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拜师?
“师尊!”
屈娆拔剑, 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她下意识回头,却见好几道人影从下方朝她所在方向而来。
虽然她感觉挥出那一剑后,视野更加清晰, 但这高度还是让屈娆眼前发晕,只能看见一条波折虚线在视野范围内。
嗯?
将注意集中在那条黑色虚线上,屈娆这才缓过神。
有点手痒。
她伸手,眯眼顺着虚线的方向拂过——
只听一声巨响,从而天降的惊雷被一道凭空出现的黑红火焰隔绝。虽然断绝了程天骄接近的渠道, 但也让她免于被惊雷劈中。
程天骄:!
下一秒,爆裂轰鸣让所有目睹的修士心神骤荡, 几欲吐血。
“师尊!”
又一次,程天骄眼睁睁地看着失踪半年之久的师尊,消失在眼前。
黑云骤散,天空放晴, 就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诸位的幻觉。
可……
姗姗来迟的青天宗宗主叶卓轻抚心口,望着远处那个金丹修士若有所思。
那惊世一剑……似乎和一年前在凤麟洲的剑光格外相似?
一个元婴期的修士, 能够挥出那样的剑吗?甚至能和五百年前的天才剑修邑不渡对抗?
此人, 是何来历?
……不管是什么来头,这人,青天宗势在必得!
**
邑不渡的虚像也很难缠。
刚刚那一剑虽说刺破他的弱点, 但也只是破了对方的防。从现在起, 她要开始磨对方比马拉松还要长的血条了。
……这是人能干的事吗!?
“你想出去?”邑不渡擦掉嘴角的血渍, 笑了,“那我偏不如你意。”
素衣女子冷眼看他。
“你想要这世道肃清,人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邑不渡一字一句道:
“我偏不。”
浪子哈哈大笑,眉眼舒畅, 手中出现一把和灾厄相似的长剑。
“屈娆啊屈娆,”邑不渡笑着摇头,“我承认,或许我不是你——不是天道想要的那类人,可我心眼小。”
“我得不到的东西,”他的眼神阴鸷,“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此战,”
红衣浪子轻声道,“与我斗至众生毁灭吧——”
“天道。”
屈娆:……
不是哥们你真魔怔了。
她叹了口气。
素衣女子执剑而立,眼神淡漠却隐有悲悯,像极灾厄在那份记忆中看到的样子。
“我外面还有要事解决,所以。”
屈娆真诚开口:“咱们速战速决。”
她好像摸清楚到达元婴期后,那条突然出现的虚线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
修仙界有一传奇。
多年前有一散修横空出世,一月筑基,三月金丹,不过半年已然元婴巅峰。
“听闻,此人闻名修仙界时,年纪不过二十。”茶馆说书人啧啧称奇道,“就算放眼全修仙界,那也是个顶个的天才!”
“是吗?”茶馆台下,有人嬉笑,“老余头,那你说说这天才,和那青天宗的仙长比又如何?”
“比不了。”
说书人摸着花白胡须,哼笑,“青天宗的那叶掌门,是诸位眼中遥不可及的‘仙长’,可这散修……”
“是什么?哎呦,你怎么还卖关子呢?”
台下众人都叫了起来,一时间茶馆内好不热闹。
见场子热起来,说书人满意地笑了。
“那散修啊,”他拖长尾音,“才是真正有望飞升的人。”
“——这么厉害!”
茶馆二楼,贴着里窗而坐,扎着流云逐月髻的少女支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黑发青年。
燕苍眼中闪过丝异样,随后笑着为这小姑娘续了杯茶水。
“说起来,我还真和这位散修有过一面之缘。”他道,“那是很久以前了,大概……十四年前吧。我与那位前辈在巡天司遇见过。”
“哦?”
聊到这个,对面的小姑娘果然很感兴趣,投来了目光:“她是怎样的人?”
燕苍故作沉思,随后道:“是个……很直率的人。”
当年那一句“三日不离凤麟洲,燕苍必暴毙葬身于此地”,吓得他心神不定,立刻寻了艘最快的船离开了凤麟洲。
几日后,就听闻巡天司一艘仙船坠毁下落不明的事。
而此前,燕苍选定的仙船就是那艘。
“哦!”
小姑娘兴致依旧,“还有呢?有没有具体一点的描述?”
“什么?”
“就是长什么样啊。”她笑眯眯地,“是不是长得很有神仙样?”
神仙样?
燕苍失笑:“我连神仙都没见过呢……不过,或许是的。”
不过,距离那场惊世对决已过去十四年,散修是否活着尚未可知。
倒是不少小道消息透露那散修还有名弟子,现在各方势力或明或暗地打听着那散修的背景,如同豺狼般等着上去啃一口大机缘。
“不知小友这次来万法台,是来瞻仰各宗门举行的修仙大比么?”
小姑娘灌下那杯茶水,然后起身,朝他笑了下:“是也不是。”
烬月恒道:“我啊,是来拜师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无名村,周围的一切都让烬月恒感到新奇。
叫卖糖葫芦的小贩,耍大戏的剧团,戴面具跳祈福舞的男女,以及卖着手工孤品的修士,有趣。
烬月恒一路逛过去,不多时,她的手上就多了好几个新鲜玩意儿。
“泥叫叫。”她鼓气吹了下,哨子就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姑娘很珍惜地将其放进了自己怀里。
“——喂!那个谁!”
身后传来一声不客气的呼喝,烬月恒转头看去,一个身着青天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男子正抱臂看她,下巴微抬,眼神带着审视和轻蔑。而他身后还跟着同样打扮的弟子,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模样。
“叫我?”
“对,”那年轻修士走上前,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凡俗市集买来的小玩意儿,颇为不屑,“看你这东张西望的样子,该不会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家伙吧?万法台可不是你这种凡人能上的。”
“哦。”小姑娘耸耸肩,转身打算离开。
年轻修士:?
“喂!”
“第一,我不叫喂。”烬月恒叹气,转身道,“第二,好好叫我的名字。烬月恒,知道吧?不知道,那现在也知道了。”
“你!”
“第三,”小姑娘伸出手指,“万法台所处大夏王朝的领土范围内,也就是说,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凡大夏子民,皆可踏入。什么时候还得看是不是修士了?”
