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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印记


    叶稚鱼圆润的杏眸触及到那略带疯意的双眸,忍不住的想要退去。


    但指尖被他紧紧握住,那白嫩的软肉因为拉扯变得纤长,属于他的牙印落在她的指腹上。


    绯红的尖端下是被逼得青白的指腹。


    那细弱的痛感夹杂着点点酥意传来,叶稚鱼心中蓦地生出几分惧意来。


    浓黑纤长的眼睫被涌出的泪意沾湿,一簇簇的贴在她眼睑上。


    显得可怜又可爱。


    “澜哥儿,我疼,不要咬了好不好?”


    明明受委屈的是她,委曲求全的是她,到头来却还要她低下身来祈求那恶人松开那紧咬的恶齿,放过她。


    鼻尖都沾染上点点绯红,纤长的脖颈因为点点惧意被拉长,像是那湖中引颈的天鹅。


    让人想要在那雪白纤长的脖颈上落下专属的印记。


    叶稚鱼见他停下了动作,面上瞬间松了一口气。


    心中居然生出一抹感激来。


    甚至还产生了几分愧意,将完全沾染上冷香的柔荑收了回来后。


    像是为了弥补,端起桌上的糕点放在两人之间。


    微冷的瓷盘落在她指尖,那被肆意对待过的指尖慢慢的升起浅浅热意来。


    与那微冷的瓷盘相对,竟觉得有几分舒服。


    如同青杏般饱满圆润的眼眸怯生生的看向他,软声说道:“澜哥儿,你要是还觉得饿,这,这里还有。”


    只是不要再吃她的手了。


    虽然不是很疼,但是留了好些印子在上面,一时半刻根本消不下去。


    叶稚鱼抬头看向他,慌乱的双眸撞进他眼眸时。


    却好似误入了一道幽黑的漩涡,要将来人都吸进去一般。


    叶稚鱼光是看着那双眼眸,便有些心慌意乱。


    想要摆脱那样的眼神,只能伸手将两人中横亘的那碟子糕点再次举了起来,打断了漩涡的拖拽。


    “澜哥儿,你,你怎么不吃?”


    谢玄辞唇角有些细微的上扬,冷冽的嗓音此刻忽而变得有些喑哑。


    “嫂嫂,我的手上沾了墨渍,吃不了。”


    叶稚鱼愣了一瞬,是了,明明方才澜哥儿就跟她说了,他手上沾了墨渍,用不了东西。


    她怎么能忘了呢。


    但是,方才喂澜哥儿的指尖上还升腾着点点热意,就连握住瓷盘的那一小块地方都变得微热了起来。


    她不敢说再喂他用,但他那样幽黑的眼神看过来,她却觉得实在惶恐。


    被豺狼逼到没有退路,却也只能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双眸看向他。


    呆愣愣的问道:“那,那怎么办?”


    谢玄辞视线随之落下,看向面前这碟精致的糕点,低压的嗓音也跟着响起道:“嫂嫂,我饿。”


    叶稚鱼愣愣的看向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艳红的唇瓣被贝齿咬住,委委屈屈的开口道:“那,澜哥儿你不能再咬我了。”


    谢玄辞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般,眉尾轻佻,像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一般的开口道:“嫂嫂,方才并非是我咬你,而是不能浪费,嫂嫂将糕点弄的手心到处都是,若是不仔细些便会浪费。”


    叶稚鱼残存的理智早就被他一点一点的吞吃了去。


    心中潜意识力认为,澜哥儿不会害自己,便全心全意的相信着。


    甚至在顺从的将这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


    方才好似是她有些用力,才让这糕点在她手心落的到处都是。


    澜哥儿没有说谎,那她这次只要小心一点便不会这般。


    自以为找到原因的叶稚鱼终于放过了那被咬住的唇角。


    用另一只手捏住了糕点的花边,微妙的平衡感让它在她的指尖完好无损。


    叶稚鱼见状面上有些欣喜,笑着将糕点递到他的唇边。


    小声道:“澜哥儿,这次是好的。”


    是完整的,没有变成碎片的,可以一口吃下,不会咬到她的糕点。


    谢玄辞低着头看着那柔白纤细的指尖,嗯了一声。


    顺从的将那糕点从她指尖叼走。


    一点点吞了下去,只是那视线却直勾勾的落在她身上。


    就好似他吃的不是糕点,而是她一般。


    叶稚鱼心中才升起这股念头,瞬间被她摇散了去。


    不会,不会。


    她又不是食物,怎么能吃呢。


    谢玄辞略沾上了几分味道,如同被饿红眼的狼吃到了两分的肥肉。


    理智又再次回归,开始为了更大的美味做准备。


    也给了猎物一些适应挣扎的时间。


    很快,叶稚鱼带来的一盘糕点便被吃了个干净。


    看见空盘的时候,叶稚鱼面上闪过一丝讶意,看来下次要给澜哥儿多准备一盘才是。


    转头看向谢玄辞喃喃开口道:“澜哥儿,没有了,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再去给你拿一盘。”


    谢玄辞本就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再说了,他能用下这样的糕点完全是因为眼前人的缘故。


    作为享用美味前必备的小菜,滋味倒也不错。


    “不用了,玉娘。”


    叶稚鱼闻言,半晌也只干巴巴的说出一声哦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跨.坐在他腿间,柔软的衣衫下传来他结实的触感。


    紧绷而有弹性,却又暗中蕴藏了一份危险。


    叶稚鱼双手落在他的手臂上,即使坐在他怀中,她依然要仰望的看向他。


    从他背着日光的面容里找到允许她离开的神情。


    但那道阴影将他那张冷俊的面容遮的实在太好,除了那一片掺杂着压迫的阴影,她实在是看不出其它的来。


    在原地等了许久,这才软着声音开口道:“澜哥儿,能,能放我下去吗?”


    他的手掌就落在她腰间,看似随意却将她牢牢按在腿上。


    谢玄辞到此时忽然装起不懂来,甚至开口反问道:“玉娘若是想离开下去便是。”


    说虽如此,手却还落在她腰间半刻也未曾离去。


    叶稚鱼也不知是信了他的话还是怎得。


    真的开始动作起来,只是她一动作,原本腰间随意的手掌忽而便生出力道来牵制住她。


    挣扎了几番无果后,叶稚鱼脸色变得恼红。


    水汪汪的杏眸带着气愤的看向他,质问道:“澜哥儿,你,你的手拿开才是。”


    虽然是质问,声音却未曾大过多少,甚至还透露着一股软绵绵的可欺来。


    谢玄辞却充耳不闻,低哑的声音开口道:“明明是玉娘自己不想下去,既然如此玉娘便在此陪陪我。”


    陪他自然是可以的,但是不能用这样的姿势才是。


    这样,实在是有违礼法。


    软下嗓音道:“澜哥儿,我就在此陪你,你放我下来好不好,我,我给你磨墨。”


    谢玄辞见她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出来。


    不过倒也顺从她意思的放开了她。


    但却不用她磨墨,只需要站在这儿便是。


    叶稚鱼见状那有不乐意的,连忙点点头,站在原地不动弹。


    只是视线一经转换,她忽而变得俯视起他来。


    乌黑浓密的青丝散落在衣衫上,那原本极具压迫感的双眸忽而间变得乖觉起来。


    甚至就连那高挺的鼻梁在此刻都有了几分乖顺。


    就像是能被人随手掌握一般。


    坐在太师椅上的谢玄辞好似完全没有察觉,翻看手中案卷的时候微微侧了侧身。


    露出了那被乌黑发丝遮挡住的耳垂。


    那上面一颗小小的墨痣便落在上面。


    叶稚鱼的视线忽而又落在那颗墨痣上,越看越觉得熟悉。


    不仅跟她梦中人一模一样,就连这侧脸也有几分相似。


    叶稚鱼唇瓣微张便想要开问。


    但一阵不速之客的叫嚷声打破了她的对话。


    落在窗边的鸟雀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两人不停的叫着。


    小小的身子落在窗边,却不失气场。


    它方才便看过了,这四周便只有这两人最为可疑。


    一定就是这两人打翻了它新筑的巢穴。


    那可是它跟心上鸟马上入住的地方,实在是可恶!


    叶稚鱼见到这鸟雀不怕生,甚至还这般活泼时,瞬间来了兴趣。


    走上前想要摸摸它柔软的毛发,却被雄鸟很不客气的叨了一口。


    细小的鸟喙倒是并未弄出什么伤口来,只是看着那黑豆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她。


    实在是十分有趣。


    “澜哥儿,你看这鸟居然都不怕人。”


    谢玄辞见到这只受害鸟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淡淡开口道:“不怕人所以比较蠢。”


    容易被人捕猎杀死,这样蠢笨的鸟居然还有雌鸟愿意跟着它,实在是稀罕。


    叶稚鱼倒是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来,甚至开口反驳道:“澜哥儿不能这样说的,它们这是胆子大,能抓很多的食物。”


    说完,叶稚鱼朝着眼前的鸟雀再次伸去手。


    这一次,那雄鸟倒是没有啄她了,只是仅仅屈尊降贵的让她摸了一下便移开了。


    一双黑豆大的眼睛还有些气愤的看向她,还叽叽喳喳的叫嚷着。


    叶稚鱼不知道它在叫什么。


    扯了扯澜哥儿的衣角道:“澜哥儿,它这是怎么了?”


    怎么感觉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谢玄辞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方才我进来时它便是如此,我在四处看了看,发现是它筑的巢被风吹落了。”


    叶稚鱼闻言倒是理解了几分。


    抬眼看向那落在地上的巢穴枝桠,里面甚至还有片片粉红花瓣。


    看得出来很是用心了,并且看这巢穴的边缘想必是马上就要筑完巢的,却没想到遭此横祸。


    确实让人,不,让鸟伤心。


    叶稚鱼还看见枝干上站着的一只雌鸟,想必是在等这雄鸟的巢穴,好入住才是。


    越看叶稚鱼便觉得眼前这只鸟雀有些可怜,明明就要成功了却还是付之一炬。


    要是重新筑巢的话,还不知道需要多久。


    忽而,叶稚鱼像是想到什么。


    双眸微亮,转身看向谢玄辞道:“澜哥儿,这树就在你书房后面,我去帮它们筑巢,怎么样?”


    谢玄辞眉尾微挑,“你还会这个?”


    叶稚鱼有些犹疑的点点头道:“我看了很多次燕子筑巢,应该是差不多的。”


    谢玄辞见到门外一闪而过的青色衣角,原本阻止的话吞咽了下去,微点了点头道:“那你去吧。”


    叶稚鱼闻言笑着从房中小跑了出去,走到那落下的巢穴下。


    捧着那已经摔碎的巢穴细细看了半晌,这才将其放下,开始四处寻找材料给一对爱鸟重新铸造爱的小屋。


    青鱼见娘子走了出去,这才进来。


    将手中的信件交给大人后,便准备给大人磨墨。


    只是看了看已经干涸的墨盘,按照这上面干涸的痕迹推算。


    大人今日根本就没用过这墨盒才是。


    那方才娘子走出去的时候,还让他打水给大人净手,真是奇怪。


    叶稚鱼从花圃中取了些较为湿润的泥土,又从树干上折取了一些细小的枝干。


    混合着草叶筑成巢穴大致的形状。


    光看外形的话倒是相差无几。


    只是还需要时间让其风干,不然若是放在树上也会不牢固。


    跟掉落的巢穴一样,会被风吹下来的。


    弄好之后,叶稚鱼抬头看了看有些高大的树木。


    连离她十分近的枝干也有些距离,她要怎么放上去呢?


    而且这巢穴是需要放高一点才行。


    叶稚鱼在四处看了看,叫来管家搬了个梯子来。


    见管家面上有些焦急,想必是有急事在身,叶稚鱼便没让他扶梯子。


    自己踩着将做好的巢穴小心的放在高处枝干相接的地方,还将泥土敷黏在与枝干相接的地方。


    让巢穴在这树上更加牢固。


    方才还气汹汹的雄鸟见到巢穴,气瞬间消了一半。


    围绕着这个新做好的巢穴叽叽喳喳叫了好半天。


    又将雌鸟也带过来,炫耀了一番。


    两只小鸟就这样在枝干上你侬我侬,相互依偎着。


    叶稚鱼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两小只的毛发,蓬松柔软。


    触感倒是极好的。


    还想多摸一摸,忽的地上传来一道声音道:“娘子真是善心。”


    蓦然听见一道陌生的男声,叶稚鱼忍不住低头向下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眼前这人居然是上次在许家宴席上看见的那个红衣郎君。


    他怎么会来家中!


    难道是又要来害澜哥儿?


    叶稚鱼瞬间有些心急,迫切的想从梯子上走下来。


    只是她动作幅度过大,脚下的梯子又无人帮扶,猛地产生了偏移。


    叶稚鱼感觉到一股轻微的滞空感,随后强烈的倾落感袭来。


    方才踩着的梯子此刻压在她身上,让她坠落的更快起来。


    叶稚鱼心猛地跳动起来,紧闭双眼,准备好被摔落在地上。


    忽然后背上传来一道强稳的力道,连带着她身前的梯子都被稳稳的扶住了。


    心还没收回来,依然在胸腔中快速的跳动着。


    纤长的眼睫也还停留在方才的惊吓之中,不停的颤动着。


    看见扶住梯子的澜哥儿,连忙从梯子上快步走到他身后小声的告状。


    “澜哥儿,当日我在许家听见背后有人要害你,”说着,双眼朝着对面的红衣男子,声音更是小了几分,“就是他。”


    叶稚鱼觉得自己的声音并不大,但是面前的这两人听力都十分的出众。


    她话音刚落,姜智就忍不住开口辩解道:“这位娘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从未做过害你郎君的事情。”


    叶稚鱼没想到他能听见,只是听见他这般开口,脸上的警惕之色变得更加浓重起来,对他说出的话半句都不相信。


    当日他还拿着手里那把折扇横在她脖颈间,她怎么可能认错。


    倒是谢玄辞闻言,眉尾轻挑的看向姜智道:“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姜智齿间忍不住轻磨了一瞬,冷哼一声道:“我今天来可是有正事要做的。”


    谢玄辞闻言,唇角的笑意收回了些许。


    拉过叶稚鱼落在他衣袖上的手,轻声道:“玉娘,这位是江南刺史姜智,我与他有些事情需要商量,你先回房可好?”


    叶稚鱼听见澜哥儿的话,面上闪过一丝尬意。


    他居然就是那个让许家这般低声下气的人,看着倒是有些不像。


    又猛地想起前日见面时,她在他面前说过的谎话。


    居然就在他面前说要去前厅看他……


    叶稚鱼头更是低了几分恨不得直接埋进地上,狂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此地。


    倒是她匆匆路过姜智身边时,他忽然开口道:“叶娘子,如今看见江南刺史可符合叶娘子脑海中的模样?”


