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清查彻查(补)
二月二十八,日光融融,是会试开考的日子。
举子们在门口接受了彻底的检查后,一一步入考院中。
江遐年跟着乔氏和姐姐江巧年坐在马车中,目送着两个舅舅进考场。
虽然送考的人极多,但这门口却十分安静,并没有特别喧哗吵闹,大家都怕惊着考试的举子们吧?
“娘,舅舅什么时候出来?”江遐年问。
乔氏知道她担心,摸了摸她的头道:“舅舅这场考三天,三天后出来。然后还要考两场。”
那可真是熬人啊,江遐年想着,幸好还能在系统中看到舅舅们的状态。
这考试进行得十分平静,三天后考完第一场,举子们看上去还算轻松;第二日继续考第二场,第二场还是考三天。
一直到第三场,第三场考的是经史策。按照往年的习惯,是出五道题,然后举子们根据自己的特长,选一道来答。
但这一次,在举子们入场后,鼓声敲响了,却没有直接发放试题,而是由衙役们捧着一个酱色的、泥糊住了口子的罐子,由举子们亲手打开泥封,从里面抽取一张纸来,纸上写的题目,就是举子这一场要答的题目。
许多举子都震惊,没想到这一次的规矩突然改了!
不少人都心中慌乱了起来,他们因为平日里有些偏科,所以对这一场考试的准备,都是主要集中在自己擅长的方向,如果抽中了自己不擅长的,那岂不是完蛋了?
十多名主考官威严地巡视着整个考场,一边巡视一边喊道:“此番修改调整,是太子殿下为防止舞弊,而特地想出来的法子!请你们用心作答!”
听到“舞弊”这个词,有些人的心就忍不住跳了跳,太子怎么就猜到会有人舞弊的?难道事情泄露了?
在主考官们的巡视下,举子们很快抽取了自己的题目,或皱眉思索,或打坐入定,或面露喜色,或愁眉紧锁……反应不一而足。
大约半日后,一些举子便开始提笔作答,显然是有了答题思路了。
还有人依旧没什么头绪,愁得满头大汗,坐卧不安。
一直到三日后,考场刚放开,就有人被抬着出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随着举子们离开考场,此次考试的新奇办法,也传开了,外面的人才知道,这次最后的大题,竟然不是自选题了,而是改成了抽签。
许多举子一出考场,就忍不住跪地大哭,这显然是考砸了的。
不少人估计在这最后一题都是顺着自己擅长的方向准备的,结果临到考场才发现改了考制。
江遐年在考场大门打开的时候,就忍不住把头伸到了马车窗外,等听到最后的题目,是抽签的方式进行选择后,就明白了,这是太子应对幕后之人想炒作扩大舞弊的方法。
江巧年低声道:“娘,太子这是既不想会试的事被破坏,也不想有人作弊呢!”
既然郑老登那一伙人,能插手出题的事,手伸得忒长,说明他们也有帮人作弊的能力。以他们的人品,肯定做得出贼喊捉贼的事的。
太子要解决的,不仅是一个云开书院被污蔑作弊的事情,而是要防备所有的问题发生。
乔氏点头:“你说得对。”
母女几人等了一会儿后,被派出去的丫鬟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夫人,小姐,这是刚刚流传开的试题!一般最后一场有五道题,这是有人询问了多名举子后记下来的!”
乔氏接过了纸,将上头所有的题目看了一遍。
江巧年和江遐年也忙凑过去看。
乔氏看到五道题中,没有一道和云开书院真题集上一样时,一颗心才重重地落回了肚子里。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小闺女把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瞪着一双眼睛瞅纸条上的字。
“呀!小年年,你也识字啦?”乔氏摸了摸小闺女的头,玩笑道。
江遐年摇头:“不认识!”
系统里的字是简体字,这纸上写的是繁体字,虽然也挺楷体的,可是还是有些不认识。
而且她还牢记着自己三岁崽崽的人设,又没学过识字,当然不认识了。
乔氏反而有些意外,小闺女竟然不识字?那她怎么在系统里看信息的?难道系统里的字和这里的不一样?
江巧年看完以后,高兴道:“娘!太好了!”
