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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户籍


    说完,衙役像是害怕县令责罚,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


    倒是坐在上面的县令听见他的回话,整个人差点惊的站起来。


    不见了!不应该是死了吗?


    难道那张二将人带出牢房杀了?


    但若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能定此人畏罪自杀!


    张二真是个猪脑子!


    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县令再次将手中的惊堂木敲响,只是这次底气没有那么足。


    “叶氏居然畏罪潜逃,本官宣布……”


    “等等。”


    县令栽赃诬陷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冷冽的嗓音忽然响起。


    只见谢玄辞身着雪灰色长袍缓缓走上前,漆黑的双眸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县令光是看见谢玄辞走进来,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行礼道:“下官不知道谢大人今日要来,实在是怠慢,还请大人恕罪。”


    谢玄辞略过他道:“县令办案还真是独树一帜。”


    县令见到谢玄辞坐在椅子上,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更加强烈了起来。


    低眉耷眼的走上前道:“不知谢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这叶稚鱼实在是可恶,居然趁着夜色逃跑了,看来是她畏罪潜逃了,依我看不如就直接……”


    他话还没说完,谢玄辞忽然冷笑了一声。


    跟在身后的青鱼见状开口道:“县令大人真是会倒打一耙,你说那叶娘子趁着夜色跑了,敢问你牢中的锁链难道是摆设吗!”


    青鱼这一番诘问直击要害,县令还以为是张二作案的时候不小心。


    咬咬牙道:“大人,这……或许是此人迷惑了守卫,所以……所以才……”


    谢玄辞忽然拿起桌上的惊堂木,把玩了起来。


    缓缓开口道:“你是说,看守牢狱的守卫没有尽职尽责是吗?”


    县令此刻就差跪倒在地上了,竭力的将想要这个话题略过。


    “大人,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说,这叶氏实在是太过狡猾了,那僧人死在她手上也不足为奇。”


    谢玄辞斜睨了对方一眼,忽而看向堂下跪着的主持几人。


    再次开口道:“这案子的嫌疑人不见了,本官倒是觉得你们的嫌疑很大呀。”


    跪在地上的主持眼中微动,念了句阿弥陀佛。


    “谢大人明鉴,想必是叶娘子自知诬告无门,心中愧疚又想要活命这才走出下策,神佛在上定不会责怪叶娘子,若是能找到叶娘子尸身,老衲愿意给叶娘子超度。”


    跟在身后的慧远见状也念了句阿弥陀佛。


    “主持倒是心善,只是,”谢玄辞的话语微微停顿,眉尾轻挑了挑道:“方才那人只是说叶娘子失踪,但主持话里话外却觉得叶娘子已经死了,莫非主持知道些什么?”


    县令猛地闭上了眼,对堂下那个帮倒忙的简直是没眼看。


    心头梗住的那口气出都出不来。


    跪着的主持双眸明显慌了一瞬,随后很快反应过来道:“谢大人此言差矣,老衲只是觉得叶娘子一个弱女子在外飘荡,存活极难罢了。”


    他话音落下后,堂上却久久未曾传来声响。


    住持暗自悔恨,这谢玄辞套话的能力实在是防不胜防。


    一不小心就着了对方的道。


    怪不得那人嘱咐说要少说话。


    县令见状开口打圆场道:“谢大人,你看这没有了嫌疑犯,我看也没有审讯的必要了,直接结案便是了。”


    谢玄辞冷白的指尖轻抬,薄唇微启道:“县令急什么,嫌疑犯虽然不见了,但人还是要继续审才是,总不能让寺里的僧人没了公道可循。”


    县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虚的缘故,他总觉得谢玄辞说的这僧人似乎意有所指。


    但还不等他再细想一瞬,惊堂木忽然在堂上猛地响起。


    “带尸体上前。”


    很快便有仵作将慧恒的尸体抬了上来,只是他的尸体早就已经开始腐烂。


    一抬上堂,那股腥臭的腐烂气息便在这四周开始蔓延。


    主持和慧远微微远离,但动作幅度却并不大。


    反而是站在谢玄辞身侧的县令有些忍不住,面上的神情青了紫,紫了白。


    几欲做呕,直到将一张脸憋成酱紫色。


    “我倒是想问问主持,这慧恒是什么时候入的这菩提寺?”


    主持跪在身下,眼眸轻微的闪动了一瞬。


    “老衲记的也不是很清楚,约莫是五六年前。”


    “那他为何入寺?”


    主持那知晓这许多,再说了他们本就不是那纯正的僧人,只是无奈蜗居在佛寺中罢了。


    嘴上便胡乱寻了个借口道:“好似是看破红尘,所以一心向佛了。”


    身后的青鱼见状大声呵斥了主持一声道:“简直胡言乱语。”


    “根据我朝律法,想要入寺修行可不是一件易事,光是那度牒便不是轻易能拿到手的,再说了这寺中的度牒可都是需要在官府造册上报朝廷的。”


    “但据我看,这菩提寺中修行的和尚倒是比官府规定的多上许多。”


    此言一出,不止是主持,身侧的县令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下可不是简单的问罪了。


    在本朝,因为僧人可免去徭役参军,便有许多人想要冒名进入寺中假意清修。


    所以关于僧人的管控也极为严格。


    但菩提寺中的僧人却比律法中规定的多了不知多少。


    这其中若说没有猫腻,怕是没人能信。


    住持本就得位不正,如今听见这番言语,心中更是紧张万分。


    疑心这人看破了他们的身份。


    微微抬起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谢玄辞。


    只见他眉目如漆,那双眼更是深不可测幽深。


    只是一眼,住持心中便忍不住生出几分战栗。


    觉得心中的猜测怕是多半成了真的。


    但嘴上还是忍不住狡辩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这度牒不易,来寺中清修的僧人自然也不可能轻易给与度牒,我等也需考察,所以寺中人便多了些。”


    这番话倒也说的过去。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大师了。”说着,谢玄辞便起身朝着住持走去,伸手似是想要搀扶他起身。


    住持以为蒙混过去了,心中还有几分侥幸,看来这谢玄辞也不过如此。


    于是便毫无防备的顺着他的动作站起身来。


    但,就在此时,谢玄辞忽然将他的双手交缠抬起,只见那宽大的僧衣下密密麻麻的伤疤在其手腕上纵横交加。


    哪里是僧人该有的身体,分明是长期在刀口饮血的人才会有的!


    身后的慧远没想到谢玄辞还有这一手,急忙站起身,却也还是晚了一步被青鱼轻易的止住捆绑。


    “看来大师不仅佛法高深,身手也不差。”


    见被看穿了,住持也不再躲闪,当机立断的想要脱身。


    只是双手被人紧紧攥住,伸腿想要逃离此地。


    但就在这是,一抹森冷的寒意从谢玄辞手中划过。


    住持只察觉到一股深深的刺痛从腕间袭来,随后猩红的血液猛地从他身上滴落在地面上。


    住持忍不住发出凄惨的叫喊,随即意识到他的手筋被挑断了。


    但是谢玄辞显然觉得挑断了他的手筋依然不够,谢玄辞又顺着那纵横交加的伤疤将其一道道划开。


    瞬间那青灰的僧衣便被血水浸湿,染出片片血红来。


    倒是一旁的县令见到这一幕,若不是大半个身子靠着桌角,只怕现在也已经软倒在地上了。


    绿豆大小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双唇微颤。


    谢玄辞的耐心本就不好,方才又同他们周旋了这么久,说了这许多的废话,心中的不耐更是到达了极点。


    只是看见这么丧尽天良的人体内流出的血居然也是猩红的,瞬间少了几分性质。


    “哐当”一声,将手中沾满血污的匕首随意丢掷在地上。


    面色冷淡的转过头看向县令。


    似是才想起来一般,毫无歉意的开口道:“一时情急倒是忘记了,此处不是牢房,让县令受惊了。”


    县令此刻又岂敢说些什么。


    面如土色的摇摇头道:“谢……谢大人严重了,谢,谢大人随意就是。”


    谢玄辞闻言微点点头道:“县令真的要某随意而为?”


    县令愣在原地,听见他的问话,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只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我相信谢大人会有分寸的。”


    身后的青鱼听见他的话,面上浮现出有些怪异的笑来。


    要是他家大人有分寸的话,只怕这世上就没有有失分寸的人了。


    但很显然的是,县令并不知道。


    绿豆大的眼睛看着缓缓移动上前的云纹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身子瑟缩的想要往后退去。


    就在这时,紧闭的衙门门口忽然走进来两人。


    人还未到,声音便先响起。


    “县令大人明鉴,我那儿媳妇就不是个好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县令大人一定要……啊!”


    江母边走边说,只是还没走进来,便看见瘫倒在地上的住持。


    那在地上缓缓流动着的猩红血液,像是肆意攀爬的毒蛇。


    加上那在空中腐烂恶臭的味道,江母还没能靠近便忍不住的干呕起来。


    最后只能用巾帕捂住了鼻子这才走了进来。


    只是看见了方才那一幕,心中的快意猛地被减弱了几分。


    颇有几分想往后退。


    语气中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细微的颤意。


    “县,县令大人,不是说今日唤我前来是……是跟我家儿媳有关吗?”


    县令此刻看见她像是看见救星一般,连忙开口道:“没错,今日审理的事件就是跟你儿媳有关的。”


    话虽如此,但江母踟蹰在原地不敢上前。


    声音都变小了几分,“那,敢问大人我家儿媳在何处?”


    她环视了一圈也没看见叶氏那小贱人,难道她已经被判了斩立决被拉下去了?


    县令看了谢玄辞几眼,见其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才缓缓开口道:“江氏,你儿媳昨晚……从县衙中走失,她可有回家?”


    县令本想说畏罪潜逃,但眼角余光看见瘫软在地上的那滩肉泥,最终还是变了说辞。


    毕竟若是谢玄辞知道这寺中之人的身份的话,这叶稚鱼不仅无罪,相反还有功才是。


    但江母显然并未听出县令口中的言外之意。


    认为县令是误会她窝藏犯人,连忙开口伸冤道:“大人冤枉呀,民妇也不知道她去往何处,那人犯下如此重罪,我岂敢包庇呀,若是见到了定然早就将其绑来了。”


    县令听见她的话,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心中忍不住骂这人笨。


    倒是一旁跟来的族长连忙开口道:“敢问县令大人,这叶氏是犯了何罪?”


