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病
陈静寻在陆彦行的胳膊上轻捏了一下,动作轻巧又隐晦,落在男人的眼里就是在调情。
陆彦行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挺神奇的,活到了三十多岁,偏偏开始相信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样的话,在他的眼中,陈静寻就算是对着他嘟一嘟嘴巴都等同于在撒娇,都很可爱,对他很有吸引力。
而陈静寻捏他,单纯是觉得“舅妈”这个称呼挺烫嘴的。
除了她和陆彦行瞒着众人的婚姻关系外,还有就是因为这个称呼直接将她的辈份提了一等,让她觉得自己有些老。
她被陆斯杳叫姐叫惯了,她叫陆彦行叫了陆叔叔多年,忽然这么一想,有一种浓烈的背德感涌上心头,刮得她的心里有些别扭又发痒。
而陆斯杳显然比陈静寻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她把耳鬓的头发塞到耳后,眉尾微微上挑,利落干脆地对着陈静寻喊了一声:“舅妈。”
喊完之,陆斯杳把手掌一摊,轻轻勾了勾手指头,那张稚嫩的脸蛋上露出狡黠的笑,她明人不说暗话,直接问陆彦行:“有没有改口费呀,舅舅?”
陆斯杳觉得她每天都在缺钱,她家明明不缺钱,可她却过得最捉襟见肘的,她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可手里的钱却少之又少。
原因就是陆斯杳的外公陆庆国即使退休之后,依旧提倡着要节俭,他常说不能在新时代就忘了过度浪费,忘了节约,还常教育谢谢小辈不能被人抓到把柄。
老爷子就是这样清廉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纵容陆斯杳胡作非为,为了培养她勤俭节约的意识,特意限制了她的花销。
所以,手头没钱的陆斯杳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薅羊毛的机会的。
陆彦行把手插进兜里,摸出手机,顺手给陆斯杳转了六位数,然后手轻圈着陈静寻的腰,压低声音对她说:“走吧。”
陈静寻被这声“舅妈”弄得脸颊晕染上了一片绯红,她都叮嘱了陆斯杳一句做题的过程中有问题要问她,才跟着陆彦行亦步亦趋地走出房间。
冬天的夜,总是给人一种茫茫的寂廖感。天空中还纷纷扬扬的飘着雪花,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见雪花如柳絮般洁白,摇曳着袅袅落下。雪不算太大,落在地上就化了,在地面上留下一片潮湿,映衬出地面上青石板的颜色。
从陆斯杳的房间出来,陈静寻立刻就警惕了起来,她拂开陆彦行的手,从他手上接过自己的包,又整理了一下脖子上围着的驼色的围巾。
陆彦行好笑地看着她一副要和她划清界限的样子,强势
地攥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的手一起插进了自己的大衣兜里。
“被人看到怎么办?”陈静寻小身嘀咕着。
“你连怀了我的孩子这种话都说出来,还怕人看见?”陆彦行忍不住调侃她。
陈静寻轻嗔着看了他一眼,心想老混蛋怎么还故意揭人的短。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出院子,陆彦行帮她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开。陈静寻现在已经渐渐有了一些身为男人妻子的意识,例如,她知道这个副驾驶是独属于她的座位,他是不会让旁人坐的。
陈静寻扭着身体,抬手把双肩包放到后座,一回头,就装上了男人那双深邃的眸子,紧接着,那股熟悉的雪松味就扑面而来。陆彦行抬手挑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畔上啄了一下,暧昧地问她:“好孩子,想不想我?”
