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知道了,下去吧。”
萧邺淡声说道,遣走扶风。
姝云惶惶不安,拿来一卷白布,低头包扎他肩膀的伤口。
萧邺拉她坐在膝上,“妹妹的手怎么这般凉。”
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似乎能看穿她的不安,姝云的心脏克制不住地跳快。
“府里现在如何了?”姝云问道。
萧邺握住她有些凉的手,反问道:“妹妹觉得呢?”
姝云没说话,这段日子一直被关在屋子里,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府里定然是在寻她。
比起被囚在萧邺的私宅,姝云更怕回侯府。
姝云冰凉的手握紧他,不安问道:“哥哥要把我送回侯府吗?”
她紧张地望向萧邺,男人面色如常,无波无澜。
良久,萧邺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臀,示意她起身。
姝云两靥发烫,从他膝上下来。
“用饭吧。”
萧邺牵着她去了桌边,吩咐丫鬟们摆膳,没有要回侯府的意思。
姝云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萧邺离开后,那间关着姝云的屋子重新落了锁,她又被关在了里面。
团团跳到窗边,将窗柩抓得咯吱作响。
姝云过去将它抱住,“连你都想出去。”
姝云委屈难受,一滴滴眼泪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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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夫人十来日没见姝云了,婚期在即,也不知婚事筹备得如何而了。
崔老夫人问及下人,她们吞吞吐吐。崔老夫人感觉不对劲,沉了脸色,伺候的嬷嬷全说了。
尤嬷嬷:“圣上秋猎期间,云姑娘趁侯爷和大公子不在,逃……逃婚了,后来侯爷把亲事退了。”
“逃婚了?侯爷还将亲事退了?”
崔老夫人惊讶,被刺激得心脏忽然疼起来,抬手捂住胸口,拍了一拍桌案,怒道:“连这等大事都瞒我这个老婆子,我看着侯府也不需我了!”
尤嬷嬷又是倒水,又是给老夫人顺着气,“您息怒,侯爷已经派人去寻了,相信不久就能将云姑娘找回来。”
崔老夫人疑窦丛生,这桩亲事是她过问了姝云的意见,姝云点头后,她才梁家定下婚事,眼下婚期在即,姝云竟然一声不响地逃走了。
“邺哥儿呢?”崔老夫人追问道:“云丫头逃婚,他怎么样了?”
尤嬷嬷有些意外,老夫人没问起侯爷如何,反而问了大公子的近况。
“大公子在寻人。”
在寻便好,在寻便好。
崔老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以为是这个孙儿气急败坏,眼看着婚期将近,将人掳走,制造出的逃婚假象。
姝云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有几分祖孙情分在,崔老夫人当初知晓孙儿与姝云走得近,那份关心看着已经超过了兄妹间的情谊。
姝云不是萧家的孩子,又搬去了燕拂居附近的院落,萧邺正是血气方刚之时,最易感情用事,崔老夫人一直担心她这孙儿踏错那一步,着急把姝云嫁出去。也许姝云并不喜欢梁蒙,因她逼问得紧,这才点头应下亲事。
姝云逃婚,从此不回侯府,在崔老夫人眼中,与她嫁人无异。
静默半晌,崔老夫人吩咐尤嬷嬷道:“去把侯爷叫来。”
……
“母亲的意思是,不找云儿了?”
安陆侯不同意,皱眉道:“我已经将跟梁家结的亲事退了,云儿不愿嫁,那就不嫁。云儿是侯府出去的人,一定要找!”
安陆侯态度坚决,崔老夫人也不肯退让,斥道:“她是在咱侯府的姑娘吗?她姓田!出生在田家屯,不是咱萧家的血脉!”
“事情过去多日,也没有云丫头的消息,她早就不知去了京城外的哪个州县,人海茫茫,你要如何找?啊?非要将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吗?!”
崔老夫人拍了拍手,缓缓心里的气,道:“云丫头逃婚便逃婚了,咱侯府养了她十六年,也算是仁至义尽。”
从寿安堂出来,安陆侯在岔路口顿了顿,改道去了蘅芜苑。
屋子里冷冷清清,少了姝云的身影。
姝云消失数日,安陆侯才发觉是不能缺的。
安陆侯在蘅芜苑待了一阵,回了书房。他将博古架上的画像打开,簪花的妇人与姝云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十六年前,他费尽心思,还是没得到她。
兜兜转转,十六年后,那张跟她模样相似的姑娘出现在他面前,然后,突然消失了。
得到过,又失去。安陆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怅然之情。
他看着那幅画像良久,眼神逐渐深了。
她姓田,与萧氏无关,也不是他的女儿。
既然离开了,再回来,就该换个身份了。
王慧兰不过是学了画中妇人几分,他就可以迎她为继室,这姓田的姑娘,为何不可?
安陆侯将画慢慢卷起,放回博古架上。
安陆侯在书房静坐,闭目养神,外面忽然传来几道叩门声。
手下禀告道:“侯爷,大公子回来了。”
安陆侯慢慢睁开眼睛,脸上隐隐透着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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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拂居。
案上香炉青烟袅袅,父子二人对坐在矮桌旁,安静的一室气氛有些凝重。
萧邺沏了一盏茶,给安陆侯递去,表面恭顺道:“爹,喝茶。”
安陆侯威严地坐在团蒲上,左手手肘撑在膝间,上半身往前倾,右手把玩茶盏,凌厉的目光看向萧邺,道:“上午怎不在?小厮说你昨夜没回府?”
萧邺道:“昨儿出去找妹妹,可突然下雨,儿子便去躲雨了。遇见位友人,便与她彻夜聊天,忘了时辰。”
萧邺问道:“爹寻我有什么事吗?”
萧邺曾经也夜不归宿,是以安陆侯没多想,道:“我已派了手下去寻云儿,这事你不必管了,近日安抚好你祖母,莫让她再因此事气坏身子。”
萧邺:“听爹的意思,祖母知道云妹妹逃婚了?”
安陆侯点头,轻呷热茶。
萧邺感叹道:“祖母不能再受刺激了。”
萧邺饮了一口茶,问道:“爹知道妹妹往哪里逃了吗?”
安陆侯心中怅然,他得知时已经晚了,八日的时间足以让云儿跑远。
这两日他派人去京郊县城搜寻,依旧了无音讯。
不过她一介弱女子,跑不远的。
萧邺随口道:“许是走了水路呢?”
安陆侯微凝。
萧邺道:“云妹妹身子弱,马车太过颠簸,妹妹哪承受得住。乘舟南下,一夜可行千里。”
安陆侯沉眸,状似沉思。
水路比陆路更为平稳,沿着运河南下,沿路的州县繁华,倒是适宜居住。
安陆侯起身离开,萧邺将他送去燕拂居。
再回屋中时,萧邺看着饮过的茶具,眼底滑过一抹恶心口。
萧邺皱眉,唤来碧罗,吩咐道:“将这套茶具扔了,我不想再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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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私宅。
房门被锁死,只
留了一扇没落锁的窗户,丫鬟们轮流守在屋外,以防姝云逃走。
“温大夫该扎针了,您别乱跑。”
丫鬟追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也是没辙了,道:“您别乱跑了,跟我们回去,扎完我们再听您唠叨那些事,行不?”
“哈哈我没有偷吃绿豆糕,我不喜欢吃,妞妞喜欢吃。”疯癫妇人牛头不对马嘴说着,“你们没见过我的妞妞吧,哎呦!怎么说呢,好看,也不好看。”
姝云闻声去了窗边,把窗户打开,只见那神志不清的妇人被两名丫鬟带走。
丫鬟哄着那妇人离开,“好好好,我们先回屋,让温大夫扎针,等扎完针您再好好跟我们说说。”
这位神志不清的妇人,姝云有印象,很早就在这座别院了,经过这几月温大夫的治疗,妇人的疯症有所好转,不再看见人就害怕。
这妇人整日不知在说什么,稀里糊涂的,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又提起那个,甚至有些神神叨叨。
守在屋外的丫鬟见窗户打开,过来问道:“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姝云早前问过丫鬟们关于妇人的身份,丫鬟们闭口不言,她便也没再问了。
“他人呢?”姝云问道自然是萧邺。
丫鬟道:“大人出去了。”
姝云把窗户关掉,转身回了榻边坐。
屋子宽宽敞敞,萧邺不曾亏待她的吃穿用度,可就是不让她离开,将她关在这间屋子里。
姝云眼睛酸酸的,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
眼泪哒吧哒吧落下,姝云拿锦帕去擦,手臂碰到胸口坠着的东西,她微微一愣。
姝云慢慢收了泪,把玉坠子从胸口的衣襟拿出来,捧在掌心。
玉坠子晶莹剔透,质地温润,是上乘的羊脂白玉,在当下也值不少银子,更别提十六年前了。
甚至是更早。
姝云的本家并非大富大贵的人家,为了生活还卖女为奴,这玉坠子就不可能是田家的,而她的母亲,据说是镇上的绣娘,绣娘若有这一块玉坠子,能顶一两年的营生了,就算是祖传的,也与这身份不太符合。
姝云脑子里一团乱麻,她不知道昨夜的猜想对不对,捧着玉坠子发了许久的呆。
天慢慢黑了,锁解开,萧邺推门进来。姝云抬眸看了他一眼,慢慢转过身去,背着着他。
萧邺在榻边坐下,挽住细软的腰肢,把她抱坐在腿上,侧头微低去看她,“还跟哥哥置气呢。”
姝云抿唇,低垂着眼不看他,可偏偏鼻翼萦绕着他的气息,怎也散不去。
姝云纠结良久,慢慢抬眸,恍然间撞入他深深的眼眸。
她愣怔,话到嘴巴忽然就问不出口了。男人慢慢低头,唇瓣压了过来,覆上她的唇。
姝云还没反应过来,就他吻住。
轻轻柔柔的吻,像是和煦的春风。
萧邺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随着这一缠绵的吻,紧扣葱白长指。
姝云偏头,结束这一吻,心跳快得没有章法。
她喘息一阵,抬手抵住萧邺靠近的胸膛,将纠结的事问出口,“哥哥,你还记得工部司的沈大人吗?”
