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怜芙色 > 23、带血的羽尾
    如今她来当这个证人,为何他的神色却是这般?


    “薛郎君,是有什么不妥吗?”


    薛禄犹豫再三,低声开口道:“弟妹,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卷进来的好,等明日提审时,你便将所有罪责推到今日指证你的人身上。”


    叶稚鱼没想到他会这般说,面上的神情凝固了一瞬,“薛郎君这是何意,这件事脉络明确清晰,难道还有翻案的可能?”


    薛禄见她这般刨根问底,眼神躲闪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再次重复了方才的话语。


    但叶稚鱼没有接话,一时间,牢房中的气氛变得凝滞了起来。


    半晌,许是薛禄觉得劝不动她,叹了口气。


    转移话题道:“弟妹,你在此处住着,我会安排狱卒对你关照一二的,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唤狱卒前来。”


    薛禄说完,又看了看她的神色,见她依然低着头不看他。


    心中有些颓然,缓缓站起身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薛郎君,我想问你一件事。”


    “弟妹请讲。”


    “那些菩提寺中的其他女子被关在何处了?”


    “因为这件事的性质恶劣,除了桑娘子被关在牢房,其它的暂时都还在菩提寺中。”


    叶稚鱼点了点头。


    另一边,县令虽然竭力想将这件事遮掩起来。


    但又因为谢玄辞的施压,又不得不按照正常的流程走。


    而江母作为叶稚鱼名义上的长辈,县衙的衙役自然也上门通知了,还让其明日一同去县衙回话。


    江母生等着传话的衙役离开后,面上的神情才渐渐出现皲裂。


    先是不可置信,随后便是抑制不住的大笑。


    痛快,简直是痛快!


    那个小贱人终于得到报应了!


    居然杀了人!


    只怕明日当场便会宣判死刑,到时候她就会被送到菜市口,被人哐当一刀抹了脖子!


    到时候她也不会去给这贱人收尸,就让那她在那恶臭的地方多呆几天。


    等她斩首的那天,她一定要在门口放上炮仗才是。


    倒是门口的张管家听见这狱卒的话,眼里闪过几分担忧来。


    这族长将夫人送去菩提寺本是想以此得到贞节牌坊,好给族中争光。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别说是争光了,只怕是巴不得除名才是。


    “老夫人,县令大人说的明日让你去县衙回话,你看今日可要去寻族长拿个主意?”


    江母双眼凌厉的看向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道:“那小贱人当初自己哭着闹着去菩提寺,如今出了烂摊子便想让我们收拾,哪来这么好的事。”


    听见老夫人这番话,李管家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这是打定主意不帮夫人了?


    “再说了,她胆子那么大,居然还杀了菩提寺中的僧人,这样的人,就算是让族长来,又能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还要族长去跟县令求情将这贱人放出来?”


    李管家听见这番话便知道是不可能的了。


    也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当初我儿要不是为了救她,何至于右手受伤,春闱不中!不然我儿怎可能在这县衙中当一个小官,我儿可是宰辅之资!”


    李管家见老夫人还一直记恨着这事,心中忍不住唏嘘了一瞬。


    当初他撞见郎君起身,虽然夜色浓重,但是他分明看见,郎君的手肘上就只有一道小小的划痕。


    而郎君却在花圃前拿起一块石子便朝着手肘狠狠摔打了下去。


    加上当时正是郎君才救了夫人的时候……


    老夫人因此恨上夫人,进门后处处磋磨。


    只是依他之见,就算郎君右手未曾受伤,想要考上怕是也有些困难。


    但是这话便不是他该说的了。


    夜色渐渐深了起来,昏黄的云彩也渐渐从天边消散了下来。


    县令身后跟着师爷两人一同合计商量着对策,县令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转。


    “大人,依我之见,要不咱们就借着谢大人的手趁机将这菩提寺里的人给除掉!”


    反正都是些亡命之徒,又不是真正的和尚。


    再说了,他们那些亡命之徒还时不时的来府衙威胁,胁迫大人做些龌龊勾当。


    这样的人除了正好!


    县令听见身后师爷的话,两眼一闭真想当场就晕过去。


    难道他不想除掉那些亡命之徒吗!


    但是……


    县令想起之前,自己才动了这个念头,第二日床头便出现了一撮带血的羽尾。


    至今都觉得心惊胆战。


    他怕明日将这群人除掉之后,第二日他的脑袋应该也要腾地方了。


    再说了这几年,他帮着这群人也犯下了不少的恶事。


    若他真这样干了,那群人又岂会替他遮掩!


