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为我把那妒火烧◎
晚上的烤肉局Frank叫得最欢, 从架烤炉到生火,全部由他一个人全权承包。
苏子希以身体不太舒服为由缺席了这次晚饭,剩下的两个朋友一个着急回房间给女友煲电话粥, 另一个沾了床就呼呼大睡。
到最后只有雪理和谢斯濑很给面子地作陪。
Frank头顶上反戴着鸭舌帽,把调料刷在牛肉上的时候笑得很灿烂。
他看了眼坐在对面露营椅上的雪理:“姐,我就知道你和斯濑哥跟我最铁了,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我给你烤。”
雪理手上的棉花糖转了个面,被火炙烤成焦糖色的那头朝上, 熔化的糖分还冒着气泡。
她想要回屋休息的话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侧过头打了个哈欠:“随便弄点吧, 我蹭一口。”
她垂眸看着手里烧烤用的的铁签,对Frank过于热络的感谢有点吃不消,只是笑着左耳进右耳出。没过几分钟,她的目光转向院子入口处的身影。
几米远的地方, 谢斯濑听着手里的电话, 抽了他坐下开始的第二支烟。
现在的时间在国内是中午, 看表情十有八九还是他姐的来电。他有点困了,注意力不太集中,夹烟的手叠着一旁桌子上的打火机。
一个, 两个, 三个。
叠到第四个时,“铁塔”失去平衡坍塌在桌上。
谢斯濑应付着电话里的声音说了句“我尽快”。
通活结束, 他掐了烟, 起身走向两人所在的烤架旁。
雪理收回视线, 给手中的棉花糖又翻了次面。
糊了。
“这个给我吧, 你重新再烤一个。”
他的声音从头顶的位置传进耳朵, 随后落座在和她挨着的位置。
雪理双眸对上他的一瞬间脱口而出:“申佳恩怎么了?”
她一直没有过问是想给够他个人空间,也是觉得大部分事他可以自己解决。但她除了是他女友外还是申佳恩的朋友,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她也有权知道。
谢斯濑握住她的手腕向一旁移动,直到那块烤成炭黑色的棉花糖离开火源。
“遇到点麻烦,不过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关于钱的还是关于人的。”
“都有,”他接过她手里的铁签,“现在是关于钱的。”
在雪理眼里任何事都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是关于人的会相对困难一点,关于钱的会简单很多。能用钞票摆平的事绝大部分和利益牵扯,但钞票都无法解决,就意味着要废很多心思。
她心底的担忧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减弱,但谢斯濑就像没事人一样一口咬在烤糊的棉花糖上,神情滞了片刻,紧接着又咬下第二口。
Frank用夹子拨弄着烤炉上的肉:“斯濑哥,那个就别吃了,我重新给你拿一个!”
他说着便放下手里的工具准备去食材堆积的地方。
谢斯濑摇了下头示意他不用,在Frank归位后他侧头看向雪理的位置。
“等忙完这阵就回国,到时候不管是申佳恩还是谁,我们都有大把的时间去叙旧。”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的。”
谢斯濑为了让她彻底安心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调出页面,赫然显示出两张回国的机票,时间就在下星期的考试结束后。
雪理把手盖在手机上,食指按下了侧面的关机键,随着屏幕熄灭,她将嘴慢慢靠近到他耳边:“我相信你。”
她的气息太近,谢斯濑的鼻尖微微偏转,想要趁机索吻。不料她迅速反应过来向后撤了半寸,让他凑上来的嘴唇落了空。
就在谢斯濑因为吃瘪勾起唇角的时候,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男人的注视下走向装水果的袋子。
“我去给你洗个苹果。”
他没招儿地点点头,继续咬着手里那块棉花糖。
再抬起头时,Frank正一脸坏笑地看向自己,被发现后立刻低下头翻弄着手机。
铁架上的肉正滋滋地冒着油花,边缘烤得微焦,油脂滴落进火炉的瞬间,“滋啦”一声炸开,混着木炭偶尔的噼啪轻响,在空气里晕开浓郁的肉香。
一旁的水槽里,自来水正哗哗地淌着,冲刷着刚从袋子里拿出来的青苹果,水珠撞在瓷盆壁上溅起水花。
清冽的水汽漫过来,恰好中和了烤肉的烟火气。两种声音一浓一淡,在院子里显得难得轻松。
忽然,“哐当———”一声噪音炸开,像是铁质的物品相互碰撞。
雪理回过头,看到烧烤夹从Frank手里脱落掉在地上。
而他本人正盯着手机里的亮光出神,反应过来后才有些慌张地收回手机,蹲下身拾起掉落的东西。
“Frank.”她平静地叫他名字。
男生听到她的声音后,从俯身的姿势僵硬地直立起来,眼神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谢斯濑。
雪理抬手关闭了水阀:“怎么了?”
“没事。”Frank紧跟着张口。
她瞥了眼桌子上自己的手机:“那把我手机给我。”
她说完后场子明显安静了一会儿,只能看见谢斯濑靠在椅背上的动作。
Frank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看看雪理的手机,看看她,看看手机,看看她。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混乱又急促的脚步,声音随着时间逐渐逼近。
紧接着,连接院子和室内门突然被从里面滑开。
两个吵着要睡觉的朋友扒着门框探出头:“雪理姐,看没看热海论坛?”
Frank朝两人啧了一声,但为时已晚。
雪理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向不远处的桌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拿起桌面上的手机。
谢斯濑一切照旧,低头将最后一口棉花糖塞进嘴里。
一点进论坛主页,是一条明晃晃的置顶。
账号在十分钟前发布了新的贴文。
【明晚20:00,锁定论坛,爆猛料。】
配图是一张在时间压缩下已经模糊的照片。
雪地,制服,拥吻。
帖子的点赞数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破千,甚至被源源不断的叠楼回复顶到了论坛的最顶上。
向下滑动到评论区,不少自称是新法毕业的学生一窝蜂涌了进来,热火朝天地讨论起几年前那场被压下来的骚乱。
与此同时,谢斯濑的ig账号也更新了新的动态。
配了张魁北克的雪景。
文案是耐人寻味的三个字。
浴雪里。
发了疯的猜吧。
*
次日,原定在下午的滑雪活动提前到了上午。
因为雪理想在天黑前赶回多伦多。
Frank从早上起来就胃口大开地吃了三大块吐司,几人穿好滑雪服站在山上的时候,他捂着肚子卸下了雪板,说让他现在运动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没办法,他出师未捷,只能丢在服务区休息。
余下的几人除了谢斯濑和雪理以外,在滑雪这个项目上只能算是门外汉。
最后商量了一下,男女生兵分两路,各自滑完后回服务区集合。苏子希是第二次接触雪上项目,不想走太冒险的线路,安全起见,雪理负责带她滑初级道。
全部打点好后,几人各自检查着身上的雪具。
谢斯濑在雪理身侧系着手套,看周围没人后才开口:“你不想和她单独待着的话,我可以跟他们商量并成一队。”
“让大家都去滑初级道吗?”雪理笑着将脚上的靴子扣紧,“不要因为迁就她一个人就让大家都玩不好。”
她直起身,透过护目镜看向他:“更何况她没想象中那么棘手。”
谢斯濑看向她身后长椅上的苏子希。
她正摆弄着护膝上的几根带子,分不清方向,因此略显吃力。
“论坛的事会闹大吗?”雪理在他看向别处时发问。
声音唤回了他的视线。
“不知道,你很害怕?”
