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小青梅 > 60-65
    第61章


    五脏六腑搅动起酸楚,原来痛苦可以让人思考停止,本能地想挽留,甘衡不知道该说什么,如鲠在喉,机械重复:“你可以选我,我会陪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徒劳,他知道,还是抱有无望的期待,好像他多说一点,程荔缘就能看见他的真心,或许会改变主意。


    “我会给你所有保障,我会让你得偿所愿。”承诺很珍贵,他不停地给出来,好像一个路边吆喝的摊贩,卑微地祈求路过的女孩看一眼自己双手捧的东西,即使送出去也无所谓,看一眼就好。


    “已经不用了。”程荔缘表情其实没有攻击性,声音也近乎温和,她是明白他心意的,记得那些小时候的温情,正因为这样,她的拒绝不是摆姿态,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不会回头。


    领悟很痛苦,她说的在他听来,就是“已经不要了”。


    再祈求下去就是难堪了。甘衡发现他全然不在乎。再难堪又如何。


    “我可以让你和程阿姨都过得非常好,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他站在原地,手垂在两边,好像被罚站,他从没站的这样无措。


    程荔缘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声音更温柔了,薄薄的刀刃温柔缓慢地推进他心脏:“你是自家人,我不会剥削你,我拿你当哥哥。”


    说完最后一句,她脸色迟疑,然后补


    充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那两个字一下子挑断了他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她没有在讽刺,她是真觉得他以前嫌弃过她,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吗。他的态度原来伤她这么深。


    甘衡脸都是麻的,他甚至感觉不到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程荔缘看得见,再开口时像怕惊扰了病人:“董阿姨肯定很担心你吧,不管你现在想做什么,保护好自己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什么喜欢,能不能在一起,想不想拥有,她都放下了,接下去就是向前看,也希望他一切都好。


    温柔背后是冰凉下来的余烬,他过的是好是坏,将来会遇到谁,会不会爱上别人,本质上都与她无关。


    甘衡终于懂了,她那些什么拜金发言,不过是当时心情的发泄,他始终高高在上,傲慢俯瞰,宁愿迁就他自己的精神洁癖,也不愿真正向前踏一步,不管不顾地敞开自己,从头到尾,自私可笑的是他。


    喜欢的人没有离开,依然愿意为他着想,她就是这样温暖重情的人,他妈妈帮了她和她妈妈,她就会记得,一生都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还帮他抢回了属于他的东西。


    喜欢的人也永远离开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心却已在远方,在她理想航行的方向。


    心脏挛缩最紧的地方,毒蛇在死去,还有野兽受伤的声音在痛苦不甘地低吟,就一点也不喜欢我了吗,那你将来会和别人在一起吗,或者你觉得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你也完全无动于衷了么,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了呢。


    “为什么不想要了,”他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就像对内心痛苦的转译,“收下也没有坏处。”


    程荔缘安静了一会儿:“……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将来你会走的很高,我没办法陪你看那些风景。”


    她说完就没有再回应,转身回了卧室,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咔哒一声被关严实。


    天亮以后,程荔缘起来了,出去没看到甘衡,桌子上留着手写的纸条,跟她说早餐在哪里,吃完有专人送她去学校,不用担心迟到,他去处理事情了。


    程荔缘心情异常平和,还有一点轻松,果然话全部说出来,感觉好多了。


    分科后,他们大部分人都固定在本班,一些选科冷门的同学会走班,少部分外班的同学偶尔也会来他们班上课,进来第一眼就看甘衡在不在。


    今天甘衡不在,外班来的同学没看到他,很失望,有两个女生窃窃私语说到时候可以坐他位置,上课前试探着走过去,萧阙指了指后排:“不好意思,那边有加座的空位,给走班同学留的。”


    “坐在这里我能看的更清楚一点,”那女生看着不太好相与,盯着萧阙说,“不是空位都可以随便坐吗,你又不是老师,我就想坐这里。”


    陈汐溪和吴放在后排正好目睹,吴放看向对方,笑着说:“同学,到别班上课没必要这样吧,其他教室不也是留了走班座位,怎么你来我们班就要坐这啊,这还是后排。”


    他们班人数本来就不足,增加了几套桌椅专门当走班座位,在前排中排。


    “我就要坐后排,前排太近了我眼睛不舒服,麻烦你让一下,不然待会老师来了看着不太好。”那女生看着萧阙,不为所动。


    萧阙一向对女生很客气,一班女生又都很正常,大家相处和谐,他也没见过这样的。


    每次要走班,周围大家也都比较忙乱,没人注意到这边。


    程荔缘和黄秋腾去洗手间了,回来就看到这一幕,黄秋腾微微睁大眼睛:“这不就是那天把奶茶泼到甘衡身上那个女生?”


    程荔缘皱起眉,她记得那对方装作不小心,其实非常明显的动作。


    “真的不好意思,”萧阙缓缓说,对方不讲理,他也没有讲理的必要了,“我身体不舒服,起不来,你还是去坐其他地方吧。”


    现在有些学校是单列桌椅,不存在同桌,一中还是老式规矩,两列课桌拼一起,他们这边靠窗,萧阙坐在外面,他不起来,那女生就进不去。


    那女生看着萧阙,嘴一撇,似笑非笑:“你们还不知道吧,甘衡被人举报吃了违禁药,马上要被禁赛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那女生挑衅地看着他们,想要看清他们的表情,有一些人以吸食他人的愤怒情绪为养分,别人越生气,他们心里越舒坦。


    “这么大事啊,那您去上报给外交部吧,”程荔缘和和气气地开口,“麻烦让一让,不坐就不要堵在这里,您挡着其他同学的路了。”


    后面有两个人要过来,那女生见程荔缘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地冲程荔缘翻了个白眼,去另一边坐下了。


    “多半是江斯岸的狂热粉,”陈汐溪冷静地说,“和我在网上刷帖子遇到的那些人很像。”


    吴放压低声音问萧阙:“甘衡被造谣了?”


    中午午休,他们才拿到手机,黄秋腾第一个刷到相关帖子,有人拍到一段几秒的视频,高倍数镜头晃动拉近,几个人在前面走,走廊背景是冰暴俱乐部,对面出现两个正在说话的人,其中一个正是甘衡。


    这个视频竟然还录到了声音,不知道拍摄者是如何办到的。


    工作人员对甘衡出示了他的证件,还有样本采集机构的授权书:“你好,我们是反兴奋剂中心的检查官,这边需要对你进行即时的兴奋剂检测,你需要跟我们去一趟检查站。”


    紧接着检查官同行有人发现了拍摄者,远远指向镜头呵斥了一声,视频就黑屏了。


    发帖子的是个三无小号,标题是“哇,传说中的冰球天才”,评论和热度在不断上涨,一条评论短时间点赞就从几十暴增到了破万。


    下面的讨论已经炸了,一个热评点开下面吵几百层,甘衡粉多,黑也多,路人看个热闹,对甘衡没意见,也不会帮他说话,那些对优秀同性敌意很大的贴吧群体会去附和黑子,加上江斯岸的粉在评论区反串,乱成了一锅粥。


    “谁举报的,太恶毒了,搞人心态。”


    “怎么你心虚。”


    “不懂就问,这种他必须去吗,可以拒绝吗。”


    “不接受检查,原地成绩取消,得过的个人奖也别想要了,以后也当不了运动员,他敢吗。”


    “应该是用了兴奋剂,上次比赛就觉得他表现不正常。”


    “全场最多次射门,百分百全进球,把对手球门射成筛子,是挺不正常的[白眼][白眼]。”


    “故意撞江斯岸,该不会也是兴奋剂吃多了。”


    黄秋腾非常气愤:“什么啊,他们是想把甘衡往死里黑吧!”


    她转过来想问程荔缘,看到程荔缘神态,忘了要说什么,程荔缘半垂着眼,没什么表情,给人极静的感觉,和平时的随和简单完全不一样,就好像……好像特别不可侵犯?特别威严?


    “圆儿,”黄秋腾小心翼翼叫了声,“你在想什么呢。”


    程荔缘:“我觉得你说的对。”


    大家出去吃饭时还在讨论这件事,现在大数据,推送机制很恐怖,一中的人基本都刷到了。


    学生大都站在甘衡这边,觉得甘衡的天赋摆在那,根本不需要吃什么兴奋剂。


    接着有几个流量大的账号发了这件事,出现了很多相同的文案,看得出背后有人在引导。


    导致很多不明所以的人都倾向于相信甘衡使用了兴奋剂。


    程荔缘单独找到了萧阙:“是那天闯到他家的那些人干的吗。”


    萧阙:“不好说,那些人应该是想找到那块表,没必要多此一举,也有可能表没找到,想毁了他的运动员生涯。”


    程荔缘觉得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甘衡因为头晕的问题在服药,他卧室里那些药瓶,除了她,只有闯进他屋子的那个人看到过,说不定还拍下来了。


    萧阙看着程荔缘凝肃的眉眼,脸上也没有笑意:“其实网上的人说什么,甘衡那样的性格,压根不会在意,那些人无非就是想整他,击穿他的心态。”


    程荔缘抬头望向他:“怎么说。”


    萧阙:“兴奋剂要尿检,尿检是要监督排尿的。”


    程荔缘愣住了:“监督……”


    很陌生的词。


    萧阙点点头,搜到反兴奋剂中心官网给她看,念出那些规定:“提供尿样前,运动员应配合……将衣袖卷到肘部、上衣提起至胸部、裤子


    退至膝部,保证检查官无障碍观察到整个尿样提供的过程。”


    程荔缘呆住了,有点困难地说:“就是当面小解?”


