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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MRJITOMRCEN


    我和岑仰在圣莫里茨同爸妈汇合,他们已经在这里享受了一天的假期。望着白茫茫的雪山,我心潮澎湃。许久没滑雪,整个人都蠢蠢欲动。幸好昨晚睡得沉稳,我一来就吵着岑仰陪我滑了一个半小时。爷爷奶奶则坐在观赛席上,悠然看着雪地马球赛。


    托着运动后极致舒展的身体回到房间,我倚在阳台上等着中餐。远处的雪峰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山坡上零星的松树覆着厚雪,风拂过,枝头轻摇,卷起丝丝雪雾,如薄纱般缭绕在山间。


    我下意识摸了摸中指上的戒圈,脑海里闪过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让我一想就有点儿紧张的事。


    我是个讲究仪式感的人。既然有婚礼,求婚自然不可或缺。


    戒指重在意义,不在数量。更何况哥哥本就不爱戴饰物,我若再添一枚,反倒让他难以抉择。


    当年在冰岛赠与的对戒,是我按照顶级标准选购的HarryWinston男士婚礼定制系列。我心里早有打算——将我送给他的那枚重新设计成一枚NestedRing,与他赠我的戒指并列,作为婚礼的主戒。三枚戒指,最终化作两枚,既延续了纪念,也增添了新意。


    年前,我借机将戒指要回,送去定制中心。如今,它已静静躺在行李箱的戒指盒里,等待那一刻到来。


    “亲爱的,我收到条通知。”岑仰从门口推着移动餐车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刚刚送餐的人说,今晚八点度假村会有一场烟花秀,邀请我们去看。”


    “哦?”我一边整理台面,一边装作不知情地问,“怎么突然有烟花?圣莫里茨平时只有重要庆典才会放烟花吧。”


    “那我们真是赶巧了。”他端着餐盘,侧头看我,“或许是我们不了解的庆典。你想去吗?”


    “当然!”我顺着他拉开的椅子坐下,故作兴奋,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能撞上这样的好运真好。”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落座后目光仍盯着我,“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心里暗自啧声,怨念涌上来——果然瞒不住他。在岑仰面前,我从来装不出若无其事,他总能捕捉到我藏匿的情绪。


    这场烟花,其实是我为求婚特别准备的。昨天,我通过爸爸的关系联系了度假村的私人活动团队,并委托瑞士注册的专业公司定制演出。西欧的烟花远不及中国常见,圣莫里茨平日的规模也有限,于是只能安排定制运输和布置,只为今晚效果尽善尽美。


    “我有些心不在焉……”我索性坦白一些,“好久没滑雪了,刚才玩得久了点,现在全身酸痛,头也有点晕。”


    “怎么不早点说?”他原本坐在对面,这会儿立刻移到我身边,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体温没事,感冒不像,回来路上也没受寒。”确认后,他又轻声问:“还有别的不舒服吗?”


    “没有。”我心虚,却半点不觉得难受,反而兴奋得很,“你陪我睡个午觉就好。”我轻轻推开他,“先吃饭吧,你肯定饿了。”


    我拿起叉子开动,他顺手揉了揉我的发顶,仍旧放心不下:“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怎么,又要喂我?我忍不住心里一热,但还是摇头:“不要,还没到那个地步。”顿了顿,又补一句,“况且我是成年人,你别太惯着我。”


    “OK。”他笑着耸肩,“有需要就开口。”


    主动表达需求,是我们约法三章之一,我自然懂。饭后,我就开口让他帮我捏腿,陪我小憩。他的陪伴让人放松,我几乎要在他轻拍下沉沉睡去。但我背对着他,心里却绷着一根弦。直到那只手安稳地停在我背上,我才悄悄松气,借着昏暗从被子里摸出手机,调成静音,开始与主办方沟通。


    我购入的烟花必须严格按照设计顺序点燃,每个时机都不能出错。观景位置、拍摄机位、父母的座位……一环都要确认妥当。我还特意请来熟悉的摄影团队记录全过程。


    我清楚哥哥不习惯被过多目光打扰,所以求婚不会在人群中进行,取而代之,在烟花绽放的瞬间,酒店会向在场游客推送提示通知,让所有人都能见证这一刻。


    我正全神贯注地确认爸妈的位置,身后忽然动了下,我猛地把手机塞回被子里,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赶紧闭上眼,祈祷岑仰没有醒来。幸好,他只是把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腰上。


    我皱着眉,心里懊恼,早知道就该提前计划。但我就是个心血来潮的人,每天又几乎和他形影不离,根本没时间筹备。爸爸只负责买单和提供人脉,而这又是假期。眼下这些安排,多亏了李芒在国内帮我迅速对接、落实。看来得给他涨工资了。


    确认完所有,我听着耳边那沉沉的呼吸,再也克制不住睡意,合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还沉沉的,耳边却忽然钻进几句模糊的对话——


    “5区A20?我们还没有预定晚餐。”


    “确定是我们的位置?”