此话一出,市集周围的凡人都投来若有似无的目光。
年轻修士脸色一变。
“第四,”
烬月恒才不给他说话的气口呢。“最后一场比试,很巧,就我俩。你要是不服,那大可在台上一较高下,何必牵扯其他人?”
小姑娘抱臂,笑盈盈的,语气很冷:“凡人怎么了?难不成你刚一出生就是修士啦?真是忘本哦。”
周围传来轻轻的嬉笑声,这名内门弟子无话可说,只能狠狠瞪了烬月恒一眼,随后甩袖离开。
说得没错,修士就该决赛场上见真章——
“啊啊啊!”
万法台上,众目睽睽之下,她一手怪异剑法先是挑飞了赵铭的武器,紧接着就是一手速度极快的“引火符”,点燃对手的衣袂。
明明赵铭身上的衣服都是地阶灵器,可遇见烬月恒引来的火,瞬间烧了起来!
“别跑啦,道友。”
烬月恒站在一旁,告诫道,“我这火啊,见风就燃,越动越烧。”
赵铭吓得站定,不敢动弹半分。果不其然,这火的确没烧得那样激烈了,甚至在几个呼吸之后,彻底灭了下去。
可当他试探性迈出一步,身上又一次燃起了火苗。
赵铭:……
这还怎么打!?
不仅如此,体内灵力也像是被什么禁锢住一样,唯一能用的,就只有手中的灵剑。
可,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动弹半步,无灵力催动,扔出去的灵剑也不过是一柄废铁。
他深吸一口气,叹道,“我,认输。”
“承让咯,道友。”
烬月恒打了个响指,于是赵铭察觉到体内的莫名禁锢消失无踪,再次迈步,那诡异的火也不会再冒出。
不过他已经认输了。
这场修仙大比,最后由一个金丹期的小孩胜出。现场一片死寂。
“这……”
符纹山长老侧头,与不远处的同门对上视线。
梁长老耸耸肩:“此女的确厉害,还画得一手好符,不若——入我天山池如何?”
天山池长老表示天山池资源充沛,特别是掌门师姐画符一顶一,入我天山池绝对不亏!
田长老大怒:“我才是符纹山的长老好不好!?”
随后符纹山长老转头循循善诱,画符?他田成不输其他人,更别说他还会卜卦呢!
“卜卦?”万象星宗的现任宗主华晔抬眼,不甘落后,“谁人不知我师弟落子符的名讳?”
这十几年来,落子符的名头响彻整个修仙界,找他来占卜那散修下落的势力更是数不胜数。什么巡天司、青天宗、仙山台……哪一个没来打听过?
一老者笑呵呵地抚须道:“我观烬小友天资聪颖,用得好一手利剑。不若拜入我仙山台,不说其他,灵剑任君挑选。”
“剑?”
深蓝道袍的青年冷声道:“说起剑,那岂不是我青天宗更为有名?”
的确。
不说其他,青天宗至少宣传得很到位。比方说那十几年前出师的“云鹤剑尊”,直到现在也有不少修士慕名而来。
言语之间,一灰袍人落在符纹山长老的身后。
“来了?”田成低声道,“快,你也来说说。这么个符修的好苗子,总不能给青天宗又抢了去。”
来人望了眼站在万法台上的小姑娘,语气隐约带笑。
“得看她自己的意愿。”灰袍之下,女声传来。“老师不必强求。”
田成叹气:“唉,我这不是想给你找个解闷的师妹嘛。你一天到晚老钻研个阵法也不是个事儿。”
灰袍人只笑。
“——不知小友,又有何打算?”
仙山台的宗师抚须而问。
烬月恒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她抱拳作揖,眸光澄澈:“晚辈心中确有人选!”
“哦?”
烬月恒上前一步,看向青天宗的方位。
“云鹤剑尊手中的剑,”她扬声道,“晚辈已听闻多时。”
“愿入青天宗,云鹤剑尊门下!”
远处,云无涯抬眸,与那天地灵种对上视线。
‘终于。’他心道。
周围一片叹息,不过已有预料。于是叶卓也只是看向云无涯:“无涯,你看如何?”
云无涯颔首:“好——”
“轰隆!”
话音未落,远处天边,一道突如其来的轰鸣瞬间传彻此方地界!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她可没发话啊
“你输了。”
原本祥和的秘境, 此时已被剑锋划裂得破烂,比起之前的高山美景,现在更像是废墟。碎石散落, 乌烟瘴气。
屈娆站在原地,声音带着点力竭的颤意,可她的神情不变,依旧平静。
而不远处,邑不渡的虚影越发惨淡。原本肆意的红衣此刻更像是块破布, 潦草搭在身上,又或是散落在坑坑洼洼的地面。
邑不渡抬头, 冲她扯了下嘴角:“我……不会输。再来。”
屈娆:……
我靠这家伙真该属小强啊!
红衣浪子手中的剑残缺不全,而灾厄则是越发锐利,不管谁来看,胜负已分。
“我嘞个乖乖……”灾厄都忍不住啧啧, “这老混蛋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啊?这么犟?”
不应该啊?邑不渡更多的是圆滑,此路不通那便换条路走, 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死咬不放。
“这是虚像。”
灾厄:“虚像啊……嗯?”
它猛地意识到屈娆回了它的问题。
“好啊!你终于不装了是吧!?”灾厄勃然小怒, “你从一开始就能听见我的声音对吧,屈娆!”
“我没说听不见,”修士懒散开口, 激烈战斗过后, 她身上的气势愈发沉稳, “只是有点吵。”
“哼!”
事到如今,比起眼前的邑不渡虚像,听不听得到也只是件小事了。
“虚像会夸大整体,加深执念,甚至做出本体都不会做出的事。”屈娆吐息, 随后道,“邑不渡早已身殒,虚像……不过是他未尽的执念。”
灾厄愣住。
“老混蛋……死了?”
“早死了。”修士淡然道,“邑不渡死于谪仙洲造洲一事。天灾,人祸。”
灾厄看见她抬眸,眼中锋芒毕露。
“天灾,是我落下的雷。”她说,“人祸,是大夏龙脉为民所动。”
灾厄悚然:“什么?你真的是天道?等等,你想起来了?!”
