刮伤了李乐乐,还在镜头前暴露了急功近利的样子,最后却发现自己追了半天的竟是导演设的圈套。


    一想到江知雾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比赛,她就觉得自己刚才的奋力奔跑像个笑话,显得又蠢又狼狈。


    江明启还站在树荫下,看她闷闷不乐地下来,随口问道:“怎么了?”


    黄芷禾立刻收敛起沮丧,脸上扬起一抹有些勉强的甜笑:“没什么的,爸。就是觉得我有点笨,这么卖力跑也没赢,怪丢脸的。”


    江明启心情似乎不错,他今天虽然几次碰壁,但好歹近距离接触到了江知雾和江砚舟,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看着女儿委屈的样子,也愿意给她点甜头:“多大点事?不就是个休息权吗?咱们不稀罕。回去给你买最新款的限量版包包,想要多少个都行。”


    黄芷禾语气充满了惊喜:“谢谢爸!您对我最好了!”


    虽然江明启没有入镜,但他们的对话尽数被直播间给听见了。


    黄芷禾的粉丝当然又磕了一波父女情深,可惜观众这次却不怎么买账: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江砚舟每年的零花钱有好几亿,限量版包包已经入不了我的眼了……】


    【+1,几个亿分红面前,包包确实不够看。而且黄芷禾对爸爸的语气也太刻意讨好,不像亲人更像在讨赏……】


    【这父女俩相处模式好奇怪。父亲像是在打发讨糖的小孩,女儿回应的感觉……太谄媚了。】


    【都这个年代了,除了北方极少部分地区的语言习惯,谁对父亲说话还用敬称“您”啊,怪客气的。】


    ……


    显然,经历过江砚舟那“壕无人性”的零花钱冲击后,很多路人的心态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黄芷禾努力营造的“被宠爱的千金”形象,在此刻反而显得有些刻意和单薄。尤其是在和江家姐弟那种浑然天成、不屑于炫耀的“有钱”对


    比下,更显得用力过猛。


    几位嘉宾围在江知雾身边,七嘴八舌地复盘刚才的比赛。


    李乐乐捂着脸上的擦伤,好奇地追问:“江姐姐,你到底怎么发现真旗藏在哪儿的啊?那个地方还挺隐蔽的!”


    江知雾耐心地说出自己的推理过程:“我们爬上来的时候,我注意到那附近的草丛倒伏方向有点异常,像是被什么重物或者很多人踩踏过,痕迹还挺新鲜。按理说那边不是主要登山路径,这么明显的踩踏就不太寻常。”


    她话音刚落,季宁深就笑着说:“知雾姐姐观察得真仔细。”


    江砚舟本来正低头踢着小石子,听见这话立刻抬眼瞪了季宁深一下:“那当然!我姐最厉害了,不光眼力好,还运筹帷幄!”他努力想词儿。


    季宁深挑了挑眉:“是啊,简直是心细如发,智慧过人。”


    江砚舟不服气了。


    瞧给季宁深能的,非得比他多夸几句显得嘴甜是吧?


    他不甘示弱,挺起胸膛:“何止!我姐还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大方得体!乐于分享!”他下巴扬起,一口气连用了几个词。


    “是是是,”季宁深忍着笑,从善如流地接上,“品格高洁,风华绝代。”


    江砚舟急吼吼地追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冰雪聪明!人美心善!”


    两人一唱一和的架势让周围的嘉宾都看乐了,李乐乐憋笑着戳了戳哥哥:“他俩这是在比谁夸人词汇量更丰富吗?”


    江知雾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直播弹幕瞬间被一片“哈哈哈”淹没:


    【哈哈哈哈江砚舟这是什么小学生行为!别人夸一句他必须接一句,这该死的好胜心。】


    【季宁深绝对是故意的!你看他那个促狭的笑!】


    【看把孩子急的,搜肠刮肚想成语,头上都冒汗了。】


    就在这边一片欢声笑语、气氛轻松和谐时,走在队伍最前段的黄芷禾却觉得这笑声格外刺耳。


    回到老屋时,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院子里休息,黄芷禾趁人不注意,悄悄绕到二楼东侧,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江汀的房门。


    江汀正拿着毛巾擦汗,听见动静抬眼看向她,眉头微蹙:“进来怎么又不敲门?”