乔氏应道:“是啊!这些题,你们两个舅舅应该都能答好,我就放心多了。”
江巧年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一些,忙顺着乔氏的话说了下去。
两个舅舅被乔家的马车接回去了,母女三人便紧赶慢赶地去了乔府。
府里,大家正围着二舅乔幼安和三舅乔康安说起这回考试的事,两个人都一脸庆幸:
“幸好抽题目没抽到我最不会的,这回运气挺不错的!”二舅乔幼安满脸笑容,依旧是那副乐观开朗的模样。
以他的性子,哪怕是抽到了不擅长的题,都能发现一些好处。
“这回应该考的不错,不是因为水平比别人好,而是许多人,因为临场时才被告知改了选题方式,都调整不过来,答题思路也没有扭过来,估计这次都会发挥欠佳。”三舅乔康安有点同情那些被考制打乱了思路的人。
乔老爷子道:“这等事,都是小事罢了,待你们有机会进入了仕途,就会发现,这种不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和情况,实在太多了。重点是要修身养性,处变不惊。”
乔氏带着两个女儿进了门,道:“爹,二弟三弟他们才下考场,你怎么就又当起夫子来了?”
这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乔氏见两个弟弟虽然神色有些疲惫焉巴,但精神还不错,心里头才放下了心来。
二舅乔幼安一个眼疾手快,又将江遐年抢了过去:“小年年快让二舅抱抱,你给的好运给舅舅帮大忙了!”
江遐年立时笑了起来,二舅真是天生搞笑圣体,太逗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晚膳,乔氏趁着江遐年和表哥表姐们玩的时候,将江遐年梦见两个舅舅被群殴而死,是因为会试中被人算计,扣上了舞弊的帽子的事,给两个老人说了一下。
两个人果然吓得脸色惨白,特别是乔老夫人,连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乔氏暗暗庆幸,当初没有直接将事情告诉两人。
“爹,娘,你们别担心,此事已经解决了,所以我才敢把事情告诉你们。接下来,只需要安心等着结果二弟三弟的会试结果便是。”乔氏安抚道。
乔老爷子和乔老夫人这才慢慢缓过来。
是啊,太子改了选题的方式,所以幕后之人想要污蔑人作弊的手段,就不成功了。
“多亏了小年年,真是多亏了她啊!”乔老夫人拉着乔氏的手迭声道。
不敢想象,要是两个儿子死的那样冤枉惨烈,她恐怕会两腿一蹬就跟着去了。
乔老爷子也慢慢道:“那两个傻小子命好,有年年这样的外甥女,还有你这个为他们操心的姐姐,更重要的是,有聪敏能干的太子殿下。”
如果现在还是皇帝掌权,那这个事情解决起来,就要麻烦太多了。
乔氏也深有感触道:“是啊,他们两命好,这个事情才解决得圆满。”
否则,只能牺牲自己这边,直接不参考了。
会试后,举子们和其他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放榜的时候。
这一日,举子们趁着放榜前放松的时候,在茶楼中办诗会,诗书氛围正浓时,一身官袍的江玉成带着衙役出现在茶楼中,高声询问道:“请问哪位举子是何时灿?”
举子们同时看向何时灿,何时灿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行礼应道:“在下便是,请问这位大人您是……”
江玉成取出刑部文书,一边展示一边道:“我乃刑部郎中江玉成,有关于舞弊案一事,请你过去问话。”
举子们瞬间哗然,而何时灿的冷汗瞬时就下来了,忙道:“什么舞弊案?!和我没关系啊!”
江玉成道:“有没有关系,先让我们刑部的问一问就知道了!带走!”
何时灿腿一软,立即大呼冤枉,但很快被衙役们堵了嘴,抬着两条胳膊带走了。
举子们在后面惊疑不定:“你们听到了吗?是舞弊案?”
“我也听到了!确实说是舞弊案!”
“难道这次会试有人舞弊?”
“天啊,何时灿竟然那么胆大包天?可是这次的经史策部分的考试,全靠抽签了,怎么作弊?”
“或许这次改了选题的方式,就是因为何时灿的舞弊案呢?”
……
举子们议论纷纷,这个消息也很快从茶楼中传了出去,很快飞遍了整个福京城。
此次会试竟然有人舞弊一事,取代了最头条的会试改了选题方式的话题。
江遐年在系统中看到自家亲爹主动请缨去抓何时灿,还故意在举子们都在场的时候,当众把事情叫破了出来,就感觉爽翻了!
