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契婚 > 第61章【完结】
    第61章


    大年七日尽, 官员恢复了晨起暮归的日子,汴梁商贩也重新开张营业,铺子个个开门做生意。


    未到上元, 两家就已经将六礼走到最后一步,就差亲迎了。


    婚期更是定得火急火燎的,下月十八, 比上次还匆忙, 听说这还是崔颐那边据理力争得来的。


    提起这个月安就觉得好笑,上一次成婚时, 三个月得婚期崔颐都觉得不妥, 认为自己会因这个婚期不满,现在好了, 自己却在那违礼。


    若是崔颐在跟前,月安定是要好好笑话他一阵的。


    两家再度结亲这事也惊动了官家,赵翊还是第一次见二娶二嫁还是同一对的人的,一时好奇,了解了一下前因后果,得知是他跟皇后当时的谋划害得一对有情人和离了,一时难免愧疚,干脆大手一挥, 让内廷承包了两家的婚仪,还赐下了不少贺礼来。


    两家原本就结过一次亲,虽然一月有些仓促但也能操持出来,只要将上次那副排面再拿出来就好, 但有了内廷后,两家便更轻省了,只需要襄助一下内廷便可, 落得一身轻松。


    婚仪近在眼前,但上元更是眨眼间的事。


    去岁三月才到汴梁,没能赶上上元灯节,月安还遗憾了好一阵。


    现在好了,她要好好体验一下,看看汴梁的花灯是不是比临安的更好看。


    正在屋里打扮着,就听绿珠说崔颐过来了,是来同她一起逛灯会的。


    月安很难描述内心的情绪,好像高兴,好像又不高兴,十分别扭。


    今夜是上元节,要沐浴月光,娘子们大多都会选择偏白色得衣裙,月安也不能免俗,穿了一身白色的斗篷,头上带着珠翠、闹蛾、玉梅、雪柳,皆是上元夜最时兴的装饰。


    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觉得满意了,月安才踏出屋子,往爹娘所在的前厅去。


    崔颐在那里等了一会了。


    “爹爹阿娘我好了,就先出门了!”


    一家人都要出去,但老老少少的扎堆出去也没趣,索性都分开了,各玩各的。


    如爹娘这样上了年纪的便在临街的潘楼定下一桌俯瞰灯会,兄嫂们也各自甜蜜。


    就连三哥也是约了徐娘子一同逛灯会,还千叮咛万嘱咐月安不许去打扰他,不然就把她丢汴河里。


    月安当时只觉三哥跟有病似的,都逛灯会,谁有空去他那消遣。


    更何况她难道就是没人陪的吗?


    来到前厅,月安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崔颐,两人目光相接,顿时一阵电光火石,月安急急避开,心有余悸。


    “嗯,去吧,记得莫要往人少偏僻的地儿跑,跟紧人。”


    温敬夫妻千叮咛万嘱咐,生怕重蹈当年的覆辙。


    这事崔颐也是知道的,正因为那桩意外,他的妻子才在心里揣了别的男子多年,实在是晦气。


    念此,立即在一旁表态道:“岳丈放心,小婿定会寸步不离陪着,时刻看顾。”


    不光是月安心中咦了一声,就连温敬都没忍住啧了一下。


    “还没成婚呢,叫太早了,缓缓吧。”


    崔颐也不觉窘迫,只笑盈盈道:“见谅,先前唤习惯了,也不差这段时日了,岳丈与丈母莫要在意。”


    夫妻两相视一笑,都清楚各自的想法。


    至少是对女儿上心了,那便是好的。


    两人告别了长辈,前后坐上了马车。


    这一回同以往再不一样,崔颐径直坐在了月安身侧,两具身子贴得紧紧的,再无距离。


    月安没有心理准备,当即就被贴过来坐的崔颐吓了一跳,想后退,但被对方揽住了肩,没能躲开。


    “我们是未婚夫妻,无需回避。”


