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酸乌梅 > 60-69
    第61章 chapter 061 缓和局面


    远在京都的赵时余和温允是一周多以后才听说了家里的情况, 隔着上千公里,有的事老两口不说,她们很难快速摸清, 是温允连续打电话打不通, 不得已联系小邹姐, 这才知道那边已经翻天了, 闹得不可开交。


    赵良平当天就被送医院了, 现在还在住院,老头儿心脏不行, 本就有些古板好面儿, 他昏过去了两次,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几近失语,前两天躺病床上哼哧哼哧的,快上气不接下气了都, 据说还给上呼吸机了。


    原先有多嘚瑟自得,眼下就有多痛心疾首, 什么炫耀骄傲,被彻底击了个粉碎,渣都不剩。


    电话中,正天中医馆的小邹姐他们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了解到是赵时余她们做了错事,但不晓得到底是什么,小邹姐蛮疑惑, 啥过错能让赵良平气成那样。


    当初赵宁未婚先孕还私奔都不至于搞成这样子,好歹没把老头儿气进医院躺那么久,小邹姐好言好语地劝, 即便搞不明白前因后果。


    “不管怎么了,还是先服服软,有什么话什么事好生商量,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赵老他就是脾气有点急,时余你们也是知道的,谈不拢就装样退两步,不要直愣愣对着干,迂回一点,不要老是置气。”小邹姐语重心长说,并委婉表示,她们有空就挑时间回来一趟,事儿放那里不是长久之计。


    赵时余她们倒是想回家,可惜晚些时候机票刚订上,吴云芬后脚就打招呼,勒令不能回,当面再闹一次,赵良平更遭不住,非得把老头儿气死不可。


    赵良平周末出院,赵时余不听话,衡量一番还是回去了,她一个人回的,温允暂时留京都,温允周末有课,也不好缺课。


    到了四平县没敢进家门,还是担心赵良平的身体状况,怕这么进去了,回头人又得送医院去。


    赵时余找小邹姐帮忙,买了些补品,叮嘱小邹姐送上去。


    “别说是我买的,也不要告诉他们我回来了。”赵时余再三拜托,“就说是你们给他买的,谢谢小邹姐。”


    小邹姐不懂,到家门口了都不上去,一家子至于到这地步?


    不过既然来了,答应帮忙,小邹姐不多问,照赵时余说的做。


    只是赵时余自以为周全,实际漏洞百出,小邹姐刚进去没多久就被发现了猫腻,她瞒不过老两口,无奈出卖赵时余。


    赵时余上去,赵良平瘫沙发上,脸色灰白,见到她的第一眼差点没控制住情绪,又激动地大口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讲:“你还回来做什么,嫌我还没死吗?”


    “家公,你不要生气。”赵时余安抚他,避免正面起冲突,“我担心你,回来看看,你要是不喜欢我马上就走,冷静点,你先缓一缓。”


    赵良平缓不了,一刻都冷静不下来,指着她质问:“你看你干的好事,你在做什么,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赵时余没敢接,任他骂,一句没多说。


    饶是赵良平平时惯着她们,对外也是温雅好相与的样子,此刻火上心头失了智,站起来就要教训赵时余。他和吴云芬认定是赵时余先不干人事,不老实,随了根无可救药,竟干出这么罔顾人伦的错事。


    赵时余站着没动,闭上眼任由赵良平收拾,但预想中的打骂没有落下来,小邹姐和吴云芬拦住了赵良平,赵良平自己也打不下去手,胳膊扬起来又踉跄地后退,胸口一阵阵作痛,得亏被小邹姐扶住了,否则肯定跌倒摔地上。


    “你怎么敢的,啊……”赵良平满脸失望,“不学好,我们是这么教你的?”


    赵时余不还嘴,只说:“家公,对不起。”


    赵良平不要她的道歉,只要一个结果,要她今天就回头是岸,纠正她的错轨。赵时余杵着一动不动,其他的都行,唯独这条不能答应。


    “你再说一遍!”赵良平怒不可遏。


    赵时余犟种,重述:“只有这个改不了,我不改。”


    赵良平两眼一黑,站都站不稳,身形摇晃几下,连着说了几个“好”。


    人在盛怒之下就会口不择言,中伤的话如同利剑,句句戳心窝子。赵良平被气疯了,他这辈子仿佛就没安生过,先是赵宁,如今又是赵时余,一切就跟宿命重合似的,像是他上一世做了孽这辈子来还债的。


    赵良平斥责,这么多年白养她了,以为她会是例外,老两口在她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心血与辛苦,结果赵时余本性就随她父母,随那两个不争气的孬货,骨子里就不是个好东西。


    赵时余站着,被骂其他的都还行,在预料之内,能忍受,可当被骂是随了赵宁和她那个血缘上的亲爸,她脸色刷地也白了,这比用脏话骂都更狠,骂别的还能当耳旁风,这个却不行。


    不仅赵时余怔在了当场,吴云芬也愣住了,再之后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混乱不堪,吴云芬和赵良平吵上了,不认同赵良平那样骂,吴云芬就算再不同意赵时余和温允,可也忍受不了有人那么说赵时余,赵良平也不可以。


    小邹姐劝完这边劝那边,着实招架不住,实在没办法了,心一横挡在中间拦住老两口,挥手让赵时余快走。


    “别添乱了,快出去。”


    赵时余被小邹姐推到楼梯口,被迫离开的,不等走出楼梯,听到老两口在楼上相互指责,赵良平把所有的问题归咎到吴云芬这些年太溺爱孩子上,什么都由着赵时余胡来,吴云芬认定是赵良平不尽责,家里就他一个男性长辈,他没尽好引导责任,这才导致两个孩子在性取向的认知上出现了偏差。


    全都乱套了……


    那一周,最后温允还是请假回了四平县,可她的待遇也没比赵时余好到哪里,最终都是被劝离。


    小邹姐后知后觉理清了问题所在,惊得合不拢嘴,很久说不出话,搜肠刮肚才感慨一句:“我的天,你们真是……”后面的小邹姐没讲出来,对着温允,不好再说伤人的。小邹姐对同性恋没啥看法,现在这社会,结婚恋爱都没多少人肯谈了,男男女女哪还重要,只是她们胆儿也太大了,一家人眼皮子底下,不怪两个长辈气成那样。


    温允回家和老两口讲了什么,赵时余不知情,她们前后回的家,没撞到一块儿,是后来偶然间赵时余才得知,那天温允回去被骂得挺惨的,倒不是被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那种,而是老两口怨她,她这是恩将仇报,起码赵家除了赵宁,没人对不起温允,可她是咋回报赵家的?


    经过那一次,她们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再回家,老两口气没消,仍接受不了,小邹姐悄摸转达那边的情况,告知她们,家里有她看着呢,出不了大事,反正赵时余和温允短期内还是不要再去了。


    到元旦节,新的一年,她们都在京都,不再回家,这期间若不是偶尔能从小邹姐那里打听老两口的近况,两边就跟断联了似的。


    寒假放假前,赵时余又试着给吴云芬发微信,她没被拉黑,可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一条回复都没收到。


    赵时余不死心,考完试又发:-家婆,我们能回家过年吗?


    聊天界面终于有了一回动静,可也只是最上方反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久久没有消息发过来。


    回不了家,只能申请留校,假期一到,全校都变得空荡荡的,北方比南方寒冷,直到除夕夜降临,她们依然没收到家里让两人回家的通知,怕像上一次那样,所以和温允一起选了贺礼,照旧拜托小邹姐帮着送一下。


    初一那天,家里的电话可算是打通了,然而接通后对面没人讲话。


    温允头一个开口,无论老两口理不理,作为后辈,她还是如往年那般,给老两口拜年,说吉祥话。


    “阿婆,你和阿公照顾好自己,不要担心我们,新年快乐,事事如意。”


    温允自言自语,在电话里讲了许多,不善言辞也絮叨了一大堆,说她和赵时余在京都这些天过得怎样,还有期末考试排名等等,基本都是老两口比较关心的方面。温允反而是更了解老两口的那个,不需要他们开口,什么都清楚。


    赵时余在电话挂断前难过地问:“家公,家婆,你们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初一是家家户户大团圆的日子,大街小巷全都喜庆美满,赵家除外。


    那个电话之后,老两口在家又吵了一回,大过年搞得乌泱泱的,吴云芬边抹泪边怪责赵良平,都是他,以前赵时余他爸过来,老头儿非得每次都把人赶走,赵时余现在变这样,赵良平也得占一部分原因。


    赵良平没反驳,沉默坐在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前,到下桌了都没动筷子。


    这是第一次过年家里却如此冷清,俩孩子一个都不在。


    吴云芬堵得慌,冲老头儿撒气,家里就赵时余一个亲生的,溺爱点有什么错,赵良平当时对赵时余她俩那么凶,还讲得那样难听。


    孩子不随父母还能随谁,那两个当爹妈不做人,能怪谁?怪赵时余吗?


    讲起这些,吴云芬眼泪直掉,赵时余生下来就被丢了,那时赵宁看都不肯多看一眼,赵时余亲爸那边更是到孩子都三个月大了都没现过身,赵宁他们的错是谁的过错?


    是赵宁他们不负责任的错,也是他们老一辈没教好的错,怎么看都不是赵时余的错。


    有的气话只是为了泄愤,可经过这一阵子的冷静,夫妻俩毕竟还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看得透问题的本质。


    “能不能别说了,天天闹个什么劲儿,闹了她们就能改了?”赵良平窝火,也心烦意乱。


    “你跟我横什么横,你再横,要不然把我也赶出去,这家留给你一个人过!”吴云芬更火大,“谁不是好东西,什么叫随根儿,她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一半根儿不是你姓赵的?”