这个何时灿,就是被郑老登和安国伯那老登安排好的,要去敲登闻鼓举报云开书院泄题舞弊的人!
他们想泼给云开书院、泼给自家舅舅的脏水,现在被泼回了他们自己身上,要看看他们会怎么办!哼!
会试舞弊乃是大案,所以京兆尹和大理寺都没法插手。
当然,现在大理寺上下官员只剩下少卿向学明一个人,几乎处于瘫痪状态,也管不了这个事,京兆尹管管普通百姓之间的案子还行,这种事关国本的大案,也没胆子插手,就只剩下刑部敢管了。
为了这个案子,刑部和礼部闹得十分僵,因为礼部打死不承认他们会有人泄题。
刑部衙门里,江玉成亲自将何时灿看得死死的,不准任何人靠近,为的就是防备郑老登他们用最擅长的杀人灭口那套。
当初抓了郑老登培养的杀手、做恶事的属下,都被他熟练地解决掉了。
这次,江玉成坚决不给任何机会。
到了刑部大牢,何时灿依旧嘴硬得很,一直喊着冤枉。
江玉成也不理他,只道:“你这个案子,是太子殿下亲自负责的,你对太子殿下喊冤试试,看他会不会信你?”
听说是太子亲自过问,何时灿心里彻底慌了,幕后之人没说太子会插手啊!
现在皇帝躺下了,躺了快一年了,太子虽是名义上的储君,实际上已经代天子执掌天下,落到太子手里,即便是不死,这辈子也毁掉了!
想到这里,何时灿心如死灰。
太子很快召集了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的主官,在刑部公堂对何时灿进行审问。
三司的官员们都有些懵逼,这会试怎么突然爆出舞弊案来了?
再一看堂下聚集着的看热闹的举子们,这些官场老油条们就猜到了,太子是要将这件事闹大,摊开了说。
看来,太子已经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敢这样公开了审。
举子们看到跪在堂前的何时灿,虽然穿着囚服,神色萎靡憔悴,但没有伤痕,便知道他在牢中没有吃什么皮*肉之苦。
很快太子到来,坐在了主审官的位置,开始审理舞弊一事。
何时灿看到太子时,心中已经绝望了,再看到太子命人拿出来的各种证据,很快就放弃了抵赖,将他被人买通后,等到会试结果出来时,就要去敲登闻鼓的事说了一遍。
不仅下面的举子们哗然,上面的陪审官们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太子问道:“那你是如何得知,此次会试试题中,会有题目与云开书院的真题集一样的题目的?”
何时灿能考上举人,就不是个蠢的,也知道太子连他要状告什么事都知道了,说明这个计划太子已经清楚,便老老实实道:“是有人找到我说的,我还问了,为何有了这题目,不直接就考这一场。人家和我说,只要舞弊的事闹开,举子们肯定会对这一场考试的结果不满,太子殿下和朝廷为了安抚大家,会进行重考,到时候他可以把重考的题目告诉我,所以我才……”
太子了然,原来人家目的,就是逼着考第二场,所以他们的目的,是在第二场考试的时候作弊。
第一场考试,因为云开书院的学子们都有作弊的嫌疑,不仅会影响到云开书院的举子们考试的心态,考试后,也会影响朝廷对他们的信任,从而偏向白桐书院的举子和其他举子。
眼神微微闪烁之间,太子已经明白了对方对整个会试的利用计划。
举子们议论的声音更大了,云开书院的举子们尤为震惊和愤怒,没想到书院夫子们用心准备的真题集,竟然会被小人拿去利用,成为诬陷他们的手段!真是好下作的手段!要是这屎盆子真扣到头上了,云开书院和书院的所有举子都完蛋了!
陪审的官员们,想到的却是,这舞弊的手笔真大,不仅要偷题,还要影响到出题的人,不过,既然幕后谋划的人能插手到出题的事,那第二次偷到题目也就不难了。
难怪太子要亲自审这个案子,这还真不是一般的舞弊案!