    黑漆漆的眸子凝着她,月安像是无形中被什么箍住了,忘了动弹,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崔颐如今跟以前可真是太不一样了,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力道越来越紧,见月安没有抗拒,崔颐得寸进尺了些,将下颚抵在了月安的脑袋上,姿态亲密。


    说实话月安从小到大还未跟同龄的男子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三位兄长也没这样过。


    因而呗崔颐带进怀里的时候,她身上有些僵硬,像是死了一半的。


    崔颐夜察觉到了,笑着拍了拍她的脊背轻哄道:“别紧张,我只是抱一抱,又不做什么。”


    月安现在可不是只看素话本子的小娘子了,听崔颐那么一说,她脑子里顿时开始七想八想,将那些荤话本子过了一遭,一个不留神就想到了什么敦伦之礼,床笫之事。


    顿时脸热了起来,怕崔颐看见笑话,鸵鸟似的又低头往崔颐怀里拱了拱。


    虽不知为什么,但见月安主动往他怀里凑,崔颐总归是欢喜的,自然来者不拒,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将人环得严严实实。


    月安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好像孩童,被崔颐这个大人抱在怀里。


    但在这样得夜里,被一个身躯暖烘烘、还带着梅香的怀抱拢着,月安骨头也懒洋洋起来,觉得分外舒服。


    加上崔颐也不是个嘴碎吵闹的,只偶尔与她笑语些什么,语调轻缓柔和,听在耳中如微风轻抚,酥酥麻麻。


    她不自觉睡了过去,沉入甜蜜的梦乡。


    梦里的她被纯白绵软的云朵包围,偶尔有高飞的雀鸟轻啄她的额头,痒痒得扰人清梦。


    等再睁开眼,是崔颐正捏着她的脸,双眸含笑看着她。


    “快醒醒,逛灯会了。”


    马车停在御街口再进不去了,崔颐让车夫停靠,喊了好几声都没将人喊醒,见人睡得脸颊鼓鼓,像个熟透的桃子,不由生出了些逗弄心思。


    崔颐常年练剑,指腹上自然带着些薄茧,捏在小娘子细嫩的面颊上,几下便将月安折腾醒了。


    睡眼惺忪间,她听到耳畔得喧闹声,慢慢清醒过来。


    她惊在这样的环境下睡着了?


    她昨夜也没当夜猫子啊?


    月安将自己从崔颐暖烘烘的怀里拔出来,擦了擦脸,清咳道:“大概是昨夜没睡好。”


    崔颐但笑不语,先行下车,站定后伸手将紧随其后的月安扶下来。


    婚也定下了,自己心意也没法否认,月安也不去纠结什么了,大大方方扶着崔颐下来了。


    崔颐要的总比月安想得更多些,在地面踩实后,崔颐顺势牵住了她的手,像今夜人群中无数对有情人一般,十指相扣。


    月安本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但遇上开窍的崔颐,她觉得自己想错了。


    可她并不想总是这般落于下风,扭扭捏捏的,看得人牙酸。


    好胜心起来,正好旁边经过一对小夫妻,不知夫妻两人说了什么甜蜜情话,其中的小娘子忽地抬头亲了丈夫的下巴一下,引得丈夫脸一红,傻笑了几声。


    月安也动了心思,鼓足了劲,趁着崔颐抬目看向远处时猛然踮起脚尖对着他的下巴啄了一口,然后装作若无其事。


    那一下显然将崔颐给弄愣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呆滞的眸子在少女红润但故作风轻云淡的面颊上停留了几息,才明白过来。


    清润的眸子满是细碎的笑,璀璨生光不过如此。


    “你……”


    “亲我?”


    像是不可置信,但面上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崔颐眸光渐热,语气黏糊。


    既做了,便没有不承认的道理,并且还得雄赳赳气昂昂地承认,展现一切尽在掌握中,占据制高点。


    于是乎,月安胳膊一环,神情傲娇道:“怎么了,我们不是未婚夫妻吗,亲一下又怎样!”