    他是今早才得知的消息,来不及训斥江氏,便急匆匆的跟着来了县衙。


    只盼着能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县令清咳了一声,开口想说并未犯罪,只是有些嫌疑需要问询一番。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谢玄辞却先于他开口道:“叶稚鱼在菩提寺中涉嫌杀害一名僧人,这僧人的尸体便在你们身侧。”


    江母没想到,空中弥漫的腐臭气息居然是那具盖着白布的担架上传来的。


    经过他这么一说,胃中泛涌更是忍不住的想要呕吐。


    只是这还没完。


    谢玄辞再次开口道:“若是这叶稚鱼的罪名属实,按照我朝律法,此人不仅是死罪,因为死者是僧人,更是罪加一等。”


    “当初江昭下葬时,乃是以官员的身份下葬,如今都要撤换,还有府中的宅邸、奴仆、田地统统都要收回!”


    族长闻言面色微僵,长而白的胡须颤抖着,听见这一声声的宣判,心中更是痛得滴血。


    毕竟族中光是挂在江昭名下的田地都不知多少,每年不知道能免多少租子,这如今都收了回去,族中定然要闹上一闹。


    身侧的江母听见自家儿子死后竟然还要这般受那贱人牵连。


    猛地愣在了原地。


    她儿子生前这般风光,就因为娶了这么一个扫把星。


    被她害死不成,竟然就连身后名都不放过。


    若是这个罪名坐实,江母都不敢想周围的邻居会怎么看待她?


    而且如今她一人在江家支撑,原本族中肯给她几分面子便是看在她儿子的份上。


    如今要是所有好处都没有了,又如何会有她两分立足之地?!


    “不是,她不是我们江家人!”


    谢玄辞双眸微微抬起,视线略过江母看向停留在门外的身影上。


    “这是何意?”


    族长闻言狠狠瞪了江母一眼,他虽然早就知道江氏不喜欢叶氏。


    但在这公堂上乱说话是要挨板子的知不知道!


    “大人明鉴,这江氏怕是受了些刺激,有些胡言乱语,还请大人勿要见怪。”


    但江母闻言却使劲的摇头道:“大人,大人明鉴,这叶稚鱼确实不是我们江家的人,她出了事可不能牵连我儿!”


    族长却并未将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只当她还是失心疯。


    恨不得上前堵住她的嘴。


    倒是坐在堂前的谢玄辞,指尖微微撑起额角道:“江氏你可知,在这公堂上说谎可是要挨板子的。”


    江母抬头看见谢玄辞冷寒的双眸,忍不住哆嗦了一瞬。


    但旋即想到那贱人要害她儿子,语气瞬间变得坚定了起来。


    “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查查这户籍,这叶稚鱼可没落在我们江家的户上。”


    停在门前的叶稚鱼听见婆母说的这番话,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神魂好似都飘出了躯壳,只剩下一具壳在行尸走肉——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加油]


    第25章 红肿一片


    叶稚鱼走上前,双眸呆滞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江母,“母亲,你在说什么?我跟郎君可是拜过天地的,怎么会没有在郎君的户上?”


    江母猛地听到叶稚鱼的声音,浑身微颤吓了一大跳,但想到方才官老爷说的。


    这人犯了这么大的事,就算现在出现了,还不是一样要连累她的儿子。


    这怎么行!


    江母想到这便心生怨恨,猛地转身将叶稚鱼推倒在地,言辞锋利的掀开了这道遮羞布,“这跟我们可没关系,要怪,就怪你那个爹!”


    她爹,这件事跟她爹又有什么关系?


    江母可没心思解答她的疑问,转头看向堂上的谢玄辞陈情道:“大人明鉴,这叶氏的爹从小将她弃养


    ,根本就没给她落户,要不是她迷惑了我儿,让我儿执意要娶她,也不会发现这人竟然是个黑户!”


    黑户……


    叶稚鱼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好似被这句话带走了。


    她居然是个黑户!


    比那买卖的奴隶还不如,起码奴隶都还有卖身契证明去处。


    而她什么都没有,就算她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她的来处……


    叶稚鱼水润的杏眸中氤氲出泪意,悬挂在她微红的眼眶上。


    忽而,堂上再次传来谢玄辞的声音,“江氏,你说叶氏是黑户,那你儿子身为公门中人,知法犯法迎娶……”


    江母向来宝贝自己的儿子,听见这话再次开口狡辩道:“大人明鉴,我儿心底纯善,自从知道此人没有契书户口后,还大发善心给这人办了一个女户,契书在此,大人请看!”


    江母囫囵从袖中将那张契书拿了出来。


    身侧呆愣的叶稚鱼此刻却不知从何处得到的力气,忽而上手将她手中的契书抢了过来。


    幸而之前她在学堂帮工时,曾认得几个字。


    只是看见手中的这张契书,便是再不想相信,也由不得她。


    因为契书上的日期写的清清楚楚,乃是一年之前。


    而那时她与郎君才刚刚成婚。


    悬挂在她眼眶中的泪珠终是忍不住掉落了下来,滴落在那契书之上,洇湿成一个深色的小圆点。


    叶稚鱼的一颗心此刻如同被尖锐的利器在上面反复刮上了千万次,变得又酸又疼。


    而这一卷契书将她前十七年所感受到的那仅存的温暖和爱意,通通在此刻变成了梦幻泡影,只是轻轻一戳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大人,这叶氏有契书,我儿迎娶可不算是犯法,只是男女婚嫁都需要官府的婚书盖章,大大尽可翻阅这县衙中的婚书,绝没有我儿和叶氏的婚书。”


    说着说着,江母变得自傲起来,冷哼一声道:“我儿可是要娶千金小姐的,可不是什么女子都能进我江家门的。”


    江母后面说的那些话,叶稚鱼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让她分不出真假来。


    连带着抬头看向堂上的谢玄辞也带着几分迷蒙,她想要开口求证那婚书的真假。


    但唇瓣微张,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黑夜里,她久违的梦见了当初才与江昭成婚的时候。


    当时她以为郎君已经知道了她所有的一切,同时也真心接纳和喜爱她。


    相挽着的双臂喝下合卺酒时,郎君的面上满是温柔。


    甚至还与她约定了来世。


    但倏地,一张白纸黑字的契书出现在这画面中,将她以为的甜蜜尽数打碎。


    让她从天堂落入十八层地狱,一颗心被碎裂成无数瓣。


    叶稚鱼从昏沉中睁开双眼便看见立于她床边的谢玄辞。


    只是往日清透的双眸此刻却如同一汪死水,激不起任何波澜。


    甚至比前些时日失明的双眸都更暗淡了几分。


    “嫂嫂如今可好些了?”


    叶稚鱼听见这个称呼,双眸微动,晶莹的泪珠从腮边落下。


    “澜哥儿,我与郎君……并无名分,担不起这个称呼。”


    说出这句话时,叶稚鱼只觉得心中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人用刀狠狠剜走了。


    让她的胸膛变得空荡荡又血淋淋的。


    谢玄辞站在床边,双眸黑沉的看向她。


    忽而坐下道:“嫂嫂就这般难过?”


    为了一个能随时抛弃她,又将她视若敝屣的人?


    叶稚鱼却不想再谈论这些,只是眼角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落下。


    心中也忍不住质问,为什么,为什么郎君给她办了契书,却不曾给官府交上一份婚书?


    明明,当初郎君对她那样好,还不顾婆母的反对毅然决然的迎娶了她。


    还是郎君也觉得她不配,心里还想着迎娶旁的女子?


    想到这,叶稚鱼心中那颗酸软的心脏忍不住吐露出点点涩意。


    听见谢玄辞的问话,强装镇定的拭去了手上的水渍,又将脸转了过去。


    略带哭腔的声音小声传来道:“澜哥儿,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休息。”


    谢玄辞坐在床边却未有动弹,反而更加上前了一步。


    毕竟他苦心孤诣的将真相摆在她面前,可不只是为了让她哭上一哭。


    宽大的手掌轻握住了她的小脸,将她的面容扭转了回来。


    待看见她脸上纵横交加的泪痕,心中却倏得有些不舒服。


    她怎么能因为旁人伤心至此。


    “嫂嫂,为何你就是看不见我?”


    叶稚鱼猝不及防的被他拥入怀中,温热的怀抱像是一个绝佳的避风港。


    将她今日受到的狂风骤雨都挡在了外面。


    这一刻,叶稚鱼强压了许久的情绪如同泄闸的洪水般崩裂开来。


    放肆的哭声在狭小的房中不断回荡,落下的滴滴泪珠将手下攥得皱巴巴的衣衫变得濡湿起来。


    抽噎不止的双唇颤抖的说着些什么,颠三倒四。


    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和心痛都倾诉出口。


    “澜哥儿……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跟我……”


    “难道我……我真的……很差劲吗?”


    “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


    巨大的被抛弃感席卷了她的身心,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阿娘因为生她去世了不要她,阿爹嫌弃她不是个男孩也不要她。


    家中的阿兄总是欺负她打骂她。


    但是她以为郎君对她是好的,郎君喜欢她,所以不会抛弃她不会不要她。


    但是……但是现在,所有人都不要她,都抛弃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要她?


    叶稚鱼哭的双眼干涩,红肿一片,直到半滴泪珠都落不下来,这场持久的不愿停歇的发泄才渐渐愿意落下帷幕。


    但瘦弱的身子却还是承受不了这强烈的情绪,控制不住的抽动着。


    被泪意和欺骗变得混沌的头脑才终于有了丝丝清醒。


    抽噎着想要从澜哥儿身上起身。


    只是她还未起身头顶便传来熟悉的嗓音,“嫂嫂,为何你就是不愿意看看我呢?”