太子又问,与他接触的是何人,何时灿立即说了那人的身份和模样,刑部早已经将人给抓来了。
接下来就是对峙和甩锅。
太子对这些人的互相推脱谩骂,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
等到两个人吵得差不多了,太子才叫停了,然后吩咐衙役们去抓人。
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太子是从两个人争吵推锅中,又获得了许多信息。
案子在太子的主审下,将许多牵连之人都抓了出来,整个案子越挖越大,甚至有礼部的官员直接被从衙门里抓了过来审问。
而案子的脉络实情,也逐渐浮出了水面。
江遐年早就被亲爹预告了,今天还是审会试舞弊案的日子,所以她早早地就准备好在系统中看直播。
翘着小脚躺在烧得暖暖的,但不烫人的炕上,江遐年身边的小炕几上摆满了点心、果子、小食等,地上的红泥小火炉上,还温着奶茶,想要加葡萄干就加葡萄干,想加红豆就加红豆,想加花生碎就加花生碎,甚至还能弄成咸口的,好不惬意!
【这审问还真是顺利啊!一串一串地,就这么拔出来了!】
【整个案子看下来,这打着一箭多雕主意的计划,很有郑老登的风格了。那些去年因为家中被牵连到了白马寺大案,和江陵各种大案中的二代们,因为家道中落本来从白桐书院退学了,没想到两三个月后,又陆陆续续回到了白桐书院中读书……不是,这种家里长辈犯了事的,不会被连累剥夺功名吗?为什么他们功名还在,还能继续参加会试?哦!原来是郑老登帮他们集体换了考试的身份,他们是用别人的身份参考的!难怪!这古代要顶替一个人的身份也太容易了吧!】
在这时候,没有照片,没有什么高的防伪技术,连当官的去赴任,都可能被强盗截杀抢了委任状和官凭文书顶替上任,科考这个虽然查得严格,但一样有漏洞可钻。
去年的时候,郑老登虽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但他的能量和势力依旧惊人,下半年沉寂的那几个月,就是为这次会试的事做准备去了吧?
江遐年也慢慢明白过来了:【原来这郑老登还没死心,还想着要重新控制朝堂,所以就想着趁着这次朝中缺人的时候,将那些对朝廷和太子都满腹仇恨怨念的二代们,送进官场,这些人的忠诚度,会比被太子处理掉的那批人还要高!因为郑老登拯救了处于人生低谷的他们!】
乔氏在外间听见,感叹又是玩弄人心的那套。
太子打掉了郑老登的那些党羽的事,竟然还能被郑老登拿过来利用,继续培植那些人的忠心!
若真让那些人进了官场,后果不敢想。
乔氏越发觉得,后面兴国被靖国覆灭,真不是突然的事情,完全是被埋线了多年的事。
江遐年感觉,自己也明白,为什么郑老登一定要针对云开书院了。
云开书院的学子们,出身不如白桐书院的学子们,他们要达到和白桐书院的人一样的高度,天赋和努力就要高出白桐书院的人一大截。两方人马在任何竞争的场合相遇,白桐书院都会被云开书院压一头,因为白桐书院输在了天赋上。
郑老登提升不了白桐书院的人的水平,就干脆搞臭搞坏云开书院的名声,把整个书院都搞下去,剩下的从别处来的举子们,就不是有靠山背景的白桐书院学子的对手了。
而郑老登掌握了白桐书院的那些人,就等于掌控了整个仕林,掌握了读书人的主流。以后学界的声音,都是他的声音,官场的声音,也都是他的声音!
江遐年啧啧称奇:【这郑老登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野心勃勃的,真就是要爽到蹬腿的那一刻呗?他对他自己可真是太好了!】
七十多岁,正是闯的年纪啊!不像江遐年,才三岁,就想着躺平一生。
【嚯!这次郑老登不仅收获了那些人的感恩之情,收获了他们誓死效劳的决心,还收获了很多钱财啊!不少人为了表示感激,将太子没来得及查抄到的金银钱物和产业,都献给了郑老登,郑老登又发了一大笔横财!让我看看这东西在哪里……幸好幸好,东西还没来得及运到靖国去!这些人果然长辈不是好东西,他们就不是什么好鸟!竟然偷藏了数百万之巨的钱物!】
去年太子忙成那样,江遐年也不好怪他“打扫”得不够干净,毕竟那些人可会藏了,太子和他的手下已经尽力了。
乔氏和江巧年也震惊,那些贪官可真能贪啊,已经被抄家了,最后各家扫一扫,又能凑出这么多东西来!这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江遐年将这个事儿记在了小本本上,再继续看瓜。
太子审那些人审得很快,慢慢地,最后的主使,也就呼之欲出了。
大家都觉得一点都不难猜呢,不愧是安国伯,自己都降爵降官了,竟然有搞了这么一波大事,真是能作啊!
