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第四个世界(13)
禄沧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迈出轿厢时,他的双腿都有些发软,几乎没能站稳在地面。
脸上不知是因为缺氧亦或是别的情愫染上绯红,好在周围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快乐中,没有人在意他的异样。
家门砰的一声关上,震亮了走廊里的感应灯,昏黄的灯光闪了两下才堪堪亮起来,有气无力地照着杂乱失修的楼梯间。
一门之隔的室内。
封赫池把钥匙随手丢在桌子上,发出啪嗒一声响。他走到茶几边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早就放凉了许久的水。
本来上夜班就很累了,禄沧又给他整这出。
如果不是系统告诉他在任务世界里时他的身体是健康正常的,可能心脏早就再次绞痛了。
放下水杯,他回过头,看到禄沧依旧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老老实实地戴着帽子。帽檐挡住他大半张脸,看不清具体的表情。
封赫池的确还有事情想说,是关于沈温瑜的事。
今天一见,他完全相信沈温瑜的脚是被禄沧故意从楼上推下来搞成那样的。
以禄沧现在不管不顾的行事风格,如果他对此还保持现在视而不见的状态,他担心沈温瑜会出什么事。
任务世界的主角死了……装死了很久的系统突然开口,似乎是试图安慰。
封赫池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茶几的桌面,低低地应了一声。
“的确有一点。”
“行了,闭嘴。”窗外下起了暴雨。
天色已晚,这场雨来得突然,倾盆而下,升腾的雾气模糊了远方的街景。
班上乱成一片,靠窗的学生都站起身来伸出脖子朝窗外看,紧接着发出哀嚎。
“啊啊啊怎么突然下雨了,我没带伞啊!”
“我也没带,白天那大晴天谁会带伞啊。”
“我还要骑自行车回去,天呐,已经能想象到背上被甩的全是泥的样子了。”
禄沧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并没有抬头。
“禄沧,你咋这么淡定,你带伞了?”
卓映刚刚和朋友抱怨完回到座位,就见禄沧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禄沧声音平静:“没有。”这么想着,封赫池简单地回了个ok,几乎是在他回复的下一秒,那边就发了个位置过来。
一家餐馆。
这小子总不能是想和他出去吃饭,如果是说事的话,咖啡店这种地方会更合适吧。
站在发来的那家餐馆门口时,封赫池的疑惑稍微打消了些。
这是一家西式餐厅,内部装修的很奢华,墙上点缀着淡淡的熏香,优雅的爵士乐在空间中缓缓流淌,最重要的是很安静,的确是用来说事的好地方。
封赫池站在入口处朝里望了望,见到里面座位上一个人影朝他招了招手,他露出一个笑容朝那边走过去。
“什么事这么大动干戈的,还不能在手机上说?”
封赫池在沈温瑜对面的位置坐下,笑着开口。
听到这话,沈温瑜的笑容僵了僵,犹豫了一下后,握住杯子的手微微收紧。
“两天前,我在去交作业的时候从楼梯上绊了一下摔下来,虽然反应很快抓住了栏杆,但是脚踝还是骨折了。”
封赫池蹙起眉,静静地等着沈温瑜继续往下说。
看到他的表情,沈温瑜深吸了一口气。
“当时跟我一起去的,是禄沧。”
几乎是瞬间,封赫池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没有吭声,不动声色地听着沈温瑜继续道。
“我知道可能我跟你说这些会有告状的意思,但我的确觉得……禄沧他有点奇怪。”
沈温瑜简单地把那天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重点落在了被踩脏的鞋带和禄沧在那之后回教室的反应上。
“你觉得禄沧是故意的?”
封赫池眉梢微挑,顺着沈温瑜的话往下说。
“是。”沈温瑜目光盯着杯中的茶水,“我摔下去时,他的表情,毫无疑问是在笑。”
至今回想起来仍让他脊背发凉的那种笑。
封赫池没有作声,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沈温瑜见状,以为他并没有多相信,转而露出被烫伤的手臂,那里的痕迹已经淡去,但仍旧留下浅浅的一圈。
“那之后在食堂吃饭时,他又故意将汤洒在我的身上,我当时情绪激动一时没控制住骂了他,之后……”
说到这,沈温瑜的喉间滚动了一下,仍旧觉得不可理喻。
“他把刚出锅没多久的滚烫的汤倒在自己身上,称是用这种方式向我道歉,我觉得他完全,完全就是个疯子,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说完后,沈温瑜抬头看向封赫池,神色恳切:“我没有撒谎,我真的觉得禄沧他很奇怪,我不知道他之后还会做出什么事。”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封赫池忽然开口,目光直直地看着沈温瑜。
沈温瑜哽了一下,那日禄沧在他耳边说的话再次回响,他却不知道该不该将其说出来。
封赫池和禄沧的关系并不好吧,为什么禄沧要那么警告自己离封赫池远点?