姝云道:“不知道是前任,还是前前任的工部司郎中。”
萧邺敛了敛眉,深邃的眸子看着她,“不记得,不认识。”
不等姝云说话,萧邺扣住她的后颈,将她往前带,低头含住翕动的红唇。
唇腔里的空气被掠夺尽,姝云被吻得晕头转向,他肯定是瞒了事情。
十六年前,通天楼倒塌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且安陆侯还在为沈大人的事情奔波,萧邺怎么可能不知道。
萧邺挽住她的腰,抱她朝床榻去,握住她挣扎的手,一路不肯松开她的唇。
罗帐放下,遮住外面昏黄的烛光,姝云好不容易得了喘息,只见男人宽肩窄腰的高大身影,将她困在昏暗的帐内。
姝云吓得花容失色,绕过他往床尾爬去。
萧邺在后面手臂一捞,挽着她的腰往回带,俯身吻上她唇,按住推搡的双手,分抵在耳侧床褥。
绫罗衣裙被抛出罗帐,帐内气氛缱绻旖旎。
萧邺细密的吻袭来,缠咬她的唇瓣,姝云便是想说话,也没有开口的机会,细碎的娥吟逐渐没了章法,足踩着的被单都快被揪出一朵花来了。
缠吻的唇好不容易离开,姝云偏头缓着呼吸,却瞥见萧邺摸索个小瓶,倒了东西来吃。
“哥哥在吃什么?”
“避子药。”萧邺服下药丸,又覆了过来,湿热的吻落在她耳边,轻咬她的耳,道:“不会让云妹妹大着肚子嫁哥哥。”
姝云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他的吻落到唇上。
姝云惶恐,舌推开他,避开他的的缠吻,可她越是反抗,萧邺的力道越大,单手握住她双手手腕,按在枕上。
萧邺跪在她身前,与她双膝相抵,吻着她的同时,抵开她的膝。
秋夜漫漫,罗帐昏暗。
一截藕白玉臂伸出罗帐,素手无力地搭在床边,葱白长指蜷了蜷,而后男人的大手追了出来,与她十指紧扣,被他捉了回去。
案上的花瓶倒了,一滴滴水从在瓶口流出,湿了整个桌案。
潮湿,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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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姝云醒来的时候身后已经没人了,被褥里没有余温,他起床有一阵了。
屋子里安静,落针可闻,姝云缓了许久,揉了揉酸痛的后腰,慢慢从床上坐起。
萧邺昨夜应是抱她清洗过,清清爽爽的,只是腰腿酸软。
姝云撩开罗帐,屋子里空空荡荡,小窝里的团团也不见踪影,应该是被抱了出去。
光线照入屋中,那窗户紧闭着。
姝云盯着光线照入的地方,沉思许久,半晌后唤了一声。
屋外的丫鬟立即回了她,“姑娘有何吩咐?”
姝云:“备水,我沐浴。”
萧邺有过吩咐,姝云的吃穿用度一律满足她的要求,眼下只是沐浴而已,丫鬟们立即去厨房提水来,没一会儿浴桶已备好温水。
“都出去,有事再唤你们。”
姝云不需她们伺候,浴室里只有她一人。
浴桶里水温合适,姝云没有着急沐浴,小凳上坐了片刻,等水温凉一些,才脱了衣裙沐浴。
萧邺一直关着她,姝云在寻一个能出去的机会。
倘若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逃离,这次她会很谨慎很谨慎。
泡了凉水澡,又吹了些冷风,傍晚的时候,姝云染了风寒,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
她身子骨弱,换季时很容易生病。
丫鬟端来药,姝云苍白着一张脸,皱紧了眉头,将头撇到一旁,不想喝药。
“姑娘,您好歹喝一口,喝了药,身子才能痊愈。”
萧邺下值回来,听说姝云生病了,一进屋便听见丫鬟苦口婆心地劝她喝药。
他这个妹妹,素来是不喜喝药的。
萧邺吩咐道:“给我,都出去吧。”
萧邺接过药,在床榻边坐下,入目是一张苍白虚弱的小脸,唇瓣失了血色,神色憔悴,因在病中,她整个人没精打采,病恹恹的。
昨夜还好好的,他下值回来便一副病弱的模样,萧邺的心脏忽然揪得疼。
姝云看着他,眼里慢慢需了泪,她忽然垂眸别过眼去,眼泪从眼角流出。
“哥哥,药苦,我不想喝。”
因在病中,声音沙沙的,听起来分外柔弱,也更让人心疼。
她拿着锦帕,咳嗽几声,纤薄的肩膀颤动,满是弱柳扶风之姿,萧邺心疼,温声细语道:“听话,把药喝了。”
“蜜饯配药,便不苦了。”萧邺将药碗放在床头案上,扶着软绵无力的少女起身,依靠在臂弯。
姝云望着床头那碗热气腾腾的药,轻轻皱眉。
她依在男人的臂弯下,仰头看他,眼眶里还有泪花闪烁,哽咽道:“不喝可以吗?”
姝云委屈地看着他,纤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哥哥,我有些不舒服,头晕晕的。”
萧邺急了,担心她的身子,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烫。
萧邺道:“妹妹听话,把药喝了。”
话音刚
落,萧邺就舀了一勺药汁递到她唇边,看似是温声哄她,实则已不容拒绝。
姝云僵持一阵,慢吞吞喝了药。
萧邺一勺勺喂她喝药,许久药碗才见底。姝云唇间、喉咙里满是苦涩的药味,难受地拧眉,萧邺忽拿了一颗蜜饯放到她唇瓣,丝丝甜意涌入舌尖。
姝云将蜜饯含在嘴里,苦涩的药味慢慢被甜意压住,等蜜饯吃完,药味也没了。
姝云舒展的眉逐渐皱起,巴掌大的苍白小脸有一丝委屈,她攥住萧邺的衣袖,仰头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
“哥哥,屋子里待着难受,我想病好后,去院子里走走。”
她虚弱央求道,杏眸湿润,苍白的两颊挂着泪,几根发丝飘在淌泪的脸颊,我见犹怜,“好吗?哥哥。”——
作者有话说:关于女主身份,男主不说,和女主在一起的可能:50%
男主现在说了,和女主在一起的可能:5%
第37章
屋子里安静,只听得浅浅的呼吸声。
姝云依偎在萧邺的臂弯中,见他迟迟不语,松开攥住的衣袖,改去拉他的手,挂着泪珠的眼睛看着他,“好吗?邺哥哥。”
因在病中,这声央求虚弱娇软,嗓子沙沙的,小脸苍白憔悴,杏眼含泪,仿佛是置于风雨中的一朵娇花,惹人分外怜惜。
萧邺回握她发烫的手,淡声道:“待妹妹病愈后再说。”
姝云抿唇,因他有松口的迹象,慢慢收了泪。
她闭上眼睛,依偎在萧邺的臂弯,由着他握住手掌,在病中也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烛火幽幽,萧邺垂眸看着臂弯里睡觉的少女。她是如此的娇弱,换季时最容易生病,一场风寒便让她成了这副病弱模样。
萧邺轻抚温软香腮,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将人放回床上躺着。
姝云攥住被角,微微侧身,睡着时将枕着的侧脸面向他,温软得像一只没脾气的小兔。
离开这间屋子,去院子么。
他这个妹妹,心思好猜,但又不好猜。
在床榻边,萧邺静静看着她的睡颜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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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接连下了三日,池塘里的水满了,仆人们下水清理池塘里枯萎的残荷。
姝云的风寒养了小半月,已经痊愈,然而心情不佳,事事都提不起兴趣,两眉生出愁意。
萧邺将菜夹到她碗中,姝云看了看,忽然放下筷子,垂了眼睑,病恹恹道:“我不想吃了。”
一碗饭毫发未伤,只夹了几筷子米粒,经历了这场风寒,她整个人消瘦许多,脸颊没几两肉,本就娇小的下巴变得尖细,脸色苍白,唯见唇间淡淡的一点朱红。
姝云望向窗外,外面阳光明媚,是久违的晴天,相较于盛夏的烈日,九月中旬的太阳柔和。
团团在院子里打滚,瞧见几只蝴蝶飞过,它扑过去捉蝴蝶,但落了空。
萧邺慢慢喝了一勺汤,拿锦帕擦擦嘴角,顺着姝云的视线望去。
半晌后,萧邺道:“妹妹大病初愈,晒晒太阳也好。”
姝云眼前一亮,心中欢喜。
吃罢饭,萧邺带着姝云离开屋子。
姝云自从被捉回来后,便再也没有出过被困住的屋子,她每日能见的,也不过是那方窗户外的一点景色,她对萧邺的这座私宅并不熟悉,连自己被囚在宅子的哪处都不知道。
萧邺牵着姝云去了亭子里晒太阳。
鹅颈椅依偎着两人的身影,姝云侧坐在男人腿上,细软的腰肢在宽大的掌中握着,萧邺挽着她,仿若握了条柔软的柳枝,怎样也逃不出手掌心。
姝云扫了眼,这院子跟蘅芜居差不多大,有一方小池塘,两棵榕树。
姝云看向身旁男人,道:“哥哥还记得蝉雪居的秋千吗?”
“那红秋千可好看了,云儿喜欢荡秋千。”姝云依偎在萧邺的胸膛,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期望,央求道:“哥哥,给云儿做一架秋千,好不好?”
