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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湿润


    谢玄辞想起方才青鱼报上来的信件。


    没想到这小小的一池水中竟然蕴含了这么多的人物。


    不过这样也好,这一次他要看看她究竟会选谁。


    只是希望她可千万不要让他失望才是。


    叶稚鱼还不知道眼前的人已然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一心挂念着跪在外面的人,柔白的指尖探进了他的掌心中,微微晃动了一瞬。


    只是谢玄辞这次执意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有些事能不能做。


    叶稚鱼见他这般,也实在无计可施。


    只能气冲冲的躺在床上趴着,不去看他。


    但面上却因为动作太大,将那被纱布包裹住的伤口给牵扯到了。


    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原本还没感觉到痛感的伤口,此刻却忽而如同利刃在上面左右横穿一般。


    心中的委屈更是一阵阵的涌来。


    不知不觉,那圆滚滚的泪珠便从她眼眶中滴落了下来。


    洇湿了被她压在身下的头枕。


    “嫂嫂为何总为不相关的人哭?”


    这样的眼泪该为他流才是。


    为这样的人流,他反而更想将那人弄死。


    叶稚鱼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略微偏了偏头。


    想要将他伸来的手躲开。


    但她又怎能抵过眼前人,最终还是被人捏住了下颌,粗粝的指尖在她脆弱的眼眶上轻抚了几下。


    意图将那夺眶而出的泪珠尽数拭去。


    只是眼前的女子倒真是如同水做的一般,一茬接着一茬。


    半晌,谢玄辞还是最先退步道:“嫂嫂再哭,我便让春红一直跪下去。”


    叶稚鱼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转机,抬起头看着他道:“我,我不哭了,你快让春红起来。”


    被泪水浸湿了一番的眼珠此刻黑的发亮,像是在井水中浸着的黑葡萄一般。


    湿润,黑亮。


    ……


    叶稚鱼身上的伤养了好些日子,这才好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脸上的伤有些深了,到如今都还需要搽药。


    不过也就只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了,若不是细看只怕发现不了。


    只是叶稚鱼总有些心理作用,觉得面上的疤十分明显。


    因为养伤,说好的与那人五日见一面,如今已然过了三个五日了。


    再不相见的话,叶稚鱼只怕那人真的要上门来了。


    尽管两人结束的并不愉快,但好歹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带给了她点点欢愉。


    如今若能一别两宽,便是再好不过了。


    春红见娘子又盯着脸上的伤痕出起神来,连忙转移娘子注意力开口道:“娘子不知道这几日城中可热闹了。”


    叶稚鱼拨弄着垂下的乌发,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怎么了?”


    春红拣了些好玩了给娘子说,看着娘子的心情并未开怀。


    忽而再次开口道:“娘子不知道,那许家如今都被抄家了,许四娘子被发现的时候早已死在了府中,死相可怖得很。”


    叶稚鱼拨弄着头发的动作忽而顿了一瞬,抬眸看向春红道:“许家被抄家了?”


    春红见娘子对这件事来了兴致,便如同竹筒里倒豆子一般。


    一股脑的全讲了个干净。


    “抄家那日还是刺史大人亲自下的令,又亲自带人抄的家,娘子不知道,那许家不抄家便罢,这一抄家家中的财产怕是都快抵上半个江南了。”


    叶稚鱼虽然知道春红定然是夸张了些,但是只凭这些言语,便也能猜到那许家在江南时揽下了多少财。


    “不过那许家公子碰巧在外喝花酒,没被抓到,也不知是听见了风声还是怎的,一直未将人给抓到。”


    叶稚鱼的心却未在那上面,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忽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春红,我要出府。”


    春红只从上次被娘子罚了之后,如今听见娘子要出府的话,便觉得胆战心惊的。


    但郎君却也未曾禁止娘子外出。


    沉默了一瞬还是开口道:“娘子稍等,奴婢这就让下人准备马车。”


    叶稚鱼自己挽了发髻,又换了衣衫,这才起身向外走去。


    这次还是百味斋,不过这次,护卫和春红却紧紧的盯着她,深怕再次遗失了去。


    入了雅间,护卫便在外守着,春红跟着娘子进了门。


    叶稚鱼在小二的安排下随意点了几个菜,便饮着茶看向窗外。


    一场暴雨过后,天气相较于前几日的闷热显得清爽了些。


    只是护城河的水位也顺着往上涨了涨。


    湖面的柳树被风吹起来都显得更加婀娜了几分。


    叶稚鱼闻着空中的香气,默默的用巾帕堵住了鼻翼。


    倒是身后的春红毫无察觉还在同娘子说些什么,但不过一会儿便猛地倒了下来。


    叶稚鱼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又将她轻柔的放在了凳子上。


    这才朝着屏风里看去道:“出来吧,江郎君。”


    今日她出来便是专门为了见他的,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


    倒是江昭听见她的称呼,脚下的步子忽而顿了一瞬。


    略有些讶意的看向她,这是记忆恢复了?


    “玉娘,你如今都记起来了?”


    叶稚鱼见到他,便想起江母之前在堂上说出的事来。


    其实这件事怪不到他身上,他能好心将她的籍贯补齐,已然算是好心了。


    只是那层甜蜜的遮羞布猛地被撕落下来,还是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叶稚鱼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缓缓开口道:“江郎君,你我并无婚姻之名,江郎君不必这般叫我。”


    江昭听见她的话瞬间顿在原地,她这是都知道了?


    怪不得她对他的态度这般奇怪,与以往截然不同。


    叶稚鱼知道她没资格追究,也不该过问。


    但那道横亘在她心头的问题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冒了出来。


    思虑再三,叶稚鱼还是将积压在心底的疑虑问出口来。


    “江郎君,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过问,但是如今我还是想要得到个答案。”


    “玉娘请问。”


    “为何办了我的籍贯后,江郎君却不曾向官府递交婚书?”


    不用同她说什么官府规定,即便是她也知道。


    便是平民用些银两都能便利行事。


    更何况是本就有官职的人了,若是想做一件事更是方便。


    但即使是这般方便,他却依然没有做。


    是否真的如同江母说的那样,他心里其实还是准备再娶一位贤淑的女子。


    只是因为久久不得志,所以才娶了她。


    倒是江昭听见她这番话,面色却变得莫名了起来。


    朝着她发问道:“娘子这是哪里的话,我一早便朝官府递交了你我的婚书,只是那段时间县令与我有些龃龉


    ,便将你我二


    人的婚书扣下了,迟迟不肯盖章。”


    叶稚鱼听见他的答案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却又害怕掉落了下去。


    但若是如此,那官府中为何又并未找出婚书?


    江昭见她不信,猛地上前了几步,走到她面前。


    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道:“玉娘,我假死这段时日,没有一日不想你,我甚至想将眼前的事情都抛开来,带着你离开这


    儿。”


    说着,又将香囊中的纸张摊开来道:“当初的婚书我写了两份,一份上交留在官府,另外一份因为书写有误便被我带在了身上。”


    说完,江昭便将那封略显陈旧的婚书从那香囊中取了出来。


    叶稚鱼的视线在那信件上一行行的看了过去。


    信件的结尾还印有一枚早已下葬了的私印,随着江昭的离世被带进了土里。


    叶稚鱼摩挲着上面的有些褪色的印章颜色。


    久久未曾得到解答的疑问在此刻豁然开朗。


    原来并不是她想的那般,她并不是没有人要的人。


    她误会了郎君,但是……但是如今她与澜哥儿……


    叶稚鱼忽而想起她如今与澜哥儿的关系,更是在她眼前缠上了许许多多的解不开的线团来。


    连带着眼前的江昭,她也不知道该以何姿态面对。


    “玉娘,我知道这一切都并非出自你的本意,马上这里的事情便能得到了结,我们便可以继续回去过我们的日子。”


    回去?


    叶稚鱼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之前那些甜蜜的瞬间。


    而是堂上江母决绝说出那番话的瞬间。


    心中更是退缩了几分。


    若是回去继续过这样的日子,那她回去做什么。


    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在外。


    叶稚鱼低下头,指腹摩挲着那褪色的印章。


    唇角微抿,过了好半晌这才开口道:“江郎君,既然当初的事阴差阳错走到这一步,我想也是上天注定,既然这样的话便


    算了。”


    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心结如今也算是解开了。


    也该跟过去的时日做个决断了。


    倒是身侧的江昭听见她说的话,眼睑微垂,晦涩不明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忽而浅浅开口道:“玉娘想起当初的事情了吗?”


    叶稚鱼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但沉默的神情又如何不算是答案。


    江昭虽然早有料想,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般快。


    在心底冷笑一声道:“玉娘,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我觉得你对谢玄辞这人并没有完完全全的了解,若是你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江郎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稚鱼心中忽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来。


    身侧的江昭见此,心中的把握更是多了几分。


    “我想请玉娘去一个地方,若是玉娘去见了之后依然不改,那我也不会再来打扰玉娘。”


    “什么地方?”