那天凑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细细想来,像是夹杂着不加遮掩的怨怼和妒意。
“啊?那你看着怎么一点不慌,有人来接你啊?”
禄沧捏在手中的笔停住。沈温瑜瞪着他,回想起曾经帮老师整理班里学生的资料表,的确看到过禄沧生日,隐约记得的确是在这个月。
他撇撇嘴:“过生日就过生日,谁没过过一样。”
禄沧的身形不易察觉地一顿,一旁的男生大咧咧地凑过来。
“哇禄沧,没想到你还会吃生日蛋糕啊,我小时候爸妈总是买那几种给我吃烦了,好多年都没吃过了。”
禄沧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目不斜视地盯着店员打包的动作,俨然将他们两个当成了空气。
依旧是这么让人不爽。
沈温瑜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封哥最近怎么样?”
此话一出,原本伸手去接店员递来袋子的禄沧忽然停住了动作,看了他一眼。
方才还平静毫无情绪的眼睛忽然像是蒙了层阴云,瞳孔也紧跟着失去了温度,阴翳冰冷。
沈温瑜被这个眼神看得脊背发寒,忙改口道。
“算了,当我没说。”
禄沧这才面无表情地接过袋子,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大步地离开了这家店。
“是我看错了吗,感觉刚才那个瞬间禄沧的眼神有点可怕……”
身边的男生挠了挠脸,声音讪讪。
你没看错,而且还是冲我来的。
沈温瑜在心里回答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抬脚朝店外走去:“走吧。”
禄沧,果然很不对劲。
虽然他之前就在怀疑,但现在可以很肯定了。
禄沧对封赫池,对他名义上的那个养父,有一种诡异的,超出常理的占有欲。
而且似乎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反倒是愈演愈烈的样子。
封赫池,是知道这件事的吧?
连他这种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封赫池不可能不知道。
他难道没有觉得奇怪吗?
“禄沧是要拿着蛋糕回家去吧,看他回去的路线跟平时一样。”
身边的男生回头朝后望了望,随口道。
沈温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回家过生日而已,不是很正常……
等等,回家过生日?房间门被推开,靠在床头坐着的封赫池回过头去,瞧见禄沧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目光幽幽地注视着他。
他眼睛微眯:“怎么了?”
闻言,禄沧朝屋里走了两门,然后反手将房门关上,背轻轻地抵在门上。
整个过程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黑发长过耳际遮住他的侧脸,连表情也显得晦暗不明。
封赫池和禄沧的关系是很差没错吧。
那之后沈温瑜也有从附近人嘴中听到过一些关于禄沧家里的传闻,虽然真假混杂,但可以确定的是,封赫池绝对不会对禄沧很好。
包括他约封赫池出来见面的那次,男人言语间的态度,也绝对不可能是跟禄沧关系有所改善的样子。
太奇怪了。
包括上一次,封赫池来接禄沧回家也是。
心底忽然涌上莫名不祥的预感,沈温瑜回过头,禄沧的身影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又看什么呢?”
男生好奇地跟着他的视线一块看过去。
“没什么。”“啧。”
男人轻轻咂舌,眉眼间染上了禄沧熟悉的,已经许久都没有再出现过的厌烦。
就仿佛刚刚身体的温度,连同这些日子来的相处是他自己的幻觉。
“你自己也说了吧,你已经成年了。”封赫池这么说着,眸光漠然而疏离。
“哪怕是从人情道德层面,我也没有再看护你的必要。”
“从今天起,我们没有关系了。”
封赫池这么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名义上的关系,也没有了。”
沈温瑜摇了摇头,重又收回了视线,心底那种不安的感觉却又加深了几分。
“只是总觉得,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闻言,封赫池薄唇微抿,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脸上却并没有表情。
和原世界剧情不一样了。
封赫池怔住,追问道:“然后呢?”
“什……”
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封赫池的瞳孔剧烈震颤起来。
禄沧,死了吗?
似乎是感觉到封赫池内心剧烈的动荡,系统声音平稳地劝阻道。
只是任务而已。
只是任务而已吗?