许多官员都忍不住佩服起安国伯来。
不知道这次,他的首辅老丈人,还能不能保住他。
就在陪审的官员们,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安国伯已经被人提溜到刑部的衙门来了。
江玉成恭敬回话道:“启禀太子殿下,安国伯在要出逃的时候,被下官率属下们缉拿!安国伯身边有一些高手,做出了激烈的反抗,下官等不得已反击,造成了一些死伤。”
太子点头:“缉凶过程中造成的犯人死伤,不予追究责任,这是律法中有所规定的,你们辛苦了,先候在一旁吧!”
“是!殿下!”
看着跪在堂下的安国伯,许多人都目瞪口呆了,不是,太子还真把人抓来了?还抓那么快?!一点顾忌都没有的吗?
不过想想也是,皇帝是很给郑首辅和安国伯面子,平时犯了错都不会严惩他们,但太子一直对他们敬谢不敏,也常与他们针锋相对,所以皇帝会给安国伯和郑首辅面子,太子可不会。
如今看来,这次安国伯怕是真的作到头了。
江遐年在系统中,看到了安国伯还没回神的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安国伯,还怀疑自己在梦里了,还觉得自己逃跑的几乎是聪明绝顶的岳父安排的,怎么就被我爹抓住了?哼!我爹从过完年的时候就盯着你了,都没好好陪我走亲戚,全怪你们!】
要是有亲爹陪着走亲戚,那江遐年是一点路都不用走的,一直被亲爹抱着,双脚都不用沾地。
太子和威远侯府达成了一致,这次一定要彻底收拾掉郑首辅和安国伯,自然要计划严密,所以江玉成亲自去盯着安国伯的,十分的辛苦。
安国伯被太子当着那么多同僚的面,摁在堂下跪着,就已经觉得十分羞耻了,接下来太子的审问,更是让他气到不行。
太子也不客气,直接叫衙役先打了他十棍子,安国伯才像是被打醒了一般,老实了不少。
看到安国伯被打的时候,江遐年爽得在炕上滚了两圈,早知道,她就想办法让人带她去看现场了,好像看安国伯像只□□一样被摁在凳子上棒打!
这个又蠢又坏又恶毒冷血的狗男人,江遐年早就恨不得他赶紧去死了,实在是祸害了太多人!
十棍子,真是令人意犹未尽啊,要是打二十棍子,三十棍子,江遐年觉得会更爽。
乔氏理解小闺女想看仇人更倒霉的激动,可是如果打太多了,人打坏了没法回话,就得不偿失了,只打十棍子是太子有自己的考量。
一旁的江巧年,也激动得不行。
安国公府算计她的事,她一直记着呢,安国公府没倒,她的仇就一天没报完!这次,安国伯和郑氏都逃不掉了!真是太好了!
就像妹妹说的那样,如果能亲眼看到仇人被行刑,就更爽了,可惜这次机会是错过了。
这个案子,太子审了整整一日,才审出了个大概,但也是收获满满。
抓的那些关联的人员,顺势就将“商会”的残部抓的差不多了,里面的重要人员,还真全是靖国的细作呢!
有了这些人的身份和口供,郑首辅的通敌就更加坐实了,会试安排人出题和透题的事,也明晰了,还能牵拉出更多的罪名和罪状出来,能把他钉死了。
太子离开刑部的时候,整个人都脚步轻快,面带笑容,忙活了一天都不见疲惫感,果然在对付仇人的时候,是不会觉得累的。
安国伯等一干人等,被押入了大牢,以最高级别的水平进行看守。
太子回到宫中后,直接去了皇帝殿中,跟他回禀今日审讯所得的结果一事。
如今虽有太后精心照料,但皇帝的病情一直在反反复复。年前醒来一次,听说自己是中毒了,不是病了,而下毒的是贤妃,皇帝当时就被气晕了过去,后面就越发地不好了。
因此,太后要求皇后太子和朝臣们,没有重大的事情,不要再来烦扰皇帝。
这会试有人想利用舞弊的事来作弊一事,当然是重大的事情,所以太子必须来回禀皇帝。
听着太子说起复杂的案情,太后都感觉脑子有点跟不上:“太子你的意思是,有人第一次考试污蔑别人作弊,是为了第二次考试作弊?”