    萧阙:“是,你尿尿的时候,盯着你,躯体是完全看光的,女运动员也这样,每次奥运会WADA那些人频繁尿检国内运动员,就是搞心态,影响你拿冠军,虽然甘衡这次是必经流程,有人举报,就得检查,不过甘衡很高傲一个人,还没接受过尿检的,一般也不会重点抽查U16组和U18组,联赛前这样对他,其实就是想逼他退赛。”


    程荔缘听完,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萧阙看到她下颔线明显绷紧了。


    “我们现在去找甘衡?”萧阙突然说,“我有办法可以顺利向马老请假,今天下午没有物理和化学,不会耽误你。”


    程荔缘看向他,丝毫没有停顿:“好,走。”——


    作者有话说:[可怜]萝,其实对运动不是很精通,是个懒宅呢,如有bug请包涵[抱抱][摸头][爆哭]


    第62章


    程荔缘跟着萧阙赶去了检查站,他们到的时候,甘衡正在卫生间做检查。


    外面还等着一个队友,是赵立冬,他看到萧阙和程荔缘,朝他们点点头,算打了个招呼,没有笑。


    “马教在里面陪着,甘衡是未成年运动员,要有成年人陪同,”赵立冬低声说,“不知道哪个孙子举报的。”


    他们等了大概十分钟,洗手池那边传来水花声,程荔缘望过去,马振国先走了出来,表情平静而严肃,甘衡跟在他后面,神态也很安静,那一刻,程荔缘觉得他们比起甘衡和甘霸原,都更有父子的氛围感。


    起码马振国是真的关心甘衡。


    甘衡目光沉淀,无意间掠过来,当先看到了程荔缘,一下子就变了,眼睛深处被点亮,闪烁了一下,旋即恢复平静。


    “你们来了。”他走过来时说,“不耽误上课吧。”


    “今天下午英语语文政治,”萧阙说,“特意请假过来看你,程荔缘也是。”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程荔缘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甘衡听到萧阙的话,眼神深了些,波澜很快平复,说了声:“多谢。”


    他似乎一开始想说的不是这句,程荔缘和他长久的默契,超越了语言,能感觉到他在抑制某种冲动性的表达。


    昨天晚上对他说了那些话之后,他好像听进去了,接纳了她的决定。


    说实话,他就这样接受现实,不再一定要和她恢复什么亲密无间的关系,反而让程荔缘更轻松。


    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侵入性的关心。


    来的路上,程荔缘还想她过来甘衡会不会产生什么误会,现在看来不用担心,甘衡其实是个想的很深透的人。


    那天董芳君来了,又被甘衡拒之门外,不得不离开,甚至不知道程荔缘在里面,程荔缘一想起,总觉得董阿姨那边很难过。


    但甘衡也很难过。


    这样的家庭矛盾是她不能介入的,她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兴奋剂检查结果会在三天之内出来,是阴性的话,会口头通知你们,也会在内部通告更新一下。”检查官对甘衡和马振国说。


    所有人都回了俱乐部,赵立冬先回去训练了,程荔缘和萧阙是甘衡的亲友,他们坐在附近旁听,马振国也没有意见。


    “怪不得你最近训练状态一直不太对,医生具体怎么说的。”马振国看着甘衡,副教练郑均也在旁边,两人都很严肃。


    他们是在小会议室,门关的很严,谈话内容不会外泄。


    甘衡把诊疗报告推了过去。


    马振国很仔细地看了一遍,花的时间有点长,看完后递给了郑均,郑均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两人讨论了一会儿。


    “……偶有视物模糊,伴随站立不稳,发作与训练强度无直接关联,休息后可部分缓解,你以前怎么不说?”


    甘衡解释:“以前没有影响过训练。”


    马振国:“医生觉得跟你以前那次滑雪事故没有关系?”


    甘衡摇头:“他认为没有。”


    马振国也想不出原因,和郑均又问了些问题,甘衡一一耐心回答。


    萧阙见他们把报告放到了一边,就伸手把报告拿了过来。


    程荔缘也凑过去看,上面说,三年前甘衡因滑雪事故导致脑水肿,做了开颅手术,术后恢复良好,近一年也多次复查,医生再三确定了,他脑部结构及功能恢复正常。


    直接排除了头晕和脑部器质性病变,还有手术后遗症的关联。


    初步诊断那里写着:“头晕待查,考虑与精神心理因素相关,建议尽快前往正规医院精神科或临床心理科就诊。”


    “那你之后去看了心理医生吗?”郑均问。


    甘衡拿出第二份报告,递了过去。


    郑均:“……”


    马振国:“你小子早有准备是不是。”


    他打开精神科的诊断报告,医生给他进行了专业深入的精神检查,甘衡的一般表现和情感认知都很正常。


    心理评估量表那些,也都在正常范围,人格障碍筛查也通过了。


    “保持规律作息与适度运动,避免过度劳累,近期避免高强度训练,减少过度思虑。”萧阙念出医生的建议。


    程荔缘看着这两份报告,隐隐约约总觉得哪里有一点不对。


    她没注意到,她和萧阙脑袋凑的过近了,两个人其实也算半个发小,又没有任何暧昧,这些肢体语言没有特别在意。


    只有甘衡投来淡淡的一瞥。


    马振国说:“说来说去,你下定决心退赛了,队长了也不当了,是吗。”


    甘衡:“我要对队伍负责,也要对自己负责。”


    马振国点头:“没在怪你,你的考虑很对,我希望下次你再遇到问题,能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俱乐部里我和郑均你是可以信任的。”


    甘衡:“嗯,我休息一阵调理,不然怕影响比赛,这段时间我先申请不跟着训练了。”


    马振国:“医生都这么说了,就先好好休息。”


    “谢谢马教,也谢谢郑教,一直以来你们大家照顾我辛苦了。”甘衡脸色平和。


    “这说的什么客气话。”郑均说。


    “就是,不准说这些,”马振国笑了笑,“你这孩子的天赋和本事,我们两个比谁都清楚,先把头晕的毛病解决掉,等调理好了再回冰场,听见没。”


    “好,我会的。”甘衡给出了简简单单的承诺。


    从俱乐部出来,三个人都有种肩头忽然一阵轻松的感觉。


    萧阙还有点没适应过来:“就这样解决了?你这几个月就不打冰球了,要是头晕没解决,就一直不打冰球?”


    甘衡:“我会单独训练,不会回队里训练,也不会参加比赛。”


    萧阙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对他的城府无言以对,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程荔缘不关心那些,她问甘衡:“你吃饭了吗。”接到临时抽检的通知,应该没空去吃午饭。


    话音刚落,甘衡肚子就叫了两声。


    萧阙噗一声笑出来,放声哈哈哈,程荔缘也忍不住笑了,甘衡望着她的笑容,回想着她问自己吃没吃午饭,脸上泛开一个淡笑,如惊鸿掠过,很快恢复寻常,程荔缘和他眼神接触了两秒,也移开了。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吧,”程荔缘提议,“你们想吃点什么?”


    “我随便,”萧阙转向甘衡,“你来选吧,就当庆祝你暂时开始休息了。”


    差不多也到晚饭时间了,甘衡不想吃正餐,三个人就去了家口碑不错的汉堡店,甘衡和萧阙点了汉堡薯条薯块炸鸡可乐,程荔缘要了个金枪鱼火腿蛋三明治和咖啡。


    “马老跟我妈和程荔缘妈妈打电话确认了,”萧阙蘸了蘸薯条,“主要是去精神上支持你,课业不耽误,马老要我们之后补假条,还要家长签字,你人情欠大了。”


    甘衡点开手机,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巨额红包,走转账那种,程荔缘点都没点开,打算二十四小时到了自动退回去。


    萧阙不在意钱,这么说是想让甘衡知道,程荔缘是关心他的。


    不能说的太明显,让程荔缘不舒服。


    他懂任何一方不愿意,这段关系就不会有结果。


    马老算很好的班主任,理由正当家长知晓,都会批假,上次丁洋压力大说请假休息,其实就是在家睡觉,也批了。


    所以他们班比起其他班氛围相对松和,大家跟进度吃力,也不至于把自己卷死,像其他班有人崩溃大哭之类。


    程荔缘从不轻易请假,这次是这学期第一回。


    还是因为


    甘衡。


    再加上她上次帮甘衡抢回了东西,萧阙就觉得这事儿隐隐约约还有一线很微渺的希望。


    哪怕程荔缘是因为甘衡妈妈,才对甘衡表达朋友式关心的。


    “拿红包打发一点诚意都没有。”萧阙家的家底和甘衡家也差不离了,红包什么的他也能发。


    “不收的话,假期我带你们出国玩怎么样,”甘衡望着程荔缘说,“马上有个小长假,四天,高三就没办法出去玩了。”


    萧阙心想就知道甘衡有二段连招。


    程荔缘果然有所顾虑:“假期不是要补课那些吗,出去玩卷子做不完吧。”


    萧阙知道她是不想增加和甘衡不必要的接触。


    萧阙正要说话,甘衡忽然说:“可以叫上黄秋腾他们,交通食宿我会全覆盖,主要是我想去一趟瑞士那边,把那块表的事情搞定,你们就当出游散心。”


    萧阙:“……”你真狠。


    程荔缘还没马上同意,那边萧阙打开语音,给吴放发了消息:“你中奖了,衡总要请客了。”


    吴放秒回:“请什么客?”