    ……


    春红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房中萦绕着饭菜的香气,娘子也好端端的坐在对面用膳。


    倒是她察觉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姿势后,忽而站起身来。


    告罪道:“娘子恕罪,奴婢也不知道怎得就睡了过去。”


    叶稚鱼有些心不在焉的扬了扬唇角,让她坐下道:“无事,这几日你也累了。”


    春红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向桌上的膳食。


    倒是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只是房中除了那鲜美的饭菜香,还掺杂着几分别的香气。


    叶稚鱼戳着碗里莹白的鱼肉,忽而开口问道:“春红,你觉得郎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如今已然迷茫,感觉自己的判断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春红听见娘子的问话,愣了一瞬。


    随后又极快的低下头来,双眸闪躲着不敢看着娘子。


    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郎君,郎君是个对娘子极好的人。”


    但这个回答显然不是叶稚鱼想听的。


    将手中的筷著放在桌上,直勾勾的盯着春红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春红。”


    春红听见娘子的话,却又实在说不出别的违心的话来。


    一骨碌的跪倒在娘子面前,磕头道:“娘子恕罪,奴婢,奴婢也不清楚。”


    见到春红这般模样,叶稚鱼心中忽而变得异常平静了起来。


    叶稚鱼没了胃口,带着人便准备回府了。


    只是好巧不巧的是,路上竟然碰上了梁苏衣。


    “叶娘子,你怎么在这儿,快上车。”


    梁娘子向来热情,再加上两人还打算合伙开铺子,叶稚鱼便也顺着她的话上了车。


    一上车,梁苏衣的视线便不免停留在她面上。


    叶稚鱼有些躲闪的想将那受过伤的面容藏起来。


    微微扬起一抹笑道:“梁娘子今日怎得出门了?”


    梁苏衣听见这话,软倒在车上,柔白的指尖玩弄着乌黑的发丝。


    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道:“还不是我那哥哥,说什么在家待得他心烦,便将我轰出来了,我看就是他最近生意不好,这才拿我撒气。”


    说着说着,梁苏衣的火气也起来了,重重的哼了一声。


    随后一双眼似有若无的落在了叶稚鱼身上。


    显然,前几日城中发生的事她已然知道了。


    只是没想到这谢玄明是假的,不过这许家倒也是踢到了铁板上,也算是报应了。


    “叶娘子,你们这次来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呀?”


    总不可能真的为了一个许家吧。


    那是不是也太兴师动众了。


    叶稚鱼不知道澜哥儿做到那一步了,自然也不能说。


    只能略带歉意的笑笑道:“梁娘子,我也不是很清楚。”


    梁苏衣倒也没想到能从她口中打听出什么来。


    也就顺理成章的将这个话题略了过去。


    马车行了没多久,微微扬起的车帘将街边的铺子印了出来。


    “叶娘子,这儿有一处衣衫铺子,我们下去瞧瞧?”


    既然是要做衣衫铺子,那看看同行的,了解一下行情也是应该的。


    叶稚鱼就跟着梁娘子走了进来。


    好不容易下了一场雨,天气变得凉爽了些。


    出门的女子也多了起来。


    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处,看着新上的布料和衣裙。


    叶稚鱼从摆出来的布料上一一略过,颜色和花纹都是最为寻常的,倒是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


    叶稚鱼又抬头看了看做好的成衣,中规中矩,不会出错但是太扎眼也并不会。


    总的看下来,便是一家无功无过的铺子。


    不过胜在价格公道甚至低廉,所以来来往往的人便多了一些。


    梁苏衣见这摆出来的都不合她的心意,朝着前面的小二道:“你们这儿还有没有别的料子,不拘价格,只要是颜色好工艺


    足,我们便要。”


    前面的小二听见这话以为来了个大主顾,连忙走上前。


    视线在眼前的两位娘子身上扫了一眼,只是在看见开口娘子身侧的人时。


    双眼闪烁了一瞬,笑着说道:“娘子真是行家,颜色好工艺足的料子,我们这儿自然也是有的,只是平日里轻易不拿出来,两位若是想要便随我来吧。”


    叶稚鱼有些想不通梁娘子说这话是为何,难道真的要买布匹?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梁苏衣凑上前在她耳边轻声道:“如今我们要开铺子,自然要看看同行铺子里压箱底的料子都是些什么了。”


    若是看上眼了,便是买上几匹也无妨。


    叶稚鱼有些似懂非懂,但还是跟在梁娘子身后进了后院。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小二带的路越走越偏。


    小小的一个铺子,后院却七拐八绕的,活脱脱像个迷宫。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次出门都有些惊险。


    叶稚鱼脚下的步伐也逐渐变得缓慢了起来。


    警惕的看向四周,高大的树木将庭院中大半的日光都遮了去。


    明明是白日却兀自显得幽暗了几分。


    就连那紧闭的门窗后好似也有人影在其中闪动。


    叶稚鱼觉得不好,猛地上前一步握住梁娘子的手便朝着身后跑去。


    倒是梁苏衣忽而被人扯住向后跑,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叶娘子,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还没看见布料呢。”


    只是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紧闭的门窗忽而被打开了来。


    躲藏在里面的人也露出了真容。


    那带路的小二也连忙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两位娘子这是要去何处?”


    不过片刻,两人便被捆绑着押到了簇拥着的郎君身旁。


    小二谄媚的笑着开口道:“郎君看,可是此人?”


    叶稚鱼被强硬的捏住了下颌,不得不看向眼前人。


    只是这不看便罢,这一看见那熟悉的红衣,双眸忽而瞪大了几分。


    这不就是当初在宴席上要设计陷害澜哥儿的人吗?


    他怎么会在这儿?


    第52章 灼热滚烫


    许志夜一袭红衣,肆意张扬,只是那红衣上却斑斑点点的沾满了血迹。


    洇湿了他的衣衫。


    见到叶稚鱼时,唇角忽而咧开道:“正是此人,做得好,赏。”


    小二喜笑颜开,屁颠颠的上前半伏着身子领取赏赐。


    只是没想到他才靠近了许志夜,那人却忽得拔出身侧的刀来,一刀便抹了他的脖子。


    猩红的滚烫的血迹溅到了叶稚鱼的脸上。


    叶稚鱼看着软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小二。


    被溅.射到脸上的血迹忽而变得灼热滚烫起来。


    像是要将粘连上的那一小块皮肤都烫化掉一般。


    梁苏衣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便尖叫了出来。


    只是那尖利的嗓音才出口,便被人拿着布团堵住了嘴。


    叶稚鱼看着那刀刃上出现的斑斑血迹,在地上凝成一小团。


    强压下身形想要镇定下来,但掩藏在衣袖下的手却微微轻颤了起来。


    一双杏眸瞪着他道:“你抓我想做什么?”


    许志夜听见她居然还有脸问,脸色忽而变得狰狞起来了。


    “我想做什么,我倒想问问你和你那个好郎君想做些什么!”


    叶稚鱼听见他的话,心更是往下落了一瞬。


    意图周旋时间,让侯在外面的人察觉出不对劲来。


    只是许志夜经历了这一遭,心智宛如重新开化了一般。


    对身后的人道:“把这人带到车上,走。”


    眼前的护卫们训练有素,一声令下,叶稚鱼便被带着上了车。


    她拼命的挣扎,想要从来人身上下来。


    许是觉得烦了,扛着她的人忽而一个手刀下来。


    叶稚鱼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梁苏衣见状呜呜呜的叫个不停。


    许志夜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想到还需要一个人报信。


    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放心,你,不是我要的人,不过你得帮我带句话。”


    “明日午时,青山崖,我等着谢玄辞来,只要他一个人,要是他不来,他娘子可就不好说了。”


    说完,许志夜便带着人撤走了。


    只留下一个被绑在原地嘴里又塞满了布条的梁苏衣。


    ……


    最后还是春红发觉不对劲,冲到了里面来。


    只是看了一圈只发现了死在地上的小二和被绑起来的梁娘子。


    心中瞬间慌乱不堪。


    连忙问道:“梁娘子,我家娘子呢?”


    梁苏衣面色苍白,显然方才的事情对她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就连口齿都变得不那么利索了。


    颤颤巍巍道:“被,被绑走了,他们说,要谢玄辞……”


    话还没说完,低头便同那死去的小二对上了视线。


    惊惧过度,更是吓晕了过去。


    另一边,叶稚鱼幽幽转醒的时候。


    耳边便传来柴火劈里啪啦的响声。


    不敢睁开眼,只敢虚虚眯起一条缝来看着四周。


    此处好似是一条破庙。


    白日所见的人如今都在此处。


    而许志夜则被众人簇拥在中心。


    身侧护卫道:“郎君,许老爷子已经死了,如今整个许家还需要郎君坐镇,如此不管不顾,只怕是……”


    许志夜冷哼一声道:“如今事情都已然败露了,哪还能有什么许家,只剩下死路一条罢了。”


    身侧的护卫还想再劝,“郎君慎言,我们还能找那位帮忙。”


    “那位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帮到我们。”


    “谢玄辞既然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若是不报此仇,九泉之下我如何去见父亲。”


    护卫见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视线在被绑着的女子身上扫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那人当真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来?”


    谢玄辞这样的人,会有这样一个光明正大的弱点暴露出来?


