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ISO感光度 > 第81章
    第81章 乖孩子


    暖黄的灯光笼着桌面,火锅咕嘟作响,番茄的红汁翻滚着泡沫,青葱在汤面上舒展,雪花牛肉刚下锅便散开油香。我撑着下巴,看岑仰从厨房到餐厅忙前忙后——酱料调得刚好,茶水是解酒的,旁边还放着一碗垫肚的白米饭,全是我爱吃的。


    我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许下过这个愿望——让岑仰穿着围裙给我做饭。年前我们短暂同住过,但那时太忙,大多在外面吃完才回家。直到今天,这个想了许久的场景才真正落地。


    其实,那并不是一个单一、具体的愿望。它可以是岑仰为我做的每一餐热饭,可以是我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拆着零食的夜晚,也可以是他夜里抱着我入睡时,唱歌的每一个瞬间。总之,只要是光明正大、充满烟火气的平淡生活就好。


    是带着热度的雾气太灼人吗?我眼睛被蒸得酸酸的,一时又有些想哭。为什么总要在幸福的时刻,去想着那些阻碍,或者心酸痛苦的幻想呢?我出神着,邪恶的念头便不受控制地涌了进来——妈妈的吼叫,爷爷的逼迫,以及日后分开时属于我的孤独。


    眼泪正要到临界点,一双手忽然包裹住我的后脑勺,紧接着,是温和的声音在轻轻唤:“想什么呢?吃饭了,不是很饿了吗?”


    我甩了甩头,接过递来的筷子,抬眼望向岑仰,说:“没什么。”


    他笑着,从电视柜那取出一张胶片放进唱片机里,低沉的旋律随着转盘流淌开来,才在我对面坐下。满桌的丰盛让我一时不知从哪下手。可我清楚,只要和他在一起,我不必动太多手。岑仰总会替我涮好每一块肉,做好所有准备,而我,只需用筷子夹起碗里的,将鲜美送入口中,细细品尝就行。


    他先同我聊起喝酒的事,劝我不要多喝烈的。以后几年,他不在我身边时,也希望我别因为工作应酬而拼命喝酒。我嚼着嘴里的肉,没有立刻应声。他似乎有些急了,催我赶紧答应,还说要定个失约的惩罚。


    我索性让他一口气把所有要求都说出来,再考虑答复。


    于是他慢慢说——先是要我照顾好自己,三餐按时,工作再忙也不能牺牲睡眠;再是要我多陪家人,假期抽空去看外公外婆;还拜托我,每隔一段时间去墓地看看他的父亲;最后才说到他自己。去法国后,要我常常和他联系。


    “你不是明天就要走了。”我收了笑,酸甜的番茄此刻只剩下酸味,吃进口里牙根都发涩。


    “可以做到吗?凝遇。”他放下筷子,目光定定地看着我。


    我抿着唇,嘴角一垂,眼眶忽地一热,“还是做不到和你分开。”


    “先答应我,亲爱的。”他固执得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终究还是说了句:“可以。”


    岑仰眼睛睁大一瞬,随即恢复如常,良久叹了口气,“乖孩子。”


    我咬着下嘴唇,心里不是滋味,还是想着能做个坏孩子——那种撒泼打滚、随便哭哭,就能让他不离开的坏孩子。


    饭后,我们又坐着休息了一会儿,他开始同我交代明天的工作计划。


    他说会陪我先处理好摄影部开年的事务,把日常工作交接给李芒,最迟下下周就会转去策划部。


    我窝在沙发里,接过他递来的一个公文包——里面是他整理好的资料,还包括明天会议要宣布的事项。岑仰让我今晚回去仔细看看,如果我不想看,他就现在念给我听。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正缠着让他说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屏幕上亮着“妈妈”的名字,我朝岑仰嘘了一声,按下免提——


    “在哪儿,凝遇?”她开口问。


    我飞快思量了一下,答:“刚在超市买了些东西,正准备去侨湾。”


    “我和你爸爸也带了很多东西过来。”妈妈说,“那快点回来哦,我们在这等你。”


    我朝岑仰使了个眼色,连声应好后挂了电话。


    “我得走了。”我提起公文包,又接过袋子里的零食,嘴里忍不住抱怨:“真没想到他们会跑去那儿!”


    走到门口,我才想起车钥匙,便伸手向岑仰要。


    哪知他直接揽住我的肩,把我带进电梯:“我送你。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现在应该没事了吧。”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才反应过来,差点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


    “不行。”他的语气没有商量余地。


    他开车将我送回家。地下停车库里,他把钥匙递给我,抱着我跟我告别。


    我说让他把车开回去,这辆就算送给他了。他摇头,说我明天上班还要用车,他早就习惯散着步去公司了。


    我圈着他,又亲了一会儿,才松开手,让他走。


    “以后你要过来找我,密码锁是我生日。指纹……等你来了再录。”


    “好。”他揉了揉我的头,最后叮嘱:“阿姨要是问,就说公司安排的司机送的。记住,喝酒后别开车,下次别再糊涂了。”


    直到我走进电梯,他还站在车旁看着我。


    门合上的那一刻,像是有人轻轻掐灭了烛火,今天的美梦,就这样彻底结束了。


    睡醒后,又是一整个上午的摄影部启动会议,我和另外三位部长一起做新春工作安排,等到明天全体返工时再由大会统一宣布。


    昨天一进家门,我就愣住了——房子是妈妈安排的装修,风格和我以前的房间差不多,但实际上我并不算特别喜欢。爸爸特意买了一大束花来恭贺我,脸上还留着酒意,拉着我说了许多话,看样子还没完全清醒。