    黄芷禾反手带上门,脸上立刻堆起柔和的笑意,走到他身边故作亲昵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小汀,姐姐有话跟你说。”


    江汀抬眸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你看今天山上那事,”黄芷禾刻意放软了声音,“姐姐为了赢太心急,不小心被节目组套路,丢了个大脸。我要是在镜头前丢脸,不就等于你也跟着没面子吗?”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去碰江汀的头发,却被他不动声色地偏头躲开。


    黄芷禾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却还是强撑着说:“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姐姐要是哪里没想周全,你得及时提醒我。咱们是姐弟,你总不能看着我犯傻吧?”


    江汀抬眼看向她,语气平淡得近乎直白:“我在山顶就说得很清楚了。导演在起点就故意加重音强调,一定要找他手里那面旗子,连假旗的颜色都和特意差了色号,这么显而易见的陷阱,我以为再笨的人也能想到。”


    黄芷禾见他油盐不进,转变了话术:“小汀,你得明白,咱们是江家旁支的人,在这种场合里,最忌讳被本家的人比下去。江知雾和江砚舟本来就受关注,你再不多帮着我点,咱们俩都要被他们比成背景板了,到时候他们只会更看不起咱们!”


    “他们没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江汀说,“你不要老自己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假想敌。”


    “我是为了咱们好……”黄芷禾咬着唇,声音委屈又带着不甘,却不敢说出什么硬气的话。


    毕竟她再怎么受江明启的重视,在对方眼里也终究是个女的。


    江明启思想传统封建,信奉家业还是得给男孩继承那一套,江汀就是他认定的唯一继承人,黄芷禾当然不能随便得罪他。


    江汀没再理她,拿毛巾擦了擦头发。黄芷禾站在原地,只能死死攥着衣角,把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忍气吞声地转身退出了房间。


    *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江砚舟轻手轻脚地从房间出来,洗漱完毕后,准备去完成帮村里老人劈柴的任务。


    他路过江知雾的房门时特意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压得浅浅的——姐姐平时忙工作,又得抽出时间陪他拍节目,难得能休息半天,可不能被自己吵醒。


    斜对面的房门也悄无声息地开了。


    季宁深牵着眼皮还有点耷拉的季念念走了出来。小丫头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小手揉着眼睛。


    季宁深立刻蹲下身,竖起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念念乖,知雾姐姐平时很忙,很少能有时间好好睡觉,咱们今天早上都轻一点,别打扰她休息好不好?”


    季念念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立刻伸出小胖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奶音软乎乎的:“念念轻轻的,不吵姐姐。”


    江砚舟看得心里一阵别扭,暗自“哼”了一声。


    这人可真会表现,他姐关着门根本看不见,在这儿演给谁看呢?殷勤献得一套一套的。


    一行人往村头的晒谷场走时,远远就看见江明启正站在谷场边,和村长唠着什么。


    看见他们过来,江明启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眼神闪了闪,状似随意地问:“知雾呢?知雾丫头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来?”


    江砚舟懒得跟他搭话,头也不抬地径直往柴堆走去。


    季宁深上前一步,语气礼貌却带着些许警告意味:“她今天上午休息半天,闲杂人等就不要去打扰了。”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像是在刻意提醒什么。


    江明启闻言笑得宽和:“明白明白!好好休息最重要!”


    此时,黄芷禾也刚好从院里走出来,见状赶紧上前几步,乖巧地打招呼:“爸,早上好。您跟村长在聊公事吗?”


    “是啊,”江明启应了一声,“去吧,你们好好完成任务。”


    劈柴的地方在晒谷场边角的一棵大樟树下。


    几块敦实的树桩充当砧板,旁边堆着小山似的原木和粗树枝,旁边靠着几把沉重但打磨得还算锋利的斧头,不远处架设了几个摄像机机位。


    江砚舟盯着那斧头挑了挑眉,认命地叹了口气,撩起袖子就去拖最大最沉的那根木头。


    他是真的没干过这种活儿,姿势一看就透着一股蛮力和生疏,第一斧下去,木头没劈开,斧头刃还差点卡住,自己倒被震得手臂发麻。


    “呼……咳咳!”他咳了两声,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对着无辜的木头放狠话,“行,我就不信了!”