    只怕是放出来的诱饵。


    许志夜捏紧了手中的刀,双眼森寒的开口道:“他一定会来。”


    他见过谢玄辞对眼前女子的神情和模样,便是再能伪装,也装不出来。


    他定要让这人付出代价。


    ……


    谢府。


    听见梁苏衣话后的几人。


    姜智的情绪最为激动和焦躁。


    猛地站起身道:“许家那小子,当真是个泥鳅。”


    滑不溜手不说,如今竟然还能在城中绑走人,还如此光明正大的下了帖子。


    实在是欺人太甚。


    “你明日可要去?”


    谢玄辞双眸冷寒,一身气质如同修罗一般。


    眼睑微微抬起道:“自然要去。”


    已经很有没有人这样威胁过他了。


    他这次便要亲自看看,这人究竟长了几个胆。


    一夜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叶稚鱼被绑着拖到青山崖的时候。


    日光才刚刚出来,云雾缭绕的山崖上就连日光也照不进来。


    叶稚鱼双眼被黑布裹住了,完全看不见路。


    就连手腕也被绳索紧紧绑在了身后。


    失去了视线,每走一步都感觉随时会踩空摔倒。


    也不知走了多久,叶稚鱼感觉到面上吹来的风中掺杂着丝丝寒意。


    还有淡淡的花香。


    但很快,她便没了心思去想那花香究竟是什么了。


    走在前面的许志夜忽而动手将束在她眼上的黑布取了下来。


    骤然见到亮光,还有些不适应。


    叶稚鱼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直到过了片刻才微微睁开了些许。


    但才睁开眼,便看见眼前惊悚的一幕。


    她前方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崖底,脚边的石子受到阻力朝着崖底落去,却久久听不见回响。


    忽然她双手被人用绳索穿过吊在了树上。


    幽深的崖底像是裂开的一道缝隙,随时等着人将祭品塞入它的口中。


    冷风夹杂着崖底的荒芜吹了过来,叶稚鱼身上不自觉的生出冷汗来。


    艳丽的唇瓣此刻也失了血色,变得苍白了几分。


    叶稚鱼心在胸腔中慌乱的跳个不停,好似随时就要从她的心口蹦出来一样。


    “你将我绑来究竟想做什么?”


    许志夜站在她不远处,手中拿着一把剑细细的擦拭着。


    眼中却带着浓烈的愤恨,冷寒的剑光印在他面上。


    更添了几分阴狠。


    许志夜抬起头来看向她道:“那就要看看你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了。”


    “不过,我想应该也算是有一席之地才是。”


    说着,许志夜便将手中的剑收了起来。


    围绕在他身侧的护卫,不知在周围做些什么。


    脚步匆忙,行动迅速。


    倒是许志夜无所事事的坐在树下,许是觉得无聊。


    一双眼盯着她道:“他还真是好算计,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便让我许


    家家破人亡。”


    叶稚鱼不想同他说话,撇过头转向别处。


    对许志夜的话更是左耳进右耳出。


    许志夜见状也不恼,又或者他现在也不是很需要旁人同他说话,只是想要一个能聆听他说话的人罢了。


    “我父亲从小就教导我,做事必须要狠,要绝,要万无一失,只是可惜的是,我现在才明白这一点。”


    “早知道会有今日,在你们参加宴会的时候我便该动手杀了你们!”


    这样的话,他阿姐,他父亲都不会死!


    他也不必成为一个丧家之犬,在此苟延残喘。


    叶稚鱼没听他的话,双眼得到了自由,再加上他们早早的便将她吊了起来。


    她的视野自然而然的便比他们高上许多。


    许是觉得她看不见,四处忙碌的护卫便也没有避讳着她,毫无保留的做着手中的事情。


    倒是叶稚鱼见到他们手中拿着的东西,眼眸猛地收缩了一瞬。


    被禁锢住血管的手腕也变得冷寒了起来。


    很快,从东边缓缓升出的红日将山顶上的雾气驱散了开来。


    若是叶稚鱼此刻未被吊在树上,或许她还能称赞几分眼前的美景。


    但如今浓雾褪去,在她脚底深不可见的悬崖变得更加幽森起来。


    “郎君,都已经布置好了。”


    许志夜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摩挲着手中的刀剑。


    冷声道:“辛苦了。”


    ……


    没过多久,叶稚鱼耳边忽而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费力的睁开双眼向前看去,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澜哥儿。


    因为许志夜信件的缘故,谢玄辞孤身前来。


    倒是许志夜见到人来了,唇角扯出一抹笑道:“谢玄辞,没想到这人对你居然真的这般重要,还敢单刀赴会。”


    叶稚鱼在树上已然被吊了几个时辰,再加上从昨日被掳之后便滴水未进。


    如今更是多了几分虚弱。


    想开口提醒,但唇舌却虚弱的用不上力。  谢玄辞站在不远处,看着被悬挂着的那一抹衣裙,眼中多了几分冷意。


    开门见山道:“你约我前来究竟想要什么?”


    许志夜听见他这话,眼里的恶意滋生的更是浓烈。


    忽而后退一步,将剑落在了那吊着叶稚鱼的绳索上道:“谢玄辞,你杀我阿姐,父亲,又让我许家家破人亡,你想要救她,就得先拿出点诚意来。”


    “若是不想让这人掉下去,便废掉你的右手!”


    说完,许志夜手中的剑便在那绳索上慢慢摩擦着。


    粗粝的绳索那里是这剑锋的对手。


    叶稚鱼感觉到那捆绑着她的绳索开始渐渐的失去了支撑力。


    像是下一秒便要从中断裂开来一般。


    叶稚鱼咬紧了唇齿才不至于惊呼出声。


    双眸泛出了点点惊慌,但却不敢看向谢玄辞。


    生怕露出了怯意,让澜哥儿难做。


    再加上方才看见护卫们做的那些,心中更是有些害怕。


    只好微微扬起头看向澜哥儿的方向,摇了摇头。


    不要听他的。


    倒是许志夜见到眼前之人还未有动作,眼中闪过了几分恼意。


    手中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


    “你还不动手,难道是准备看着她掉下去?”


    谢玄辞闻言忽而开口道:“你敢吗?”


    明明两人之间还有些距离,但许志夜却仿佛感受到眼前倾轧而来的威势。


    手中握着的剑都不自觉的紧攥了起来。


    心中有些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


    如今他手上的筹码便只有手中的这个女人,若是没了她,他所有的准备都将会功亏一篑。


    暗自咬紧了牙关,不得不将手中的剑放了下来。


    如今初次交手,便先败了下来。


    气势上便已然弱了几分。


    但许志夜不愿被人牵着鼻子走。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忽而手起刀落将吊着叶稚鱼的绳索从树上砍断,又将人接住。


    叶稚鱼还没从这一场中缓过神来,脖颈间便又抵上了一道冷寒的触感。


    “谢玄辞,你既然不愿砍掉你的右手,那我也不为难你,我便将她的右手砍下来送给你可好?”


    说完,便粗暴的将叶稚鱼的右手拿了出来,手中的刀剑眼看着就要落下。


    谢玄辞忽而开口道:“慢着。”


    许志夜看见他面上出现了不一样的神情,笑着看向他道:“怎么,改主意了不成?”


    “你今日若是放了她,我保证让你活下去,不受许家的拖累。”


    但叶稚鱼能感受到,许志夜听见许家的一瞬间,情绪忽而变得激动了起来。


    连带着握着剑柄的手都变得微颤了几分。


    “你闭嘴!”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许家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谢玄辞对他说出口的这番言语显然并不意外。


    毕竟,恶人总是愿意从外寻找原因,将做过的坏事推卸掉,以此换取点滴的安心。


    “你这话便说错了,你们许家伙同淮南王在江南制造假.币,又在市面上大量流通,扰乱国本,这可是满门抄斩的结果!”


    许志夜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了起来,他对于父亲和淮南王的交易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但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只是那又如何?


    什么国本,假.币,历朝历代这样干的人难道还少了吗?


    前朝的皇帝之所以能上位不就是靠此起家的吗?


    怎得到了他们家,就要满门抄斩了!


    他不服!


    既然这样,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什么国本,这些都是你们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许志夜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起来,落在叶稚鱼脖间的剑刃忽而指向谢玄辞道:“还有你谢玄辞,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


    是如何被谢家除名的,杀了柳爷子又栽赃给谢玄明,最后还亲手将柳姨娘的儿子溺死在池子里,难道你就是什么好人吗?”


    “你八岁的时候想要放火烧死你父亲,十岁给你父亲下毒,你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当上官,老天真是瞎了眼。”


    许志夜说的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强硬的往叶稚鱼的耳朵钻去。


    即便是不想听,也不得不在她耳中留下点点痕迹来。


    许志夜似乎觉得还不够一般,竹筒倒豆子的一股脑全说了起来。


    “当年,同你一起参加科考的江昭,若不是你对他下手,他也不至于在县衙中当一个小小的官!”——


    作者有话说:想不到吧,这里面还有小谢的手笔


    第53章 浑身都疼


    这些可都是他精心打听来的,再说了,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当好一个官。


    叶稚鱼在他说旁的事情时,都能做到无动于衷,但在听见许志夜说出江昭时。


    双眸忍不住动了一瞬。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便在心中否决了。


    澜哥儿同江昭之前是同窗,又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绝不可能。


    她不能在这个关头乱想才是。


    就在此时,谢玄辞忽而侧过了身,将身后拖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盖在上面的白布被猛地掀开来,叶稚鱼还没看清那是什么。


    许志夜面上的神色忽而大变,连带着禁锢叶稚鱼的手都松了下来。


    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心中的悲伤更是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源源不绝。


    “父亲!阿姐!”