而远处,虚像咧嘴一笑,眼中狠戾和屈娆如出一辙。
“你不让我生,可我也不想死……”邑不渡低声喃喃,隐有癫狂之色,“吾友,为何不允我飞升上界?我明明……”
他眼中闪过恍惚。
“是你的至交好友啊。我才是那个,能够被你赏识的人啊——”
邑不渡气势再涨,重新握起一把新剑攻来!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他癫狂质问,“我乃修仙界万年难遇的惊世奇才!飞升上界只会给下界凡人带来无数好处!这不是你想要给那群凡人的东西吗!?”
“我什么都能做到,你为何就是不要我!?”
“你为何又固执干守?为何不放我而去!?”
“我恨你!”邑不渡双目猩红,杀意四溢,“我恨你这般无情——天道!!”
屈娆执剑防守,思索两秒后果断回击:
“飞升不看名头,你有再多也无用。至于利益?且不说你为了利益误杀了多少大夏子民,就算你飞升上界,以你的心性,你还会记得你的初心吗?”
走捷径是没前途的啊朋友。
“你就是不喜欢我!”邑不渡执拗大喊,剑势愈发凛冽。
“都说了天道没有偏好!”屈娆大喊冤屈。一切都只是为剧情服务!
“可你不让我飞升!”
“你还是个孩子吗!?”屈娆跟着虚线指引,一脚踹在邑不渡心口,于是后者闷哼一声后退数步。
“弱肉强食乃此界真相,那上界也是如此。”
屈娆此刻气势极强,大骂道,“你的野心冲昏了理智,天雷落你头上都没法将你劈醒!”
邑不渡瞪圆了眼。
“上界抛下的诱饵,你们是一吃一个准!我说的话,你们是一字半句都不想听!”
“落得此般下场,却只会怨天尤人!”
天道怒目而视,“若天道无情,此界早已损毁,生灵不得存一!”
“运行规则,设下限制,就是为了让你们醒神守心。可你们却觉得我高高在上。”
天道手上用力,一字一句道:“好。如今我幻化为人,执剑说理,邑不渡——我的话你听是不听!?”
邑不渡:!?
“我……”一连串的话让他脑子木住,难得无措。
远处,“轰隆”一声炸响的惊雷让邑不渡眼瞳震颤。
屈娆暗自收回刚刚划动虚空所引发“雷符”的剑指,面上继续怒目而视:“听不听!?”
气势不能掉啊屈娆!胜利曙光就在眼前,只要打破邑不渡的执念,就能从虚像设下的秘境中逃出去!
男子喉头滚动,死死盯着那一双深邃的黑眸。
大道无情却……天道,有私?
他怔愣地看着暴怒的天道。
“你若仍旧执迷不悟,”天道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双眼微闭,再度睁开便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自持。“我便送你最后一程。此剑过后,世间不再有邑不渡此人,不再有其任何……痕迹。”
邑不渡:!
天道抬手中,远处雷电轰鸣,天火焚烧——
“不要!”
邑不渡不怕死,可这世间怎么能再无他存在过的痕迹!?
他终于感到害怕了,虚像的心境也因此出现裂痕。可是晚了,屈娆手中的灵剑已随着灾厄同样猖狂的大笑声落下!
素衣女子剑锋所指,空间本身开始跪伏。像是褪色的壁画,一层层剥落、消散,然后显露秘境之外的“真实”。
剑光敛去,雷火轰鸣,浮在虚空之上的修士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眼悲悯又潜藏着空洞。
出、出来了吧?
等等,该不会是在空中吧?得先找个落脚点——
屈娆眼瞳微移,随后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远处平台上,那陌生却隐约有些熟悉的人影身上。
再继续抬头一望,她看见那上方执剑而立,身着月牙白服饰的剑修,周边还有许多惊疑不定的修士。
哈哈,她是不是打架打出幻觉来了?刚刚好像看到她书里面的名场面呢哈哈……
“师尊!?”
‘师尊!’
不同于程天骄的脱口而出,烬月恒是硬生生咽下那一声称呼。
小姑娘局促地看着那撕裂虚空而出的修士,额角第一次落下冷汗。
完蛋了师姐……我们的计划中包含这个吗!?怎么消失十几年的师尊都被炸出来了啊!?
高空之中突然显现出的素色人影瞬间吸引全部修士的注意,或惊或喜或惧,而屈娆的目光则是死死盯着一个人。
远处,被锁定的云鹤剑尊突感危机,手中的灵剑下意识拔出而动——
“……你要对我·的·徒·弟做些什么?”
低沉的女声瞬间出现在他耳旁,云无涯瞳孔骤缩,无限被放慢的视野中,陌生剑修一剑斩断他手中回击的灵剑。
断刃反射出他惊愕神情。
“给我放开她!”
滔天怒焰随心而动,屈娆脸上阴沉可怕——
“你这个双重人格拐卖妇女还非法囚禁的无耻魔修!吃老娘一剑啊啊啊!”
没有人能料到这突然破开虚空而来的修士,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那青天宗的云鹤剑尊说出这样的话来!甚至还动起了手来!
云无涯来不及多言,运气全力抵御,整个人却依旧倒飞了出去。
“师尊!”
场上,一灰袍人尖声叫道,随后翻身毫不犹豫地飞向那陌生剑修。
众人皆是吃惊:那是哪家的弟子?这个时候还敢莽撞上去报仇!?
符纹山长老惊喝道:“天骄——”
屈娆刚收回剑,就见眼前指引她下一步的黑色虚线再次出现,她敏锐侧头,手中的灵剑顺势挥出!
“嗯?住手,那是天骄!”灾厄刚看完乐子还没来得及转换心态,就在下一秒学着尖叫鸡发出尖锐爆鸣。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那陌生的素衣女子手中之剑猛地停下,剑尖虚虚落在直奔她而来的灰袍人面前。
“师尊!”灰袍人赶忙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略有眼熟的脸庞来。
和小时候同样扎着马尾,但现在程天骄扎着的流云髻颇有宗门风采。那双狐狸眼依旧明亮,只是此刻里面盛满的是紧张与激动。
屈娆瞳孔地震:我去,真是程天骄?怎么一下长这么大了!?