    季宁深则显得有技巧许多,他挑了一把合适大小的斧头,选好纹理走向,看准角度一斧头下去,“咔哒”一声脆响,木头应声裂成两半。


    他动作利落又带着股内敛的力量感,让旁边的李柏和李乐乐啧啧称奇。


    众人埋头干活,谷场里只剩下斧头撞击木头的闷响。


    而季宁深看似专注劈柴,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锁着不远处的江明启。


    他看到江明启似乎结束了与村长的寒暄,目光定格在嘉宾们的住所里,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混杂着审视与贪婪的光。


    季宁深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就在这时,他放在冲锋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持续而轻微的震动。


    他动作一顿,随手将劈开的柴火码好,状似自然地活动了下肩膀,对离得最近的李柏低声说了句:“去个洗手间。”


    说完便转身,径直走向谷场角落一个废弃的磨盘后面,那里堆着些杂物,恰好隔绝了镜头和大部分视线。


    磨盘后的阴影里,季宁深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敛去,那双总是显得温润的眼睛,此刻却透着一股沉静的冷冽。


    他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喂。”


    “季总,您让查的事有进展


    了。”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恭敬又谨慎,“江明启和黄芷禾的关系确认了——黄芷禾根本不是什么续弦带来的孩子,她是江明启的亲生女儿。”


    季宁深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就有所猜测:“接着说。”


    “江明启当年和原配结婚前,就跟他的助理黄淑兰勾搭上了。”对方整理着资料,语速平稳地汇报,“他在结婚时黄淑兰已经怀了孕。这些年他一直瞒着原配,一边享受着岳家的扶持,一边偷偷养着外室和私生女。”


    说到这里,对方的声音压低了些:“后来原配偶然发现了真相,精神受到巨大打击,没过两年就抑郁离世了。原配刚下葬不到半年,黄淑兰就带着黄芷禾登堂入室,对外只说是跟前夫的女儿,把这层关系瞒得死死的。”


    “果然,经典桥段。”季宁深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电话那头的人因着他的冷嗤,呼吸微窒,沉默片刻后继续汇报:“我们还查到,最近有两波人在暗中盯着江明启。”


    季宁深挑眉:“谁?”


    “一波是江总那边派的人,主要在查江明启早年挪用公司资金,还有……当年江宏远夫妇离世的事情。”对方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探究,“另一波……查到联络单IP地址,定位居然在江明启自己家。”


    “他自己家里?”季宁深眉毛微微扬起,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目前动机尚不明晰,但信息指向确实如此。我们还需要更深入的挖掘。”


    “知道了。”季宁深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沉,“继续盯着。必要的时候,帮他们一把。”


    “是,季总。”


    挂了电话,季宁深在阴影里站了片刻,面上寒意逐渐散去,重新覆盖上温和的面具。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若无其事地回到人群中去。


    刚走回柴堆旁,就见到季念念抱着一小捆柴火,踮着脚尖往木堆上放。


    小姑娘人还没柴火高,动作却格外认真,肉乎乎的小手抓着柴禾边缘,小脸憋得通红。


    听见脚步声,她立刻转过头。


    看见是季宁深,小团子的眼睛瞬间亮了,扔下柴火就“啪嗒啪嗒”跑过来,扑到他腿边仰头问:“舅舅!你刚才去哪里啦?念念都找不到你。”


    季宁深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发:“去给念念找小野花了,可惜没找到好看的。”他顺势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到她手里,“先吃糖,舅舅马上劈完这堆柴。”


    季念念立刻被糖果吸引,乖乖点头:“好!念念帮舅舅堆柴火!”说完又颠颠地跑回木堆旁,踮着脚继续她的“工作”,小模样认真得可爱。


    不远处的江砚舟正跟一根顽固的粗木头较劲。


    他额角渗出薄汗,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但本着他上午多干点活,下午江知雾就能少干点的原则,江砚舟卖力得很。


    另一边,江知雾睡到了中午才醒。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洗漱。走到楼下厨房时,发现土灶的锅里还冒着热气。


    江知雾掀开盖子一看,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配着几样清爽的小菜,旁边还有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上面用番茄酱画了个不成形的笑脸,线条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笨拙的心意。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江砚舟的手笔。


    江知雾忍不住弯起嘴角,拿出手机对着这碗“爱心早餐”拍了张照,存进相册里,心里暖烘烘的。


    正要将手机揣回口袋,跟前突然站了个人:“知雾丫头,醒了?”