    心中本就有些难为情的叶稚鱼被他这么一问,啊了一声后,连忙点头道:“姜大人风神俊朗,实在是江南之福,我就先退下了。”


    倒是姜智看着她逃离的背影,忽然笑出声道:“澜哥儿,你将人藏起来这么久,还真是挺有趣的。”


    进了房门,姜智面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了起来。


    手中的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来,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道:“你是不知道,这许老爷子还真是个人精,滑不溜手的不说,还处处给我挖坑,我倒是知道了他为何会被背后之人选中了。”


    这样一个既有势力还有心计的人作为马前卒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这样的人有了野心和钱财又如何能心甘情愿的为背后之人效力呢。


    “这几日,他跟你说什么了?”


    说到这,姜智忽然促狭的看向他,颇有几分不怀好意的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寿宴那日你错过了些什么?”


    “一个大美人!我可是帮你看过了,那许老爷子膝下的四娘子生得可是花容月貌,你说你还真是没有美人缘呀。”


    说着,手中的折扇还轻微的摇晃起来。


    “他倒是舍得,我这不成材的草包,居然也能下这么重的饵。”


    姜智闻言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旁的不说,这许老爷子,是真的舍得下血本。


    对膝下的女儿全是当作物品一般用来笼络人。


    偏那些女儿也任由他这般摆弄,也不知道背后用了多少阴损的手段。


    “对了,他这般急着拉拢你是为何?”


    按理说,这假.币流入市场之后也该狠狠赚了许多才是,但怎得还这般缺银子。


    不惜朝着才回来的草包下手?


    谢玄辞将手中的茶盏轻放在桌上,轻飘飘的开口道:“因为他急需洗.钱的地方没有了。”


    大量的假.币被制作出来后,一小部分流向了菩提寺用来借贷,大部分则流向赌坊经由那些赌徒在市面上大肆流转。


    但是如今菩提寺没了,赌坊也销声匿迹了。


    这造出的假.币又该如何流转出去呢?


    况且就他得到的消息,这背后之人制造假.币的动作可未停,这大量的假.币堆积着出不去。


    背后之人若是知晓了想必这许老爷子也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现在急需构建一个合理的地方来进行销赃。


    而这个地方绝不能由他来构建,不然日后被查出来他不好脱身,但他又需要牢牢把控住这个地方。


    所以便需要下血本来串饵。


    “原来如此,那你有什么对策吗?”


    谢玄辞眼睑微抬,看向他道:“当然,不过你在其中也需要出出力才是。”


    姜智一看见他这副模样便觉得他没安好心。


    拿起手边的茶盏便饮了一口,“帮你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我也是有底线的。”


    谢玄辞冷哼一声,这底线二字跟他应该是没有半分关系才是。


    另一边,叶稚鱼回了房,呆坐在椅子上。


    面色由一开始的羞窘变得疑惑。


    那姜江南刺史为何会来家中,还跟澜哥儿如此熟捻?


    难道他们以前就认识吗?


    这时,春兰手中拿着一封请柬走了进来。


    笑着开口道:“娘子,这是方才门房处送来的,说是梁家三娘子邀请娘子三日后去庄子上小住几日。”


    梁三娘子,难道是梁苏衣?


    “娘子可要去?”


    如此时节,她还是不要外出好了。


    “算……”


    “玉娘若是想去便去吧。”


    谢玄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刚好看见春兰手中的请柬。


    “可是,”叶稚鱼才开了个头,忽而想起什么,让身侧的春兰先下去。


    这才看向他道:“不会影响澜哥儿你要做的事吗?”


    谢玄辞浅笑了一声道:“玉娘忘了,你如今是被我强占而来的,有了能逃离远离我的机会自然是不想与我多待在一处才是。”


    这一点叶稚鱼倒是忘了,只是提到这,叶稚鱼便免不了想起他是如何捏造的两人身世。


    若不是他这般,又何需要做戏。


    倒是谢玄辞察觉到她的视线,双手却落在一旁针线娄中。


    还没看完全便开口夸赞道:“玉娘手艺真是了得,这祥云和仙鹤倒是与我往日看见的不同,格外生动。”


    聊起这个,叶稚鱼双眸都忍不住亮了一瞬。


    细细给他讲解道:“这祥云和仙鹤我用了旁的针法,不过我又改了一下。”


    说着,叶稚鱼指着仙鹤的眼眸道:“你看,这里我用了别的丝线做替用的是凸花鱼骨针法,是不是很传神?”


    谢玄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与他平日见过的并不相同。


    “玉娘巧手。”


    叶稚鱼浅笑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


    却又欣喜他这般夸赞,双颊微红的低下头。


    视线落下的瞬间却看见他衣袖上有一道被划破的痕迹。


    “澜哥儿,你衣衫破了,我帮你缝一下吧。”


    谢玄辞倒是没发现他衣角处的错漏,任由她牵着自己的衣袖放在了桌上。


    又从针线娄中选取了颜色相近的丝线,穿针引线后便在那破口处开始缝合。


    谢玄辞低眸看着她,却只看见她黑亮的发丝和她眉间的专注。


    倒真的好似夫妻一般。


    ……


    三日后,叶稚鱼应邀出门。


    只是没想到这一趟还需要出城,随后想了想,请柬上写的是庄子,城中自然不太可能。


    她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大半女眷都已经到场了。


    叶稚鱼下车的时候看见这许多人,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后悔来。


    早知道这么多人,她就不来了。


    而且她也只认识梁三娘子一人,再加上她如今的风评在娘子中应该不算好。


    还未走进,心中便生出几分退意来。


    这般想着,叶稚鱼更是没有勇气抬头去看眼前这群人的神色。


    由着春兰带着她走了上前。


    倒是梁苏衣见到她来了,双眸微亮,还不等她走上前就小跑上来,拉住了她的手。


    颇为自得的说道:“你们之前不是都问,我的衣衫是在何处做的吗,就是叶娘子做的,叶娘子的手可巧了。”


    叶稚鱼没想到梁苏衣会说这话。


    那大段大段的溢美之词,让她实在是有些愧不敢当。


    连忙摆手道:“也,也不全是我的功劳,主要是梁娘子生得好看。”


    梁苏衣听见这句话,没想到她还挺上道的。


    不枉她这般替她说话。


    主人家梁娘子都这般说了,被邀请来的娘子也不是那看不懂眼色的,连忙上前簇拥住叶稚鱼。


    左一句右一句的问着。


    能被梁娘子邀请来的女眷,家中自然是不差钱的,也愿意在这上面花钱。


    有些大胆的试探性的开口问着叶稚鱼有没有时间,给她也做一身。


    叶稚鱼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簇拥,心中有些欣喜又有些慌乱。


    开口应答着,当然是没问题。


    倒是身旁的梁苏衣见她半晌也不提价格之类的话。


    连忙开口道:“先说好,叶娘子可不是白做的,当时我可是付了叶娘子银钱的。”


    在场的人都不是差钱的主,连忙摆手道:“只要能做的满意,便是再贵都使得。”


    梁苏衣见状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这边气氛正好,门口忽然有一辆马车在此处停了下来。


    身侧围着的娘子见状都忍不住抬眸看去,只见那马车上走下两位娘子。


    走在前面的娘子,在场的没有一个不认识的。


    便是那许家的四娘子,许之月,生得倒是花容月貌,只是为人……


    反正在场的女眷没有一个是喜欢她的。


    偏这人仗着家世,就算旁人不邀请她,都会主动上门。


    身后的那位娘子,就是三娘子了许倩月了。


    性情柔顺,乖乖巧巧的,只是没想到居然攀上了江南刺史这颗大树。


    这样的人来,在场的女眷心中瞬间都有了一杆秤。


    若是能在这人面前露脸,让其在刺史大人面前吹吹枕头风。


    家中的男人不知道能少走多少弯路。


    许之月一下车见到在场的女眷视线都落在了她身后的人身上。


    心中蓦地生出一股妒恨来,早知如此,那日就让阿爹送她前去了。


    而她如今,还要与那个孀妇共侍一夫简直是可恨。


    想到这,许之月双眸带着愤恨的看向站在前方的叶稚鱼。


    待看见她畏畏缩缩的身影,更是不屑了几分。


    这样的人,只怕她还怎么动手,便会跪地求饶了。


    颇有几分高傲的走上前,挤走了站在梁苏衣身边的叶稚鱼,横插一脚贴了进去。


    “梁娘子请人来别庄赏花,怎得也不叫上许府,难道是看不上我们许府?”


    梁苏衣本就不喜欢眼前这个蛮横娇纵的人,听见她这一番话。


    差点就脱口而出,知道看不起还上赶着前来,这不是故意找别人不痛快吗!


    但想起许府如今的势力,最终还是将这话咽了下去。


    浅笑了一瞬开口道:“许四娘子说笑了,怎么会,想来是府中的下人遗漏了才是,我回去定然狠狠责罚他们。”


    旁人听见这话知道是个台阶,也就顺着走下去了。


    但许之月可不是那等子顺着别人的给的台阶下来的人。


    看向梁苏衣身边的侍女道:“梁娘子说的有些道理,像拟请柬这样重要的事情梁娘子身边的人都能弄错,不如就让这侍女在此跪上一个时辰如何?”


    在场的人听见这话瞬间都不出声了,往日这许之月便十分娇纵,如今家中又靠上江南刺史这座大山,更是无法无天起来。


    只是这大庭广众之下便打主人家的脸实在是有些嚣张。


    若真这样做了的话,这主人家的脸面往那儿搁?


    身后的许倩月显然也不赞同,柳眉微蹙,站出来打圆场道:“梁娘子勿怪,之月只是说笑而已,外面天热,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许之月话音落下后,见没人理会她心中便闪过几分悔意来。


    见许倩月上前打圆场,这才轻哼了一声。


    算是认同了这个说话。


    原本脸色都冷下来的梁苏衣便顺着台阶走下来。


    依着许倩月的话让众人都先进庄子里歇息歇息。


    叶稚鱼走在最后面,如今来了这么两尊大佛,哪里还有人记得她。


    就连梁苏衣都打足了精神来应对这许之月。


    不过这样也好,她得了清净,忍不住松了口气。


    双眸看向这别庄的景色。


    绿意盎然,庄内栽种了许多的莲花,如今清风徐来,淡雅的香气更是沁人心脾。


    转角的瞬间,眼前的景色又变得大不相同。


    视野变得无比开阔,大片大片的田野映入眼帘,涓涓的泉水从山林中倾泻了出来。


    只是……那大片上好的田野却无人栽种,就这样被荒废了下来。


    叶稚鱼看着那些田地,心中闪过一丝可惜。


    若是春日播种了的话,如今应该长出了一大片昂扬的青绿,定然是十分好看的。


    不过叶稚鱼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前方不知道为什么又发生了争执。


    叶稚鱼站在身后只能听到一些大概。


    这才到用膳的庭院,许之月便一定要坐在上位。


    但这上位一般是主人家或者是极为尊贵的客人才能坐的。


    就许之月这样的人怎么能坐上位?


    偏偏那许之月不依不饶,说是不让她坐上位那这午膳就不许上。


    大家都别想用膳!


    这样一位蛮横的人参加宴席,场上还没有一位能镇住她的人实在是灾难。


    梁苏衣方才在门口的时候便对眼前这人生出了不喜。


    哪知道进来之后她还如此得寸进尺,用这个来威胁她。


    今日的主人是她,若是她退后一步自然是万事大吉。


    但是她又凭什么退一步!


    她许家有江南刺史做靠山,但那江南刺史还能管到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不成!


    梁苏衣心口的火气也越燃越大,忽而冷笑一声道:“既然许四娘子这么喜欢做这个主位,那你就坐吧。”


    许之月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张扬开来,梁苏衣忽然又开口道:“不过,我们就不奉陪了!”


    “来人啦,带娘子们回房,再将膳食都送进娘子们的房中,如今天也热了,在房中用膳也清凉一些。”


    说完,庄上的下人们便齐整的走上前来,将厅上的娘子们都请去了房中。


    还好这次梁苏衣邀请的都是交好的娘子,也没人在此时拆她的台。


    叶稚鱼跟在下人身后往里走去,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偌大的庭院中,许之月坐在那主位上,看着都散去的人群,脸上青白。


    腾的一声站起来,怒气冲冲道:“梁苏衣,你这般信不信我让我父亲给你兄长好看!”


    梁苏衣本来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听到她这般说。


    火气也猛的上来了,说出的话也变得尖酸起来。


    “就你,你在许家算什么,只怕是明日都不知道被你这个爹送去那儿!”


    叶稚鱼囫囵听了这一两句便走远了,再听不见。


    只是对这许之月的蛮横又上了一个台阶。


    下人走在前方,将叶稚鱼送回房间,开口问道:“请问娘子用膳可有忌口?”


    “没有。”


    下人很快便下去了。


    房中便只留下了春兰和她两人。


    方才看见了许之月如此蛮横的一幕,春兰忍不住拍了拍胸口道:“娘子,这许四娘子来者不善,咱们这几日还是躲远些的好。”


    叶稚鱼也点点头,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这许四娘子好似对她有些恶意?


    应该是错觉,她与这许四娘子见都未曾见过,又怎会有什么恶意。


    用过膳之后,叶稚鱼躺在那贵妃椅上生出几分困意来,眼眸微敛的轻阖了起来。


    忽而,门口处传来一阵轻巧的敲门声,“叶娘子在房中吗?”


    叶稚鱼听见梁苏衣的声音,瞬间清醒了过来。


    只是双眸还带着几分水雾的看向她,愣愣的开口道:“梁娘子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梁苏衣见她醒着便没有顾忌的走了进来。


    只是面上还有些不忿,一股脑的坐在桌前,忍不住骂了许之月好一会儿这才停口。


    看着叶稚鱼的面容还有些懵懂,想起她才来扬州想必还不知道这许之月之前的重重罪行。


    又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闲话,这才作罢。


    “叶娘子方才实在是不好意思,怠慢了。”


    叶稚鱼没想到她方才说了这许多,是为了在这儿做铺垫,连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梁娘子你能邀请我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这还是除了秋娘之后第一次有人邀请她出门游玩。


    倒是梁苏衣听见她的话,不知在脑海中想了些什么,眼中忽而带上了几分怜惜来。


    想到什么,忽然开口道:“叶娘子,你喜欢莲花吗?”