    “我爱人订的……但他身体不太舒服,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像中午那样安排——”


    听到这里,我猛然清醒,心脏狂跳,“不可以——!”掀开被子,从床上弹起,膝盖擦过床沿直冲过去,“电话给我。”


    岑仰一脸疑惑,却乖乖把电话递过来。我简短交代:“我没事,一切按原计划,谢谢。”


    挂断后,我仍心有余悸,攥着电话喘气,低声嘟囔:“还好没出岔子。”


    “到底怎么了?”岑仰反应过来,接过电话替我挂好。


    “爸爸预定的位置,我们一起吃晚饭。”事已至此,我只能搬出爸爸当挡箭牌,但今晚我们确实要一起聚餐。


    “那你身体还舒服吗?确定可以去?”他似乎永远不会责怪我奇奇怪怪的行为和动机,只是一味关心我。


    “当然。”


    我是该安心还是得庆幸?但我又想让他表现出好奇。


    “我说了睡一觉就好嘛。”我有些无趣地答,从床上下来。


    “亲爱的,你今天有点奇怪。”


    这家伙是有什么读心术?我想要什么就来什么,真来了我又没办法。


    “呃……”我紧张地扣着手心,眼神飘了一圈,才硬着头皮说:“只是想和他们公布我们领证的事。”我抬头直视他,“所以必须得去。”


    “好,我知道了。”他走过来盯着我,沉默片刻又叹口气,“不用弄得那么神秘,我们可以一起告诉他们。”


    我抿了抿唇,伸手去抱他,“我只是想主动一些,你或许会更开心?”


    “我现在就很开心。”他亲了亲我侧脸,又拍拍我屁股,“洗漱一下,我给你拿晚上的衣服。”


    “等等,”我指向行李箱旁的袋子,“穿那个。”我特地买的新衣服,“我们两个一起,必须穿那套。”


    又是情侣款,当然得是情侣款。


    爸妈已经知道我和岑仰领证了,这顿饭,只是为了让其他四位老人也知情。除了爷爷依旧眉头紧锁,其他人都笑着送上祝福。


    我早就注意到爷爷的表情——当他看到我和岑仰穿着款式相同、颜色相呼应的衣服时,眉头紧皱。一起走到预定座位时,若周围有人投来目光,他的表情便愈发僵硬,脸慢慢憋红,似乎还带着气。他或许觉得家里出现了同性恋给他带来了压力,那“怪异”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被质疑了。但这又能怎样?这是他自己该克服的心理障碍,实际上没人对我和岑仰投来歧视的目光——都是他自作多情。今晚的求婚,我仍会向他表明自己的决心。


    饭吃到最后,外婆先开口:“你们都收到烟花秀表演的邀请了吧?”


    “嗯,”我边吃边应,“等会有人带你们去观赏区域。”


    “还有固定区域?”外婆惊讶,“我以为去前坪就好了。”


    “我特意为您准备的最佳观赏位置。”


    爸爸忍不住笑出声,我赶忙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收敛,别暴露我的目的。


    离八点越近,我越紧张。心脏像被人提溜在半空,脖颈渗出细密的汗,呼吸也难以平稳。我把岑仰单独带走,领他登上山庄最高的平台——圣莫里茨观赏烟花的绝佳位置。湖光山色尽收眼底,远处雪峰泛着银辉。平台布置得温暖而隆重:栏杆缠绕着灯串与雪绒花,烛火在酒桌上燃烧,空气中混杂着松木与花香。而正中央,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层叠如海,燃烧如火,昭示着我炽烈而郑重的心意。


    推开玻璃门,岑仰骤然停住,愣在原地。我笑着轻推他进去,他却反手拉住我,唇微张,眼底满是惊讶。终于,他忍不住询问。我耸肩,强压住心底翻涌的紧张,勉强挤出一抹笑,坦白道:“我给你准备的惊喜,你喜欢吗?”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为你准备的。”我盯着他,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胸腔。


    “当然!”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为我今天所有的反常找到了答案,整个人松弛下来,随即搂紧我的腰,俯身吻上来。


    唇舌交缠,我几乎要窒息,推着他断断续续抗议:“Hey!calmdown,babe。”一个、两个就够了,连着深吻我真吃不消。要是现在都让我这么透不过气,那等会儿他看到戒指时,岂不是要直接晕过去?