封赫池的手忽地攥紧,片刻后,又缓缓松开,他低着声音开口,鼻音比起以往重了些。
“禄沧,留了什么遗言?”
眼前忽然像是屏幕一般呈现出画面,封赫池愣了愣,意识到这是系统的画面。
镜头逐渐拉近,最终定格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上面只有一行字。
[我会找到你]封赫池怔了怔。
“那,”他的声音顿了顿,罕见地显出几分犹豫来,“禄沧后面怎么样了?”
少年最后的那个眼神给他的印象如此深刻,深重的绝望与怨恨犹如浪潮,能将人彻底吞没。
他很难不去想象之后的事。
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下雨天而烦恼过了。
小的时候,妈妈还会帮他把雨伞装进书包背带,然而自从妈妈谈恋爱之后,就再也没工夫考虑这种小事了。
他也会自己看天气预报,但偶尔还是会因为丢三落四地忘记带上雨伞。
小学五年级那一次,他因为前一晚上帮妈妈大扫除睡得太晚忘记装上伞,在放学后的教室门前站了一个半小时。
同班的孩子都陆续被家长接走,有的还对着爸妈发脾气抱怨他们来得太晚,然后听爸妈笑着说带他去买点好吃的补偿后欢呼雀跃地离开。
他一直站在教室门口。封赫池还没来得及说话,主持人的声音透过话筒响彻全场。
“接下来就是最让人激动的环节了,众所周知,每年银月节的颁奖都是最受瞩目的,其中最有含金量,最能体现公众支持的就是最佳演员奖,那么我们今年的提名都有谁呢,让我们来看看吧!”
LED屏幕闪了闪,紧接着全场的灯光暗下来,开始播放第一段影片。
在宣布最终奖项之前先将提名演员的电影片段播放一遍,封赫池盯着屏幕一帧一帧地闪过画面,几乎都是演技到位的演员的高光片段,一哭一笑都引人共情。
直到屏幕上忽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封赫池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原主饰演的电影片段。
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多少有些奇怪,封赫池微微蹙起了眉。
紧接着,眉头越拧越紧。“呀,沈温瑜,你这是怎么了?”
“脚怎么回事啊,交个作业给脚交瘸了?”
沈温瑜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走进教室,众人的目光朝他投来,随后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跟他关系好的几个男生打趣着上来搀扶他,勉强回到座位在位置上坐好后,沈温瑜却笑不出来。
好奇的几人还聚在他身侧问东问西,沈温瑜张了张嘴,想将刚才在楼梯上发生的事说出来,余光却瞥见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禄沧。
他斜斜地倚在门框的位置,静静地看着这边。
哪怕看不清他的神情,沈温瑜依然感觉到了阴冷幽暗的视线直直地锁在他身上,似乎是在等待他接下来说出的话。
方才那股脊背发凉通体生寒的感觉再次袭来,全身上下的皮肤都不自觉地绷紧,沈温瑜咽了咽口水,即将说出的话卡在了嘴边。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两样,笑着看向身边人。
“只是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崴了一下,还好我反应快抓住栏杆了,要不可要摔得很惨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那么高的楼梯摔下去多吓人啊。”
“就是啊,我听说之前有学生仰面朝上摔下去磕到脑袋了,直接就进医院抢救了。”
周围人议论的声音传入耳边,沈温瑜的笑容僵了僵。
进医院抢救,难道禄沧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吗?
额前沁出了几滴冷汗,不,不可能吧,那再怎么说也太过分了,禄沧和他一样也只是个高中生,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忽然有人注意到了门边的禄沧。
“禄沧,你当时和沈温瑜一起去送作业的吧,当时啥情况啊?”