太子恭敬回道:“是的,娘娘。”
太后一直觉得前朝的事复杂,没想到会这么复杂,光是想到这个法子就不容易了,更何况是操作起来。
皇帝艰难地吐字:“安……安国伯……”
太子立即答道:“回父皇,是安国伯,如今他已经被押在刑部的大牢里了,今日第一次初审,他便承认了自己与会试真假舞弊案有关。”
皇帝疲惫地闭了闭眼睛,他才不是要问这个,他是想说,怎么可能是安国伯,莫不是太子故意给栽赃的罪名吧?
只可惜他现在吐字艰难,根本问不出来。
太后顺着太子的话恨恨骂道:“这安国伯真是忘恩负义,皇帝你已经宽宏了他那么多次,别人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只有他还能安安稳稳做官,还保留着爵位,他却一点都不念恩情,还做出这等事,真是令人心寒,对这种人施恩真是还不如喂狗!”
这话,真是骂到了太子的心坎上,让太子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却让皇帝心头哽住,更加憋得慌,不由得心中排揎:太后果然是后宫妇人,根本什么都不懂,自己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痛骂了安国伯一伙人一通后,转而对太子道:“太子,那些人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严惩他们!不然他们还以为咱们皇家,是好欺负好糊弄的呢!也顺道给其他人醒醒神,紧紧皮,别以为皇帝病了,就没人能治得了他们了!”
皇帝急得不行,忙呜呜了几声。
太后听到了,上前看了看后,对太子道:“你看,你父皇也是这样说,一定要严惩!”
要不是还顾忌着身份和规矩,太子的嘴角怕是已经飞上了天,与太阳肩并肩了!
这可是太后发的话,皇帝自己出不了声,那他就只能听太后的命令行事了!
太后虽然脑筋有些转不过弯,但是非观和规矩没问题,所以人啊,还是不要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不然连亲娘都不站你了!
离开皇帝的寝殿,太子又去了皇后那边,与皇后说了今日审问的事,还说了皇帝和太后的态度。
在昭阳宫,太子就显得要放松多了,笑容格外明朗。
皇后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帝也是活该。
当初太后娘家出事,太后求还是皇子的皇帝救一救,结果皇帝避之不及,生怕惹祸上身,这也让太后这个亲娘冷了心,母子离心就正常了。
再后来,皇帝当了皇帝,太后也当了太后,但母子两的关系一直并不怎么好,看得出太后依旧疼爱这个亲儿子,但皇帝却并不怎么在意这个亲娘,疏冷的态度,也把太后推远了。
所以现在,太后和皇帝母子之间,没有多少默契了,只有太后自以为是的关心,和皇帝在心中难言的想法和意见。
这些苦果啊,都是皇帝自己种下的因,怪不了别人。
皇后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晚膳,道:“把小九和小十二叫过来一道用膳吧!你最近忙得很,他们两也想你了。”
太子应了好,宫人很快领命去叫两个小的。
皇后趁两小的还未到来,问道:“这一次,可能彻底铲除郑首辅一系?”
太子略想了想后,道:“应该可以,今日我特地在刑部衙门,当着众举子的面,公开审理此案,就是为了让那些读书人看看,郑老登那些人到底是什么货色。看完今日审理的举子们,定然会将此案的前因后果,带给天下其他读书人。”
郑老登在朝中的势力,经过此事后,已经全部暴露,再也形不成气候,民间还有一些残存的势力,以后会去处理剿灭,只有他在读书人和天下士子心中的名声威望,要彻底打掉才行。
这次的会试舞弊案,正是对方自己送来的绝佳时机!