    烟花将放,我们并肩走到栏杆边。


    “为什么不和爸妈一起?”他忍不住问出口。


    我看懂他眼里的疑惑,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想和你单独在一起。”


    我抬起下巴,故作骄傲:“这里是山庄最高处,离烟花最近。我一听到消息就订了最好的位置。”


    高处的风掠过,吹动灯火与花瓣,在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下方人潮渐聚,倒计时的呼声越来越整齐。


    “Ten,nine,eight…three,two,one——”


    瞬息之间,第一枚烟花划破夜空,拖着银白尾气腾起,炸开,宛如一朵骤然盛放的花,光瓣层层铺展。紧接着无数火光迸射,流星簇拥而至,天神无形的手在黑幕上绣出金线与碎玉。湖面上映出光的涟漪,天空与水面相互呼应,整片天地同时亮起。


    我摸了摸裤袋里那枚小盒,心随爆裂颤抖。顺着一簇光轮,我故作随意指向远方,分散他的注意,“你看那像什么?”岑仰顺手望去,正见烟火层层辉芒。


    我屏住呼吸,鼓起勇气,借机单膝跪下,打开戒指盒,高举。


    “别看那烟花了!快看我!”我在心底焦急地呐喊。


    他却因常年认真回应我每一个问题的习惯,凝神辨认了片刻,才低声道:“亲爱的,似乎什么也不像。”


    话音刚落,他偏头来寻我,却因高度差一时怔住,直到俯下视线,我们的目光才正正相撞。


    他那双汪洋般的眼睛紧紧盯住我,我喉咙发紧,咽了咽口水,声音在颤抖中却愈发坚定:“岑仰,你愿意娶我吗?”


    夜空轰鸣,湖光闪烁,他的眼眶瞬间湿润,脸色一皱,抬手遮住半边脸。


    “不哭好不好?”他一掉泪,我的鼻尖也跟着发酸,“我还举着戒指呢。”


    他害羞得像个小孩,缩着手不敢动,就像我们初见时我递给他礼物那般。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回应,只任泪水淌下。


    我等不及了,伸手去拉住他的手,把戒指套上。他怔了怔,见我起身,猛地把脸埋在我肩上,suchabigpuppy,在我耳边断断续续呢喃:“亲爱的,我好幸福谢谢你。”


    “那你愿不愿意?”


    “当然是愿意。”


    随着第一束烟花在夜空绽开,观赏区的宾客几乎同时收到推送:


    RESORTADVISORYPRIVATEFIREWORKSDISPLAY—PROPOSAL:MRJITOMRCEN


    那一晚我花了很久才把哭得一塌糊涂的岑仰安抚好。直到第二天才得知,酒店方还为我准备了额外的礼物——他们在专设的页面上开放祝福入口,现场宾客可以通过手机留言,后台同步汇总。


    于是,在仪式落幕后,我陆续收到了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语言的祝愿,也看到了无数从各个角度捕捉的片段:烟花点亮山谷的刹那,玫瑰如火般层层铺展,我们指尖戒环交映的微光,和岑仰眼底那抹热烈清亮的泪光。


    我和岑仰初步决定将婚礼定在晚夏初秋,我生日的那天,距离婚礼还有五个月,准备时间相当充裕。


    他回到总出版社策划部工作,我们不再需要任何掩饰或顾虑,依旧一起上下班、共进午餐,比以往更亲密。我知道公司里有人在讨论我们的关系,我乐于听些好奇的猜测,但若传来负面言论,我会默默让那些声音消失。


    时间飞快流逝,六月的雨季如约而至。落地窗外,细密小雨轻洒,为炎炎夏日带来难得清爽。我刚审核完这一季度的方案,利用中午空档扫看岑仰发来的婚礼最终预案。对他的依赖与信任,让我将场地、住宿、餐食及各项细节全部交给他处理,我只需审阅,承诺不抱怨、不更改,只全心全意支持。


    果然,他没有让我失望。海岛、游艇、椰树林,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精准迎合我的喜好。厚达一百多页的方案里,甚至包括下周要试穿的婚礼西装,完美得令人无法挑剔。


    岑仰此刻在外地开会,大后天才回来。我没法当面表达激动,只能连发消息“夸夸”,把满心喜悦传给他。


    他回信里说还有惊喜,我便等啊等——下午收到了请柬样品,傍晚却又接到外公病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