    许志夜想要上前,但才有所动作,身后的护卫忽而拉住了他的衣衫。


    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这下面他们可都是布下了陷阱的,胡乱走过去,很容易便落入陷阱之中。


    许志夜双手紧攥,眼眶都被那悲伤泛起红来。


    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人,心中的怒意更是达到了顶峰。


    就在他准备再次谈判之时,一道柔软却响亮的声音在他身后猝不及防的响起。


    “澜哥儿快走,这下面有陷阱!”


    叶稚鱼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点点力气,见到许志


    夜两人的动作,瞬间想起了什么。


    不顾一切的大喊着提醒。


    许志夜没想到她会开口,怒极之下拔剑便朝着她而去。


    就在这时,不知从那儿来的石子打偏了他手中的剑刃。


    偏离了方向的剑刃朝着一旁的护卫而去。


    他这次是下的死手,冷寒的剑刃上滴滴答答的多了几分猩红。


    锐利的剑锋就这样贯穿了那护卫的身躯。


    就在这时,山顶上忽而出现了一队弓箭手来,朝着围在许志夜身侧的护卫万箭齐发。


    但却独独避开了叶稚鱼所在的地方。


    留出了一片净土来。


    叶稚鱼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愣住了。


    失去了大半筹码的许志夜见状只好将刀剑再次狠狠架在她脖颈上。


    不住的朝着四周张望着,双眼愤恨的看向谢玄辞道:“我倒是没想到谢大人居然还有这般好手段!”


    居然能调来弓箭手。


    谢玄辞脚步轻抬走了上来。


    叶稚鱼见状忍不住再次开口提醒道:“澜哥儿别过来,有……陷阱!”


    只是她的话才说出口,那抹刀剑便在她脖颈处更加用力了几分。


    潺潺的鲜血从白皙的脖颈处流了下来,染红了她的衣襟。


    许志夜带着叶稚鱼走到了悬崖边上。


    又看着谢玄辞有恃无恐的走上前来。


    也不知怎得,就偏偏避开了他们布置出来的所有陷阱。


    就这样安然的走上前来了。


    眼看着来人越来越近,许志夜慌乱的咽了咽口水。


    锋利的刀剑指着来人道:“你,你别再过来了,你再上前信不信我就带着她跳下去!”


    谢玄辞的脚步停在了他们三步之远的地方。


    那双漆黑的没有半分温度的冷眸看向他道:“我方才说的全都算数,只要你放过她,我便将你从许家摘出来,让你能活下


    去。”


    许志夜双腿微颤,跟着他的护卫如今已然十不存一,剩下的也都全是些残兵败将。


    根本没有了一战之力。


    想着,双眸又看向山顶上的那一圈弓箭手。


    如今他左右都只剩下一个死了。


    既然如今他还怕什么,便是死他都要拉个垫背的!


    他偏要让谢玄辞不好过!


    想着,许志夜的眼中忽而闪过一抹狠毒来。


    手中的刀剑忽而用了几分力,叶稚鱼脖颈上那原本还算微小的伤口忽而间变得大了几分。


    原本凝滞的血液也变得汹涌起来。


    下一瞬,许志夜拿着刀剑的手猛地感觉到一股疼痛。


    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手中拿着的刀剑便从手心脱落了下来。


    谢玄辞抓住机会,猛地上前将被困在他身前的人抱了回来。


    又伸手一推,将眼前摇摇欲坠的人毫不留情的推下了悬崖。


    叶稚鱼倒在他怀中,猩红的血色晕染在她眼前,向后看见的最后一幕便是许志夜落下悬崖狰狞的面容。


    还有身前人冷寒的没有半分情绪的双眸,连带着他手中的动作好似都不是致人于死地的动作一般。


    青鱼不知从何处走了上来,看了看脚下深不见底的崖底。


    开口道:“大人,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处理?”


    谢玄辞双眼淡漠的瞥了眼地上的残兵败将,冷声道:“难得有这么忠诚的人,自然要成全他们的忠心才是。”


    “这陷阱也不能让他们白白忙碌才是。”


    ……


    叶稚鱼昏了过去。


    眼前却又看见了曾经跟澜哥儿在一起时的画面。


    当时她已然十三岁了,同澜哥儿相依为伴了三年。


    只是那日起身的时候,澜哥儿忽而问起了她为何躲进了这山里。


    她虽然不知道澜哥儿为什么问,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如实说了出来。


    但就在她说完这件事后,澜哥儿却忽然不见了踪迹。


    接连三日都未曾见到澜哥儿的身影。


    第三日,她实在是有些焦急。


    便出了山洞,沿路寻找着澜哥儿的踪迹。


    心想会不会是捕猎的时候受了伤。


    只是她才走出山洞没多久,便遇见了一只在外觅食的野猪。


    黑亮的鬃毛在它背上长的极好,就连那嘴边的獠牙都十分的尖利。


    叶稚鱼猝不及防下跟它对上了视线,拔腿便开始向后跑去。


    只是她的速度哪里敌得过身后的野猪。


    眼见着就要被那野猪追上,情急之下她朝着最近的一棵树攀爬了上去。


    野猪无法上树,但眼见到嘴边的猎物消失。


    本能的生起气来,四肢刨动着树根,像是要将这树生生刨断一般。


    叶稚鱼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发颤。


    就在这时,一支锋利的羽箭射了过来。


    直直穿透了野猪的脖颈。


    “野猪已然死了,姑娘可以下来了。”


    叶稚鱼听见声音,低头看着站在树下的人。


    笨拙的想要从树上爬下来,但心中紧张,连带着腿脚都还有些发软。


    一时间没有踩稳,猛地从树上一头栽了下来。


    而树下却竖立着一根直立尖锐的枝桠,在她掉落下来后狠狠的刺穿了她的胸膛。


    又磕破了脑袋,潺潺的鲜血从她脑后流了出来,染红了地上草绿的枝叶。


    也就是因此,她与江昭有了交集。


    却忘却了澜哥儿。


    忽而,梦中的场景开始变换。


    方才那将剑刃抵在她脖颈上的许志夜忽而披头散发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原本还算俊秀的五官此刻却因为外力的原因变得扭曲可怖了起来。


    偏那带血的唇角还不忘喃喃自语道:“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吗?他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下一个就是你了,是你!”


    叶稚鱼额角的细汗随着她的动作从额角流了下来。


    看着许志夜忽而拿着刀剑朝她砍来,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带着水雾的双眸里还有着未曾散去的惊恐。


    “玉娘醒了。”


    叶稚鱼听见那熟悉的嗓音,眼中的惊惧愈发变得浓烈起来。


    转头看向坐在一侧的人,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昏倒之前,她看见的那一幕还在脑海里不断的提醒着她。


    如今的澜哥儿同小时候的澜哥儿已经不同了。


    那样自如熟悉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连带着之前许志夜说过的话也开始在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这段时日,澜哥儿在她面前的表现,明明有着诸多破绽,但她却全然凭着信任未曾去观察。


    如今这抹窗纸就在眼前,已经由不得她再自己骗下去了。


    谢玄辞双眸暗了一瞬,但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强硬。


    冷白的指尖不顾眼前人的抗拒,落在了她的额间。


    又拿起巾帕将她额间渗出的点点细汗拭去。


    “玉娘被吓着了吗?”


    落在她面上的指尖微凉,明明该是如玉一般的质感。


    但在她眼中却忽而想起那落入悬崖的人。


    便是这双手将人推了下去。


    叶稚鱼僵直在原地不敢动弹,唇角微微蠕动。


    最终才小幅度的点点头。


    谢玄辞见状也未再说些什么,只是面上的神情却微微冷了下来。


    她大概不知道,她脸上的神情有多好懂。


    都不需要费心去钻研便能看个七七八八。


    只是轻轻的推了一把,就能把她吓成这样?


    实在是太过胆小了。


    叶稚鱼精力不济,醒了没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连脖颈上的伤都是谢玄辞给她换的药。


    见人熟睡了之后,谢玄辞的指尖落在那缠着绷带的脖颈上摩挲了一瞬。


    ……


    书房。


    姜智早早的便在房中等着了。


    今日他本想着亲自去,但谢玄辞说着什么让他坐镇后方,硬是让他留了下来。


    而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身染血的叶稚鱼。


    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便被谢玄辞抱进了房中。


    一直到如今都没有结果传来。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血可是从脖颈处流下来的。


    这要是伤出什么好歹来了,那可就真的是回天乏力了呀!


    就在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谢玄辞终于出现了。


    姜智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走上前问道:“如何,她可还好?”