    叶稚鱼猝不及防再次听见他的话,才有了丝丝清醒的头脑再次变得混沌起来。


    似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又或者就是想逃避他的话语。


    湿红的唇瓣还有些轻颤,“澜哥儿,你,你不用可怜我。”


    她下意识的觉得,澜哥儿这般心软的人,定是看见了她如今的处境所以觉得可怜她的遭遇。


    说出这不知所以的话来,心底也再次生出一股恐惧来。


    她害怕这又是一个陷阱,在她自以为安心的瞬间砰的掉下去,就像是那只被人屠宰的野猪。


    落下的瞬间迎接她的便是满地的尖刺。


    “嫂嫂觉得我是可怜嫂嫂?”


    叶稚鱼低着头,不敢开口。


    这件事她想要逃避,但眼前人却再不肯放过她。


    落在她下颌处的指尖用了几分力道,迫使叶稚鱼微微抬起头看向他。


    红肿的双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就连挺翘的鼻尖也晕染上了几分微红。


    叶稚鱼只看了他一眼便连忙垂下了眼睑,那双极黑的双眸侵略性太强,让她不由自主的感受到危险。


    忍不住想要躲闪逃离,但落在她下颌的指尖却无比坚固的将她禁锢在原地。


    那股微苦的冷檀香再次袭来,只是这次她闻见的更加清晰。


    与此同时,一道微凉的触感落在了她的额间。


    她心中倏地漏了一拍。


    但那变得微凉的触感却没有离开,反而顺着她


    的额间落在了她红肿的双眸上。


    细细的在她眼眸上吻过后,又缓缓的将她眼角残存的泪珠吞吃了下去。


    叶稚鱼愣在原地,就像是被人定身了一般。


    不过谢玄辞可不是那见好就收的人,相反,他便是那得寸进尺,不知满足的人。


    贪婪的顺着鼻尖往下落,眼见就要落在那湿红的唇瓣上时。


    那嫩红的唇瓣却猛地偏移了几分,那落下的薄唇便停在那唇角处。


    叶稚鱼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挣脱开他的手低下头去。


    传来一声闷闷的嗓音道:“澜哥儿,你别……”


    她话还没说完,谢玄辞便率先开口道:“嫂嫂还是不愿相信我吗?”


    叶稚鱼怕极了他说些什么别的话语,连忙点头道:“我信,只是……”


    “那就是嫂嫂觉得我会跟那人一样,要是嫂嫂不相信,今日我便递交婚书。”


    本就混沌的脑海被人这般咄咄逼人更是变得迷蒙了几分。


    况且叶稚鱼本就嘴笨,更是说不出什么舌灿莲花的托词来。


    眉眼都有些着急,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将发生的事情遮掩过去。


    又生怕被他寻到什么错漏。


    谢玄辞进入官场不过两三年,便能在官场如鱼得水,对人的情绪感知却敏锐异常。


    轻易看出她眼中的动摇之意。


    趁胜追击缓缓开口道:“嫂嫂可愿给我个机会,让我永远照顾嫂嫂?”——


    作者有话说:小谢这是趁火打劫了[狗头]


    明天不见不散哟[加油]


    第26章 蛊惑


    叶稚鱼双眸闪烁了一瞬,心中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或许是这番话太过动听,又或者是永远二字的承诺太过美好。


    而她从小都未被人珍视过,一直在迁就满足旁人。


    她好似已经忘记了,被人照顾是什么滋味。


    而如今却有人愿意这般低声渴求她的同意。


    只求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酸苦的心中好似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低眸看着落在他指尖莹亮的水渍。


    半晌,一道轻微的应答声从她唇中响起。


    谢玄辞双眸忽而变得幽深了几分。


    得到她应答的同时,心中却也莫名升起了一股妒火。


    忍不住想着若今日的人不是他,她也会答应吗?


    她怎么能这般轻易就应了下来?


    叶稚鱼不知道她这番应答是对是错,但此时她也需要一件能转移她注意的事。


    而且,澜哥儿与郎君截然不同,也许她能在与澜哥儿的相处中渐渐忘却郎君。


    也……也未尝不可。


    被困在谢玄辞怀中的叶稚鱼顺从的靠在他肩上,双眸却有些失神。


    只是心中对自己利用澜哥儿的行为有些唾弃。


    ……


    青鱼在门外等了许久,才等到自家大人从叶娘子房中出来。


    只是抬眼看向大人的时候却发现,大人身上的衣衫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肩膀那处皱巴巴的不说,甚至还有些湿润,难道叶娘子抱着大人哭了?


    青鱼再一次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大人为了这个案子牺牲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大人的神情看起来倒是挺不错的。


    “大人,那县令要如何处理?”


    谢玄辞面色微冷,“做出那么多恶事还能为一方县令吗?”


    青鱼闻弦知雅意,连忙开口附和道:“大人说的对,这人确实不能当县令了,那这官位?”


    “事事都要我们操心的话,那江南刺史是做什么的,给他写信。”


    青鱼想到江南刺史姜智,忍不住为他祈祷了一番。


    能跟他家大人做了这么多年好友也是委屈了。


    想到还有一事,青鱼连忙将脸上的幸灾乐祸给收了起来。


    “大人,我让手底下的人去看了,那佛像里面便是假.币!只是,数量上还是有些对不上。”


    谁能想到,那塑上金身的佛像里居然是空的,偌大的佛像中装的却全是人们的贪欲。


    成堆的假.币落在里面,怪不得如此隐秘失了线索。


    “按照我朝律法,寺庙是可以发放印子钱,所以那些人便将这些假.币混入真币中,再由那赌坊进行二次清洗,最终在市面上大肆流通。”


    谢玄辞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谁能想到在这神佛下借来的利钱居然会是假的。


    看来,这神佛也不能保证人性的贪婪呀。


    “但大人这菩提寺如何处理?”


    “那群人并未将寺中的僧人尽数杀害,将之前碰见的僧人放回去,剩下的事情他们自然会解决。”


    青鱼瞬间觉得大人的这个计策妙呀,这样一来不仅动作小,那些曾经在寺中修行的女子也能得到妥善的安置。


    青鱼见状便要退下照办,忽然谢玄辞开口道:“县衙中你可有找到江昭和她的婚书?”


    青鱼像是才想到这茬一般,从怀中拿出一卷婚书递给大人。


    “大人,我去库房翻了一下,果然翻到了这卷婚书,只是上面还没来得及盖章。”


    谢玄辞从他手中将婚书拿了过去,缓缓打开扫视了一眼。


    只是一眼,便抬手将那婚书撕成了碎片。


    没有印章的婚书到头来还不是什么用都没有,既然这样还存在做什么。


    青鱼默默看了一眼,再次开口道:“大人,那桑三娘子想见你。”


    桑榆从被菩提寺中带出来后,便一直被关在牢中,就连今日提审都未曾将她带出来。


    而桑榆眼见天色越发深了起来,她心中便觉得有些慌乱。


    尤其是这么久了,也未曾看见有衙役带人回来,心中更是不安。


    “桑三娘子见我有何事?”


    桑榆见到他来,忍下了心中的不安,缓缓开口道:“叶娘子如何了?”


    “桑三娘子这话我倒是有些听不懂了,当初不是你揭发的叶娘子杀人吗?”


    桑榆在这件事上理亏,但心中对叶娘子还是有几分担忧。


    “我知道你想要的并非是菩提寺中那群鸠占鹊巢的人,你来寺中定是别有所图。”


    谢玄辞没有否认,但对于她的问题却并没有回答。


    微抬起手,身后的青鱼便将牢门打开了。


    随后青鱼从袖中掏出新的契书路引递给她。


    “桑三娘子的要求我家大人已经全部完成了,今日之后桑三娘子还是不要在此处逗留了。”


    桑榆伸手将她梦寐以求的契书路引拿在手中。


    看着谢玄辞离开的背影没有再说话。


    都是聪明人,怎么会没有看清楚她引他前来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是找个引子想正大光明的要回她的报酬罢了。


    至于叶娘子,当初她也算救过她,如今这样也算是两相抵押了。


    她想要带她离开是真的,但现在她没有能力也是真的。


    她自己现在都是个泥菩萨,又怎么能保护好他人。


    ……


    叶稚鱼躺在床上假寐,但只要一闭眼。


    她的面上好似还残留着谢玄辞落下的触感,微凉又带着丝丝痒意。


    哭过一番后,理智又渐渐回归了她的脑海。


    此时她才觉得方才应下澜哥儿,简直是昏头之举。


    这样对澜哥儿来说也不公平。


    再说了她这样岂不是跟郎……江昭没区别了吗?


    叶稚鱼在脑海里唾弃了自己好一会儿,决定等会儿澜哥儿回来了,便跟澜哥儿说清楚。


    只是该如何开口,她在脑海里想了又想,却仍然没寻到一个好的办法。


    在她还陷入沉思的时候,被关上的门忽然被人打开来。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外走了进来。


    叶稚鱼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便看见谢玄辞缓缓走了进来。


    再看见他,叶稚鱼心中忽而生出了几分扭捏和不自在。


    微微低下头,乌黑的发丝遮挡住了她大半的面容。


    “澜哥儿,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谢玄辞在她看过


    来的第一眼便敏锐的察觉出不对来。


    但面上不显,甚至手上端着的鸡丝粥依旧稳稳当当。


    轻声开口道:“我以为你还在睡着,所以便自作主张进来了,嫂嫂莫恼。”


    叶稚鱼听见这句嫂嫂,心中的悔意更是被叠加了上来。


    红唇微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垂下的杏眸却看见他指腹上明显烫红的痕迹。


    忍不住开口问道:“澜哥儿,你的手是怎么了?”