    “衡总说要请你陈汐溪黄秋腾去瑞士玩,我和程荔缘也一起,衡总意思大家前后桌的,这么久也该去团建一下。”


    “哦哦哦哦哦——”吴放嚎完吹了声口哨,扭头就跟陈汐溪和黄秋腾说了。


    “瑞士?真的假的?”陈汐溪很诧异,觉得对面在开玩笑,这也太突然了。


    “真的吧!甘衡总不可能拿这个来开玩笑吧!”黄秋腾一脸巨大震惊,然后是巨大惊喜,上了一整天课还要上晚自习的微死感都一扫而空,变回了浑身正能量的小女孩。


    气氛被抬上来,期待感被拔高,程荔缘感觉要是说不去,有点扫大家的兴。


    吃完饭萧阙先回去了,程荔缘和甘衡要回租的房子那边。


    “那天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会尊重你的边界,这趟旅行没有别的意思。”甘衡看着她轻声说。


    程荔缘和他对视,感觉心里一根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


    他们坐地铁,今天人少,有两个空位,程荔缘坐在甘衡旁边,看到对面玻璃上映出他们,她想起了什么。


    “你没有跟医生说你之前接受过催眠治疗吗。”程荔缘问。


    “说了,我没让马教他们看完整的诊疗报告,你可以看。”


    他点开手机给程荔缘看,程荔缘稍微靠近。


    “……不排除催眠过程中的不当暗示导致躯体感觉异常,尤其在情绪压力下易触发,建议由正规医疗机构心理治疗师介入,通过认知重构消除残留暗示。”


    程荔缘明白了,医生也觉得跟那次催眠有关系,偏偏那个催眠治疗师死得很意外。


    “这次去瑞士,也是想跟进这件事,到时候有人跟我接头。”


    出地铁的时候,甘衡忽然被人认了出来,不是同龄人,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看着很面善,很礼貌很高兴地上前跟他们说话。


    “请问你是甘衡选手吗。”丈夫眼睛微微发光,妻子也笑容满面看着他们。


    “是。”甘衡礼貌回答,侧身稍微挡住程荔缘。


    “能和你说两句吗,两句就行,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们时间了。”


    “没关系,可以的。”甘衡对外的时候永远是完美而礼貌的。


    对方没有掏出手机要拍他们或者要合照,只是很真诚地说:“我们家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大的八岁小的六岁,都特别喜欢你们冰球队,天天念叨你,说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打冰球,我打算让他俩报个班接触下试一试,噢对了,网上那些黑你的你不要理,他们就是想影响你联赛状态!”


    “是啊,到时候我们去现场给你们加油。”妻子也说。


    程荔缘看着夫妻俩,能感觉到他们的真诚热情,妻子的发型还和她妈妈一样,望着他们脸,如果她是甘衡,实在很难告诉他们,自己不会参加今年联赛了。


    程荔缘不由自主看向甘衡,他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柔和,可能是夜晚的滤镜造成,眼里闪动着路灯的暖光。


    “谢谢你们,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的。”甘衡说,话很简单,听得出是沉淀下来的真话。


    哪怕他们事后知道了他不会参赛,也会领悟他这一句未尽之言。


    “需要我帮两个小朋友写点寄语吗?”甘衡问。


    有时会遇到粉丝,为了方便,他一直随身带着一个不大的正方形签名本,里面都是空白浮纹纸。


    对方听了很开心,请他在写了两段寄语,程荔缘也知道了他们家小孩儿小名。


    “媛媛?”甘衡重复了下妹妹的小名,回头看着程荔缘,“这儿也有一个缘缘。”


    “这么巧!”妻子早就注意到程荔缘了,眉眼笑开了花,“是你同学还是妹妹呀,你俩长得好萌啊。”


    “是妹妹。”甘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眼睫毛都没抬一下,程荔缘还沉浸在双重震惊中,对方居然夸她萌,对方居然夸甘衡萌,不自觉朝对方夫妻俩笑了笑。


    等夫妻俩挥手朝他们告别,程荔缘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她想的很简单,以后和甘衡当朋友就行,在她们妈妈面前,他们可以兄妹模式相处。


    甘衡看着程荔缘,她一点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失落,对于被界定的兄妹关系,怡然接受。


    他眼睛渐渐暗了下来,夜雾流淌于瞳孔中。


    他竟然曾经说她普通。


    甘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要是现在可以穿越回去,他会直接一脚踩自己脸上,踩醒当时的自己。


    可能每个男生成长过程中,都会经历这样自以为是的傲慢阶段。


    不过,即使在他固执认为程荔缘普通的那段时期……他也觉得她是可爱的。


    明明那么普通,他都觉得她可爱,不,是超级可爱,私心想让她一直这么“普通”下去,不要变得会打扮,不要越来越漂亮,他就可以像私藏一件独自发现的惊喜,将她珍藏。


    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简直让他自己都想笑。普通个屁,程荔缘一点都不普通。


    她在他心里是超凡的。


    多愚蠢啊。


    现在她的可爱和超凡再也不会独属于他了。


    他终于承认了,她不再喜欢他了。


    左胸依然隐痛,一秒也不曾停息,思念如影随形,却因为她走在旁边,而依然感觉到温暖。


    回去路上很安静,甘衡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问她问题。


    这种不追问,让程荔缘感觉到很放松,还有一丝久违的新鲜,很稀奇,甘衡以前从未这样体谅过他人。


    他学会了沉默,尊重她的决定,不再强求结果,这让她感觉到安全和踏实。


    就这样吧,不知道未来互相会走向何方,也许终点如隔天堑,此时路灯下回家的路是同一条,反正是很确定的,活在当下就好——


    作者有话说:[摸头][抱抱][可怜]萝,谢谢人宝宝们的支持[猫爪][哈哈大笑]人宝宝们放心,是he,萝要写治愈的故事治愈人宝宝[摸头][抱抱][可怜][竖耳兔头][狗头叼玫瑰]


    第63章


    中午午休,窗边四人组在聊天。


    “看这个帖子,又上热门了。”黄秋腾小声对程荔缘说,语气比较高兴,“下面评论都是


    支持甘衡的。”


    程荔缘也看到了,反兴奋剂中心发了一则声明。


    “根据举报线索,”黄秋腾念给他们听,“中心对冰球运动员甘衡启动抽查程序,检测样本为尿液,项目包含……样本结果为阴性,未检出任何禁用物质,结果真实有效,特此声明。”


    冰暴俱乐部也发了一则声明,转发了反兴奋剂中心的抽查结果。


    “甘衡自入队以来,始终严格遵守反兴奋剂规定,秉持公平竞赛原则投入训练与比赛。”


    “我们始终坚信,良好的竞技环境需要共同守护,俱乐部将继续支持甘衡的职业发展,也感谢社会各界对运动员及俱乐部的关注与监督。”


    正规流程的结果比任何捕风捉影都更有力,那些阴阳怪气的全都闭嘴了,看得支持甘衡的粉丝和路人十分畅快。


    有的粉丝还觉得不解气,还跑去之前黑甘衡的热评回复,回复点赞比热评还高,那些热评很多来自水军,也有来自真实账号的,背后是真人顶不住大家嘲讽,都删评了。


    那些言辞过于激烈的江斯岸粉丝,也被路人骂了一顿,大多删评了。


    那个到他们班走班的女生,大概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今天来的时候远远坐到了另一边,低着头,都没怎么抬起脸来过。


    程荔缘觉得很庆幸,甘衡那天晚上因为头晕撑不住,吃了一片安非他酮。


    抽查是在几天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是生病服药,也要事先上报,这种事可大可小。


    那件事之后,甘衡的卡解冻,让安保公司二十四小时监视同心苑,也给保安加了钱巡逻,再也没有出过可疑迹象。


    因为计划组团去瑞士旅游,甘衡萧阙跟窗边小队四个人关系拉近,今天吃饭居然是一起在外面吃的,甘衡请客。


    吃完饭,甘衡还带他们去咖啡厅喝咖啡,那种手工现磨的,非常香浓。


    出乎程荔缘意料,甘衡这次话变多了,可以说是健谈,他不光和吴放聊了天,和陈汐溪、黄秋腾也都聊了不少。


    萧阙、程荔缘跟甘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心理距离近,吴放、陈汐溪和黄秋腾是高中才认识的甘衡,就算座位近,也始终有一丝距离感。


    现在甘衡跟他们都直接聊了天,话题又特别日常,他们对甘衡最后那一丢丢生疏也消失了。


    一桌人热热闹闹,看上去完全是青春活泼、相处熟悉的高中生。


    “我爸妈一开始都不同意,我磨了半天嘴皮子半天他们才同意的,我爸还去搜瑞士旅游安全吗,瑞士旅游攻略,中国人在瑞士旅游出国事吗。”吴放说。


    “我家也是,”陈汐溪平静地补充,“他们觉得我一个人跟同学出去不靠谱,还问我们这趟有没有大人跟着,问我们有没有能力处理紧急情况,毕竟都还是学生。”