“师尊……”见她不为所动,如今已是元婴修士的程天骄轻声道,“是我啊,程天骄。我是……前辈收下的徒弟啊……”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唯恐惊动屈娆一样,轻轻抬起手。
多年未见,师尊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不过比起记忆里模糊的影子,现在站在面前清晰可触的师尊几乎让程天骄落下泪来。
她憋着泪,吞下哽咽,只是颤声道:“师尊……”
眼前的师尊似乎愣了下,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灵剑。
“师尊——”
灾厄:“这才多久没见,天骄怎么变成应声虫了?”
程天骄硬生生憋回了下一句充满感情的呼喊。
“弟子程天骄,拜见师尊。”她拱手行礼,随后勉强恢复冷静,“师尊,不如先下去——”
修士淡淡地看了程天骄一眼,随后速度极快地绕过她,随后朝着那底下,站在万法台上的金丹修士而去!
烬月恒眼瞳骤缩,下意识后退一步:
完蛋!师姐!她好像被师尊锁定了啊!?
灵剑脱手而出,屈娆闪身来到这个看似陌生的小姑娘面前,随后一掌挥出,烈火与几乎抓住她后脖颈的手爪亲密接触!
一击不得的‘云无涯’落在万法台上,眉眼闪过深思,随后二话不说,转身欲逃——
“诶!”
突然闪现的灾厄剑尖一把戳他肩膀上,将其人死死钉在万法台上,灵剑的声音一如程天骄多年前记忆里那般絮叨。
“想逃?”
灾厄嘻嘻笑道,“她可没发话啊。”——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炸出了好多宝贝[狗头叼玫瑰]
至于为什么要修前文,是因为这本文总共就只能是二十万字……所以会对前文进行微调,比如错字啊重复句什么的会修改一下[可怜]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一力降十会
没有屈娆发话, 灾厄不会让这个魔修起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认为眼前的这个修士会是魔修,但……那可是天道啊。天道认定的事,怎么会有差错?
云无涯倒在地上, 肩膀被长剑刺入,想要起身却无法反抗一柄渡劫期的灵剑威压。
哪怕这些年来云无涯的境界已有突破,可在那个陌生女人面前,他一切挣扎似乎只是蝼蚁的蠕动。
“——道友!”
一道男声传来,屈娆侧眸一望, 那身着深蓝道袍的男子飞身落在了万法台上,见她看来, 立刻抱拳行礼:“在下青天宗宗主叶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屈娆只道:“他是魔修。”
一句话给叶卓干沉默了,这位宗主缓声道:“此人乃青天宗律法长老,云无涯。如果他真是魔修, 我作为宗主一定会对其严格惩处。只是,我为渡劫修士, 对剑法符箓也算有些研究, 不知道友是从何看出云无涯是魔修的?”
屈娆:“他打算对我徒弟动手。”
没瞎吧?刚刚那么大一个爪子从烬月恒的脖子后面冒出来,你们都当没看见吗?
“或许是道友气势太足,无涯他担心这场上唯一的金丹后辈出什么意外……”
“我靠, 这家伙就是来求情的吧?”灾厄哪听他叽里呱啦的, 直接又刺入一分进去, “直接弄死又如何?”
倒在地上的剑修闷哼一声。
叶卓:“道友!”
那素衣女子似有所思,随后伸手干脆利落地拔出那把灵剑。
云无涯脸色苍白地坐起身,这次学乖了,没再妄图逃跑。
“你说得对,”屈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随后又移动到叶卓的身上,她突兀地笑了下,随后道,“毕竟对你来说……家事,不可外扬嘛。”
叶卓心里咯噔一声:“道友,这是什么意思?”
“青天宗内部之事,我不过问,”素衣女子道,“不过叶宗主得谨慎些,如果家事处理不好,变成了公事,那就别怪其他人不讲情面。”
叶卓:“……多谢道友提点。”
他伸手,一把将浑身狼狈的云无涯从地上扯起,随后掐诀直接消失在万法台上。
这场闹剧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而周围的修士们很明显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直到叶卓等人消失后,他们才小声地探讨起来。
只不过屈娆现在并不在意。
她只是将早已按耐不住的灾厄松开,于是灵剑“嗖”一下蹿到那个小姑娘的面前。
“噢哟,这是月恒?”灾厄啧啧道,“一下不见,就已经这么大了……不对,刚刚我可是听到你想拜那个魔修为师!?”
刚准备打招呼的烬月恒嘴巴一闭,开始装起了鹌鹑。
“呃……此事说来话长,”一旁的程天骄赶忙解释道,“师尊,这里人多眼杂,请随我前往另一处。”
屈娆绷着脸颔首,却突然望向她道:“灵视,一直开着?”
程天骄怔了一下,随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不过不像小时候那样了,不会有问题的!”
没想到师尊还记得她第一次开灵视导致晕厥的事……这是不是意味着,师尊哪怕消失了这么久,也一直挂念着她?
“你变厉害了,”师尊的眉眼忽然放松,温和地看着她,“天骄。”
程天骄:!
“多、多亏师尊的教诲!这些年我也跟着符纹山长老学了很多……”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忽然落下了点。
符纹山长老……哦,田成小老头是吧?
那小老头还不错,算是半个喜剧角色。原本的剧情中甚至在劝慰黑化夏时兰叶出了不少力,虽然下场也不算好……不过现在应该这些人的命运应该已经转变了。
“我知道。”屈娆点头,“田成精通符箓咒法,跟着他学,不会走偏路。”
小老头对比起其他修仙界人士来说,道德感还是挺高的。
程天骄一知半解:“啊……是?”
“走吧,”屈娆道,“换个地方细说。”
*
修仙大比并不是一结束,周围的修士就各奔东西。万法台这个地方是修士和普通人难得相处一处的地方,周围都是些商贩酒楼且商业气息很浓的建筑。
当然,除了普通人看热闹时的酒楼茶馆之外,还有专门招待修士的地方。
鱼庄内,来往修士络绎不绝,偶有修士驻足交谈,但很快就散去。
“程姑娘。”
一戴着锦鲤玉面的修士站在店铺面前,手中折扇摇晃着,来人道:“恭候多时,请。”
修士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紧跟程天骄身后的素衣女子身上,扇子都不动了,整个人僵直地站在原地。
“换个大点的,秘密的地方。”程天骄看了他一眼,“再上点吃的来。记住,不要五灵淡溪鱼。”
修士:“……自然。聚仙阁,已有两位等候着程姑娘。”
在路过这个修士时,屈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从对方头顶上那两条并不算太短的红蓝管上移开了目光。
“聚仙阁?”在前去的路上,她顺口问了句,“还有两个人等着你?”