    叶稚鱼不知道话题怎得就偏移到此处来了,但还是点点头道:“莲花清香我很喜欢。”


    梁苏衣见状笑着开口道:“那正好,这庄子上有一处莲花池特别大,里面种了许多的莲花,还有好几株颜色不同的莲花,我带你去看看吧。”


    说完也不等她拒绝便带着她出门了。


    叶稚鱼见状只好快步跟在她身后,这个庄子极大,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地方。


    鼻尖的莲香愈发浓厚,叶稚鱼抬眸看见眼前这一大片的莲田。


    绿油油的莲叶大片大片的在池中散落着,粉白的莲花在也在其中绽放开来,还有那早开的莲花此刻凋谢开来,露出里面的莲蓬。


    梁苏衣身旁的侍女朝着里面叫了一声。


    很快一扁小舟便划了过来,只是舟身不大,只坐得下两人。


    于是春兰和梁苏衣的侍女便被留在了岸上。


    叶稚鱼见梁娘子走了上去,便也跟着踮脚踩了上去。


    小舟感受到重量,在水面上变得有些晃荡。


    叶稚鱼有些害怕,手中拿着的巾帕也被她紧紧握住。


    梁苏衣像是看出她心中的不安一般,笑着开口道:“叶娘子放心,阿宇他可是老手,乘船可稳了,不用担心。”


    叶稚鱼闻言,面上认同着,但心中还是没能完全放松下来。


    梁苏衣见状忽而抓住了她的手,将其放在了清凉的水中。


    沁凉的湖水将她的指尖浸湿,被日光晒出了点点热意的湖水像是上好的丝绸般柔软。


    梁苏衣见她面上的神情有了松动,又带着她的手在湖中轻划了一两下。


    “我小时候坐船的时候,可害怕了,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掉下去,但是后来有人教了我这个办法,我觉得很管用,如何?”


    叶稚鱼感觉到随着小舟的滑动,莹润的湖水在她的指尖缓缓滑过,伸手想要抓住却什么也留不住。


    心中倒是失去了紧张感,视线也回落在身侧的美景上。


    颇有几分感激的看向梁苏衣,但心中却也生出点点疑虑来。


    “梁娘子,你,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从在许家遇见时便是如此,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比起善意来,她反而对恶意更能接受几分。


    梁苏衣见她这般发问,心中忽而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来,开口道:“也许……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喜欢,所以对你好。”


    叶稚鱼脸上忽而一热,愣在原地,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


    梁苏衣看出了她面上的不自在,心中那股促狭之意更甚了几分。


    像是街上那不怀好意的纨绔一般,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


    指尖还在她的手背上轻微滑动了一瞬,柔嫩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带起了几分酥意。


    叶稚鱼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想要将手收回来。


    却不想眼前之人的力道居然这般大,她半晌都未能将手收回来。


    脸色却因此变得涨红了几分,声音细弱的开口道:“我,我也很喜欢梁娘子,只是我已经有郎君了。”


    梁苏衣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


    看着她低头泛红的面容,忽然有些明白那个强占她的谢玄明了。


    明明对方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连身上的衣着都是最为普通的。


    但却让人想要更加欺负她。


    心中发痒,再次开口道:“叶娘子,如今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就算发生了什么,你郎君不会知道的。”


    叶稚鱼的眼眸随着她的这句话瞬间瞪大了来,怎……怎么能这样呢。


    “不,不行的……我……”


    梁苏衣见她脸色焦急,水盈盈的双眸都快急出泪来,好似她再强逼一步她便要从这小舟上跳下去一般。


    为了防止叶娘子跳下去。


    梁苏衣颇有几分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的手,向后仰去,倚靠在舟身上。


    显得十分随性。


    “叶娘子不必紧张,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我想叶娘子一定很想离开谢郎君是不是。”


    叶稚鱼下意识的开口否认,但梁苏衣却并未听进去。


    反而再次开口道:“叶娘子,谢玄明从小就这副德行,无法无天,但他又偏生是谢家的独子,闯出什么祸来都有人替他收拾。”


    叶稚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轻嗯了一声。


    梁苏衣见状以为是戳到了她的伤心处,连忙开口道:“不过叶娘子不用担心,我此次写了帖子邀你前来便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


    叶稚鱼闻言却有些不懂,助她一臂之力?


    怎么助她?


    梁苏衣正了正身子,双眸认真的看向她道:“叶娘子之前在春月阁说出帮我裁制衣衫,不就是为了离开之后想借此手艺活下去吗?”


    “这次我请了我闺中的朋友来此便是想将你介绍给她们,这样你从她们手中便能赚取一些银钱,这谢玄明是什么人我最知道了,他如今正是新鲜的时候,自然是将你如珠如宝,但不出三个月,叶娘子你便危险了。”


    “而且,我得到消息,那许老爷子有意将那许之月嫁给谢明玄。”


    “什么!”


    叶稚鱼有些震惊的开口,难怪她从那许之月身上感受到恶意,难道是这个原因。


    梁苏衣没想到她会有这般大的反应,以为是害怕了。


    开口安慰道:“叶娘子放心,这许之月就算是进门了,到时候想必你也不在府中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开一个衣衫铺子,就专门给城中有钱的女眷们做衣衫,我们四六分成如何?”


    叶稚鱼没想到梁娘子打的是这个主意,她之前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


    但是现在……


    若是这样做了的话,暴露的风险便大大提高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只是有想法,而没有立刻动作的原因。


    起码要等到澜哥儿将这件事办完才行。


    梁苏衣倒是觉得她这个办法极好,叶娘子是不可能拒绝的。


    姿态颇为放松的摆弄着落在头顶的莲叶。


    还伸手摘取了一株粉红的莲花花苞在手心。


    叶稚鱼原本是直接想要开口拒绝的,但又想起方才梁苏衣说的话。


    在外人的眼里,她应该较为抗拒澜哥儿才是。


    若是这样一口否决了反而显得有些可疑。


    低着头思索着,想要找出一个两全的法子来。


    倒是梁苏衣在旁边等了又等,就连手中的莲花花瓣都剥离出莲子来。


    眼前人还在低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忍不住开口道:“叶娘子心中是还有什么顾虑吗?不如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叶娘子解决。”


    叶稚鱼心中还没想好如何开口。


    梁苏衣忽而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猛地凑上前问道:“叶娘子难道是担心被谢玄明发现?”


    叶稚鱼正愁找不到借口,如今现成的借口上门立刻的点了点头。


    “若是被郎君发现了,会不高兴的。”


    叶稚鱼说完,微微抬头看着她,只见梁苏衣脸上闪过几分犹豫。


    心中瞬间定了下来。


    想来梁娘子应该会放弃了。


    叶稚鱼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专心看向四周的美景。


    日头有些晒,但是两人被簇拥在花田中倒也没有日光落下来。


    只是可怜了在日光下的花瓣,粉红的花瓣都变得微微卷曲起来。


    叶稚鱼用手沾取了有些水,洒在花瓣上。


    伸手取水时,小舟忽然晃荡了一瞬,叶稚鱼的手便不自觉地往下了几分。


    衣袖好似触碰到什么东西一般,但她低头看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了。


    倒是梁苏衣被猛地的晃荡了一瞬,看向小舟前的阿宇有些不满的开口道:“怎么了?”


    阿宇语气中带了几分小心,“池中莲叶莲花太过茂盛,枝叶根系勾连在一处,方才船杆一不小心落在了上面,才会有些晃荡。”


    叶稚鱼闻言朝着前方看了看,只是这一看,却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方才过来的时候,池中的莲花都生得无比繁盛,怎得到了此处,反而变得萎靡不振了?


    这都已然到了深处,鲜少有人来,应该生得越发茂盛才是。


    梁苏衣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柳眉瞬间蹙起。


    “这是怎么回事?池中的莲花怎得败了这么多?”


    她这次可是专门请人来看莲的,这莲花这般衰败,她如何拿得出手?


    阿宇低着头看了看梁苏衣的脸色,这才开口道:“娘子有所不知,从今年入春之后池中的花叶便不如往日,但我们一直都用心照料,还是不成,为此,庄上的人还生了一场大病。”


    梁苏衣本想斥责几句,但是听见庄上的人为此生出一场大病来。


    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叮嘱好生照料,万不可懈怠。


    阿宇倒是满口应答了下来。


    只是叶稚鱼看向那变得枯败的莲花根茎,又看了看身前的莲叶。


    明明都是生长在一处的,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见到这样的景象,梁苏衣也没了继续赏花的兴致,便让阿宇带着两人回去了。


    不巧的时,叶稚鱼带着春兰回去的路上,却撞见了许倩月与许之月两姐妹。


    还没走进便听见许之月对着许倩月的嘲讽。


    “别以为你爬上了刺史大人的床,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可别忘了,你娘还被我母亲捏在手心里。”


    叶稚鱼站在拐角处看不见两人,有心想要绕道。


    但她若是想回房,此处便是必经之路。


    根本绕不过去。


    只好站在拐角处等着两人说完话。


    今日发生的事情显然让许之月十分不满,但庄子上的女眷们她又无法处置,便只能将这口气全洒在许倩月身上。


    看着她那张脸,心中便多了几分妒恨。


    要是没了这张脸,她还能凭什么勾搭刺史?


    许倩月察觉到她的视线,语气冷冷的开口道:“四妹妹想如何撒气我都认,只是若我脸上多了伤痕,让刺史大人不喜,父亲想必也会十分恼怒。”


    许倩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


    但在许之月耳朵里,便多了几分挑衅。


    本就不是个沉稳性子的她,听见这番话,猛地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只是片刻,许倩月的脸便肿了起来。


    但许之月却犹嫌不够,恶狠狠的开口道:“跪下!”


    许倩月掌心捏住了衣角,想要反抗却又顾忌着,垂下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


    但最终还是弯下了身子跪在了地上。


    见到她跪下,许之月心中那股恶气这才感觉淡去了些许。


    “你就在这儿跪满半个时辰,不然……有什么后果你自然会知道的。”


    说完便带着侍女扬长而去了。


    叶稚鱼在身后看了全程,心中对许之月更是生出几分胆怯来。


    脑海里想起方才梁娘子说的,这许家要将她送给澜哥儿。


    但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女子,为什么要送给澜哥儿呢?


    叶稚鱼用她并不聪明的脑袋瓜想了一瞬,觉得这一定是个套。


    她一定不能让澜哥儿上当才是。


    倒是身后的春兰见娘子还不走,小声开口道:“娘子,许四娘子已经离开了,不如我们也回去吧。”


    叶稚鱼却还站在原地有些踌躇,许之月虽然走了,但是许倩月却还跪在这儿。


    如果她走过去的话势必会看见,那该多难堪。


    叶稚鱼以己度人,若是自己这般狼狈的时候被人看见,只怕是羞愧难当。


    “我,我现在还不想回房间,我们就在这外面转一转吧。”


    春兰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听从娘子的吩咐。


    连忙将方才从梁娘子身边侍女那儿打听到的景色说给娘子听。


    “娘子,这前面不远的地方便是这庄子上少有的景致,从这儿往下便能看见一大片青绿的田庄,娘子……怎么回事,怎得什么都没有?”


    叶稚鱼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去,便看见那田庄中枯败的庄稼,什么都没种。


    “奇怪,我方才还问了梁娘子身边的侍女,还是她跟我说的此处景致极佳,观赏一番最适合不过了。”


    叶稚鱼见状倒是没觉得奇怪,只是觉得如今的庄户可能寻了别的路子便不想种田了。


    两人又在外走了好一会,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往回走。


    原以为许三娘子早就不在那儿了,没想到她却还坐在那儿。


    不过坐着倒是比跪着好些。


    起码相遇的时候不会觉得尴尬。


    叶稚鱼想着她与这许三娘子交情并不深,方才又听了旁人这般尴尬的事情,便只想着离开了。


    只是她才路过许倩月身侧,坐在石凳上的许倩月忽然开口道:“叶娘子留步。”


    叶稚鱼以为她方才偷听的事情被她发现了,停在原地,面色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许倩月面色淡淡的,一张柔美的面容此刻却失去了血色,让人想要怜惜。


    “方才多谢叶娘子了。”


    叶稚鱼抬头看向她,像是不知道她再说些什么。


    “此处人多,但方才这半个时辰中却没有一个人来此。”


    叶稚鱼没想到她会看出来,唇角微抿。


    浅浅开口道:“这,这没什么的,”说完又看了看她微肿的面容,心软了几分再次开口道:“我身上带着伤药,许二娘子可要用些药?”


    “那就多谢叶娘子了。”


    叶稚鱼方才见许二娘子被自己的妹妹这般苛责,她心中也忍不住对眼前的女子多了几分怜惜。


    白嫩的指尖沾取了点点膏药,小心的涂抹在她的面上。


    细腻的面上浮现出无比清晰的指印,叶稚鱼便是看着都觉得有些疼。


    上药的动作更是柔和了几分。


    红润的唇瓣微微开口道:“要是觉得疼了,许娘子你就告诉我。”


    许倩月看着眼前这个十分专注给她上药的女子,垂下的双眸不由自主的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一身浅青色的衣衫将她妥帖的包裹了起来,纤纤细腰被一抹浅绿束缚着。


    袖上的衣衫轻微落下,露出一截凝脂般的肌肤。


    等到那视线落在来人面上的时候,许倩月忽而从她的面上察觉出几分眼熟来。


    好似在那儿见过一般。


    但又有些想不起来。


    叶稚鱼将药膏在她面上小心涂抹过后,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真怕弄疼了对方。


    “许二娘子,如果没有


    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许倩月还沉浸在方才的眼熟中,不停的思索着。


    见状也没有继续交谈,低头嗯了一声。


    倒是叶稚鱼才走了两三步,忽而折返了回来,将手中的伤药放在她身侧道:“这药许三娘子收下吧。”


    许倩月看着对方越走越远的身影,又低头看着她放下的药盒。


    白净的小瓷瓶上仿佛还留着对方的体温一般。


    许倩月在原地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红荷早在房间外焦急的等着,但被许四娘子的人看着,不准她出去。


    好不容易见到娘子回来了,这才慌慌张张的朝前走去。


    甫一靠近便看见娘子脸上的掌印,心中瞬间气愤无比。


    那许四娘子怎能这样对娘子!


    到时候回家了,一定得找老爷告上一状!