    吴放说:“我跟他们说,请客的是甘衡,人家打冰球的天才选手好吗,还把比赛视频给他们看了。”


    吴放的父母这才知道,甘衡的家境有多好,甘衡家重声誉,跟着他出去旅游,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


    不光是安全,他们出去明显不是学生穷游,甘衡有能力安排更稳妥的住宿,酒店交通啊那些都很高级。


    吴放家里条件中等,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护士,知道这一趟出去,孩子不仅心情放松,还能开拓眼界。


    他们也有顾虑,接受其他人这样高的款待,未免拿人手短,怕吴放出去见识到同龄人的消费水平,会产生心态上的放纵。


    陈汐溪家长心态开放一点,愿意给孩子机会,觉得单独和同学一起旅行能锻炼孩子能力,其他担心的倒不是欠人情,是基本安全和应急方面。


    黄秋腾的父母高度信任女儿,觉得女儿出去玩是好的,女儿同学也是好的,大家将来肯定能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几乎都没纠结,一口就答应了。


    不过他们三个人的家长都觉得要付机票和酒店之类的费用,还去网上搜了跟团游的价格,商量着出一笔钱,补给甘衡。


    甘衡自然是不需要,他跟吴放、陈汐溪和黄秋腾说:“不用,可以跟阿姨和叔叔说,我是那边的会员,他们会直接从会员卡上划积分和次数,这次不用下次就过期了,不需要出任何费用的。”


    理由三分真七分假,好在听上去很符合普通人的常识。三个人家长都同意了。


    尤其甘衡还亲自打电话,再三确认了每天行程会去哪里,每天定时报平安,不会让任何一个同学单独行动,还告知了家长们,这趟是有私人保镖随行的,大可放心。


    吴放、陈汐溪和黄秋腾三个人想法就简单多了,高中生的世界观和成年人不一样,没有无功不受禄,只有同学请我去玩我就去的纯然开心和兴奋。


    “我准备了拍立得!”黄秋腾说,“到时候我来当摄影师,拍立得和vlog我来负责!”


    “我负责帮你们拎包拎购物袋。”吴放提议。


    “觉悟真不是一般的高。”萧阙说。


    “你帮陈汐溪拎就行了!”黄秋腾嘿嘿地笑,被陈汐溪冷静地拧了一下脸颊肉。


    吴放居然没有反驳,微笑地看了她们一眼。


    程荔缘看在眼里,觉得怪怪的,吴放不懒散不搞怪,一本正经起来,反而就有点该有的帅哥样子了。


    他们聊得开心,顺便就在咖啡厅包厢睡了个午觉,沙发组合够大,大家随便躺。


    程荔缘没有躺,她还想问甘衡正事。


    “找到那个举报你的人是谁了吗。”


    甘衡望着她:“不知道是谁,不过那个瓶子上写着安非他酮,其实我替换成了常规药,对面接到了消息说我在定期服用安非他酮,即使我吃的是安非他酮,也早就代谢掉了。”


    萧阙问:“你不参赛的事,队里其他人知道吗。”


    甘衡说:“我不去训练,他们肯定都知道,马教说先暂时保密,不要对外公布,免得有心人借题发挥,到时候他们会出通知。”


    萧阙:“所以队长确定是江斯岸了?其实冬子也很稳重啊,除了教练选人,是不是最后还要看全队投票来着。”


    甘衡提起唇角,语气很轻柔:“我问了赵立冬,他说到时候他会全力支持江斯岸的。”


    赵立冬也是元老队员,还是常驻首发,他投谁,可以带领队里一大半人。


    萧阙忍不住笑了:“你和冬子真牛,这下子江斯岸要挑起队长的担子了。”


    甘衡:“嗯,我祝他名正言顺带队赢得联赛冠军。”


    他退让出去,队长的担子会稳稳当当落在江斯岸肩上。


    要是那段时间,江斯岸没有因为锁骨骨折,炮制一场舆论风波,说不定今天是赵立冬担任队长,毕竟赵立冬资历更久。


    既然江斯岸想要,那他就给他。


    萧阙:“万一他真带队卫冕成功呢?”


    甘衡:“那说明他是一名合格的队长。”


    萧阙听懂了,如果卫冕失败,大家都会觉得是新队长不合格,能力不足,对他彻底失去信心,对方不会再有第二次冲击队长宝座的机会。


    不管是什么结果,甘衡这边都保持着随时回归的松散。


    萧阙从头到尾想了想,发现甘衡至始至终都是顺势而为,换成他自己,不一定能有这样顺的


    布置和结果。


    他心想甘衡不愧是从甘家厮杀出来的,甘家有一些耸人听闻的秘密,在圈子里隐秘流传,只有少数人听闻。


    萧阙听到过,从来没跟甘衡提起,有些东西最好不要让它成为闲聊谈资,哪怕关系再熟。


    程荔缘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发表意见,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的表情总体很正常,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甘衡看着程荔缘:“你是怎么想的。”


    程荔缘不很明白:“为什么要问我?”


    甘衡缓缓说:“你不会觉得我这样不太好吗。”


    程荔缘意识到他在意她对整件事的看法。


    程荔缘望着他,摇摇头:“你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身为队长,你问心无愧,身体上的原因不是你能控制的,别人没有权利去审判你。”


    甘衡眼睛深处有亮光一闪而过。


    “那过几天我回俱乐部看看他们是怎么训练的,你们两个能不能陪我一起过去。”他问程荔缘和萧阙。


    萧阙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要是单独问程荔缘,她很大可能会拒绝。


    萧阙:“我都可以。”


    程荔缘觉得有一点奇怪:“我不是冰球队的,好像不过去也行。”


    甘衡:“我那边还有很多装备,想请你们帮忙拿,到时候请你们吃东西。”


    听到他说是想请她帮忙,程荔缘点点头。


    甘衡垂下眼,觉得胸口有一点酸软,现在要打着帮忙的名义,她才会愿意过来。


    他的邀请变成了需要考虑的选项,放在以前,她不会想那么多,直接就应下来了。


    去瑞士更是这样,要提议多人旅行,才能换的和她相处的时光,还不是单独相处。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满足了。也许有些事就是天命注定了要这样发生。


    人不能站在将来自己的视角,去一遍遍想,要是过去的自己不那样做就好了。


    他会努力去习惯,去适应她的需求。


    程荔缘这边没有在意,她觉得甘衡现在的边界感很到位,他没有再用那种深的好像要把她吞进去的眼神看她,让她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上都产生刺刺挠挠的不安。


    周末他们一起去了冰暴俱乐部,巧的是马振国通知甘衡,今天要开队内大会,让他也出席,主要是内部通知队员,甘衡暂时退出训练不参加联赛,以及队长交接给江斯岸。


    “我和程荔缘也可以参加?”萧阙有点奇怪,“你教练这么信任我们啊。”


    程荔缘去卫生间了,他们两个在外面等。


    甘衡慢幽幽地说:“你最近,好像很喜欢用这种口癖。”


    萧阙:“什么。”


    甘衡慢重复:“我和程荔缘,我们,这样的口癖。”


    萧阙万分疑惑地看着甘衡,反应了足足三秒,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想表达的重点是什么。


    “请苍天,辨忠奸,”萧阙缓缓说,“你连这种醋都吃?”


    甘衡:“你喜欢程荔缘吗。”


    萧阙脸上的表情停顿片刻,感觉下一秒就要碎裂,要文质彬彬地骂脏话了,不过他的家教和涵养不允许。


    “甘衡,你临海醋王吗?吃醋吃到六亲不认了?”萧阙说。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去,”萧阙终于忍不了了,“那程荔缘跟你妈妈关系还更好,你连你亲妈的醋也吃?”


    甘衡不为所动,冰冰凉凉地看着萧阙。


    他这几天在程荔缘面前虐心易碎是真的,本性还是有阴暗深藏的一面,一个不顺心,都冲着发小去了。


    萧阙扶额:“要吃醋,你早干嘛去了,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老鹰捉小鸡,她还抓过我腰,你要不要翻出来喝陈年老醋。”


    甘衡这才想起,以前他们家有个私教性格特别开朗活泼,觉得小孩子太文静不好,就带他们玩各种小游戏,程荔缘玩的非常开心。


    不是萧阙提,他都没想起来。


    那幅画面历历在目,恍如昨日,晴空下草坪上,金色的阳光,和煦的微风,老师装作大老鹰的样子来扑击他们,萧阙站在第一个当老母鸡,张开双手努力保护小鸡仔,程荔缘被保护在中间,抓着萧阙的腰,他站在程荔缘身后,扶住她的肩膀,当处境最危险的那只小鸡,最容易被抓住。


    实际上甘衡才不会被抓住,他小小年纪运动细胞就很惊人了,程荔缘依然很担心,每次大老鹰扑击过来,都不忘一边尖叫一边腾出一只手,向后伸展抓住甘衡的衣服,好像怕他被老师叼走。


    穿越阳光和微风,还有数个悠然灿烂的夏天,程荔缘的笑声真切地拂过他耳边。


    甘衡慢慢问萧阙:“她抓过你腰,这件事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萧阙举手投降:“我错了,我有罪,我坦白,我喜欢的女生类型不一样,对你的小青梅那是百分百童年小伙伴的友情,请你不要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甘衡看了他两眼,姑且算是信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那你以后也注意点分寸。”


    “……”萧阙真是服了他了。


    “衡队,你什么时候回来训练?”两个队员路过,一眼看见甘衡,很惊喜地快步过来了。


    甘衡:“暂时不会归队训练。”


    他们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样子,其中一个说:“怪不得有人说你不回来了,什么情况,兴奋剂检查不是通过了吗?”