    哪边都不好过,搞得鸡飞狗跳。


    别人家正月里温馨美满,这里只有吵不完的架。


    元宵节那天,赵时余不发微信问了,吴云芬守着手机,赵良平坐一边,夫妻俩时不时就盯屏幕一眼,守到大中午都没收到一条消息。


    手机没动静,老两口越发不是滋味,眼看又要产生口角,敲门声赶在这之前响起。


    赵时余还是回家了,明知会挨教训,却照样带着温允过来找骂,局促地站在楼梯口,心虚不敢看他们,低下头扭捏说:“我们就回来看看家里,晚上会走的……”


    第62章 chapter 062 回转


    她们是临时回的四平县, 飞机大清早落地锦城那边的机场,打的车到家,明儿新学期开学第一天, 还得回校上课, 晚上确实得连夜赶回去。


    除夕春节没能在家过, 在外面“流浪”了将近一个月, 两个人还是壮着胆子回家了。


    矛盾归矛盾, 总不能连元宵也不过了,该过还是得过。


    她们拎着一堆盒子进门, 大包小包的, 不知道还以为是到这边走亲戚来了。不管老两口同意与否,到了先将东西放客厅,赵时余牵着温允,有了上两回的经验,二人这次不头铁凑上去碍眼了, 扫视一圈发现阿姨不在,家里就赵良平他们, 赵时余飞快拉温允到离老两口远一些的角落,拉开安全距离。


    温允也不忘了叫人,挨个儿喊:“阿公,阿婆。”


    “只待半天, 不行我们下午走也成。”见对面双双哑口,赵时余心里更没底了,弱声弱气地指指那堆盒子, “那些是温允和我给你们买的补品,大部分是温允挑的,你们应该……能吃。”


    这两个的出现太突然, 没给一点缓冲的余地,也许是过于猝不及防,俩老的不知该如何回应,自打上次把人骂走,这都四五个月没见面了,现在她们冷不丁突袭上来,吴云芬和赵良平先前的火气还没压下去,整得不上不下的。


    尤其赵良平,老头儿哽在那里,伸着脖子,脸上的复杂神情一阵一阵,这下骂不出来了,被这阵仗堵得话都说不出来。


    吴云芬同样怔着,一动不动。


    没料到她们今天会回家,还是这样回来的,他俩一点准备都没做好。


    小邹姐也是这时候上门,慢她们两分钟,赵时余将人请来的,知道这趟回来需要有人夹在中间打圆场,所以提早几天就联系了小邹姐。而小邹姐不负所望,来得及时,不早不晚,上楼了也一一招呼人,小邹姐全当不晓得这家里的闹剧,故意说:“哎,你们放假?刚到的?都吃饭没,十二点了,我还没吃,你们没吃就跟我一起下馆子吧,就在附近,离得不远。”


    必然是没吃的,赵时余和温允没空吃,老两口没心情吃,一肚子火有什么好吃的。再有,家里阿姨不在都没人做饭,桌上空荡荡,一家子就剩两个老东西,小年轻都不在,还过个啥节。


    “没吃,才刚到,没来得及。”赵时余先说。


    温允跟着摇摇头,添了句:“早上就吃了半个面包,饿了。”


    一听到半个面包,吴云芬侧身看过来。


    “赶飞机呀?”小邹姐明知故问,“有那么着急吗,饭都不吃,好歹弄碗热面包子那些,面包有什么吃的。你们几点的飞机?”


    温允说七点,为了赶飞机,她们甚至提前一天住的外面,四五点就出发去机场了,怕迟到了会错过飞机,毕竟今天早上从京都飞往锦城只一趟飞机,错过了可就只有下午的票了。


    “我的妈,这么早,京都现在不还挺冷的么,大冷天赶早多遭罪。”小邹姐说,又故意大惊小怪地疑惑,“你们咋不提前回来,赶这一天干什么。怪不得呢,阿允你手冻那么红,还是得注意点,小心长冻疮。”


    非得赶这一天回家的原因明摆着,屋里老两口比谁都清楚,赵良平起码占一大半的功劳。


    小邹姐笑笑,假装她不是在点人,回身热切恭敬地喊上老两口一块儿去吃饭,她订了一桌,三个人吃不完,五个人正好。


    小邹姐不是四平县本地人,定居这儿,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她父母和弟弟都在外地,大过节的她家的人一般不过来,都在她弟那儿,小邹姐乐呵呵,主打一个尊师重道,再三邀请赵良平他们,不去就继续劝,直到他们松口为止。


    其实馆子是温允订的,只是借小邹姐的名义,小邹姐乐得顺水推舟卖人情,等到了馆子,表现得天衣无缝,绝不让老两口察觉真相。


    有第三方帮着缓和气氛远比她俩直愣愣硬冲好,全程靠小邹姐找话,一边一边地闲聊。


    “你们本科都过一半了,过两年就要开始实习了对不,今年很忙,过年也没看到你们,学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你们俩在外地读书还是蛮不容易,人生地不熟,和咱们这儿差异又大,有什么我们又不能及时顾得上,只能靠你俩自个儿相互照应了。”


    小邹姐真心实意心疼她们,叹了口气,转头,又对着赵良平说:“赵老你们也是,最近气色都不是很好,多注意休息,馆里有我们呢,等过些年时余回来就能帮你们了,慢慢来嘛,不要着急。”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基本都是小邹姐在唠嗑,赵时余她们会回应她的话,老两口一个比一个沉默,一开始吴云芬还能接两句,到最后干脆都不吭声了,不知道是不想接还是没话讲。


    得亏其余三个能侃,做好了准备迎接这种场面,温允最先站起来,盛汤,先后推到他们面前,柔声说:“阿公阿婆元宵节快乐,万事顺意。”


    有了温允做表率,赵时余立马跟上,紧随其后夹菜,一桌子菜都是老两口爱吃的,随便夹哪个都行。


    谁也没接话,那两碗汤亦放着原封不动。赵良平摇了摇头,可终究还是没再讲难听的,让人看不懂他的意思。


    吴云芬倒是把菜吃了,赵时余为她夹了满满一大碗菜,多到快溢出来,不吃不行。


    到下桌前,汤还是见底了,菜吃多了咸,得来两口汤顺顺。


    返程是晚上八点多的飞机,预计十一点多到京都,她们五六点就得走,其实等不到晚上,甚至连晚饭都不一定能吃上。


    赵时余是真饿坏了,上桌连着扒了三碗饭,吃完又是第四碗,她怪贴心的,提醒温允:“多吃点,不然晚上吃不到了。”


    她这模样够狼狈的,以往在家里哪有过,吴云芬坐对面看在眼里,一会儿,别开脸,看不下去。


    “时余瘦了好多,吃不惯你们学校的饭吗?”小邹姐趁机开口,“我那里刚做了一锅冷吃牛肉,要不晚点真空包装给你带走,我自己炒的,味道应该还可以。”


    赵时余不见外,给就收着,啃一口排骨回道:“谢谢小邹姐。”


    “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上了。这样,待会儿咱们上街再买些别的,多带些走,现在天气凉快,反正能放。”


    温允订的餐,温允结的账,小邹姐压根没到前台买单付钱,老两口不是瞎子,到这儿还看不懂怎么回事就白活了。


    迟些时候买冷吃熟食才是小邹姐给的钱,倒也不是为了做样子给赵良平他们看,小邹姐是真疼惜两个姑娘,有家不能回,大老远跨越上千公里就为吃顿饭,哪家孩子能有这么懂事。


    小邹姐拍拍赵时余的肩膀,不好评判一家人的是非对错,只说:“要走了我开车送你们去机场。”


    “麻烦小邹姐了。”赵时余不客气,感激她。


    半下午晃眼就过,还没怎么样,话都没说上两句就得又离开了。


    走前,赵时余特地和吴云芬吱声:“家婆,我们下次再回来,走了。”


    下次,下回放小长假得五一了,又是三个月。


    吴云芬当时不应,出神了,没听到楼下车子远去的引擎声,等回过神要下去看看,赵良平叫住她。


    “现在还去干什么,走了有一会儿了。”赵良平说。


    吴云芬瞬间眼又红了,怪责他:“你也不去看看,就干瞪着她们走。”


    赵良平噎住,憋了半晌,反过来怪吴云芬:“叫你半天你也没应她一声,走都走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车子一路畅通,等到了机场外边,小邹姐才摸出两个大红包,分别塞给赵时余和温允,见她们不肯收才坦白:“收着吧,不是我给的,我只是转带,你们不收我回去了可不好交差。”


    是谁给的不用问,除了老两口没别人。


    红包厚厚的一沓,比往年都多,那是去年的压岁钱,她们没回家也准备了的。


    “不是多大的事,还是那句话,你们两个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小邹姐摸摸赵时余脑袋,后面的车子在按喇叭催促,不能停留太久,“快去吧,到了那边发个消息。”


    红包揣包里,赵时余扣着温允的手,上飞机了为温允按会儿肩膀,小声说:“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温允点头,挨过去些,半靠着赵时余。


    等到了京都,报平安的微信发了三次,只有小邹姐回了个表情包,另两个没动静。


    能回去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老两口不赶人了,她们有空就往那边跑一趟,即使时间很赶。


    收的那个红包够买好几趟来回的机票,她们的生活费也没断的,一直有进账,吃食堂花不了几个钱,多的存起来买完机票还有剩。


    五一小长假,她们当晚就飞回去了,大半夜到家,二楼留了灯,老两口竟然还没睡,坐客厅边打瞌睡边听电视。


    把行李箱放楼下再上去,她们轻手轻脚的,温允小心地拍拍吴云芬:“阿婆……”


    吴云芬眼睛是肿的,显然不久前哭过,她们不拆穿,当作没看到,让俩老的回屋里睡,不然容易着凉。


    赵时余扶他们进屋,到了门口,低低说:“下次不要等了,早些睡。”顿了顿,嗫嚅片刻,看出他们的担忧又加一句,“这儿是我们的家,我们不会不回来。”


    第63章 chapter 063 和解


    这年的五一小长假放五天, 从四月底29号开始放,到3号结束。


    赵时余和温允还是分房间住的,一人一间屋子, 到家太晚了, 夜深人静洗澡那些乒乓啪啦地动静大, 于是翌日清早再起来收拾。


    温允最早起来, 醒后头一件事就是搬箱子上楼, 将她和赵时余的衣物分别放到各自的房间,彼时赵时余刚睁眼, 还没起, 房门半掩着,赵时余窝床上跟温允低声低气地聊了会儿天。


    这时候不聊,等会儿当着老两口的面可就没这么自由了,她们两次回家都故意保持距离,只有俩长辈在, 相互说话都尽量能避开就避开。


    这么做无疑让双方都难受,间隙性被动禁语当哑巴简直憋得要命, 但特殊时候不得不那样,无可奈何。


    赵时余倒床边,哼哼唧唧的,不想起床, 温允顺手打开床头的小夜灯,拉拉被子。


    “再躺五分钟。”赵时余有起床困难症,自己不起, 还要拽着温允坐下来,脑袋一歪倒温允腿上,“你陪陪我, 先不出去,他们还没起来,不急。”


    温允谨慎,轻扯两把这人的脸,催促:“快点,懒得很,忘了要干嘛了?”


