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尾声
集团大楼内部。
上午是最为忙碌的时段。
开放办公区内噼啪敲击的键盘声与不时响起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工位上亮着屏的电脑往往都打开了多个窗口,各种表格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整个屏幕,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出快节奏的节拍。
顶楼,总裁办公层。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站得笔直,微微低下头,面色凝重地将手里的企划书放在了面前的办公桌上,然后朝后退了半步,沉着声道。
“封总,这是我们部门制作的企划,请您过目。”
办公桌对面的男人略显慵懒地倚在真皮办公椅上,抬手拿过了那份计划书,随意地翻开了几页,目光从上面淡淡地扫过,并没有抬头,只是平静地开口。
“这是你们用了多长时间做出来的?”
市场部总监的身形一僵,小心地打量着男人的表情,却并没有从他平淡的神情中看出任何情绪,只得揣摩着缓缓回道。
“除去之前整合数据和市场分析的时间,仅仅只是撰写企划书的话,差不多是十天左右。”
像这样的大型项目,正常撰写企划要花去的时间大概要在半个月左右,但公司一向要求效率,这也是他们压缩时间赶制出来的结果。
“十天。”
他听到对面的男人轻轻嗤笑了一声,紧接着,修长的食指点在了企划书第三页的位置。
“十天的时间不够你们把排版字体调整好吗?”
总监一个激灵,低头看向那页,同样的小标题却用了不同形式的字体,两种字体有些相似,多半是员工调整时疏忽了。
总监咬了咬牙,在心里已经把负责这方面的下属骂了一遍,对着面前的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抱歉封总,这是我们的疏忽,回去之后我立刻叫人改正!”
“叫人?”
男人的尾音略微上扬,声音却低了几分,狭长的凤眸冷冷地扫过面前的下属。
“你作为总监,在检查的时候连这种低级错误都没发现吗?”
“我……”
总监低下头,尴尬地搓了搓手指。
这几天负责的工作比较多,在这方面就疏忽了,下属交上来的企划他只是匆匆地扫了一眼,并没怎么细看。
但明明封总看上去也只是随意地扫了几眼,怎么他就偏偏注意到了?
没等他想出解释的理由,封赫池的手指捻起纸页又翻过了几页,语调低沉地开口。
“这里市场分析的数据来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引用的市场增长率数据和第三方权威报告有这么大的差异?”
禄沧迟钝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封赫池。
慢慢的,那双烛火摇曳的眼睛染上错愕。
错愕的情绪就像散落的萤火,聚拢又消散,只剩满池的哀伤。
原来如此,今晚的事情是冲着他来的。
他并不笨的。
封赫池不是一直以玩弄羞辱他为乐!
修长手指掐住禄沧的下巴,很用力,铁箍似的。
“疼。”禄沧喃喃开口。
“还有呢?”封赫池低沉的嗓音带着醉酒后的沙哑。
空寂安静的通道响起禄沧轻微的抽气声。
“很冷。”禄沧捏捏宁翼肉肉的手掌,像是给自己打气,“不过小翼的身体一直很棒,三岁以后,爸爸再也没让小翼生过病……”
禄沧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
宁翼想回头,但是动弹不得,爸爸把他抱得很紧很紧。
禄沧准备交钱时再次遇到难题。
“听训时间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如果你实在没时间可以选择周末过来,我们周末也上班。”
禄沧微微叹了一口气。办公室的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要不是禄沧拉着,沈温瑜恨不得一屁股坐死眼前得意洋洋的地中海男人。
营销经理林姐昨天离职,作为副手的杨安康临危受命。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件事就是告知沈温瑜的那单五十万酒水拿不到提成。
“人是我联系的,酒水单是我开的,凭什么不能算到我头上。”沈温瑜跟杨安康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以前林姐罩着他,现在人走茶凉。
杨安康漫不经心转着老板椅,他又矮又胖,瘫在椅子上像团肥肉,“瞧你说的,MuClub怎么都算得上业界翘楚,曹老板那种大人物会跑去街边摊吃喝?没有这个平台,你沈温瑜就是长成天仙,曹老板都不会过去看一眼。”
是这个理,但营销跟酒吧更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
沈温瑜气得脸颊充血,杨安康这副嘴脸显然早就摸清辛斯羽的底细,瞒得严实不透露半分,一有机会就削尖脑子往上凑,“那你倒是看看没有我,曹老板会不会开五十万的酒水?”
杨安康笑得得意,“有呀,杨勇开出五十万零两元的天价,今年Mu的销冠非他莫属。”
杨勇是杨安康的侄子,这个厚颜无耻让侄子当二椅子的皮.条客,要不是自己跟辛斯羽极致拉扯,能有杨勇什么事?