    这两个队员都是防守,平时和甘衡关系不错,性子也比较直。


    甘衡说:“今天马教开会就要说这件事,到时候让他跟你们解释。”


    “那江副队要升成队长也是真的了吧,今天开会就是要宣布这件事。”队员说。


    “我觉得还是衡队在我更踏实。”另一个人说。


    他们两个表情很明显都是这么想的,对江斯岸当队长不很信任。


    前段时间队里有点风言风语,甘衡失了一些人心,并不意味着那些人不认可甘衡,练习赛甘衡带领B组赢了A组,更证明了他作为队长的领导力,那些人反而更服他了。


    他作为全国最被看好的青少年组天才选手,在队伍里就像定海神针,赛场变数再大,起码所有队员心态上感觉有个托底,关键时刻更能沉住气。


    大家是希望甘衡作为队长不要那么严苛,并不是希望甘衡卸任。


    两个队员目光含着期盼,像是在期待他说点什么。


    甘衡说:“江斯岸很合适,我相信他会带大家卫冕成功的,他抗压能力很强,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给他太大压力。”


    一番话既让队员觉得被安慰了,又没完全踏实。


    他们最想听的,其实是甘衡会回来继续当队长,会参加训练,带他们高歌猛进,像去年一样丝滑进入决赛。


    现在江斯岸要当队长,他们忽然就感觉前途不是那么明朗。


    “衡队,你果然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真的很大度了。”有个队员拍拍甘衡的胳膊,有感而发。


    萧阙听得咧了咧嘴,程荔缘出来刚好也听到了这几句话。


    她觉得甘衡更成熟了,不由自主微微点头,表示对甘衡的话赞同,刚好又被萧阙看到。


    萧阙:“……”感觉甘衡的腹黑,和程荔缘的透明完全是成反比。


    开会的时候,所有队员都到齐,乌拉拉一排排坐那,会议室很安静,马振国跟大家宣布了甘衡不再参加训练,也不会参加今年联赛,队长暂由江斯岸担当。


    会议室一下子有些浮躁,议论声虽然小,情绪却很明显,程荔缘和萧阙坐在角落,她看出很多队员皱着眉,表情担忧,目光落在了甘衡和江斯岸身上。


    江斯岸表情和平时一样,没有阴霾,不过今天没有什么笑意,甘衡则是垂着眼十分平静。


    有队员问甘衡为什么不继续当队长了,声音还挺大,压过了其他人的嗡嗡。会议室其他人一下子声音小了下去。


    马振国:“甘衡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法再参赛,江斯岸暂时接任,接下去战术训练任何人都不能松懈。”


    没人打听甘衡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这属于个人隐私。


    大家迫切关


    心的是其他的。


    “衡队不参赛的话,战术要调整吧?”有人把最大的担心说了出来。


    甘衡作为王牌球员,对比赛的决定性走向举足轻重,很多战术都是围绕他开发的,他一走,战术制定和战术执行这边压力特别大。


    这场会开得并不很顺当,程荔缘就算是旁听,也能感觉到人心的浮动。


    甘衡最后的发言非常得体,他平平淡淡地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因为我的身体状态影响到大家比赛,备赛关键期,肯定需要表现更稳定的队友带领大家,我认真想了很久,也和教练沟通过,江斯岸的能力有目共睹,我觉得他很合适,相信他能扛起这份责任,队长工作不容易,请大家多支持,我们冰暴是一个团队,不管我在不在赛场上,都希望大家团结起来,一起把接下去的比赛打好。”


    会议室鸦雀无声,大家都听的很认真,还有人一边听一边倾身看着甘衡。


    甘衡说完,目光落在江斯岸和教练的方向,微微笑了笑,如冰山融化春风破晓:“我提议大家像平时那样鼓鼓掌,为江队和教练鼓掌,也为我们大家鼓掌,我非常相信你们一定会再创佳绩。”


    会议在一片热烈而沉默的掌声中结束了。


    程荔缘看到旁边萧阙低着头,嘴角微微抽搐,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凑过去问:“你怎么了。”


    萧阙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低声说:“没什么,就觉得,真是一记绝杀啊。”


    绝代绿茶诞生了。


    有这样的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作者有话说:[小丑]兰竹:所以我追妻火葬场一定会成功[好运莲莲][元宝][好的](萝:[猫头][让我康康][可怜][猫爪]如果是逆后宫设定,程荔缘是皇帝,感觉兰竹说不定是宫斗冠军种子选手[奶茶][彩虹屁]


    第64章


    马振国严禁所有人泄露消息,打算等到临近联赛,再公布甘衡暂退,队长换成江斯岸。


    “你看到了吗,好几个热帖都在说队长换成了江斯岸,”黄秋腾告诉程荔缘,“都是江斯岸粉丝发的,特别幸灾乐祸,说甘衡主动退让,心虚什么的。”


    程荔缘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不过舆论很快逆转了。


    很多人认定了甘衡兴奋剂检查阴性,他人品就经得起检验,事情就算翻篇了,江斯岸粉丝继续攻击,激发了路人很大反感。


    江斯岸粉丝和路人吵架,用词很激烈,路人心情一差,舆论就扩大了。


    “要是江斯岸有当队长的实力,怎么甘衡在的时候他当不上,只能当副队?”


    “要是这次拿不到冠军,江斯岸全责。”


    甘衡只需要带团去旅游,而带队夺冠压力完全给到了江斯岸那边。


    从上次他撞到江斯岸、江斯岸故意没有用安全姿势落地导致受伤,到今天,情况颠倒了过来。


    江斯岸觉得他低估了甘衡。


    甘衡的所有操作都在规则框架内进行,他即便察觉被针对,也无法指责甘衡,不管是道德还是别的立场,甘衡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甘衡做的这些,都超出了个人恩怨的局限,而他目前只能被动承受自己种下的因果,他没有退路。


    不过江斯岸并不太担心,野心越大,机遇越大。


    “甘衡,我们谈谈吧。”江斯岸叫住了甘衡。


    甘衡跟他去了一个安静的休息区,不用再戴上假面。


    江斯岸看向他,表情沉了沉,没了平时的光风霁月,语气倒是很平静:“多谢你了,甘衡。”


    他也还没成年,心思再多,语气难免露出端倪,这句有一点含蓄的讽刺。


    甘衡却只淡淡应了声:“好好打比赛吧。”


    江斯岸:“我会的,谢谢你让出的机会,我会带冰暴所有人拿下这次联赛的冠军。”


    “嗯,交给你了。”甘衡不甚在意,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江斯岸终于忍不住还是想刺他一下,“衡队,你连队长都舍得交出去,那自己喜欢的人呢,也舍得让出去吗。”


    甘衡的背影停下来了,静得像一株水杉,他没有回头。


    江斯岸想听他到底要说什么,甘衡继续向前走,平平淡淡留下一句,音量不大却沁着寒意。


    “你想抢,不妨来试一试。”


    小长假前天,学校考虑到最近学生压力大,直接中午就放假了,程荔缘他们的飞机定在下午将近傍晚。


    程揽英亲自送女儿去了机场,边开车边说:“你姥姥腰快好了,再过一段时间,你小姨就能把她接回去了,你想搬回来就搬回来,不过同心苑更近,高三了还是住那边吧,早上都能多睡四十分钟。”


    到了机场,几家的家长都来了,互相打了招呼,建了个群,甘衡也到了,替他管事的是私人安保公司的主管,穿着西服,很有派头,跟家长们交流了一阵,表示会看顾好同学们的安全。


    “圆儿!汐汐!”黄秋腾最兴奋,一来就挂程荔缘和陈汐溪身上了。


    程揽英也第一次见到了女儿两个女生朋友,她挺开心的,以前程荔缘就余雅芹一个玩得久的闺蜜,现在又多了两个。


    甘衡站在旁边看着,他穿的是一件宽松的适合度假的衬衫,下半身的裤装也很宽松休闲,稍微有点街头风格。


    刚好今天另一边有个流量也要出国,粉丝在送机,一些路人还以为甘衡才是明星。


    连那个明星的粉丝路过,看见并认出了甘衡,才直观感觉到自己偶像和人家没法比。


    家境阅历,智商和才能,这些东西不是浮华的粉饰能拥有的,区别就像花哨眩晕、商业气息十足的霓虹灯,和高级耐看让人视觉极度舒适的内透光。


    结果就是甘衡站在那太过显眼,以至于远处的路人都在望这边看,有人认出了甘衡,想过来合照。


    于是安保主管带大家去了国际航班的值机区域。


    “程阿姨,最近怎么样,姥姥恢复的还好吧。”甘衡走在程揽英旁边。


    “挺好的,挺好的,怎么感觉你又长高啦,”程揽英笑容满面地望着甘衡,关心地问他,“缘缘说你还是偶尔会头晕,我都跟你妈妈说了,认识个老中医很擅长针灸调理,她要是同意,哪天带你去试试。”


    “嗯,谢谢程阿姨,”甘衡乖巧说,程荔缘从没见过他这么高中生的一面,好像所有攻击性都消失了,变成了一只顺毛捋就会变很乖的大狗狗。让她一时间非常不习惯。


    以前甘衡在她妈妈面前很会装完美优等生的样子,但不像今天这样……温顺?