    赵时余翻来扭去,裹紧被子如蚕蛹,不一会儿还是打着哈欠起来,睡眼惺忪地到外边洗漱。


    “衣服你换下来,我一起洗。”赵时余低低说。


    温允应下:“行。”


    出去前,赵时余往门口走两步,中途又倒着折回来,张开双臂抱温允一下,顶着杂乱的一头黄毛不讲究地挨挨:“等你。”


    温允嗯声:“快去,不要磨蹭了。”


    在家干什么都得偷偷摸摸的,明面上不敢造次,她俩表现得挺刻意,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做样子。


    早上没人来缓和氛围,一家四口围坐一桌,早餐是赵良平做的,现包抄手,香辣的红油加上葱花,再加一筷子青菜,妥妥赵时余的心头爱。


    抄手煮了半锅,她们刚端起碗,吴云芬先打破僵局,说了声:“锅里还有,吃完再加。”


    小年轻食量大,一小碗不够吃,她们不知道还有,被提醒了才晓得。赵时余夹起抄手咬了口,很烫,她嘶溜吹了两口气,吃急了被烫得眼泪花都往外飙,老两口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要站起来,但还没起身赵时余就先跳了起来,他们往上起了点,又默契坐下。


    “烫烫烫,好烫好烫……”赵时余只会叫唤,不停用手往嘴里扇风,本来还想趁早上表现来着,结果一秒破功二不愣登的。


    温允见状赶紧递一瓶冰水过去,不保持距离了:“喝了漱漱口,你小心些,冷冷再吃。”


    冰水拧开了的,赵时余连瓶子抓住温允的手仰头就灌,舌头都烫红了。


    这一幕挺扎眼,两人的手攥一块儿,赵良平不由得皱了皱眉,吴云芬也看着没吭声,但终归还是什么都没说,忍住了,当作没看到。


    喝完水,赵时余首要的不是顾着舌头,还继续吃,一面打开冰箱挖半碗冰块,丢几颗进碗里,一面不放心地说:“我们这次回来待五天,3号下午的机票。”


    讲给老两口听的,说着,不确定地瞥吴云芬他们两下,望望他们的神情,须臾,故作小心地又问:“可以吗?”


    吴云芬今天不冷着人了,毕竟又间隔了三个月,再大的火气半年多也该消一大半了,他们昨晚等她俩到三更半夜,肯定是可以的。


    “下午你表叔他们要过来,过来看看,晚上一起吃饭,你们两个如果要出去,早些回来。”吴云芬说,语气还有点生硬,讲这话时不看她们,“要是没空就算了。”


    赵时余立马接:“有空,我们不出去。表叔他们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


    早饭围绕着这个展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话硬聊。


    表叔他们过来没事,单纯到这儿打一晃,串串门,好久没见了,趁着她们放假来坐坐。至于表叔怎么知道她们放假在家,赵时余知趣没问,当作不知道。


    一顿早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赵时余吃到第二碗抄手就差不多可以了,可迫于无人下桌,又续上了第三碗,慢吞吞小口小口地咬。


    后面是别的医生上来喊赵良平,见快九点了楼下还没老两口的身影,以为咋了,上来见到一家四口竟然还在吃饭,不由得愣住,谁家吃早饭能吃到九点的。


    她们放假,赵良平和吴云芬不放,接诊哪有放假的。医馆的其他医生还能轮休,老两口没事不休息,夫妻俩是轮流看诊,如果医馆不忙,这两年一般是半天换一次班,一个人在前边,另一个就去干别的。


    白天真不出去,这回不是为了避嫌,两个人回来是为了陪家里人的,没事干就去打下手,照旧像以前那样。


    不吵架了,两边休战,哪方都不找事,该干嘛就干嘛,不该挑开的也不去挑了。


    她们很久有那么久没回家,医馆其他医生更是大半年没见到二人,人回来了,其他医生都挺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她们学业繁重,所以没空回家。


    “哟,我说这是谁呢,差点没认出来,咱们正天两大千金,今儿啥风把你们吹到这里了?”一位医生开玩笑,张口就拿她们开涮,“前几天我还跟小邹寻思呢,你们学校咋那么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远走高飞了。”


    赵时余搪塞:“哪能,高飞什么,只是之前没空,这不一有时间就回来看你们了。”


    “看我们啊,带礼物了吗?”


    “礼物没有,但是有特产。”


    “真的呀?”


    “诺,那边柜子上的一摞,大家都有份。”


    她们还真是带了特产回来的,稻香村加烤鸭,京都两大特产,好不好吃另说,反正心意十分到位。


    医生们受宠若惊,这待遇可谓头一回,大伙儿也不客气,既然买了那就高高兴兴收,回头不忘到老两口跟前帮着美言几句,夸夸这俩。


    搬那么多东西回来,也是难为她们了,吴云芬扫了眼摞得老高的一堆特产,等小邹拿着一块饼跑过来,让她尝两口,吴云芬也接着了。


    小邹一屁股坐旁边凳子,随手还分两块给正问诊的病人,乐呵对吴云芬讲:“她们还蛮有心的,多好,吴老你说是不是?”


    吴云芬没回,默默接诊。


    小邹又说:“您啊,和赵老真是好福气,有这两个既能耐又本事的孙辈,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求都求不来。”


    吴云芬低头写药单,她不接话,是病人同小邹聊了会儿,当得知赵时余她们在哪个学校读书,还有都学医,惊叹:“这么厉害,那确实好福气,后继有人呀这是。”


    “可不,”小邹笑笑,“她们可是这儿的镇馆之宝,咱吴老的掌上明珠,对吧吴老?”


    上午赵良平在后院清仓库,温允过去打下手,赵时余在前边不清楚后面的情况,当再看到赵良平出来时,老头儿脸色舒坦许多了,手上揣着一壶茶,时不时愿意同温允说两句话了。


    赵时余悄声好奇:“你跟他讲什么了?”


    温允茫然无知,她只是给泡了茶,干了点活儿,顺带说了她们上次期末考试的成绩而已。


    上次赵时余又进步了,这么大的变故也没影响她的学习,按绩点排能进年级前几。温允也不错,稳扎稳打,不让人失望。


    到家的第一天一切顺利,有惊无险……不,应该是无惊无险,比她们预计的好多了,回来之前做足了又要挨训甚至挨揍、搞得一地鸡毛的准备,孰知并没有。


    前两天忐忑不已,再之后就能松口气了,心中的大石渐渐放下,赵时余没敢探究老两口内心深处的想法以及他们目前的打算,只要能稳妥度过这几天就行。


    后面三天更是相安无事,一家人甚至能坐一起看看电视,赵良平切一盘水果端出来,放到温允面前,没头没尾讲了些乱七八糟的。


    他骂温允恩将仇报那番话实在狠心了些,其实骂完就后悔了,老头儿嗡嗡半天,不晓得该怎么辩解,道歉之类的也说不出来。温允懂他要说的,低眼望着茶几,抬手拿几颗葡萄放赵良平面前,轻描淡写地翻篇:“阿公,你吃这个。”


    她们挨着老两口坐,电视剧里上演的合家欢剧情,俗套至极,赵时余没换台,看得津津有味,晚些时候看累了,偏身靠着吴云芬。


    吴云芬说:“累了就去睡觉。”


    她张口就来:“不睡,我们多陪你们一会儿,不然过两天又得去学校了。”


    赵时余天生就会哄人,小的时候诓温允,长大了哄大人话术也是一串接一串的,说她不该和他们拌嘴,也不该瞒着他们,做事不够心平气和……总之,甭管谁对谁错,全都揽自己头上,老两口那是爱之深责之切,她能理解的,温允也是,她们都懂。


    “我们保证,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好好讲,绝对不吵了,吵架多伤人呀,是不,整得大家都难受。”她挺能拐弯抹角的,不提重点,专挑次要的说。


    吴云芬不跟她掰扯,无声了许久,不接这句,过了两分钟才回:“我们老了,不管你们了,管不动,也懒得管了。以后哪天你们有什么,后悔了,你们自己担着。”


    赵时余搂住吴云芬胳膊卖乖:“别呀家婆,你们不管谁管,管管管,我们乐意被管着。”


    老两口不和她们折腾了,有这一次就够累的了,吴云芬认真的,和赵良平商量妥了。


    “你们大了,这是你们的选择,将来是好是坏……我们也等不到那天了,你们考虑清楚,要能对自己负责,从今天起,我们就不管了……”


    第64章 chapter 064 那啥啥……就……


    今晚说不管就是真不管了, 不是气话,更不是威胁,而是经过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老两口目前还是不能全无芥蒂地接受这些, 可现实让人不得不妥协, 这半年多来的搓磨就是一种从内到外的煎熬, 他们经不住再来一次了, 所以做出让步。


    他俩今年都七十好几了, 往消极了看,保不准过几年就活到头了, 哪怕再长寿些, 最多也就十几二十年,再这样耗下去,估计直到他们进棺材都和解不了,死了都得留遗憾。


    有的时候山不转水转,思想一时半会儿无法变通很正常, 但感情能改变所有的原则,得从心出发。


    他们不可能真因为这事就和俩孩子彻底断了, 或是赶她们离开,到底是用了心拉扯长大的,哪能狠得下那个心呢。


    尤其赵时余打的那个电话,问还要不要她, 吴云芬那时胸口比剜掉了一块还心疼,他们由始至终就没那个想法,否则也不至于一开始只是和她们分别谈谈。


    一码事归一码事, 反对是反对,那不能和这么多年的亲情混为一谈,在他们眼中, 赵时余和温允的确就是犯了错,可孩子犯了错就不要她们了吗,怎么也没到必须赶走她们的程度。他们只是想着,二人可以改正,虽然到现在也是白忙活,但确实从头到尾都没那样的想法。


    家里已经失去了一个赵宁,夫妻两个打心底里不愿意再重蹈覆辙,更何况赵宁那个样他们都没赶过赵宁,是赵宁自己不愿意待这里,抛下这个家才走的,不是被赶。


    赵时余和温允不会不回家,同样的,老两口也不会让她们任中一个无家可回,一家人么,闹一闹就过了,没有翻不过去的沟,只要有那份心,愿意让步,再大的鸿沟都能翻。


    赵时余一贯会装傻,不正经,不把这事往深了聊,那不合适,她仍旧挨着吴云芬,嘴里净是好听的。


    “管的管的,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计较。你们都是为了我们着想,知道的,能理解,我们也有不对,好了好了,我们以后不说这个了,扯来扯去多没意思。家婆你们最好了,谁能有你们好,在我们心里你俩就是第一,绝对的第一,没人比得上。”


    这人太能忽悠,一口一个好,一句一声体谅,老两口想严肃伤感都整不起来,本来打算郑重说说事儿的,结果三两下就破功了,被她逗得不晓得该怎么接。


    吴云芬哭笑不得,对付不了她。


    赵时余继续趁热打铁,撒娇说:“多笑笑嘛,对啊,就是这样,你们老板着脸好吓人的。上回吓得我和温允都不敢进门,温允本身胆儿就小,被你们唬得晚上都不敢睡觉了都,她还做噩梦了。”


    一边扯淡,这人还一边冲温允使眼色,示意温允打配合,可惜温允实在来不了她这套,包袱太重,死活憋不出来,憋了一会儿忍俊不禁捂捂嘴,被活宝逗乐了。


    吴云芬戳赵时余的额头:“谁拦着你们进门了,我说的,还是你家公,我们让你俩不回来了?”