    谢玄辞的脚步微顿了一瞬,冷沉的双眸扫了他一眼。


    “我自然会照顾好她。”


    姜智本想着反驳一两句,但又想起他如今这般行径,实在是不该。


    便也将心中的话咽了下去。


    开始跟谢玄辞谈论起正事来。


    “如今许家算是倒台了,连带着此地的官员我们也抓了起来,如今对上面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毕竟这跟着许志夜的那些护卫可不是普通出身,官府不可能不知道。


    再加上他不仅能在此地潜藏这般久,还能在城中将人掳走,便说明了很多问题。


    “此处的事情基本已经解决,那制造假.币的地方我也已然派人前去了,这件事便也算是有了结果了。”


    姜智觉得这样的结果,圣上也该满意了。


    倒是谢玄辞听见他这番话,忽而抬起头来,略显狭长的眼睑微眯了一瞬。


    开口道:“你只管装作此事已然结果的模样便是。”


    姜智听见他这话便是他心中还有成算,眉间微蹙道:“怎么?难道还有什么人漏掉了?”


    不对呀,除了那淮南王,基本都在这儿了。


    谢玄辞没有开口,只是眉尾很轻的挑了一瞬。


    颇有几分打哑谜的感觉道:“你不必管。”


    姜智见状没好气的看了好友一眼,又这副装神弄鬼的样子。


    但也随他去了。


    如今正事算是谈完了,姜智便关心起旁的事情来了。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颇有几分坐立不安。


    半晌,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她没事吧。”


    他也并不是想要往好友枪口上撞,但他又实在是担心。


    又不能如同强盗一般闯进房间查看,便只能问好友了。


    谢玄辞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过不了半个月,我便会带她离开这儿,回京。”


    姜智唇角有些勉强的牵动了一下,说出的话却好似飘在半空一般。


    “你为何要带她回京,她会不习惯的。”


    谢玄辞的双眸彻底冷了下来,连带着手中的狼毫笔也停了下来。


    “她是我的妻子,自然要同我一起离开。”


    姜智却还是不愿意妥协,抬眸看向好友道:“当初你们走散便说明你们没有缘分,你对她……不过是报复,折磨她也不过是折磨自己,与其这样为何不能放过彼此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谢玄辞捏在手中的狼毫笔瞬间朝着姜智面中而去。


    姜智捏起扇子来,挡住了那袭来的狼毫笔。


    只是神情坚毅仍然不愿退让。


    谢玄辞站起身再说道:“你不必操这份心了。”


    姜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视线触及好友那冷然的视线时,还是败下阵来。


    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了。


    走到门口却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道:“澜哥儿我同你乃是多年的好友,但时至今日我也不得不劝你一句,有的人你若是不珍惜,错过了便再也不会有了。”


    谢玄辞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根本没放在心上。


    见人彻底离开了,这才又坐了下来,只是桌上的信件奏疏却完全看不进去。


    脑海里想着的却全是方才叶稚鱼醒来时看见他的那一幕。


    为何这般久了她对他还是惊恐居多?


    想着想着,谢玄辞便觉得烦闷了起来。


    忽而将手中的奏疏放下道:“青鱼。”


    侯在门外的青鱼闻言走进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将春红放回去继续伺候她。”


    青鱼听见大人的话语眼中都闪过一丝惊愕。


    这般行事跟大人的作风完全不像。


    以往这般坏事的奴婢,早也便死了,但如今居然还能完好无恙的将人放回去。


    难不成真的是跟叶娘子在一起久了,心肠也变得软了?


    只是谢玄辞接下来的话语很快便打破了他的幻想。


    ……


    叶稚鱼再次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看见侯在床边的人。


    心中忍不住有些瑟缩。


    只是待睁开眼看见眼前之人是谁时,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半坐起身看向春红道:“春红,能帮我倒杯水吗?”


    她滴水未进快一日了,实在是有些干渴。


    春红倒是比以往沉默了些许。


    起身从桌上倒了杯茶水递给娘子。


    又端来了一小碟好消化的点心放在娘子身侧。


    用了茶水又用了糕点,叶稚鱼才算是有了实感。


    到此地满打满算不过三月,但发生的事情却比她前三年的加起来都惊险。


    也许澜哥儿在朝为官,侦查案件便时常便会遇见这样的事吧。


    只是她实在胆小,没有办法在这些变故面前还能镇定自若。


    想到这,叶稚鱼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


    在床上也躺了许久了,叶稚鱼觉得骨头都酥掉了。


    勉强从床上站了起来,将身上的大半重量都放在了春红身上。


    只是这不动便罢,一动她便感受到她浑身都疼。


    最为明显的便是脖颈和手腕。


    只是脖颈如今缠上了纱布,看不出什么来。


    但她这双手腕间却因为被绑了许久,已然变得青紫了起来。


    便是碰一碰也觉得疼。


    淤血被堆积在雪白的皮肉下,被粗粝的绳索捆绑过,腕间不光是破皮,更有血珠从中破裂开来。


    叶稚鱼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忍不住朝着春红问着当日的情景。


    春红却像是想到什么可怖的事情一般,身子轻颤了一瞬。


    缓缓开口道:“当日,娘子被人掳走,奴婢和梁娘子吓坏了,连忙跑着回来寻郎君。”


    “才到府中那人便送了信来,还有娘子头上的珠钗。”


    说到这,春红的话语忽而停顿了一瞬。


    眼中的惧意更甚,想要开口但那日的情景实在是让她惊恐交加。


    只好囫囵个的含糊过去,只是说道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娘子不知道,郎君知道娘子被人掳走可紧张了,为了救娘子


    身上还受了伤。”


    受伤?


    但是她今日看见谢玄辞的时候,他身上并未有伤才是。


    而且许志夜手下的人也并未伤到他才是。


    春红见娘子眼带疑惑,似是不知。


    回过神道:“娘子不知,绑走娘子之人要求郎君只能带一人前去青山崖,但是青山崖那地方本就陡峭难行,郎君又想保娘子万无一失,便去了旁的州县,亲自调来了弓箭手,郎君为了赶时间走的险路,便受了些伤。”


    叶稚鱼愣了一瞬。


    为何要去别处调来弓箭手,明明姜智便是江南刺史,他来运作的话难道不是更好。


    不对,也许是姜智不愿意冒险。


    也不知道澜哥儿身上的伤严不严重。


    叶稚鱼心中蓦地生出几分歉疚来。


    好似从遇见澜哥儿开始,她便一直在拖累澜哥儿。


    澜哥儿会不会觉得她是个累赘,又或者早就觉得她是个拖累了,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直言?


    叶稚鱼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谁会希望一直带着一个拖油瓶在身边呢。


    而且她又不聪明又帮不到澜哥儿,是时候该分道扬镳了才是。


    如今澜哥儿要查的事情应该也查的差不多了,或许过不了多久便要离开了。


    想到这,叶稚鱼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马上就要迎来一个小高潮了[狗头]


    第54章 离开


    因为脖颈上的伤,叶稚鱼好几日用膳的姿势都变得十分别扭。


    不能低头,也不能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


    不然便会牵扯到伤口。


    不过好在那药十分有效,过了几日便好了不少。


    只是这几日却极少见到谢玄辞。


    好似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完一般


    ,在外忙个不停。


    在房里躺了也不知多久了,叶稚鱼觉得有些憋闷。


    起身带着春红在庭院闲逛。


    如今正是最热的时候,艳阳落在地面上,便是生机盎然的花草此刻也焉了下来。


    有些无精打采。


    但叶稚鱼感受到照在身上的日光,却好似从中获得了生机一般。


    暖洋洋的,像是浸泡在温泉中舒服。


    “娘子,天热起来了,不如去亭中休憩一番。”


    叶稚鱼点点头,在亭中坐下后却双眸放空。


    视线落在花圃中的花草上。


    春红不知道娘子在想些什么,只是见娘子的视线落在那花朵上。


    上前一步开口道:“娘子,这花开得极好,厨房今日还摘了花瓣准备做糕点,娘子可要尝尝?”


    叶稚鱼双眸闪烁了一瞬,将视线从那花草上移开。


    “好呀,还可以给澜哥儿也送些去尝尝。”


    艳丽的花瓣被捣的细碎,塞进了白软的糕点中。


    叶稚鱼到的时候,这花糕刚好出炉。


    洁白绵软的花糕上还撒了一层干桂增香。


    厨房的见娘子来了,连忙走上前道:“娘子怎得来了,若是娘子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一声便是。”


    “听说今日厨房做了新糕点,闲来无事便走到此处,想来尝尝。”


    厨房的婆子也是个机灵的,闻言连忙将蒸好的花糕端了上来。


    “这花糕的馅料是摘取的园中最为鲜嫩的花瓣,又用了上好的糯米做皮,就连上面撒的干桂都是最为洁净的,娘子尝


    尝。”


    有些白胖的糯糕被她捻在指尖,因为绵软的缘故,她的指尖陷了进去,把原本方正的糕点变得圆鼓鼓的。


    红唇轻咬,绵密的口感加上馥郁的花香瞬间在她口中迸发开来。


    口齿生香。


    “装一盘吧,我给……澜哥儿送去。”


    底下的婆子做事极其麻溜,很快便将花糕装了起来。


    递给了身后的春红。


    糕点还是得趁热吃,冷了的话会失去几分味道。


    叶稚鱼便带着春红一路走到了谢玄辞的书房外。


    只是才靠近,便看见青鱼守在门外。


    面色似是有些不好,见到她来,连忙上前道:“娘子,你怎么来了?”