    崔颐笑意更深了,他摸了摸自己的下颚,顺着她道:“嗯,你想怎样就怎样。”


    按着本心来说,崔颐立即就想将这个吻给还回去,但周围人潮如织,他骨子里的教养不允许他像别的男子一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亲吻妻子。


    世风日下,此乃失仪。


    然理智如此,但欲望却难以遏制,行走在人潮中,崔颐那股念头时刻蠢蠢欲动。


    上元夜,无论王公贵戚,还是普通百姓,男女老少成群结队走上街头赏灯游乐。


    富贵人家的车子前面,挂着灯球、灯笼。


    娘子们皆精心打扮,头上是和月安大差不差的装饰,月光下一张张笑脸分外甜美纯净。


    有些喜欢玩耍的人,用白纸做成大蝉,称为“夜蛾”;还有用枣肉炭屑做成球,系在铁丝上点燃,叫“火杨梅”,穿梭于元宵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上元夜人太多,人们摩肩接踵,稍有不慎便会有疏漏,丢失钱财或者遗失发髻上的簪钗。


    而后,便会有人在灯会后打着小灯照路拾遗,谓之“扫街”,“遗钿堕珥,往往得之”。


    月安头上有不少喜爱的簪钗,一路上生怕被挤掉了,时不时捂一下。


    御街上,官家为与民同乐,命内造局建造琉璃扇灯,流光溢彩,引来无数百姓驻足围观。


    汴梁御街两廊下还聚集了伶人表演,有杂剧、唱曲、舞蹈、杂技、乐曲和武术表演等。


    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


    不过上元灯会灯才是主要,月安此番也是想看看汴梁的花灯有多漂亮。


    听闻大相国寺的花灯样式最多,逛了一会,月安直奔大相国寺去了。


    上元夜的大相国寺只会比平日更热闹,月安还在那里碰到了个熟人,正是那位给她算过姻缘的陈天师。


    陈天师的记忆力惊人,月安只是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便认出了月安,再加上陈天师也认得崔颐这位汴梁玉郎,恰好眼下没有问卦的客人,他扬声唤住了两人。


    “小娘子、崔御史留步!”


    光是一声小娘子月安可能还不确定是在唤她和崔颐,但后面那句崔御史出来,便确凿无疑了。


    两人来到卦摊前,崔颐不知缘由,问道:“何故唤住崔某?”


    陈天师笑着捋了捋山羊胡道:“崔御史宽宥,小道确切来说是想问候温娘子的。”


    陈天师看着月安笑意慈和,月安惊讶道:“道长竟识得我了?”


    陈天师笑了笑,指了指崔颐道:“本是不识得的,但见娘子你与崔御史在这上元灯会举止亲密,想来定是那位和崔御史分分合合的温家娘子了。”


    没想到两人这点分合连陈天师都知晓了,月安想怕是整个汴梁都清楚了两人这点事。


    也是,连深宫中的官家都知道了。


    想到这,月安窘迫道:“道长见笑了。”


    陈天师摇了摇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问起来旧事来。


    “小道唤住娘子,是想问娘子可信服去岁小道的卦象?”


    颇有种一定要从月安嘴里听到句好话的意思,月安失笑,带着几分含糊道:“信了信了,道长功力深厚,确如道长卜卦所言。”


    二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引起了崔颐的兴趣,他饶有兴趣问道:“道长所言的卦是什么意思?”


    崔颐问得太快,月安都来不及给陈天师什么暗示,但想来崔颐知道也没什么,又放松了下来随他了。


    陈天师也不吝啬,笑呵呵道:“姻缘卦,去岁三月,温娘子曾在我这求了一卦,那时温娘子看起来颇为不满,也不知为何。”


    崔颐没多在意,淡淡道:“姻缘命数皆天意,哪里就能妄断,怎可盲目。”


    崔颐本就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并未将什么卦语放在心上。


    然陈天师接下来的话却让崔颐动了心神,神情微变。


    “可小道这卦准得厉害,温娘子且说说,你家这这位是不是文采斐然、前途无量的贵婿?”