    “你们倒是没那么讲过,”赵时余接道,“可是我们害怕嘛,我给你发微信,给家公打电话,你们都不理我,我心里多慌啊,你们不知道,我难受得晚上都睡不着,失眠到天亮,第二天上课又睡着了,还被老师抓到扣分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次吧,尤其过年之前,可吓死我了,真以为你们不要我了,搞得我好几天都吃不下饭。我和温允那时候过年没处去,学校食堂又不开,宿舍还没啥人,冷冷清清的,晚上住着都瘆人,我俩大晚上坐马路边上冻得要命,满大街流浪,唉,造孽得哟,没晕过去都算好的。”


    赵时余故意夸大其词,真实情况哪有那么惨,只不过那时有家回不了,别的都还行,吃住绝对是没问题的。


    事实上她俩过年那阵根本不住校,两人都在校外住酒店,孤单失落是有的,可物质条件上不遭罪。


    然而即便知道不是她讲的那般,吴云芬还是忍不住又红了眼,先前还能克制住情绪,这下自责得很,她们从小到大哪吃过这种苦,家里从来都是紧着她们吃好的用好的,大过年上街晃悠,听着都心酸。


    赵良平坐旁边也不停地喝茶,很不是滋味儿。


    搞成那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后悔都没用。


    没料到他们反应会这么大,赵时余有点懵,可惜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挽回已经迟了,她手忙脚乱,赶紧给吴云芬抹眼。


    “别哭别哭,其实没那么严重,还好啦,我们还是有饭吃的,外边能吃东西,也没啥。”


    她不安慰还好,一开口像是在逞强,吴云芬掉泪更止不住,温允抽几张纸递过来,也为吴云芬擦擦。


    得益于赵时余的功劳,吴云芬为此哭了大半晚上,之前还能忍着,眼下情绪决堤,哄都哄不好了。


    之后赵时余再也不敢打胡乱说了,她倒是能随口就编,可老两口承受能力差,说什么都会当真。赵时余闭嘴了,懊悔都来不及。


    等送老两口进屋休息,可算是安抚住了,赵时余一个头两个大,跑到温允那里刷牙,悄摸跟温允说:“都怪我,我寻思缓和一下,谁知道搞砸了。”


    温允也戳戳她的额头,然后是脸颊:“长长记性,下回可别了,阿婆他们本来就爱忧心,你还吓她干什么。”


    赵时余吐两口牙膏沫子,喝水仰头漱两下,吐掉:“下回不了,整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所有的问题都是摊开了揉碎了就能慢慢地迎刃而解,到不了天塌的份上,过完这一晚,后一天就是全新的一天,不再有矛盾横在中间的一天。


    这天起,家里的气氛明显有所上升,不压抑了,老两口脸上渐渐不那么僵硬,她们也不再束手束脚的,干什么都悬着心。


    小邹姐冲赵时余挤挤眼,小声说:“和好了?”


    赵时余回:“不清楚。”


    “那就是好了。”小邹姐笑笑,偷偷感叹,“你们能和好就成,不然吴老他俩天天都木着脸,我们都跟着担惊受怕。”


    赵时余懂事,低低讲:“辛苦小邹姐你们跟着受苦了。”


    “讲那话,我们谁跟谁,那是一般关系吗,受什么苦,不苦。”


    事儿暂缓了,应该算是落地了,赵时余和温允这才敢稍微亲近些,不过考虑到老两口需要过渡期,她们当着其他人的面还是挺收敛,私底下才会悄悄亲密,搂搂抱抱的。


    赵时余现原形很快,这几天还能装装样,等下次放暑假再回家,她就装不下去了,起先是到温允屋里洗澡那些,接着时不时到隔壁坐坐,暗自观察一下吴云芬他们的反应,见老两口真不管了,对她的小动作全都视而不见,她索性上房揭瓦,一件件又将她屋里的物件搬回隔壁,她原本的房间,还是在老两口眼皮子底下。


    “小房间不透气,光线也差,我不喜欢,还是这个房间宽敞,住着更舒服。”赵时余睁眼说瞎话,理由找得蹩脚,傻子才信她的。


    不过吴云芬终究由她了,什么都没说,赵良平眼不见心不烦,背着手到街上散步去,等她们搬完了再回来。


    温允捏捏赵时余的腰:“小心些,别太过了。”


    “有么?”赵时余不自觉,浑然不认为有哪儿过了,“我这不挺有分寸的,真过分,上次元旦我就搬了,哪等得到现在。”


    温允说:“还是收敛点,在家里呢。”


    赵时余凑近拱拱她的下巴,洞悉她的谨慎:“你好胆小,还像小时候一样,没出息。”


    温允又捏她一把,用了力,拧了拧,惩罚她没门把的嘴。


    赵时余稀罕被她“罚”,借着门的遮挡,靠上去拉着温允的手放身上,让再捏捏别的地方,没正形得很。温允推她,说安分点,她充耳不闻,非得拽着人,用自己的手包住温允的,必须捏够了为止。


    这年暑假比往年热,夏季气温居高不下,空气都带着挥之不去的闷燥。


    她们大学的快乐惬意时光也开始进入倒计时了,今年会是最后的舒坦年,明年这时候可就得卯足劲儿为实习什么的做准备了。


    赵时余格外珍惜今年的假期,最主要的问题解决了,她爬杆上架,老实不了几天就动起了另外的小心思。


    她想和温允更好,可不知道怎样才能更好……


    倒温允身上趴着,她扭来扭去,浑身跟长了刺儿一样,挤着压着温允蹭。


    温允挣不过她,被迫躺平不动,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赵时余不做什么,就是有点子小小的计划要和温允坦白,可支支吾吾半天讲不出具体的,她破天荒竟红脸了,堪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温允不解盯着她,不明白她在腼腆个什么劲儿。


    再三追问之下,赵时余终是不管不顾地把要说的讲出了口,如今都夏天了,她还惦记着春天,想和温允更好呢。


    她又掩饰性干咳,口中语不惊人死不休,吞吐着说:“我们之前没名没分的,所以就没……唔……就、就……你懂的。”


    唯恐温允不懂,语罢,她还烧着耳根子补充一句:“那啥啥……就那啥。”


    “……”


    “可以吗,你同意不?”


    赵时余怪难为情的,挠挠后脑勺,声音越来越低,人羞得不行了,强行死撑着,等着温允的答案。


    第65章 chapter 065 “咬重点都没……


    哪有人会当面问这个的, 天底下也就赵时余独一份,她脑回路与众不同,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的哪样的豆腐渣。


    温允躺她身下, 光天化日的, 太阳正晒, 这话让温允没法儿回答, 大白天讲这个不害臊, 赵时余敢问温允都不敢接。


    抬眼盯着这人,温允木讷了半晌, 抿抿唇说:“你上午出门热昏头了, 不清醒?”


    “没有,”赵时余说,“上午起了雾,外边不是很热,我清醒的, 不信你摸摸。”


    温允不摸。


    “那就是没睡醒。”


    “更没有,我昨晚十点多就睡了, 今天七点多起床的,睡够了的。”


    “哦。”


    赵时余锲而不舍:“可以不,你说说。”


    温允嘴硬:“不说。”


    “不说就是默许,算答应。”


    “哦。”


    赵时余挺能拿捏她:“我倒数三个数, 你要是都不吭声,那我就当真了啊。”


    温允张张嘴,欲言又止。


    “三——”


    “……”


    “一。”


    “……”


    “好了, 你答应了,没有反悔的机会了。”赵时余飞快拍板定案,抓起她的手拉钩, “咱们现在就做个见证,谁变谁是狗,不,这个没啥制约力,嗯……谁变谁……谁就给对方当奴隶,起码当三年,不行,五年。”


    温允指出漏洞:“你还没数二。”


    “我心里数了,你听不到。”


    “那你重数。”


    赵时余不干:“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不管,你刚刚没吭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定下就是定下了,好不容易讲出口,赵时余可不准温允又忽悠过去,她趴温允怀中,一个劲儿搂着对方的脖子讨好地蹭挨,见温允还要张口,甭管温允要说什么都不听了,火速捂住温允的嘴巴,截断任何不合时宜的。


    “不听不听,你不要讲,我不听。”


    “唔唔……”


    “唔也不行,哔,开启屏蔽模式,从现在开始你所有的话我都听不到。”


    幼稚鬼难缠,比牛皮糖还粘,怎么都甩不开——不过温允也不打算甩开,她的脸也烫,热乎乎的,赵时余感受得到,藏不住,她很快就不挣扎了,反过来“报复”,追着挠赵时余,赵时余的小腹就是她的软肋,挠别的地方不躲,挠小腹躲得满床爬。


    换成温允跟着追,一把拉赵时余脚踝,把人拖住。


    赵时余惊惊乍乍的,大呼救命,可惜楼上楼下都无人来救她,喊破喉咙都没用。


    “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赵时余受不了了,开始求饶。


    温允狠心:“晚了,我不听。”


    “你听你听,啊……别别别,诶诶……”


    “听不到,屏蔽了。”


    回旋镖刷地扎自己身上,赵时余翻来翻去,被逼得被无路可退了,心一横八爪鱼似的搂住温允,也不管在家得收敛些的约定,都这样了还收敛个啥,必须反击!


    闹到一半,趁温允不注意,凑上去就是一口,赵时余旧疾重犯,身上痒,牙齿也痒,得咬两口磨磨牙。


    不待温允哼声,她率先又蒙着温允的唇,低声说:“嘘嘘……楼下有人,没关门的……”


    这一招屡试不爽,温允忌惮重,只能放任她的放肆。


    咬都咬了,必定得再做点别的,不然对不起刚刚被温允追着躲的费劲儿,赵时余小心眼子,吃亏一丁点都要讨回来,而且得加倍,加好多倍。


    她从背后拢着温允,把人死死控住,咬温允的耳垂,温允的肩膀,还有各种地方,等到温允颤了颤,到极限了,不捂着了,指腹似有若无地碰碰温允的唇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接着探进去,触摸温允温热润滑的口腔,彻底地感受温允的悸动与细微反应。


    “你也可以咬我,”赵时余挨着温允的脸侧,小腿磨蹭她的腿,“咬重点都没关系,没什么的……”


    这会儿二楼没人,楼下一堆病人排队看诊忙得不可开交,大人们哪有空管她们,没那心力,就算门没关也不会有人来的。


    赵时余心知肚明,故意唬温允呢,她先前在底下帮忙,哪能不知道大家此时正忙,她成心的,逗温允,清楚温允就担心这个,专门使坏心。


    温允不经逗,没多久就软了,没力气拦住赵时余,只能抓着这人的胳膊。赵时余任她抓了会儿,又扣住她的手,与其十指相扣,紧紧的。温允嘤咛了下,十分克制的,比猫叫还小声,只有她俩能听见。


    折腾了一番,最后终究还是点到为止,还在家里,地方不合适,更不是时候。


    赵时余有数,闹满意了松开温允,亲亲温允的鬓发,抱着人歇了十来分钟,等差不多缓过来了,又起身到浴室拧开水洗洗手,并打湿两张一次性洗脸巾出来给温允擦擦。


    “渴吗,喝水不?”