“多少有点吧,”雪理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最顶上,“我不想让所有努力毁于一旦,想回家,想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谢斯濑听她说完这番话后顿了片刻。
雪理抬起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拍了两下,半开完似的叫了声“puppy”,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离开他面前滑向了苏子希的位置,单膝跪地帮她系着雪具的带子。
就在视线还未移开的这段时间,另外两个朋友已经全部准备完毕,吹了声口哨招呼谢斯濑一起坐缆车前往高级道。
他最后看了眼雪理,在她微微点头后才转身滑向了两人的方位。
两波人就此在服务区散开。
*
初级道这边视野还算开阔,偌大的平台上只有两个女生的身影。
地上的落雪是昨夜悄无声息铺就的,带着刚降生般的崭新。
纯粹,不含一丝杂色。
雪理将安全绳的一端固定在腰间的带子上,另一段扣在苏子希身上。
她用手拽了两下确定绳子绑紧,随后开腔道:“一会儿下坡的时候重心放低一点,速度不用太快,我倒着下,在前面扶你,你放心,很安全。”
“为什么还要照顾我?”
苏子希的护目镜还卡在额头上,身体绷直站在下坡边缘的位置,状态似乎是她不说清楚,自己就不下去。
雪理见她这样索性也放松地站在一边:“咱们一起出来玩,又都是女生,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按理来说昨天的事两人闹的很不愉快,现在又没有外人看着,雪理完全没必要在她面前表现出所谓的关心。
雪道尽头的风带着寒意卷过来,掀起两人雪服的衣角发出声响。
郁雪理站在那片被阳光镀得发亮的白色顶端,脚下是倾斜而下的茫茫雪野。
风势稍缓时,她抬手把面前的护目镜取开,确保两人的视线中没有任何遮挡。
“你说温泉池的事吗?在我这已经是过去式了,过去了就不用一直揪着不放,更何况你也没对我产生什么实质性影响。”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吗?”苏子希抽了口气,冷风呛得她红了眼眶。
“我不信你对我的动机一点都不在意。”
雪理看她情绪激动,一时半会儿没有滑下去的打算,于是解开了扣在自己身上的安全绳。
一切整理好后才开口:“我确实有问题想问你。”
她向她走近了一步,状态是和她完全相反的平静:“热海论坛里爆料的账号,是你吗?”
苏子希眼底的恨变成笑意,变成不可控的东西。
她恨她的处事淡然,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疯子,却又不可自控地走向她排布好的节奏。
“如果你是问投稿,的确是我给高伊琳发的邮箱没错,但我猜她肯定跟你们说账号被盗了,不在她手上,让你们顺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邮箱地址去找。”
雪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痕迹。
苏子希靠近她,颤抖着勾起嘴角:“你们被耍了。”
她闻言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又想到高伊琳在酒吧时的种种反应,缓慢地点了点头。
“她是为了钱,你是为了什么?”
苏子希的气息在半空中散尽:“为了我姐姐。”
“你大概都不记得她了……更不会认得我……也对,我们这种人只是你生命里急于摆脱的过客,根本不配被你记住……”
雪理侧头看向别处,冷风过肺穿透鼻腔,只留下谜团一样的白雾:“你和她长得很像。”
苏子希的表情僵在脸上。
她继续补充道:“眼睛、鼻子,都很像……”
“你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第一眼,”雪理一字字说清楚,“在礼堂的时候。”
第42章
◎为我把那妒火烧◎
苏子希解开扣在自己身上的安全绳, 锁扣啪嗒一声掉在雪地里,留下一条银蛇般的长轨迹。
一时间,只剩下风在呼啸。
雪理身上那件外套的衣领被刮向一侧, 布料的边缘在嘴唇的位置摩擦,她原有些懈怠的精神在这份触感里微微有些回神。
血腥味一丝丝漫进口腔,来自因为干冷而裂开的嘴唇。
苏子希像是对她过于平淡的反应早有预料,低头笑了下:“上初中那会儿我就看过你的电影, 还记得有一个场景也是在这样的雪天我当时就觉得你好美,和在学校里的样子完全不同, 只可惜你比我大两届,能见到你的机会少的可怜”
她说话的时候脚步没停, 缓慢走向了雪理的身侧。
“我人生的第一个相机是生日的时候我姐送我的,我只用它拍过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喜欢了很多年的男生。”
苏子希与雪理呈相反方向擦肩, 鼻息近得能划过耳朵, 她话音落地, 目光也稳稳落在对方脸上。
不出几秒,雪理微微侧头对上她近在咫尺的视线:“谢斯濑?”
女孩点了下头,身影继续向她身后走去, 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在雪地上。
“最开始我和大部分新法的学生一样, 以为你们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可越来越多巧合般的同框出现在我相机里, 我才反应过来他喜欢你, 甚至连当时的郁雪理都没有察觉。”
“再后来我姐因为那场爆炸住院, 我也彻底没了心情去上学, 每天都在医院里陪着她,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被烧的面目全非,靠呼吸机才能勉强生存,我好痛苦……为什么我的痛苦怎样都绕不开你?”
苏子希的身影从她所站位置的另一侧饶了回来,步子轻的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马上要消散在风中。
雪理无心顾及被风吹散的发丝,在雪气浓重的呼吸中目视她走来的方向。
“那场案子的判决已经结束了,你不用来跟我浪费口舌。”
“浪费口舌?”女孩的声音不可控地发出颤抖,“对,你干净,你置身事外,你不可能是谋害她的凶手!我最开始也是逼自己这么想的!”
“那为什么在警察给她看的所有学生照片里,她只对你的那张反应最大?为什么她说不出话,用手拔掉氧气管也要指认你!”
“她恨我。”雪理的声音在雪野上清晰可闻,纯的不含一丝杂质。
“她恨我不代表我就是凶手,任何事都要讲事实证据,这场爆炸案的最终判定就是意外事故,你姐姐的伤,我无能为力。”
她说完后干脆利落地从她身边经过,俯身捞起被扔在地上的安全绳,朝下山的缆车走去。
苏子希幡然转身,眼泪也夺眶砸落在雪地里。
“你敢说你对她没动过杀心吗?!”