门边的身影动了动,缓缓地走进了教室。
沈温瑜紧紧地盯着他,却见禄沧垂下了眼,声音很轻,透着歉意。
“抱歉,我当时也被那摞作业挡了视线,没有关注到温瑜的情况,如果我当时有及时拉住他就好了。”
说话时歉疚的表情,如果不是沈温瑜当时看的清清楚楚,怕是也要信以为真了。
“那也不怪你啦,说到底还是沈温瑜自己走路不小心,下次多注意点就行。”
果然周围人听了这话,也没再同他计较。
沈温瑜死死地盯着禄沧,见其他人似乎已经不准备再继续讨论这件事,声音沉沉地开口。
“说起来,我摔下去之前,好像感觉到有人踩住我的鞋带了。”
见其他人目光纷纷看过来,沈温瑜盯着禄沧看他的脸色,口中的话语没有停下来。
“当时还没下课,在我旁边的只有禄沧,如果不是被踩到了鞋带,我应该也不会摔倒。”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再次向那边聚拢,落在那个瘦弱的身影上。
出乎沈温瑜意料的是,禄沧这回抬起了头。
他抿紧唇看向沈温瑜,三步并两步地朝他这边走来,眼神慌张又内疚,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
“是我踩到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是我害得你摔下去的,都是我的错。”
沈温瑜怔怔地看着他的神色一瞬间转变,眨眼间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禄沧站在他面前,急迫地弯下腰。
“让我看看你的脚怎么样,我会负责的,如果需要去医院的话,不管是看病还是买药的钱我都会凑出来的,真的很抱歉!”
原主所饰演的片段比起前几个演员来说,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尴尬的台词,僵硬的表情,硬是将原本出众的脸搞得呆板可笑。
这也能被提名吗?
封赫池刚浮现出这个想法,就听到方才的年轻演员在耳边念叨。
“不愧是封哥,太帅了!”
雨太大了,家里离得又很远,他穿得是布鞋,只要踩在雨中就立刻会被淋湿。
那时他的脚正因为长时间穿着不合适的鞋子磨烂了。
禄沧盯着天空,只祈祷雨能早点停下。
可他的运气一直很差,大雨持续了一个半小时都没有停下的迹象。
于是禄沧沉默着走进了雨中,往常回家三十分钟的路程,他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推开家门时,他的全身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连书包都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躺在沙发上喝酒的男人看到他愣了一下,随即对着厨房大喊:“喂,你儿子回来了,身上都湿了!”
却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厨房里传来响动,妈妈小跑着出了厨房,见到他的那一刻怔住,随即赶忙拿来毛巾披在他身上,连声道歉。
“对不起,妈妈把你忘记了,以为你带伞了,当时赫池给我打电话说没带伞让我去接他所以……”
禄沧木然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一副万事与他无关样子的男人身上。
他又被忘记了。封赫池神情一滞,反应过来时,一把握住禄沧的手腕甩开他拽住衣领的手。
禄沧朝后踉跄了两步,身形轻得像是纸片,被轻飘飘地甩在一旁。
不能在他面前消失。
这样想着,封赫池往后退了两步,最后看了禄沧一眼,转身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没有留下一句话。
禄沧僵立在原地,却并没有要上前追赶的意思。他定定地站在原地,视线凝固一般落在门外空荡的楼梯间。
很快,楼梯间脚步的声响消失了,头顶的声控灯闪了两下,终于还是灭了。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禄沧站在光暗交接之中,灯光从背后打过来,他的整张脸沉在黑暗之中。
良久。
他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眼角滑落一道闪着微光的水珠,转瞬即逝。
自从妈妈谈恋爱之后,他就永远是被落下的那个。
禄沧收回目光,对着女人笑了笑。
“没关系妈妈,我习惯了,你不用担心我。”
他不会怪妈妈,因为她每天真的很忙很忙,他完全理解。
他只是习惯了。
封赫池懒懒地开口道:“我并不烦恼这件事。”
此前他就很奇怪为什么恨意值增长的速度在逐渐减缓,现在终于知道了答案。
所以就更烦恼剩下的任务要怎么进行。
别说是体罚或责骂,他的耳光落在禄沧脸上时,都只能在禄沧的眼中看到无法遮掩的炽热。
封赫池不太愿意去想这个后果。
他叹了口气,走到沙发前坐下,抬眼看向禄沧。
“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禄沧怔了怔,没想到封赫池会问这个问题。
“我……还可以。”
他犹豫了下,简短地回了一句。
沈温瑜可不这么觉得。
封赫池盯着他,心里这么想到。
注意到禄沧还穿着他的外套,封赫池扬了扬下巴:“回来了可以把外套脱了。”
闻言,禄沧的手先是下意识地拽住衣领,随后又低下头,乖乖地把外套脱下来,摘下帽子时,头发已经被压得乱七八糟的,软塌塌地伏在脑袋上。
封赫池伸出手,想要拿过外套,却见禄沧将其抱在怀里,一副不愿意还给他的模样。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夜风从窗侧的一条小缝中钻入,温柔地吹起窗帘白纱的一角,帘幕边缘垂下的流苏叮当作响。
月光轻柔,夜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