    温允摇头,不喝。


    赵时余渴了,接满满一杯水仰头灌一大半,喝了不解渴,又打开冰箱找冰饮。


    接下来的假期,她们偶尔会做一些亲密的行为,渐渐恢复到早前的状态,赵时余越来越胆大妄为,几乎粘温允身上,每天睡醒的头等大事就是找温允,有空没空都找温允,累了乏了想去哪里了,总之通通都是温允,就差吊温允裤子上,事事以对方为先。


    温允无奈,这人就像是不能独立行走,必须依附着她。


    “你就不能自己待会儿?”


    “不能。”


    “让我清净一下,行吗。”


    “不。”


    “自己找点事做去。”


    “我要做的事就是跟着你,又没作业写,不跟你干啥。咋了,你又嫌弃上我了,卸磨杀驴呀,我们这刚解除世界危机,你现在就要翻脸不认人了是不,好啊,那么没良心,这下就嫌我烦了,以后更不得了。”


    不听王八念经,温允堵住耳朵,过了几秒想起自己戴的是助听器,于是抬手——还没碰到外机就被识破了,赵时余猜到了她的动作,先发制人。


    “每次都是这一招,我可不上当了,没用。”


    温允辩解:“我没有,只是耳朵有点不舒服,我摸一下。”


    “骗我。”


    “哪有。”


    “你看看你,你一说谎就不敢直视人,心虚了。”


    温允转回来望着她:“我现在看你了。”


    “刚骗你的,其实你不是。”赵时余挺乐,逗人上瘾了,“你是说谎就身上僵硬,才不是不敢看人。”


    “……”


    渡过了起初的那阵子,再之后,基本上开学前的半个月,她们在长辈面前慢慢不那么拘束了,都出柜了,没必要再刻意避嫌,只要不表现得太过分就行。


    实际上,老两口缓过开始的阶段就好多了,凡事都需要过渡,捱过最难的那段,什么老观念那些随之全都成空,也就那样子。


    夫妻俩尝试与年轻人的世界接轨,赵良平甚至找了相关的资料,有关同性恋的文章什么的研究,戴上老花眼镜和吴云芬一块儿琢磨,他们很难从世俗上理解这个,但可以通过论文和一些案例,尽量客观地去看待。


    再看到两个小年轻挤着打闹,好像也没啥特别的情绪了,他们处之泰然,接受度良好,速度也快,很多貌似千难万难的难关也没想象中那样问题重重。


    事实是即便俩孩子性取向与大众不一致,也不影响中医馆每天接待形色各异的病人,不影响他们看诊,更不影响外人怎么看待这个家。


    别人还是照旧或羡慕或恭维他们,尊敬他们,这些只与医术道德有关,而非某一个后辈的性取向。


    赵时余盘腿坐着看电视,坐了没一会儿就倒向温允,骨头散架了,半边身子都挂温允肩上,温允抵她下巴,让一边去,余光瞥见吴云芬在厨房那边,学着赵时余轻咳两声。


    赵时余不去,提醒:“你咳迟了,刚家婆就看见我们了的,瞅了几下呢,躲也晚了。”


    “那你还不起开,不然又要被瞅了。”


    “瞅就瞅呗,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家婆也没说什么,怕啥,肯定是我们长得好看,招眼,家婆才多看的。”


    “是吗?”


    “嗯啊。”


    赵时余讲着,自个儿都笑了,不过还是不起开,靠着温允继续看电视。


    吴云芬切了盘苹果出来,放茶几上,叮嘱她们吃点水果,别老是吃垃圾食品,那不健康。


    “看吧,我就说,你还不信。”赵时余用胳膊肘顶顶温允,用牙签扎一块苹果喂温允一口,自己再吃一口,侧身大声对吴云芬讲,“谢谢家婆,辛苦家婆给我们切水果!”


    开学前的那半个月待家里是最享受的,所有的事儿都定下了,日日清闲,心里又舒坦,怎么都安逸。


    她们都快舍不得开学了,学校哪有家里舒服。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到了开学的前一天,吴云芬和赵良平一块儿休假,跟着她们到京都转转,老两口忙里偷闲,到了京都他们过二人世界去了,到处转悠。


    温允想给夫妻俩当导游来着,可惜时间不允许,要开学没机会,只能老两口自己玩了。


    赵时余可不管他们,她有自己的打算,过完开学第一周,她约温允出去玩,老三套,吃饭逛街看电影,等到了晚上住酒店。


    这次住了家非常不错的酒店,价格挺肉疼,可隐私性特好。


    订的套间,先后洗完澡,两人干巴巴坐客厅遥望夜景,临到关头了,赵时余脑子里全变成了浆糊,计划赶不上她的有贼心没贼胆,忘了要干啥的,只不断撕开零食包装,逐一推温允面前,硬邦邦说:“这个好吃,你吃。”


    温允坐对面,吃到吃不下了,接过,眼皮子轻抖。


    良久。


    “除了这个,你就不会别的了?”温允直直问。


    第66章 chapter 066 “我喜欢…………


    赵时余愣愣的, 脑子里的那根弦早断了,她塞了一嘴的薄脆饼干,机械地嚼着, 咔呲咔呲响。


    “你不喜欢吃呀?”她锈逗了, 一根筋直到底, 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的, 憋了半分钟就挤出这么一句。


    温允轻声说:“不吃了。”


    “不好吃?”


    “你觉得呢?”


    赵时余又嚼两口, 艰难吞下,有些不知所措, 没了上次缠着温允央求的厚脸皮和底气, 只会纸上谈兵,真到该实操了,她晕乎乎的,一点都运转不动,抱着一大袋子零食, 肩膀上的那颗球再次成了摆设。


    “不知道……我感觉还行,味道不错。”


    温允盯着她, 慢条斯理的:“那你继续吃,不着急。”


    “嗯。”


    “嗯。”


    头顶的灯光明明先前还柔和舒缓,此刻却莫名刺眼,散落光线罩在她们周身, 彼此都能瞧见对方耳廓上的浅细绒毛,还有另一方的每一个细微举动。


    温允披散头发,柔顺乌黑的发丝与她穿的白色睡裙对比鲜明, 她的脸也白皙,手和半跪曲叠的双腿也白,她们这会儿相互对坐, 赵时余自己都没察觉,温允的脚踝是哪个时候抵到自己腿侧的,以及温允今晚好像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哪儿不同,表面上与平时相差无二,可无端端的,温允今晚似乎格外生动好看,散发着一股别样的意味。


    赵时余以前竟然没发现,温允睫毛有这么长,眼窝有点深,眸子是琥珀色的,她的唇也漂亮,形状是M形,下唇厚一些,微翘,泛着红,几缕发丝垂在胸前,贴着光滑的锁骨肌肤由上往下延伸,到领口里边的深处,透露出些许……性感。


    尽量克制自己别窥视得太明显了,可人不听使唤,赵时余不由自主,讲话时总往温允身上瞥,目光掉下去好一会儿都拉不回来,她才是十分地没出息,从今天踏出学校的那一刻就半傻了,整个人宛如傀儡,吃饭看电影都全凭本能,而进到酒店后,更是魂儿都没了半条。


    “十点钟了。”温允不和她一般见识,淡淡的,“还要在这里坐着,不打算去房间睡觉了?”


    赵时余这才醍醐灌顶,手忙脚乱摸手机看时间,都没注意到墙上挂着一个钟,抬头就能看到。


    “还差三分钟,才九点五十七。”她说,放下零食袋子,卡壳了一瞬,“那我把这些收拾了?”


    “随便。”


    “你先歇着,我弄完再进去。”


    温允没先进房间,守着她收拾。


    有什么好收拾的,不就是把拿出来的零食又收起来,扒拉两下就收完了,垃圾那些明儿酒店的保洁会清理,可不需要赵时余动手,又不是在家里。


    赵时余收完了,再捎两袋薯片带上:“我放床头柜,晚点你要是想吃就拿。”


    温允嗯声:“可以。”


    由于吃了东西,躺床上前还得刷一次牙,站在镜子前,赵时余刷得格外认真,恨不得将每道牙缝都刮一遍,口中每一处都得照顾一番,生怕刷不干净有味儿。


    温允都刷完了,这人还在捣鼓,等好不容易不刷了,趁温允出去,赶紧找口气清新剂往嘴里喷喷,台面上放了香水,甭管啥样的,拿起来飞快闻一闻,闻完挑出温允最喜欢的来两下。


    做完这些,打开门要出去,抬脚走两步再停住,好像太刻意了点……赵时余今晚特事儿,连忙折回去打开吹风机冷风吹吹,散散味,太浓了不成,得淡一点。


    弄了半个小时总算是搞定了,掀开被子上床,麻利凑上去,温允正在翻手机,赵时余轻哼两声,有意贴贴温允的侧脸,装作跟着看屏幕的样子。


    “跟谁聊天呢,大半夜的还有人找你。”


    温允压根没聊天,在刷朋友圈,隔老远就闻到了赵时余一身的香水味,手下顿了顿,偏头瞅了瞅。赵时余也把头发放下来了,睡衣不好好穿,开了两颗扣子,刚才在外面还全部扣上了的,这下再解开一颗就该彻底坦荡了。


    视线扫过半露不露的风光,温允也假装到底,当起了瞎子。


    “没聊天,看一下手机。”


    赵时余没话找话:“还以为你在聊天。”


    温允回:“这么晚了谁能找我,放假又不上学,班群里都没通知。”


    “好吧。”赵时余说,这种时候挺能唠有的没的,“家婆他们前天就回四平了,中间还去了一趟天津,去玩儿。”


    “知道。”


    “他们可真有精力,也不嫌累。”


    “一年也不一定能出来玩一次,多去个地方蛮好的。”


    “那倒是,回去了立马就得干活儿了,更累。”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距离越拉越近,赵时余不着痕迹靠着温允,牵住温允空着的那只手,慢慢摸她的手指,抓一抓,再忽轻忽重地揉捏,各种摆弄。


    温允像是没知觉,不予回应,面不改色划拉屏幕,直到她不安分的手往下摸,先是放在自己腿上,接着朝小腹那里伸。


    不过很快又没了下文,赵时余老老实实的,歪头枕着温允的肩,貌似那只是无意的,没想做什么。


    关掉房间灯,开一盏床头灯,四周瞬间暗沉下来,昏黄侵袭而来,她们依偎在微弱的光影中,各自的身形和影子都相互交缠,合一块儿。


    “我还睡不着。”赵时余低低说,没问她,没催她,她忽而张口讲这个。


    温允头也不抬:“那就晚点再睡。”


    “你困吗?”


    “还行。”


    “困还是不?”