姝云扬起一抹笑,浅浅的梨涡看着愈发娇俏,“云儿荡秋千,邺哥哥在后面推,还和在侯府里一样。”
笑靥如花的脸凑集,她的气息香甜,仿佛是清甜的果子酒,引得醉上心头。萧邺的思绪飘远,她喜欢荡秋千,也总是喜欢让他在后面推,因为可以将秋千荡得很高很高。
萧邺的瞳仁里映着她的笑,是顺从和讨好。
“好呀。”萧邺应了下来,唇落到她耳廓,姝云轻颤,他的唇没有离开,灼热的气息倾洒,她的耳朵慢慢红了起来,“云儿届时可要坐好,不能乱动。”
湿热的唇落在耳边,姝云的面颊烫了起来,伸手推了推,满是小女郎的娇羞,嗔他道:“丫鬟们看着呢。”
萧邺握住推搡的小手,回正身子,怀中佳人温香玉软,至少眼下,他承了她的温顺。
萧邺把玩着她细长的手指,小小的指甲盖染着丹蔻,但因为许久没打理,已经长出了莹白的指甲。
萧邺道:“明日让丫鬟们把丹蔻洗了,换新的。”
姝云垂眸,看向他掌中把玩的手指,乖乖应了下来。
姝云以为萧邺只是说说,没承想三日后,院子里的红秋千就建成了。
姝云风寒已愈,坐在秋千上,绣花鞋隐在裙下,新染了丹蔻的手抓住结实的绳子,她明媚的脸上满是笑意,仰头看向跟前站着的男人,“有哥哥在后面推。”
萧邺微微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如花的笑靥映入眼帘,他竟有些舍不得敛了眸子。
他去了姝云后面,推她荡秋千。
裙摆随风荡漾,一双绣鞋若隐若现,纤白的足腕上还系着一根红绳。
“哥哥,再高一点好吗?”姝云的声音软软甜甜,像是一颗饴糖,微风拂过,带着清幽的香味。
秋千被他推高了一些,姝云极目远望,可惜院墙太高,她还是只能看见被困的这院落,看不到外面。
姝云心中隐隐失落。
夜阑人静,烛火幽幽,桌案静放的水杯被撞倒,流水滴答落下,将裙子打湿,墙上映着一道身影。
姝云圈住男人的脖颈,枕着他的肩膀缓气,身上已是热汗淋漓,膝被他挽着盘在劲瘦的腰间,浑身的重量几乎都倒向他。
“哥哥,困了。”姝云猫似的声音响起,央着他,“放我下去。”
萧邺托着的臀,在她耳畔低语,“还没今日妹妹坐的秋千高,怎就要离开了。”
萧邺抱着她往前走,一步一颠,姝云忙抱紧他,后背抵着墙面,总算是有能靠的了。
她云鬓松散,钗环歪歪斜斜,脸上潮红未褪,杏眸染了一尾红,这副模样更想让人狠狠欺负,萧邺轻啄暗她的唇,哑声道:“明日放妹妹去院子里如何?”
姝云凝了凝,本是不想与他在继续这事的,她慢吞吞回吻他的唇。
吻技还是很青涩,杂乱无章,但即便如此,也毫不费力地撩动了萧邺的心旌。
湿濡的手指捻了捻,姝云轻颤,抱他更紧。萧邺托住她的头,反客为主加深这吻。
桌边散落的衣裙凌乱,男人越过绣花小衣,往床榻走去。
姝云软绵绵地抬手,圈住他的脖颈,长指抓住男人的头发,相拥的两人耳鬓厮磨,比夫妻更为亲密。
……
那晚之后,姝云每两日可离开一次屋子,她只能在小院里走动,半个是时辰后,又被跟随的丫鬟请回去。
屋子再次落了锁,要等萧邺回来,才能打开。
这日午后,在丫鬟的跟随下,姝云离开屋子,她兴致缺缺地在院子里荡秋千,筹划着如何逃离这座私宅。
姝云忽然瞥见亭子后面的灌木丛旁边藏有一道身影,定眼一看是那神志不清的妇人。
这妇人会趁丫鬟们不注意,偷偷闯进院子里。
姝云停了秋千,来到亭子后面,那妇人瞧见她,猫着腰顿在灌木丛下面,伸手“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
姝云点头,装作没发现她,挡了一下她的身影。
很快,两名丫鬟寻到院子里,是来找那妇人的。
被萧邺派来贴身伺候姝云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俩丫鬟朝亭子走来,瞧见了藏在灌木丛旁的妇人。
那妇人被找到,有些小脾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回去,不回去。”
她抓住姝云的手,道:“我不回
去,院子里好玩,屋里闷。”
姝云不禁疑惑,她也是被萧邺囚在这座私宅的?
跟随的丫鬟道:“姑娘,她们也是奉了大人的命令看护好这妇人,若是让大人知晓看管不利,她们免不了受责,您还是不要插手了。”
那妇人抓着姝云的手,坐在地上笑道:“你生得真好看。”
姝云扶她起来,问道:“方才我没吭声,也算帮了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妇人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吃饭,我不饿嘞!夫人要吃糖蒸酥酪和蟹粉酥,你会做吗?走跟我去厨房走一遭。”
妇人拉着姝云的手就要往外走,两名丫鬟忙拉住她,一丫鬟唬道:“我会我会,走,我跟你去厨房。”
妇人皱眉揭短,“你哪会做饭,你整日跟我捉迷藏,哪进过厨房。”
“咱这就去厨房找厨子做。”
丫鬟连哄带骗把妇人带走,那妇人走着走着恍然一惊,“夫人?夫人在哪里?!”
“我要找夫人?你看到夫人了吗?”
那妇人四处找人,回头看见姝云时愣怔,她被丫鬟带着离开,一步三回头,看着姝云不舍地说道:“这么好看的女娃娃,夫人一定疼爱有加。”
那妇人说着,神色骤变,皱眉低喃道:“夫人……是谁?”
她捂着疼痛的头,很是难受。
姝云看着那妇人被带走,心里泛起疑惑。这妇人口中的夫人是谁?难道是萧邺亡故的生母?
姝云回想和妇人的初见。那会儿妇人抱着个空襁褓,躲避丫鬟们的追赶,疯疯癫癫的,还把她认错了,唤着她“夫人”。
她才还没嫁人呢,就被唤夫人,怎么瞧着也是名未出阁的姑娘。
姝云问丫鬟道:“她口里的这位夫人,是谁呀?”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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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云虽被关在屋子里,但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丫鬟们都满足了。
姝云要了些通草,取通草里的白髓出来,做着通草花打发时间,只不过这次做的通草花簪小巧,两日就能做完一支。
多做几支,她自有妙用。
屋子外突然响起开锁的声音,姝云警觉,在房门被推开前,拿起桌上的小镜子,微微侧着头,佯装欣赏发间通草花簪的模样。
唇角露出浅笑,姝云纤手抚摸通草花簪,眉眼低垂,烛光下是一张娇俏的脸。
萧邺朝她走来,姝云听见脚步声,视线从镜子里挪开,见他身后的仆人端着托盘,微微一愣。
萧邺示意仆人将托盘放到桌上,姝云才发现盘中装了金钗、金簪、金镯、珍珠耳饰。
仆人退出屋中,萧邺看着她发间的通草花,姝云察觉他的目光,将小镜子放下,微微低着头,纤指敛走鬓间的发丝,“哥哥,这发簪好看吗?”
萧邺道:“人比花娇。”
姝云含羞,偷偷抬眼,却在跟他视线相撞后,顿了片刻,抿唇敛了目光。
这娇羞腼腆的模样,萧邺看在眼里,自然也记在心间。
萧邺道:“今日是妹妹的生辰,这些首饰喜欢吗?”
“哥哥记岔了,今儿是九月二十,后日才是二十二呢。”姝云嗔他道:“连妹妹的生日都记错了。”
萧邺道:“九月廿十廿是三姑娘的生辰,妹妹比她早出生,既然不知时日,便就当早出生两日,取个整数,廿十。”
“从今日起,妹妹的生辰就是九月廿十了。”萧邺肯定道。
九月廿十。
姝云愣怔许久,乍一听是如他口中所言,她肯定是比萧姝珍早出生的,但至于早多久,除她的亲生母亲外,没人知晓。
或许,她就是九月廿十出生。
“妹妹试试这新发钗。”萧邺拿起一支鎏金蝶花发钗,簪在姝云的发间,将小镜子拿在手中,照给她看。
姝云微微侧头,看着镜子里的发钗,“好看。”
姝云仰头甜甜一笑,“谢谢哥哥。”
萧邺坐下,等她试戴其他首饰。
姝云拿起珍珠项链,圆润小巧的珍珠冰冰凉凉,不一会儿就染了她手掌的余温。
姝云迟迟没有戴项链,想了片刻,她拿着珍珠项链坐在萧邺腿上,单手挽着他的脖颈,道:“既然今日是妹妹的生日,哥哥能不能把我那几百两银子物归原主。”
姝云解释道:“平日里我打发丫鬟惯了,眼下什么都没有。”
萧邺轻笑,捏了捏香腮,淡声道:“妹妹囚在屋子里,还打发丫鬟作甚?”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似乎已经看出她的心思,姝云忽然间头皮发麻。
萧邺眼神蓦地深邃,修长的指转在她雪颈间逡巡,盯着紧张的她,道:“靠过来,吻我。”
姝云慢慢凑了过去,捧着男人的脸,吻上他的唇。
萧邺取下发簪,绾着的青丝垂落,横抱起她,回了床榻。
姝云浑身僵直,别过头去躲避萧邺的吻。
慢慢的,男人细密的吻落在雪肩,逐渐温柔,大掌轻抚,姝云软了身子,反抗的力道卸了,挽住他的肩膀,呼吸间混着软软的低吟。
娇得好似能掐出水来,杏眼潋滟,湿漉漉的眼看着他,格外软绵。
两人的胸膛相贴,心跳声急促起来。
滚滚汗珠落下,萧邺带着姝云的手抚摸濡湿的褥子,唇贴到姝云唇间,“妹妹也是喜欢的,抱得这般紧。”
姝云心脏跳动快速,仿佛刚经历了一场长长的追逐,热汗淋漓,还没缓过来。
手掌触到一片湿濡,温热逐渐变凉,姝云的掌心似火苗在灼,脸颊滚烫,蜷缩着手掌离开,但被萧邺扣住手腕。
萧邺将她翻了个面,姝云趴在枕间,心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男人低头吻着她的唇,长臂从后面挽住细软腰肢,将她托起,圈在身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纤白脚踝,不准她到处乱逃。
这一夜,萧邺吃了两枚避子药。
翌日,姝云睡意朦胧间,只觉腿心痒痒的,好似有蚂蚁在乱爬。
她迷迷糊睁眼,却见萧邺侧坐在她身旁,手中拿了个小罐子,另一只手给她上药。
姝云的脸颊蹭地红了,按住他的手腕,小声道:“我自己来。”
“药就快上完,何必脏了妹妹的手,”萧邺面色如常说道,倒显得她太过羞怯,“妹妹再睡会儿吧。”
一睁眼就瞧见这副情景,姝云哪里还睡得着,撇过头去不看,由着他将药上完。
“大公子,侯爷寻来了。”
忽地,扶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最近卡文[爆哭][爆哭]
以后不一定晚九点更新,写完就发,宝子们不要等,可以第二天睡醒看
第38章
临近午时,花厅中。
安陆侯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正襟危坐,两眉倒竖,满是怒气地看着踏入厅中的萧邺。
“跪下!”安陆侯厉声呵斥。
萧邺袖中的手暗暗攥拳,跪在堂厅中,背脊挺得笔直,抬眸看他,并不惧怕,眼底甚至藏着一丝恨意。
安陆侯怒道:“给你半日时间,跟你娇养在宅中的女子做个了断!”