    谢玄辞双眸微动,嘴上轻轻说道:“我想着嫂嫂今日累了一天,便想着给嫂嫂煮点东西,没想到笨手笨脚的,让嫂嫂见笑了。”


    叶稚鱼想要开口的话瞬间被堵在唇下。


    眸中闪过一丝感动,同时那股愧疚更是像要将她淹没一般。


    谢玄辞轻易的便能察觉到她面上的动容。


    心中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怎么会有人这么好骗,无论旁人说些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相信。


    叶稚鱼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是看着那艳红的伤痕,小声开口道:“澜哥儿,你下次不用这样,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谢玄辞却不欲在这上面纠缠太多,将手中的鸡丝粥端起道:“嫂嫂先用点东西吧。”


    鸡丝粥熬煮的很入味,鸡肉的鲜香和大米的醇香都被熬煮了出来。


    倒是没想到澜哥儿的厨艺居然也这般了得。


    暖和的食物下肚之后,消散的体力好似也随着入口的米粥一口口回来了。


    想起之前在堂上揭穿真相的婆母,叶稚鱼忍不住问道:“澜哥儿,母……江夫人他们回去了吗?”


    谢玄辞伸手将她手中的空碗端回来道:“他们早就回去了。”


    或者说,自从江母说了她并非江昭的妻子后,那跟着赶来的族长脸色都变得和缓了几分。


    难得的看江母顺眼。


    在看见她晕倒后,两人更是直接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县衙。


    听见他们离开了,叶稚鱼有些失神的应答了一声。


    双眸微微闪烁了一瞬,抿了抿唇,看向眼前人,在心中铺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澜哥儿,我觉得……”


    “嫂嫂想说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玄辞像是早有预感般先行开口。


    那双极黑的双眸就这样的定定的看着她,叶稚鱼无端的觉得有些气短。


    许是做了亏心事的缘故,颇有些不敢看谢玄辞的双眸。


    微微低下头,只露出一头乌黑的发丝。


    “嫂嫂难道是想始乱终弃?”


    叶稚鱼双眸震惊的看向说出这话的谢玄辞,只见他面上平静淡然。


    好似完全不知道说出的话有多么让人误会。


    叶稚鱼的面色都变得通红了几分,喃喃开口道:“澜哥儿,这个词……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而且,他们两人之间用始乱终弃这样的词,有些太重了不是吗。


    他们甚至都还未曾开始,又哪里来的抛弃。


    想到这,叶稚鱼好似被自己说服了一般。


    再次开口道:“澜哥儿,方才给你的应答是我糊涂,我觉得……当不得真,澜哥儿你觉得呢?”


    谢玄辞漆黑的双眸变得冷沉了几分,倒是没想到有人反悔还反得这般快速。


    朝令夕改不外如是。


    “做不得数?难道今日不是嫂嫂自己亲口应答的吗?”


    叶稚鱼被他这般诘问,有些难堪的低了低头,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毕竟那确实是她应答下来的,也并未有人胁迫。


    而现在她却要反悔确实有些……


    “嫂嫂应当知道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便如同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得回?”


    叶稚鱼被他这样连番追问,活像是她做了许多对不起他的事一般。


    本就处于弱势的叶稚鱼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只有那双还有些红肿的湿润双眸可怜兮兮的盯着他。


    好似在祈求他高抬贵手一般。


    谢玄辞却在看见这双清透的双眸时,心中忍不住想起别的。


    忽然伸手将她的双眸遮挡住。


    冷冽的嗓音中带了一丝蛊惑道:“嫂嫂能可怜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能可怜可怜我呢?”——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下一章就要入v咯,会从24章开始倒v,看了的宝宝不要买重了哟[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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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示弱


    叶稚鱼的柔荑被他握住落在他面上,葱白的指尖挣扎着想要抽回,却无意间落入了一道湿.润的地方。


    被人叼住那柔软的指腹来回摩挲,又好似带着一丝愤恨的轻咬了几口。


    微微的痛感和痒意从指腹上传来,让叶稚鱼下意识的想收回手。


    但那到嘴的美食又怎可能让人轻易逃脱,微微用了几分力道将人滞留在口中。


    不肯让人离去。


    叶稚鱼只感觉一股热气冲天而来,又散在了她面上。


    有些难为情的开口小声求饶道:“澜哥儿,你别这样。”


    谢玄辞将那被啃.噬过的指尖紧握在手中,沉沉的开口道:“那嫂嫂心意可有转圜?”


    叶稚鱼刚想开口,但她指腹传来的灼.热触感顺着指腹丝丝缕缕的朝着周边开始蔓延开来。


    将她想要说出口的话瞬间堵了回去。


    只能小声的开口道:“澜哥儿,能不能让我再想想?”


    谢玄辞知道再逼下去也只是这个结果,但心中难免还是有几分不满。


    就好似原本属于的你的珍宝被人偷去,兀自染上了别的色彩,而在你找上门之后那珍宝却移情别恋。


    甚至还拒绝回来,谢玄辞光是想想,心中的那口气便更加不顺。


    齿间发痒,像是急切的想要咬些什么发泄一般。


    叶稚鱼半晌没能听见澜哥儿的回应,心中有些踌躇。


    但让她现在就接受了澜哥儿,她也实在做不到。


    心中的愧疚如同山海般向她倾倒而来。


    开口还想安抚一番,但忽然腮边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


    来人用了些力气,叶稚鱼一时不察唇齿间忍不住泄出几声痛呼声,待察觉到是什么的时候。


    忍不住小声求饶道:“澜哥儿,疼,你别咬了。”


    但她的痛呼声却好似助长了他的气焰一般,腮边的力道变得更大了几分。


    叶稚鱼心有愧疚,见他还不停下,只好委委屈屈的坐在原地等他咬完。


    等到他好不容易离去后,叶稚鱼觉得自己那被咬的半张脸此刻一定有一道重重的印记。


    遮挡视线的双手被撤下,谢玄辞便看见那双清亮的杏眸湿漉漉的看向他。


    眼中还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应激出现的泪光沾湿了睫羽,纤长的睫羽一簇簇的贴在一起。


    看起来更是可怜了几分。


    谢玄辞心中那口气在咬上那块嫩肉时便消减了几分,如今再见她这般可怜样,心也软了几分。


    “嫂嫂对不住,是我一时气急,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说着伸手便想要取下她捂住腮边的手。


    但叶稚鱼心中却无端生出一口闷气来,甩开了他的手,颇有几分怪罪的说道:“你那么大力,当然很疼。”


    谢玄辞闻言将姿态又放低了几分,只是言语却不似这般软和。


    “对不住嫂嫂,但归根究底,嫂嫂也该负责不是吗?”


    “若不是嫂嫂出尔反尔……”


    叶稚鱼一听他又要开始翻旧账,连忙将捂住腮边的手放了下来。


    急急忙的开口转移话题道:“澜哥儿,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出血。”


    说着,生怕他再继续说下去,便将那白嫩的软肉放在了他眼前。


    谢玄辞不欲拆穿她这点小计谋,也不再开口,只是微垂下眼眸看向那被咬出印子的软肉。


    柔白的面上突兀的出现了这一圈牙印,都不用人细细盘查,便能轻易


    的往浮想联翩的方向想去。


    谢玄辞想起方才唇中的触感,清浅的橙花香气还在他口中回荡,好似还带着微微的甜意。


    谢玄辞想着想着,视线便开始偏移,落在那细长的脖颈上。


    雪白的脖颈脆弱纤美,玉肌下是蓬勃的血液流动,若是一不小心咬破了的话。


    她的血也会有这淡淡的香甜味吗?


    叶稚鱼见身前人好似全无动静,忍不住开口催促道:“澜哥儿,你可看出什么没有?”


    谢玄辞这才将视线从她的脖颈处移开。


    落在那微红的牙印上,淡淡开口道:“嫂嫂放心,没有破皮,只是嫂嫂这几日便需要在此处静养了。”


    在何处静养,她倒是没什么意见。


    只是这案子还未破去,她总还要上堂才是。


    谢玄辞像是感知到她心中所想。


    缓缓开口道:“嫂嫂不必担心,这桩案子已然有了分晓。”


    叶稚鱼对这件事倒是有些关注,连忙开口问道:“结果如何?”


    “其中有些曲折不方便告诉嫂嫂,不过嫂嫂安心,嫂嫂杀死的不是僧人,而是穷凶极恶之徒,嫂嫂不但无罪,还有功才是。”


    叶稚鱼倒是不在乎什么功不功的,只是寺中的其它女子该如何,这却是一桩难事。


    “那寺中的其它女子怎么办?”


    “若是有人愿意继续留在寺中清修的便留下,若是不愿意的,我便给其办置新的契书路引,想去何处便能去何处。”


    叶稚鱼忽而想起之前桑榆姐姐跟她说过,要带她离开。


    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疑窦来,桑榆姐姐当初说要带她离开难道就知道了谢玄辞会这般动作?


    谢玄辞看见嫂嫂唇角微抿,轻启薄唇道:“嫂嫂在想什么?”


    叶稚鱼微微抬了抬头,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有些怯弱的看向他。


    小声的开口问道:“澜哥儿,我能去看看桑榆姐姐吗?”


    桑榆姐姐从她入寺之后便帮了她许多,如今这件事也算是有个了了结。


    想必桑榆姐姐不会再留在此处了,她想跟桑榆姐姐好好道个别。


    谢谢当初照顾她,帮助她。


    但她的这番话落在谢玄辞耳边,却成了另一种味道。


    纵然早已知道她不怨、不恨当众拆穿她的桑榆,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还是让她在心中留了一番位置。


    忍不住生出几分不满来。


    双眸微沉,低声道:“嫂嫂怕是见不到她了,她拿了新的契书和路引已经离开了。”


    叶稚鱼没想到桑榆姐姐的动作这么快。


    竟是见也不愿再见她吗?走的这样决绝。


    心中忍不住有几分失落。


    不过这件事既然已经了结了,那她也该离开此处了。


    “澜哥儿,我准备明日离开县衙了,暂时……”


    离开?


    谢玄辞眉眼沉了下来,漆黑的双眸略带寒意的看向她。


    心中忍不住想到,是不是他表现的太过和善,所以才会让嫂嫂觉得他是个好说话的人?


    “说到这件事,我也有件事需要跟嫂嫂说。”


    叶稚鱼咽下了口中要说的话,退让着让谢玄辞开口。


    谢玄辞见状当仁不让,没有半分犹豫的又开口落下圈套,“有一件事需要嫂嫂帮忙,还望嫂嫂援手。”


    叶稚鱼显然没想到自己还有能帮上谢玄辞忙的时候。


    嫩红的唇瓣微微裂出一道缝隙,吐出怯弱的疑问,“我能帮上澜哥儿什么忙?”