    “现在不。”


    “那就好,你可别困了,不要睡。”


    “有事?”温允成心说。


    赵时余“啊”了下,搂着她拱拱她颈窝:“算有吧。”


    赵时余坐不住,跟有针扎一样,一会儿动一下,没多久再用脚背蹭温允的脚踝和小腿,勾来勾去的。


    温允不动如山,很沉得住气,仿若没知觉,吭都不吭一声。


    这人不死心,反复地磨蹭,手也开始往下走了走。温允指尖未有片刻停顿,同时也往下拉,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直至——感受到赵时余试探地正在做什么,她抓紧手机,呼吸短促地一滞。


    赵时余将她的反应收于眼底,见她始终不吱声,于是更加大胆。


    包里放着一个小盒子,丢凳子上了,刚刚忘了拿上来了,这会儿再下去拿已经迟了,赵时余挺有耐性,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讨乖地让温允舒服些,亲一下温允的下巴,再到脖子,接着是别的部位。


    天气闷燥,被子里也闷,温允揪着床单,有些用力,低眸看了看,望着那团隆起,过了好半天才丢开手机。


    赵时余伸手抓她的手,压着,死死握着,过了五六分钟再起来,很轻地亲她的脸,她的唇中间。


    暖色的光下,双方的身影都是模糊的,她们全身随之镀了一层氤氲的光晕,赵时余定定看着温允,脸上带着温柔,仿佛在做什么虔诚的事情,亲完了,再用鼻尖挨挨温允,捧着温允的脸,碰上去不动。


    温允半合上眼,容许她的所有的行径,包括接下来深长的另一个吻。


    赵时余汲取她的气息,贪婪地,安静地……温允稍抬起头,当赵时余跪坐下来,她抬抬胳膊,一边承接赵时余的吻,一边拥着这人的背,先是虚虚地搂着,过了半晌再摸上去。


    赵时余抚她的颈侧,她的耳垂,触感若有若无的,她仰仰头,胸口的起伏跟随对方的一举一动而改变,逐渐变快,变沉,一点点加重。


    压抑而紧张的气息扑在彼此的唇上,带着另一个人的味道和热意,赵时余勾起温允的脸,让更加亲昵地对着自己,不多时再摸她的脖子,指腹挨紧了,揉两下。


    “可以吗?”她再度征求,不耍赖了,而是静静等着温允的答复。


    温允这回没转移话题,小小地明确回了声:“可以……”


    赵时余继续亲她,这次吻得更深,温允照样承受着,全都照收。


    再后面,包被拿到床上,赵时余蒙住了温允的眼睛,让温允看不见,只能依靠听觉,她在温允耳畔喊她的名字,一次两次,没完没了的,温允抱着赵时余,与其沉浮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如同随波逐流的无根浮萍,起起落落。赵时余是她的船,带着她到更远的那一边,这人的声音,让她不至于完完全全溺进汹涌的潮水中,却又一次次沉沦。


    外边的城市繁华,辉煌与热闹交织,闪烁的霓虹灯变幻,行人熙熙攘攘,这是闹市区,车子都堵成片了。


    温允起初还听得见那些响动,后来就彻底听不到了,她的世界只剩下自己和赵时余,赵时余的每一个呼吸都像是变慢了,轻缓地,牵动着她的心弦。


    “温允。”


    “嗯。”


    “温允。”


    “我在。”


    “阿允……”


    薄薄的光柔和地散发,她们始终在光的照射下,温允本能地去追逐那抹亮,被赵时余勾动牵引着,她双唇翕动,很久,主动让赵时余亲自己。


    赵时余磨人得很,不让她如愿,把人吊得不上不下的,俯身压她面前,低声开口:“喜欢我吗?”


    温允看不见,半曲起笔直修长的腿,摸索着拉拉她的手腕,说不出话。


    “喜欢么?”这人非要个说法,一定要让她亲口讲出来为止。


    温允不讲,赵时余便不给她好过,直至她心甘情愿,断断续续地说:“喜、喜欢……”


    “喜欢谁?”


    “你。”


    “谁喜欢我,说清楚。”


    “嗯。”


    “你说……”


    “我喜欢……你……”


    第67章 chapter 067 “我也喜欢你……


    后半夜, 枕头掉到了地上,被子也落下去大半个角,夜色反复翻腾, 于城市的灯火中被持续地搅弄, 一叠一叠地向前重合, 到天的另一边融为密不可分的一体, 一切都不得安宁。


    温允吊在床边, 脑袋没有支撑而向后仰,不平衡的失重感让世界都随之颠倒, 渐渐的, 感官也跟着错乱。


    她本能地害怕坠落,虽然根本不会发生那种情况,但她还是拽进了单薄的床单,用力到骨节发白,眼前的遮挡让她失措, 惊慌,有些难以自控, 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下意识想要攀附,借以掩饰心中的惶惶。


    可同时,她也忍着, 轻咬着唇,扬了扬细长白嫩的脖颈,小腹收紧, 她出了汗,胸前贴着的头发不多时被濡湿,散乱而黏腻, 乱糟糟的。


    过后遮挡没了,温允直挺挺对着天花板,赵时余让她抱着自己,拉她的胳膊放背上,亲亲她的嘴角,一会儿才倒她身上。


    稍微歇两口气,赵时余挪了挪,又到边上趴着,缩进被子中,露出大半个单薄的背。她们的手抓在一块儿,很久都不分开,累了也抓着不放。


    这时酒店里外都清净了下来,凌晨一点多,万籁俱寂。


    赵时余缓了缓,眨了两下眼睛,倒在枕头上,偏头望着温允,怔怔的,反应变得慢了。


    天花板被暖色的淡黄熏染,充斥着温情,先前喷的香水这时还能闻到味,混杂着湿热,萦绕在鼻尖。


    那种气味从赵时余一个人身上,传到温允那里,现在两个人都有了,开始分不清彼此。


    偏偏头,赵时余望着温允,伸手碰碰她的脸,为其拂开脖子上缠的发丝。温允更是一动不动,平躺朝上,呼吸起伏挺大,还没彻底平复。


    当对方的指尖挨上来,下意识的,温允往她掌心里靠近,贴着她的手,她的胳膊。


    “累么?”赵时余小声问。


    温允只眨了下眼,回答不言而喻。


    “要不要洗一下?”


    “要……”


    “等会儿去。”


    “行。”


    抱抱温允,搂着人进怀中,赵时余换了个位置,改成让温允趴自己身上。温允顺势也环住她,蹭她的颈窝,一会儿,温吞地去寻她的唇。


    赵时余起先不回应,任由温允亲了会儿自己,一点不主动,等差不多了,再反过来把人后脑勺按住,往下压些。


    赵时余喜欢看着温允,视线掉下去就不移开,温允的昏黄灯光下显得比往常更惹眼动人,带着一股不清不明的劲儿,温允不给看久了,抬手也捂住赵时余的双眼。


    “别动,就这样。”赵时余拉下她的手,非要看,“抱着我,不要松开。”


    温允只能抱着,一直纵容这人。


    躺了二十几分钟才进浴室,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她们在里面又待了一些时间,赵时余不安分,半推半就的,等出来时钟都指向凌晨三点了。


    地面到处湿漉漉的,全是水,洗漱用品那些都被弄乱了,一片狼藉。


    到后面温允是被抱着回床上,赵时余这时候晓得有点过了,倒要起脸来了,回去就把头埋温允身前。


    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歇一歇,歇够了再继续消磨时间,没完没了的。


    到天际泛出鱼肚白之际,她们才倒下去睡了一回,得亏房间连订了两晚上,否则白天起不来退房都困难。


    赵时余黏人,睡觉都不老实,勾着温允睡,像块牛皮糖,粘上了就甩不掉。


    窗帘拉上了遮光性特好,白天也像夜里那样,再之后睡得半梦半醒间,赵时余抓着温允的手往被子里拉了些,又做了点别的。


    接下来的一天都是在床上睡觉度过,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起来,吃饭全靠点外卖。


    赵时余心眼子奇多,早一天就订好了今天吃什么,挑哪家店,哪个点送上来,全都算妥了的。唯一失算的是午饭送上楼的时间早了些,十二点半就送到了,结果她们还没睡醒,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饭自然是没吃,搁门口放凉了才拿进来。


    白天补觉,晚上又精神十足,两人作息颠倒得彻底,赵时余矫情,又不是温允拿她怎样,她瘫床上大有不认账的架势,翻来覆去地扭动,这会儿倒是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心口跳动得厉害,久久平静不了。


    “以后你跑不了了,得对我负责一辈子。”这人再次搬出老掉牙的那一套,好像是温允对她吃干抹净了一样。


    温允问:“我跑哪儿去?”


    “我也会对你负责的。”赵时余认真说,“之前是,现在也是。”


    温允捏捏她的耳朵尖:“少贫。”


    赵时余笑笑,依旧趴着,下巴枕手臂上,半转身盯着温允,看不够似的。温允蒙她的眼睛,被看一天了都,手刚伸过去,很快传来湿润感,察觉到她在做什么,温允想要收回手,可惜晚了半步,赵时余攥住她的手腕,不给收回去。


    五个手指头挨着咬一遍,赵时余属狗的,牙齿发痒,温允愣了愣,好笑地用脚抵了抵,作势要轻轻地踹她一下,其实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的用力,结果下一秒手被松开,脚踝被对方抓住。


    赵时余烦人的毛病发作,狠狠拉一道,温允没防备立马摔回床上,几番挣扎也逃不出她的钳制。


    尖齿落到脚踝那里,轻轻的,又是一口。温允瞬间僵住,随即更使力地挣动,挣扎出来后整个人简直红了个彻底,被吓到了。


    赵时余说:“你好敏感,干嘛,这么怕。”


    温允闷了好一会儿,柔声说:“脏。”


    “不脏呀,我又没干啥,再说了,昨晚你身上我哪儿没有……”赵时余口不择言,什么都能讲,温允受不了赶紧捂她嘴巴,不给说下去的机会。


    赵时余不明所以,反手又欲抓她的小腿,打算故技重施。温允这下快一步回过神,朝被子里缩了缩,不敢再给可趁之机,又羞又愤地拿起枕头扔过去,忍不住嗔骂她一声:“你就是狗。”


    “你还不好意思了,翻脸不认人。”赵时余哼哼,偏要贴上去,“不经逗。”


    这次跟以往的每一回都不同,差远了,赵时余实际上也羞,但她嘴硬,撑得住,更能装样子,她小动作多,坐床边不懂之后该怎么样,继续躺着么,还是应该讲两句?


    一般电视剧里这时候都是说什么海誓山盟,然后再来个大转折,赵时余熬夜熬懵了,寻思应该做点什么表示表示,可憋了半天憋不出好屁,只能耍嘴皮子,向往常那样,人坐在床边,一直守着。


    温允更不晓得该如何,书上只有课本知识,可没这玩意儿。


    双双陷入短暂的一阵沉默,两屋子里莫名安静下来。温允靠坐在床头,双腿曲起,将被子捂在面前遮着。赵时余和她对视,酝酿足足半分钟,终于想出一句:“喝水不?”