    许倩月却摆了摆手,让红荷退下,她自己想静一静。


    坐在梳妆台前,许倩月将手心中的药膏放在桌上,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而叹了一口气,想要将那要药膏放起来。


    只是抬头的一个瞬间,忽而看见镜子中的自己的面容。


    猛地愣在了原地。


    伸手遮住了她红肿的半张脸,又看向另外完好的半张脸。


    竟与叶稚鱼有四五分的相似!——


    作者有话说:是不是很肥呀这一章[让我康康]


    明天之后都是中午十二点更新[亲亲]


    第37章 酒液


    接下来的几日,叶稚鱼总是能在不同的地方遇见许三娘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许三娘子在似有若无的在打探些什么。


    叶稚鱼心中生出一股警惕来。


    “叶娘子,此处有树荫遮蔽,不如来此乘凉。”


    叶稚鱼脚步踌躇了一瞬,但还是走了过去,若是她猛地退回的话,反而显得更加可疑才是。


    “许三娘子好。”


    许倩月也知道自己这般频繁的出现在她面前有些奇怪,但是她心中的那个疑惑若是不解开。


    她才更是辗转反侧。


    “叶娘子不必拘谨,我是想感谢叶娘子前几日送我的伤药,如今已经大好了。”


    说完又将那好全的面容展露在叶稚鱼眼下。


    叶稚鱼闻言心放下了一半,但还是有些警惕。


    坐在石凳上,小声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许倩月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道:“为了感谢叶娘子的帮助,我今日特意做了糕点,叶娘子尝尝?”


    摆在桌上的花生奶皮酥模样精巧,奶皮嫩白加上皮上的花生碎更是多了几分食欲,看着便觉得可口。


    只是叶稚鱼看着上面点缀的花生碎,略有些歉意的开口道:“许三娘子一番好意,我自然不能推却,但是我用不得花生,还请许三娘子见谅。”


    许倩月面上带了几分歉意,似是觉得不好意思一般。


    眼睑微垂,掩盖下其中的波涛汹涌。


    唇角想要上扬露出一个笑意,但半晌都无法控制。


    在心中兀自安慰自己,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就是她才是。


    将眼底的神情掩藏下后,忽而再次开口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是叶娘子是何时知道自己对这花生过敏的呢?”


    叶稚鱼被她这番话问懵了,想要从记忆中翻找出她是何时发现的。


    但却丝毫找不到那段记忆,那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呢?


    好奇怪。


    许倩月见她迟迟不开口,心中的焦虑忽然重了几分。


    语气也多了几分咄咄逼人来。


    “叶娘子是不想告诉我吗?”


    叶稚鱼没想到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许三娘子便说出这样的话。


    连忙摆手道:“并非如此,”但她又实在找不到那段记忆,便胡乱说了个时间。


    “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只是当时的记忆太过可怖,不忍回想。”


    “这样呀。”


    许倩月将桌上的那盘点心收了起来,只是垂下的那双眸中不由得流露出点点晦涩来。


    另一边,许之月看见许倩月和那个贱人在一处!


    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许倩月明明知道父亲有意将她送给谢玄明,这许倩月还如此亲近他夫人。


    真是个白眼狼!


    面上是压抑不住怒气,还未走进便开口道:“哼,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两人才是亲姐妹呢,这才认识多久便这般热络了。”


    叶稚鱼看见走上前的许之月便想起那日她毫不留情掌掴许二娘子的画面。


    连忙低下头起身道:“许四娘子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许之月可没想就这样放过她,抓住她的手臂道:“叶娘子走什么,难道是怕我不成?”


    叶稚鱼唇角微微蠕动,很想开口,但又不敢言语。


    只能小声摇头道:“没有,我,我只是想起还有事没有处理。”


    如今离得近了,许之月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人来。


    生得……即使她想否认,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人确实有几分姿色。


    但,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了看她轻颤的睫羽,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恶意来。


    装起这副可怜样给谁看,这附近可没什么人!


    叶稚鱼只觉得身前这人的视线如同粘腻的毒蛇一般,在她的面上一寸寸扫过。


    让她忍不住有些战栗。


    感觉到手腕间的那股力道变得越来越重,像是要将她的手腕活脱脱拧折一般。


    “许,许四娘子,我,我真的要走了。”


    叶稚鱼挣脱着将自己的手逃离出来。


    但还没走两步,便被许之月身后的侍女拦住了。


    “许四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稚鱼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许之月像是没察觉到一般,唇角忽而生出一抹笑意来。


    只是那双眸里多了几分恶意。


    微微抬脚朝着叶稚鱼而去,轻声开口道:“叶娘子这般走了便是不给我面子了。”


    叶稚鱼看了看身后的春兰,抿了抿唇只能妥协道:“许四娘子想如何?”


    许之月抬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我看今日天色晴朗,不如叶娘子同我一起去池边赏花如何?”


    叶稚鱼看了看身前阻拦她的侍女,她这般就算是她不答应还不是要去。


    在心中微叹了口气道:“既然许四娘子有这般兴致,赏花也未尝不可。”


    许之月见状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方,就连身后的侍女都走在叶稚鱼身前。


    春兰好不容易从那群侍女手中挣脱,见状连忙上前小声跟叶稚鱼道:“娘子,我看许娘子不怀好意,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


    反正她们就在后面,悄悄跑了说不定许之月还发现不了。


    叶稚鱼也想,但是看了看时不时往后张望的侍女。


    若是她们真偷偷跑了,只怕瞬息之间就会被她们抓住。


    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许四娘子想必也不能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这般想着,叶稚鱼的心也定了一瞬。


    看起四周的景色来。


    此处是梁苏衣家中的别院,本就是用来赏景建造的。


    说是十步一景也不为过。


    好不容易到了莲田,叶稚鱼停下脚步道:“许四娘子,赏花的话在此处便挺好的。”


    许之月脚步未停,冷哼道:“叶娘子,在何处赏花可不是你说了算了。”


    叶稚鱼便只好跟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直走到没有了莲花的池田边才堪堪停了下来。


    叶稚鱼看着眼前这浑浊的水面,在这儿赏花便只能看见那莲叶的背面才是。


    根本看不见什么雅致的景色。


    即使叶稚鱼知道这许四娘子找她并非是因为想赏花,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让她有些心惊。


    脚步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小声开口道:“许四娘子,此处的景致好像看不见花叶,不如我们……”


    “我倒是觉得这景色跟你挺配的,毕竟都是些,残、


    花、败、柳,你说呢?”


    叶稚鱼听见她这般言语,便是泥人也生出了几分火气。


    抬头看向许之月,一双杏眸里带着几分恼意,“许四娘子若是这般,我还有事就不陪叶四娘子赏景了。”


    说完也顾不得许多带着春兰便向外走去。


    但只是瞬间,围在许之月身边的侍女走上前,不止拦住两人的去路,甚至直接动手扭住叶稚鱼的双手迫使她留在原地。


    叶稚鱼此刻才觉得方才的决定有多错误,语气中带着几分惊疑道:“许四娘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再不济也是梁三娘子请来的客人,你这般若是被梁三娘子知道了……”


    “我难道会怕她?”


    许之月冷笑了一瞬走上前道:“我告诉你,我就算是在她面前打了你,她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难道你觉得她会为你出头不成?”


    “许四娘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许之月看着她的脸,芙蓉面上缀着一双圆润饱满的杏眸,因为生气,双腮染上了几点艳红。


    倒是更显出几分姿色来。


    狐媚!


    唇角忽而勾起一抹恶意的笑来,“今日天热,我看叶娘子像是中暑了,让叶娘子冷静冷静。”


    手下的侍女跟在许之月身边多年,闻言哪里不明白娘子的意思。


    拉扯着叶稚鱼便走到了池边,对着她的膝窝便怼了上去。


    叶稚鱼瞬间失力跪倒在地上,侍女见状一人按住她的双手,一人按着她的头朝着水面而去。


    身侧的春兰见状连忙上前想要阻拦,却被许之月身侧的侍女制倒在地。


    只能看着娘子被人这般欺凌。


    冷凉汹涌的水流猛地涌进了她的鼻尖,呛住了她的气管,浓烈的窒息感随之而来。


    叶稚鱼被束缚住的双手剧烈的挣扎起来,想要将压在她身上的两人驱赶下去。


    但她一人怎敌得过这两个身经百战的侍女。


    许之月见到她这般惨状,心中瞬间无比畅通。


    来了兴致,走上前揪住叶稚鱼头上的青丝,亲自动起手来。


    待看见那张碍人眼的脸色在水中变得苍白,心情更是好了几分。


    见她受不住了这才好心的将她脑袋从水中提了起来,但还没等她缓一口气便又重重的让她沉入水中。


    叶稚鱼被这来来回回的折腾,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消散了去。


    眼前猛地浮现出以往的画面来,宛如走马灯一般。


    叶稚鱼恍然觉得自己就要死在此处了。


    倏地,落在她头上的那只手猛地脱离了开来。


    她整个人被人从水中捞了起来。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救她的人是谁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倒是许之月见到出现在眼前的陌生男子,感受到他身上凶戾的气场,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但随后又反应过来,她做什么怕眼前之人。


    瞬间又昂首抬头看向他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旁人的宅院!”


    谢玄辞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幽黑的双眸落在怀中的人身上。


    心中无端生出几分暴戾来。


    对眼前这个聒噪之人难得的生出杀意来。


    冷声道:“青鱼,动手。”


    跟在身后的青鱼闻言,上前将侍女们护在中间的许之月揪了出来。


    按住她的头便朝着池中而去。


    青鱼对于人在水中的极限知道的可比许之月更为清楚。


    每次都在她即将受不住的时候将人捞上来,周而复始。


    许之月一开始还十分蛮狠的威胁着两人,但在对方完全不为所动之后开始求饶起来。


    但可惜的是她的求饶并没有任何作用。


    谢玄辞摸上叶稚鱼的脉搏,将人稳当的抱在怀中。


    冷冷的瞥了青鱼手中的人一眼道:“既然喜欢赏花,便打断她的腿。”


    让她在此处一直观赏。


    青鱼自然没有异议,手中的动作异常迅速。


    只听见一声响亮的咔擦声,许之月的双腿便被折断了去。


    而她整个人被这股巨大的痛感疼晕了过去。


    叶稚鱼昏迷中感觉自己被漂浮在水面上,起起伏伏,眼前一会儿闪过许之月的面容,一会儿闪过许倩月的面容。


    萦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随后那股呛水的感觉又再次涌入她的喉鼻,微弱的窒息感朝着她而来。


    额间也生出细密的冷汗来,以往红润的唇瓣也变得苍白。


    谢玄辞坐在床边,看着她的手在空中不断的挥舞着,似是想抓住什么一般。


    但他明明就在身侧,却不愿意上前安抚一二。


    反而双眸深沉的盯着眼前人。


    幽黑冷沉的双眸在此刻好似才变得冷静下来一般,静静的注视着此人。


    明明他就是想要她受到惩罚,让她痛心,难受才是。


    但是他现在在做什么?


    叶稚鱼在晃荡的水面感觉自己立刻便要沉了下去,那股害怕感在她心中愈加浓稠。


    忽而一双看不见的手再次抓住她的头发往下沉去。


    叶稚鱼被吓的猛地睁开双眼。


    待看见坐在床边的谢玄辞时,心中的委屈和惧意像是找到了依附一般。


    伸手上前将澜哥儿紧紧抱住,眼中的泪水倾泻而出。


    “澜哥儿,你终于来了。”


    怯弱生长的花朵在第一次出门后便遇见这样的事,开始无比渴望那孕育她的温室。


    哆哆嗦嗦的将自己整个塞进了澜哥儿的怀里,也不说话。


    只是眼角的泪珠一颗颗的落下,滴落在他脖颈间。


    冰凉的触感顺着脖颈而下,带起一片濡湿后,又将他的衣衫沾湿了些许。


    小声的呜咽着,像是被人欺负的小兽终于找来了自己的靠山。


    谢玄辞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是,但在看见她眼角落下的一颗颗泪珠的时候,心却像是被重物猛地击中了一般。


    生出一股涩意。


    半晌,这才抬手将她眼角的泪珠拭去了些。


    又在她背后轻拍道:“没事了。”


    叶稚鱼却在这阵安抚中,越发伤心了起来。


    抓着澜哥儿身前的衣衫变得皱巴巴的,心中的那股惧意也在这个带着冷香的怀抱中被渐渐消弭了些许。


    过了好半晌,叶稚鱼才总算停下了泪珠,只是还不肯从他怀中离开。


    沾了水汽的青丝在他怀中蹭了蹭,极具依赖的将头埋在他脖颈间。


    这个时候,才终于想起来问道:“澜哥儿,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谢玄辞拍了拍她的背道:“玉娘离开许久,便想着来看看你。”


    只是没想到一来便看见这事。


    叶稚鱼抿了抿唇,面上也闪过一丝羞愧来。


    当时她高高兴兴的出门,结果却让澜哥儿看见她这般模样。


    她以后都不想出门了,太危险了。


    “玉娘既然醒了,身上的衣衫可要换一换。”


    叶稚鱼这才察觉到她身上穿的衣衫还是原先的那一身,虽然被按进水中的只有脑袋。


    但身上因为挣扎还是沾了不少的水渍,膝上更是多了许多的泥土。


    粘连在身上还是有些不舒服。


    点了点头道:“要,要换的。”


    谢玄辞见状便准备向外走去,只是才走了一步,便被叶稚鱼拉住。


    缺乏安全感的她,此刻更是害怕澜哥儿离开,小声开口道:“澜哥儿你能不能不要走,就在这里好不好?”


    谢玄辞眸中闪过一丝晦暗,“玉娘换衣,我该避嫌才是。”


    叶稚鱼闻言连忙开口道:“不,不用的,我,我们不是夫妻吗?”


    谢玄辞双眸忽而变得幽深了几分,沉沉的落在她身上。


    叶稚鱼感觉那道视线变得无比灼热,捏着他衣角的指尖都泛起点点青白来。


    但话已说出口自然也没有收回的道理。


    不过谢玄辞在她换衣的时候还是微微侧了侧身。


    叶稚鱼见状松了一口气,但方才那被按在水中的窒息感恍若再次袭来。


    本就缺乏安全感,谢玄辞在房中又不出声,仿若这房中只有她一人般。


    残存的惧意再次席卷了过来,带着几分微怯的开口道:“澜哥儿,你在吗?”


    待听见澜哥儿冷冽熟悉的嗓音,这才将心稍稍放了一点下来。


    等到好不容易换好衣衫,叶稚鱼转身看向身后的澜哥儿。


    起身想将换下的衣衫放起来,走动间却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衣衫上落了下来。


    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一声脆响。


    谢


    玄辞听见声响,双眸低垂落在地上的铜钱上,心中的猜疑瞬间真了五六分来。


    低身将那枚铜钱拾取了起来,漆铜色的铜币在他指尖显得格外明显。


    叶稚鱼见澜哥儿出神的看着那掉落的铜钱有些好奇。


    “澜哥儿,这个铜钱有什么问题吗?”


    谢玄辞眸间轻微闪烁了一瞬,没有回答。


    反而开口问道:“玉娘来此都去了那些地方?”


    ……


    另一边,梁苏衣听见下人传来的话时,心中惊骇万分。


    想不到那许之月会这般大胆!