    叶稚鱼指了指身后的糕点盒子道:“今日厨房新做了糕点,我便想着给澜哥儿拿来尝尝。”


    青鱼面上似乎有些为难,踌躇了片刻。


    叶稚鱼见状,红唇微启道:“澜哥儿现在不方便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紧闭的大门忽而打开了来。


    一身黑衣带着面具遮掩的人从门中走了出来。


    就连那束发的丝带都是黑的,全身上下看不到丝毫别的颜色。


    青鱼见到黑羽出来了,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神色也好了几分。


    转身对着叶稚鱼道:“娘子进去就是。”


    叶稚鱼出于好奇,对这个从澜哥儿书房走出来的人多看了两眼。


    只是看过去的瞬间,忽而与他对上了视线。


    那冷然的没有一丝生机的双眸像是一汪死水,搅不动半分。


    但叶稚鱼在看见他眼下独特的印记时,慌乱的移开了视线。


    那印记是南疆巫族的印记。


    在民间广泛的流言中,这南疆巫族有独特的秘术。


    不需要接触,便是看上一眼,便会被人控制,驱动。


    虽然叶稚鱼对这样的传言并不是很信,但还是觉得避而远之的好。


    毕竟南疆的人确实有些歪门邪道。


    叶稚鱼见人走远了,这才缓步进了谢玄辞的书房。


    才走进去,便听见熟悉的冷冽声。


    “青鱼,你将……”


    谢玄辞的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却瞥见投在地上的影子。


    即使被拉长了几分,终究还是有些不同。


    谢玄辞眼睑微抬,便看见叶稚鱼怯生生的站在门前,手里笨拙的拿着一个食盒。


    察觉到他的视线,嘴角抿起一抹笑来。


    似是讨好又好似有几分不自在。


    “过来。”


    叶稚鱼听见他发话,拿着手中的食盒走了上去。


    有些笨拙的将放在里面的花糕拿了出来,小声开口道:“这是厨房新做的糕点,澜哥儿你尝尝。”


    谢玄辞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落在了那盘绵软的糕点上。


    绵软、白糯,只是轻微的动作便在盘中轻颤了起来,连带着上面撒着的干桂都落下来了不少。


    “嫂嫂有心了。”


    叶稚鱼听见这个称呼,唇角很轻的抿了一下,嫩红的唇瓣忽而成了一条直线。


    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将桌上的花糕往他身前推了推道:“澜哥儿尝尝吧。”


    谢玄辞骨节分明的指尖拈取了最上方的一块糕点。


    一口下去,那绵白的花糕便失了一半,露出内里色泽鲜艳的花瓣来。


    “味道很好。”


    叶稚鱼低着头,轻声道:“你喜欢就好。”


    说完,叶稚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玩.弄起腰间垂下的丝带。


    耳边传来澜哥儿细嚼慢咽的声响。


    叶稚鱼心中憋着事情,想要开口说,但又有些细微的退意。


    忽而,窗边响起声声鸟雀声。


    叶稚鱼循着声响看去,只见上次那失了巢穴的鸟雀如今却在那枝头活蹦乱跳的走动着。


    而那两只鸟雀身后还掺杂着细微的稚嫩叫声。


    叶稚鱼看着那鸟雀出了神。


    想起那次在书房时同澜哥儿的相处,好像上次也是来给澜哥儿送糕点……


    想着想着,叶稚鱼自己便抵不住,想要离开了。


    将桌上打开的食盒重新盖了回去,小声道:“澜哥儿,我先走了。”


    只是她这话才说出口,她落在食盒上的手忽而被摁在原地。


    那骨节分明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冷声道:“嫂嫂为何刚来就要走?”


    叶稚鱼唇角蠕动了一瞬,却没有说出话来。


    视线在房中四处乱看着,却久久不曾落在眼前人的身上。


    “嫂嫂是厌弃我了?”


    叶稚鱼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言语,连忙看向他摇头道:“澜哥儿,我……没有。”


    本是十分坚定的话语,但却在抬眸看见谢玄辞双眸的瞬间,弱了几分。


    连带着话语都带了几分不自信,像是蹩脚的推脱之言。


    谢玄辞眼睑微垂,落在那被他按住的柔荑上。


    绵软的像是面团一般,不用用力便能轻易的折去。


    “那嫂嫂为何不愿同我多待一瞬,却急着要走?”


    叶稚鱼原本准备等过几日再说,但如今话赶话说到此处了。


    还没准备好的腹稿在出口的瞬间有些支离破碎。


    断断续续的开口道:“澜哥儿,你何时离开这儿回京呀?”


    叶稚鱼说这话时,纤细的睫羽在空中不断的眨动着,像是脆弱的蝶翼在上下翻飞。


    但谢玄辞却在她的话语间找到了那突兀之处。


    漆黑的眼眸忽而晦暗了几分,似是毫无察觉一般的开口道:“再过三日我便带着嫂嫂回京。”


    叶稚鱼在心底鼓足了气力,开口想要争辩一番。


    但双眸在触及那道冷寒的视线时,那股气力已然泄了个完全。


    像是害怕他看出什么一般,匆忙的将视线转移开来。


    略带试探的开口道:“我,我觉得此处风景不错,我……我想……”留在此处。


    只是这话还没完全说完,便被眼前人打断了来。


    “嫂嫂想说什么?”


    属于叶稚鱼敏锐的直觉在此刻变得明显起来,似是像被那猛兽盯上一般。


    猛地生出一股战栗来。


    唇齿间的话语忽而转了个弯道:“马上便是庙会了,我想留下来看看。”


    庙会在每个月中旬,如今不过月初,而澜哥儿说三日后便要离开,定然是赶不上的。


    叶稚鱼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明明她才是站着的有一方,却无端在他面前矮了几分。


    就是不知道眼前人是否能听懂她的暗示。


    但很快谢玄辞落下的话语便打破了她的幻想。


    “这有何难,嫂嫂若是想看,我便陪嫂嫂留下看过再走也是一样。”


    叶稚鱼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面上的神色愣了一瞬,黑亮的双眸里也闪过一丝无措。


    但让她再次开口明明白白的说出口,她却做不到。


    鼓起的气力早就失了个完全,只能在心底暗自安慰自己,也不急于一时,之后再说也是一样的。


    “澜哥儿你还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你,先走了。”


    说完,便想要从他手下抽出被禁锢的柔


    荑。


    只是眼前人好似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依然将她的柔荑压在手下,没有半分移开的迹象。


    叶稚鱼眉间微蹙,圆润的唇珠也因为这番变故被衔进了唇中咬住了。


    僵持了半晌,还是叶稚鱼先行开口道:“澜哥儿,你的手……”


    “我的手怎么了?”


    听见对方带着反问的话语,那被藏在唇齿中蹂.躏的唇珠终于被放了出来。


    叶稚鱼将语气放软了些,似是求饶般再次开口道:“澜哥儿,你能不能把手拿开……”


    但她话落下后,眼前的人却依然没有半分动作。


    “嫂嫂不想与我多待一会儿吗?”


    叶稚鱼抿了抿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磨磨蹭蹭的小声说道:“我看澜哥儿有事要忙,我待在这里怕是会耽搁澜哥儿做事。”


    “不会。”


    她找出的借口都被一一否定了去,别无他法的叶稚鱼便只能留了下来。


    呆呆的从书架上找了本书来看。


    只是澜哥儿的书架上多是沉闷晦涩的经书,叶稚鱼挑挑拣拣了许久才终于在一个夹缝中发现了一本游记。


    百般无聊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撑腮看着桌上的游记。


    写出这本游记的人好似去过很多地方。


    上面写着蜀地人喜辣,无辣不欢,几乎每隔三四日便要食上一顿红锅,里面全是用辣椒熬煮的汤水。


    颜色虽然看着鲜亮艳丽,但若是适应了味道着实不错。


    还有临近蜀地的南疆,当地人特别喜欢食菌,尤其是一味名唤见手青的菌子,即便有毒当地人都趋之若鹜。


    叶稚鱼看到这,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喜欢吃有毒的食物?


    写这本游记的人当真去过南疆吗?不会是瞎编的吧?


    “南疆人确实喜欢食菌。”


    突如其来的出声把沉浸在游记中的叶稚鱼吓了一跳。


    听见澜哥儿的话语,黑亮亮的双眸抬头看着他。


    红唇率先出声道:“澜哥儿怎么知道?”


    谢玄辞视线落在那墨色的字上,缓缓道:“去年,曾有南疆的官员回京时带了这见手青来,邀请了在京的好友同食。”


    “只是,那官员经验不足,在未熟的时候便食下了,没过多久毒性发作,急匆匆赶来救治的太医却被他们当作蛇虫打了一顿。”


    叶稚鱼听见这话,双眼都瞪大了些许,但又觉得有些好笑。


    吃菌子中毒之后,还将来救治的太医打了一顿。


    这应该不是公报私仇,是真的中毒了。


    叶稚鱼拿起桌上的书遮挡住了自己微微扬起的唇角,小声发问道:“那菌子当真这般好吃?”


    好吃到连有毒都不怕了?