杨安康又说,“那天所有人都看见了,在H5服务的是禄沧,你不照顾客人,中途跑掉的事不是一次两次,这是骗客,惹麻烦也不是一次两次,林姐心软,我可不会拿酒吧的声誉开玩笑。”
禄沧连忙摆手,“我是帮沈温瑜送。”
被两人同时无视。
沈温瑜可不管这些,“你管我怎么操作,酒水单开了,曹老板也买单了,你凭什么不算我头上,怎么?想吞营销的业绩,这种酒吧我也是第一次见,传出去就传出去,我倒看看是谁的声誉先完蛋。”
杨安康脸上的笑容冷下来,“那行,你让曹老板打个电话,只要他承认这酒水是你开的,我一分不要。”
辛斯羽冷落沈温瑜的事情不是秘密。
两人若是蜜里调油,别说打个电话,杨安康有一千个胆子也不干这事,落井下石被他诠释得到位。
最恶心的,辛斯羽不开别的数,专门开个五十万零两元,不是五十二万,是五十万零两元,打沈温瑜的脸不要太明显。
沈温瑜专门去问过,酒保告诉他,辛斯羽点的酒水跟上次一模一样,付款时专门拎起一包纸巾,加到酒水里,再当着所有人的面拆了纸巾擦鞋底。
“你……”
河里的石头真的好多好多。
光脚过河的父子俩快要跌入激流。
禄沧牵着宁翼,“爸爸的耳朵给小翼就好了。”
厚着脸皮去求高院长或许能解决。
又或者让沈温瑜帮他每周送两次孩子也可以。
但是禄沧张不开口。
他刚还完高院长的钱,高院长的经济并不宽裕,蒲公英是高院长唯一的私产,还是需要一直贴钱的私产,这笔钱据说来源于高院长离婚时分到的财产,二十几年入不敷出,高院长的钱已经用得差不多。
虽然高院长从不提钱,但禄沧觉得高院长已经开始四处借钱。
沈温瑜那里他也开不了口。
他已经麻烦沈温瑜太多,甚至是给沈温瑜添麻烦,但沈温瑜一直不计前嫌地暗中帮助他,包括这次同意杨经理当营销的事情,他也是不想麻烦沈温瑜才没说,结果还是引来麻烦。
他看得出,沈温瑜跟辛斯羽进入不太好的阶段。
再想想,再想想。
一定还有办法。
父子俩手牵手朝外走去。
“禄沧哥?”女孩激动地走到禄沧面前。
“致知?”禄沧露出久违的笑容。
秦致知也是蒲公英走出去的孩子,算算时间刚大学毕业,她比较幸运,高中时突发大前庭感染致聋,及时被一对夫妻救助,因为佩戴助听器及时,又是语后聋,说话能力恢复得很好。
到后面读大学,也一直是那对夫妻资助。
禄沧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年没有离开蒲公英就好了,但是他对于身体发生的变故过于害怕,也不知道要如何跟高院长交代,于是选择离开。
如果没有离开,宁翼兴许不会药物致聋。
即便药物致聋,有秦致知的例子摆在前面,宁翼也不会耽误治疗。
但是没有如果。
两人简单叙旧,资助她的那对夫妻在秦致知高中毕业后正式收养秦致知,秦致知前段时间才得知禄沧回来的消息,但是她当时正值毕业季。
毕业季时,养父生了一场病住院。
秦致知在学校和医院间来回奔波,便一直没有见到禄沧,不过两人恢复了电话联系。
“高妈妈一直把你回来的事情瞒着大家。”被爱滋养的年轻女孩脸上露出少见的撒娇和埋怨。
是禄沧不让高院长告诉大家,他不想解释宁翼的身世,但也不想欺骗大家。
“你在这里当听训老师?”禄沧转移话题,秦致知的听说条件很好,加上配置了人工耳锅,几乎看不出是听损患者。
秦致知笑得很开心,“我父母说趁年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听损是个什么情况和感受,听损患者也比大家想象得多,所以这份工作的前景还不错。”
秦致知俏皮地眨眨眼睛,目光轻轻望向站在一旁安静的宁翼,她没有多问,而是弯下腰挥挥手打招呼,“你就是小翼吗?”
自然没有得到宁翼的回应,秦致知也不在意,得知父子俩的困境后,她有些埋怨地看着禄沧,“禄沧哥,你不要什么事都往肩上扛,我们都长大了,可以帮助你和高妈妈,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好吗?”