    江知雾抬眼,就见江明启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口,脸上挂着长辈式的关切笑容。


    见她不答,江明启叹了口气:“我到底是你叔叔,何必这么生疏呢?”


    “有事?”江知雾脸上没什么表情:“现在是节目录制期间,请不要过来干涉我们。”


    厨房里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幕。


    【???叔叔?黄芷禾和江汀的爸爸居然是江知雾的叔叔?】


    【江汀姓江,所以他爸八成也姓江。我就说同姓没这么巧合,原来他们是亲戚?这关系怎么之前一点没提过?】


    【难怪江叔叔一直往姐弟俩跟前凑,搞了半天是沾亲带故的?】


    【但看江知雾这态度,明显不待见这位叔叔啊……气氛好尴尬。】


    【等等,说到叔叔我就不得不想到一个人……他该不会是之前接管了集团的江明启吧。】


    江知雾被江明启这么一打搅,顿时没了胃口。她放下碗,越过他就要往外走:“我去晒谷场看看。”


    “等等。”江明启却侧身一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去路,“知雾,叔叔知道你还在怪我当年没多照顾你们姐弟,但那些年叔叔也有难处……”


    “让开。”江知雾打断他,眼神冷了下来。


    就在两人僵持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样子,堵着小辈不让走,原来这就是江先生的教养和风度。”


    他仗着身高腿长往屋里挤,江明启踉跄着后退两步,又惊又怒:“你这小子!我是知雾的叔叔,跟她说话你多管什么闲事?”


    “叔叔?”季宁深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江明启涨红的脸,“可我只看到知雾姐姐明显不想跟你说话。”


    江知雾干脆把事情给挑明了:“江明启,你大老远跑到溪云村,哪里是为了什么政府合作项目、看望子女?你是惦记姑祖母手里的股份,千方百计想过来旁敲侧击我们姐弟的态度吧?”


    江明启脸色骤变:“你胡说什么!我……”


    “我胡说?”江知雾冷笑,“姑祖母身体不好后,你借着探望的名义多次上门,每次都拐弯抹角打听公司事务;前段时间她刚喊来律师立遗嘱,你就突然要来溪云村考察,时间卡得这么准,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江明启被戳中心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装镇定地梗着脖子反驳:“知雾你这话说得太伤人了!叔叔好歹名下也有几家公司,资产过亿,怎么可能惦记姑祖母那点遗产?我这次来溪云村,纯粹是听说你们姐弟在这儿录节目,担心你们吃苦受累,特意抽时间来看看,怎么就成了别有用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亏心事,不怕别人说闲话!”


    “哦?原来是这样吗!”季宁深似乎恍然大悟,“看来是我们误会江先生了?没想到您长得贼眉鼠眼,内心却这么伟光正。”


    这话听着像是夸赞,可那慢悠悠的语调,怎么听都透着股阴阳怪气。


    江明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这小子话里有话:“你想干嘛?”


    季宁深真诚地说:“既然江先生这么坦荡,那不如干脆发个誓?就说您这次来溪云村,绝不是为了江老太太的遗产,更没想过旁敲侧击股份的事,若是有半句假话……”


    他慢悠悠地补上:“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血脉亲缘断绝殆尽,财散人亡身败名裂——反正您身正不怕影子斜,怎么样?”


    弹幕憋不住都在笑:


    【哈哈哈哈还得是你季宁深,这招釜底抽薪绝了!】


    【这誓谁敢发啊?万一灵验了怎么办?季宁深杀人诛心啊!】


    【看江明启那脸色,跟吞了苍蝇似的,笑死我了。】


    第35章


    江明启当然不敢发誓。


    “你……你这小子简直是胡搅蛮缠!”江明启恼羞成怒,指着季宁深的鼻子怒斥,“哪有让长辈发这种毒誓的?你安的什么心!”


    “我安什么心?”季宁深挑眉,语气无辜,“不是您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吗?连个誓都不敢发,难道刚才说的都是假话?”


    江明启被他怼得气血上涌,梗着脖子转向江知雾:“知雾丫头,你看看他!你可千万别被这小白脸骗了!他一看就没安好心,说不定对你有意思,故意挑拨我们的叔侄关系!这种油嘴滑舌的男人最不可信。”


    江知雾不为所动:“我的事情我自己来把握,不必您来费心提醒。”


    “糊涂啊!”江明启道,“叔叔我这些年,心里记挂最多的就是你们姐弟。你现在长大了,可不能被外人几句话就挑唆得忘了本,真以为叔叔是贪图股份……”


    江知雾勾了勾唇:“行啊,既然不是为了这个来的,你当年替我们姐弟‘保管’的股份应该还有一部分在你手上。现在是不是正好物归原主了?”