    第一次遇到这样不依不饶的道士,月安讪笑着点头道:“是是是,道长厉害!”


    崔颐这下听明白了,将那一句卦辞品了一遭,一本正经点头道:“道长乃神人也,确实分毫不差,崔某佩服。”


    不仅将人夸了,还又掏了十贯钱,说是当做香火钱。


    去猜灯谜的路上,月安将崔颐看了又看,打趣道:“不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吗,这就信了人家?”


    崔颐凝了她一眼,神情严肃道:“自然,这位道长卦术了得,都能提前算到我们的姻缘,应当是位得道高人。”


    月安嗤笑了一声,埋汰他道:“汴梁有文采有前途的郎君又不是你一人,你就笃定陈天师说的那个人是你?”


    崔颐笑容中透着勃勃的自信,语气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傲气。


    “当然,就算不止我一个,但我也是最好的那一个,只要不瞎,你都应当选我。”


    玉一般的郎君噙着笑,浑身上下仿佛涌现出了自信的光。


    月安啧了几声,毫不客气道:“以前没发现你竟如此自信,简直到了不要脸的程度。”


    被妻子如此评价,饶是淡定如崔颐也忍不住脸红了一阵,低声说了几句过奖。


    月安没有继续跟他讨论自信和厚脸皮的问题,因为她看到了前面漂亮的花灯。


    有做成各种动物形状的、花朵状的、小山楼阁状的,甚至还有人形。


    绢帛的、竹子的、琉璃的、金银玉的……


    月安不得不承认,汴梁的花灯确实比临安得出色那么一点点。


    尤其有盏琉璃莲花灯,月安甚为喜欢,看到的第一眼便爱上了。


    世上果真有一见钟情啊!


    可好东西的获得总是更困难的,上面的灯谜最后两道她根本猜不出来。


    但好在有崔颐这个探花郎,说笑间即将谜题给破解了,将那盏琉璃莲花灯给月安赢了回来。


    之后的兔子灯、螃蟹灯、走马灯更是不用说,只要月安朝它们身上多看两眼,崔颐便出手将其拿下,以至于最后月安一人得了四五个小娘子们都垂涎不已的花灯。


    月安高兴坏了,以前在临安,大哥不善猜谜,三哥大老粗一个还不如她,只二哥擅长但二哥不乐意跟着她出去做收割花灯这等幼稚的事,以至于她从来都未曾这么畅快过。


    心情畅快下,她看崔颐的目光都热切了许多。


    “下年还带你。”


    花灯虽美丽,但都提在手上也累人,除了莲花灯外,月安将其他的都给了绿珠,让她将其放回马车里。


    月安在路边买了一根兔子糖人,笑盈盈地同崔颐道。


    这样热切喜爱的眼神,崔颐还是第一次在月安这里感受到,就好像那里头有一团火,渐渐将自己也点燃了。


    尤其再看到因为沾了糖渍而被舔舐得润泽的嫩红,崔颐紧绷了一路的弦乍然间断了。


    呼吸微乱,崔颐先是眺望了一眼四周,而后一言不发地牵着月安就走,两人穿行在人群中,月安的疑问声淹没在行人的说笑声中。


    终于,崔颐将她拉至一个昏黑的小巷停了下来。


    “你这是要干……唔!”


    询问的话还没说完,月安人就被抵到了墙上,后背虽然垫着一只手,但也将她吓了一跳。


    而后是唇上的湿热,几乎一口就将她全部含住了。


    手上还提着她心爱的莲花灯,还有她啃了一半的糖人,月安一动不敢动,僵着身子给他亲。


    含了半晌,大概是察觉到她的僵硬,崔颐轻笑,气息倾吐在面颊,哑声道:“放松,将东西都放下。”