    近乎有一点讨好,让她产生了甘衡此时心甘情愿的错觉。


    程荔缘不想去思考背后原因,不想替他解释,甚至不想感受,那会让她不由自主想起过去,然后和今天比较。


    她妈妈对甘衡笑的很温暖,跟看程荔缘也差不多,从小看到大的小孩,还是她妈妈最好朋友亲生的。


    那样的笑容过于灿烂,刚好今天是个艳阳天,程荔缘眼睛被晃了下,心上也跟着一刺。


    他在她妈妈面前,曾经还是有一点不易觉察的少年人的傲气。


    小时候隐约觉察却不理解,现在明白了,那是生长在世家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公子,对烟火人家出身的普通人,不自觉流露的审判。


    他从小就资源绝对优渥,和她们这样的普通人家存在长期的阶层隔离,不是他们母亲的友情就能跨越的。


    普通人为生计奔波,操心柴米油盐,他没有那样的真实体验。


    她被划入他的世界,被他完全视为青梅竹马,被赋予豁免权,在他家享受到如同宠儿的待遇,她的亲人还是会被他这样俯视。


    他忽视了她其实也是普通人。他在审视她家里人时,会伤到她。


    他家里没有教会他平等尊重不同阶层的价值观,那是他母亲言传身教也无法渗透的阶层壁垒。


    他无法用共情去理解她,只能运用他熟悉的规则,一些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阶层防御。


    所以他才轻易信了程揽英教导她要通过婚姻实现阶层提升,轻易信了她拜金。


    昨天的甘衡,和今天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甘衡,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她在日记里写了那样的话,他误会她妈妈也正常,现在那些误会好像不曾存在过。


    他的傲气也烟消云散了,找不到一点往日踪迹。


    “程阿姨,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我最近搬出来住了,租了个两室一厅,也在同心苑。”他主动聊天话家常。


    “是吗?这么巧,”程揽英特别惊讶,“几单元几楼呀?”


    “也是前几天才发现的,就在程荔缘对面。”甘衡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程揽英听了很惊喜:“那太好了,我朋友介绍说她女儿高考前也住过那边,老学区房环境安静又安全,这样你们可以互相照顾,你妈妈最近太忙了,都没跟我提这个。”


    甘衡想到那次有人闯进他屋子,程荔缘还被对方划了一刀。


    程揽英慈爱又高兴地看着他,像董芳君一样,或许还比董芳君更放松一点,丝毫不知情,程荔缘都没告诉她。


    甘衡胸口泛开层层叠叠的酸重沉滞。他轻率地判断,伤到了程荔缘,也伤到了眼前的女人,她却对自己温暖地笑着。


    他


    脑海里控制不住,反复回想自己说过的话,那些当时被他视为理所应当的想法。


    傲慢又肤浅,只以他自己为中心。


    他没有尊重程荔缘,也没有尊重她的妈妈。


    甘衡抬头看向程荔缘,程荔缘没有和他对视,目光偏向旁边,正在和黄秋腾的妈妈说话。


    他讨厌自己现在终于迟来地醒悟,学会了平视和尊重跟自己不一样的人,左胸绵长的钝痛变得尖锐,人好像都有点站不住,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起码他知道该怎么做,不会再茫然。


    就这样一点点的,慢慢控制住了自己。


    程荔缘那边余光看着甘衡和程揽英在互动,心里还是有一点破防。胸口像堵着什么,慢慢在疏通。


    久违的酸涩袭上心头,程荔缘安静片刻,知道这只是来自过去的侵入性思维,释放掉就好。


    萧阙妈妈姓段,是个很温柔的女士,有雏菊般的气质,跟程荔缘妈妈在聚会上见过,见到很自然随意地搭上她妈妈肩膀,聊了起来,程荔缘过去叫了段阿姨,萧阙妈妈用手抚摸了下她的脸蛋,手指软软的香香的。


    “好久不见缘缘,都长成大姑娘了,真漂亮啊三个小姑娘,”萧阙妈妈说,羡慕地望着程荔缘黄秋腾和陈汐溪三个,程荔缘自认普通,不太明白萧阙妈妈说她漂亮,她觉得是萧阙妈妈人好,真心实意地觉得每个小姑娘都好看。


    “我弟弟生的就是女儿,萧阙跟他表妹从小打架,他要是有个亲妹妹就好了。”萧阙妈妈对程荔缘她妈妈碎碎念。


    “你现在加油,一样能生。”萧阙在旁边事不关己地说,被他妈妈瞪了一眼。


    甘衡看着程荔缘的妈妈和萧阙的妈妈聊天,程荔缘和萧阙在旁边,他意识到,程荔缘和萧阙也像一对青梅竹马。


    这个念头像一条细鞭,瞬间抽在他心尖,让他心脏挛缩了一下。


    萧阙内外条件本来就很出挑,他家也非常稳定,不像甘家情况那么复杂,充满了秘辛。


    如果程荔缘和他是青梅竹马,他们会有更松弛的相处模式,更少的阶层隔阂。


    甘衡看着眼前这一幕,从前只有他和程荔缘的画面中出现第三方。


    他自虐一般,心里描绘着将来她和其他更适配的人在一起,仿佛就能提前抵御真正失去时的冲击。


    甘衡不习惯压抑自己的占有欲,越反复咀嚼,酸重涩疼越像潮水不断汹涌蔓延,让他不能呼吸。眼睛越来越黑,好像有看不透的黑雾升起。


    那好久没有动弹过的蛇毒突然从冻土中苏醒,不怀好意地蜷缩了一下,提醒他,他心里的支配恶魔一直都在。


    他眼睛瞳孔收缩又放大,深而长地调整着呼吸,最终是那个更幽暗本性的支配者赢了。


    “段阿姨。”甘衡过去微笑打了个招呼。


    “岑岑,哎呀长这么高的,我都要仰起脸看你了。”萧阙妈妈拉住他,也跟他聊了起来。


    现场家长全部互相认识了一遍,一时“阿姨好”“叔叔好”不绝于耳,吴放的父母很喜欢陈汐溪,跟陈汐溪的爸爸妈妈聊着天。


    人到齐了,安保主管带大家去专属柜台值机,拿登机牌,托运了行李,全程照看,家长们看着都彻底放下心,明白这趟旅行确实相当安全。


    “人生第一次坐公务舱,有亿点点点紧张。”吴放甩甩登机牌,看不出来半点紧张。


    陈汐溪淡定:“甘衡提前跟我们说过,我做攻略了,你不用担心。”


    “那待会和空乘沟通也交给你了,英语课代表。”


    陈汐溪冷静白了他一眼,转向萧阙,没让附近家长们听见:“真的没有麻烦到甘衡吗,我查了下,现在是旺季,订座挺难的。”


    萧阙也低声回复:“别担心,其实是头等舱被订完了,甘衡本来想定其他航司,结果头等舱锁座也只剩一两个了,我说没必要,待会吓着叔叔阿姨们,本来就担心我们作风奢靡。”


    陈汐溪听了放了心,点点头。


    萧阙没有说实话,甘衡本来可以直接带他们坐他家私人飞机的,等于一间私人沙龙在天上飞。可惜他最近跟他家关系闹僵了。


    这趟费用,全由甘衡负担。他前天还跟萧阙说,打算建立个核心团队,初期轻资产模式,后面争取做到可以给高校实验室和小型芯片设计团队提供技术支持。


    简单讲,甘衡现在没以前那么无上限花钱的资本了,但他的缺资金,和普通人的缺钱依然不是一个概念。


    萧阙怀疑,甘衡也不是那么想订头等舱,他们坐的是国外航空公司的宽体机,头等舱是一人独占一个半封闭空间,私密性很强,和邻座完全是隔开的,看不见对方一根头发丝。


    程荔缘看着自己登机牌,她的座位和甘衡是一起的,上面都是两座一组,甘衡给安排成了她和他,萧阙和黄秋腾,吴放和陈汐溪。


    程荔缘:“……?”