他就说这一个月里,他这儿子怎么常在外面留宿,原来是这座私宅里藏了位女子。
安陆侯听说宅中仆人采买了好些姑娘家的衣物,甚至还将那女子的娘也接到了宅子里住下。
“还有,将你的人手撤了,我已派了人去寻云儿,这件事你不必插手了。”
安陆侯派手下寻找姝云,但萧邺也派了人去寻,两方人手先后寻了同一个地方。安陆侯既然要让姝云以另一个身份回到他身边,就不能让萧邺先找到她。
“你还没成婚,就学起了金屋藏娇,传出去像什么话!你赶紧跟那女子断了!”
萧邺低头一笑,“儿子金屋藏娇,总好比父亲在外面养了外室,我娘去世还没满三年,父
亲就着急迎娶那外室过门。”
安陆侯震怒,狠狠拍了拍桌子,“混账!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谁教你这样跟你老子说话的!”
“圣贤书教导: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萧邺慢慢起身,锐利的眼里满是对他的恨意,“您觉得你作为父亲,称职吗?”
“五年前,建德十四年,我奉旨率兵攻打南蛮,被小人偷袭,奄奄一息,昏迷一月才醒,后又卧床养病大半年,此后再也没有上过战场,这都是拜你所赐啊,我的好父亲。”
安陆侯凌厉的眼眸微微眯起,到底是经历过厮杀的场面,早已是处变不惊,带着几分欣赏的意味,打量站来着的青年。
当年,萧邺才十五岁,便立了军功,锋芒太露,朝中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照此下去,再过几年风风头必定胜过他。安陆侯戎马半生,正值壮年,岂能让一个晚辈站在他头上,况且萧邺因生母去世,对他颇有敌意,待其羽翼丰满,不好控制啊。
安陆侯派了心腹潜入萧邺军中,在南蛮之战中,折了萧邺的羽翼。
随后,安陆侯灭口,本以为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萧邺竟不知在何时就知道了。
安陆侯指腹摩挲,他真是小瞧了这儿子。
萧邺长身挺立,眼神似淬了冰般寒凉,道:“父亲对不起的,又何止儿子一人。我娘、沈大人,甚至还有王慧兰。”
提及安陆侯心里的一根刺,他怒意横生,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混账!”
“父亲觊觎沈大人之妻,龌龊至极!王慧兰处处模仿周夫人,父亲便将她当作周夫人的替身,与您的妻妹苟合。王慧兰哪甘心当一名外室,便设计毒死了姐姐,取而代之。”
萧邺怒目而视,眼睛猩红,厉声道:“是你,间接害死了我娘!你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他从桌上拿起一把匕首,长指取了一缕发割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今日我与你的父子之义就此断绝!从此以后,你当你的侯爷,我做我的羽林郎。”
“翅膀硬了,口气倒不小。”
安陆侯一拳回挥过去,萧邺站在原处,抬手接住重重的一拳,反手握住这一拳,曲肘击去。
拳风呼呼,扬起肩头掉落的头发。
父子二人赤手空拳,从花厅打到外面,宅子里的仆人们都傻眼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扶风担心萧邺受伤,忙去叫温大夫来。
萧邺一掌击中安陆侯的胸膛。安陆侯连连后退,一脚用力踹开萧邺,他竟不知这小子的武力现在如此纯青,都能与他打个平手了。
父子两人都都不同程度受了内伤。
安陆侯余光瞥见长廊下的温容,眉头皱了皱。
这便是这逆子养在外面的女人?
“出言不逊,败坏门风的东西。”安陆侯拂袖离开,权当没这个儿子。
安陆侯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萧邺捂住胸膛,吐出一口鲜血。
“大公子!”扶风忙扶住萧邺,着急地对温容道:“温大夫快来瞧瞧。”
萧邺手背抹掉嘴角的血,推开扶风道:“去跟她说一声,那人离开了。”
扶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谁?”
萧邺敛了敛眉,睨他一眼。
扶风恍然大悟,忙道:“卑职立刻就去告知云姑娘。”
将萧邺交给温容,扶风即刻离开花厅,将消息告诉姝云。
……
屋子里,姝云坐立难安,听闻萧邺与安陆侯断绝父子关系,震惊不已,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姝云坐在榻上,思绪纷纷。
许久之后,她听见外面传来动静,紧闭的房门被推开,萧邺从外面进来。
他穿的不是离开前的那身衣裳。
姝云从榻上起身,朝他奔去,不管不顾地抱住他。
娇小的身躯撞了满怀,萧邺微微一愣,抬臂圈住她。
“哥哥,你怎么样?可有哪里受伤?”姝云从他怀里抬头,关切问道,眼尾逐渐红了,皱着眉的一张脸满是担忧,“我都听扶风说了。”
萧邺垂眸看她,深邃的眸子里,神色晦暗不明。
姝云小臂圈紧他的腰,软软的侧脸枕在他的胸膛,道:“以后就让妹妹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萧邺眉目微动,轻抚她的发顶。
此前她对他避而不及,不过才短短几日,竟变得如此乖顺,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撞了南墙知道回头了么?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至少是她愿意的。
萧邺长指抚摸香腮,挑起她的下颌,道:“妹妹应了的,可不准食言。”
姝云心中一凝,握住他的手,将侧脸枕在男人宽大的手掌。
……
下午的时候,萧邺回了趟侯府,带走几样重要的东西,也将碧罗带了回来伺候姝云。
萧邺搬出了侯府,置办了新的衣裳,与姝云的衣裙放在同一个衣柜里,将那未雕刻完的木鹰放在博古架上,提醒着他当年发生的一切。
姝云抱着团团,见仆人将他的东西往房间里搬,原是囚她的屋子,也成了他的寝屋。
夜里,姝云和萧邺像夫妻一样亲密。
姝云起先是不知他受了伤,直到就寝时,他塞了一瓶红花油给她,让她擦拭受伤的胸口。
姝云看向他衣襟大敞的胸膛,薄肌紧实,腹部的肌肉垒块分明,随着他的呼吸,腹肌微微起伏,左边胸膛有一块淤伤。
萧邺幽幽望着她,示意她过来揉。
姝云硬着头皮过去,坐在他腿上,在他的注视下倒了些红花油在手上,掌心搓热了揉在胸膛淤伤处。
力道不轻不重,倒勾起了心间的涟漪,萧邺看着胸膛擦药的嫩白小手,眼眸逐渐暗了几分,“妹妹力气这般小,要何时才能将要揉进去。”
姝云还不是力气大了,他的伤口痛。她微微皱了眉,手掌来回搓揉着胸膛。
掌心越搓越热,姝云感觉手上全是红花油的味道,男人的胸膛也因擦了药油,烫了起来,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搭在她腰间的手逐渐收拢,姝云鸦睫轻颤,擦药的手忽然一顿,惴惴不安地抬头,撞入他灼灼的眼中。
萧邺的唇覆过,落在唇上,姝云怔了怔,抬手捧着他的面颊,回应他的亲吻。
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缠缠绵绵的吻袭来。
衣裳盈在她藕白的臂弯,乌发扫过雪背,男人的手臂穿过发间,揽过她的肩膀。
交缠的两唇分开,姝云杏眼潋滟,捧着他的脸,柔软的唇在他唇边若即若离,“哥哥,你的伤……”
“无碍。”萧邺含住她的唇,加深这一吻。
萧邺抱她岔坐在腿上,姝云呼吸紊乱,还是有些害怕,抬臂圈住男人的脖颈,将身子依着他的胸膛。
乌发及腰,发尾扫过盈在臂弯的衣裳,白皙流畅的背脊在乌发间若隐若现,姝云柔若无骨般抱着萧邺,烛光下面若桃花,一剪秋瞳盈盈生波。
姝云不想在榻上,萧邺托着她的臀起身。
蓬松的乌发散乱地落在枕间,萧邺投下的影子将她笼罩,
姝云一只藕臂挽着男人的脖颈,另一只手紧张地搭着劲瘦的腰。
男人俯身吻她,姝云闭了眼,修长的手指拨弄杂乱的丝。
一滴滴汗珠从脸颊落下,汗涔涔,雨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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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下来,姝云不再拘于那间屋子,除了出门和宅子的另一边不能去,她都行动自如,不过碧罗随时随地都跟着她。
碧罗不似之前看住姝云的丫鬟,她在侯府多年。在姝云眼中,碧罗与萧邺无异,对少能猜到她的心思。
姝云不敢
轻举妄。
九月底,深秋暖阳,萧邺今日不当值。
两人窝在榻上,姝云依偎在他的臂弯下,手里拿着一本兵书读着。
她读着读着,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男人,嗔娇道:“哥哥,这兵书晦涩难懂,都给我读困了。”
不盈一握的细软腰肢在掌中,萧邺垂眸看向怀中娇俏的少女。
她近日总是低眉顺眼讨着他的欢心,萧邺轻轻捏了捏她的香腮,让她拿着兵书,他阅完后翻页。
姝云窝在他怀里,依偎着。
昨夜折腾得太晚,午后的暖阳洒落身上,姝云看着晦涩的兵书,困意逐渐袭来,泛沉的眼皮不知不觉阖上,手中的兵书松动。
姝云迷糊间感觉兵书被拿了去,掌心空了。
她微微一顿,午眠时自然地抓住男人的手指,脸在他怀间蹭了蹭,以一种极其亲昵的姿态,枕在他的臂弯下睡觉。
姝云呼吸绵长,温软的手掌握住他的指,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萧邺垂眸看着,微风吹动她的发丝,香腮绵绵,属于她的馨香随风漂来,在鼻翼间浮动。
只在他怀里,是这样娇,这样媚,软了骨头般依着他,情到浓处,她还勾着他的脖子,回应的吻。
萧邺慢慢低头,尝了尝口脂的味道,却忽觉不够,撬开她的齿,将丁香小舌捉了来,一品芳泽,耽于其中。
==========
皇城威严,几排羽林军轮番巡逻。
武成帝阅了几批折子,靠在龙椅上,捏了捏疲惫的眉心,瞧了眼殿外值守的羽林军,问道:“最近京中看有什么大事发生?”