    大约是被崔颐蛊惑了,月安照着他的话做,花灯落在地上的一刹那,他再度覆了上来,细密的吻入天际不时闪烁的星辰。


    一闪便是一啄,不留丝毫空隙。


    身体开始发热、发软,险些站不住,月安下意识环住了崔颐的脖颈,忘我之下也学着去回应,去轻啄,纠缠在这无人的暗巷。


    两颗蓬勃的心脏再无距离,想贴间怦然跳动。


    在这有情人眷属的上元夜。


    ……


    时光飞快,上元灯节过后,婚仪便到了跟前。


    二月十五这日,月安家里还出了件喜事,二嫂被诊出了喜脉,全家都洋溢在喜悦中。


    但这也提醒了月安,她其实并不想刚成婚就生小娃娃的。


    总得过两年吧。


    抱着这个念头,她去信了崔颐,言明了她的意思,希望崔颐能寻些有效不伤身的避孕法子。


    崔颐的信回得很快,不过半个时辰,月安便收到了回信。


    还是崔颐一贯的风格,上面只一个好字。


    但这回并不是带着气来的,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写得神采飞扬,潇洒飘逸。


    既如此,月安放宽了心,安心等着成婚了。


    这一次是动真格的,所以月安仔仔细细将阿娘给她的图册子看了,彻底研究了一番新婚夜要和郎婿行的周公之礼。


    如果是自己光看着倒没什么,但只要一想到崔颐就不得了了,尤其是月安这爱发散的性子还不时将图册上纠缠的两人换成她和崔颐,更是给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然无论多羞涩,婚仪这一日还是如期到来了。


    此次是官家所遣的内廷操持,一大早,宫中就来了头顶簪花的宫人,还有两位尚仪局的姑姑,她们手法老练,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让爹娘轻省了许多。


    仍旧是睡足了起来的,稍稍用了饭,月安开始任由妆娘给她上妆。


    很巧,这次的妆娘和喜娘还是上次那拨人,见了月安的面也是哭笑不得。


    她们也是第一次两次婚仪遇上同一对新人的。


    接下来的流程和上次一样,不过大概是因为这次是嫁了真郎婿,心中有所期待,月安便不觉得太枯燥难捱了。


    和秀真和阿盈说说笑笑间,时间便过去了。


    上下焕然一新,月安只坐了一会,便听到了外面来迎新妇的动静。


    她原本懒散的动作一收,坐直了些。


    和上次她想速战速决不同,这次月安想多为难崔崔颐一下,遂在屋子里多坐了几首催妆诗的时间。


    但发现用催妆诗来为难探花郎来说是不智的,月安失望地叹了口气出去了。


    盖头遮掩着前方的视线,月安扶着喜娘的手前行,很快来到了崔颐跟前。


    两人辞别长辈,月安坐进了花轿,一路摇晃到了崔家。


    与上次不同的点有许多,从花轿下来便是其一。


    不再是喜娘念着词催下轿,而是崔颐伸手将她牵了出去。


    不仅如此,跨马鞍也是一把将她抱起,引得周围宾客嬉笑恭贺不断。


    这一次,无论是崔颐引着她去前堂掀盖头,还是她倒行将他引回房,两人对视时不再如上次那般平淡无趣,总有火花四溅。


    陪同的喜娘见了,面上露出笑来,心中暗想道:对嘛,这才是新婚夫妻,上回那两根木头是什么!


    拜完宾客回新房行结发之礼时,喜娘本犹豫着要不要再剪下两人的头发,毕竟在她的记忆里两人已然行过结发礼。


    虽说还是这夫妻两,但也不是头婚了,结发礼一向是头婚才行……


    正纠结着,就听今日的新郎官肃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为我和我夫人结发?”


    喜娘打了个激灵,也就顺着去了。


    还是这两个,结八次又怎样!


    月安本是想着拿上次的来凑合一下的,但崔颐阻了她道:“人家只一次,咱们两次,岂不是更牢靠吉利?”