雪理的背影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明明看不到正脸,却有着和苏子希一样身处仇恨的萧瑟。
过了一会儿,才将头转向一边。
“对不起,我回答不了。”
谎言已经充斥了她二十岁以前的全部生活。
如果可以,从这刻就结束吧。
一阵寒风席卷了两人站立的雪野,身后从寂寥到慢慢传出了踩在冰晶上的声音。
苏子希只感到一阵眩晕,身体轻飘飘地向后退了几步。
雪理转过身时她刚好退到了雪道的边缘。
再走一步就要滑下去。
“子希!”雪理叫住她的同时伸手拽向她的衣袖。
指间触碰到布料的后一秒,重量从手中脱离,手心也在瞬间抓空。
苏子希重心朝后跌下雪坡,残存的意志让她保留了一些平衡,双臂向围栏的方向找寻。
一切来的太突然,失声尖叫伴随着摩擦地面的声响传进耳朵,她在滑出三四米后强撑着身体停在了半路。
雪板持续加速向下坡飞了出去,最终撞在了山底的围栏上。
周遭安静下来时,是一片白茫茫中躺着女孩的身体。
雪理立刻将靴子的卡扣卡进滑板,以最快的速度滑到她摔倒的地方,重心停稳后才卸掉雪具。
她神情是混乱过后的担忧,还不等说话便跪在雪地上,双手扶住苏子希的脚踝轻轻活动。
“怎么样,感觉能动吗?”
“不用你管我。”
“你一会儿再闹可以吗?”
雪理将吹在脸颊上的发丝别在耳后,眼神冷静地看向她。
苏子希已经被后知后觉的疼痛侵占大脑,她费力地抬起一只撑在地上的手查看,除了雪以外,是一片血红色的擦伤。
雪理看她反应就知道伤的不轻,加上刚刚目睹的场面,脚上的伤肯定很快就会开始瘀血。
她双膝在雪地上转了半圈,将背部朝向她。
“我背你下山。”
苏子希蹙了下眉,向后抽了口气。
她见她不动便开口:“现在平台上没人,如果等我下去叫人上来你恐怕都要站不起来了,而且下坡这这么危险,我没办法把你自己放在这。”
耐心做了解释后,她用手拍了拍一侧的肩示意她赶快上来。
苏子希迟疑了一会儿,也想不出其他主意,加上实在疼痛难忍,只能选择相信她。
于是把手臂环在她脖子上。
*
谢斯濑甩上副驾驶的门,钥匙也刚好揣进口袋。
他嘴里叼着的烟,在脚下走向驾驶座的途中贪婪地吸完了最后一口,钻进车内之前将烟蒂在指间掐灭。
“他们人呢?”
雪理的声音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从副驾驶上响起,手中的包包也随之丢到了一边。
“Frank负责送她到最近的医院,包扎好之后再往回开,咱们先走。”
谢斯濑说完便利落地启动了车子,引擎制动的轰鸣冲进耳膜,是要一刻不停杀回去的架势。
雪理和苏子希从山上下来之后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服务区虽然有基础的医疗救援,但终归不是专业的。因此这场旅行只能提前结束,收拾好东西把人尽快送到医院。
热海论坛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雪理本身也无心再享受假期,于是谢斯濑提议各忙各的事。
他带雪理在天黑前赶回多伦多。
Frank带其他几人慢慢往回走。
雪理活动着下山时有些抻到的手腕,看向窗外飞速向后移的景色:“我们最快多久才能赶回去?”
“六七个小时,怎么了?”
她把目光从窗外转向驾驶座的男人:“高伊琳把咱们诓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
车子转过一个盘山的弯道。
谢斯濑从目视前方的眼神中腾出几秒看向身边的人:“苏子希跟你说的?”
“嗯,她说前面的稿子是她投的,但反水之后对面就没再回复过她消息了,”雪理停止了活动腕关节的动作,把手搭在了腿上,“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盗号,爆料的账号一直握在高伊琳手上,ip定位会变也是动过手脚的。”
高伊琳在留学圈的风评一直很差,只是没想到除了差还手脏。
谢斯濑回忆起上次在酒吧的那场碰面,当时几人都解决问题心切,甚至都没有核实过她随手写下的邮箱是否真实,还白白往里搭了包场的钱。
他一只手的食指轻敲着方向盘:“苏子希传了多少照片给她?”
“这个我没问,但做个娱乐性质的爆料肯定够了。”
雪理倒不是很担心这次预告的内容,毕竟自己和谢斯濑的关系已经算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她主要还是害怕那堆照片里有关于自己家庭的内容,当初自己来留学是谢家的安排,关于她的家庭背景自然也做了粉饰。
她不想让自己的私事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先别把还没发生的事想的太差。”他安慰道。
车子逐渐驶入回程的高速,雪理轻轻用指腹揉着太阳穴,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安排。
“其实我感觉,即使现在回去找她,她也未必会答应和我们见面。”
“怎么说?”
“今天是她生日。”
雪理从口袋掏出手机,调出高伊琳今天在社媒发布的动态。内容大概是说要庆祝生日,问问晚上谁要来参加聚餐,地点定在多伦多一家很有名的club。
配字:【有空的过来玩玩】
她展示完后关掉了手机屏幕,从谢斯濑面前拿远。
“那就过去玩玩呗。”
他笑了下:“她自己说的。”
*
Club的长廊,紫色的灯光随音乐在墙壁上撞出交错的光斑,重低音鼓点正将空气震得微微发颤,每一拍都像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高依琳穿着条碎钻包臀裙,在周围人的簇拥下向前移动。她新做的卷发松松地披在肩头,随着脚步轻轻晃。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她被几个熟悉的身影推搡着,脸上是微醺后留下的愉快表情。
下一秒,一条丝滑的丝带就蒙住了眼睛,带着点微凉的触感。
“别闹了行不行……”高依琳的声音里漾着笑意,惊喜混着点嗔怪,她抬手想扯,却被人轻轻按住手腕。
“是要带去哪里?”