    忍不住转头再次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下人又再次将方才看见的情景复述了一遍。


    “谢郎君看见许四娘子将叶娘子按进水里,心中气愤让人……折断了许四娘子的双腿,还堵住了庄内上下的出口,不许人请大夫给许四娘子医治。”


    梁苏衣闻言立马站了起来,真是又气又恼,这许之月来了果然没什么好事!


    虽说她也不喜欢这人,但许之月若是在她的庄子上出事,那可不行。


    想着梁苏衣便带着人面色焦急的朝着许之月的房中走去。


    心中又怕兄长真的会因此被连累。


    想到这,梁苏衣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几分。


    朝着身后人道:“那还不快去将庄子上懂些医术的婆子请来,快去!”


    下人闻言连连点头,火急火燎的朝外走去。


    梁苏衣匆匆走到许之月门前。


    还没走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的恶毒诅咒声。


    心中蓦地对许之月再次生出几分厌烦来,好端端的招惹旁人作甚。


    现下好了,惹出这般祸事来。


    偏偏还摊在她头上。


    “都是叶稚鱼这个贱人,等我……啊……你会不会轻点,信不信回府了我让母亲把你卖去妓.院!”


    身侧的侍女面色苍白,单薄的身子连忙伏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开口求饶道:“娘子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还请娘子宽恕奴婢这一次。”


    许之月见到她磕头磕的头破血流,却依然无动于衷。


    腰下传来的痛感还在继续折磨着她的神经,像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剑刃劈开了她的双腿。


    将她里面的血肉无休止的搅动着。


    那侍女还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吵闹得让许之月心中更是燥烦无比。


    拿起手边的茶盏便朝着侍女的额头掷去。


    “闭嘴!”


    待看见那淋漓的鲜血从侍女的头上缓缓流下,许之月这才觉得心中松快了一瞬。


    但还犹嫌不够,将手边的东西尽数砸了过去。


    侍女脸上变得鲜血淋漓,房中也被弄得一团乱。


    梁苏衣便是在此时走了进来,那飞掷来的抱枕差点砸到她的头上。


    吓了她一跳,刚想开口讽刺几句,抬头的瞬间却看见榻上许之月露出的双腿。


    白皙的双腿被人折断,扭曲成不正常的角度。


    柔白的双腿下还有淤血堵塞在其中,乌青一片连着一片。


    看起来可怖极了。


    梁苏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怒气瞬间消散了个完全,心中只剩下怜悯来。


    这许老爷子本就不是个顾念亲情的人,如今许之月成了这副摸样,没了利用价值。


    送给谢玄明想必是不可能了,还不知道将来会送给哪位。


    想到此,梁苏衣心中忽然多了几分悲戚。


    就连几日前的冲突在此刻都消减了几分。


    软了嗓音开口道:“许四娘子可还好?”


    许之月见到她前来,面上一阵红又一阵白,伸手想要将裸.露出的下半身遮住。


    但被衾离她还有些距离,再加上不能翻身,只能任由她将自己的丑态看了个完全。


    眼中冒火,嘴上也不客气的嘲讽道:“你来做什么?猫哭耗子假慈悲。”


    若是放在以前,梁苏衣势必要同她争上一争。


    但如今见她这般,转头问向许之月身侧的侍女道:“你家娘子伤势可还好?”


    侍女闻言猛地落下泪来,“还请梁娘子帮忙请个大夫来给我家娘子看一看吧,不然,我家娘子这伤……”


    梁苏衣听见侍女的请求,有心想要帮忙,但无奈庄上无人能进出。


    只能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有人看紧了门,我们都出不去。”


    “不过我让人请了庄上会些医术的婆子,先让她帮忙看看吧。”


    那婆子走进来后便探查了一番床上娘子的伤势。


    只是这越看眉头便皱的越厉害。


    最后朝着梁苏衣摇了摇头道:“娘子恕罪,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位娘子的腿若只是被折断还好说,但那人不仅折断了这位娘子的腿,连同腿上的经脉都一同错位,老婆子我实在是没有本事。”


    “若是这位娘子不尽快找到大夫医治,只怕是终生都要瘫在床上了。”


    “你胡说!”


    许之月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连忙开口反驳着。


    但身下传来的钝痛却一遍遍的提醒她,这婆子说的是真的。


    不然的话,若是普通的折断,她母亲留在她身侧的侍女又怎会毫无办法。


    不行,不行,若是她真成了瘫在床上的废人。


    父亲会怎样待她,她不必想都知道。


    她绝不能成为一个废人!


    “备车,备车,我要回家!”


    ……


    叶稚鱼受了惊,方才的一通狠哭又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如今跟澜哥儿说了一会儿话,便遗失的疲惫忽而便涌了上来。


    双眼困顿,但手上却还紧抓着谢玄辞的衣角不放。


    仿佛是救命稻草一般。


    “玉娘若是困了便歇息一番,我就在此处。”


    叶稚鱼有些懵懵的点了点头,语焉不详的回了句什么,脑袋便倒了过去。


    谢玄辞眼睑微垂,静静的看了榻上的人许久。


    忽而伸手拨开了她脸颊一侧的碎发。


    莹润柔软的脸颊微微透出几分红晕,像是上好的美玉一般。


    谢玄辞落下的指尖忍不住在她腮边轻微揉搓了一瞬,那绵软的触感便从他指尖袭来。


    陷入沉睡的人儿察觉到他的动作,有些依赖的在他指尖蹭了蹭。


    红润的唇瓣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淡淡的橙花香在他指尖萦绕不绝。


    倏的,门口忽而传来一道极轻的响动。


    青鱼从外走进来,轻声道:“大人,许之月想要离开。”


    谢玄辞想要起身,只是才有动作,衣袖处便传来一阵极强的拉扯。


    床榻上的人好似察觉到他要离去一般,葱白的指尖更是握紧了几分。


    不肯让他离开。


    才刚平复下的柳眉此刻忽而再次紧蹙了起来。


    湿红的唇瓣微微抿起,似是有些不满。


    谢玄辞见状只好先坐了回去,免得将人惊醒。


    又在她手背上轻拍了几下,这才开口道:“让她回去。”


    闹出这般大的声响本就是为了给这许老爷子找上门的借口,若是不让她回去诉诉苦,这许老爷子又如何找上门呢。


    青鱼见状便想要下去,只是才走到门口忽而想起什么。


    再次开口道:“姜智大人也来了。”


    谢玄辞眸中有些不解,似是想不到他来做什么。


    但想起他那性子,也不觉得奇怪。


    倒是这处地方,是该留意几分才是。


    等到青鱼退下后,谢玄辞复而又转头看向床榻上的人。


    白软的腮边紧靠在他的指尖上,软嫩的腮肉从他的指尖被溢出了些许。


    这般看着倒是乖觉的很。


    只是……


    修长的指尖落在身前人的心口上,隔着衣衫在那心口的位置盘旋环绕。


    娇软的身子随着她的呼吸产生轻微的起伏。


    就连那原本被他轻按住的心口也变得若即若离起来。


    谢玄辞双眸变得幽暗


    了几分,忽而有些想知道,她的心同她表现出现的是一样的吗?


    骨缝中压下的嗜血性子冒了出来,忍不住想刨开看看。


    只是她可能有些怕疼,刀需要选些锋利的才是。


    这样一刀落下便能看见里面跳动的心脏。


    便不需要再次补刀了。


    床榻上的人好似察觉到他身上的恶意,瑟缩着将自己的身子远离了些。


    只是抓着他衣袖的指尖还是不肯放开,紧紧攥着好似生怕他离开一般。


    叶稚鱼恍惚间又做了那个梦,只是这次更加真实,梦中人的面容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在梦中经历的欢喜和哀伤在此刻忽而一股脑的涌入了她的脑海。


    紧闭的眼角溢出了两行清泪。


    湿红的唇瓣微微吐露出细微的声音来。


    谢玄辞离得近,那一声微弱的呼唤自然也入了他的耳。


    只是在听见的瞬间,原本还算平静的双眸在此刻忽而变得汹涌起来。


    浓稠晦暗的黑雾将他眼中的神情完全覆盖,止不住的戾气从他的身上倾泻了出来。


    她怎么能再次说出那个名字!


    谢玄辞将自己的衣角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匆匆走出门去。


    叶稚鱼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色都变得昏暗了起来。


    整个房中空荡荡的,她起身时的声响在房中兀自变得响亮起来。


    叶稚鱼心中忽而生出几分害怕来。


    好似房中有一双隐藏在暗处的手,想着趁她不备便将她再次按在那浑浊的水中。


    叶稚鱼顾不得穿上衣衫,脚步匆忙的想向外跑去。


    口中还不断的叫着澜哥儿的名字。


    只是呼喊了半日,也未曾听见澜哥儿的声音,心中再次变得惶恐起来。


    “嫂嫂怎么了?”


    叶稚鱼看见澜哥儿从门外走了进来,小跑着上前环抱住他。


    待鼻尖闻见那股熟悉的冷香,她的心神这才微微放松了些许。


    此刻她才觉得自己得到了庇护,有了港湾。


    “澜哥儿你方才去那儿了?”


    谢玄辞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她这般迫切的想要靠近他。


    眸色晦暗了几分,双手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落在她肩上。


    冷冽的嗓音不带任何语气道:“只是出门转了转。”


    叶稚鱼忍不住将头埋在他身前,贪婪的吸取着他身上的冷香。


    或许是经历了濒死,那之前残缺的记忆竟然吐露了些许出来,如今再看澜哥儿,眼中便自然的带上了一股柔雾来。


    只觉得澜哥儿那儿都好。


    对于这个伤心的地方也不愿多待,怯怯的开口道:“澜哥儿,我们明日能不能回去了?”


    叶稚鱼抬起头,那双圆润饱满的杏眸亮晶晶的盯着他。


    好似他是天边的星辰一般。


    谢玄辞猝不及防下掉落进那满是蜜糖的目光中,被那双眸中泄露出的浓稠情意粘连在原地。


    无法退去。


    只是那眸中不知为何掺杂了几分别的,他居然看不透来。


    但那双眸中却是毫不掩饰的依赖和信任,就好似他是唯一一般。


    谢玄辞忽而想起方才她呼唤出的那个名字。


    一个荒诞的猜想落入了他的心中。


    难道她恢复记忆了吗?


    但是按照她的性子,恢复记忆之后应该立刻同他说才是。


    应当不会是这般反应。


    或许是她今日受惊了才会如此。


    谢玄辞将心中的猜想压了下去,低头望着她的眼眸道:“玉娘既然想回去,那我们明日便离开。”


    叶稚鱼见状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曾从他的怀中离去。


    四年了,她终于再次抱住这个人了。


    只是她没有勇气说出口,当年那个约定。


    结果她不仅失约了还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尤其是想起这段时间澜哥儿对她的照顾。


    她的心中便更是愧疚。


    积压汹涌的情意在此刻猛地倾泻了出来,如同失了堤坝的泛滥河水在她的心中无限蔓延。


    直将她的心被这情意泡得酸软,苦涩。


    环抱着他腰间的手更加收紧了几分。


    想将那失约的几年光景全都弥补回来。


    “时辰不早了,用膳吧。”


    还沉浸在往日回忆中无法自拔的叶稚鱼点了点头。


    用膳时,桌上却多了一壶清酒来。


    叶稚鱼有些好奇的凑上前闻了闻,却只闻见一股青杏的浅香,酒味却并不浓。


    “澜哥儿,我能喝一点吗?”


    她还从来没饮过酒呢。


    谢玄辞双眸闪烁了一瞬,给她倒了一杯。


    “玉娘想喝自然是可以的。”


    谢玄辞只给她倒了少许,清亮的酒液盛在酒杯中如同琥珀一般。


    叶稚鱼浅尝了一口,入口绵柔还带着杏香,一口下去感觉口齿生津,叶稚鱼不免有些贪杯了。


    背着谢玄辞又偷偷饮了好几杯。


    直到酒壶中只剩下少许,这才停下手来。


    用完膳后,叶稚鱼又带着澜哥儿在庄子里转了一圈,这才回房准备就寝。


    只是不知道是吹了风还是怎得,她的脑袋开始变得昏沉起来。


    谢玄辞从衣柜中拿出多余的被衾准备铺在地上。


    叶稚鱼半坐在床榻上,不清醒的头脑猛地开口道:“澜哥儿,夜间天凉,不如……不如你还是来床上睡吧。”


    谢玄辞双眸暗了一瞬,但还是婉拒般的开口道:“夜间怕冒犯了玉娘,还是……”


    “不会,”叶稚鱼听见他说的这话,瞬间想起之前觉得委屈的事情。


    面色微微有些发红,都快将头埋了进去。


    小声开口道:“澜哥儿,我,我们是夫妻,本就该……该睡一处的。”——


    作者有话说:这章也肥肥哟[害羞]


    第38章 香甜


    这是今日谢玄辞第二次听见她说这话了,拿着被衾的手忽而顿了一瞬。


    脚步轻抬缓缓走上前来,修长挺拔的身影落在柔软的被衾上,偌大的床榻忽而生出几分逼仄感来。


    叶稚鱼往里挪动了一瞬,给他腾出位置来。


    指尖在空出的地方拍了拍,很是体贴的说道:“澜哥儿,你睡这儿吧。”


    谢玄辞褪去身上的外衫。


    只有中衣贴合在他身上,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轮廓。


    叶稚鱼看见这一幕,蓦地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慌乱的背对着他躺了下来,伸手按住砰砰直跳的心。


    感受到她身旁的床榻微微凹陷了下去,就连她身上盖着的被衾都被人轻微的扯动了一瞬。


    叶稚鱼胸腔中的心忽而再次跳动的厉害起来。


    倒是身侧的谢玄辞忽而开口道:“玉娘若是不习惯的话,我还是……”


    “没有,”叶稚鱼还没等他将话说完,猛地转身抓住了他的衣角。


    纤长的睫羽在空中不断的眨动着,感受到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捏着他衣袖的手这才松开了些许。


    面色微红的低声道:“澜哥儿,我没有不习惯。”


    谢玄辞见她如此,心中却忽而生出几分疑虑来。


    只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现,反而扬起一抹笑意道:“那就好。”


    但这般动作下,叶稚鱼忽然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又靠近了几分。


    她甚至能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羽。


    以往并未注意,但现如今她却发现澜哥儿生得这般好看。


    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双眸,宛如浸在冷泉中的琥珀一般,漂亮都不可思议。


    叶稚鱼看着那浸染的琥珀出了神,指尖忍不住落在他微微上挑的眼角上。


    目光有些痴迷的开口道:“澜哥儿,你的眼睛好漂亮呀。”


    谢玄辞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猛地恍惚了一瞬。


    他的双眸对旁人来说只有害怕和畏惧,还是第一次……不,是第二次有人这般说。


    巧的是,还是同一个人这般说。


    谢玄辞定定的看向她,晦暗的视线浓稠的


    落在她身上。


    却看见那双湿润的双眸里,恍然装入了许多浓烈的情绪。


    带着欣喜、欢乐、悲伤落在他面上。


    叶稚鱼不知道自己是被诱惑了还是怎得。


    看着那双琥珀般的双眸,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来在那双眸上落下一吻。


    感受到那眼珠在眼下不住的翻滚着,她忽而再次低下身,用着极近的距离看着他。


    叶稚鱼看着这张清风朗月的面上露出几分讶意,忽然懂了几分澜哥儿看她时的心情。


    心中起了几分促狭之意,为了节省力道,双臂自然的落在他身上。


    流畅紧致的触感从她手下传来,但她此刻却将大半的心神落在了眼前这张脸上。


    谢玄辞倒是没想到她饮了些酒竟这般胆大。


    视线落在她细长柔白的脖颈上,雪白的中衣因为她的动作变得凌乱了些许。


    细白的脖颈间系着水红色的带子,露出鲜亮的色泽来。


    但身上的人却好似完全不知道她如今的处境,反而颇为大胆的在他身上肆意妄为。


    细长的指尖落在他面上,缓缓划过时还带着几分酥麻感。


    随后那抹柔白顺着他的脖颈往下,落在那喉间的凸起上。


    看见那喉结一上一下的滑动着,似是觉得有趣。


    伸手想要将它固定在原地,语气娇蛮的开口道:“它为什么要一直动。”


    明明是带了几分指责的话语,但说出口却多了几分绵软娇嗔。


    伸手想要按住它,却总也握不住,撇嘴看向他道:“它怎么这么不听话?”