    谢玄辞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若是熟了食用不仅无毒还鲜美异常,听说病愈之后,那几位大人还让带见手青的官员再寄


    些来。”


    叶稚鱼闻言倒是对此更加好奇了几分。


    这菌子她也用过不少,但远远没有到这个地步。


    澜哥儿这般说,弄得她也有些想尝尝了。


    “嫂嫂若是想食,回京后我便让人带些回来。”


    叶稚鱼听见这话,头瞬间再次低了下来,双眸闪烁着。


    却没有接澜哥儿的这番话。


    只是握着游记的指尖有些用力,微微泛白。


    含含糊糊的说了句再说便再次将游记打开,意图逃离这个话题。


    但,她才看了没有一行字,眼前的游记忽而被人合上了来。


    连带着低垂着的头也被人强硬的抬了起来。


    “嫂嫂今日为何几次三番的避开我的话?”


    叶稚鱼听见澜哥儿的问话,心中忽而紧张了一瞬。


    但嘴上却还狡辩道:“没,没有,澜哥儿,你想多了。”


    “是吗,那嫂嫂可随我一同回京?”


    叶稚鱼见他这般追问,心中不愿欺骗澜哥儿,想着若是早日说清了也许会更好。


    深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澜哥儿。


    只是视线在触及澜哥儿那冷沉的眸子时,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怯意。


    垂下的指尖紧抓着衣裙,小声道:“澜哥儿,我,我觉得这儿挺好的,我……我不想离开了。”


    积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后,心底便变得松快了几分。


    好似终于将心底的包袱给卸了下来。


    倒是谢玄辞听见这番毫不意外的话语,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就连眼底都多了几分冷意,看着说完后就躲闪不已的那双眸子。


    忽而坐了下来,又戴上了那温润的面具,循循善诱道:“玉娘为什么不想同我离开?”


    难道还放不下那早就该死的人吗?


    叶稚鱼想到他会有此追问,沉吟了一瞬还是将心中顾虑说了出来。


    “澜哥儿,我知道你是因为小时候的原因才会这般关照我,但是,我留在你身边只会是拖累,而且……”


    而且她总觉得澜哥儿看向她的时候,那流露在眼底的情绪让她觉得惊慌。


    还有之前看见的画面,无一不向她证实了她现在与澜哥儿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如今这样分开,还能将小时候的美好保留下来。


    “那嫂嫂留在此处有什么打算?”


    这个,叶稚鱼还没认真的想过,但是江南是个富庶之地,她也有一技之长,不至于会饿死。


    而且还有跟梁娘子开的铺子,总归是有活路的。


    “可能会先回苏州吧。”


    先回去看看好友,然后处理好郎君的事情,接下来便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玄辞听见她这话,唇角忽而冷冷的勾起了一抹笑。


    眸子里好似多了几分风暴一般,看着她道:“那嫂嫂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人托付终生呢?”


    “要是他知道嫂嫂在郎君去世不足一月便与旁人相合,嫂嫂当如何?”


    叶稚鱼完全没想到澜哥儿会这般言语,红润的唇瓣微颤,似是不敢相信。


    倏尔,一抹羞意便涌上了她的脸颊,连带着那双杏眸都变得湿漉漉的。


    激动的站起身道:“澜哥儿,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谢玄辞此刻已然被她要回苏州的话贯穿了脑海。


    回苏州,是不是想着回苏州便跟那江昭再次成婚?


    光是想到这一幕,心中腾然升起的怒火便将他的思绪击垮了来。


    眉骨落下的阴影打在他眼睑上,平白添了几分阴戾。


    “为何不能,若不是嫂嫂不争气,如今我们便是孩子都有了!”——


    作者有话说:有那股疯味了[狗头]


    第55章 猛药


    叶稚鱼笨嘴拙舌如何是他的对手,那双杏眸听见这话更是沁出水雾来。


    纤细的腰间忽而被那宽大的手掌握住,炙热的滚烫的触感隔着衣衫好似贴进了她的肌肤里。


    就好似腹中真的有了一个孩子一般。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什么叫她不争气,这种事又如何是她一人能决定的。


    况且怀孩子又岂是那般容易的。


    抬头便想要争辩几句,但在看见澜哥儿面上的神情时,那股消失的怯意再次回归了来。


    匆匆撂下一句话后,便落荒而逃的离开了书房。


    “澜哥儿,你先冷静一下,我……我们过段时间再谈。”


    谢玄辞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背影离开,眼里更是多了几分阴寒。


    看来还是需要下一剂猛药才行。


    “青鱼。”


    守在外面的青鱼听见大人的声音连忙走了进来。


    只是进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的看着叶娘子离开的背影,怎么看着这么匆忙呢。


    “大人有什么吩咐?”


    “月中的庙会,你准备一下。”


    ……


    叶稚鱼觉得自己算是说开了,但接下来的几日光是看见澜哥儿,便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白日尚且能有逃离的余地,但到了夜里。


    同塌而眠,


    如何能逃。


    叶稚鱼每日早早的便上了塌,期许能早早的入睡,这样便能避开那略带尴尬的气氛。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


    她已然在榻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却还是未能如愿入睡。


    倏尔,门口传来一阵略重的脚步声。


    叶稚鱼连忙平躺在榻上,双眸紧闭假装自己已然睡熟了。


    很快,那脚步声便停在了床边。


    似是在审视榻上的人,久久不曾动静。


    叶稚鱼感受到那股强烈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掌心都冒出点点细汗来。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塌边的人忽而有了动作。


    叶稚鱼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侧的塌凹陷了下去。


    连带着那股冷檀香也开始在床帏间蔓延开来。


    像是密不透风的蛛网朝着她笼罩而来。


    呼吸间都被那冷檀香覆盖了去。


    待感觉到身侧的人没了动作,叶稚鱼这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更加努力的催眠自己入睡。


    只是她才要进入梦乡,忽而腰间多了一道桎梏。


    她虚着眼偷偷看了看。


    也不知道澜哥儿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那手掌就这样强硬的将她整个人搂住了。


    原本两人之间还有些距离,如今却几乎紧贴着了。


    叶稚鱼闭着眼,假意翻身实则想要逃离。


    只是她这点力气又如何会是眼前人的对手,还没开始动作便被扼杀在摇篮中。


    叶稚鱼深吸了一口气,妥协了下来。


    算了,抱着就抱着吧。


    只是她才这般想完,身侧人动作却越发过分了起来。


    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不说。


    就连那头颅都被埋进了她的脖颈间。


    像是猛兽磨牙一样,对着她脖颈上的细肉叼起来在齿间摩挲着。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甚至传来了点点濡.湿的触感。


    叶稚鱼没想到澜哥儿会这般,如今更是不敢睁眼。


    期望着或许过一会儿澜哥儿便不会这样了。


    只是显然她低估了也高估了身侧人。


    谢玄辞看着怀里的人眼睫颤动的如同折翼的睫羽,却还掩耳盗铃的紧闭着双眸。


    忽然,叶稚鱼察觉到紧闭的衣襟被人撩拨开来,终于装不下去,抬手捂住了那松开的衣衫。


    瞪着谢玄辞道:“澜哥儿,你,这么晚了该睡了。”


    “嫂嫂不装睡了?”


    叶稚鱼听见这话,白嫩的面颊瞬间再次羞红了几分。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她是在装睡了,那他还这般,岂不就是故意的!


    被人揭穿平白的矮上了一截,叶稚鱼方才鼓起来的怒气瞬间被心虚取代。


    黑亮的双眸低垂着,小声转移着话题道:“没有装睡,我,我只是被你吵醒了。”


    但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有些不信,毕竟她睡着之后是什么样的。


    她再清楚不过了,便是外面的雷声震天响也吵不醒她。


    叶稚鱼扭了扭头,翻了个身,背对着谢玄辞紧闭上眼道:“我,我真的要睡了。”


    “嫂嫂睡得着?”


    叶稚鱼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话,一心一意的想要去梦里见周公。


    只是背后之人显然没有这么容易放过她。


    忽而再次贴了上来,唇中呼出的热气打在那白嫩的耳垂上。


    “嫂嫂这几日为何躲着我?”


    叶稚鱼见他这般孜孜不倦,像是不问出个所以然便誓不罢休一般。


    白嫩的耳垂也变得红艳了几分。


    骤然被扰乱了思绪,脑海里便不断的想起当日澜哥儿说的话。


    心中不知从那儿来的一股羞恼,以至于这几日她时不时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出神。


    说起来,自从戳破那一层窗户纸之后,确实少了几分节制。


    之前她还未曾想过避孕这件事,如今猛地一提及,心底深处忽而松了一口气。


    若是早些时日或许她还能期许孩子的到来,但是如今的话,若是有了,怕是有些麻烦才是。


    这时,脖颈间传来一阵轻微的撕.咬。


    不疼,但是黏黏糊糊的像是一块甩不开的糖块。


    “嫂嫂怎得不说话。”


    叶稚鱼逼不得已只好再次睁开了双眼,身子也朝着谢玄辞身侧倾斜了一瞬。


    斟酌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道:“澜哥儿,事情都解决完了吗?”