“秘密。”左边的女声笑着,推了推她的肩膀,“往前走就是了。”
她被半扶半引地往前挪,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响,只能听见周围人压抑的笑声,还有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搞什么啊……”她说着,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上的钻饰。
“生日惊喜嘛,”右边的男声拖长了调子,“到了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咔哒”一声轻响,跟着是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一股比长廊里更凉的空气涌了过来。
有人扶着她的腰把她送进房间,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音乐和喧闹。
“站这儿别动哦。”引导的人说着,松开了扶着她的手。
高依琳乖乖站在原地,室内的冷气像层薄纱裹住全身,凉意混着空调风,让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好了吗?是蛋糕还是别的什么?”她笑着问,耳朵仔细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突然的寂静。
刚才还萦绕在身边的呼吸声、布料摩擦声,全都消失了。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在空旷里荡开的回音。
几秒钟后,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从身边响起,慢慢、慢慢地往远处挪。直到从她身边经过后,在某个角落停住,再没了声响。
突如其来的安静加上眼前漆黑一片,她心里愈发不安,于是抬手扯下了系自己脸上那条丝巾。
笑容也立刻僵停在脸上。
包厢的沙发上是刚刚坐下的谢斯濑。
他拿起叉子叉了块果盘里削好的苹果,然后在高伊琳的注视下放进口中。咀嚼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包厢内却分外明显。
一旁的雪理倚靠在沙发的扶手上,舟车劳顿的疲惫并没有消磨掉她身上的矜持。
见女孩摘下眼罩,她起身离开沙发,在爆发的边缘留了最后的体面:“生日快乐。”
第43章
◎为我把那妒火烧◎
做贼心虚。
高伊琳第一次对这个词有这么深刻的体会。
不过很快她便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场子, 聚会上的人也全是来为自己庆祝生日的熟人,就凭这点,两人也不敢大肆对她做些什么。
包厢里大概安静了有一分钟, 她终于像想通了似的转过身,视两人如空气般转动出门的把手。
几声金属扣活动的声响后。
门出乎意料地被反锁了。
“你们疯了吗?放我出去!”她抬起手,用尽全部力气在门上拍了两下。
声音传到走廊,传进带她进来的那几个人耳朵里。
她想象中的那种回应并没有出现, 外面仿佛还沉浸在那种整蛊的氛围,响起一阵有男有女的笑声。
“谢少!回头记得给我们打钱!”
其中一人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却不是对高伊琳说的。
她发疯似的连续敲打起房门,嘴里不断叫喊着门外几人的名字, 试图唤醒他们为数不多的良知。
走廊里,一群人的脚步声逐渐走远,聊天的话题早就不在她身上。
任务完成,连看热闹的必要都没有。
高伊琳掌心的力道在呼喊中不断加重, 直到彻底对开门这件事失去信心, 才泄愤般将最后一下甩在门的正中央。
她转过身靠在门上, 目光也重新回到了两人之间。
雪理在等她把情绪消化完,状态还是刚刚那样,似乎是做好了长谈的准备, 把围巾摘下来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谢斯濑往旁边挪了点位置, 让她放的地方宽裕了些,嘴里还嚼着那点苹果。
高伊琳对眼前的场景束手无策, 于是半笑不笑地拨开了高跟鞋上的带子, 从那双目测有十厘米左右的细跟上解脱了下来。
就这样歇了很久, 她才舍得张口。
“你们俩给了他们多少?”
“没说具体多少, ”谢斯濑往沙发背上一靠, “就说比你给的多。”
高伊琳听后点了点头,觉得讽刺,把搭在肩上那只闪得过分的包扔到了旁边的长桌上。
做完这些,她一身轻地双手抱胸:“说吧,大费周章地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总不可能是真来祝我生日快乐的吧?”
她说完之后脸上浮现了无所谓的笑。
和上次一样,但远远没有上次来的轻松。
雪理见她硬撑索性也不装了,配合着她轻轻勾起嘴唇,话却开门见山:“你上次留给我们的邮箱好像有点问题。”
“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那么长一串英文,我写错记错也很正常吧?”
“你不用再装了,”雪理低下头喘了口气,“苏子希已经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跟我讲清楚了。”
包厢里顿时没了说话的声音,只有走廊的音乐隔着墙壁传来很闷的节拍。谢斯濑跟着节拍轻轻点头,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目光看着门前的女孩。
高伊琳显然是没料到这样的结果,也没想到在线下几人会有交集,脸上只能尽力维持着那份笑,算是默认了这一结果。
雪理调出论坛里最新的预告,在高伊琳的注视下将手机放在身侧的长桌上。
在手指的推力下,手机从她所在的端头滑动到靠近门的另一头。
高伊琳身体还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垂眸看了眼桌上滑过来的屏幕。
上面是自己编辑的那条帖子。
“几个意思?”
“对于前面你发布的内容,我愿意不再追究,你编造邮箱骗我们的事也可以一笔勾销,”雪理一步步走向她站的位置,“但从这条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关于我的东西,好的坏的都不想,另外”
“我知道你手上还有很多其他底片,不如你开个价,我们彼此都不亏。”
她来之前就想好了,重要的是达到目的,手段上不用太复杂。高伊琳本质上只是想从中捞金,对她和她这个人没有太多的恶意。
“你运气真好,”谢斯濑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向两人所在的地方,“她心太软了,如果是我,我绝对让你的名声烂到在多大人人喊打的地步。”
雪理抬起一条手臂把谢斯濑拦下,眼神示意他别闹太过。
高伊琳脸上没了刚刚的从容,反而是有点苦恼地将目光移向别处,思索片刻,“啧”了一声。
那情绪很怪,不知道是懊悔还是什么。
“你有顾虑?”雪理问她。
高伊琳开口:“你们来晚了,照片已经被买走了。”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她双手取着其中一只耳朵上的耳环,撕扯感让她吃痛地呲了下牙,“就在我发完预告后不久。”
“我们怎么相信你?”谢斯濑发问。
高伊琳刚好取下一只,倒手去摘另一只,全部弄下来后她松了口气了,从桌子上的包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屏幕调到了wx的聊天界面,对面的人单笔转账五万,连着转了四笔,已经是单日的最高限额。
二十万,二十张照片。
她见两人都看到了便把手机装回包里:“看清楚了?这也不能怪我吧,我自己一年光是在多伦多的房租就高的吓人,他愿意出这么多,换谁谁不答应啊?”
一切又回到原点。
雪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确实超过了预告承诺的八点。也就是说在她和谢斯濑赶到之前,已经有人用钱摆平了这件事。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把照片攥在手里是否是出于善意。
她有些崩溃地转过身撩了下头发,睫毛随叹息煽动了几下。
最近因为这是耗费了太多的心神,这种迟迟无法解决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对面是谁?”谢斯濑发问。
“班利文啊,多大法学院那个。”高伊琳的语气理所当然。
谢斯濑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雪理。
她也一样摇了下头。
高伊琳看了他俩一人一眼,随后不可置信地开腔:“不是他你们都不认识?!”