    谢玄辞看着在他身上耍酒疯的人,却无比有耐心。


    冷冽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欲.色,有些喑哑的开口道:“我有办法让它不动,玉娘想知道吗?”


    喝了一点酒后,叶稚鱼本就昏沉的脑袋更是转不过来。


    加上又无比相信眼前之人,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连忙追问道:“什么办法?”


    谢玄辞看着她有些酡红的面色,双眸更是暗了一瞬。


    将眼前人移上前了几分。


    叶稚鱼看着那薄红的双唇不断的在她眼前晃荡。


    像是顶顶好吃的樱桃,红艳艳的。


    叶稚鱼瞬间便忘却了方才的问题,视线一心都落在了那水红的薄唇上。


    不知为何,口中泛出几分焦渴。


    看见那樱桃上闪动的水光,猛地朝着那水红的薄唇而去。


    像是上好的乳酪般,还夹杂着浅淡的冷香,只是身下的人好似有些抗拒。


    但饮了些酒的叶稚鱼此刻霸道得很,吃进唇中的美食怎可能放弃。


    落下的柔荑强硬的握住了身下人的双臂,意图将他困在原地。


    就在她双臂按住身下人的时候,许是感受到她的气场。


    身下挣扎的人愣在原地不再动弹。


    叶稚鱼心中闪过几分满意来,对着唇中的美食又是好一番的品鉴。


    甜甜的,就是为什么不能吃进嘴里。


    叶稚鱼这般想着,忽而对着唇中的樱桃用了狠劲。


    想要将它吃进去。


    倒是身下人忽而轻嘶了一声。


    那股冷香中忽而涌现出了一分腥甜来。


    叶稚鱼不知道那是什么,囫囵的吞进了唇中。


    但就在她将这抹甜意吞了进去的时候。


    被她强势压倒在身下的人猛地将地位进行了反转。


    她被迫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成为下位。


    头颅靠在那柔软的头枕上,有些迷蒙的看向眼前人。


    似乎不懂他为何反抗她。


    湿红的唇瓣微抿了一瞬,唇瓣上还带着点点吸取下来的血丝。


    雪白宽松的衣领在此刻完全松散开来,露出大半圆润白皙的肩头和锁骨。


    乌黑的青丝散落在身下。


    不像是柔弱怯美的女子,反而像是夜间来吸取旁人精气的妖魅。


    用甜言蜜语来哄骗,却在得手之后,将人一朝抛去。


    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玄辞看见眼前这一幕,微微渗血的唇瓣上扬了一瞬。


    像是想要确认她存在。


    谢玄辞将她的腰带束缚在她的手腕上,另一侧则安置在他的腕间。


    只要对方有所动作,他便能有察觉。


    倒是叶稚鱼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做,但也并未开口阻止。


    乖巧的等着他做完这一切。


    甚至还伸出另一只未曾束起来的手腕道:“这只需要绑起来吗?”


    谢玄辞看着她湿漉漉的双眸,好似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般。


    但此时此刻,谢玄辞觉得他应该想些别的才是。


    神色忽而变得淡然起来。


    但却并未伸手将身下人凌乱的衣衫整理好来,甚至还带着诱哄的开口道:“嫂嫂可觉得热?”


    夏日的夜晚即使不像白日那般炎热,但还有些残存的炙热在房中游荡。


    再加上她本就饮了些小酒,更是有些燥热。


    听见澜哥儿的话,很是乖巧的点点头道:“热。”


    “热的话嫂嫂觉得该怎么做?”


    叶稚鱼眉头微蹙了一瞬,那未被束起来的手下意识的将身上的衣衫脱落了下来。


    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便露了出来。


    而那被束缚住的绵软经历了波折,也从中泄露出点点雪白来。


    但却还觉得热,叶稚鱼看向眼前人,忽而生出几分不满来。


    扒拉着要将他身上的衣衫也尽数褪去。


    “你也热,你也要脱。”


    叶稚鱼觉得自己太贴心了。


    未曾关紧的窗柩透进了点点晚风来,带着微凉将垂落在地上的帷帐吹动了起来。


    床榻上忽而传来隐隐约约的低泣声来。


    叶稚鱼觉得自己好似坐在一艘小舟上,被那扑天的海浪席卷着。


    散落的到处都是。


    但偏偏她人又被紧紧的捆绑在那小舟之上,丝毫都脱离不得。


    在那猛烈的大浪再次扑打过来时,她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下意识的呼喊出澜哥儿的名字,想要他将自己从这暴戾的风浪中救出去。


    但那风浪仅仅只停留了一瞬,便再次席卷而来。


    甚至变得更加猛.烈起来。


    窗外还在徐徐盛开的莲花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只是耳边却又再次听见那低低的啜泣声。


    吵闹了许久也不见停歇。


    翌日。


    橙黄色的日光从东边升起。


    叶稚鱼有意识的醒来时,却觉得全身酸软。


    就连双眼都觉得酸涩无比,连睁开眼都觉得费劲。


    忽而昨日那有些断片的记忆猛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想起昨日的情景,叶稚鱼便觉得无法见人了。


    昨日那人是她?


    早知道就不喝那酒了!


    微微伸出双臂想要半坐起身,只是才有所动作,身上的被衾便从她身上滑落了下来。


    双眸看向那裸.露的手臂,只见那原本雪白的肌肤上此刻却满是青紫,甚至还有一个鲜红的牙印。


    在她身上紧密的相叠着。


    而她身上的小衣却早已不见了踪迹,那雪白的绵.软上更是伤痕累累。


    才触碰上去便觉得疼痛。


    澜哥儿这哪是……分明是寻仇才是。


    拖着酸软的身子准备起身的时候,忽而身下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缓缓流了出来。


    叶稚鱼脸色瞬间爆红,他怎么能……怎么将那个……


    “玉娘醒了。”


    叶稚鱼听见他的声音,面上有些羞愤,略有些红肿的眼眸看向他。


    嗓音沙哑的开口道:“澜哥儿,你,你怎么能将……留着。”


    谢玄辞今日倒是心情颇好,往日带着一两分戾气的眉间此刻却被餍足填满了。


    端着手中的清水上前道:“玉娘这就错怪我了,昨日分明是玉娘你不肯……”


    叶稚鱼一听见他提起昨日便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唇。


    昨日那混乱中夹杂着暧.昧的记忆再次袭来。


    那段记忆她也终于从角落中扒拉出来。


    好似……好似确实是她……


    但……这种事就能全听她的吗?


    那她求他的时候,他怎么不听。


    想到这,叶稚鱼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谢玄辞得了便宜,这种秋后算账的事情他倒也不计较。


    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她唇边道:“玉娘怪我不要紧,但还是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叶稚鱼方才出声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她的嗓子居然哑成了这样。


    看见他端着茶水的手,有些倔强的伸手道:“我自己拿。”


    谢玄辞却躲开了她的手,“玉娘如今可还有力气拿?”


    叶稚鱼双臂确实有些酸软,如今抬起手来都有些发颤。


    便也没有再进行争执,顺从的从他手中汲取茶水。


    温热的茶水滋润了干渴的嗓子。


    总算是缓过来一些了。


    有了一些力气,又在谢玄辞的手中清理了一番。


    中间的过程自然不必再提。


    忍着羞红的脸开口问道:“我……我身上的衣衫呢?”


    “玉娘说的是那件小衣吗?我给玉娘洗了,如今已然干了。”


    衣衫本就轻薄,经风吹了这么一夜自然也干了。


    叶稚鱼脸上才刚褪去的羞红瞬间再次涌了上来。


    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生硬的转移话题道:“春兰呢,我要起床穿衣了。”


    谢玄辞脸上的神情变淡了些许,“她说未服侍好玉娘,早在昨日便告罪拿了身契离开了。”


    春兰离开了!


    叶稚鱼想了想,觉得是那日的情景吓到她了。


    离开了也好。


    “玉娘既然要起身,那我来服侍玉娘穿衣。”


    叶稚鱼有心推拒,但最终还是无法,只能让他将昨日褪去的衣衫一件件的再次穿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自己身上都被那微苦的冷香浸入味了。


    “马车已经备好了,用完早膳,我们便可以离开了。”


    可能是昨日太累了,叶稚鱼今日早上用的比往日多多了。


    庄子外,梁苏衣早早的便等在门口。


    看见她出来后,面上还带着几分歉疚。


    昨日她本是想去看她的,但却被人拦住了,只好送了几瓶庄上的青杏酒。


    希望叶娘子能看在美酒的份上稍微消消气。


    到时候她便再来赔罪,谁知道今日早起便听见下人说她要走。


    只得早早的在此处候着。


    看见叶稚鱼被谢玄辞搀扶着一步步走出来。


    脚步虚浮,就连眉眼间都糅杂了几分疲意。


    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愧疚来。


    早知道许之月不是个好惹的,但她还是低估了对方。


    好在如今她也算得到了报应。


    梁苏衣上前走了两步,只是还没近身便被青鱼给拦住了。


    经过昨日的事情,梁苏衣对眼前这人生出几分畏惧来,呆站在原地也不敢上前。


    只得退后一两步道:“叶娘子如今可还好?”


    叶稚鱼看见梁苏衣,脑海里便想起她昨日送来的酒。


    面上便不由自主的染上点点绯红来。


    湿漉漉的双眸躲闪的看向别处。


    声量微小的说道:“无……无事了,多谢梁娘子关心。”


    梁苏衣双眸略带担忧的看向她,只是视线落在她细长的脖颈上时。


    忽而发现上面突兀的出现了一抹红痕。


    反应过来是什么的梁苏衣,想要开口说的话也只得匆匆憋了回去。


    “那叶娘子保重,等回城了我再去看叶娘子。”


    叶稚鱼双腿本就酸软无比,如今又在马车旁站着同她说了这许多的话。


    若不是大半的身子都依附在澜哥儿身上,她只怕是支撑不住了。


    见梁娘子说完了话离开,也松了一口气。


    被澜哥儿搀扶上马车后,青鱼便准备驾车离开。


    忽然,身后出现一道熟悉的嗓音。


    “等一等。”


    依靠在车壁上的叶稚鱼听见声音忍不住向身后看去。


    只一眼便看见那众星捧月的姜智走了出来。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车中人。


    “恰好本官也要回城,若是两位不介意的话,不如一路可好?”


    叶稚鱼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谢玄辞。


    之前在府中的时候,这姜大人好似跟澜哥儿关系不错。


    但是在外人面前也不知道能不能暴露。


    “既然姜大人要回城,便上车吧。”


    好在这辆马车宽敞,三个人也能坐下。


    很快,青鱼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叶稚鱼本就不是健谈之人,如今车厢中又多了并不熟识的人,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低着头,攥着澜哥儿袖间的花纹细细看着。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着。


    隐秘却又强烈,让她无法忽视。


    但她抬头望去的时候,却只看见了姜智那满含笑意的双眸。


    忽而觉得有些熟悉,但再想探究些什么的时候。


    身前的姜智忽而开口道:“上次相见还未好好同嫂嫂介绍一番。”


    叶稚鱼听见他这一番话,愣了一瞬,但很快便摆手道:“姜大人言重了,我早就知道姜大人了。”


    在许家的宴会上这般威风,就是想忘记都难。


    “哦,不知道嫂嫂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叶稚鱼被问得一楞,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若是旁人在此刻不应该移开话题了吗?


    怎得还一直追问呢?


    “行了。”


    谢玄辞开口终结了这个话题。


    双眸微冷的看向姜智,冷冽的开口道:“再多说一句便下去。”


    姜智微挑了挑眉,唰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啧啧叹了两声。


    却只敢在心底嘟囔一声无趣。


    见姜大人不再开口,叶稚鱼这才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这姜大人同澜哥儿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一个澜哥儿她便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如今再多一个姜智。


    她快连话都不知如何说了。


    马车里倏尔变得安静下来,叶稚鱼微微靠在车壁上,摇摇晃晃的马车催动了她体内的睡意。


    不一会儿,那颗乌黑的脑袋便在马车的角落里一点一点的垂了下来。


    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姜智见人睡着了,这才收起折扇开口道:“你这次来是查到什么了吗?”


    谢玄辞伸手将她摇摇欲坠的脑袋接住。


    微冷的指尖拨开了粘在她脸上的乌黑发丝。


    双眸沉沉的开口道:“我们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昨日我让青鱼堵住了庄园的出口,禁止大夫上门,没想到最急的反而不是那断了腿的许之月。”


    姜智手中转动着折扇,心中了然。


    唇角微微勾起道:“我昨日偶然发现,跟梁娘子庄园紧挨着的竟然是许家的私产。”


    “按照许家那贪财的性子,居然没有让那些佃户劳作,这可不是他们的作风。”


    谢玄辞倒是没想到,事情比他想的还要顺利几分。


    “那接下来怎么做?”