程天骄支支吾吾:“呃,是的师尊。这两人,也和我要和您说的事有关……”
话音刚落,聚仙阁到了。
修士们说的包厢和普通酒楼的包厢不一样。程天骄推门而入,入眼的并非桌椅板凳,而是一处春意盎然的宽阔庭院。
石子路铺在地上,蔓延至拱形石门内,再往里走,就能看见一处湖心亭台。
湖内粉意荷花绽放,荷叶翠绿,莲蓬昂扬,往下一看,偶有小鱼游过。
而湖心亭处,的确有两道人影早已坐在那儿,似乎在……下棋?
“——我赢了。”
华融雪歪着头,笑容得意。
坐在他对面的阿卢罗愁得站起来直抓头发:“不行,再来一局!”
“我累了,”华融雪叹了口气,“是你太笨啦。”
阿卢罗:?
他笨?
当年你还是傻子的时候,要不是他勤勤恳恳地教你怎么像个人一样吃饭,你早饿死了!
“怎么还抓着过去的事不放呢?”华融雪魂魄归位之后,整个人机灵得不行,听到妖王翻起了旧账,笑眯了眼,“那再来一局呗,反正天骄还没到。”
于是阿卢罗又开始兴致勃勃地抓起黑子落在棋盘上:“也不知道那修仙大比要弄到什么时候……嘶,那计划是不是有点太莽撞了?”
华融雪跟着下一子:“落子符和天骄一边算一边制成的,应该不会吧?”
“可小月才十四岁,”妖王痛惜道,“十四岁啊!放我妖族,这还是个奶娃娃的年纪呢!”
华融雪想了想:“放我那地方……死了十四年也算是老鬼了。”
阿卢罗:“你还是闭嘴下棋吧。魂魄归位后,也没见你脑子好用多少。”
又是一子白棋,华融雪笑道:“能在棋盘上胜过你,就行。”
妖王瞪圆了眼睛:“哪里胜了——我靠!你又来这招!?”
三角之势,他现在往哪下?
“——这里。”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执黑子落下,一瞬间扭转了局势。
阿卢罗愣住,随后侧头一看。
许久未见的一张脸突兀地出现在了面前,妖王当即愣在了原地。
“屈屈屈屈——”
他结巴着开口,然后猛地爆发:“屈娆!?”
素衣修士“嗯”了一声后,继续捏子而下。
华融雪也跟着下了几子,最后愁眉苦脸地举手投降:“我输了。”
屈娆这才抬眸看他。
眼前的青年依旧如不久前看到的那样俊美,不过那双眼睛里不再只有纯澈,深处还增添了些许狡黠。应该是魂魄归位了。
“恭喜。”她说,“可有回华邑庄探望过秋夫人?”
华融雪愣了下,随后露出真挚的笑容来:“我娘一切安好,说是要给仙长带一句话。”
“什么?”
“华邑庄上的叶子红了,果酿也到了酌饮一杯的时候,问问仙长何时有空?”
屈娆:啊,果酿……华邑庄的果酿在小说里都是一等一的。
她猛然发现,这个修仙界好像除了打架升级之外,还有不少东西值得她去欣赏。
唉,还不是之前时间太赶,小命不保导致的……不过现如今,屈娆基本上不需要考虑这些了。
她连邑不渡的虚像都能单刷,只要女主角不飞升上界,修仙界的事,屈娆分分钟都能给她搞定!
而在众人眼中,素衣修士垂眸,似乎轻笑了声。
“好。”
于是气氛再次活络了起来。
“所以你们所说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
“阿嚏!”
落子符打了个巨大的喷嚏,脑子差点都木了。一旁的夏时兰闻言侧头看了这柔弱的卦师一眼。
“对对对!就是他!”瞎眼婆婆一手扶着夏时兰,一手指着眼前用纯粹灵力构造出的虚空画像,“就是这个人!不久前突然闯了进来,还伤了村子里好多人!”
那上面的男子黑发红眼,赫然是此前烬月恒在茶楼里遇见的燕苍!
夏时兰:“这人谁?”
她望向卦师:“落子符!过来看一眼。”
被喊到的卦师小跑着过来,仔细辨别了下:“嗯……”
“认识?”
“不认识。”落子符利落地从宽大的袖袍中捡出俩木头筷子来,然后细细念叨着,“小生投掷二箸,若著插入土中,则此人是我们要找的人。”
夏时兰一脸不忍直视的撇过脸。
但下一秒——
“对,就是他。”落子符弯腰将死死插入土中的筷子拔出,看向一旁的同伴,“我等会儿再算算他现在在什么地方,等捉到这个人,那线索就有了。”
夏时兰:……
这家伙,真的不是江湖骗子啊?
“唉,也不知师姐那边现在如何了。”卦师擦了擦箸上的土,随后道,“婆婆,等会儿这位道友会帮忙加固一下周围的阵法,您请告知村中诸位,期间千万不要随处走动,可行?”
钱婆婆点头:“行!”
于是同行的夏时兰也开始哼哧哼哧地干活了。
落子符就在她旁边卜算,算也就罢了,一边算还一边叹气,弄得夏时兰隐忍地看了他好几眼。
终于,在卦师突然爆发出的一声尖叫后,她忍不住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符修冷声道,“算不出来就过来帮忙画符!”