御前太监微微一凝,躬身道:“启禀陛下,安陆侯父子前段时间起了争执,两人吵得厉害,听说……听说父子断绝关系。”
武成帝幽幽睁开眼,威严的脸上情绪难辨。
萧邺正在宫中当值,被照入紫宸殿中,跪地时甲胄铮铮,“参见陛下。”
武成帝坐在棋案旁,与自己对弈,手一抬,道:“平身吧。”
“近日朝中可都在议论你,父母生育之恩大于天,前阵子,你才给亡母报了仇,孝心可佳,眼下却与安陆侯起了争执,断了父子关心,在朕眼里,你不是这般意气用事之人呐。”
萧邺静默不言,他从军,本就打算用立下的军功,为亡母报仇,眼下仇是报了,可还有一仇
那年他身负重伤,事后不就安陆侯就将在背后放冷箭的人灭了口,若非他追溯种种,又派扶风暗查数月,还不知幕后主谋是他亲爹。
武成帝道:“过来坐,陪朕下一局棋。”
萧邺在帝王对面落座,看了眼初开的棋局。帝王落下一颗黑子,他思忖片刻,捻了棋奁里的一颗白子落下。
殿中安静,只余下棋子的声音,博山炉中轻烟袅袅,龙涎香弥漫在宫殿。
武成帝敛了萧邺的几颗白棋,棋子落入奁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武成帝:“爱卿素有将相之才,年纪轻轻便立了战功,便是你爹当年,也不及。”
武成帝捻了一颗棋,落下,道:“朕拘你在这羽林中郎将的位置四年了,也该放你回战场磨炼磨练了。”
萧邺微愣,起身道:“谢陛下。”
五年前,萧邺在与南蛮一战中身负重伤,伤愈后,武成帝调他任职羽林中郎将,两年前北眼犯境,派的也是安陆侯去。
武成帝颔首,道:“该你落子了。”
安陆侯凯旋之后,武成帝收回他的兵权,可让帝王头疼的,还是他的部下。
一局棋下来,已近黄昏。
殿前太监端着拂尘进殿,躬身道:“启禀陛下,安陆侯已在熙园等着了。”
武成帝颔首,示意他退下。
萧邺敛着棋子,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一下。
“今日朕备了晚宴,你父子二人好好聊聊。朕刚收回去的兵权,还是给萧家最放心。”武成帝笑着拍了拍萧邺的肩膀,起身摆驾熙园。
萧邺跟在帝王身后,眉目颇深,品着帝王那一番话。
殿中,丝竹声悠扬,舞姬踏着鼓点起舞,席间觥筹交错,撕破脸的父子看彼此都不顺眼。
武成帝把玩着酒杯,洞若观火。
宴席过半,帝王离席,萧邺作为羽林中郎将,保护圣上的安危乃指责所在,是以他紧跟着离席。
御辇离开熙园,行至甬道,武成帝看了萧邺,挥手道:“回去吧。”
萧邺躬身,恭送御辇远去。
从宫中出来,天已黑尽,宫外已经看不到侯府的马车了。
扶风驱车过来,萧邺踩着马凳进了车内。
“回别院。”萧邺吩咐道。
夜里街上畅通无阻,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
忽然,一支利箭划破夜幕,正中马车车顶。
“吁——”
扶风勒紧缰绳,马车停了下来,利眼看向屋顶放箭的黑衣人,“公子不好,有刺客。”
那放箭的蒙面黑衣服被发现,从屋顶一跃而下,另一名黑衣人紧随其后。
车帘浮动,萧邺拿了车厢内的剑出来。
夜色漆黑,街上空空如也,两名黑衣人堵了萧邺的去路,从腰间抽出大刀,往萧邺身上砍去。
月光泠泠,刀刃泛着寒光,黑衣人每一刀都往萧邺致命的地方砍去。
萧邺和扶风一人对付一名黑衣人。
兵刃铮铮,四道身影打得不可开交负,打斗的场面混乱,两面黑衣人武功高强,极难对付,扶风逐渐不敌,被黑衣人踹飞数步之远,捂着胸口吐血,他缓了缓,忍着痛意起身,继续与黑衣人厮杀。
几个回合下来,萧邺跟黑衣人不分胜负,大刀直往他要害捅,他一一避开,利剑砍了回去,也被黑衣人避开。
刀光剑影间,黑衣人腰间的令牌映入萧邺眼帘,这令牌他再熟悉不过。
是安陆侯的手下。
与扶风厮杀的黑衣人袭来,萧邺既要对付前面的,又要应对后面突来的,一时不察,被大刀砍伤手臂。
萧邺皱眉,反擒住黑衣人的手腕,遏住黑衣人的脖颈,黑衣人奋起反击,从他手中逃出。
“撤!”
两名黑衣人扔了烟雾弹,迅速逃离。
眼前的白雾散去,街上哪还有黑衣人的影子,四周重归平静。
“公子。”扶风捂住胸口走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见萧邺手臂受伤,请罪道:“卑职失职,没能拦住那黑刺客。”
萧邺看着两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转身朝马车去,冷声道:“回别院。”
刀刀致命,又像五年前一样,要他的命。
他死了,就没人跟他抢那兵权。
……
宫阙里烛火惶惶,两名大内密探跪在御前,将腰间的令牌双手奉上。
“臣等不负陛下所望,他受伤,不严重,只是手臂的皮外伤,未及筋骨。”
御前太监拿过令牌,呈给帝王。
武成帝示意二人退下,将两枚令牌拿过,他看了一眼,
一起丢进了火盆里。
盆中的火苗逐渐旺了,映着帝王威严的脸。
==========
别院。
萧邺负伤回来,姝云吓了一跳。
温容给萧邺处理伤口,一盆清水很快被帕子染红,他衣裳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大臂上的伤口有一指长,洒了药粉后,血才慢慢有止住的迹象。
姝云看着,脸都白了,手心不禁间出了冷汗,小脸皱巴巴拧在一起。
温容给萧邺止了血,“云姑娘,帮我在医箱里拿卷白布出来。”
姝云回身,拿了一卷白布。
温容正要去拿白布,萧邺对她道:“扶风也受伤了,比我严重,你去看看。”
温容一瞬间便明白了,是她没眼力见。
“云姑娘,血已经止住了,你给大人包扎,我去看看看扶风的伤势。”温容拍了拍姝云的手,起身收拾收拾了医箱,离开屋子。
一卷白布还在她手里,姝云坐在萧邺身边,伤口触目惊心,她看着都疼。
姝云没再耽误时间了,给他包扎伤口。
男人的臂膀宽阔,大臂肌肉坚硬。
无意间瞧见他臂膀的几道抓痕,姝云忙挪开视线,面颊微微发烫,拿着白布的手指蜷了蜷。
明日她就将指甲剪短,不留印子。
姝云剪断白布,纤指打了一个结,拧眉道:“天子脚下,太平盛世,竟有刺客行凶。”
萧邺脸色
微沉,垂眸深思。
姝云低了头,轻轻吹了吹包扎的地方,“云儿给哥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她柔声说道,缕缕清风落在他手臂,萧邺的面色忽然缓和,眉眼间满是柔意,心中才升起的恨意,被她这一吹,渐渐抚平。
萧邺看着她,低喃道:“真不知该拿你如何。”
他伸手搭在姝云的腰间,淡声道:“给哥哥尝点甜的,便不疼了。”
如墨般的眸子深深看着她,像是有巨大的吸力,要将她吸进去,姝云细软的腰慢慢往前,抱住男人的脖颈,在他唇间落下一吻。
姝云抱着他,害羞地垂眸,小声道:“这样,可以了吗?”
萧邺指腹摩挲细腰,“似乎还点不够,没尝到甜。”
姝云抬眸嗔他一眼,又将唇递了过去,这次在他唇上停留许久,学着他那般轻轻吻他。
萧邺喉结滚滚,蓦地扣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加深这一吻。
最后的最后,姝云快要窒息在这一吻了,软绵绵地伏在他臂弯换气。
他手臂有伤,今夜是不能了。
姝云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可这笑落在萧邺眼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指腹敛去娇唇上的水光,萧邺在她耳边低喃道:“还要亲么?”