    “嫂嫂有所不知,这次来江南,便是为了追查一宗案子,如今查得一些线索,只是想要得到更多的线索便需要进入一个隐秘的组织。”


    “而这组织有一个奇怪的规定便是,若是想要进去便必须得是有家室的人,所以……”


    叶稚鱼白嫩的双腮瞬间染上一抹绯红,剩下的话不必说出口便能得知七八分。


    澜哥儿这是想要跟她假扮夫妻?


    原本就心有退缩的叶稚鱼此刻唇舌更是变得磕绊了起来,吐出的话语也变得吞吞吐吐。


    “澜哥儿,我,我不行,会搞砸的,你,你还是找别人好了。”


    说完,叶稚鱼便忍不住想要退缩回壳里。


    本就狭小的床榻,即使她想要退缩却也没有足够的空间,更何况眼前还有一头虎视眈眈的狼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导致她才一有动作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宽厚的手臂毫不避讳的圈住了她,臂弯间给她留下了尺寸的距离,却也将她困囿在原地不得退让。


    那股微苦的冷檀香如同急需依附的藤蔓,紧紧的缠绕在她衣裙上,又得寸进尺的攀附而上。


    闻见那股熟悉的冷香,叶稚鱼脑海里忍不住回想之前那过近的接触。


    嫩红的双唇笨拙的开口道:“澜,澜哥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玄辞将臂弯缩紧了几分,却又极好的踩在她忍受的边缘处。


    “嫂嫂不愿意吗?”


    叶稚鱼咬了咬唇,话虽未说出口,但面上的神情显然将答案表露了出来。


    葱白的指尖紧攥,露出了点点雪白来。


    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澜哥儿,我只是觉得,你会找到更好的。”


    不论是这次,还是之后。


    他都会有比她更好的选择。


    “嫂嫂为什么总是拒绝我呢?是我那儿让嫂嫂不满意吗?”


    叶稚鱼没想到他会这般想,连忙摆手道:“澜哥儿,不是你的问题,是……是不合适。”


    她跟澜哥儿,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极为不合适的。


    既然迟早都是这个结果为何不早些断掉,还省去那许多波澜。


    倒是谢玄辞听见她的言语,本就冷沉的双眸此刻更是凝满了冰霜。


    禁锢着怀中的臂弯也失了分寸,将人一股脑的拥入了怀中。


    猝不及防下,叶稚鱼就这样紧贴在他怀中。


    耳边传来他汹涌澎拜的心跳声,像是在宣泄着什么。


    不知是离得近,还是怎得,叶稚鱼觉得她的心跳声都被牵连着变得激烈了几分。


    纤长的睫羽在空中快速的眨动,宛如翩然的蝶翼。


    连带着口中吐出的言语都变得困难了几分。


    只是残留在她唇舌间的话语还没来得及宣泄出口,低垂着的头便猛地被人抬起。


    水汪汪的杏眸无辜又可怜的看着来人,像是在求饶,但却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加过分的欺辱几分。


    嫩红的唇瓣微微泛着水光,唇中裂出一道轻微的缝隙来,甚至能看见一小截艳红的舌尖。


    倏地,那炙热的指尖在她面上摩挲。


    叶稚鱼看着他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心中忽而慌乱了几分。


    浅淡的橙花香也被那冷香欺压的混上了几分檀香。


    委委屈屈的缩进了大人的衣衫里。


    “嫂嫂方才明明答应了我考虑考虑,如今却又让我去找旁人,难道在嫂嫂心中我便是这样三心二意之人?”


    叶稚鱼显然没想到他会这般想,开口想要解释这番误会。


    只是她唇瓣才微微张开,便被那修长的指节堵住了要说的言语。


    水汪汪的双眸只能略带几分示弱的看向他。


    “嫂嫂还会说出我不想听的话吗?”


    叶稚鱼看着眼前越发靠近的面容,心跳变得更加澎湃起来。


    似是下一秒就要从她心口跳出一般。


    开口想要讨饶,但来人动作却比她更快。


    微凉的薄唇柔软的贴在了她的双唇之上。


    一瞬间,叶稚鱼心如擂鼓,双眸更是变成了一颗圆润的杏子。


    葱白的指尖落在他身前,想要推拒却又无能为力的落下。


    平静的泉水下忽然落下一片春叶,将那一汪春水搅动。


    泛起点点波澜。


    叶稚鱼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却便宜了不怀好意的豺狼。


    带着湿润的唇瓣微微移动,轻微的酥麻感和啃噬感从唇瓣上传来。


    叶稚鱼觉得她唇上好似也长了颗心一般,跟着一起砰砰跳个不停。


    谢玄辞双眸微阖看着身前人的神情,但寻找了许久,也未曾从中寻到他想要的答案。


    心中忽而生出一股戾气来。


    原本还算轻柔的动作忽然间变得粗重了几分,开口想要撬开那紧闭的房门。


    只是他还来不及动作,便猛地被人推搡了出去。


    叶稚鱼满脸羞红的看向谢玄辞,“澜哥儿,你怎……怎么


    可以……”


    谢玄辞早就猜到她的言语。


    毕竟一个心软怯弱的人,就算是将她逼到绝境,她想的也绝不是跟人殊死搏斗,反而是竭尽全力的想将自己藏起来。


    “我为什么不可以,还是在嫂嫂心中,只有那死去的江昭才可以。”——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入v时间推迟一点点哟[亲亲]


    第28章 玉兰花


    在言语方面,叶稚鱼从来都说不过他。


    更何况羞愤之下,她的言语在此刻更是退化了不止一星半点。


    脑海中全是零星的空白穿梭。


    嫩白的耳垂此刻更是如同滴血般的艳红。


    本就笨嘴拙舌的她见势不对想逃的心更加强烈了几分。


    顾不得争辩便想要缩进被衾中。


    只是事情都做到这一步了,谢玄辞又如何会让她轻易离开。


    起码,那个他想要的答案还没有得到。


    伸手将那盖住她头的被衾拦下,“嫂嫂轻薄于我,难道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叶稚鱼满脸通红,听见谢玄辞的话,清亮的杏眸更是多了几分湿意。


    方才,方才明明是他……


    怎么一番话下来,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再笨嘴拙舌的人被人这般污蔑也忍不住想为自己辩驳几分,“澜哥儿,方才明明是你……你靠过来的。”


    叶稚鱼面薄,对于谢玄辞方才的动作,还是无法完整的说出口。


    倒是谢玄辞闻言,面不改色的开口道:“这是我的第一次,难道嫂嫂不打算负责吗?”


    叶稚鱼听见他的话,忍不住抿了抿唇。


    但看见谢玄辞的双眸在此刻倏的变得幽深了几分,叶稚鱼忽而想到什么,面色瞬间爆红起来。


    那微苦的冷檀香从她唇边弥漫到了口中,霸道的在她口中四处沾染。


    眼前的人却还不肯放过她。


    叶稚鱼颇有些委屈的开口道:“那,那你想要怎样?”


    看见她这般模样,谢玄辞心中的那股戾气终于消散了些许。


    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问答却在他脑海中浮现。


    “我跟他,嫂嫂更喜欢哪一个?”


    叶稚鱼没想到他问出的会是这个问题。


    倏得一股屈辱感从她心中蓦地升起,他这是把她当什么了?


    一个争风吃醋的工具,还是争强好胜的筹码?


    面上的绯意散去,徒留苍白。


    盛满了湿意的眼眶落下颗颗晶莹的泪珠,语气带着几分抽噎道:“你,你想得到什么答案?”


    谢玄辞没想到她会为此落泪,方才被妒火燃烧的头脑此刻才变得清醒了几分。


    伸手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但他的手才微微靠近,身前人便猛地将头转了过去。


    显然此次是真的生气了。


    谢玄辞看着那滑落下的泪珠,语气也变得低沉下来,“还请嫂嫂原谅,只是我一想到嫂嫂除了我却还有他人,难免失了分寸。”


    一番略带可怜的话语落下,配上他微蹙的眉眼,像是自觉自己罪孽深重一般。


    见叶稚鱼仍不开口,又再次开口道:“嫂嫂若还觉得生气,不若打我几下,消消气。”


    说完便作势握住叶稚鱼白嫩的手掌往自己面上打去。


    叶稚鱼早在他低声求饶的瞬间,心便已然软下了半分,又见他这般,连忙想将自己的手收回。


    只是她的力道终究挣扎不过谢玄辞,被半逼着在他面上落下了一掌。


    力道并不重,但对于从未打过人的叶稚鱼来说,却觉得有些过分。


    更何况是打在人面上,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这般实在有些侮辱人。


    见谢玄辞手中动作还没停下,甚至还拉着她的手朝着另一边脸而去。


    连忙开口制止道:“我,我原谅你了,澜哥儿,你,你别这样了!”


    谢玄辞听见她的话幽深的双眸里闪过一瞬笑意。


    随后得寸进尺的提出要求道:“那嫂嫂之前说过给我机会,如今却又退缩不前,让我如何安心?”


    叶稚鱼也知道自己这般出尔反尔有些不对,但她若是这般轻易答应,便是将谢玄辞当成了转移注意力的物件。


    对他来说也并不公平。


    “澜哥儿,我知道这件事我有错在先,但……若是这般应了你,才是对你的不公平……”


    “我不用嫂嫂的公平,我只要嫂嫂应了我。”


    叶稚鱼见他这般执着,心中不免又产生了几分动摇。


    从未被人坚定选择过的人,在这从一而终的言语中得到了几分微弱的回馈。


    微微抬眸看见他湿黑的双眸,还有那微微泛红的面颊。


    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澜哥儿极少接触女子,所以才会这般。


    接触久了之后也许便会觉得她索然无味,将这个心思放下了。


    想到这,叶稚鱼微微抬起头。


    柔荑抚上了他微红的面颊,意有所指的轻声的问道:“疼吗?”