*
班利文,用高伊琳的话来说,长成那样估计这辈子都没什么烦恼了。
目前大三在读,成绩全A,课余时间把经商发挥到极致。
首先是很快捕捉到了这些留学富二代的惰性,专门开发了代课代作业为主的线上交易。
事少,价格美丽,借着热海这样的论坛传播,很快赚的盆满钵满。
接着是发展副业,利用人脉帮多大附近的club做宣传,招揽爱玩的年轻人。性格好相处,因此友圈不断扩大,里面的人普遍撒钱如撒水,他也赚抽成赚的不亦乐乎。
一年时间,提了辆法拉利。
据小道消息传,这位法学高材生来多大之前原本是要跟他爸回英国读书的。但因为太着迷滑雪,故意空了题降了分,死活都要飞来加拿大。
当然这只是毫无考证的猜测。
雪理觉得一个人再不靠谱也不至于不靠谱成这样。
高伊琳听她这么说之后叹了口气,很爽快地把班利文的wechat推给了她,只留下一句:“祝好。”
谢斯濑则是因为对方是男的,所以多少有点顾虑,但看雪理好不容易找到些解决问题的路子,便也没多说,任由她添加了账号。
没想到班利文很快通过了好友申请。
在雪理提出次日见面后,发了个OK的表情。
一切都太顺利了。
到了第二天,热海论坛彻底移除了关于郁雪理的全部内容,并设置了全员禁言,一场声势浩大的爆料在高伊琳的失约中石沉大海。
天气也进入了深冬的交响。
雪理在和班利文约定的地点等他放学。
法学院的室外长廊里,她穿了身相对休闲的冬装,将头上的冷帽往下拽了拽。谢斯濑的车就停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路边,保险起见,能对突发状况做出反应。
结果,放学铃声打响后不久,班利文毫无预兆地发来了一条wx。
【临时有事,见面取消。】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雪理手里的那杯热可可已经彻底凉掉,她喝了口,看向身后那辆车。
谢斯濑放下车窗和她对视。
她摇摇头,意思是没成。
又过了一天,网上没出现任何关于雪理照片的动静,这也让她对班利文的动机更多了几分疑惑。
于是她向他发去了第二次邀请。
为了保证这次的见面不会再出现任何变量,她特意把时间定在了相对宽松的下午。
班利文像上次一样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并发了自己那节课所在的教室。
约定当天,雪理照例在谢斯濑的陪同下准时出现在门口。
铃声一响,海量的学生从阶梯教室里涌进走廊。
不同的语言扫过耳膜,无数面孔像幻灯片一样从面前经过,五个,十个直到教室的正门不再有人走出来,班利文依旧没有出现。
雪理看了眼身旁的谢斯濑。
他会到意,从墙壁上直起身,走向教室正门,拦下了最后一个走出来的学生。
一番询问过后,学生的手横跨整个大厅,指向了一层另一端的教室。
谢斯濑简单表示感谢,朝雪理走了回来:“他不在这间上课。”
与此同时,雪理的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
班利文:【啊欧,我好像记错教室了,下次再约。】
那声啊欧很欠揍。
她收起手机,理解了高伊琳为什么能这么痛快地把他的账号给自己。
之后的两天,谢斯濑进入到了赛前最后的冲刺阶段,大部分时间基本都留在俱乐部里训练,不想让雪理多等,因此晚餐由她一个人解决。
有天的雪下的不小,她在公寓里煲了锅暖身的汤。
刚起火,手机上就弹出了熟悉的消息。
班利文约她在附近的餐厅见面,是多伦多一家难得见到的中餐馆,她只听说过,但还没机会去。
雪理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灭了灶台上的火,把砂锅的盖子扣了起来。
简单收拾完自己,准备独自打车前往餐厅。
天气实在太冷,加上下雪,路上覆盖了一侧很厚的积雪,因此一直是堵车的状态。
她坐在后座上一次次查看腕表的时间,怕迟到,怕这次又会像之前一样泡汤。
车子一停到门口,她便迅速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冷风将她脖子上围着的披肩吹向后方,无数的雪粒闪着光点落在身上。
服务生从室内笑着推开玻璃门:“Welcome! Do you have a reservation?(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
暖气瞬间包围了僵硬的身体。
雪理愣了两秒,抬手拍掉身上的落白:“Yes, under the name of ……(有,预定的名字是……)”
还没说完,靠窗的座位便传来一声“here”,服务员立刻侧身伸出手,礼貌地为她引向了座位。
视线中的屏风不断移开,露出了那张很有中式特色的方桌。
男人坐在对面的位置,金发,像古希腊的雕塑,很骨感的混血长相。笑起来的酒窝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让她想起边牧或者金毛那类温性犬,总之让人有种天然的信任。
他几乎是一路盯着雪理走过来,盯着她落座,盯着她脱掉外套围巾。
眼神真诚得不得了。
如果不是被放过两次鸽子,雪理就信了。
“来的路上雪很大吧。”班利文率先开口。
雪理没心思理会他这份寒暄,喝了口桌子上的水:“你是想趁谢斯濑不在的时候约的我?”
“为什么这么说?”
“这家餐厅是预约制,我刚刚看了眼前台的预约表,起码要提前一周才有可能订到位子。”
她将双臂撑在桌子上。
“也就是说论坛发布预告的那天,或者说你跟高伊琳买下照片那天,就已经订好了今天的位子,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今天谢斯濑没空的?”
班利文学着她的样子把双臂放在桌上:“猜猜看。”
雪理看着他的双眸,过了一会儿,平静开口:“你看了冰球俱乐部的训练时间表。”
第44章
◎为我把那妒火烧◎
班利文还没对她的话做出反应, 服务员就先端着第一盘菜走了过来。
盐水鸭,国内那家郑芳楼里她常点。
看卖相做的还不错。
雪理看着服务员的手一点点把盘子推到桌面的正中,然后在对面人的静默中缓缓靠向椅背。
在异国他乡吃到这道菜的机会并不多, 大多数中餐馆只是打着做中餐的噱头照猫画虎弄些简单的菜,久而久之雪理也就习惯了在家起火。
班利文看她没有动作,索性微笑着拿起她面前的那双筷子,亲自摘掉筷头的包装后递到了她面前。
“尝一下?看看还和心意嘛?”
雪理这趟来并不是带着吃饭的心情来的, 尤其是在对方对自己的话毫无回应后,更没办法安心坐在这里享用所谓的晚餐。
她任由他拿着筷子的手举在半空, 过了半晌才开口:“你不说清楚,我没心思吃饭。”
“你吃完我就说。”
班利文加入这场拉锯战, 说话时还是一副笑脸,并没有因为她的忽视产生任何负面情绪。
雪理持续跟他对视,收却迟迟没有接过餐具。
她没给这个面子。
“我这个人最见不得女生不吃饭,如果你不愿意自己动筷, 我只能挪到你旁边的座位, 一口一口夹到你盘子里了。”
班利文几乎是慢悠悠地把话说了出来, 时不时用眼神瞥向吧台处的服务生,一副随时可能变换座位的架势。
她有些不自觉地蹙眉,在一阵权衡中意识到对方很有可能做出这档子事, 于是抬手接过面前的筷子。
她妥协了。
班利文挑了下眉, 心满意足地把盐水鸭往她面前推了推:“尝尝。”
既然接过来了她也没有再扭捏,在对方的盛情推荐下把筷子伸向那盘菜, 夹起靠边位置的一块放进嘴里。
就连味道都和郑芳楼不是一般的像。
她怀疑是自己很久没回去的缘故, 因此对这道菜的印象已经有些出入了。
“怎么样?”男人笑着询问她。
“还可以, ”雪理把筷子放到一边, “和我之前在国内吃过的一家饭店很类似。”
就在班利文兴致勃勃地想要开口的时候, 她几乎是在下一秒打断了他的话:“现在能聊聊照片的事了吗?”