    “自然是引蛇出洞。”


    他们如今知道了地方,那躲在暗处的人想必也会警醒才是。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静观其变便是。


    说完了无聊的事情,姜智手中的折扇再次打开了来。


    潋滟的桃花眼看着落在他腿上的人,意有所指道:“澜哥儿,你说人会不会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


    “还是那种明明知道是坑却还是落下去的那种?”


    谢玄辞静坐在对侧,眼睑轻抬道:“管好你自己便是。”


    姜智有些扫兴的瞥了瞥嘴,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反正你可别忘了当初的教训就是。”


    说完,也不管他说不说话了,掀开车帘便走了出去,同青鱼一同坐在车头前。


    颇为高深的摇摇头对着青鱼说


    道:“我看呀,你家大人是又要重蹈覆辙了。”


    青鱼对这段往事并不知晓,闻言也是一知半解。


    刚想开口追问一番,车壁上忽而响起极轻的敲击声。


    青鱼听见声响瞬间收起了八卦的心思,正襟危坐在车头前拽着缰绳。


    他不感兴趣,他还是专心驾车来的好。


    车内,谢玄辞感受着腿上传来的重量。


    不重,反而有些轻。


    浓密乌黑的青丝铺散在他腿上,将他膝上的位置完全占据。


    带着暖意的橙花香也从其中渐渐弥漫开来。


    香甜、温暖,但却吝啬的不肯多溢出一些——


    作者有话说:[狗头]


    第39章 不要


    叶稚鱼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睡梦之中那股冷香还存留在她鼻翼间。


    让她忍不住深吸一口,在那依存着冷香的地方蹭了蹭,又陷入了睡梦中。


    另一边,马车才刚入城,许家便得到了消息。


    昨日许四娘子从城外匆匆赶回,还伤了双腿。


    一回来就找到许老爷子狠狠哭诉了一番,还将那谢郎君说的狂妄之极。


    现在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这谢家要倒大霉了。


    小厮听见消息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老爷,那谢郎君回城了!”


    许老爷子坐在桌前,眉眼中还残存着些丝丝不快。


    已经许久未曾有人这般放肆的对他许家了。


    听见小厮的传话,立马起身道:“备车,我倒要去谢府瞧瞧这谢玄明到底有多放肆!”


    “是。”


    青鱼车技很好,叶稚鱼一路都睡的很熟。


    直到那马车停下,这才悠悠转醒了过来。


    只是感受着脑袋下熟悉的触感,双眸有些不确定的轻眨了一瞬。


    微微抬头,便看见澜哥儿那冷硬的下颌和黑沉的双眸。


    “醒了。”


    叶稚鱼瞬间清醒了过来,从他怀中坐了起来。


    她方才睡着的时候明明是靠在车壁上的,怎么醒了之后会在澜哥儿怀中?


    只是还不等她多想一瞬,青鱼忽而开口道:“大人,许家来人了。”


    谢玄辞眼中闪过一丝厌烦,抬头看向叶稚鱼道:“玉娘先进去,我去见见那人。”


    叶稚鱼听见青鱼说许府来人了,心中便升起了几分担忧来。


    澜哥儿昨日为了她,打伤了那许之月,如今许府来人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澜哥儿,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玉娘安心,许府的人不会如何的。”


    叶稚鱼点点头,走了进去。


    只是转头便看着那许老爷子带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不安。


    脚下的步伐转了方向,悄悄跟在许老爷子身后走上前去。


    书房。


    谢玄辞将谢玄明的行事作风装了个十成十。


    一进入书房便坐在了那主位之上。


    “不知道许老爷子今日前来有何事?”


    许老爷子见到他这副做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这人当真这般没脑子。


    他人来了,还敢这般放肆!


    手中紧紧握着的拐杖重重的在地上杵了几下,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谢家小儿,你打断我许家女儿的双腿,如今竟还这般放肆!”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坐在主位的人忽而轻笑了一声。


    “许老爷子倒是栽赃的好手,你家女儿对我娘子行凶你为何不说?”


    说起这,许老爷子便有些气短了些。


    但他女儿伤的更重才是,无论如何眼前之人也要给他一个说法。


    再说了,江南刺史可还在他府上住着,有这么一座大山,难道他还能怕了这毛头小子不成?


    “谢家小子,你那娘子充其量不过是个妾而已,而你打伤的却是良家女子,使人致残。”


    “我若是告上官府,你信不信判你一个重罪!”


    说完,许老爷子见眼前人面色有些动摇,心中更是快意了几分。


    果然是个草包,他搬出官府来一下子便被吓的面色发白。


    倒是谢玄辞坐在上面,听见他说要去告官府。


    双眸闪过一丝无趣,顺着他的话说道:“许老爷子今日来难道是为了抓我报官的不成?”


    许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有意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开始攀起交情来。


    “谢家小子,说起来,你家和我家还是有些交情的,你家那位被除名了的谢玄辞,当初我可是给你收拾了许久的烂摊子。”


    “当年的事许老爷子竟然还记得。”


    许老爷子以为他是不打算认账了连忙开口说道:“这件事我便是死都不会忘记。”


    “当初谢玄辞才崭露头角,你便想对他下死手,却没想到被人反将一军,杀了那柳爷子,当初你父母找到我,我可是费了


    许多心力才将其摆平的。”


    躲在窗外的叶稚鱼听见许老爷子的话,瞬间僵在原地。


    虽然她那三年的记忆未曾完全恢复,但却也恢复了大半。


    她记得当初要买她的那个富商便是姓柳。


    但是柳爷子居然死了!


    怪不得她再次归家的时候,父亲便从未提及将她送人之事。


    原来是那人早就不在了。


    房中许老爷子还在继续说着:“谢家小子,这些事情可都是实打实发生过的,这柳家失了老爷子如今已大不如前,盘桓在这城中对你可是颇多怨念呀。”


    “许老爷子也不必说这些陈年往事,有话直说。”


    许老爷子轻笑一声,只当他是虚张声势,站了许久倒也有些乏累。


    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道:“世侄,以你我两家的交情,我自然也不忍你去那牢房,只是我家小女确实被你所伤,这确实需


    要一个交代才行。”


    “许老爷子想如何?”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再卖关子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


    许老爷子也开诚布公的说道:“我小女的下半辈子算是毁了,我对我这个女儿倾注的心力是最多的,如今这般我只想能为她找个好人家。”


    找个好人家?


    不如说想趁机塞进他府中当眼线才是。


    “许老爷子放心,既然如此,我一定全力给令媛找一个好人家。”


    许老爷子面色一僵,眸色颇深的望向他。


    此刻书房中房门紧闭,只有那微微的光线从窗柩中透了进来。


    那微弱的光线围着坐在主位的谢玄辞,在地上显露出黑沉的影子。


    许老爷子不知为何,看见他这般模样忽而想起那早已被逐出谢家的谢玄辞来。


    他永远忘不了那双眼,又冷又黑,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孩子杀了人之后还能那般冷静的栽赃给旁人。


    只是一眼,他便知道此人不可留!


    许老爷子晃了晃神,将脑海中的画面移开。


    “世侄,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要的是你娶我的女儿,这样不仅能弥补你犯下的过错,我们许家也能成为你在城中的助


    力。”


    “可我已然娶妻了,许老爷子的女儿怕是无能为力了。”


    许老爷子显然没将叶稚鱼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的人罢了。


    轻飘飘的开口道:“这有何难,你将她降为妾室留在身边便是,我的女儿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躲在窗外的叶稚鱼听见这句话,心忽而往下跌落了一瞬。


    脚步匆匆的离开了此处。


    回了房,叶稚鱼脑海里却还一直回荡着许老爷子说的话。


    若是从大局上来讲,许老爷子说的话自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若是澜哥儿答应了的话,她怎么办?


    他们好不容易才再次相聚!


    甚至她才刚刚恢复记忆。


    她还没来得及跟澜哥儿说,当初的事情,那个误会。


    而且澜哥儿应该认出她了才是,不然的话,在那崖底,他不会是这般反应才是。


    可是澜哥儿若是不答应的话,许老爷子想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叶稚鱼在这半个时辰中,辗转反思。


    无论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好似都不是一个好的抉择。


    但是澜哥儿会怎么选呢?


    叶稚鱼既害怕又担心,拿着那还未完工的腰封绣着。


    只是想着想着忽而有些出神,捏在手中的针尖倏的刺破了她的指腹。


    艳红的血滴瞬间从她的指腹中流了出来。


    叶稚鱼下意识的先将腰封拿远一些。


    看着指腹上的伤口,心中更是烦乱。


    “玉娘怎么这般不小心?”


    明明是酷暑,叶稚鱼却觉得他带进来了一身的冷寒。


    怔愣的看着他,甚至忘记了还在流血的指腹。


    “澜哥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玄辞握住了她还在渗血的指尖,看见那猩红的血珠圆滚滚的站立在她指腹上。


    眸间忽而有些幽深。


    叶稚鱼见状想收回手,小声道:“只是不小心的,很快就好了。”


    但下一瞬,叶稚鱼感受到指尖被一股濡.湿感所包裹,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伸手想从那被包裹的地方逃离,但却被紧紧握住。


    没有半分逃离的空间。


    叶稚鱼看着澜哥儿那黑沉的双眸,心中一颤。


    有些害怕的想要退缩。


    “澜哥儿,可……可以了。”


    白嫩的指腹被吮吸出微红的印记来。


    流动在其中的血液好似也变得燥热起来,叶稚鱼有些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


    想起方才在外听见的那些,心沉了沉。


    只是她还未开口,谢玄辞忽然出声道:“玉娘,等会儿府上要来一个人,她会在府中住些时日,我会让春红留在你身边。”


    叶稚鱼听见他的话那颗在胸腔中起伏不断的心忽而深深落了下来,头也跟着低垂了下来。


    虽然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但她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一颗心像是被反复揉捏变得酸软苦涩起来。


    又像是吃了一整根苦瓜,就连口齿都因此生苦的说不出话来。


    明明之前郎君说要纳妾,她都不曾有这样的情绪。


    她应该要大度一点才是,如今怎得越活越回去了?


    倒是谢玄辞久未听见她的应答声,抬头看向她道:“玉娘有什么不便吗?”


    叶稚鱼连忙摇头道:“没,没有。”


    用过午膳后,叶稚鱼便呆坐在房中。


    但是有些声响不是她不想听,便能听不见的。


    更何况那许之月更是一个蛮横的性子,光是搬东西便呼来喝去,声响之大,像是要将府邸中的人尽数唤过去一般。


    “你们谢府的下人手脚怎么这么慢!都给我快些,不然我就发卖了你们!”


    青鱼守在书房外自然也听见了许之月发出的声响。


    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心中纳闷,大人也是,怎得就同意让她进来了。


    真搞不懂大人是如何想的。


    “青鱼进来。”


    听见大人的话,青鱼瞬间屁颠屁颠的推门走了进去。


    “大人有什么吩咐?”


    “让她安分些,不然我随时把她丢出府。”


    青鱼听见大人的话,应答了一声,但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我们为什么要让许之月住进来,昨日才打断了她的腿,她现如今住进来只怕不是善茬?”


    而且这位对叶娘子恨之入骨,住进来怕是不太妥当吧。


    谢玄辞倒是没想到第一个问的居然会是青鱼。


    这般大的声响,想必她也听见了才是,但是从头到尾居然都没有来问一声。


    谢玄辞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变得有些烦躁。


    斜了青鱼一眼道:“你说,这许老爷子为何千方百计要将此人送进来?”


    青鱼低头思索了一番,简单直接的开口说道:“想必是因为许老爷子觉得这样能跟大人你拉近关系,方便摆布。”


    谢玄辞轻哼一声,修长的指尖在桌上轻敲着。


    这哪里是拉近关系,若是真想拉近关系的话,何不送一个健全的女儿来。


    只怕将此人送进来才是包藏祸心。


    况且,谢玄辞想起黑羽查到的东西。


    这许之月看似蛮横跋扈,但却能在许老爷子的跟前荣宠不断。


    这那是一个草包,是有大智慧的才是。


    “你派人好好盯着这位。”


    青鱼有些摸不着脑袋,但还是听从命令走了出去。


    叶稚鱼坐在房中,却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许之月的声音还在隔壁不断的传来,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响动忽然停了下来。


    变得悄无声息了。


    许之月气愤的看着眼前的青鱼,双眼冒火,却又无可奈何。


    心中记着父亲交代的事情,如今人在屋檐下,也只能先忍耐些许。


    谢玄明、叶稚鱼给她等着。


    等父亲榨干了他们的价值,看她不把这两人抽骨扒皮解她心头之恨!


    “娘子,奴婢推你进去吧。”


    侍女青绿伸手便准备推娘子的轮椅进屋。


    只是,她话音刚落便埃了一巴掌,许之月收回手看向她。


    “跪下!”


    青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却瑟缩着身子跪在了娘子面前。


    “娘子恕罪。”


    尽管她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但是娘子生气了定然是她做错了事才是。


    青绿想起昨日娘子身边的侍女都被夫人尽数卖去了窑子。


    青绿想到那群姐姐的遭遇,瞬间更加害怕了几分。


    跪在原地不断的磕头道:“请娘子恕罪,请娘子恕罪!”


    许之月看着眼前侍女的模样,这一看才发现,这侍女的眸子竟跟那叶稚鱼小贱人有几分相似。


    心中的气瞬间更是不打一出来。


    白皙的指尖停留在她下颌处,看着这张还算清秀的面容。


    冷声道:“你这双眼睛还真是碍眼。”


    青绿听见娘子的声音瞬间遍体发寒。


    浑身发软的倒在地上,一双眼更是如同死灰一般。


    隔壁的腥风血雨,叶稚鱼自然不知道。


    但自从知道许之月住进来之后,心中便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就连往日最喜欢做的刺绣如今也提不起兴趣来。


    倒是春红见娘子这般模样,以为娘子是累了。


    轻声上前道:“娘子若是觉得疲乏了,不如上床歇歇?”


    叶稚鱼看着手中的腰封,忽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一双灵动的双眸此刻也凝滞了起来。


    躺在榻上后,叶稚鱼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不过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梦中一会儿看见许之月可怖的模样,一会儿梦见澜哥儿。


    两相交替,叶稚鱼觉得自己的头脑都变得混乱起来。


    忽而又梦见两人站在一处,澜哥儿搂着许之月的腰肢,而她倒在地上。


    许之月咧开红唇,带着讽意的朝她开口道:“如今我才是澜哥儿的妻子,你注定是个没人爱的人,还不快滚!”


    她倒在地上,双眸无措的看向一旁的澜哥儿,想要从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却看见以往那双充满柔意的双眸,此刻却满是冷冽的看向她。


    冷冷的说道:“不过是露水情缘,嫂嫂还是走吧。”


    说完,似是还觉得不够,忽而伸手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那身后人熟练的上前,拿着刑具似是要将她的唇舌割去一般。


    “不,不要!”