    江明启嘴唇嗫嚅着,半天想不到一个反对的理由:“这……我……”


    借口还没想出来,院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江砚舟扛着斧头大步


    走进来,斧刃上还沾着新鲜的木屑,显然是刚从晒谷场赶回来。他一进门就看到江明启对着江知雾咄咄逼人,当下脸色一沉。


    “姐!”


    江砚舟几步走到江知雾身边,将她往身后护了护,手里的斧头“咚”地一声靠在墙边,发出沉闷的响声。


    江明启被他那股狠戾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


    江砚舟嗤笑一声,对江知雾说:“姐,咱们走,别跟这种人生气。”


    江知雾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经过江明启身边时,姐弟俩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江明启看着他们即将走出院门,心里的不甘和愤怒瞬间压过了恐惧,他咬咬牙就要追上去理论。


    可刚迈出一步,就对上了季宁深似笑非笑的目光。


    季宁深靠在门框上,双臂抱胸,明明脸上还带着笑意,眼底却一片寒凉。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歪了歪头,那眼神像是在看跳梁小丑,又像是在警告——再往前一步试试?


    一股寒意顺着江明启的脊椎爬上来,让他硬生生停住了脚步。他莫名觉得,这个看似温和的年轻人,比拿着斧头的江砚舟还要可怕。


    弹幕吃瓜吃得兴奋:


    【卧槽!信息量好大!江明启居然吞了姐弟俩的股份?】


    【怪不得这么殷勤!原来是心里有鬼!惦记人家家产多少年了?】


    【我听明白了,江明启当年趁着姐弟俩父母去世,把他们的股份给拿走“保管”,成年之后就一直没吐出来?这老东西真是恶心透顶。】


    【季宁深最后那个眼神太A了!直接给老东西定在原地。】


    ……


    听到风声的黄芷禾拎着裙摆小跑进来,看到江明启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立刻拍了拍对方的背:“爸!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谁气着您了?”


    江明启冷脸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姐姐和砚舟是不是刚走?他们肯定是对您有什么误会。您这些年为了他们操心劳神,头发都白了多少!”黄芷禾叹了口气,“都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有什么说不开的呢?爸,您的辛苦,我们都知道……”


    江明启被女儿的话哄得脸色稍缓,拍了拍她的手背叹气:“还是你懂事,知道爸的难处。”


    有不少围观了全程的网友被恶心得够呛:


    【这拉偏架拉得也太明显了吧!握着股份不还,还能说成是误会?】


    【翻译一下:我爸占了你们东西是为了你们好,是你们不识好歹,小气记仇,不懂感恩,不尊老爱幼!】


    【最烦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劝人大度的,慷他人之慨谁不会啊?】


    【毕竟她们母女俩都得仰仗江明启的鼻息生存呗,可不得使劲儿讨好。】


    黄芷禾的粉丝见状立刻下场控评:


    【你们看事情能不能客观一点?芷禾只是想劝和,有错吗?】


    【她是江明启的女儿,维护自己父亲不是很正常吗?换做是你你不帮家人说话?】


    【江知雾姐弟确实过分了!就算有误会也不能对长辈那样态度,一点教养都没有】


    【嚯!粉丝洗地团到位了!果然粉随正主没有三观,你们接着煽情,别来打扰江姐姐好吗。】


    江明启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低声咒骂了一句,狠狠踹了脚旁边的石墩子。


    江知雾姐弟俩油盐不进,看来还是得从江老太太那里入手。他想了想,拨通了黄淑兰的电话——这些天黄淑兰一直被他逼着去给江老太太献殷勤,就盼着能从老太太嘴里吐点好处出来。


    “喂?”电话那头传来黄淑兰温柔的声音。


    江明启没好气地问:“怎么样了?老太太松口没有?有没有说要把东西给我留一部分?”