    谢玄辞怎会察觉不到她语气中的动摇和回转。


    握住了她的手腕轻声道:“嫂嫂若是想,再打几下也无妨,不过嫂嫂这是应了?”


    叶稚鱼贝齿轻咬了咬唇瓣,轻微的点了点头。


    谢玄辞显然不满足于她口头上的应答,像是汲取到她先前的教训一般。


    “那嫂嫂还会反悔吗?”


    叶稚鱼见他这般发问,摇了摇头,双眸微闪的小声开口道:“澜哥儿,我会等你。”


    等你变心,觉得我不值得的时候。


    等到那个时候不必言语,她自然会离开的。


    但显然谢玄辞并没有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


    “那过几日,嫂嫂便同我离开此处。”


    半月后,江南。


    一匹高大的骏马拉着马车从青石板上缓缓驶过,微风掀起精美的丝绸车帘,隐约能看见里面富丽的装潢,只是还不待细细看去,那马车便朝着城南方向走去。


    停下后,气派的院落周围,百姓颇有几分看热闹的滞留在门前。


    王大婶手里挽着菜篮,见状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这院子都多少年没人住了,如今居然来人了。”


    旁边的李婶子见状也跟着附和的点点头道:“可不是,我还说这要是再没人住,我就让买下来呢,真是可惜了。”


    王大婶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默不作声的远离李婶子几分。


    就她家那几个铜子,连人家门口那一座石狮子都买不起,还想把人家院落买下来,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她可得离远点,免得染上什么病。


    但旁边的李婶子显然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反而伸直了脖颈朝着前面看去。


    很快,那遮掩落下的车帘被一小截冷白的指尖掀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车中走了出来。


    来人眉峰如刃,五官冷俊,那双极黑的双眸看过来时带着丝丝凉薄。


    便是正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也带上了几分寒意。


    家中有女儿的人家瞬间更是细细窥看了起来。


    只是下一瞬,那马车中又走出来一女子。


    玉兰色衣衫上一株杏花枝桠缠绕其上,女子腰肢纤细柔软,盈盈一握。


    乌黑的青丝因为她俯身的动作而贴落在她细白的脖颈上。


    一双水汪汪的杏眸有些怯意的看着谢玄辞。


    半晌还是将手递给了他,水葱般的指尖落在他掌心,瞬间便被人紧紧抓住。


    旁边的邻居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想法瞬间散了大半。


    原来已经有主了,真是可惜了。


    不过看着倒是郎才女貌,挺登对的。


    叶稚鱼还未曾被人这般注视过,一道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探寻的意味,不免有些紧张。


    再加上本就是伪装的身份,心中更是气短了几分。


    不


    自主的靠近了谢玄辞几分,似是想要以此获取安全感。


    很快,大门被人从内打开。


    管家带着身后的丫鬟仆从走了上来,“郎君和娘子回来了,快请进。”


    旁边的邻居见到里面有人出来,又听见这番言语,更是觉得这两人身份不得了。


    倒是叶稚鱼听见那管家口中的娘子二字,水葱似的指尖忍不住蜷缩了一瞬。


    但却被人牢牢的握在掌心之中,挣脱不得。


    进门之后,叶稚鱼这才分出心神看向四周的景致。


    亭台楼阁,碧瓦朱檐。


    便是之前她在县令家中看见的也没有这般气派。


    顺着碎石铺就的小径向前走去,绕过草木葳蕤的亭台。


    直到走到一处庭院,谢玄辞这才停下脚步,转身道:“玉娘推门瞧瞧。”


    叶稚鱼轻抬脚步推开了深色的院门。


    甫一打开,叶稚鱼便看见碧绿的翠竹交相立在庭边,房前有着一大一小的花圃。


    如今春夏交接,色泽艳丽的牡丹在花圃中常开不败。


    一株紧挨着一株,馥郁的花香从中幽幽传来。


    但叶稚鱼的视线却停留在那牡丹花旁的白兰花树上,脚步略带几分急促的走了进去。


    如今正值花期,洁白的花瓣在枝上尽情绽放,清幽的花香从中弥漫开来。


    而叶稚鱼自从看见院中那高大的白兰花树时,透亮的双眸忍不住湿润了几分。


    因为母亲早早便离开了她,从她记事起便不知道有母亲照顾是什么滋味。


    在看见那些嘴上总是数落,但却会细细的关照这她们的饮食起居的同龄人时,总是忍不住投去艳羡的目光。


    就连他们的衣裙上都有不同于她身上的香气。


    因为母亲为了讨孩子欢心,浣衣时便会在那条有白兰花树旁的小溪处浣洗,花朵盛开的时候便有清幽的浅香沾染上浣好的衣裙。


    同那皂角的香气混杂在一起。


    每次她从那些人身旁路过的时候,下意识的便会多停留一瞬,想要那清幽的香气也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瞬。


    这样,她也有了这种专属的香气。


    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也是有母亲爱的孩子。


    她曾经想过在……江昭的院子中栽种一棵白兰花树,但却被江昭一口拒绝了。


    说树木高大,遮挡视线,会影响风水。


    叶稚鱼心中有些遗憾,便再没提过这件事了。


    只是没想到,澜哥儿居然会在院中种下这高大的白兰花树。


    谢玄辞见她这般,兀自想起之前在那狭小漆黑的山洞时,那个蜷缩在山洞一角的叶稚鱼。


    当时他默许了她留下来,但两人的关系并未因此加深。


    那天忽而下起了倾盆大雨,他身上的衣衫都被淋湿了。


    若是往常,他自然不当回事,但却被她看见了。


    动作快速的翻找出一件新的衣衫递给他,语气却还是怯生生的。


    “这个是干净的,你换一下吧。”


    谢玄辞皱眉看向她手上的衣衫,他记得这件衣衫,是当时他猎杀成年野猪时穿的衣衫。


    只是他下手的时候太狠,那腥臭的血猛地喷洒在了他身上,经久不散。


    卖掉那野猪后,那件衣衫便被他不知丢在了何处。


    只是没想到,如今这衣衫却□□干净净的送还到他手中。


    叶稚鱼见他双眸定定的盯着手中的衣衫,以为他嫌弃。


    小声却带着几分急切的开口道:“这件衣衫,我洗过了很干净的。”——


    作者有话说:明天继续呀[星星眼]


    推推下一本《珍珠》喜欢的宝宝不要错过呀,动动发财的小手点点收呀[让我康康]


    文案:


    珍珠生得玉雪精致,是小渔村里的一个孤女


    在一次下海采珠时,偶然救了一个男子


    珍珠第一次见这般好看的男子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看到他醒后,珍珠兴冲冲的向他提亲


    “你跟我好吧,我是村里最厉害的采珠女,你跟了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深受重伤的卫檀受了威胁不得不应了下来


    却将这奇耻大辱记在了心中


    *


    后来,卫檀伤好便要离开


    珍珠站在门前泪眼汪汪,眼尾洇红的看着他,“能不能不走,我明天采更多的珍珠给你买书看好不好?”


    但他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京之后,卫檀总是会梦见那双沁满水雾的双眸


    扰得他心烦


    既然她这么喜欢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将她留在身边


    就算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只是再回去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


    村中人说,她执意要来上京,却在途中坠崖身亡了


    那一日,京中的官员见到那向来冷漠的卫檀却在那渔女坠崖的地方红了眼


    生生呕血晕厥了过去


    *


    一年后


    家宴上,卫檀看着大哥带回的妻子


    那熟悉精致的眉眼,分明是那坠崖而亡的珍珠才是


    珍珠俏生生上前行礼,开口唤了他一声二弟


    卫檀手中的茶盏被硬生生捏碎,猩红的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了下来


    第29章 感觉如何?


    半晌,谢玄辞才伸手取过了她手上的衣衫。


    离得近了才闻见,那上面清浅的白兰花香。


    他记得这山中能有白兰花树的小溪离这儿可不近。


    山洞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滴答滴答的落在青绿的草木上。


    最后又被湿润的土地尽数接纳。


    “你为什么去那么远的地方洗?”


    这是谢玄辞第一次开口问她,叶稚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是听见他终于肯跟她说话了,心中还是有些高兴。


    毕竟这山中就只有他和她两人,长久不说话的话,只怕到时候她出去就真的要成为一个哑巴了。


    “因为哪里有一棵白兰花树,浣洗出来的衣服会很香。”


    会有母亲的味道,也许是雨夜打开了她的心扉,又或者是两人的关系终于有了突破。


    叶稚鱼一个人呆坐在角落里,自言自语的说了些完全没人听的话。


    在家里没人听她说,在外她也没有朋友可以说。


    如今倒是有了一个能听她说话的人。


    她不知道讲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是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她身上多了一件厚重的衣衫隔绝了雨夜的寒气。


    那清幽的白玉兰香真的在她身上停留了下来。


    “喜欢吗?”


    叶稚鱼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庭院中种下这棵树。


    但看着谢玄辞那双漆黑的双眸,恍惚间觉得那股浅淡的香气好似飘进了他的眼眸。


    “很喜欢,谢谢澜哥儿。”


    “玉娘喜欢就好。”


    身后的管家见状笑着让郎君和娘子进屋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当场换去也方便。


    叶稚鱼思绪猛地被拉回到院落中,即使有了准备,但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轻颤。


    谢玄辞牵着她的手向房中走去。


    叶稚鱼进入房中第一眼便看见了屏风后那架紫檀雕花拔步床。


    不为别的,实在是因为那架床太大,便是三四人也能容下。


    谢玄辞见状挑了挑眉,对这架拔步床倒是格外满意。


    身后的管家见状默默走上前道:“郎君和娘子许久未曾回来了,如今好容易回来,老奴便自作主张换了些家具,还请郎君和娘子不要怪罪。”


    谢玄辞自然不会怪罪,反而觉得甚得他心,只是看着嫂嫂微红的耳垂。


    故意靠近低声道:“玉娘,管家这般可合你心意?”


    叶稚鱼面上有些发热,但又念着之前他说过的,只能含糊的点点头不再看那架床。


    谢玄辞见状挥挥手让人都退下。


    见房中只剩下两人,这才缓缓开


    口道:“之前有些事情不方便告诉嫂嫂,但是如今嫂嫂知道会好一些。”


    叶稚鱼听见他话语中参杂的其它,忍不住开口问道:“澜哥儿,你要做的事情很危险吗?”