姝云心惊,话还没说出口,他的唇又重新压了上来。
==========
姝云一得闲就做通草花簪,因做得多,便分给了几名伺候的丫鬟戴。
姑娘家都喜欢这些漂亮的首饰,一时间姝云院里的丫鬟每日都簪了通草花簪。
姝云虽被萧邺囚在府中,但不过分的事情,碧罗都满足了。
这日萧邺当值,姝云闻腻了屋子里熏香,让碧罗换了新的。
半下午的时候,姝云凑到香炉旁,手掌轻轻扇闻,皱眉道:“我不喜欢这味道,太香了,闻着闷得慌。”
碧罗道:“奴婢再去换新的。”
姝云点头,让她将香炉拿下去换新的熏香。
“等等。”姝云忽然叫住即将离开屋子的碧罗。
碧罗问道:“姑娘还有何吩咐?”
姝云看向碧罗发间的通草花簪,道:“你去云霜阁配香,我用惯了,要霜娘新配的雪中春信。”
碧罗:“奴婢这就去。”
姝云浅浅一笑,挥手让她去办。
霜娘看见那通草花簪,结合碧罗买的东西会明白的。
姝云要的不是雪中春信,是迷香。
霜娘喜欢提她做过的好事,她虽是青楼女子,但也有颗助人的善心嘞。
姝云曾经听霜娘提过一件在青楼里的事情,一名姑娘不愿侍奉有特殊癖好恩客,便打着跟她借熏香的幌子,在她掌心写字,求她给迷香,那款熏香正是雪中春信。
第39章
云霜阁。
霜娘正招呼着店中的买主,见一女子发间簪了小巧别致的通草花簪,瞧那女子的打扮应是哪位大户人家的丫鬟,可那通草花簪是近段时间才时兴的,除了云霜阁,京城还没有卖的。
霜娘对店里的东西都有数,况且店里的通草花簪就那么几支,一经出售便被贵女们抢光了,绝非是那女子发间的簪的。
眼下会做通草花簪的,只有姝云。
姝云不见了,侯府寻了这么多时日,也没有姝云的音信。
“姑娘,是买胭脂水粉,还是熏香呢?”霜娘笑着朝碧罗走去,问道。
碧罗言简意赅,道:“要雪中春信。”
霜娘微微一愣,带着碧罗往香粉区去,说道:“店里的熏香种类繁多,各有各的味道,姑娘要不要闻闻别的香,若有喜欢的,一并带走。”
“不用了。”碧罗拒绝得干脆。
霜娘浅笑着问道:“那姑娘是买线香,还是买香粉呀?两种香味道是一样的。”
碧罗愣怔,出门时姝云并没有要求。
霜娘到底是尝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从碧罗的神情里已经猜到了几分猫腻。
“我瞧着是你奉命了自家姑娘的命,到我这儿来买熏香的吧,”霜娘将手绢扬了扬,道:“不是我霜娘自吹自擂,京中就数我这云霜阁的胭脂水粉和熏香抢手,这不雪中春信只有线香了,若是姑娘要香粉,得两日后再来。”
霜娘哎呦一声,“做香料可费时间啦,好东西不怕等。”
碧罗道:“那就买线香,掌柜的帮我包起来。”
“好。”霜娘应下,所有的线香都是按着品类用竹筒装着的,每十五支线香为一筒,她取了一筒雪中春信给碧罗,道:“若是回去,你家姑娘要香粉,只有等两日后做出来了。”
碧罗颔首,结了账,拿着竹筒离开云霜阁。
霜娘看着碧罗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回店里问伙计道:“那女子是哪家的丫鬟?”
常来的买主,霜娘都分得清,有时有贵女派贴身丫鬟来云霜阁买东西,霜娘也记得谁是谁的丫鬟,可偏偏刚离开的这位面生,她没印象,但是瞧着做派出自大户人家。
伙计摇头,“不知道,感觉不是咱们店的常客。”
不是常客,那便对了!
霜娘心中的一些疑惑全解开了,姝云定是还在京城,就是不知被谁掳走了,藏在京城里某个地方。
“我去后面制香,你们看着店,把雪中春信的香粉下架了,问就售罄,只有线香了。”
霜娘吩咐完伙计后离开大堂,去了后院准备东西。
云霜阁是正经铺子,制作迷香需要时间,是以霜娘往后拖了两日,若这真是姝云在向她求救,那丫鬟两日后回再来。
==========
这厢,碧罗将从云霜阁买来的香给姝云,“离开匆忙,忘了问姑娘是要香粉,还是线香。雪中春信只剩线香,香粉要等两日后。”
“是掌柜的说的吗?”姝云拿过装线香的小竹筒,问道。
碧罗点头道:“掌柜的说,要现做,制香麻烦,故而要等两日。”
姝云明了,将竹筒打开,用手掌扇闻,浅笑道:“就是这个味道。”
她望向碧罗,道:“这事是我没说清楚,要香粉。两日后你再去趟云霜阁,要掌柜的新制的雪中春信。”
“这段时间先用这线香凑活着。”姝云说着拿出一支线香,点燃了插在香炉里。
“你出去吧。”
姝云遣走碧罗,待人离开以后,她将竹筒里的线香都拿了出来。
中规中矩的十五支,没有特别之处。
袅袅轻烟升起,清幽的味道弥散在屋子里,就是它本来的味道。
姝云笑了笑,把手里的线香重新放回竹筒里。
霜娘对云霜阁格外上心,会提前备足香料,一旦售罄及时续上。
霜娘看懂了姝云需要的是什么,只等两日后送来迷香。
……
黄昏时分,淮南王府。
李策将写好的小纸条卷起装进信筒,将新筒绑在信鸽腿上。
李策拍了拍信鸽,“乖乖的,路上别贪玩。”
信鸽被放飞后扑腾着翅膀咕咕几声,往西南边的飞去。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精彩了。李策将安陆侯父子断绝关系之事传回封地,告知淮南王。
信鸽飞得没了踪影,李策眉目沉沉,虽然父王交给他办的事情,他至今没有办成,但眼下这个局势,或许他不会再讨得萧邺的信任。
萧邺作羽林中郎将,负责宫城的防卫,李策欲与他交好,这人是油盐不进。
李策换了策略,打算在萧邺身边安插细作,本想将情蛊种在萧邺身上,在将细作送到萧邺床榻,成为萧邺的枕边人,可偏偏出了差错。
“萧邺别院那边最近有什么动向?”李策问随扈道。
“一切如常,守备比侯府还森严,一只苍蝇也进不去,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
“她今日在府中做了什么?”
萧邺下值回来,照例过问姝云的动向。
碧罗跟上他的步子,往园子走去,回
道:“姑娘醒来先是问了公子在哪里,听到公子上值去了,有些失落。姑娘上午在亭子里插花,午膳多吃了小半碗饭,心情似乎还不错。姑娘闻腻了屋子里熏香,让奴婢去云霜阁买雪中春信,但只有线香了,两日后姑娘吩咐奴婢再去云霜阁取香粉,这会儿姑娘在屋子里等公子回来。”
萧邺的步子忽然间一顿,微微敛了眉。
须臾后,萧邺重新迈步,朝园子里去。
姝云在屋子里逗猫玩,听闻屋外有动静,朝门口看去,“哥哥回来了。”
她放下逗猫棒,过去相迎。
萧邺牵过她的手,“帮哥哥宽衣。”
他还穿着当值时的甲胄,姝云伺候男人宽衣,脱下甲胄,取来架子上的靛蓝色圆领长袍。
男人身量高,肩膀宽阔,能将她完完全全藏在臂弯下,腰腹劲瘦,总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换好常服,萧邺目光悠悠,看向已经燃尽的香炉,问道:“今日换熏香了?这是……雪中春信?”
“妹妹不是冬日里才喜欢燃这香么?”萧邺说着,双臂绕过纤纤细腰,从后面圈住她,枕在她肩上,完完全全圈住娇小的身躯。
姝云故作镇定,甜甜一声回道:“往日的香都腻了,哥哥若不喜欢,我让人将熏香换回来便是。”
萧邺望着香炉,半晌没说话。
姝云心中隐隐不安,她抿了抿唇,失落道:“我还是去将香换了吧。”
她佯装挣脱萧邺的拥抱,要去换香。
萧邺可不会松手,抱紧了她,枕着她的肩膀,在她耳畔哄道:“哥哥就是随口问问,生气了?”
“没有呐。”姝云小声说道,慢慢偏过头去,侧脸轻蹭他的面颊,“云儿喜欢这香。”
怀里的少女小鸟依人,温软地蹭着他的脸,乖巧的像一只小猫。
萧邺圈住她的手动了动,缓缓摩挲细软腰肢。
……
夜色稠黑,烛火朦胧,帐上的影子摇曳起伏。
姝云坐在萧邺腿上,抬臂圈着他的脖颈,咬着唇瓣委屈看他,男人长臂挽着不盈一握的细腰,如墨般的眸子灼意浓浓,欣赏着雪颈的一枚吻痕。
姝云难为情,圈着他的脖颈撒娇,“哥哥,我不会呐。”
声音小小的,满是羞怯。
“之前个哥哥不是教过?”萧邺看着她,长指抚摸细腰,动作很轻,似有若无,姝云只觉腰间痒痒的,她想往后挪动,刚有动作,他的手臂便抵着她,将她拦了回去,往前推了推,抵着腰腹。
萧邺将纤细的腰肢把在掌中,道:“看来是许久不曾,妹妹忘记了。”
“无妨,哥哥再教一遍。”
姝云双瞳紧缩,腰间的大掌忽然紧收拢,将她提了起来,又坐下,在他的腿上。
“妹妹看明白了吗?”萧邺贴心问道,似乎是她倘若还不会,他也可以再教一遍,不过这次可是要真真切切感受一遭。
姝云左臂挽着男人的脖颈,颤巍巍凑了过去,垂眸难为情地看着。
紧实的腹肌随着呼吸起伏,他的气息萦绕在鼻翼,热得姝云脸红心跳。
姝云攀着他的肩膀,借力慢慢起身,坐回他身上,软软地抱住他不撒手,“不会呐,不会,哥哥惯是欺负我。”
带着几分控诉语气,姝云撒赖不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娇滴滴的委屈模样任谁看了不心软。
她腰肢乱动,在他怀里乱扭,根本就没碰到。
萧邺下颚紧绷,扶住她乱扭的腰,原是想磨磨她,倒给自己挖了坑。
萧邺捏了捏柔软香腮,哑声道:“我看妹妹是诚心的。”
话音刚落,萧邺把住纤纤细腰,低头吻住翕合的娇唇。
一吻缠缠绵绵,姝云软了骨头倚在他身上,这段时间与他虚与委蛇,被他养得越发娇媚,经他之手,身子渐渐发生了一些她自己都浑然不觉的变化,依着他,由着他。
萧邺按住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垂落的发尾扫过他的手臂,越发痒了。
好似在广阔的草原策马驰骋,无拘无束。
她这么小,竟真的纳下了。
萧邺托起她,闹着闹着双双跌入床榻。
姝云枕到柔软的枕头,还没缓过气,萧邺又覆了过来,长指顺了顺她的头发,下巴轻轻蹭了蹭她头顶,哑着声音道:“抱我。”
萧邺垂眸看着脸色潮红的她,眼神逐渐变深,姝云抬起软绵绵的手臂,他大臂还有伤,便抱住了他有力的腰。
萧邺低吻她的唇,两张唇瓣若即若离,牵连出银丝,“这几日我要出去办事。”
姝云一凝,“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至少需要五日。”萧邺扳过她喘息的头,亲着她的唇,“怎么,妹妹是不舍?”