    月安细想觉得倒是有理,便允了他。


    一切喧嚣止,宾客散去,夜幕降临,庭院幽静。


    艳红的床帐将一对新婚小夫妻封在其中,气氛暧昧。


    月安先是等来了一阵热烈的吻。


    不同于之前几次,因为处在最私密的洞房之夜,崔颐不再拘泥于那张嫩红的唇瓣,可泼墨的地方扩大到了全身。


    崔颐这人,唇不老实,手也不老实,轻啄的同时,这里摸摸,那里探探,像是好学的孩童。


    “夫人身上好软,肉也嫩嫩的,摸着也跟丝绸一样滑,真厉害!”


    明明是这样的内容,崔颐表现的就好像是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月安很想按住,但崔颐太灵活了,她几番捉不住,干脆跟他犟了起来,也伸手去他的袍子底下乱揉一气。


    半晌,两人都气喘吁吁,一个彻底软在被褥间,一个正相反。


    眼见着崔颐三两下将身上的衣衫褪去,露出那副精瘦有力的身子。


    如月安曾经瞧见的那般,浑身没有一丝赘肉,胸腹紧实,两腿修长结实,配上白净的肤色,好一个白洁玉人。


    她面颊滚烫,想看又不好意思。


    尤其是今夜要侵扰自己的物什,明晃晃地,就差张口说话了。


    她神情恍惚,心中在那暗自对比着,双眸失神,一看就是在出神想事情。


    崔颐将事先摆放在床头枕下的匣子打开,取出一淡粉至透明的条状物,笑着,一边往身上穿戴,一边笑道:“在想什么?”


    月安看得出神,嘴巴一不留神就泄露了心思。


    “看你的东西,觉得和册子是不大一样。”


    崔颐继续诱道:“嗯?哪里不一样?”


    月安又看了一眼,老实巴交道:“你比那上面的大些,也好看。”


    册子上那些物什都不如眼前的可观,也不如眼前的入眼。


    和崔颐本人一样干净,大约是害羞了,还泛着淡淡的胭色。


    一阵愉悦的轻笑声响起,崔颐彻底将东西穿戴好,语气暧昧地道了句谢。


    月安这才注意到崔颐从匣子里取出来的物件,好奇道:“那是什么?”


    崔颐将要倾覆下来的动作一顿,凑近了些让月安细看。


    “是你要的避孕法子。”


    月安诧异,她本以为避孕法子只有药物,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看出月安面上的疑惑,崔颐继续解释道:“穿戴上这个,到时我的子孙便不会入你的体,你便不会有身孕。”


    月安渐渐懂了,但今夜是洞房花烛夜,崔颐坚持要给她展示一下此物的神奇。


    红帐轻颤,如水波般晃动,柔和但细密,让人如置云端。


    崔颐待人处事极为温和,月安以为今夜他皆会如此,但她想错了。


    过了大概是一盏茶的功夫,被崔颐问了一声可还难受,月安轻轻摇了摇头,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柔柔的海风变作风暴,一浪又一浪打来,月安甚至来不及惊叫就被打了回去。


    她从没经历过这样凶险的事,就算是十四岁那年被绑,月安都未如此难以呼吸过。


    眼泪不自觉顺着面颊下来,她开始哭唧唧地哼唧,被崔颐看见,一下下啄去。


    他的面色是如此温柔,眸中满载着情意,但这和他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合拍。


    好凶,他从来没对她这样凶过。


    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一浪又一浪中,月安同样是酣畅淋漓。


    就是好累。


    夜半三更,第三条肠衣满载而归,被人弃之于竹篓,再没有身影覆下来,月安听到崔颐哑着嗓子说:“睡吧。”


    她才放心阖上眼皮,任由崔颐将她带去浴房清理。


    明日起来定要好好跟他算账。


    昏睡前,月安心中如是想着,带着疲倦陷入了梦乡。


    整个浴身过程中,怀中的人都没有醒来,崔颐小心翼翼地抱着,懊恼着方才是否应该克制些,以至于现在想和人说些温存话都做不到。


    罢了,日后有的是时间。


    念此,崔颐清浅一笑,床帐落下,二人共寝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