    妈妈几乎把什么都置办好了,我没说什么,但今天上午会议一结束,我就给岑仰打了电话,让他陪我去家具城添些小物件,或者干脆和我待在一起,陪我网购选品。总之,我得让这个家看起来有我的味道,也有我们俩的味道。


    逛了两个小时家具城,岑仰帮我把买的小东西抱回了家——有Wedgwood的瓷器、限量版模型跑车、鳐鱼和鲸鲨的海洋毛绒娃娃,还有几件设计师款的香薰蜡烛,以及各种五花八门的小摆件。先是陪我一件件拆开、摆好,他又细心地帮我把标签和包装收拾掉,连买来的靠垫都拍松了才放到沙发上。


    晚饭还是他做的,我吃得很饱,但脑子里却忍不住在想——等我真正独自一个人住后,吃饭会成一个难题。我不会做饭,还不想像在法国那样请个阿姨;岑仰也不可能每天晚上都跑来替我做。更别说,他后面还要离开。


    “要不还是请个阿姨?”岑仰提议,“这样你每天吃得健康,也有保障。”


    “可我刚拒绝妈妈啊。”我拉着他手玩笑道,“我想趁这段时间多和你在一起,如果有妈妈安排的阿姨,怕她话多。”


    “那我每天下班来你这。”岑仰承诺。


    “你不会太忙吗?太辛苦了。”他还要转部门、处理交接,我怎么舍得他两头跑。


    “那我们自己找一个不就行了。”他捏捏我的鼻子笑道,“傻瓜,我明天就给你安排好。”


    我本想留他过夜,但考虑到他还有工作文件落在自己家,明天要先在我们部门开会,再赶去第八层策划部处理事务,我便让他回去了。


    新年正式结束,我坐在会议室最前排,翘着腿,听着另外三位部长汇报新年企划和部门目标。昨天我几乎已经听得头晕,今天重复一遍,只觉得磨耳朵。等到最后轮到我发言,我公布了今年的工作计划,提前规划了各季度的拍摄重点和主题,随后宣布了部门的人事调整,也照常说了些鼓励的话,便放大家回去了。


    摄影部有三个部长管着确实不需要操心太多。有关我的小组,考虑到去年冬季杂志的成绩非常理想,我决定保持这个人员的固定结构。接下来,我还得处理合作邀约,联系品牌,分派季度拍摄任务,确保团队调动到最合适的资源。


    岑仰还会在这儿待一周,我让他和李芒一起整理品牌、对接资料,确保交接顺利。等他正式转去策划部之前,我会为小组开一次会议,明确之后的拍摄工作,公布新春成绩,并对参与拍摄的所有成员进行嘉奖。


    一周在忙碌中过去,新的伊始也是极其磨人的。岑仰不知道在哪找的阿姨,做饭专业又好吃,特别对我的口味。我不强迫他在我家留夜,但我想,如果他没那么忙,或者我想要了,他就应该主动一些,晚上陪我睡觉。


    他懂我的依恋,也如约主动地做到了,于是一周都和我待在一起。我永远不会对他的亲吻感到满足,或是对他的触摸感到厌烦,更不会对有关他的一切感到厌倦。


    下周一,我忙完小组会议和成绩分析后,他搬到第八层。我果然还是控制不住,想念他落在我唇上的亲吻,他掌心的抚摸,以及他那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照顾。


    我不习惯看到李芒坐在办公室的一角,我多么渴望自己一抬眼,走进办公室的就是他。我会担心他在策划部适应得好不好?会不会被人讲闲话?


    手机上一条又一条互聊的消息始终都无法真正填补分别的每一秒。


    我开始在中午去食堂吃饭,只因为他也会在那里吃,只因为我想和他在一起,每分每秒。


    想着晚上我们也有机会相处,白天熬熬也不是不行。可事实告诉我——岑仰去了那边以后,工作突然多了起来,忙得连回家都得加班。我不怨他,我只是希望,他在忙完之后,能好好休息。


    只不过这苦了我自己。一整天能见到他的分钟数,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我曾经提议让他中午来我办公室休息,可一个策划部的人总在那个时候往我这儿跑,而且来得频繁,久而久之,已经在公司内部掀起了不小的闲话。万一这些流言传到爸爸、传到其他叔叔耳朵里,再传进妈妈那儿,就不好了。


    于是,我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找机会去看他。起初,这只是个念头,还没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可偏偏,我从爸爸那里意外得知他下周要去法国。


    总之,我等不下去了。


    我让李芒把少量对接策划部的工作都交给我处理。以往,他们部门与我们的会议都要在第十三层举行,但我决定将会议改在策划部,美其名曰“轮流举办,保持公平”。这样一来,我便可以趁开会的间隙,坐在部长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岑仰。


    但我很快意识到,这样也不妥。公司里开始流传起我是不是对关部长有“特别意思”的说法。她是女孩,这样对她不公平,甚至可能影响她在团队中的形象。岑仰后来也提醒我,不必做到这个地步,于是我又只能收手了。


    一眨眼就到了周五,时间过得好快,是不是一个星期又过去了?


    我想岑仰,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做///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