秦致知让禄沧将宁翼交给她。禄沧整理好物品准备下班。
一个小时前H5里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不说这个还成,一提就炸,静悄悄的马路上,沈温瑜像炮仗,“那也要等我找到下家才成,已经冷我好几天,今晚更是打我脸,还用假身份欺骗我,这仇不报我就不是沈温瑜。”
禄沧还想劝,“民不与官斗,不与富争。”
只有沈温瑜抓脸挠腮地想八卦。沈温瑜拉住人,“我有车,送你回去。”
丝毫不承认自己有所图谋。
一路把禄沧送到蒲公英后门,沈温瑜还是没弄清那位看起来像太子爷的封赫池到底跟禄沧有什么恩怨。
但弄清辛斯羽肯定不是什么小包工头。
草他大爷的。
下车时,沈温瑜一脸坏透了的表情,“杨勇对吧,我看那个小婊砸不爽很久了,明天我就摇人削他,抢我五十二万的酒水单,我要让他知道谁是MuClub的销冠。”
禄沧没想惹是生非,连连摆手,“你跟曹老板的矛盾不在杨勇。”
沈温瑜不以为然,“但是他敢这个时候撞上来就是他的问题。”
禄沧有点急,“你不是想甩曹老板?”
禄沧去H4做清洁时他就想跟过去,担心被辛斯羽看见掉了身价才忍耐着。
得知禄沧被叫去H5包间,他再也忍不住,躲进隔壁的H4,之后发生的一切他知道个大概。
等封赫池敲碎红酒,久经夜场的他判断出禄沧不是无缘无故被叫进H5,他很担心是上次让禄沧顶替的事情惹了辛斯羽不忿。
内心纠结,是跳进去英雄救美,让辛斯羽发现不一样的自己,还是跳进去,抱着辛斯羽的腿哭着让他放过对方冲自己来。
直到看见辛斯羽像狗腿子似的站在门口当保镖。
沈温瑜脑子里瞬间想到过道里撞上的那个男人。
以及谈到此人时,禄沧落荒而逃的背影。
终于,在禄沧拿起钥匙手机时,沈温瑜身姿妖娆地堵住门,“死鬼,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
听说禄沧跟他的一见钟情郎是高中同学。
沈温瑜的嘴张成“O”型。
“他们说你是XX高中尖子班的尖子生是真的?”
“传说中不用学习都能考150的变态?”
禄沧突然真实确切地感受到自己为什么喜欢跟Mu里口碑最不好的营销待在一起。
沈温瑜轻易打破封赫池凝固在他身上的苦难。
禄沧心情轻松起来,“还是需要很努力。”
“学校牛人太多,我只是比较会做题。”
尽管禄沧一再谦虚,但沈温瑜从他眼里看到不一样的光,禄沧眼睛很少有光,谈到宁翼时会有。
但此时不一样,那两道微光是鲜活的,雀跃的。
十足少年气息。
“所以,你跟他什么关系?”
禄沧像掐住脖子的鸭子,顿时耷拉下来。
眼看时间不早,等禄沧赶回家,又只能睡三四个小时,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她温和地蹲在宁翼面前,说话时发音清晰并配合手语,只有个别咬字有些奇怪,宁翼回头看了禄沧一眼,黑色的眼睛落在秦致知的嘴唇上。
禄沧望向窗外。
车水马龙的街面上阳光正灿烂。
一辆洒水车经过,播放着欢快的音乐,朝着布满灰尘的路面洒去干净的自来水,干燥的路面一下泥泞起来,原本灰沉沉的空中弥漫着新鲜的水汽。
禄沧心想,生活没有太好,也没有太坏。
泥泞与干净其实是交融在一起的。
封赫池突然弯下腰,盯着禄沧,像盯着无处可逃的猎物。
“求我。”
禄沧目光涣散地看着眼前的封赫池。
浅琥珀色的眼睛还像过去一样美丽。
他摆了摆头,像是想从过去某种痛苦的情绪里逃离。
却摆不掉封赫池手指的力量。
“不愿意?”封赫池张开嘴唇,红润的色泽将那张惨白脸色破开一条狰狞伤口,绿莹莹的灯光下有种诡异的危险感。
嘴角越拉越大,他笑起来,恶劣又卑鄙,“但是你还有得选吗?”