    温允顺着点点头:“喝,你帮我拿。”


    只有矿泉水,不过在柜子上,酒店送的两瓶。赵时余光脚下去,直愣愣的,温允余光扫过她,登时敛起,赵时余只穿了上衣,还穿错了,穿反了,而且那件上衣是她的。


    等拧开水才后知后觉哪里不对劲,赵时余低头瞅瞅,强行挽尊:“刚黑漆漆的,看不到,随便拿的。”


    温允生硬地配合:“这样。”


    “待会儿脱给你。”


    “随你。”


    同喝一瓶水,真口渴了,一人几口喝掉一大半。睡觉是件实打实的体力活儿。


    一晚一个白天了,两人的手机上都有新消息,不清楚干嘛就玩手机,刷刷视频,随意翻翻。


    心不在焉地划动屏幕,她们腿蹭着腿,忽然想起来灯没开,赵时余正要开灯,温允阻止了。


    “太亮了,晃眼睛。”


    赵时余悻悻,心里门儿清,不是光亮,是她们现在的样子不适合开灯,于是作罢打住。


    所有的消息一律不回,现在哪有那个心情,顾不了那些。


    赵时余把手机丢一旁,也将温允的丢开,装不了一点,这种时候还看什么手机。


    看她,得看她。


    “别分心,晚点再看。”赵时余柔柔地说,暖热的气息落到温允耳朵上,一下一下地揉捏温允的手。


    温允依从她,听她的。


    “现在还累吗?”赵时余双唇张合,低声问。


    温允看她,不吭声。知晓她在试探什么,不予回答。


    “讲话。”赵时余黏糊糊的,声儿跟着放缓,带着股散漫腻歪的娇劲儿,“不要又不理人,糊弄我呢。”


    温允说:“不累,现在还好。”


    “真的,歇好了??”


    “嗯,好了。”


    赵时余凑上去亲亲温允的脖子,亲她的头发,大方允许她再休息半小时,之后,咬咬温允的耳朵,握紧温允的手指,卖乖地提醒:“该我了……”


    等拉开窗帘天已经黑了,与住进来差不多,时间晃眼就过。她们凌晨半夜慢悠悠收拾,终究还是出去了一趟,在外面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不过没在外面待太久,仅仅出去透透气。


    人来人往的街头,大半夜路上依然喧嚣,她们一直牵着手,人多时生怕把温允搞丢似的,还将温允护面前。温允也紧紧牵着她,不放开。


    回酒店开门,赵时余立马将温允拉向自己,吃她的唇,心口早被满腔的热切塞满。温允稍稍踮脚,顺从她,一步步退,直到后背抵上墙壁,被她完全圈住。


    “我也喜欢你……”赵时余说,迟来地回应她昨晚的那些。


    第68章 chapter 068 我可是你的童……


    晚上到白天, 再到晚上……整整一个周末,她们颓废堕落到天昏地暗,除了出去透气那次, 其他时候再没出过酒店。


    赵时余黏人精, 没长骨头一般, 恨不得24小时都能挂温允身上, 她太能腻歪了, 也很能缠人,温允都由着她, 拿着没办法。


    最后实在没劲儿了, 瘫平朝上,赵时余脑袋空空,身上也空,温允更是躺在另一边动也不动,粗重的呼吸很沉, 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摸着温允的指尖,赵时余平复了好一会儿说:“我明天上午第一二节没课, 到时送你回学校。”


    温允一条胳膊脱力地半垂在床边,应下:“好,我第一节要上课,下午有空, 到时候我也来找你。”


    周天的下半夜,两个人踏实安分睡了一个还算完整的觉,双双无梦, 太累了,彼此都睡得死沉。


    近乎时眼皮子一合就秒睡,赵时余困意上头, 大剌剌伸直手脚,都来不及盖肚子,还是温允给她盖的。温允也睡得快,靠她旁边,侧躺着左手搭她身上,跟着陷入疲倦之中,中间折腾不动了,一次没醒过。


    早上七点多就得起,这一觉不到六个小时,再次睁眼,外边的天蒙亮。


    没睡够,打车时赵时余眼皮子都在打架,可即便这样依旧不忘买两份早餐,和温允一人一份睡眼惺忪地啃。


    温允无奈,让她不要送了,不如抓紧时间回寝室补觉,赵时余不干,有气无力从后面趴温允背上,头重脚轻地挨挨:“不,我要去。”


    仪式感还是得有的,赵时余打算了的,必须送送,不然显得她不够负责,提上裤子就跑算怎么回事,那多不好。


    不懂她脑瓜子的那些歪理,温允将豆浆插上吸管,递上去喂她:“那我给你点个外卖,你回来正好拿,中午上完课快点回宿舍多睡会儿,就别去食堂排队了。”


    “那行,这个可以。”赵时余枕她肩膀上猛吸两大口豆浆,懒得都不乐意接一下,让温允就这么递着喂自个儿,“你呢,我也给你点一份,不然你去食堂也睡不了多久了。”


    “我不用,上午就两节课,上完就能回去补觉。”


    “好嘛,那你上完课多休息。”


    坐进出租车,三十多分钟的路程基本上都在打瞌睡,赵时余真是闲得慌,送温允到校门口,温允还要上课她就不跟着添乱了,接着原车返回中医大,趴车窗上晃晃手,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拜拜,下午记得来找我啊。”


    温允摆手,示意她坐回去。


    “知道。”


    上午的课不是专业课,没啥用的水课,赵时余过去签了个到就偷溜了,胆大包天不怕被发现,还让佟佳和帮她看着点,有事给打一下配合。


    佟佳和不解,见她蔫蔫的,跟被抽空了似的:“你周末干啥去了,怎么困成这样子,到网吧熬通宵了?”


    “差不多。”赵时余打哈哈,“要是后面还要点名,你就说我去厕所了,如果要查人,给我打电话,谢了。”


    佟佳和比了个“OK”的手势,多大点事,这节课老师不会再点名,哪有那么严格。


    “去吧去吧,谢啥。需要帮你带饭不,吃什么?”


    赵时余本想拒绝,已经有饭了,温允给买了三明治和面包,但思忖半晌,她还是再要了一份吃的,把饭卡塞给佟佳和:“全部都要肉,中午我请你们吃,卡随便刷,还有请你们喝奶茶,其他要吃什么你们自己再选,直接刷我的。”


    佟佳和不客气:“成。”


    叶诺从上学期就不住她们宿舍了,她家的长辈到京都来陪读,叶诺到外面租房住了,她们宿舍换了新的舍友,不是一个班的,赵时余回宿舍时新舍友还挺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回来。


    吃完温允买的东西,赵时余对着空包装袋拍照,发给天上月,告诉温允自己全吃完了的,然后倒头就补觉。


    这回折腾大发了,整得好几天都恢复不过来,头一天还好,第二天竟还腰酸腿痛的,上体育课跑步都跑不动。赵时余平时跑步能带头跑最前面,这下维持在队伍中间都勉强,搞得其他人还以为她生病了,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澄清,干脆顺着说确实是有点不舒服。


    小年轻缺少经验,没轻没重的,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一周,赵时余借机发挥,时不时就找温允卖惨,今天胳膊伸不直,明天腰不舒坦,哪哪儿都有毛病。


    温允没她这么放得开,才不跟她隔着网线聊这些乱七八糟的,全都选择性无视。


    可惜赵时余这人惯能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她越不搭理,赵时余就越来劲,还拍照给温允看看锁骨。


    赵时余:-你咬的,真疼。


    赵时余:-这儿有个印子,你给我的专属标记。下次再咬一个,换一边咬。


    温允上课收到的这条消息,当她要讲啥,结果是这个,身边还坐着其他同学呢,让人看到了影响多不好。飞快摁灭屏幕,将手机藏进桌斗中,温允偷摸在桌子底下打字,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异常,实际只想把头也扎进桌子底下,险些当场躲起来当鸵鸟。


    赵时余的消息不断,发了一长串,净是不着边际的话,看得温允心里都发热,紧了紧手,后面还是心一横不看了,当作没看到。


    再看下去,上课都很难集中注意力了,赵时余够闹人的,挺会挑时候,总扰乱她。


    等回到宿舍,悄悄躲床上,拉上帘子挡得严严实实的,温允才敢往上翻,一条条读完。


    赵时余:-下回我也给你咬一个。


    赵时余:-我轻点,放心。


    ……


    赵时余:-今天食堂的饭菜难吃,我们寝室出来吃饭了。


    赵时余:-照片。


    ……


    赵时余:-我想你了。


    温允本想叫她打住,可看到最后面,犹豫了下,还是没那样回复。赵时余说想她了就是真想的,不是讲好听的甜言蜜语,思索半晌,温允回:-嗯,我给你买了水果,你记得收,少吃零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赵时余秒接:-你下课了!


    温允:-刚到宿舍。


    赵时余:-我就知道,你不回我,肯定是在外面。


    温允:-你在干嘛?


    赵时余:-想你。


    温允:-嗯。


    赵时余:-特别想你,早上就在想了,想到下午也还在想,但是今天满课,去不了你那儿,烦死了。


    温允今天也是满课,这个阶段不满课的时候比较少,想念也只能空想,天天往对方学校跑不现实,一周能去几回已是极限,学校事儿挺多,很忙的。


    温允:-我过两天就去找你。


    赵时余:-不,不不不,我找你,这几次都是你来找我。


    争谁去对方的学校都能争十来分钟,感情使人盲目,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聊半天,彼此都为对方荒废时间,还挺乐在其中。


    赵时余老是捧着手机边发消息边乐,收到温允半个字她都心情愉悦,沉浸进去没救了,跟痴癫晚期病入膏肓了一样,佟佳和她们搞不懂她究竟在傻开心什么,偶尔也瞥到屏幕上的内容,知道她是和温允在聊天,聊的内容就那些,看不出啥。


    和自家姐妹都能聊成这样,大家属实理解不了,有时也像李雪婷以前吐槽她那样,揶揄她就是个变态的妹控,哪有当姐的这么黏妹妹的,赵时余算是独一份了,大家也是开眼了。


    赵时余正大光明承认:“啊对,我就是,有哪条规定不能是了。”


    佟佳和笑她:“以后你俩结婚了,还这么黏呀,不过日子了?”