    她抬头望了望,其他人好像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黄秋腾吴放他们光去关注要坐公务舱这件事了。


    “阿姨,叔叔,这趟是我出国办事,他们陪我来壮胆子的,我还要谢谢他们,我爸妈都是同意的,他们还想多谢你们同意让大家一起出来玩,你们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甘衡仿佛头顶有一束来自天堂的光,淡淡打在身上,光晕流转,他的眼睛也显得真诚坦率,黄秋腾陈汐溪和吴放的父母本来一见到他,第一印象就特别好,也知道他是冰球运动员,本来就对他评价高,这下子滤镜更是直接拉满。


    吴放:“我感觉我妈要爱上衡总了,幸好我不是女儿不然她肯定要让我去追。”


    程荔缘:“……”


    “妈妈爸爸我们走了!”“好好玩,一路平安。”“到了就给我们发消息啊。”“飞机上就能发微信的。”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话赶话的,程荔缘都没空问甘衡座位的事。


    他们在优先安检通道,父母们站一起目送他们,朝他们挥手,看着萧阙最后一个通过安检,场面温馨中透出一丝好笑,吴放的爸爸掏出手机想拍一张,被地勤上前制止了,表示这片区域禁止拍照。


    过了海关,安保大叔送他们去了公务舱休息室,和手下一人坐一头,把几个未成年护中间。


    这儿饮料零食点心随便拿,吴放中午没吃多少,一看泡面桶两眼放光,甘衡说:“到了飞机上有正餐还有零食,要多少有多少。”吴放只好作罢,陈汐溪随身带了本书看,他也凑过去一起看,陈汐溪没反对,两颗脑袋靠的比较近。


    程荔缘注意到,他们的肢体语言,比之前他们家长在的时候,要亲近一点点,就像在学校那样。


    刚刚吴放家长在的时候,陈汐溪没跟他说话,都在跟他妈妈爸爸问好。


    程荔缘饶有兴趣地陷入沉思。


    黄秋腾瞅瞅他们,又瞅瞅程荔缘,扭头看了一眼甘衡和萧阙,嘿嘿地笑起来。


    程荔缘都习惯她这样了:“怎么啦。”


    黄秋腾情绪高涨:“感觉大家都穿的很适合旅游,让人心情特别好啊!谁这辈子还能和高中同学这样一起度过一个小长假呢,好像在研学哦!”


    吴放大声说:“说的对!”


    就连陈汐溪也笑了起来,露出标志性的浅酒窝,萧阙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让黄秋腾端起拍立得来了一张。


    好像天光乍破,风起云涌,空气里流动着听不见的音乐,程荔缘一瞬间意识到,他们这一趟,是在创造共同的回忆。


    她的目光直直撞进另一道视线,外面是毫无遮挡的大片蓝天,程荔缘不知道和另一个人对视时,时间会如同暂停。


    她睫毛的颤动,眼底的情绪,嘴角的微角度,好像都被他锁定住。


    世界只剩下彼此,镜头被拉慢,一瞬间灵魂就交换了几万年古老又充满生机的生命讯息。


    他眼睛深黑,映衬着蓝天,成了两汪冷泉,就这样泠泠深深地注视她。


    曾几何时,她想要的就是他像这样看她。


    程荔缘垂下眼,收回了视线,那种感觉好


    像任由黄金一般贵重的绿洲清泉,从指缝间滑落,流进沙地。


    她感觉还好,还算平淡,也没有再抬眼看甘衡反应。


    他们没有等多久,很快登机了,背着随身小包,一路从廊桥到了客舱,巨大飞机尾翼刷着红底白十字标志。


    “哇我们都是靠窗座位!”黄秋腾欢呼,接着停顿了一下,“诶,我怎么跟圆儿不是一起的?”


    程荔缘坐在她后排,甘衡站在外面,让她先进去。


    “靠窗舒服一点,你先进去。”他轻声说,眼睛幽深,声音沉哑,好像根本没听见前面黄秋腾的疑惑——


    作者有话说:[可怜][让我康康][猫头]萝,怎么可能让这趟旅行这么简单呢[坏笑][墨镜]谢谢人宝宝支持,摸摸人宝宝[猫爪][熊猫头][抱拳][猫爪]


    第65章


    万里高空之上的旅行,让人心情不知不觉平静下来。


    飞机升到云海之上,从窗户望出去,极致的淡远,纯净的蔚蓝,还有无尽的绵绵白云。


    万径人踪灭,疑心是在仙境雪原之上。


    程荔缘觉得,可能下一秒就会从云堆里跳出一个白胡子白眉毛的土地老儿,只不过是专管仙界土地的。


    黄秋腾也坐在靠窗位置,忙着拍云海,目不转睛,眼睛都要贴在窗子上了。


    她旁边坐着萧阙,萧阙前后左右看了看,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这边靠窗是双人座,只有过道另一头靠窗是单人座。


    甘衡明明可以给他们都订单人座的。


    萧阙手机搜索了下,发现新型机舱为了照顾同行商务客群,和多人出行的旅客,将原本靠窗的一排单人座,改良成了双人座。


    萧阙再次感叹甘衡的心机,他就是为了跟程荔缘坐一起吧。


    商务舱每人都有一杯欢迎饮料,铺在洁白的餐布上,按理他们是未成年,饮料是不含酒精的软饮,不知空乘是不是疏忽了,询问口味偏好时,甘衡要了酒,其他人也照做,空乘也没有觉得不对,大概今天出来旅游,大家都穿的像大学生吧。


    程荔缘那杯起泡酒是桃红色的,甘衡那杯是白香槟。


    “干杯。”黄秋腾捏着杯脚,和萧阙碰了碰,玻璃撞出一声轻轻的叮。


    陈汐溪和吴放互相看看,默契地谁都没提,小小品尝一下,出来旅游嘛,发生什么都当惊喜照单全收。


    过了一会儿,开始上晚餐了,程荔缘省却了不知道跟甘衡说什么的尴尬,专注在头盘和主菜上面。


    黄秋腾刚刚在疑惑为什么不是她和程荔缘或者陈汐溪坐一起,被萧阙三言两语说服了,很快忘了这回事,程荔缘坐下后,甘衡坐她旁边,一如小时候他们出去旅行,不管是飞机还是高铁,还是游船,他都坐在她旁边。


    心情和心境却都不一样了。她不再怀有任何隐秘的期待,能安心欣赏窗外云景,忘了身边坐了个人。


    甘衡很安静,戴上防噪音耳机,开始看他手机上收到的资料,到上餐了,他才收起耳机和手机。


    他们的套餐都是订票时,甘衡问了大家口味,提前预订好的,甘衡自己点的是鱼,程荔缘头盘还好,主菜点了意式团子配蘑菇什么的,入口之后,表情有一点微妙,挣扎了一会儿,默默放下,去叉南瓜吃了,打算待会儿再吃点奶酪和甜点啥的填饱肚子,反正后面两种主餐后随便吃。


    人果然不能因为一时新鲜就换口味。


    “不喜欢就换一份,”旁边忽然响起甘衡的声音,程荔缘转过去,看到他要叫斜前方空乘过来,忙探身按住他手臂,小声说:“不用了。”哪怕飞机上肯定有备餐,但她觉得那位空乘很忙,一直在照料其他乘客的需求,她不想增加对方工作量。


    甘衡看了她一眼,程荔缘想起以前好像也有这样的时刻,他总是很自然地享受着各种高品质的服务和资源,习惯了各种需求都能得到及时满足,不担心被拒绝。


    她知道他的心态更适合在社会上生存,只要自身体验是一种合理权益,就正常提出要求获得更好的服务,何况他还是在为她考虑。


    以前,他都没有听过她的,而是继续按照他的习惯来。


    程荔缘以为甘衡这次也不会听她的,看到他转回去,她以为他要继续叫那位空乘。


    甘衡只平静低头说:“那我和你换一下吧,今天的鱼还算新鲜,我还没吃,不用担心。”


    他主动拿起程荔缘的餐盘,和自己的调换了,程荔缘都来不及阻止,就看见甘衡很自然地叉起了她的食物,继续吃了。


    谢谢。这两个字程荔缘没有说出口,他们太熟悉,感觉说了都是矫情,她放下了这点小事,配着酱汁吃了一块鱼,很合她口味。


    很奇怪,甘衡这一次照顾到了她的心理,程荔缘反而有种微妙的解绑体验。


    下一次她要像甘衡那样,试着直接提出自己的需求。


    吃完晚餐,大家都有点晕碳,进入休息时间,洗漱包里没有一次性拖鞋,安保大叔这趟充当了管家,把专门准备的拖鞋递给了大家,看着不像一次性,不是很薄的那种,软软的很好穿,一换上,大家好像彻底没了束缚,都软软地放松了下来。


    旁边有乘客不知道航司不提供拖鞋,穿上洗漱包里提供的袜子,佩服他们想的周到,看了他们这行人一眼。


    “你家孩子跟他同学啊?”乘客低声问安保大叔。


    “嗯。”安保大叔面不改色,对外不解释不自证。


    “哪个孩子是你的呀?”


    “六个都是。”


    “……您开玩笑吧?”这些孩子长得完全不像好吗!话说回来,那孩子妈妈呢?