    黄淑兰说:“老太太精明着呢,我天天给她送汤送药,她就只跟我拉家常,一提股份的事就装糊涂。”


    江明启咬了咬牙刚想迁怒,手机突然又进来一个来电,他不耐烦地切换接听,刚“喂”了一声,就被电话那头焦急的声音打断:


    “江总!不好了!城西那个项目的合作方突然发函说要终止合作!他们说我们提交的材料有问题,还说要追究我们的违约责任!”


    “什么?!”江明启如遭雷击,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怎么会突然变卦?你们去查了没有?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我们正查呢,但对方态度强硬,说今天必须给答复,不然就要走法律程序了!”


    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地汇报,江明启却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股份捞不到、合作方变卦、项目可能黄了……他挂了电话,只觉得头晕目眩,怎么什么倒霉事都凑到一块儿了?


    就在江明启焦头烂额之际,溪云村的晒谷场已经热闹了起来。


    秋收刚过,村民们按老规矩要办秋收宴,一来庆祝丰收,二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节目组的人本来还在拍摄嘉宾们的日常,被村长拉着胳膊就往晒谷场拽:“走!去尝尝我们村的土菜!今年收成好,杀了两头猪呢!”


    江知雾和江砚舟也被热情的村民拉了过去。


    晒谷场中央搭着临时的灶台,大锅里炖着喷香的红烧肉,蒸笼里冒着白汽,孩子们追着跑着,手里拿着刚出锅的米糕。


    江知雾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一些老人正端坐在摆放着祭品的长桌旁,满面笑容地看着嬉闹的孩童,时不时唤过一两个小娃娃,用手指沾上一点朱红色的颜料,在孩子们饱满的额头上轻轻一点,点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润鲜艳的红点。


    阳光正好,那一点朱红在孩童们光洁的额头上,显得格外可爱又充满生机。


    正巧季宁深站在江知雾身边,见她目光好奇地追随着点红点的孩子们,便低声为她解释:“那是溪云村的老传统,秋收宴上给小孩子点‘吉祥印’,用草木汁水点在额心,寓意接下来的一年便‘鸿运当头,邪祟不侵,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江知雾恍然大悟,看着孩子们额头上鲜艳的红点,心里忽然一动。


    她朝江砚舟招了招手:“砚舟,过来。”


    江砚舟愣了一下,乖乖地走到她面前。


    江知雾从旁边桌上拿起一支没用过的棉签,蘸了点红色的草木汁水,轻轻踮起脚尖,在弟弟的额头上点了个圆圆的红点。


    “这样,我们砚舟接下来一年也会顺顺利利的。”她笑着揉了揉江砚舟的头发。


    江砚舟先是愣了愣,随即脸颊涨得通红,眼睛亮晶晶的。


    但他余光瞥见站在旁边的季宁深,又立刻收敛了笑容,板着脸清了清嗓子,表情在“故作镇定”和“开心到飞起”之间反复横跳。


    江知雾看得好笑,唇角的弧度就一直没下来过。


    弹幕也乐得不行:


    【哈哈哈哈江砚舟这表情像抽羊癫疯。】


    【江姐姐给弟弟点吉祥印的时候看得我尸体暖暖的。】


    而此时,黄芷禾正提着一个食盒四处张望,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江汀知道她在找什么,冷淡地说:“他走了。”


    “走了?”黄芷禾一愣,“怎么突然走了?我还特意给爸拿了他爱吃的糯米排骨和桂花糕……”


    旁边的李乐乐听见这话,笑着搭腔:“你和江叔叔感情真好啊,跟亲生父女似的。”


    黄芷禾顿了半秒才勉强说:“为人子女嘛,尽孝道是应该的。”


    李乐乐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还在感慨:“这样哦,走到哪儿都惦记


    着张罗他爱吃的,也太孝顺了……”


    节目组的摄像师扛着机器,镜头里记录下秋收宴鲜活热闹的画面——这和最初规划的以“嘉宾喂猪狼狈”作为第二期收尾截然不同,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度。


    晒谷场的炊烟还在袅袅升腾,孩子们的嬉笑声、大人们的谈笑声混着饭菜的香气,在暮色里酿成最动人的乡野乐章。


    嘉宾们就在这片丰收的热闹场景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张平导演专门开车到镇上等着他们,江知雾已经初步设计完了女主的服装,下一步准备着手于男主的服装,张导只看了初步的设计稿,又按捺不住激动,打算直接碰面商量细节。


    节目组安排的几辆接驳车也陆续到达,招呼着其他嘉宾上车。黄芷禾提着她的小包匆匆跑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显眼位置的黑色商务车,以及正跟张平导演交谈的江知雾。


    看到张平导演那种殷勤的态度,黄芷禾想到他私下里偶然碰面时对自己的客气疏离,心里有点不太平衡。


    她笑问:“江姐姐这是要走了?”