    “黏呀,我就是她的,我们要一起过一辈子。”


    “哎哟我的天,还过一辈子,这话讲得,不晓得还以为你们谈上了,把你妹当你对象了都。”


    赵时余似是而非“啊”了下,什么是当,本来就是她对象,但她没说出口,挑挑眉,不告诉她们真相。


    转头找温允告状,赵时余大嘴巴,原封不动转述佟佳和她们讲的,这段地下恋谈得,让她受委屈了。


    赵时余:-你肯定要跟我过一辈子呀,不然还能有谁。


    温允:-摸摸表情包。


    赵时余:-等什么时候出柜,吓她们一大跳。


    温允:-行。


    赵时余:-真的?你不怕?


    温允反问:-怕啥,我为什么要怕?


    赵时余:-嗯嗯,你不怕,那到时你保护我。


    温允:-好,保护你。


    赵时余:-这年头找个对象多难,哪有我这么优秀的,我可是你的宝。


    这人不害臊,讲着讲着,夸起自己来了,夸得天上地下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也就温允认同:-是,你是独一无二的。


    赵时余小傲娇:-我是你的唯一。


    温允:-你是。


    赵时余:-是你最重要的。


    温允:-没人比你更重要。


    赵时余一聊天就叭叭个没完,温允不说情话,她就自己说,唠唠叨叨的,让温允接。


    光是微信上聊天还不够,迟一会儿又打视频,赵时余特地提早捯饬了几下,调换手机找镜头,臭美得不行。


    “别换了,放着,不累么。”温允好笑。


    赵时余坐正:“我这不是表现一下嘛,怕你哪天就看腻了,嫌弃我了。”


    “我不会。”温允认真接。


    “谁知道呢,指不定哪一天就变了。”赵时余煞有介事,“我得未雨绸缪,计划计划。”


    温允不太会开玩笑,当了真,再次保证:“不会变,没有那种可能性。”


    赵时余噗嗤地傻笑,故意装怪:“那倒是,我可是你的童养媳,你得宠我,护我,永远爱我。”——


    作者有话说:小长假开始了,各位国庆节愉快~


    第69章 chapter 069 老婆孩子热炕……


    下一周, 赵童养媳彻底缓过来了,又行了。


    周末赵时余有课,温允到中医大陪她上课, 全寝室都和温允熟悉, 佟佳和帮她们占的座位, 特地占靠窗的角落。


    几年了, 温允到中医大陪课从未被抓包, 赵时余班里的同学基本都眼熟她了,认识她是赵时余的谁, 见到了还会打个招呼。


    温允蛮受欢迎, 即使她很内向,一般不主动和其他人讲话什么的,但依然架不住同学们,尤其是几个舍友对她的喜欢。


    毕竟温允很少空着手来,经常大方请客, 不是喝奶茶就是吃东西,有时要是上专业课不能陪着赵时余, 温允还会提前到食堂给她们打好饭等着,大家去了直接就能吃。


    温允这次带的手工糖过来,一人一小袋,佟佳和挤进她和赵时余中间, 哇了一声,惊喜地双手接着:“我的好妹妹,这不是巧了么, 我这两天刚在视频上刷到了这家,昨儿还在跟时余讲要不要周末过去买,结果转头你就买过来了, 咱俩可真是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儿了。”


    “那家店离我们学校不远,听说还可以,所以就买了。”温允解释,笑了笑,没说其实是前一天赵时余跟自己讲了这个,随口提了一嘴,她才专门抽空去买的。


    佟佳和高兴坏了,差点搂着温允吧唧一口,可惜被赵时余拦住,碰都不给碰一下。赵时余拖着声音强调:“她是我妹,不是你的,别乱认。”


    “你的就是我们大家的,都一样,没区别。”佟佳和说,“我们阿允人见人爱,谁不想有个这样的妹妹。”


    赵时余小气,不和她们分享温允,哪怕是口头上喊两句都不行,她妹是她一个人的,谁也沾不了边,她坚决不答应。


    这人占有欲大得要死,就差在温允身上自己的标签,让其他人都能看得见。将温允搂到另一边,赵时余幼稚,隔开温允和佟佳和,唯恐人被抢走了。


    佟佳和好笑,杨梅她们跟着笑,赵时余太好玩了,她才是不经逗的那个。


    中午到校外下馆子,她俩请客,一开始以为AA呢,但温允先一步把钱付了,等其他几个问起来,温允脸不红心不跳说:“时余她对象请你们吃的,感谢你们平时照顾她。”


    三个舍友惊讶,纷纷七嘴八舌。


    “谁对象,时余有对象了?”


    “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没听时余讲过,谁呀?”


    “好啊,时余,你瞒得挺紧啊,是我们班上的么,我们见过没有,快如实交代!”


    赵时余这下嘴巴紧,不透露她对象究竟是谁,任由佟佳和她们再怎么猜,绝对守口如瓶。


    佟佳和她们哪能想到她对象是温允,别说怀疑到温允身上了,甚至连性别都没搞对,以为是哪个男生,搁那儿疑惑究竟是校内还是校外的人。


    奇怪得很,平常也没见得赵时余和哪个男生走得近,除了温允和三个舍友,她甚至和班上别的同学接触都少,她哪儿找到的对象?


    杨梅疑惑探出头,猜得挺准:“时余,你对象该不会是你以前的同学吧?”


    赵时余点点头,承认这个。


    “高中还是初中同学,可以呀,这得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好浪漫。”杨梅感叹,“这就说得通了,难怪了。哇塞,你们认识多少年了,一个地方的?”


    赵时余说:“六七岁就认识了,嗯啊,一个地方的,打小就熟。”


    “长啥样,能给我们看看不?”


    “后面给你们看。”


    “好看吗,是不是大帅哥?”


    “好看,不过不是大帅哥。”


    “哎呀,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你谦虚。你都长这么漂亮,肯定是个超级大帅哥,不然哪能配得上你。”


    赵时余低低嘟囔了句,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是撞型了,帅哥喜欢女生,她喜欢温允,也是女生,那可配不到一处去。


    温允坐对面安静喝水,见赵时余被围堵在中间,不帮她解围,跟着看热闹,一会儿嘴角勾起低低笑了笑。


    大学谈恋爱多正常,再普遍不过了,大学就得谈恋爱,这个阶段年轻有活力有激情,正是感情最充沛的时期,谈恋爱也是学生生涯中一种美好的回忆。


    这次聚会后,赵时余也请温允的室友吃了一次饭,同样公布温允有对象了。


    但是与前一回不同,温允的室友们反应得快,从平时温允的表现就看出来了——学校有不少人曾追过温允,但没一个成功的,温允早在不堪打扰那会儿就公开了的,她不喜欢男的,性取向不同大众——赵时余是温允的对象,温允的室友们丝毫不意外,那挺合理的,不是赵时余才不合理。


    “我们很明显?”赵时余挠挠头,自以为藏得很深,谁也不知道。


    温允不清楚:“可能是,没太注意。”


    被发现了就发现吧,也没什么,就那样,一切还是照常进行,不会因为这个就出现各种乱子。


    其实出柜了也有好处,不用费心思隐瞒了,光明正大总比躲躲藏藏更好,又不是见不得光,家里都同意,外界又有什么困难呢。


    下回赵时余再过去找温允,室友们不约而同给她们腾地方,提前跑图书馆看书去,把宿舍留给她们单独过二人世界。


    在赵时余的那个乐队,她们的关系也是公开状态,事实上乐队其他成员是最早察觉她们端倪的,可谁也没拆穿。


    乐队里总共四个队员,另外那个女生也有女朋友,和她们类似,发小变情人,在一起好些年了。赵时余的性取向压根用不着她自个儿出柜,她那就差把温允俩字刻脑门上的德行,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乐队接了一次免费演出,赵时余带着温允去,女生队员的女友看着赵时余全程忙前跑后,上台前还不忘端一杯奶茶塞温允手上,抱她一下,说等她回来,女队员的女友羡慕说:“你们感情真好,一直就没变过。”


    温允捧着奶茶,望着赵时余走上演出台,目送她。


    赵时余他们上台表演了三首歌,之后赵时余单人又清唱了一首,乐队是压轴出场,结束的时间早了两分钟,本来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提前结束也无伤大雅,但乐队还是帮着救场了两分钟。赵时余清唱了初中曾唱过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慢悠悠地低哼,将贝斯换成了吉他,面对台下温允所在的角落,一句不落地轻缓唱完。


    下台后,赵时余小声问温允:“好听么?”


    温允点头:“挺好的。”


    “给你唱的。”


    “嗯。”


    赵时余说:“以后我都唱给你听。”


    温允扬扬唇:“行。”


    大四下学期开始,部分学校医学生正式开启了实习阶段,赵时余原先的期盼再次落空,曾经想着等实习了就搬出宿舍和温允一起租房住,结果现实很骨感,别说住一个地方,两边连时间都对不上。


    实习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赵时余选的实习医院不同院区隔得远,轮转的科室不在一个院区,还是得两头跑。


    医学实习说白了就是多个科室轮转,每个科室大概轮一个月左右,跟着对应科室的带教老师学习,协助收病号写病历什么的。


    赵时余就是铁打的,天生干医生的好苗子,别人实习叫苦不迭,她却意外地没喊累,算一算,八年已经过半了,咬咬牙再熬一熬,就算现在不能住一块儿,但离毕业回去也不远了。


    她们商量了的,等毕业争取在京都留一些年,等积累了一定的履历和经验,之后回老家那边,赵时余回去继承老两口的衣钵,温允到锦城找工作;或者毕业了两个人都回去,凭X大这块敲门砖,温允去锦城发展还是挺容易,四平县与锦城不远,老两口说好了,届时再在锦城折中的位置给她们买房子,这样两个人通勤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另外,正天中医馆目前有开分馆的计划,老两口也有向锦城进发的意思,中医这行当,一把年纪正是拼搏的时候,老两口事业心极强,人往高处走,四平县一亩三分地不够他们施展本事,到更大的地方转一转也不错。


    最好的情况就是四年后赵时余去分馆驻守,夫妻俩两头坐镇,离温允越近越好,一家人尽量不长时间分开。


    辛苦的日子一旦有了盼头,比打鸡血还管用,一想到四年后的美好,赵时余干什么都乐呵,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她太能干了,实习取得的成绩自然也很不错。


    数着天慢慢过,赵时余总窝温允怀中倒来倒去,有事没事就畅想两下将来,自己给自己画饼。


    温允捏她一把,逗她:“是不是还得养只宠物,让它每天在家里等我们回去。”


    “对,也是,我们得再养一只猫或者狗,唔……猫吧,狗得遛,我们不一定有时间,养两只猫,它们还能相互做个伴。”赵时余还听进去了,认真考虑起这些,“你喜欢哪个,其实都可以,反正到时候也得再请阿姨,让阿姨遛也行。”


    温允无所谓,不挑。


    赵时余趴着思索了两分钟,没想出答案,却忽而哧哧笑了出声,先说“你喜欢我”,接着问:“咱这像不像那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不?”


    温允不置可否,确实是有点。


    “真好。”赵时余懒散伸伸腰,钻她小腹那里靠着,“我的人生理想,多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