    谢玄辞眸色晦暗了一瞬,淡淡开口道:“嫂嫂不需担心这些。”


    叶稚鱼倒并非是担心,只是澜哥儿解决了这件事,自然便要离开了才是。


    只是想起前几日,她才提出这件事便被迫终止。


    萦绕在舌尖的话语便滞留在唇底,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半晌,叶稚鱼还是开了口道:“澜哥儿,明日便是庙会了。”


    庙会过了,自然是要离开了。


    倒是谢玄辞好似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一般。


    指尖玩.弄着她垂下的青丝,沉沉的应了一声。


    叶稚鱼努力的想从他面上找出点点别的神色,但也不知是夜色太暗还是怎得。


    即使睁大了双眸却也依然看不出别的神情。


    ……


    翌日。


    因为庙会的缘故。


    叶稚鱼早早的便被春红拉起来梳妆打扮。


    叶稚鱼感觉自己都还没睡醒,脑袋一点一点的坐在椅子上,让春红随意摆弄着。


    “娘子,好了。”


    叶稚鱼听见春红说好了,这才睁开双眼看了看镜中人。


    镜中人也随着她的动作睁开了双眸,黑亮的眸子像是在井水中浸过的葡萄,还带着微微的水汽。


    白嫩的腮边打上了胭脂,显得了几分小女儿的娇俏。


    乌黑的青丝被盘了起来,并未坠有太多的珠宝首饰,只用那一根玉色的簪子和步摇点缀。


    清水出芙蓉,更显得镜中人清丽了几分。


    但叶稚鱼许久未曾这般装扮过了,蹙一见到,忍不住抿了抿唇。


    想要将唇上那艳丽的色泽遮掩一番。


    转头看向春红道:“这口脂会不会太红了?”


    春红见到娘子抿唇,连忙阻止道:“哪有,娘子可别弄花了,若是掉了便还要再补一层呢。”


    听见还要再补,叶稚鱼瞬间将半抿着的唇放了出来,意图蒙混过关。


    但最终还是被春红捏住,又重新上了一层。


    待换好衣裙,叶稚鱼这才完全精神起来。


    因是出去玩,加上天热,穿的便有些轻薄。


    玉兰色的上衣配着天蓝色的裙裾,腰间用一根青色的腰带细细缠住。


    清新典雅,像是那开在树间高处的玉兰花一般。


    并不扎眼,但只要看见了便会被那一抹洁白吸引。


    “玉娘可好了?”


    叶稚鱼才站起身,便看见同穿着玉兰色衣衫的澜哥儿走了进来。


    叶稚鱼愣了一瞬,但很快的便移开了双眸。


    小声开口道:“已经好了。”


    “那便走吧。”


    今日庙会,即便是夏日炎炎,也阻挡不住百姓对其的喜爱。


    即便叶稚鱼觉得起的已经够早了,但才出门便看见街边四处都已然站满了人。


    竟比叶稚鱼想的还要热闹几分。


    谢玄辞眉头微蹙了几分,身形略低了几分在她耳边道:“此处拥挤,玉娘可要去楼上观看?”


    叶稚鱼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庙会便是要近距离看才有趣。


    若是在楼上看了,岂不是跟雾中看花一般,不好不好。


    恰好这时,抬着神像的人昂首抬头的走了上来。


    人群中瞬间变得骚动起来。


    被家中娇宠的孩子骑在父亲的脖颈上,看着迎面走来的队伍,高兴的鼓起掌来。


    咯咯的笑了起来。


    抬神队伍边走边向四周轻撒着符水,寓意着驱邪和护佑。


    带着自己孩子的父母边趁机让孩子凑上前,沾上些符水护佑。


    叶稚鱼站的也较为靠前,那滴洒下的符水自然而然的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并不多,只是盘起的发丝因为沾水而变得粘连在了一处。


    叶稚鱼还是第一次这般靠近,看见轿子上被抬着的神像,心中更是生出了几分敬畏。


    好不容易等到神像过去,街道上到处都落满了红纸。


    有那好奇的小孩便上前将地上的红纸捡了起来,开心的在手上摆弄起来。


    如今神像过去了,但热闹才刚刚开始。


    街边的小摊贩们,陆陆续续的摆弄起手中的物件。


    “瞧一瞧了,看一看,这可是被大师开过光的手串,买回去定能保诸位平安。”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这可是青云大师亲手写的平安符,千金难求呀!”


    叶稚鱼听见这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眉眼弯了弯。


    “澜哥儿,是不是很热闹?”


    之前她同澜哥儿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害怕几乎未曾出来过。


    自然也没有一同逛过庙会,这般热闹的情景应当早些遇见才是。


    谢玄辞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听见她的言语,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叶稚鱼颇有几分闲情逸致的在摊贩上闲逛。


    除了卖同神佛相关的物件,今日卖面具的也格外的多。


    叶稚鱼在几个小摊上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停在了第一个摊位上。


    拿起那蝶纹镂空面具在面上比试了一番,转头看向澜哥儿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


    叶稚鱼听见他这回答,暗暗瞥了他一眼。


    但还是将那面具戴在了脸上,忽而心底生出了几分捉弄来。


    在摊位上精挑细选了一番,力求找出一个最丑的面具来。


    “娘子想要个什么样子的面具,我这摊位上定然应有尽有。”


    叶稚鱼伸手指了指谢玄辞,轻咳一声道:“我想找个适合他的,不要好看的,最好是凶神恶煞一点的,有吗?”


    摊主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要求,但还是点点头道:“娘子放心,定然是有的。”


    谢玄辞双眸不知在看什么,又好似在出神一般。


    很快摊主便从一堆的面具中找出了一个黑漆漆的面具,上面用金彩的画笔沾取了些许的赭红和湖蓝绘制出图案。


    但整体色调却偏向阴沉,色彩图案也显得诡谲。


    只是看一眼便觉得整个人要陷进去了一般。


    叶稚鱼见到这面具,倒是有些满意。


    接过手后便将这面具扣在了谢玄辞的面上。


    这凶恶的面具扣在了他面上,只露出了冷白的下颌和薄唇,就连那乌沉沉的眼眸都几乎要与那面具融为一体了来。


    但却跟叶稚鱼想要的效果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怎得戴上这样的面具,他却还是这般出尘。


    旁边的摊主自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块面具从他收来之后便被一直堆积着。


    如今眼看着好不容易能卖出去了,自然是狠狠的夸了起来。


    直说得天上有地上无一般。


    谢玄辞倒是没什么意见,付了银钱后便戴着面具跟在了她身后。


    就这般在街上逛着,不知不觉一整日的时间都快要过去了。


    只有河边卖河灯的小贩面前变得热络了起来。


    叶稚鱼见状也生了几分心思。


    拉着谢玄辞的衣角便朝着那河灯而去。


    “这位娘子郎君,可是要买河灯?”


    叶稚鱼看了看摆出来的河灯,大同小异,几乎都是莲花的模样。


    点点头道:“这河灯怎么卖?”


    摊主闻言笑了笑道:“娘子郎君,这河灯不是用钱买的,而是得靠缘分得。”


    叶稚鱼倒是第一次听说这靠缘分得的河灯。


    抬眸看向摊主道:“这用缘分,是怎么个有缘法?”


    摊主颇有几分自得的指了指莲花灯下的小字道:“这每盏莲花灯下都有一番字谜,若是娘子能答上来,这莲花灯便就是娘子的了。”


    “只是若答不上来,便是有银钱也买不去。”


    叶稚鱼听闻是这样的得法,心中率先打起了退堂鼓。


    这猜谜语,她从未玩过。


    瞬间将手中的莲花灯依依不舍的放了下来,准备起身离开。


    但就在这时,谢玄辞忽而开口道:“那便答吧。”


    叶稚鱼有些诧异的抬眸看了看他,只是她抬眸的瞬间,恰好同澜哥儿的视线相交叠。


    藏在面具下乌沉沉的眸子宛如一团迅疾的漩涡,要将她吸进去。


    叶稚鱼连忙移开了眸子。


    “那这位郎君可听好了,一只黑狗,不吼不叫,猜一字。”


    叶稚鱼听见这谜语脑袋转了又转,却还是猜不出来。


    只好抬眸看着澜哥儿。


    忽而谢玄辞上前一步,借着衣衫的遮挡,指尖在她的掌心默默比划了一瞬。


    叶稚鱼一开始察觉到他的触碰,下意识的想要闪躲。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她的动作又不敢过大,便只好任由他在手心中比划。


    “这位郎君可猜出来了?”


    谢玄辞唇角轻启道:“我娘子说她知道。”


    说完,便将身侧的叶稚鱼轻推上前。


    叶稚鱼一时没察觉,猛地站立在人前,好在面上戴着面具,不然定然能看见她变得通红的面容。


    摊主倒是不计较这些,看向叶稚鱼道:“那这位娘子可猜出来了?”


    叶稚鱼快速的在脑海里想了想澜哥儿方才在她手心里比划的字。


    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默?”


    “默!”


    只是不巧的是,在她话语落下的瞬间,身后也有一人同她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带着净白面具的女子叉腰走上前,有些不屑的在叶稚鱼身上上下扫了一眼,颇有几分高傲的开口道:“是我先答上来的,这莲花灯该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