陈静寻可以确定狗男人绝对是在故意撩拨她,他们明明前天的时候才见过,也是她来家里给陆斯杳补课,晚上回学校的时候,他亲自开车送她回去的。
不过恰到好处的调情,她也很上头,很享受,也心甘情愿地愿意为他提供一些情绪价值。
虽然她并没有想他。
陈静寻顺势勾住了他的脖颈,男人里面穿了身黑色的高领毛衣,她便故意把手探进毛衣之中,用手去冰他,然后露出个狡黠的笑,半真半假地说:“想。”
她知道,这样说他会爱听。
现在他们没有闹矛盾,他又对她很好,她愿意哄他开心。
陆彦行当然知道她的话里面夹杂着的全都是虚情假意,她就是个小没良心的,心里谁都装不下,说出的话也是在察言观色之后,故意哄骗人的。
但他还是像安抚一只小猫一样刮了刮她的鼻子,然后低头帮她把安全带系上,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今晚和我回家吧,明早我送你回学校。”
陈静寻皱了皱鼻子,心想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想让她回家,不就是想睡她了。他明明就是这么想的,偏偏还惯会粉饰太平,拿出一个“想不想他”这么暧昧的问题来引她上钩。
“我不……”陈静寻的话还没说出口。
陆彦行就径直发动了引擎,压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一贯这么强势,假装询问她,算是对她的通知。
陈静寻轻哼一声,心想他就是个独裁专治的老王八,假装众生平等,其实就是个惯会薅人羊毛的万恶的资本家。
黑色的奔驰车从长安街驶过,窗外霓虹灯璀璨,浮光掠影之间,陈静寻在心里由衷感叹,她是真的很喜欢北京这座城市。
从她读初中开始,她就想着要靠自己、靠学习、靠高考来逆天改命。如愿来到北京上大学之后,大一那一年,她和余佳邈两个人每周末只要一有空闲的时间,就疯疯癫癫地坐地铁往外跑,一步一步地丈量着四九城。
她当年多么渴望留在这座城市,现在觉得就有多讽刺。
她不免又想到了陈宏柏。
其实自从圣诞节之后,陈静寻就一直再等着陈宏柏,等着他来找她。
因为她知道,依照周奕雯的火爆脾气,她和陆彦行搞在一起了这种话她不可能硬生生地憋在心里,绝对得回到家掘地三尺也要告诉陈宏柏和周韫,然后怂恿陈宏柏出来管教管教她这个道德品质低下的私生女。
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反而让陈静寻有些恍然,她偏过头看着身旁专心致志开车的男人,直接开口问他:“陆叔叔,你说,陈宏柏他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吗?”
她不习惯在外人面前称呼陈宏柏为“爸爸”,更喜欢直接叫他的名字,以一种略带隔离的生疏感和边界感来表达自己的恨意。
“嗯,知道。”陆彦行攥住了她的小手,和她十指相扣。
陈静寻听到这个答案,点了点头,心下了然,一定是他帮她出头了,否则周奕雯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
她想到这儿,又偏过头观察着他的侧颜,突然发现老男人的魅力简直更上一层楼。
其实她是个情感需求特别强的姑娘,虽然从小一直被街坊邻居夸她独立、自立,可她那都是被逼出来的。
现在突然有了个依靠,有了个能帮她解决问题的便宜老公,她只想躺平摆烂,不管不顾地依赖他。
外面的雪花渐渐变大,纷纷扬扬地飘在车窗上。
陈静寻靠在椅背上玩了会儿手机,在车路过亮马桥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还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车上比较安静,陆彦行听见动静,立刻偏过头看她,问她:“饿了?”
陈静寻点头如捣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晚上没吃饭。”
“想吃什么?回家让苏姨给你做一些?”