太子有时候都怀疑,时运终于站在自己这边了,所以在他还在考虑,要怎么对付郑老登这最后一张底牌的时候,他自己就先按捺不住了,竟然想借会试翻盘。
或许,郑老登占据有利的局势太久了,忘记了局势不利的时候,不可以轻举妄动,更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了,他忍受不了低谷的时候。
皇后赞许道:“你的做法很不错,对于这种案子,大家最在意的知情的权利,还有朝廷的做法。那些读书人,平日里念着圣贤书上的道理,轮到他们自己遇到可能损害利益的事时,圣贤书上的道理就成了狗屁了。”
太子点头应道:“我省得的,娘。”
两个人就案子的事聊了一会儿,九皇子萧炳炆和十二皇子萧炳熙就赶过来了,行了礼后,萧炳熙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太子的腿。
萧炳炆跟在身后,显得规矩不少。
太子问了两个人的功课,又夸赞勉励了两人一番,一碗水端得很平。
宫中其乐融融,十分宁静,福京城却因为会试舞弊案的进展,又躁动了起来。
举子们才没有替安国伯等人隐瞒的意思,他们在茶楼里、酒楼里、画舫中等各处,谈论着会试舞弊案的情况,很快就将整个案子的情况,扩散了出去。
在焦急地等待会试结果的同时,还有这样的大案可以关注,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也大大地缓解了他们的焦虑。
福京城的人,听说安国伯又牵扯其中,甚至是主谋的时候,一点惊讶的感觉都没有。
这安国伯,就是福京第一坏,什么坏事都有他掺和一脚。
甚至有些孩子都编了童谣,将安国伯牵涉到白马寺案、会试舞弊案之类的坏事中的事情,唱了出来,还有他儿子是个杀人恶魔,他家亲戚欺男霸女,他家下人狗仗人势等等事情,这些事老百姓们没有办法惩罚他,但是都给他记得牢牢的,现在有机会了,当然就翻旧账了。
福京及附近的举子们还好,从兴国其他地方赶来的举子们,听到完整版的童谣后,更加惊诧不已,原来这个安国伯做过那么多坏事,皇帝却总是轻拿轻放,根本没有下重手惩治过?原来这次安国伯直接被抓起来,还是因为皇帝躺下了,太子在监国的缘故?如果没有太子,安国伯怕是又要逃过一劫?
这让许多举子都深深怀疑起,皇帝到底有多昏庸了,对太子的拥护之情,也更加热切了。
在太子公开审问了涉及了会试舞弊一案的人员后,第二日,刑部又抓了一大批人。
这些人就是江遐年说的,郑首辅帮着伪造了身份和户籍,用假身份参加会试的那些被夺了功名的白桐书院二代们。
江遐年本来还担心,自家祖父会牵扯其中的,因为他管着的户部,就是管户籍的。
现在考生们的户籍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自己祖父逃不脱关系。
等查清了才知道,这些户籍并非是下半年才在户部做的手脚,是已经准备了许久了,算是郑老登的人把持着户部的时候,留下的后手。
也就是说,老侯爷对此不用负责。
江遐年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为祖父感到庆幸。
那些被冒名顶替的举子户籍,有些是人已经死了,但没销户;有些是屡试不中,决心放弃继续考进士了;还有些是郑老登手底下的人,干脆手起刀落,把好不容易考上了举人功名的人给干掉了,占有了人家的户籍……
因为举人的户籍不好造假,只能用真的,每次考试时都会查验身份和追溯经历,不好造假。顶替别人真实的户籍,最不容易露馅儿。
而顶替别人的那些人,有些人甚至本该被流放到了三千里外,或者应该在矿上做苦工的,甚至还有一个,本该跟着家族里的其他人被砍了头的,结果都被郑老登那边秘密救走了。
这些人的身份查明,本就是被剥夺了功名的戴罪之身,不能参加会试,现在不仅逃脱罪责,还顶替别人身份考试,罪加一等,不用多考量,全部判斩首。
而且此次太子亲自监刑,行刑前,还让熟人分开确认了他们身份,每个人至少有三个人确认,才送上了刑场。
这些人从就要翻身的激动中,一下子被送上了死路,境遇翻转太快,不少人都接受不了,又哭又闹后,都萎靡了下去。
他们的身份和罪名,以及死刑的判决,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核查后,以极快速度定了下来。
趁着会试放榜之前,太子直接在福京城门口监斩,以震慑宵小们,别想要在关乎国本的科考上动手脚,别想着挑战朝廷的权威,别以为你们犯了大罪,还能逃脱掉朝廷和律法的惩戒。
对于这些人,福京的百姓都厌憎至极,他们就是曾经在福京作威作福的二代们,空有个读书人的名头,实际上一点君子该做的事都不做,只一味地欺负人。
于是,行刑这天,无数百姓顶着还有些料峭的春风,聚集到城门口观刑,还有些大胆地,捡来了石头、粪便之类的,就朝着那些人砸。
百姓们不是恨他们会试作弊,而是恨他们曾经的欺压和欺负。
江遐年坐在马车里,兴致勃勃地看着百姓们的咒骂和扔石头粪便,忍不住点头:“就是就是嘛,要扔就扔石头这种能打疼人的,还有就是臭大粪那种能恶心人的,扔臭鸡蛋和烂菜叶什么的,一点都不符合实际,发泄不了心中的怒火呀!”