    谢玄辞拉着让她坐下,又抬手给她倒了一盏茶。


    天蓝色的茶盏上描绘着清丽的花草纹样,被泡开的茶叶在水中起起伏伏。


    可叶稚鱼的心思却不在这茶盏上,清透的双眸略有些担忧的看向眼前人。


    “嫂嫂想的不错,这事确有几分危险。”


    “我此次来江南是为了调查此地出现的假.币。”


    叶稚鱼听到谢玄辞的话唇角都忍不住张大了几分。


    “不过嫂嫂不用担心,我已然寻到了证据,只是这假.币是在何处被铸造出来的,我还没有查清,所以才需要嫂嫂与我配合一番。”


    说到这,谢玄辞再次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嫂嫂可还记得我们此行的身份?”


    叶稚鱼原本就被再三强调过,自然记得牢牢的。


    点点头开口道:“我们是谢家商户,只是五年前搬去了京中,这儿是家中祖宅,所以这才回乡来准备做点小生意。”


    至于名字叶稚鱼便还是用的本名,毕竟名字作为人的第一载体,能反映出很多的事情。


    若是用了假名被人试探出来,才是得不偿失。


    “那嫂嫂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叶稚鱼方才讲的时候便有意将这一段略过,却没想到还会被他这般追问。


    唇角被贝齿轻咬,却还是迟迟没有说出什么来。


    谢玄辞见状明知故问的说道:“难道嫂嫂不记得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给嫂嫂再说一次。”


    叶稚鱼哪里是不记得,只是说不出口,见他面上的神情好似真的还想再说一遍。


    连忙开口制止,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实在不明白,为何明明能好好编造一个身份,他却这般。


    “嫂嫂既然知晓,那还请嫂嫂解答。”


    叶稚鱼声音变得细小,如同被蚊子咬过一般。


    “我与你是……是夫妻。”


    谢玄辞看着她羞红的面容,心中却还想得寸进尺。


    缓缓开口问道:“那我与嫂嫂是如何结识的?”


    想到这,叶稚鱼心中的羞恼更甚,水汪汪的双眸直直的瞪着他。


    艳红的唇瓣都被咬出白印子来。


    “你我本是叔嫂,在年前相遇……后来就结为夫妻了。”


    中间的那个过程,叶稚鱼即使听过了好几次,都未能将其再次讲述出来。


    只能模糊的带过。


    谢玄辞他们回江南的行程本就不隐秘,再加上就是为了吸引人注意。


    所以早在他们进府后,门口便燃上了爆竹。


    响亮的声音和街道的硝烟,让原本稳坐在茶楼饮茶的许老爷子,都被这阵声音扰了兴致。


    眉间微皱,有些沧桑的手背在桌上拍打了一二,发出点点响声。


    门口候着的下人瞬间走进来,瞧见许老爷子这模样,心中便明了三两分。


    连忙开口道:“许老爷子,小的方才听下面人说是谢府的旧人回来了,所以府中下人便点了爆竹庆贺。”


    “谢府?”


    许老爷子闭上的眼睛,忽而睁开了些许。


    说起这谢府他便想起如今官至四品的谢玄辞来,也不知道当初谢家中人将他那一支除名后心中可有懊悔。


    不然,如今也能沾上那谢大人的光不是。


    不过,他怎么记得那谢府的旧人如今都去了京中做生意,如何会回来?


    难道是在京中犯了事?


    许老爷子的眉间忍不住蹙紧了几分,但是很快又想到什么。


    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谢府曾经在江南也算是赫赫有名。


    如今就算被赶回来,想必家底也不会太薄。


    若是……


    许老爷子双眸猛地闪过一丝精光,“你去好好调查一番,那谢府回来的是谁,为何回来。”


    下人不知道许老爷子为何这般在意,但转身离开后还是马不停蹄的向四周开始打探。


    只是这越打探,心中便越发觉得荒谬。


    到最后甚至还有些许的不可置信。


    回来跟许老爷子回禀时面色都还带着几分怪异。


    “许老爷子,打听到了,这回来的是谢府嫡支独子,名叫谢玄明,跟着一同回来的是……是他妻子,名叫叶稚鱼。此次回来的便只有此二人。”


    许老爷子转动着手中的茶盏,谢玄明他知道,当初也曾听过他。


    是谢父谢母唯一的儿子,说是当成眼睛珠子疼都不为过,只是这人跟谢玄辞却是没法比。


    天生蠢笨不说,小小年纪便贪图美色,常在那勾栏之地厮混。


    是个十足十的蠢笨之才。


    只是这被谢父当成眼睛珠子疼的独子,怎舍得将他赶回这江南?


    还无所依傍?


    “为何回来?”


    那下人面色有些莫名,但还是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一说来。


    “听府中的家丁说,是因为……谢玄明现在的这个妻子并非是他明媒正娶的,而是他强抢的堂兄遗孀。”


    “所以家中勃然大怒,将他和叶稚鱼放回江南,说是不断绝关系便不准回京。”


    许老爷子想过此人行事会有些荒唐,但却没想到会这般荒唐。


    居然还强抢堂兄遗孀为妻,他可记得,他那堂兄死了还不满半年。


    真是个蠢材!


    若是喜欢那女子姿色,背地里来往便是,一个遗孀难道还能扭过他去,偏还强占为妻。


    这不是让人看笑话是什么!


    “可还有些旁的没有?”


    “有,那谢玄明说是娶了堂嫂后便就此收心,即使家中将他赶走,他也未曾争辩,不过走的时候倒是从谢家拿走了近十万两银票,说是就要在江南扎根不回京了。”


    许老爷子听见谢玄明拿回江南的银票,身子倏得坐正了几分。


    原本还以为真是个蠢得没边的货色,没想到也还有几分小聪明,知道给自己扒拉几分银钱。


    若是有了这十万两银票的话,他何愁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境。


    想到这,许老爷子忽而抬手将人招过来道:“过些时日家中不是要办一场宴会吗?你去告诉夫人,让她给谢家也发一份帖子。”


    “是。”


    很快,那烫金描红的帖子便落在了谢玄辞的桌上。


    青鱼看着上面的内容,说是给许家老太君庆贺六十的寿诞。


    这许家在扬州树大根深,光是这一份帖子都不知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去。


    毕竟这家财万贯的许家便是从指缝中漏下一点,都够普通人用上三年的了。


    更何况那日会来的扬州官员,若是入了谁的眼,说不准便能一跃飞升。


    青鱼见这份帖子这么快就送到了府上,便知黑羽暗中做下的事定然给这许老爷子惹上了极大的麻烦。


    才会害他不得不从外寻找帮助。


    而他家大人这个适时回来的二世祖便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人笨钱还多。


    “大人,这帖子准备如何应对?”


    谢玄辞冷白的指尖将那帖子合上,漆黑的双眸泛过一丝冷意,“既然我这个二世祖回来了,自然是要让他们知道我的为人处事,给他们吃颗定心丸才是。”


    青鱼看见他家大人眼中泛过的冷意,心中微微一紧,看来这许老爷子是要倒大霉了。


    叶稚鱼在房中坐得有些无聊,身侧伺候的侍女见状,有心想要表现。


    “娘子可是觉得无聊了,马上便是端午了,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这成婚的娘子都需给郎君缝制一条腰封,娘子可有准备?”


    叶稚鱼对这个习俗并不陌生,加上做点针线活打发时间也好的。


    侍女早在开口的瞬间便从旁拿来了针线,只是这次郎君和娘子回来的仓促,家中一时未有合适的布料。


    “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娘子明日出门看看顺便买一些布料给郎君做腰封。”


    “玉娘明日要出门吗?”


    谢玄辞挺拔的身影从门外跨进来,叶稚鱼忽而觉得这宽大的房中多了几分逼仄。


    指尖微微蜷缩了几分,小声开口道:“只是想要出门闲逛一番。”


    谢玄辞冷冽的嗓音再次响起,“那我明日陪玉娘一同出门可好?”


    “有郎君陪同自然是好的。”


    身侧服侍的侍女是个机灵的,见状连忙开口奉承道:“郎君与娘子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明日出门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羡慕娘子。”


    叶稚鱼面色有些发热,但终究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低下了头。


    倒是


    谢玄辞听到这番话,抬眼看了那侍女一眼道:“说得好,赏。”


    侍女听见有赏赐更是舌灿莲花,恨不得将两人说的天上有地上无一般。


    叶稚鱼瞪了谢玄辞一眼,微微偏过身不看他。


    谢玄辞见状挥退了房中伺候的侍女,走到她面前道:“玉娘明日要给我买布料做腰封,今日难道不准备量量郎君的腰围吗?”


    叶稚鱼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了,又听见他话语中的笑意。


    面上的热气更甚,红嫩的唇瓣微张,“买布料而已,又不是当场就要做成。”


    “那若是明日有人问起,玉娘又该如何作答?”


    叶稚鱼本想着胡乱说一个过去,但她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便被他抱在了桌上。


    原本低着头就是不想看他,如今一低下头便看见他清隽的面容。


    那双宽大的手掌也并未移开,反而十分自然的落在她腰间。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的更近了几分。


    湿热的呼吸两相交缠,微苦的冷檀香和带着暖意的橙花香显然比大人更诚实。


    早早的便纠缠着绕在了一处。


    叶稚鱼之前从未遇见过这样强势的人,一言不合便动手动脚,完全不给人退缩的余地。


    柔白娇美的面上故作生气的看向他。


    意图将自己武装的气势汹汹,但在谢玄辞眼中却是强自将自己伪装成老虎的狸奴,软乎乎的肚皮藏在绵软的毛发下。


    只需要轻轻出手便能将她假意伸出的利爪戳破,抓住被她藏起来的柔软细细揉捏。


    “澜哥儿,你快放我下来!”