餐厅正浸在一种近乎凝固的安静里,邻桌客人的低语黏稠而模糊。
一声清脆的门铃响起,紧接着是风雪趁机钻进室内的声响。雪理的敏感程度在不算轻松的氛围里不断升高,甚至到了警觉的程度,她微微转头看向门口,在确认是陌生面孔后才回过头。
班利文已经捕捉到了这份警惕:“看来那堆照片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如果你男朋友知道你单独来见我,会把我怎么样?”
“”
“好吧,我不问这个,”他小幅度摆了个投降姿势,顺势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买那点照片花了我不少钱,想必高伊琳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你想要回去,ok啊,看你愿意出多少了。”
班利文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琥珀色的瞳孔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划过意思亮光,很快他鼻梁两侧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大概是柠檬水太酸,迅速把杯子拿远。
雪理结合之前听说的那些事,对他提出的“花钱买图”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在短暂思索后开口:“全部的照片不能留底,你想要多少?”
她说的滴水不漏,对面也伸出了四根手指。
“四十万。”
价格整整翻了一倍。
她开始对他这号人有了概念。
为了钱,不择手段的概念。
“好,”雪理点了下头,没有讨价还价,“你把收款的账户发给我,我在离开多伦多之前会分批次把全款打到你账上。”
依旧是很小心的做法。
班利文听后用很赞同的眼光看向她,比了个ok的手势后开口:“你说的离开多伦多,是回国?”
“嗯。”
“你男朋友不还有几场比赛没打完?”
雪理看他对谢斯濑的行程这么清楚不禁顿了下,但很快就整理好情绪回复:“比赛结束那天的机票。”
就在这时,服务生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在跟两人简单打过招呼后,将剩下的菜放在了桌面上。
清炖狮子头和鳝丝。
都是之前谢斯濑经常给她打包回来的菜。
她静坐在位子上,目光缓慢在这几个菜之间移动。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和郑芳楼太相似,再加上菜品的挑选完全是按她口味来的,难免会让人多想。
如果是巧合,也是处心积虑的那种巧合。
“我们好像并不认识,为什么你要平白无故花高价从高伊琳手上买下我的那些照片?你看起来不像是缺钱。”
班利文直起身,很自然地拿起她面前的碗,用勺子舀着那颗狮子头。
“喜欢,想看。”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少了自在,甚至算得上有些低沉。
两人一瞬间陷入安静。
雪理看着他的动作在眼前一点点上演,盛汤,放下汤勺,把碗推回来,对他的目的没有一点头绪。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自己对对方一无所知,对方却好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烂透了。
班利文做完这些终于朝她笑了下。
“开玩笑的,我就是缺钱。”
雪理听后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就在即将动筷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谢斯濑的wx消息浮在最上面。
她的手从朝向筷子转而变成拿起手机,调到和他的聊天界面。
谢斯濑:【有什么要买回去的吗?我训练一会儿就结束。】
她的手指踌躇在键盘上方,打出一行字然后删除,最终滑下了打字框,把屏幕关了起来。
抬起头,班利文正看着自己。
“不好意思,既然事情解决,我就先回去了,今天晚上谢谢你款待。”
雪理站起身,拿起搭在旁边的椅子上的外套和围巾,在和对面男人点头道别后,转身走向了门口。
班利文同时站了起来,抓起手机准备跟上她。
“外面还在下,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她转过头,眼神如同一片静谧的湖,“记得把打款账号发我。”
他没想到临走前的最后一句竟然是这个,就在愣神的几秒钟里,雪理头也不回地推开了餐厅的玻璃门。
狂风在缝隙中发出呜咽,她被吹得停下了脚步。
“郁雪理。”班利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没有急迫想要叫住她的语气,仿佛只是随口一说,能不能被听见完全看运气。
而她恰好回头。
“很期待下次见。”他笑着颔首。
雪理没听清,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几秒。没有任何回应,她隐入室外的风雪里,关上了那扇门。
*
两天后。
谢斯濑在多伦多的最后一场冰球赛如期到来。
地点定在市中心最大的场馆,也是加拿大曲棍球联盟的主场,很多冰球迷的朝圣之地。
由于这场比赛算是谢斯濑所在球队的冬季告别赛,因此前排座位的票一上线就被一抢而空。
场子很热,无论是对新人还是资深球迷来讲都很有看头。
谢斯濑上半场打得很艰难。
双方队员的冰刀在冰面划出凌乱的白痕,却总也冲不破彼此织就的防线。每一次带球推进都像在泥沼里跋涉,刚甩开一个防守队员,下一个黑影已经压了上来,碰撞声、摩擦声混着裁判的哨音,电子屏上的镜头来回紧张地切换。
他几次想撕开缺口,要么被对方后卫用肩膀狠狠撞回,要么就在门前被守门员死死摁住机会。
对面的队伍是多伦多某所大学的常胜球队,队员大多是白人,对他这种亚洲面孔很不友好。
看台上的呐喊在不断拉长的战线中渐渐沉了下去,观众开始和身边人闲聊场上的情况,混着爆米花的甜香填满整个场馆。
雪理最开始打算在公寓里收拾回国的东西,可想到是谢斯濑的收官战,还是让他帮自己搞到了一张票。
座位安排在球员的家属席,视野清晰,邻座是一位热衷于攀谈的加拿大女人。
女人从比赛内容聊到支持的球队,她勉强撑着笑意和对方聊了几句,话不投机,也实在想要自己安静会儿,就以头晕为由先失陪了。
离开座位后,雪理拿着饮料走到了这排前面的栏杆处。
双肘撑在上面,手里的吸管杯里是剩了一个底的冰可乐。
冰场上,谢斯濑的球杆擦过对方门将的面罩,那颗泛着冷光的黑色冰球正悬在球门线前,全场观众的呐喊像被扼住喉咙般卡在半空。
后卫扑过来的冲撞带着冰屑飞溅,两人重重撞在挡板上发出闷响,可谁都顾不上疼痛,视线死死钉在那粒只差毫厘就要越过界限的球上。
就在要补杆的瞬间,尖锐的哨声突然撕裂赛场。
半中场哨响,记分牌上的数字还牢牢钉在原点。
谢斯濑摘下头盔在场内滑行,逐一和经过的队友击掌,打的不爽,表情异常冷静。
雪理百无聊赖地咬了下杯子上的吸管。
“冬天喝那个不凉吗?”