    “张导找我谈工作。”江知雾语气平淡。


    “江姐姐真是厉害,这边忙着拍综艺体验生活,集团里的事务也没落下,居然还有精力给电影设计服装。”黄芷禾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羡慕,“有时候真羡慕江姐姐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能把这么多事都兼顾得这么好。”


    “羡慕的话,你也能这么有闲情逸致啊。”江知雾说,“不过你为什么不这么干呢?”


    她慢悠悠地吐出最后四个字,精准而致命,


    “是不会吗?”


    黄芷禾尴尬得不行,但又无从反驳。


    弹幕爽了:


    【哈哈哈哈是不会吗?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xswl,没想到江姐姐这张嘴的杀伤力比江砚舟还强。】


    【没毛病,能者多劳嘛,羡慕人家你自己上啊。】


    江知雾和江砚舟跟着张平导演上了那辆黑色商务车。


    车窗外,季宁深站在路旁,身形挺拔,夕阳的金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


    他温润道别:“路上小心,下期见。”


    话是对着姐弟俩说的,但那双眼眸却越过江砚舟的肩膀,稳稳落在江知雾脸上。


    江知雾微微颔首,唇角扬起一个浅淡却真实的弧度:“你和念念也保重,下期见。”


    坐在姐姐旁边的江砚舟哼了一声,扭头望向另一侧窗外,留给季宁深一个写满了不待见的后脑勺。


    黑色的商务车平稳启动,汇入蜿蜒的道路,将人声鼎沸一点点抛在身后。


    季宁深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辆远去的黑色轿车,直到它绕过山坳,彻底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林道尽头,连尾灯的光晕都看不见了。


    “舅舅,”一根软软的小手牵住了他的手指。季念念仰着小脸问,“江姐姐走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呀?”


    季宁深这才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看向小团子:“只要念念乖乖听话,好好吃饭睡觉,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真的吗?”念念的眼睛瞬间亮如星辰,“念念最乖了!念念会特别特别乖!每天都多吃蔬菜,按时睡觉!”


    季宁深笑了,抱着她走向停在路边的低调奢华的黑色保姆车。助理早已候在一旁打开了车门。


    将小团子小心地安顿在儿童安全座椅上后,季宁深坐到她旁边,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小团子好奇地问:“舅舅,你在做什么呀?”


    季宁深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看着上面“处理完毕”四个字的回复,淡淡开口:“舅舅在准备教训坏人。”


    “教训坏人?”小团子瞬间来了精神,小脸上满是正义感,立刻拍着小手叫好,“就像动画片里的超人一样吗?舅舅加油!把坏人打跑!”


    看着小家伙义愤填膺的样子,季宁深低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头发:“嗯,把坏人打跑,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人。”


    *


    江明启强压着心头慌乱,急匆匆赶到公司处理合作方毁约事宜。


    对方的公函措辞严厉,不仅要求立刻终止合作,更提出了巨额违约金索赔。


    江明启怀疑有人背后捅刀子,气得拍桌大喊:“查,给我查清楚是谁背后捣鬼。”


    他发动所有人脉去探听,甚至不惜放低姿态亲自联系对方负责人,但是,电话不是被拒接就是客套几句后挂断。


    对方高层讳莫如深,一个多余的字也不肯透露。


    一股寒意从江明启脚底窜起。


    这种精准打击、不留情面、连辩解机会都不给的手段,绝不像是商业对手的常规操作,更像是带着明确的、报复性的目的。


    是谁?


    他脑子里飞快过滤怀疑对象。


    江知雾的行事风格跟这个不像,难道是公司内部的竞争对手?可谁有这么大能量,能让合作方说翻脸就翻脸?