窘迫到穷困的生活,无底洞的治疗费用,巨额的赔偿费用。
封赫池还像过去那样恶劣,像裹着剧毒的蜜糖,用甜美的味道引诱无知的他靠近。
让披荆斩棘的他错以为那就是希望和幸福,一步步努力走过去,才发现是达摩克里斯利剑。
如果那条钻石手链价值十万以上,禄沧或许会彻底摆烂。
五万,对普通人来说算不得多。
对穷人来说,四处筹借也能借到。
但对于一个有着无底洞般需要不断支付治疗费用的禄沧来说,五万好像又多得不得了,但还是没有彻底绝望。
禄沧仿佛被压在洞底,洞口有一线亮光。
他需要费尽全力,磨破皮肤,才能朝洞口靠近一小步。
他一无所有,封赫池究竟期待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禄沧想到宁翼,迟钝的心像被浸入冰水里,冷得直哆嗦。
不,封赫池不可能猜得到。
禄沧睁开眼睛,压下狂跳的心脏,努力配合封赫池,虽然他不清楚需要向封赫池祈求什么。
蒲公英传授的所有生存技能里并不包含祈求。
钱?坐在讲台上的物理老师听到声响,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
将近退休的年纪,耳朵又因为常年佩戴扩音器,多少有点耳背,他环顾了一圈教室。
“都写完了是吗,那班长收一下作业吧。”
有几个速度慢没写完的同学向卓映这个罪魁祸首投来怨念的目光,卓映双手合十赔笑做口型道歉。
物理老师不爱任用课代表,平时作业都是由沈温瑜来收。
卷子还好,像这种页数较多的练习册他一个人没办法抱去办公室,物理老师见状,又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禄沧,你帮着收一下。”
原因无他,禄沧考试物理成绩总是班上最高分,他也就记住了禄沧的名字。
禄沧沉默地起身,拿起自己和卓映的作业朝前排走去。
等班上的作业都收上来后,沈温瑜和物理老师打了声招呼,两人抱着厚厚的一叠练习册出了教室朝物理办公室走去。
现在离下课还有将近十分钟的时间,走廊上安安静静没有人经过,鞋底落在地面的摩擦声和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禄沧走的步子快些,比沈温瑜领先半个身位。两个人沉默地抱着作业,没有人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沈温瑜盯着禄沧的背影,单薄瘦削的身形,长到脖颈的头发,看人时从下往上没有温度的眼神,以及总是把校服拉链拉得最顶端严严实实的穿衣风格。
他果然和禄沧合不来。
不知道禄沧在家里是什么样的。
沈温瑜想起前不久那次,封赫池主动在家长会结束来加他的微信。
放学后拿到手机看到验证消息糊,他心底首先升起的居然是一丝喜悦。
可能是这个年纪的男生对于那种看上去成熟稳重的男人有种天然的向往,他在那之后时不时会想起封赫池,也考虑过要不要去主动加他,最终还是因为听上去太奇怪了选择放弃。
没想到封赫池居然会主动来加他。
他在回去后有意无意地和父母提过学校的事,对封赫池也是轻描淡写地提起,这座城市太小了,学校也不多,家长之间也或多或少有所了解。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父母的反应不算太好。
“之前有听别人说过,那个男的是靠老婆养着的类型,整天也不上班就是待在家里喝酒,胡子拉碴的,可惜他家小孩了,摊上这么个爹。”
沈温瑜沉默地听着,心里却并不认为。
胡子拉碴,宅在家里,靠女人养着,这些描述无论哪个都和他见到的封赫池毫不沾边。
大人之间的无聊谣言吧。
他的思绪还在延伸,走在前面的禄沧却忽然停下脚步。
他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压低的气息像蛇信子般黏腻潮湿,隐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我和你还没加过好友吧?”
突兀的话题,就像禄沧突兀的开口。
“没有,你想加的话,等放学回去之后我可以加你。”
沈温瑜定了定神,语气从容中带了些微不可察的傲慢。
他停了停,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轻声笑道。
还是不被打扰的生活?
“求,求求你……”
“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擅长等待。”
封赫池轻笑了一声,回抱着他,微微低下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那真是久等了,禄沧。”
禄沧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他总是会受不了封赫池用这种语气喊他的名字,每次听到时就会从尾椎升上一股酥麻,直直地朝上攀升。
他抬起头,将下巴搁在了男人的肩头,语气悠悠。
“对了,明天是周六日,你有时间吗?有个新上的电影,听说评价不错。”
“你还真是喜欢看电影啊。”
封赫池笑了一声。
禄沧也跟着勾起唇角:“难得有这么多的时间,总得把小时候没看过的份都补回来吧。”
“是吗。”
禄沧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神情放松:“不过你最近应该挺忙的吧,如果没有时间的话就不去了,等之后有时间的话再……”
“有时间。”
封赫池打断了他的话。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
“不只是明天有时间,之后也还会有更多的时间。”
禄沧的眼睛睁大了几分,随后轻快地笑了起来。
“也是呢。”
“毕竟你答应过我了嘛。”
以后要永远在一起。
封赫池垂下眸,一只手轻轻捏住禄沧的下巴,在那双眼睛看过来时微微低下了头,轻柔地吻了上去。
禄沧缓缓闭上了眼睛,手转而紧紧攥住了封赫池的衣领。
这一次,他又找到了这个人。
这一次,这个人终于留在了他的身边。
没有人会离开。
没有人被丢下。
他们会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