耳边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焦糖爆米花的香气。
她闻声侧头看向一边。
班利文就站在他身旁,和她一样的姿势。
几天不见,他的打扮越发浮夸。
皮质的棒球服外套,墨镜卡在头顶,金发也打理出了幅度很小的卷。
在雪理看过去的时候,正笑着看向她。
她本能想问“你怎么在这”,可场内的灯光突然变换了颜色,观众席在中场休息的音乐中荡起一阵欢呼。嘈杂的环境让她最终没有开口。
看台之下,谢斯濑利落地滑出冰面,从远处逐渐走向休息区。
暂时没有看向家属席。
“你怎么不跟你男朋友打招呼?”
声音在这刻传进她耳朵,两秒后,靠近班利文的那条胳膊被一个向上的力道拽了起来。
雪理来不及抵抗,反应过来时已经高高举起了一条手臂。
手掌的温度像一阵电流从手腕的位置窜上大脑,紧接着,他的手抓住她左右晃动,控制着她朝台下挥动臂膀。
“谢斯濑!!!!”
下一秒,班利文的叫喊穿透层层观众席,盖过细碎的声音传到底下的休息区。
震耳欲聋。
雪理手中的可乐杯在震惊中掉在地上,眼底的波动带着难得一见的慌乱。
台下,谢斯濑仰起头,对上她的脸。
然后对上两人拉扯在一起的手。
雪理用力抽离开他的禁锢,两人的手臂在半空中分开。
班利文落下手臂,毫无避讳地直视谢斯濑的视线。
笑意浓的像在挑衅。
微妙的氛围在三人之间摇摆,他抓了颗爆米花丢进嘴里,酥脆的声音立刻在口腔散开。
这一切都被楼下的人尽收眼底。
“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班利文撇了下嘴,把头顶的墨镜拨了下来,在雪理不算友善的眼神中俯下身,然后慢慢靠向她耳边。
“不过你这个表情我倒是第一次见,特带劲。”
他说完后便转身离开她,或者说还没讲完身体就已经准备好向出口挪动,慢一秒都没有这么潇洒。
场馆的音乐在气氛中不断拔高。
雪理站在原地,把落下来的头发捋向耳后,脚边的可乐杯滚开了盖子。
第45章
◎为我把那妒火烧◎
“各位远在海外的观众朋友们, 这里是UT频道,多伦多的青年冰球收官战为您解说完毕,期待下次再会”
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从解说页切换到比赛的精彩瞬间, 女孩按下了视频的暂停键,声音戛然而止。
她把手机塞进了外套口袋,抬眼时,视线正好撞上高处那块亮堂的电子屏——上面正实时转播着刚落地的航班。
周围接机的人群还在低声交谈, 有人举着写好名字的纸牌,有人频频看表。
千禾侧身从缝隙里穿过, 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直直落在出口通道的方向。玻璃门后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响, 过了几分钟,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她眼睛一亮,刚才还带着些许倦意的脸上瞬间漫开笑意,抬手用力朝那边挥了挥, 声音里藏不住兴奋:“这边!”
千禾踮着脚往里面望时, 视线先撞上了雪理那件熟悉的驼色大衣。去年视频通话时, 她还抱怨过这大衣领口磨得脖子疼,说要在多伦多买件新的,此刻却裹得严严实实, 连鼻尖都缩在围巾里。
“雪理!”千禾的声音在到达大厅里响起, 引得旁边举着接机牌的大叔看了她一眼。
雪理微微抬起头,长途飞行带来的倦意浮现成眼尾的红痕。
谢斯濑跟在她身后, 黑色外套的帽子扣在头上, 遮住了半张脸。
他身上挎了两人的包, 手中还推了只行李箱, 在雪理回头用唇语提醒他打招呼的时候, 他用气声回了句“她只叫了你”。
千禾快步朝两人的方向走过去,脚步里带着种雀跃的急切。
拥抱来得又急又猛,雪理踉跄着退了半步才稳住,后背险些撞到谢斯濑拎着的行李箱上。他倒了只手,把东西拿远了些。
雪理的手牢牢圈住女孩的腰,力道一点不比她轻。
周围的人潮像水流般从他们身边绕过,只有两个拥抱的身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千禾把脸埋在雪理的肩窝,闻到她头发上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心里踏实了不少。当年分开的太急促,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她有时候甚至怀疑几人不会再见了。
“松开点,要喘不过气了。”雪理拍了拍千禾的背,指尖触到她毛衣带来的质感,“你怎么还这么瘦,没人陪你吃饭,你就不好好吃了是不是?”
千禾这才舍得松开手,后退半步打量她。
雪理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是长途飞行的痕迹,可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你们俩真是的,这么多年也不回来一趟,”千禾嗔怪地推了她一下,随后引着两人往机场的出口方向移动,“去年说期末考结束回来,结果说学业忙,夏天说暑假回来,又说临时有比赛……这都快两年半了,要不是西决跟我说谢斯濑让他帮忙收拾下国内的公寓,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千禾说完回过头,偷偷瞟了眼站在后面的谢斯濑。
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沉默地推着手中的行李,大概是没在听两人说话,眼神看着别的方向。
雪理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眼,又转回来朝千禾眨眨眼:“之前确实有事要忙,最近处理的差不多了,就赶在圣诞前回来了。”
谢斯濑眼扫了圈周围,视线落在大厅出口的方向:“车停在对面?”
他的声音隔着外套领口的遮挡传出来,有点闷,像是感冒发作的迹象。
千禾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行李。
一个28寸的大箱子,一个印着航空公司的标志,身上的流浪包是女款,估计是雪理的。
“啊对,在对面我来帮你拿点吧。”千禾伸手想去接那只包包,却被谢斯濑侧身避开。
“不用,不沉。”他言简意赅,率先朝出口走去。
行李箱的滚轮碾过光洁的地砖,发出规律的“咕噜”声。
走出到达大厅的玻璃门时,冷空气带着飞雪扑面而来,千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外面已经全黑了,停车场的路灯亮得昏黄,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雪理把围巾又往脸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看着谢斯濑。
他像是接收到了信号,给两人留下了单独叙旧的时间,停下脚步转头:“我去那边抽根烟。”
不远处的吸烟区没有半个人影,孤零零地立着个不锈钢垃圾桶,旁边连个避雪的遮挡都没有。
雪理点点头,看着他把行李箱轻轻放在地上。
“包也放这吧,挺沉的。”她轻声说。
谢斯濑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没事。”
说完就径直朝吸烟区走去,黑色的背影很快融进昏黄的灯光里,只留下个模糊的轮廓。
直到他站定在垃圾桶旁,掏出烟盒的动作被风吹得有些不稳,千禾才凑近雪理,压低声音问:“他怎么回事啊?我刚在手机上看他多伦多最后一场比赛的解说,明明赢了啊,怎么回来脸臭成这样?”