“术业有专攻嘛哈哈夏道友。”落子符讪讪一笑,道,“我只是算了算另一件事……”
他望着燃烧过后的箸灰落在地上形成的字迹,卦师沉声道:
“夏道友,咱们这计划啊,好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毕竟,天道这一力,可以降魔修的十会啊。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谁是世界上记性最好,最记……
“大概两个月前村子里有魔修找了上来不仅打伤了好多村人钱婆婆还把脚给崴了所以我怒从心起决心找出真凶但是我没有任何线索所以钱婆婆给我建议说可以先去找仙人和师姐。”
烬月恒干掉一杯茶水后, 继续道:
“我找不到师尊所以就去找师姐但是师姐也没有给我任何联系的方式于是我出村之后只好先往北面的谪仙州走因为大家都说那儿是修仙者的聚集地但在路上一个穿着白褂子的男的忽然拦住我问我是不是在找人。”
一旁的程天骄默默补充:“是落子符。师尊,他的卦象很准,我们第一次来谪仙州时, 遇见的就是他和他师姐,也就是现在的万象星宗宗主华晔。”
烬月恒边点头边给自己续茶水。
“他把我拦下之后又给师姐找了过来但师姐听了村子里发生的事后立刻带我回去,”她喘了口气,然后情绪也激动起来,“那时候我才发现中计了!那群魔修又回来继续朝其他人下手, 那些人想要屠村!”
“幸好师姐实力超群,不然……”烬月恒攥紧拳头, 恨声道,“那群家伙真是混蛋!”
“——不仅是屠村。”程天骄拧眉沉声道,“我发现底下的聚灵阵也有残缺。师尊的阵法,一个不留全被破坏了。”
素衣修士垂眸:“无名村的人如何了?”
“……死伤过半。”
程天骄黯然道:“村子里只留下了些许并不起眼的魔气。”
“凡有接触, 必留痕迹。”屈娆道,“你找到了什么?”
程天骄一怔, 然后她忍不住嘴角上扬:“师尊料事如神!”
她一改先前的黯然, 颇为得意:“魔气我不熟悉,但灵力因子我可太熟了。”
所过之处,皆有留存。
灵力因子们争先恐后地提供证言。
程天骄观测到那股魔气一路北上而后西向, 最后落在万法台附近。一个月后, 万法台是举办修仙大比的重要场所。
“修仙大比是十年一办, 届时会有不少修士前来,到时候嫌疑人更多了。”程天骄解释道,“于是,我去找了晋天佑。”
“晋天佑,”屈娆忽然道, “就是他吧?”
素衣修士朝着远处小世界的入口投去目光,端着小食盘的面具男子被这话惊得瞬间僵住。
程天骄忍不住笑出声。
“得了,别装啦!”她笑嘻嘻道,“小弟,你早露馅咯!”
晋天佑只好摘下脸上的锦鲤玉面,无可奈何地笑了:“不愧是前辈。”
他端盘而上,又给诸位斟上冰酒。
“诶,你不能喝。”小锦鲤一把劫走差点落入烬月恒手中的酒杯,“你喝这个。”
一碗冰酪放在她面前。
烬月恒悻悻道:“晋叔叔真小气。那点酒我又不是炼化不了……我现在可是金丹呢!”
“你就算是化神也不行。”一旁的华融雪同样悻悻,“我都没酒喝呢。”
他面前也同样摆上一碗撒着干桂花的冰酪。
阿卢罗:“你纯粹是酒量差。”妖王嗤笑,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尝尝呗,”他侧头对着素衣修士笑道,“虽说你不会对这东西感兴趣——但,这是人类自己酿造的,你总归是对凡人的东西感兴趣吧?”
屈娆矜持伸手,同样一饮而尽。
呜!好喝!
她有多久没喝到带甜味的饮料了?屈娆拼命抑制住那点哽咽。
“前辈,好久不见。”对于屈娆来说,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可对晋天佑而言,是实打实地过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间他一直跟在阿卢罗的身后,被他教导,然后出师自己打拼。
阿卢罗说过,妖界人界其实并无太大区别,可要晋天佑自己选择,他还是很喜欢普通人的生活。
甚至不是修士所在的谪仙洲——他对修仙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喜欢人类的话本子。
后来,晋天佑开了第一家茶馆,莫名其妙的,他的茶馆很受欢迎,然后顺理成章地开了下一家。直到现在,不仅大夏王朝里他的茶馆开成连锁,就连修仙界他服务行业的酒楼茶馆也很受欢迎。
转运锦鲤……好像误打误撞地干回了本职?
不管了,总之——
“恭喜。”屈娆嘴角上扬,“酒,不错。”
晋天佑眼睛一亮:“前辈喜欢就好!”
屈娆又看向程天骄,手上自然的酒杯自然地推给烬月恒:“所以,你是在云无涯的身上找到了线索?”
小姑娘先是一愣,随后喜不自禁地去斟酒。
“不太明晰,但,魔气的确在青天宗诸位身上留有痕迹。”程天骄道,“小弟又联系上了头头。”
阿卢罗:“闲着没事,就顺便看了一眼。”妖王哼笑一声,“那所谓的剑尊,身上气息有点意思。不是魔,但也非人非妖。”
“有点鬼气,但不是鬼。”华融雪道,然后暗戳戳地将自己面前空着的小酒杯推给烬月恒,示意给他也来点儿。
烬月恒点了点头,又斟了一杯。
素衣修士:“拜师又是何意?”
屈娆双手一伸,两杯斟满的酒就被她拿走,接连灌下。
小甜水!真好喝。
烬月恒:……
华融雪:……
“吃点冰酪吧。”小锦鲤于心不忍,将冰碗又推向烬月恒。
小姑娘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师尊,然后恹恹点头。
冰酪挺好吃的QwQ
程天骄:“是落子符占出的结果。说是想要探明真相,需深入青天宗。所以这才……”
“深入青天宗的办法不少,为何选拜师这条路?”
“这……”程天骄望向小师妹,后者心虚地移开目光。
屈娆幽幽地看过去:“月恒?”
小姑娘讨好地冲师尊笑笑:“嘿、嘿嘿,我是觉得他有个‘云鹤剑尊’的名头,想必剑法不错。反正都是深入青天宗打探消息,干脆找个厉害的,或许探索到的秘闻会更多呢!”
程天骄不忍直视地闭上眼。
这到底是剧情的威力,还是说男女主之间的吸引?
屈娆有些费解,她迟疑地开口道:“只是如此?”
果不其然,烬月恒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屈娆:……
完了!该不会是一见钟情这么狗血的事情吧!?
屈娆痛心疾首,早知道就不该写什么狗血元素!
“我的确是有私心……”
屈娆屏住了呼吸,而程天骄则是有些惊讶。
“私心?”她怎么不知道小师妹还有什么私心?之前商讨的时候,也没见月恒说过啊?