    “那边那两个。”安保大叔眼神示意了下甘衡和程荔缘的方向,闭上眼睛假装要睡觉了,乘客不敢打扰他,把座位调成平躺模式,一边心想这两兄妹真有福气,哥哥长得真好看,妹妹长得也可爱,互相装不熟也可爱,大概这就是兄妹关系吧。


    甜点和饮料都不间断供应,黄秋腾和程荔缘一样也喜欢巧克力,空乘拿了一碗让她们随便抓,程荔缘吃了三块就没吃了。


    黄秋腾吃完巧克力,吃了两盒巧克力冰淇淋,肚子有点不舒服,问萧阙有没有什么肠胃药,萧阙没有,转过来跟甘衡说了。


    甘衡立即让安保大叔从随身包里翻出来一盒,递给黄秋腾,空乘拿来矿泉水,黄秋腾吃了过了会儿好了。


    程荔缘全程悬着心,总算松了口气。


    她打算去卫生间漱个口,转过头,看到甘衡也刚好要去洗漱,和她同步了。


    他们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交汇。


    “我去后面那个,你先去。”甘衡让开空间,让她先出去。


    程荔缘就去了近一点的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又遇到了甘衡,甘衡抬抬下巴示意她先走,程荔缘走在前面,能感觉到甘衡落后一步,就在她正后方,他身体似乎辐射出如有实质的温度,好像烫到了她的背心。


    路上有个乘客正在看电影,无意被阴影笼罩,一抬头就看到甘衡,瞬间眼睛微微睁大,从他这个能看清人鼻孔的死亡角度,甘衡也是毫无硬伤,对普通人视觉冲击极大,可惜甘衡很快就过去了。


    吴放没有睡觉,他把屏幕亮度调暗,在看电影,陈汐溪正打算睡觉,瞥了一眼他在看什么。


    93号航班。世贸双子大厦和五角大楼被撞的那天,著名的911事件中,另一架同样被劫持坠毁的飞机。


    陈汐溪:“……”


    吴放看得双眉紧蹙,聚精会神。


    陈汐溪看了一会儿,没几秒就被吸引了,不知不觉看了大半个小时,演到劫机的把所有人都逼到客舱后面去了,大家不在沉默中爆发就要在沉默中灭亡了。


    陈汐溪发微信到小群里:“吴放在看93号航班。”


    程荔缘之前咖啡喝多了,没睡着,拉开眼罩,打字回复:“看过,跟纪录片一样。”


    黄秋腾的消息也蹦跶出来:“天呐,我也看过,最后哭惨了,我还以为他们能活下来,特别震撼。”


    “一点煽情都没有,全程第一视角,手持镜头,没有配乐,环境音效都是现场的,导演特意让观众与角色同步感知时间流逝,从登机到坠毁九十分钟,乘客就是我们,大家一起混乱反抗。”陈汐溪边看影评边打字。


    三人恰巧都看过这部,一下子聊了起来,也不睡觉了。


    “要是你们是乘客怎么办?会第一时间上去反抗吗,想了下我真的不敢,我胆子很小。”黄秋腾特别诚实地说。


    程荔缘:“不到那种地步,你不知道自己的反应,人的爆发力很惊人的。”


    陈汐溪说:“到了绝境,干就完了,反正不干就要完了。”


    突然下方跳出一行字:“暂时轮不到你们拼命,我们会先上。”


    头像是个戴孔状白色面具的人。


    下方跳出另一行字,引用了他的评论并回复:“说我们就不合适了,而且就不能说点吉祥的吗。”看头像是萧阙。


    萧阙不满甘衡不拿他和吴放当外人,擅自把他们都算进去。


    这人自己恋爱脑,以为其他人都跟他一样呢嘛。


    陈汐溪这才惊觉她无意间把消息发到这次旅游拉的群里面了!她以为自己发的是女生小群,他们群都没名字。


    这个大群除了她们女生,还有他们三个男生在,刚刚她们聊的起劲,消息很快刷屏,谁都没觉察到,男生们在静静潜水。


    程荔缘:“……”她以为甘衡睡着了,看向旁边,甘衡也平躺着,眼罩戴在额头上,跟她一样发着消息,头发从眼罩带子里翘出来,脸上面无表情的。


    吴放按了暂停,看了聊天记录,加入他们:“衡总,我不同意,新时代人人平等,大家一起拼,要活一起死,要死一起上。”


    下一秒,甘衡回了个:“?”


    萧阙:“?”


    陈汐溪:“?”


    黄秋腾:“?”


    程荔缘想了想,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她唇角上翘,一想到他们六个明明坐前后排,两两一组还挨着,却在微信上打字聊天,就觉得莫名想笑。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甘衡余光落在她侧脸上,程荔缘只要稍微侧过去,就能和他对上视线,他们中间只有扶手挡着,并排坐着和并排躺着感觉是不一样的,程荔缘不想在这个时候和甘衡对视。


    他的视线里有太多幽暗变化的东西,不能让她细想。


    夜间飞行,机舱昏暗,偶尔空乘过来视察一下,大多数人都睡着了。


    程荔缘正在昏昏欲睡,前方有个中国空乘正蹲着跟一个乘客说话,另一个外籍空乘过来,朝她打了个手势,中国空乘对乘客说了声抱歉,起身走了过去,两个空乘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快速交流了两句,脸色都变严肃了些,然后很有效率地分开,一脸平静地从前面开始检查。


    程荔缘望着她们,发现她们好像是在检查大家安全带,还轻声唤醒了睡觉的人,让他们把座椅调起来。


    很快,其中一个空乘走到了她和甘衡的位置,轻声开口提醒:“女士,先生,请确认您的安全带已系好,座椅靠背调直,打开遮光板。”


    与此同时,她们也在检查头顶行李箱,看是不是关严了。


    程荔缘坐了起来,明显感觉到了情况有点不对,她看向甘衡,甘衡直接伸手帮她按了键位,轻声说:“没事,估计是气流颠簸。”


    斜后方有个乘客好像系的位置不对,空乘提醒他不要系在腹部太上面,要在骨盆位置。


    斜前方的乘客还在沉浸在电影里,屏幕上一个红蓝制服的超凡蜘蛛侠跳来跳去,抱着女朋友格温在飞,那乘客腮帮子都在姨母笑。


    忽然,屏幕画面凝固,跳出一个暂停提示条,不是那个乘客自己按的,她笑容凝固在腮帮子上。


    下一秒,程荔缘听到头顶响起一个音质特别清晰的男声。


    “Ladiesandgentlemen,thisisyourcaptainspeaking.We’vedetectedactive……”


    机长用英语向全客舱广播了一遍,程荔缘听懂了大半,有些专业气象词汇没跟上,周围睡着的人都醒了,迷茫睁开眼睛试图听清。


    很快,熟悉的母语响起,是个语气平稳专业的女声:“女士们先生们,刚刚接到机长通知,前方航路出现对流云团,飞机将临时向左侧偏航约二十公里,可能出现一些颠簸,请所有乘客立即返回座位并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打开遮光板,调直座椅靠背,卫生间将暂停使用,机组人员将暂停客舱服务,……”


    中文播报完后,紧接着是一段较为快速的德语。


    甘衡从小就学多个小语种,程荔缘盯着他,发现他听英文和中文时表情没有变化,听到德语时明显蹙了下眉心。


    广播途中,客舱灯光渐渐亮起,大概恢复了六成照明,所有人都醒了,邻座的互相看看,大家还算平静,都听懂了广播,该干嘛干嘛。


    程荔缘听到前面黄秋腾的声音:“什么是对流云团,意思我们要绕过去是吗。”然后是萧阙在跟她解释。


    程荔缘望着甘衡:“怎么了,是不是德语广播哪里不对?”


    甘衡没有隐瞒她:“没有哪里不对,就说前面有雷暴群,马上要产生下击暴流,我推测是他们要避开核心区,绕行的话要从改变航线,从旁边云层间隙穿过去,我太久没听德语,听得有点吃力。”


    他懂程荔缘是担心他表情,程荔缘没怎么信,她在公务舱休息室看到甘衡和一个外籍乘客用德语说了会儿话,好像对方认出了他是冰球运动员,甘衡对话很流利,他德语水平是接近母语的。


    “真的没事。”甘衡又说了一遍,程荔缘点点头,继续靠在座位上。


    她从旁边窗外望去,能感觉飞机在慢慢改变航线,云层在倾斜,她向座位靠背倒去,是飞机在向上爬升,中途有点颠簸,还在可接受范围,慢慢的,颠簸力度大了,变成了上下颠簸。


    程荔缘心脏稍微有点受不了,她用力抓住了扶手台。


    远方一片巨大的云层的轮廓,紫白紫白的,不断在闪光,她前面黄秋腾也看到了,低声惊呼:“那是雷暴云吗。”


    话音未落,视野亮了下,感觉像是闪电。


    整个机舱忽然摇晃了下,紧接着一阵失重感袭来,把她整个人抓住,机身直接往下掉的时候,程荔缘感觉背心有股吸力,让她仰着动弹不得,那一瞬间,她大脑没有反应,只凭直觉感知到机头是翘着的,他们在维持着爬升的姿势直接下坠。


    心脏瞬间难受到极点,意识出现模糊眩晕,商务舱没声音,后面经济舱传来一片尖叫。


    程荔缘甚至感觉下坠速度超过了重力,她努力睁眼,看见有什么东西快速飘了上去。


    尖叫声戛然而止,被一键消除,人在最恐惧的时候无法发出声音,只能闭着眼咬紧牙,抓住手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意识空白地忍受,等待。


    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掌心很热,和印象中的温凉不同,非常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手,程荔缘本能侧过脸,看见了甘衡,他脸上戴着什么东西,然后伸手抓住她头顶一个飘起来的东西,十分冷静地戴到了她脸上。


    是吸氧的罩子——


    作者有话说:[可怜][裂开][猫爪][爆哭]关于遇到这种极端天气,要不要打开遮光板,萝查了资料,萝有点头晕,有说要打开的,有说不要打开的,查了半天发现好像打开比较靠谱,那就闭眼选打开了,如有bug请人宝宝们包含[求你了][元宝][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