    谢玄辞却不为所动,将人困在上方后抓住她的双手围在他腰间。


    “玉娘做事也该有始有终才是,既然要做自然要做到最好。”


    叶稚鱼想要反驳,但水葱似的指尖却被迫在他的腰间衡量。


    微薄的衣衫下传来充满弹性的触感。


    “嫂嫂感觉如何?”


    说完,那被他紧紧握住的指尖再次被迫落在他的腰间。


    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她,似是一定要问出一个答案。


    叶稚鱼只觉得头脑一热,上下嘴皮子一碰,连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挺,挺有力的。”——


    作者有话说:这章长长嘻嘻嘻[害羞]


    第30章 泄愤


    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色已然变得绯红一片。


    倒是谢玄辞眉尾微挑了一瞬,忽而开口道:“我问嫂嫂可量出腰围,嫂嫂这是什么回答?”


    叶稚鱼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有些躲闪的看向别处。


    被攥住的柔荑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嫩红的双唇也被贝齿死死咬出,好半晌也未曾说出一句话来。


    谢玄辞见此,心中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在此刻消散了几分。


    叶稚鱼好不容易等到面上的热意褪去几分,这才小声开口求饶道:“澜哥儿,你先放我下来好不好。”


    被迫坐在这桌上,双腿沾不上地面,总让她有些心慌。


    一颗心在胸膛惴惴的跳动着。


    但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倾落在她身上的黑影立时离她更近了几分。


    潮湿的呼吸带着灼热打在她耳边,像稚鸟尾上最柔软的羽毛,对着她的耳垂不断的轻抚,带起一阵阵痒意。


    叶稚鱼颇有些不自在的想要逃离,但被困在方寸之间的她实在没有退缩的空间。


    只能紧攥着谢玄辞身前的衣衫。


    半晌,一道轻如尾羽的触感在她耳边落下。


    只留下一道湿热的水痕彰显着它的存在。


    等到叶稚鱼反应过来方才他做了什么的时候,纤长卷翘的睫羽在空中轻颤了几分。


    他……他怎么能这样!


    她心中对此万般谴责,但开口却还是低声软语,湿漉漉的杏眸微怯的看向他。


    “澜哥儿,你,你不能这样。”


    怎么能这般……这般行为。


    原本叶稚鱼以为,在这段关系中,她能占据上风。


    毕竟,跟谢玄辞相较起来,好似她是那个比较有经验的才是。


    但是不巧的是,她跟男子之间的亲密接触,全都来自于她那早逝的郎君。


    而郎君与她在一处时,从未有过这般。


    让她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一味的制止。


    但她不知道,那双怯生生又强装镇定的水润双眸早已将她暴露了完全,让人更想得寸进尺,让她乖乖吐出求饶的话来。


    叶稚鱼自然不知道他脑海中想的是什么,只是见谢玄辞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唇角微抿了几分,决定还是靠自己。


    只是她的双腿才有所动作,便倏的被人禁锢住。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十分近,如今谢玄辞为了避免她的逃离,又更近了几分。


    如此,两人之间的相差不过毫厘,叶稚鱼低眸便看见那绯红的薄唇。


    他的唇形漂亮却又带着几分凌厉,色泽艳丽,还泛着微微的水光。


    像是清晨沾染上露珠的丹柰,引诱着人让上前犯下过错。


    叶稚鱼看着看着便不自觉想到方才落在她耳边那一个轻柔的吻。


    渐渐消散的热意在此时忽然如同排山倒海般侵袭了过来,让那一小块肌肤再次变得炙热、滚烫。


    她忽然有些不敢再看向他的唇瓣,慌慌张的抬起头。


    但一抬头却撞进谢玄辞似笑非笑的眼眸,那双冷沉漆黑的眼眸此刻却将她完完整整的印入眼中。


    叶稚鱼心中猛地一跳,莫名从这双眼眸中察觉到了几分危险。


    像是被藏在深山中的猛兽盯住了一般,那股压迫感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


    “玉娘,你的脸为何这般红?”


    叶稚鱼猛一听见他的问话,便想起方才盯着他的唇瓣移不开眼的瞬间。


    心中不知从何升出一股心虚来。


    让本就处于弱势的她此刻更是丧失了争辩的语言和立场。


    只想要将这件事含糊过去。


    “可能……可能是天热了些……”


    谢玄辞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眼角余光看向窗外被风吹得有些倾斜的树枝,没有开口。


    只是伸手环抱住了眼前人纤细的腰肢,将头重重的放在她的肩颈上。


    微苦的冷檀香侵染了她的衣衫,将那暖橙的香气也变得微冷了几分。


    “澜哥儿,你这……这是做什么?”


    叶稚鱼觉得她现在就像是一条被网兜紧紧捆绑住的鱼,被他抱在怀中肆意揉搓。


    “嫂嫂说愿意给我机会,却总是避我如蛇蝎,我还想问嫂嫂为何这般。”


    叶稚鱼显然没想到他会倒打一耙,水葱般的指尖落在他腰间。


    听着他一声声的控诉。


    而他说了这句却还觉得不够。


    话语甚至越说越过分起来。


    叶稚鱼听着听着,不止面上就连耳垂也变得鲜红欲滴。


    直到再也听不下去,这才伸手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薄唇。


    双眸沁水的瞪着他,听见这一番言语,她心中若是没有一点动容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种事,怎好拿到台面上说。


    但叶稚鱼看着站在原地等着她回话的人。


    倏地有些心软起来,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道:“澜哥儿,只要你……你不变,我……我自然不会……”


    从来没有这般直白将这些事说出口的她,如今能说出这些已然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但谢玄辞却还是不满足。


    又或者说看见这般的她,他心中不可避免的想起那曾经将她偷走窃取了这份柔情的人,是不是也见过她这般模样。


    心中不知从那儿生出一股酸涩的妒意。


    却清楚的知道,那早就死去的人应该见的比这还多才是。


    毕竟她与那死人之间可是毫无保留的度过了一年的时间。


    一年呀,多少个日日夜夜。


    又发生了多少他不曾知道的事情!


    如果不是那死人无能,或许,他现在


    看见的很可能便是带着孩子的她了。


    想到这,谢玄辞心中的那点点妒意宛如沸水般逐渐升腾蔓延开来。


    得寸进尺的开口道:“玉娘这般说,便是做好了准备。”


    叶稚鱼看着他的双眸变得越发幽深,有些糊涂的点了点头。


    既然她开口答应了,心中自然是有所准备。


    只是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叶稚鱼却有些不懂。


    “那嫂嫂亲我。”


    叶稚鱼显然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双眸有些微微的愣怔。


    唇角微微蠕动了一瞬,开口想要婉拒。


    但视线落在他黑沉的双眸上,却无端的短了几分气力,拒绝的话萦绕在唇边却说不出口来。


    “嫂嫂还是不愿意,难道我在嫂嫂心中便……”


    叶稚鱼现在实在听不得他这般言语,话里总是装着几分可怜,但做出的事却强硬得很。


    她不知道他落下这句话后,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心中也不知道从那儿借来的气力,鼓起一口气便朝着他的面容而去。


    原想着一触即离,却不想站在她面前的人却是个十足十的坏胚子。


    早在看出她的动作后,便默不作声的移了移自己的面容。


    让叶稚鱼原想着落在他面上的唇瓣落在了他薄唇上。


    双唇相接的瞬间,那抹带着冷香的柔软轻微的动了动。


    叶稚鱼面色通红,慌慌张的想要离开。


    后颈却被早有准备的手掌牢牢按住,未曾给她留下后退的余地来。


    那浅淡的泛着苦味的冷香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她的唇齿。


    似是安抚又似是试探,落在她唇上的力道并不重,相反十分轻柔。


    像是一片最柔软的春日嫩叶落在她唇上,随后被人慢慢碾磨。


    叶稚鱼早在吻上的瞬间,便失了力气,如今又被他这般主导。


    唇上如同被细小的蚂蚁爬过,变得酥酥麻麻。


    只有那柔荑还紧紧握着他的衣衫,想要以此稳住自身。


    只是这个吻却格外的绵长,温吞中却带着一股无法抵抗的占有欲。


    霸道的在她唇中索取着每一分汁液,又在她坚持不住的瞬间缓慢的渡给她一口气。


    叶稚鱼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只能死死的抱住眼前这根救命浮木。


    从他的身上攫取点点生机,又任他予取予求。


    一吻过后,叶稚鱼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沌。


    水汪汪的杏眸里装着一池春水,微不可察的媚意从她的眼角眉梢显露了出来。


    被滋养过的红唇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有些微微发肿。


    还没缓过来的叶稚鱼唇瓣微张,吐出那泛着苦意的冷香。


    只有那被欺负的可怜的艳红舌尖委委屈屈的缩在了里面。


    谢玄辞见状幽黑的眼眸变得更加深沉了起来。


    低着头再次朝着她靠近。


    才微微缓过神的叶稚鱼见他靠近,连连后退。


    语气可怜的小声说道:“澜哥儿,不……不可以再亲了。”


    谢玄辞轻笑了一声,薄唇落在她有着湿意的眼睫上。


    “都听玉娘的。”


    叶稚鱼默默在心中埋怨,那方才她推他,他怎么不听她的。


    只是这话,她却说不出口。


    默默抬眼瞪了他一眼,以此泄愤。


    谢玄辞身上还带着那股暖橙香。


    察觉到她瞪来的眼神,薄唇轻启,认错的话语更是张口就来。


    毕竟占了真便宜,嘴上认认错又有什么关系。


    倒是叶稚鱼,明明被占了便宜的人是她,但听见谢玄辞低声认错。


    却又急于将此事揭过,不愿深究。


    被抱着从桌上下来的时候,杏眸不经意看见那被她抓揉的不成样子的衣衫。


    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澜哥儿,你,你的衣衫,要整理一下。”


    谢玄辞见状却轻笑一瞬,“玉娘留下的痕迹,应该好好保留下才是。”


    用过膳,谢玄辞因为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便离开了。


    走之前,叶稚鱼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将那被抓皱的衣衫抚平。


    虽然外人不一定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作为知道的她来说,心中却忍不住的心虚——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被欺负了还心虚的鱼鱼[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