姝云捧着他的侧脸,回应他的吻,语气有些失落,“是啊,哥哥这么久不在。”
萧邺轻笑,咬上绵软的唇。姝云吃痛,皱了皱眉,下一刻男人把她整个人转过去,压低她的腰。
“哥哥也舍不得云儿。”萧邺说道,湿濡的长指敛走雪背的乌发,他的吻落在她肩上。
吻过雪肩上的蝴蝶胎记,吻过颤动的蝴蝶骨,宽大的手掌抚摸隆起的小腹,微微抬起。
萧邺堵住姝云的嘴。
大抵是往后几日都不在,姝云知觉他今日贴别凶,她睡了过去,又迷糊醒来,他仍在。
已是三更天。
姝云浑浑噩噩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了,罗帐间没了萧邺的身影。
姝云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他应是帮她上过药,没那么痛了。
这几日萧邺都不在,霜娘的迷香明日也送到了,接下来就是等一个逃走的时机。
姝云越想越激动,手掌按住噗噗跳动的胸口。
……
翌日,碧罗从云霜阁买来雪中春信,将小巧的盒子交给姝云。
姝云遣走碧罗,在屋子里先试了试熏香。她取了一点在香炉里,闻着是雪中春信的味道。
慢慢的困意袭来,姝云忙将香灭了,将窗户大开,散了散屋子里的迷香。
这段时间姝云熟悉了宅子,知道后门在哪里,侧门在哪里,就等着一个逃出去的机会。
越早逃离越好。
第二天,吃罢午膳,姝云遣了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去厨房做事,只留了碧罗在屋子里。
已是午睡的时段,门窗紧闭,姝云将混有迷香的熏香点燃,对碧罗道:“昨夜做了噩梦,整宿没睡,你在外面守着,我安心一些。”
姝云将鞋脱了上床,碧罗拉下帐子,领了吩咐守在里间。
熏香的味道越来越浓,罗帐内,姝云拿簪子扎着手指,用痛意赶走困倦,让自己保持清醒。
良久,姝云唤了一声碧罗。
没有回音。
姝云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又过了片刻,这才将罗帐撩。
碧罗被迷晕了,趴在桌上。
……
紧闭的房门打开,姝云微微探头,发现四下无人,忙从屋中出来,轻轻合上门。
她已换了丫鬟的衣裳,低着头快步离开院子,往最近的后门去。
姝云脚下生风,恨不得眨眼间就到了后门,穿过最后一道院门,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一张太师椅上,萧邺气定神闲坐着,冷幽幽的目光看向她,就在后门门口堵了她的去路。
姝云双目紧缩,脑中轰鸣,往后退却一步,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瞬间掌心渗出冷汗,拔腿就往回跑。
扶风拦住姝云的道。
“妹妹真是调皮,这次又想逃去哪里?”
冷幽幽的声音从后面飘来,脚步声渐近。
姝云面露恐色,僵硬得回头,萧邺拿着打制的金镣铐,缓步朝她走来。
第40章
做。”……
一股大力将姝云拦腰抱起,萧邺单手扛她在肩头,头发散乱地垂落,姝云在他肩头只觉天旋地转,被他扛着往回走。
姝云攥拳捶打他的背,铆足了力气打他,悬在空中的双脚到处乱踢,“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真卑鄙!”
萧邺拧眉,抬手拍了拍她的臀,一手按住身前乱动的双腿,将绣花鞋脱下,不管那拳在后背如何捶打,单手扛了她回屋子。
他真是卑鄙!
姝云早该想到的,事情怎么会进展地如此顺利,萧邺的心思如此缜密,怕是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他故意将她放出屋子,松懈了对她的囚禁,派了碧罗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满足她的种种需求,等着她自投罗网,甚至都已经算好了,她会从哪扇门逃离。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看着她踏进早已布好的陷阱。
卑鄙,龌龊!
姝云重重捶打萧邺的背,他像是不知痛一样。
屋子里窗户大开,迷香被灭了,味道散了去,碧罗已经不见踪影。
姝云被丢到床上,还没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冰冷坚硬的金镣铐抵在她的下颌,将她的头微微抬起,萧邺坐在床沿,垂眸看她,漆黑的眸子如深不见底的古井寒潭,散发着寒意。
萧邺冷声道:“这段时间就是太宠你了,妹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姝云低垂着眸,不愿看他。
萧邺指骨用力,抵着她下颌的金镣铐抬起她的头,迫着她的眼看向他,杏眸中映着他的身影,生气也好,委屈也罢,一双杏眼慢慢红了。
“卑鄙,无耻。”
姝云伸手去打他,萧邺握住她的手,蓦地俯身,按着她的手放在床上,男人沉肩用力,将她的身子压向床褥,姝云被他圈在身下,动弹不得。
萧邺:“一路上妹妹说了五次卑鄙,两次龌龊。”
金镣铐在她下颌游走,冰凉坚硬,姝云梗着脖子,惶恐不安,她想过服软,可他对她做的那些事,哪件不卑鄙,哪件不龌龊?
高大的身影笼罩她的身躯,萧邺看出了她眼底的害怕而和恨意,耐着性子道:“就算哥哥放你走,妹妹身无分文又能去哪里?”
“妹妹娇养惯了,不过才穿了几日粗布短衣,娇气的皮肤便受不住了,哥哥给妹妹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都是最好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哥哥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何就是要逃。”
姝云回想种种,又气愤又委屈,“哥哥这就是对我好吗?”
“哥哥给我设了局,看我一步步踏入你的陷阱。哥哥断了我所以的路,我在府中孤苦无依,不得不来求你;哥哥明知我跟表哥两情相悦,用尽手段拆散我们,毁了我的姻缘;哥哥将我搬到蘅芜苑,为的还不是方便自己;哥哥口口声声说要娶沈姑娘,可却将我囚在身边,夜夜与我苟……唔”
男人的唇覆过来,将姝云的没说完的话在喉间。
萧邺含着她的唇不放,一吻带着怒气,似惩罚般咬了一口绵软的唇,撬开她的齿,不管她如何躲避,都缠着她的舌。
姝云挣脱开钳制的大掌,抬手去推他,她铆足了力但在萧邺眼中不痛不痒。
咔嗒一声,金镣铐打开。在姝云的挣扎中,萧邺将镣铐扣在纤白手腕,另一端镣铐铐在床头。
姝云大惊失色,男人的大掌游走在纤细腰间,指端勾住腰带,将它扯了下来。
萧邺岔开|双|腿,分开的膝跪在姝云身侧,宛如一座铜墙铁壁圈住了她。男人握住她另一只捶打的手,手腕如雪般皓白,扯下来的腰带缠了一圈又一圈红,在腕子系了个死结,绑在床头。
姝云挣脱无果,手腕被镣铐磨得痛,她狠狠咬住男人的唇,唇腔里立即蔓延这铁锈般的血味。
萧邺吃痛结束了这一吻,抬手抹了抹咬破的唇,垂眸看着指腹染上的血迹,竟扬了扬唇角。
得了喘息,姝云偏过头去呼吸,眼睛逐渐红了,泪花盈满眼眶,泪珠一滴滴落下,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男人的指腹伸来,拭去她面颊的泪,姝云别过头去,不让他碰。
萧邺拧眉,跪在她腰侧的双腿收拢,困住她在身下,偏执地将她的头扳转过来。
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姝云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声音带着哭腔,质问道:“哥哥这次又要囚我多久?”
曾经的一幕幕闪过脑海,姝云只觉她可笑天真,才会一次次踏进他的陷阱,“哥哥就算囚我一百次,我也不会喜欢你!”