烬月恒眼神飘忽:“其实吧,我是想——”
“揍那个什么剑尊来着。”小姑娘声音里透着点惭愧,“谁叫他对师姐的态度不好呢……”
屈娆:?
程天骄:?
“什么?”师姐茫然道,“什么时候?”
“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啊!”烬月恒惊讶道,“师姐没看见,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家伙那时看师姐的眼里带着杀意。”
那时?
“你是说,十三年前三族混战的时候?”程天骄语气迟疑,“那时候你才一岁吧?”
小姑娘昂首挺胸,语气骄傲:“但是我聪明,而且我眼神好啊!”
屈娆:……
其他的不说,放在天地灵种的身上这事好像很合逻辑。
天地灵种除了天赋极佳之外,也的确很记仇很犟种……这也算是灵种特色了。
“我想,如果是师徒的话,肯定能切磋!”烬月恒掰着手指头一算,“切磋一次,那我就可以打他一次。一天至少打一次吧?”
程天骄:……
师妹你是完全不考虑自己会被打的可能啊?
“师尊筑基就能斩下化神,还是天佑哥哥说的呢!”烬月恒道,“我现在都金丹了,怎么说……也能打败合体期的修士了吧!”
阿卢罗幽幽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小鱼妖:“晋天佑。”
有锅天佑哥哥,无锅晋叔叔,小月恒啊小月恒,他难道上辈子是你炒菜用的黑锅吗?
晋天佑苦笑一声,讷讷道:“我、我怕她无聊,就送了几个话本子让她习字……”
阿卢罗气笑了:“习字是这么教的吗!?”
“话本子……”华融雪若有所思,随后眼睛一亮,“对了,这个月的‘关于我飞升时不小心劈错了人这件事’什么时候更新啊?”
这下轮到屈娆慢慢转过头。
晋天佑:“啊这个……”
小锦鲤汗如雨下。
“我记得这话本销量挺好,我们鬼族都有不少爱看的呢。”华融雪笑呵呵道,“娘和二姐也很喜欢,我爹说今年年末可以改编一下,弄作戏搬到庄上看台上演一演。”
晋天佑不敢说话。
“是么,”素衣修士道,“我也很感兴趣。”
屈娆是真感兴趣!这么轻小说的名字,她差点以为晋天佑是现代穿过来的人,差一点就要说出知名的穿越暗号了。
“好像听说这主角是以屈娆为……”
“鬼王大人日理万机!”晋天佑一把捂住华融雪的嘴,满脸带笑地给他斟酒,“还是多喝点多吃点吧。”
华融雪:?
素衣修士轻笑一声,不再询问话本子的事。
不过……
“那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屈娆问,“月恒不会再进青天宗,有后备计划吗?”
程天骄思索着开口:“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对一个无名村落下手,偏僻又没宝物,那群魔修闯入除了杀人再无其他举动,就像是故意做点动静,像是引谁而来一样。”
“要是知道对方的目的,也就能做出对策来。”她道,“落子符和夏时兰前往无名村调查,希望他们能有所收获吧。”
“不必等。”
屈娆道:“我知道原因。”
第50章 第五十章 天地魔种
作为天地魔种, 云无涯此人除了生而知之的天赋之外,对一切都有着贪婪的渴求。
刻入骨髓的掌控欲是他一切行为的内驱力。
他可以忍受剧痛分裂神魂,毫无记忆地混入青天宗, 为日后的飞升良机奠定基础;可以任劳任怨地扮演着“青天宗大师兄”这个角色,只为后续掌控青天宗有诸多人脉支撑;可以日复一日地苦心修炼,希望以剑证道,受万人敬仰——
这一切听上去并没有问题。
转折点在于,云无涯无意中发现了飞升的捷径。
……很耳熟的套路。之前邑不渡就是这样被“太虚万生变”骗得骨灰都没留下。
云无涯发现的捷径, 是凤麟洲岭南边境,无名村地底下掩藏的龙脉。
虽说在狗血修仙文中, 普通人和王朝历史仅仅是作为背景出现,但在屈娆的笔下,这些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背景也关联着修仙界的一切。
修仙的人到底也只是少数,更多普通人生活在王朝统治的环境中。所以哪怕是修士, 也对龙脉有所耳闻。
【龙脉,乃天地气运所钟之灵枢也。龙脉所过之处, 灵泉涌而百草生, 灵矿蕴而鸟兽鸣。龙脊承紫微星辉,起爪握四海灵炁,山川走势即龙腾之姿, 地穴藏风乃神龙吐息。】
总之, 龙脉是比灵脉还要厉害的存在。
而真正的龙脉, 则蛰伏在地底,隐藏在王朝百姓生活的地方。
龙脉活,则王朝兴盛。
龙脉竭,则王朝衰败。
没有修士能够抓住真正的龙脉,这个东西是能够在地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活动的。
原本剧情中, 云无涯是在三方混战的时候偶然发现无名村下的龙脉。本来这场混战只是为了帮他把“云鹤剑尊”这个名头打出去,发现龙脉这事则是意外之喜。
可惜当时云无涯的实力并不足以将龙脉吸纳归为己用,因此选择借助混战,污染因龙脉而诞生的天地灵种。
以往的天地灵种仅是高浓度灵脉和天地共孕诞生,但这个不一样。
哪怕被污染成混种,云无涯也能窥见此子日后的极佳天赋。
……或许,他可以借助这份机缘,达到自己的目的。
云无涯想飞升,但并不像邑不渡那样颇有执念。他只是想掌控一切,一切他看得到的,又或者即将看到的东西。
这东西可以是上界,也可以是修仙界,也可以是——此方天地所有。
污染天地灵种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断绝龙脉所处周边的灵气,让它失去在地底行动的能力。之后再炼化龙脉,那将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无名村的人很特殊,”屈娆道,“杀光村人,并不会让人死亡。到时间后,无名村的人就会再次复活。”
什么?
众人惊愕难掩。
程天骄喃喃道:“复活?”
死而复生之事,哪怕在修仙界也甚少出现。大多数离世的人离体断气后,少部分会化作鬼,大部分则是湮灭于天地之中。
至于复活?
普通人哪里能做到?
“因为她们早死了,”屈娆看了一眼静坐在旁边的烬月恒,淡淡道,“因为地底下的龙脉,她们才能从百年前的战场上重新归来。”
“百年前的战场……”阿卢罗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随后倏地瞪大眼睛,“你是说五百年前的那场造洲天灾!?”