千禾候机那会儿特意找了比赛回放,加时赛最后三十秒,谢斯濑带着冰球突破对方防线,射门的瞬间,观众席的欢呼声盖得解说都有点听不清楚。
雪理望着谢斯濑的方向,他正低头点烟,火光在夜色里明灭,映得他侧脸的线条格外冷硬。
“说来话长。”她有些无从开口最近发生的各种事。
千禾还想追问,雪理却突然转了话题:“你是坐谢斯濑家的车来的?”
她记得出发前跟谢斯濑反复确认过,落地时间是晚上七点,又赶上降温下雪,不想麻烦任何人,所以连父母都没说。千禾能出现在这儿,多半是猜准了他们的行程,软磨硬泡让谢斯濑松了口。
“嗯哼。”千禾有点不好意思地降低了音量,“其实我本来想给你们个惊喜的,可是我驾照至今都没考下来,只能蹭他家的车过来”
她顿了顿,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吸烟区,谢斯濑正背对着她们站着。
“还有个事今天下午那会儿不是下雪吗,路特别滑。”千禾的声音放得更轻了,“谢斯濑家司机本来要去接我的,我说别麻烦了,我直接打车去谢家汇合,能节省点时间,结果……”
她咽了口唾沫,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刚进他家就听见客厅里吵得惊天动地的,看样子好像是个挺年轻的女人,叔叔阿姨也急了,东西都摔了……”
雪理根据她的只言片语想了下,空气太冷,呼吸时留下了一串白气。
她猜测对方口中的这个“女人”八成是申佳恩。
千禾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还在絮絮叨叨地开口:“那女的个子挺高的,说话声音特耳熟我哪敢进去啊,跟司机说‘直接去机场吧’,连招呼都没打。”
雪理没说话,只是望着谢斯濑的方向。
他不知何时已经灭了烟,正低头用手指碾着烟蒂,动作很慢,最后一口白雾也吐了出来。
她想起在多伦多机场候机时,谢斯濑的手机响了三次,都是申佳恩打来的,他一次都没接,只是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口袋,脸色沉得像要下雨。
“吵架吗”雪理的声音突然很轻,轻得像要被风吹走。
千禾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雪理摇摇头,把围巾又紧了紧,“可能是家里的一些琐事吧。”
她不想让千禾卷进来,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刚刚重逢的夜晚。
吸烟区的谢斯濑似乎察觉到她们的目光,转过身朝这边看了一眼。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眉宇间的疲惫,却看不到丝毫退让。
他朝她们这边走过来,再次接过了行李箱。
千禾看了看两人,主动转移了话题:“你们俩饿不饿?飞机上的饭肯定巨难吃,要不我给西决通个电话,咱们一起去我家待会儿?我最近新学了两道菜,给你们露一手。”
谢斯濑抬头看了眼她:“不用那么麻烦,叫上他,我们出去吃就好。”
顿了几秒,他把头转向身边的雪理:“一会儿让刘叔把我放回家,我自己去放行李,你先和他们去餐厅找位子。”
千禾闻言抿了下唇,暗戳戳传递一个眼神给雪理。
意思是,他自己回去看到那情况还能出来吗?
雪理思考片刻后接上他的话:“不如先一起陪你去家里放东西吧,你不在的话,西决估计会一直问的。”
千禾立刻附和她点了点头。
谢斯濑见状没再坚持,在风中说了声“好”。
*
晚八点,谢府。
车子停在门口时天空下起了小雪,雪花飘散着落在车窗上,转瞬消融成一片模糊的水痕。
管家早已撑伞等候在那里,见几人下车,便恭敬地走上前来,伸手取下后备箱的行李。
“东西放次卧就好,不过夜。”谢斯濑的声音不高,字字利落。
管家微微一顿,随即颔首笑了一下,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躬身示意他们进门。
独栋前的那片空地原本是一片池塘和植被组成的观赏性的庭院,但由于现在是冬季的原因,池中并没有蓄水。
裸露的池底被一层厚实的白雪严严实实地覆盖,平平整整,连池边的石阶都隐没在雪色里,只余下模糊的轮廓。
几人穿过回廊,许是越来越接近别墅的正门,千禾有意无意地倒吸了口气。
雪理则是收回目光看向正前方,两扇门虚掩,从里面透出些室内的光线。
属于女人的说话声才从门后传了出来。
“所以呢?现在你跟我说,我父母的意愿不重要,你要悔婚是吗?”
千禾对声音不是很熟悉,雪理却立刻听出是申佳恩在说话,于是抬头看向谢斯濑的侧脸。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推开了房门。
屋顶悬着一盏欧洲中世纪风格的水晶灯,繁复的切割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垂下的水晶坠子安静地悬着,没有一丝晃动。
通铺的深灰色地毯上,两道身影正相对而立。
背对着门口的是个男人,宽肩窄腰的轮廓在休闲款的米白色针织衫下显得格外清晰,身形挺拔,透着漫不经心的松弛。
而面对着他们的女人,正是申佳恩。
雪理第一眼没敢认她的脸,因为那张面孔已经和她记忆里的样子相差太多。
有不甘,有愤恨,就是没有以前的自由洒脱,连身上那件亮色的连衣裙都没有把她衬得光彩些。
“为什么你可以如此轻松地站在这?为什么?”
申佳恩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面前的人身上,兴许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抬握成拳头的手,用尽全力砸在了男人胸前。
一下两下,闷声回荡在客厅。
终于在第三下结束之后,怨怼清零,巨大的挫败感把申佳恩笼罩,她把头抵在了对面人的肩上。
“只要你说一句……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跟你走。”
对面男人的手臂自然下垂,没有对她的动作做出任何回应。
那是一种本能抗拒的状态,仿佛对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味的表演。
“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欲望,我觉得这也不是你想要的,如果强行绑定在一起,你我都会不舒服。”
男人的声音让雪理从后方挪动到前面,目光透过玻璃屏风牢牢锁定在两人身上。
申佳恩在他的话中抽动着肩膀,紧紧拽着他袖子的那只手滑落下来,声音带着模糊的哭腔。
“那你为什么还要专程回来?”
“顺路,为了别的女人。”
他的话一击致命,打消了她仅存的全部幻想。
申佳恩的身体逐渐脱离他,最后一点温存也变成她单方面挽留的败笔。她自嘲地笑着转过身,背对男人的身影在地毯上走了几步,脚边是还未清理干净的玻璃碎渣。
终于艰难地挪动到沙发边坐下来,她像想通了似的擦去脸上的泪痕,从茶几上拿过烟盒。
“她是谁?”
打火机的金属盖弹开,随即窜起的火苗带着细微的“噌”声,在空气里留下短暂的灼热气息。
“你认识。”男人踱步到茶几旁边,拿起上面的水壶倒了杯水。
水流缓缓落入杯中,花茶馥郁的香气很快便填满鼻腔。
他俯身的动作停了一会儿,拿着杯子的手滞在半空,像是预感到玄关处的身影,微微朝这边转了下头。
申佳恩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班利文,你他妈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作者有话说】
下章微车,后天21:00 ,可以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