陈静寻一听到他大晚上要召唤苏姨,立刻摇了摇头,她可不想大晚上大雪天折腾苏姨。而且苏姨做饭,简直就像是在做艺术品、做山珍佳肴,得慢工出细活。要是等苏姨把她想吃的饭做好了,估计她得饿死了。
“那你看看想吃什么,我找人送到家里。”
陈静寻误以为他话里的意思是要点外卖,立刻又拒绝了他的提议。
前阵子她在这儿点过一次外卖,结果小区安保严格,压根不让外卖小哥骑车进入,还得等物业骑车送,差点儿把陈静寻饿死。
“那你先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陆彦行温柔地说。
陈静寻轻抿了下唇,说:“我们去逛夜市吧,我记得蓝色港湾那边好像有夜市着,而且距离家里应该也不远。”
陆彦行闻言,太阳穴微不可查地轻跳了一下,他其实特别不理解陈静寻和陆斯杳这种小姑娘,为什么会喜欢吃那种脏兮兮、油乎乎的路边摊。
陆斯杳小的时候,家里人不让她在外面乱吃,她就和同学一起偷着吃。
但是陆彦行一直都很抵触这种环境,他觉得那种人挤人的地方,做出来的食物一定不卫生。
“回家吃吧。”男人不动声色地敛眸,好声好气地和她说:“那些东西太不卫生了,容易生病。”
陈静寻兴致勃勃的小脸瞬间就耷拉了下来,她觉得陆彦行就是扫兴第一人,明明是他问她想吃什么的,她说出来了,他又讽刺她不卫生。
她偏过头不想搭理他,心想那还不如把她饿死好呢。
她嫁给他之前怎么不知道,她吃东西也要被管教,他简直就是她的好大爹,管得也太宽了。
“那不吃了。”她把头往过一偏,没好气地说。其实又突然有些委屈,因为她真的很饿很馋。比起他家里那些连摄入多少油都要控制的食物,她真的很想吃鸡锁骨、狼牙土豆、烤鱿鱼、烤冷面……
陈静寻也不知道,她在他面前怎么就这么多的委屈,稍微有一些不称心如意的时候,小情绪就上来了。
陆彦行看着自己的小妻子,试图和她讲道理,“吃了不卫生的东西可能会引起肠胃炎,可能造成……”
他话还没说完,陈静寻立刻叛逆地甩开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闭着眼睛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撒谎犯错误被他管教就算了,她嘴馋想吃东西也要被他管教,简直就是有些让人不可理喻。
她就想问问他,难道吃了路边摊就会得肠胃炎吗?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要为了没发生的事限制她的口腹之欲。
陈静寻觉得吃东西和做/爱的道理是一样的,就得是自己喜欢的,吃了还想再吃的,上瘾的。
老混蛋睡她的时候恨不得一晚上弄她三四次,结果她想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要被他贴上垃圾食品的标签了。
陈静寻不服气,她觉得他就是在杞人忧天,在过度插手她的生活。
陆彦行被她的“王八念经”气笑了,他偏过头看了她两秒,虽然没说话,可还是妥协地把车开到了蓝色港湾。
他暂时还不想和他的小妻子吵架。
他们从领证结婚以来,产生过的矛盾和摩擦太多了,无论是因为脾气秉性、处事风格还是生活习惯,他们简直没有任何一出是完全契合
的。
陆彦行知道,这些事都得他们一点一点的慢慢磨合。
所以,他不能太限制她的行为,他得陪着她一点一点把她的那些坏的生活习惯给改过来。
车子停在路边,陆彦行解开安全带拍了拍她的胳膊,把她的手拉下来。
陈静寻还以为到家了,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瞬间激动得瞪大了眼睛,她以为依照老混蛋那个说一不二的性格,肯定得把她绑回家了,结果没想到,他居然真带她来了夜市。
她小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切都服务于自己的目的。
达到目的后,陈静寻解开安全带,“吧唧”在他的右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兴致勃勃地推开车门。
陆彦行只能无奈地跟在她身后,拢着衣服避开拥挤的人群。
蓝色港湾的夜市比陈静寻想象得还要热闹。