萧邺怒火中烧,宽大的手掌握住纤纤玉颈,迫着她抬头看他,“不喜欢我,喜欢谁?喜欢郑邵玖,喜欢已经跟魏家订了亲的他,妹妹到现在还幻想着嫁他。”
无尽的怒气积攒在胸口,萧邺快要被气疯了,双目猩红,“一个勾引姐夫的养母养出的女儿,果真是如出一辙,喜欢谁不好,喜欢有妇之夫。”
姝云脸色煞白,气得颤抖,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剑,眼泪簌簌落下,萧邺俯身吻她,将她的呜咽堵了回去。
姝云挣扎着,手腕被镣铐磨得生疼,男人的大掌握住发疼的手腕,不准她再挣扎。
萧邺狠狠抓住她,双腿锢住乱动的细腰,他解开金镣铐,将两人的手腕都铐了进去,镣铐的缝隙被填满。
两只手一起铐在床头,萧邺掰开她攥拳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
细密的吻袭来,姝云咬他,唇间全是铁锈味,混着咸咸的眼泪,他没有松口,反而反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一吻,到了喉咙,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口津四溢。
渐渐的,托着后脑袋的手掌顺着脊背往下,落在她后腰,掌根用力,抵着她抬起身子,心口两团绵软压像他怀中。
丫鬟的外裳被抛出罗帐,萧邺起身,手指一勾,两边的罗帐垂落,将光线隔绝在外面。
倏地,锦帛撕裂的声音响起,里衣也没了,姝云肩头一凉,湿热的吻落下,她的身子不禁一颤。
姝云害怕地乱蹬乱踢,萧邺反应迅速,大掌蓦地攥住她的脚踝,曲起纤纤玉腿,膝盖往胸口压去,他面上的怒气丝毫未减,一如既往地强势,容不得半分拒绝。
双膝被他抵着压在胸前,萧邺俯身,将她囚在宽阔的臂弯下,他吻着她,从泪涟涟的眼尾,到娇俏的鼻尖,再到被咬破的唇。
湿热的唇落到雪颈,萧邺舔舐她的脖颈,像一只穷追不是的疯狗,姝云呜咽,哭得一塌糊涂。
萧邺拧眉,渐渐变得温柔,轻吻她的唇,抚摸她。
在一起无数个夜晚,萧邺熟悉这具身子。
他吻着她,用尽所有的温柔,修长的指抚摸,轻拢慢捻,姝云好似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在男人掌中,软绵绵的宛如一泓春水。
眼泪打湿了头发,竟连床褥也一片湿濡。
萧邺忽然挽住她的腰,湿漉漉的指腹在腰窝摩挲,啄了啄她的唇,“瞧瞧,妹妹也是喜欢的。”
姝云咬着唇,一张梨花带雨,偏过头去不看他,萧邺轻拂她的脸,指腹在唇间游走,姝云生气地咬住他的手指。
萧邺不怒反笑,低吻她的发顶。
姝云被他抱住,劲瘦的腰挺了挺,她咬紧他的手指。
他越发狠了,姝云也咬得狠。
蓦地,萧邺从她嘴里拿出手指,掰转她的头,低头吻她。
一吻缠绵。
姝云发髻散乱,头快要撞到雕花床头了,也不见萧邺生出丝毫怜惜。
从黄昏到入夜,姝云模糊睡过去,醒来时在浴室。
后来从浴室又回了床榻,她的头刚挨到枕头,萧邺又覆了过来。
大掌按住纤纤细腰,摆弄成他喜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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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云做了个冗长的梦。
迷迷糊糊间,她乘了一叶扁舟在江上漂流,
两旁是峡谷渊底,蜿蜒河流激流勇进,她的舟太小了摇摆不定,慢慢地要被湍急的河流掀翻。
巨形一块石头倒塌在湍急的河里,锋利的尖端将水流隔成两股,姝云不会划桨,那艘小小的舟不受湍急水流控制,不偏不倚正好撞上那锋利的石头,她连调转船逃离的机会都没有。
船尾被撞穿了,那块石头嵌在里面,江水不停地从洞中流进流出,将她淹没,姝云伸手去推,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只大手按住她,不准她推开。
灌进来的水越来越多,姝云浑身湿漉漉,隆起的小腹在打湿的衣裙下若隐若现。
男人的手摸了摸,姝云似乎听他在说,不够,还不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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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娘在宅子外蹲守了两日,也不见姝云出来,她开始怀疑那是不是姝云在跟她求救,心里正反嘀咕,买熏香的女子找上门来了。
碧罗受萧邺吩咐来到云霜阁,将那盒熏香砰的一声放到柜台上,“这是雪中春信吗?我家姑娘燃了这香,格外困乏,竟睡了过去。”
碧罗道:“一次也就算了,可每次点了这香,平白无故就睡得死沉,这香不对吧。”
“哪能?姑娘若不信,咱当场点一点。”霜娘将那盒掺了迷香的熏香拿过来,去了香料区,长袖遮掩下快速将这盒香换掉,将调换后的熏香放在台面,取了一些在香炉中点燃。
里面没有迷香,自然是不会困倦。
半晌过去,人依旧精神。
碧罗摇头道:“我家姑娘也不要这香了,退了了。”
“行嘞。”霜娘答应得爽快,领着碧罗去前台将钱退了。
霜娘见她今日没戴通草花簪,追问道:“你家姑娘是?”
“姓沈。”碧罗浅浅一笑,按照萧邺的吩咐回她。
碧罗拿了钱离开云霜阁,霜娘皱了皱眉,陷入沉思,真的不是姝云吗?
……
姝云浑浑噩噩醒来,浑身酸痛难受,骨头像是被拆开又重新接上,小腹胀鼓鼓。
她想过逃开,但总是徒劳,次次都萧邺拖了回来,狠狠撞入他的怀里。
她穿了寝衣,被镣铐磨破皮的手腕缠了一圈白布,应该也是萧邺包扎的。
他不在,应该是上值去了。
昨夜铐住手腕的金镣铐,已经转移到了脚踝,姝云一动,脚踝的镣铐铮铮作响,铁链的另一头在床尾,将她束缚小小的空间里。
碧罗听见动静,从外间进来,撩开罗帐,问道:“姑娘可要洗漱?”
姝云缓缓抬头望去,昨夜哭过的眼睛肿得厉害,空洞无神的眼睛扫了扫这间囚禁的屋子。
窗户半开,瞧着日头,应是半下午。
姝云点头,碧罗扶她起身,伺候她穿衣梳洗。
不过一个时辰,姝云穿着绫罗绸缎,梳着好看的发髻,金簪玉镯戴在身上,打扮得富贵,可罗裙下的右脚被镣铐铐着,囚在床边坐着,能走动的范围不过三步。
碧罗端来饭菜,姝云别过头去,“拿走,我不想吃。”
碧罗道:“姑娘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去做。”
“我不吃。”
姝云推开她的手,恹恹地躺回床上。
夜幕降临,屋子里点了灯,烛火通明。
姝云窝在床上,听见安静的屋子里响起脚步声,熟悉的气息传入鼻腔。
姝云知道萧邺下值回来了,她无力地闭了眼睛。
脚步声渐近,床榻边一阵凹陷,他靠了过来,姝云浑身僵直,纤指攥紧被角。
“起来吃饭。”萧邺说着,扳转她的身子。
姝云铆足了劲推开他,转过身躺回床上,背对他。
萧邺看着气呼呼的背影,俯身圈住娇小的身躯,将她抱起,坐在腿上。
姝云皱着眉推他,被萧邺握住手。
桌子被挪到床前,萧邺抱着她坐下,一条长长的链子从床尾延至桌边。
萧邺唤了一声,丫鬟们端着菜鱼贯而入,整齐摆放在桌上。
饭菜香味扑鼻,全是姝云喜欢的菜,姝云看着心中没有生出半点波澜,甚至觉得嘲讽。
萧邺夹了最嫩的一块鱼肉,仔细将刺挑了去,喂到姝云嘴边。
姝云别过头去,萧邺的筷子追去,“听话,吃饭。”
姝云皱眉,她就是太听话了,才没能一早看穿他卑劣的心思,被他囚在私宅,成了他的禁脔。
“啪——”
姝云拍开他的手,筷子掉到地上,鱼肉沾了灰。
团团跑到桌子底下,吃掉掉下的鱼肉。
萧邺还是头次见她发脾气,姝云就是不看他,将头偏了过去。
他蓦地抱她起身,冷声道:“不吃就做。”
姝云被丢到床间,萧邺吃了枚避子药,将她足腕的镣铐取下,将纤白腕子攥在掌中,随着他起身,两只足腕盘在腰间。
男人跪在她身前,宽大的手掌将足腕攥得紧紧,姝云挣扎着,被他堵住嘴,高大的身量压着她的肩,不让她起身,承着他的亲吻。
衣裳凌乱,湿热的吻袭遍全身。
萧邺吻着好她雪肩上的蝴蝶胎记,这是她生下就有的。
他可不能让怀里人像蝴蝶一样飞走。
萧邺抱紧她,少女前前后后都是他的。
一对盈盈轻颤,萧邺吻了上去,唇间一片绵软。
他也喜欢那对蝴蝶骨,将姝云翻了个面,大掌捞起绵软的细腰,她的背撞入他怀中。
最后的最后,姝云连跪也跪不住,眼前一黑瘫倒在床上。
就这么与萧邺僵持了一日,姝云还是没有低头,她竟没想到自己的骨头这般硬。
她循规蹈矩了十六年,是萧邺将她从礼教中拖出来,又藏在这走不去的地方,她的衣裙下遍布着吻痕。
姝云坐在床边,无神地望着窗外。两只鸟在树上跳来跳去,嗖地一下又飞走了,来去自由。
姝云心生艳羡,要是变成一只鸟飞走就好了。
“您就在亭子里坐着,我去端糕点来。”
屋子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像是谁来院子,姝云并不想理会,望着窗外发呆,数着出现的鸟雀。
妇人望了望院子,皱眉问随身看守的丫鬟道:“诶,那位好看的女娃娃呢?”
丫鬟没说话。
妇人叹息道:“唉,她也不见看?”
“我的妞妞也不见了,好久没看到我的妞妞的。”妇人想一出是一出,抓着丫鬟的手问道:“你见过我的妞妞吗?她姓田。”
屋子里,姝云闻声愣住。
姓田。
田妞?萧姝珍的本名,就是田妞。
姝云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双手止不住颤抖,她颤巍巍起身,脚下的铁链铮铮作响。
距离太远,姝云只远远看见了亭中妇人的背影。
“今天大夫不扎针了,我请你吃糕点。”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中,姝云的心脏剧烈跳动,手指没来由地抖动。
疯疯癫癫的妇人,神志不清,问东答西。
所以那是她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