五百年前,一个在修仙界赫赫有名的天才独自一人抗击渡劫惊雷,自知不敌雷劫,在身死道消之前以身造洲,凭空铸造出现如今的谪仙洲,造福此方百姓。
此人名为,邑不渡。
阿卢罗当年虽小,却也能察觉到不对劲。毕竟他老爹之前没少当着他的面咒骂对方为“阴险小人”,偶尔还会和邑不渡勾肩搭背称兄道弟,邑不渡怎么可能会舍身为人?
“有隐情?”
妖王皱眉,来了兴致,颇为好奇地看向素衣女子——在天道的视角,或许这事有蹊跷?
“五百多年前,三界壁垒破损,妖魔横行,大夏王朝昭世襄下诏,命昭映苔领兵前去抵御妖魔。”
天道垂眸,指尖落在圆润的酒杯上,沉声道:“此战结果损失惨重。但好在昭映苔找到了解决壁垒破损的办法。”
“什么?”
“以身为土,重铸壁垒。”她说,“此后魂魄被困,不得消散,也不得转世轮回。”
对魂魄颇有研究的华融雪难以置信道:“所以,她这样做了?”
“不仅是她,还有她带领的士兵们,都选择这样做。”
屈娆说着被拦腰斩断的设定,有些感慨。
“邑不渡找到大夏军队的时候,昭映苔快油尽灯枯。壁垒重铸只差几分,于是邑不渡与她做了个交易。”
“他帮忙重铸壁垒,昭映苔让剩下的士兵替他扛下渡劫天雷。”
阿卢罗:“疯了吧!?让凡人去抗天雷??且不说渡劫天雷能够转移目标,就说凡人的体魄,一下也扛不住吧!?”
“扛不住也得抗,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妖王怔愣地看着说出这话的素衣修士。
“太虚万生变里有让邑不渡做到让人替死的办法。”屈娆说,“于是他们达成了交易。”
可惜。太虚万生变这东西,它是上界抛给底下人的诱饵。
哪怕大夏人都死光了,邑不渡头顶上的天雷也得落下来继续劈。
“交易失败。”她淡淡道,“邑不渡却不甘心,因此分解神魂,妄图从雷劫中活下来。”
不过他没成功,留下来的也只是虚像和残像,那都不是邑不渡本人。
“邑不渡死了,昭映苔也死了。可并非无人记得她们的功绩。”屈娆说,“大夏龙脉见证一切。百年后,龙脉将受困的魂魄转移到凤麟洲岭南地界,群山之中,则是出现了无名村和里面失去了过去记忆的无名村人。”
“因此哪怕村人身死,龙脉也会将她们再次带回人间。只是……龙脉的灵气也会折损不少。”
说到这儿,华融雪也懂了。
“那群闯入只是杀人的魔修,是知道龙脉在那里。杀人是为了断绝地下龙脉的灵气?”
素衣修士叹息一声:“要想龙脉灵气断绝并非易事。幕后之人要的,只是限制龙脉在地底的活动,好有时间和空间将其炼化,收为己用。”
阿卢罗:“……真是个疯子。”他喃喃道,“炼化龙脉……想出这办法的,真该是魔修。”
“那,师尊可知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程天骄一边问,一边侧头担忧地看向从刚刚起就不发一言的师妹。
烬月恒眼神空洞,似乎在发呆。
直到——
“云无涯。”屈娆说,“天生魔种,也是如今青天宗的云鹤剑尊。”
烬月恒:……
她到底干了什么啊?
她差点拜了杀人凶手为师!?
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头,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小姑娘猛地一颤,差点应激得动手。
“师、师尊?!”
屈娆深沉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不好意思啊女主角,当初写狗血剧情的时候没轻没重的,把师徒、相爱相杀、杀亲仇人这些狗血梗都混在一起。
不过从现在开始,这些狗血梗就可以消失了!
师尊轻拍她的肩膀,脸上带着点安抚的温柔:“月恒,那不是你的错。”
烬月恒鼻头一酸,闷声闷气道:“师尊,我……”
“所以,”屈娆忽然话题一转,“月恒,想听听你娘的事么?”
烬月恒:“啊?”
她娘……苔花不是在她出生的时候就离世了么?
等等,“苔花”?
聪明的天地灵种蓦地瞪圆了眼睛:“昭映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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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青天宗内,九霄问道塔幽深昏暗的塔底,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出现。
叶卓沉着脸走进塔内,站在唯一留有微光的八卦地中心,背对着云无涯。
“无涯,”他冷声道,“你知道你今日做错了什么吗?”
短暂沉默过后,他听见云无涯的声音。
“请宗主明示。”
叶卓猛地转身,手中的利剑即刻洞穿青年的肩头,将他硬生生逼退至冰冷的墙面。
“你错就错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一个金丹后辈动手!”他低吼道,“错在你被人抓住了把柄,还差点连累青天宗!”
“你现在是青天宗的剑尊,倘若那女人今日硬要对你动手,我作为宗主,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处理你!?”
叶卓目光沉沉,看着云无涯的眼神中带着失望。
云无涯垂眸不语。
见他脸色苍白,似有悔意,叶卓的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吾儿……
云无涯长得很像他的娘亲,那个与他有过一夜,却早已不知踪迹的魔修女子。在无涯小时候,叶卓见他第一面就认出了这孩子。
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心软地将那个小叫花带回青天宗,亲自教导他。
他不是没想过,魔修诞下的孩子心性会有异常,可无涯从小到大都很正常,甚至在修炼上更有天赋。可没想到,今天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无涯……”
叶卓抽出剑,剑锋向下,血珠滚落在地。他轻叹一声,缓步走上前去。
“为师只是太过忧心,以你往常心性,不该如此啊——”
“呲”的一声,一只屈指成爪的手,猛地洞穿了叶卓的心口。
此前垂眸不语的云无涯这才抬起头,眼神邪肆。
“真啰唆。”他拽掉这位青天宗宗主的心脏,然后看着那玩意儿在手中热气腾腾地跳动着。云无涯斜了他一眼。
“真把自己当成我爹了?”
天地魔种,可没有所谓的“亲生父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