    忽然,季宁深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毫无预兆地闯进脑海。


    那个年轻人查不出身份背景,表面看似温和,眼底却冷。


    “不可能……”江明启喃喃自语,随即又用力摇头,“一个明星而已,就算有点背景,也掀不起这么大的浪。”


    他更愿意相信是商业对手的恶意打压,抓起手机就要给相熟的官员打电话疏通关系,却发现对方根本不接。


    正焦头烂额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黄芷禾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柔声说:“爸,您别气坏了身子。项目的事总有解决办法,先喝点汤暖暖胃。”


    她体贴地绕到父亲身后,力度适中地替他按摩肩膀。


    江明启重重叹了口气:“还是芷禾贴心懂事,比你弟弟强多了!”


    他闭着眼享受着女儿的服侍,觉得起码还有这个知冷知热的孩子陪在身边。


    然而黄芷禾很快就自顾不暇了。


    一份来源不明的“亲子鉴定报告截图”被某知名娱乐八卦博主爆了出来。


    报告清晰地显示,她与江明启的亲子关系概率为99.99%,而与黄淑兰前夫则无任何血缘关系。


    黄芷禾是江明启的私生女这则消息,引起了网上不小的震动。


    【惊天大瓜了属于是,黄芷禾居然是婚内出轨的产物?】


    【她之前还营销自己是低调的豪门千金,现在想想还挺恶心的,不见光的老鼠也想登堂入室了。】


    黄芷禾的公关团队第一时间下场控评,发长文卖惨:“身世从来不是个人能选择的,芷禾从小到大承受了多少委屈才有今天,大家请不要攻击无辜之人!呼吁大家多点同理心和善意!”粉丝也跟着刷#心疼黄芷禾#的话题,试图扭转舆论。


    这番看似有逻辑的“理性”回应,以及粉丝大量涌入控评“支持芷禾”、“女儿无辜论”,确实短暂地稳住了一部分路人。


    【话糙理不糙……孩子确实没得选。】


    【父母造孽,孩子倒霉。骂黄芷禾本人也没必要吧?】


    然而,互联网永远不缺乏“扒料”的高手和“知情者”。


    就在粉丝控评铺天盖地,舆论看似略有松动之际,很快,更劲爆的细节被网友扒了出来。


    有人详细放出了江明启名下那套别墅的内部结构图对比,以及知情人士“证实”:黄芷禾现在住的、在综艺里无意中展示过的粉白公主套房,正是婚生子江汀曾经的主卧!


    贴主尖锐发问:“当初节目中说是因为江汀住校‘太远’才搬出去住图方便呢?合着是鸠占鹊巢啊?”


    更让人生气的是,有奢侈品鉴定博主对比了黄芷禾过去两年在社


    交平台晒出的“私藏”,包括一只全球限量款鳄鱼皮手袋、一套蓝宝石项链,甚至几幅天价字画,全部被扒出原始出处——


    这些资产,竟然都是江汀生母的陪嫁和私藏。


    这些信息一出,“无辜私生女”的论点瞬间崩塌如山倒!


    “私生女不是她的错”,这句话本身没错。


    但当她享受着远超婚生子的资源待遇,心安理得地占据着婚生子的空间、侵占着婚生子的权利时,她就从单纯的“受害者”变成了可耻的“既得利益者”和“加害者的共谋者”!


    公众的怒火,立刻从对她出身的怜悯,转向了对她和她母亲这种“登堂入室”、“鸠占鹊巢”、“苛待婚生子”行为的厌恶!


    黄芷禾看着手机上滚动的恶评,咬着下唇委屈,甚至怀疑过这一切是不是江知雾在故意整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江知雾根本没把注意力分给她多少。


    说到底,女主男主在书中能踩着江砚舟的资源青云直上,有一个很大的前提,就是江知雾当时已经死了。


    只要她没死,黄芷禾根本就无法越过她,翻出什么浪花。


    真正要注意的,反而另有其人。


    江知雾坐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桌后里,目光专注地落在电脑屏幕上,眯起眼睛。


    办公室的另一侧,靠窗的沙发旁临时架起了一张小书桌,江砚舟正坐在那里,面前摊着一叠需要分类归档的文件,帮姐姐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件。


    少年神情认真,按照日期和类别将文件整理得井井有条,动作熟练得让门口候着的助理都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大少爷硬是把他的活儿给全盘接手了。


    直到江砚舟打开手机看时间,才看到有关黄芷禾塌房的推送。


    他随意瞥了一眼那个标题,懒洋洋地嗤了一声:


    “呵,活该。”


    然后像看到什么垃圾广告一样,伸出两根手指随便划掉,连点进去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