    叶稚鱼被梦中的事情吓醒了,半坐起身惊疑未定的看向四处。


    一颗心在胸腔中砰砰跳个不停。


    “嫂嫂是做噩梦了吗?”


    第40章 上药


    叶稚鱼听见那同梦中如出一辙的声音,双眸惊恐的看向眼前人,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那伸来的冷白指尖被滞留在半空中,谢玄辞双眸莫名的看着她面上的神色。


    双眸微沉了一瞬,这是,怕他?


    叶稚鱼飞速的眨动了双眼,混沌的思绪变得清醒了过来。


    只是梦中的情景太过真实,即使知道是梦,还是忍不住有些后怕。


    不敢抬头看澜哥儿的神色,低声说道:“只,只是做了


    个梦,澜哥儿,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她自己一个人待着挺好的。


    谢玄辞听见她的话,却没有离开的迹象,反而再次开口道:“玉娘身子可好,我听春红说……”


    叶稚鱼面色瞬间变得绯红,连忙大声阻拦住他接下来的话语,“我很好,春红,春红都是乱说的。”


    “是吗?”


    叶稚鱼深怕他再细问下去,连连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我,我不会骗你的。”


    “玉娘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只是我昨夜过于鲁莽,怕伤了玉娘,不如让我看看玉娘伤势。”


    叶稚鱼没想到他居然还要看,柔荑握着的被衾捏的更紧了。


    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真的没什么事。”


    “既然无事为何玉娘不让我瞧瞧?”


    叶稚鱼被他的疑问绕了一圈,都有些答不上来了。


    但手中捏着的被衾却还未松开。


    “难道玉娘是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


    最终,叶稚鱼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下来。


    雪白的中衣被半褪下去时,那留在肩上的印记还十分鲜红。


    谢玄辞看着那十分明显的印记,齿间忽而产生了几分痒意。


    当时他真的想将那块肉咬下来,若不是看她哭的实在可怜,他才不会松口。


    叶稚鱼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如今的地步了。


    只是看着澜哥儿幽黑的双眸,心中残存的惧意瞬间涌了上来。


    昨日那窒息般的感受好似又从身体深处再次席卷了过来。


    忍不住想要将褪去的衣衫遮掩上来。


    只是她才刚有所动作,眼前人便抬手止住了她。


    “玉娘伤的这般严重,为何不告诉我?”


    叶稚鱼湿红的唇瓣蠕动,却实在是说不出口。


    只能含糊的开口道:“会好的。”


    “这般严重,需要上些药才是。”


    叶稚鱼半坐在床榻上,看着澜哥儿从桌上拿来了药膏。


    修长的指尖沾取了乳白的脂膏在指腹处,微凉的触感连同他指腹的温度一同落在她肩上。


    叶稚鱼觉得那原本都被忽略的伤口却在此刻变得异常灼热起来。


    连带着昨日那疯狂的记忆也接踵而至。


    叶稚鱼忍不住抿了抿唇,昨日的酒饮的实在是太多了,才导致她放纵了自己。


    一直到上完药,那盒中一半的脂膏都被用空了。


    叶稚鱼觉得这上药好似酷刑一般。


    眼见着好不容易上完,以为躲过此劫。


    没想到澜哥儿忽然再次开口道:“还有一处也需要上药才是。”


    叶稚鱼盯着他的视线,面色忽而再次变得绯红起来。


    双眸躲闪,这次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下手中的被衾。


    任他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肯。


    若是以往,谢玄辞逗弄得当,便会见好就收。


    但今日他心中憋着一股无名火。


    又如何懂得适可而止,只恨不能得寸进尺才是。


    “玉娘身上的伤是某弄伤的,某自然要负起责任来才是。”


    “张.腿。”


    叶稚鱼听见他的声音带着点点冷冽,甚至还有几分强硬。


    一双杏眸水汪汪的看向他,想让他心软几分。


    但眼前人却没有丝毫的退让。


    看见那杏眸中零星的水珠时,甚至生出了几分兴味。


    伸手拿开了她身前的遮挡物,却不急着上药。


    好似定要让她配合一般,再次开口道:“玉娘乖,张开。”


    挂在眼角的那零星的泪珠终于浸湿了那鸦黑的睫羽。


    坚硬的珠蚌最终开始向侩子手妥协,露出了内里莹白柔软的珍珠。


    叶稚鱼欺骗自己,将那被衾盖在自己头上,宛如掩耳盗铃一般。


    也不知道谢玄辞是故意的还是怎得,只是给这一个地方上药,时间却比前面的加起来都久。


    久到叶稚鱼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她头上盖着的被衾才被人掀开了来,“玉娘这是要憋死自己吗?”


    被泪珠沾湿的睫羽一簇簇的落在她眼下,就连小巧俏丽的鼻尖也染上点点绯红。


    白里透红,像是枝头方才熟透又淋了雨水的春桃一般。


    让人想去吸食内里那白软的桃肉,甚至那桃核都不愿放过。


    要一点点磨碎了嚼入口中才是。


    叶稚鱼很想指责他,但想来想去却都想不到什么骂人的话语。


    又转头想起,他是为了给自己上药才会这般。


    她这样想他的话,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她腿间却还残存着他指尖薄茧的触感,一点都不细腻,反而带着点点糙意。


    硌得她难受。


    想着想着,叶稚鱼眸中又蓄起了点点泪珠来。


    迷蒙中看见澜哥儿捏着被衾的手上还有点点水渍。


    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怪澜哥儿。


    只是她就算怪人,也不敢宣之于口,只敢在心中偷偷的埋怨起他来。


    明明昨日还这般,今日便让旁人入府,是不是真的有朝一日。


    他便会赶她出府,还会为了掩盖这段事情,对她……


    他不好,明明他之前都不是这样的。


    叶稚鱼越想越伤心,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


    忍不住现在就想起身收拾东西离开。


    倒是身前的谢玄辞见她这般,却半点安慰的迹象也没有。


    绯红的薄唇轻启道:“玉娘沾湿了我的手,我都未曾说什么,玉娘这般是为何?”


    叶稚鱼见他还在说,便是泥人也来了三分土性。


    柔白的手掌用力推开身前人,第一次反驳的开口道:“你这是倒打一耙,我,我不要跟你好了!”


    “我要离开!”


    说完,觉得不够一般,倏得从床上站起来。


    气冲冲的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来。


    谢玄辞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发脾气,不怒反而觉得有趣。


    眉尾轻挑了一瞬,淡淡开口道:“那些衣裙好似是我给玉娘买的。”


    叶稚鱼心中更是生气,将拿出来的衣裙瞬间一股脑的又塞了回去。


    左看右看,发现四周几乎都被澜哥儿买的东西占据了完全。


    桌边的花束盆栽,是上次在街上的时候买的。


    茶几上的青瓷茶盏也是两人一起买的。


    就连梳妆台上的首饰都是他买的。


    看来看去,这屋子里一点她的东西都没有。


    想到这,叶稚鱼便更生气起来。


    眼泪抽抽嗒嗒的滴落在地,心中的怒气更甚,声量都大了几分。


    “好,我都不要了,我自己一个人走!”


    她才要踏出门,整个人忽而被拦腰抱住,再次落在了床榻间。


    但叶稚鱼眼中的泪珠还抽噎着不肯停歇。


    转过脸不想看见他。


    谢玄辞见状倒是轻笑了一声,心情颇好的开口道:“玉娘是在生气什么?”


    叶稚鱼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心中也生出了几分脾气来。


    他让她说就说,凭什么?


    她就不说,再说了,隔壁都住进了新人,他想必过几天就要让她离开了。


    她就不说!


    “玉娘不说,方才这一番折腾怕是身上的膏药都被蹭掉了不少,不如我再帮玉娘重新上一番。”


    叶稚鱼泪眼涟涟的看向他,双眸都瞪大了些许。


    似是想不到他居然会这般。


    堆积起来的委屈和愤恨瞬间倾泻了出来。


    带着哭泣的嗓音开口道:“你都有别人了,你还这样,你无耻!”


    在脑海里想了半晌,却最终还是只想出这么一个骂人的词汇来。


    但在说出口的瞬间却觉得这词都重了些许。


    只是梗着脑袋不肯收回。


    反倒是谢玄辞听见她的话,郁沉了一整日的心情忽而变得豁然了几分。


    看着她这委屈落泪的模样,唇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抬手轻拭掉她眼角的泪珠。


    冷冽的嗓音轻启道:“玉娘生气了?”


    叶稚鱼瘪了瘪嘴,她知道自己不该生气,原本她是能控制住的。


    但若不是他一再来招惹,她又怎会破戒!


    都是他的错。


    又不想让他知道借此来嘲笑自己,叶稚鱼强撑着面子反驳道:“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心情烦闷,对,就是这样。”


    只是这样的话显然骗不了眼前之人。


    但看穿了她伪装的谢玄辞如今却生出了几分慈悲之心来。


    顺着她的话语往下说道:“玉娘不生气,那我便要生气了。”


    叶稚鱼听到他的话愣了一瞬,他生气?


    他做什么生气,如今都尽享齐人之福了还生气!


    叶稚鱼在脑海里想着,憋了一肚子的气,狠狠的扭过头道:“你自己喜欢生气就生,跟我有什么关系。”


    反正伤的又不是她的身子。


    他就应该多生点气才是。


    “府中住进来一个女子,玉娘却不闻不问,难道我不该生气吗?”


    叶稚鱼没想到他还会这般倒打一耙,脸都被气得通红。


    扭过头瞪着他道:“明明,明明是你自己要让别人住进来的,是你倒打一耙才是!”


    还将罪错全都怪在了她身上。


    “那玉娘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让她住进来,是觉得府中无论住进谁来都无所谓吗?”


    叶稚鱼的双眸圆了几分,明明是他的错,怎得还来逼问她?


    看着不断凑上前的冷白面容,叶稚鱼一掌推开了他。


    还带着细碎泪珠的杏眸瞪着他,双手环抱却不搭理他。


    只是嫩白的指尖还攥着身前的被衾。


    耳边却又传来谢玄辞倒打一耙的话语。


    “玉娘这般对我,难道是因为心中还念着旁人?”


    若说原本只是三分的气性,如今便成了五六分。


    有些奄落的火气在他这番话语下瞬间变得高涨起来。


    口不择言的说道:“是又怎么样?”


    话音才落下,叶稚鱼便有些后悔了。


    就算是争吵也不该将其它的人牵扯进来才是。


    倒是面前的谢玄辞听见她的话语,面色不由自主的变得冷凝起来。


    神情可怖,双眸中像是在酝酿一场可怕的风暴一般。


    修长微冷的指节忽而捏住了她的皓腕,像是枷锁般狠狠禁锢住了她。


    “那玉娘心中的旁人是谁?”


    是那早就死了的人吗?


    那还真是可惜,不过要是没死的话,她说不定还能亲眼看见他是如何咽气的。


    这样是不是就能彻底绝了她的心思?


    听说人在面临死亡之前,面色会变得格外扭曲可怖。


    见到之前的心爱之人变成这样,心中难道还爱的起来?


    叶稚鱼感受着澜哥儿身上传出来的戾气,那被攥住动弹不得的双手传来微微的痛意。


    她甚至不敢看向那双漆黑冷寒的双眸。


    现在的澜哥儿让她感到陌生,就像眼前之人跟她之前认识的并非同一人。


    叶稚鱼闪躲的避开他的视线,红润的唇瓣小声开口道:“没,没有。”


    只是这句话并不能完全的安抚住那带着戾气的猛兽。


    整个人忽而被强硬的落在他怀中。


    微苦的冷檀香此刻却像是丝丝缕缕看不见的绳索将她的四肢都捆绑了起来。


    让她僵持在原地,感受到那冷寒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谢玄辞指尖围绕着一缕她的发丝,低头埋在她脖颈处深吸了一口。


    叶稚鱼下意识的战栗了一瞬,被困在方寸之间的身子轻颤。


    冷冽的嗓音从她脖颈处传来。


    “玉娘若是有什么事,可以问我,但是这样的话,嫂嫂下次若是再说……”


    谢玄辞的话并未说完,但叶稚鱼却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唇瓣微抿,像是感觉到危险的幼兽,依靠本能的点了点头,意图逃避猛兽的追捕。


    “真乖。”


    “玉娘放心,许之月只是暂住,她会离开的。”


    叶稚鱼此刻那还关心得了旁人,木讷的再次点了点头。


    但谢玄辞看见又恢复成往常模样的玉娘,心中忽而升起几分不快来。


    有心想要磨人,将人分开着跨.坐在他腿上。


    双手松松垮垮的落在她腰间,好似她一挣扎便能离去一般。


    只是那落在眼前人身上的双眸却黑沉无比。


    冷声道:“嫂嫂为何不看我?”


    叶稚鱼听见他的声音却无端生出了几分惧意来。


    微抿着唇,却还是未曾抬起头来。


    倏得,微冷的指尖用力抬起了她的下颌。


    看着她有些慌乱的双眸,心中的那股不快更是放大了数倍。


    怕他?


    还是怕他,到了如今这地步她竟然还怕他?


    叶稚鱼感受着那道侵略性十足的视线,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半晌,才堪堪说出一句话道:“澜哥儿,你饿了吗?要不要用膳了?”


    眼角余光看见窗外微沉的天色,想必已然金乌落山了。


    “饿了。”


    听见澜哥儿的回答,叶稚鱼忽而松了一口气。


    挣扎着想要起身道:“那,那我去让春红准备一下。”


    只是她才有动作便被人强硬的再次按了下来。


    结实的双腿横亘在她双腿之间,更是分散了她的力道。


    让她不得不再次停落下来。


    叶稚鱼双眸带着几分求饶的看向澜哥儿,嗓音娇弱的开口道:“澜哥儿,你不放我出去,我怎么……”


    “我是饿了,但……”


    那微冷的指尖在她面容上滑过,带起酥酥麻麻的触感。


    好似有小虫子顺着他落下的痕迹撕咬一般。


    很快,那指尖便顺着她的下颌落在了她的锁骨处。


    冷冽的嗓音中带着点点蛊惑的意味,缓缓开口道:“嫂嫂可愿意成全我?”


    成全?成全什么?


    叶稚鱼不懂,但向来包容的她自然是无有不依的。


    点点头道:“澜哥儿想要什么?”


    此时谢玄辞面上才终于绽放出一抹笑来。


    原本就十分俊美的面容此刻更是让人移不开眼来。


    好似他想要什么都能双手捧上前来满足他一样。


    叶稚鱼自然也不例外。


    “嫂嫂身上的药好似都散去了,我帮嫂嫂再上一次好了。”——


    作者有话说:[黄心][黄心][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