此刻,雪已经停了,地面湿滑,空气里混着炭火、孜然和糖浆的味道。
陈静寻走在前面,视线从一个一个摊位上扫过,然后回头看了眼默默跟在身后、游离于这片烟火气之外的男人。
她勾了勾唇,挽住他的胳膊,故作亲昵的模样,和他撒娇说:“陆叔叔,我想吃那个——”
她指着最前排的狼牙土豆,油锅里“滋啦”一声,辣椒面腾起红雾。
陆彦行皱了皱眉,垂眸看见她殷切的眼神,纠结两秒,还是默许了。
老板娘热情地把纸碗递过来,陈静寻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块,烫得直吸气,又踮脚把竹签戳到陆彦行唇边。
“尝一口嘛,就一口。”
她尾音拖得老长,像撒娇又像胁迫。她想,她可真是会蹬鼻子上脸。
陆彦行垂眼看那根已经被她咬出浅浅牙印的竹签,低声道:“脏。”
“哪儿脏了?”陈静寻把竹签又往前送了半寸,“陆叔叔,尝一口嘛,保证你会喜欢的。”
夜市灯火落在她脸上,鼻尖被冻得发红,却衬得那双眼睛更亮。
陆彦行叹了口气,到底是不愿意让她失望,他低头含走了一块。土豆炸得外脆里绵,裹满了辣椒和孜然,味道冲得他眉心直跳。
陈静寻见他喉结滚动,得逞地笑:“是不是比苏姨做的玫瑰鳕鱼和蒜蓉粉丝虾好吃?”
“……少来。”
他声音哑了一度,伸手用指腹替她蹭掉唇角的红油。
陈静寻心满意足地挽着他的胳膊,一边吃一边和他讲:“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逛夜市,那会儿你知道吧,就在地坛,我们一家三口……”
她说到一半,突然噤了声,吸了吸鼻子,指着一旁的烤冷面,说:“还要吃这个,哈尔滨烤冷面,你知道吗,这个杳杳也喜欢吃,尤其是我们学校附近的那个小摊,味道简直一绝,之前我经常给杳杳带……”
她说到最后,连忙住嘴,突然想起来自己把话说漏了嘴,把陆斯杳给卖了。
陆彦行没追究她,垂眸看向烤冷面小摊。老板把面皮摊得“啪”一声,鸡蛋液浇上去,金黄的气泡鼓起来。
陈静寻要了一份,双蛋加肠,酸甜辣的。不过她没吃两口就饱了,她胃口小,吃的不多。她吃不下去,就端着烤冷面对着他撒娇,甜言蜜语地哄着他吃了一口又一口。
陆彦行觉得自从娶了小东西,他的忍耐力都直线上升了,这么大油的东西他居然吃了整整半分,还是吃的她剩下的。
陈静寻把肚子腾出来,又忍不住给自己买了一串冰糖葫芦。
山楂冻得硬邦邦,糖壳脆得像玻璃,一个一个的插在糖葫芦垛上,特别吸引人。她挑了串糯米夹心的,付了钱,咬一口,糖渣簌簌往下掉,只觉得这老北京糖葫芦甜的齁牙,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咬下几个山楂,然后举着剩下的半串,踮脚去喂陆彦行,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让他尝一尝。
男人这次没躲,就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下一颗,甜得发腻,却意外地没有皱眉,只是抬手扶了下镜框。
陈静寻眯眼笑:“甜不甜?”
“甜。”他拇指抹过她唇角沾到的糖霜,声音低得只能她听见,“回家再让我尝尝更甜的。”
陈静寻脸一热,把剩下的糖葫芦塞回他手里,小声嘟囔:“老流氓。”
陆彦行轻笑,抬手替她拢了拢围巾,掌心顺势滑到她后颈,拇指摩挲那一小块被风吹得冰凉的肌肤。
把她喂饱了,陆彦行就开车带她回了家,把她剥光了就冲了进去。
做完之后,他照常抽了一支事后烟,然后抱着她入睡。
结果没想到,他说的话竟然一语成谶。吃垃圾食品对肠胃不好,容易生病,大半夜。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就感觉到了大汗淋漓,身体发烫。
只不过,生病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作者有话说:寻宝一大战绩,把陆爹毒病了[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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