    只怕恨不得吐得越干净越好才是。


    见师爷还在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县令抬手制止道:“算了,你先下去,让我自己好好想想。”


    县令坐在椅子上,今日本就起得过早,又这般疲劳。


    想着想着,双眸忽而变得困顿起来。


    整个人啪嗒一声睡倒在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忽而出现一道黑影缓缓走了进来。


    “都死到临头了,县令大人还能睡着?”


    县令被这话吓的一哆嗦,直接从梦中吓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间以为是场梦,抬头却猛地看见一道修长的黑影立在他眼前。


    他后背惊的出了一袭冷汗,双眸震惊的想往后退。


    “是你!”


    来人嗤笑了一声,淡淡开口道:“县令大人想谁前来?”


    县令嘴角蠕动了一瞬,但并未开口言语。


    强装镇定道:“你来想做什么?”


    来人不紧不慢的踱步走到县令桌前,缓缓开口道:“我来自然是为了解决县令大人的烦恼才是。”


    县令很想开口,若不是他们,他又何至于生出这许多烦恼来。


    “你想干什么?”


    一袭黑袍的人轻啧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县令大人还是没搞清楚,并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县令大人你想干什么。”


    县令被他这番话险些绕晕了,“我想干什么?”


    黑袍人点了点头,“县令大人自然是想杀了这叶稚鱼,不是吗?”


    县令听见他这话,激动得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可没想杀人!”


    黑袍人见他这般激动,微微蹙了蹙眉。


    随后伸手将他按在了椅子上道:“怎么就不是县令想的,县令你又不想得罪谢玄辞,又害怕菩提寺中的僧人将你抖落出来。”


    说完像是才意识到什么一般,忽而开口纠正道:“不对,我不应该说他们是僧人,应该说他们是强盗才是。”


    县令额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黑袍人随手拿起一根笔在手中转动,纤长聚拢的笔尖被渐渐散开了些许。


    手拿着笔尖从他额间缓缓往下划,不紧不慢的说道:“当初菩提寺中几百僧人,被这群强盗杀的杀,伤的伤,你可是半句话都没有。”


    “难道你觉得你秉公办理之后,他们会想着替你遮掩过去?”


    县战战兢兢的被按在了原地,面上传来的细微痒意,却好似如同一把刀要将他劈开般。


    “你,你想怎样?”


    黑袍人很轻的将手中的笔哐当一声丢在桌上。


    “都说了,不是我想,是你想,你想叶稚鱼死,只要这个证人畏罪自尽在牢中,这个案子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结案了不是吗?”


    县令还想要狡辩一二,毕竟这叶稚鱼和谢玄辞可认识,他若是贸然下手,这谢玄辞可不会放过他的!


    黑袍人嘴角微微咧开,“这个问题就该你自己去想了不是吗?”


    “毕竟我也不能事事都照顾你,你说呢?”


    县令如今哪还有别的话能说的,只能跟着点点头道:“我……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只是眨眼的瞬间,那黑袍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夜风从大开的门窗袭来,县令身上的内衫都紧贴在身上,被冷汗浸湿了一层又一层。


    ……


    叶稚鱼迷迷糊糊的靠在墙上,浅浅袭来的困意让她想要入睡。


    但不安全的环境却让她始终不得安眠。


    即使□□好似陷入沉睡,但意识却游离在□□之外,清晰的感知着这一切。


    忽得,一声极轻的脚步声从牢房尽头传来。


    叶稚鱼瞬间被这动静惊醒。


    那轻巧落下的脚步声像是踩着她的神经在前进。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慌乱,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那道脚步声越发靠近,直到准确的停在她的牢房前。


    叶稚鱼猛地抬头看向来人,只是双眸在看见此人的瞬间,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啪唧”一声,紧紧缠绕在牢门前的锁链被人卸下,沉重的落在那枯黄的稻草上。


    翌日。


    县令昨晚将人派出去后,心中却总还有些七上八下的不安心。


    直到将官帽戴好后,这才长舒一口气朝着县衙走去。


    稳坐在堂上后,装模做样的拿起手中的惊堂木,猛地敲响道:“将嫌犯带上堂来!”


    片刻后,寺中住持几人都被带了上来,但却久久不见叶稚鱼的身影。


    忽而有一衙役慌慌张的上前禀告道:“启禀大人,小的方才去提那嫌犯,却发现那嫌犯已然……已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