难怪觉得影视剧里扔鸡蛋和菜叶子有些怪怪的,这些普通百姓是很爱惜粮食的,菜叶子哪里舍得放烂,鸡蛋更加不能等到放坏了。
看着兴奋的小闺女,乔氏有些忧心,待会儿砍头的场景可不好看,挺吓人的,得捂着一些。
结果,等到太子宣布处斩的时候,江遐年似乎早就料到了亲娘会捂住她眼睛,直接一个潘周聃走位的扭转,嘿!正好看到了刽子手雪亮的刀下去,然后头颅飞起的画面,又刺激又酸爽!
江遐年表示,这都是小场面,她上辈子年纪小的时候,监狱还让她们去观看过给死刑犯吃花生米呢!
看着那些人被处刑,江遐年心中痛快极了!
在原本的命运线上,二哥就是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发现他们要在会试中作弊,才被他们逼得跳了白桐书院后面的山崖的。可怜的二哥连尸体都没找到,还给爹娘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也让三哥和大姐姐遇到了事儿不敢说,这些人就是害他们家家破人亡的间接凶手!
他们还能留下尸体,算他们走运!
听到小闺女心里叨咕的事,乔氏才明白,为什么小闺女一点都不怕行刑的场面,反而看得十分过瘾。
十几个人全部被砍头后,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不仅是举子们欢欣鼓舞,老百姓们也觉得出了一大口恶气。
大家都欢呼皇帝陛下万岁,太子殿下千岁,欢送监斩的太子离开。
江遐年撇嘴,嘀咕道:“太子可以千岁,但皇帝还是别万岁了,一个老祸害!”
不过她也见识到了,百姓们高兴的时候,真的会欢呼着感谢皇帝和朝廷。
砍完头第二日,礼部也放榜了。
这一次的看榜,真的是人山人海,格外拥挤,好像全福京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谁叫这次会试戏剧性足,有意思呢?所以大家伙儿都好奇,结果到底会如何。
礼部的小吏们,拿着几张榜出来张贴了,很快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嘘声。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结果有什么不对吗?”江遐年坐在不远处的茶楼上,等不及别人来报喜了,干脆在系统中看了起来。
【哦哦!原来是大家看到昨天被砍的那些人,他们用来参考的名字都垫底呢?大家嘘的是他们没有真本事,却异想天开,想靠邪门歪道做官啊?好吧,那没事了。】
嘘人品败坏的失败者,是大家应有的权利。
相对于谁考了会元,谁考了前三名之类的,大家更关心那十几人的成绩。
在得知那十几人都在垫底的位置后,大家只觉得大快人心,不少看热闹的就散了,真正看消息的举子们才有机会上前去找自己的名字。
没多久,去看成绩的下人们就来报喜了:“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乔府二爷和三爷都有上榜!二爷在三十四名!三爷在二十二名!”
乔氏心中的忐忑终于落到了实处,喜悦从心底里涌出来,她忙挥手道:“赏!看赏!”
提前准备好的金稞子银稞子被分发了下去,连路过看热闹的小二等人,还有一些嘴甜说了吉祥话的百姓,也被分了一些,大家立即都赞江大夫人大方,祝二舅和三舅殿试好运的好话,更是不要钱一样的喷涌了来。
分完了赏钱,乔氏赶紧带着儿女们赶去乔府,和娘家人一起庆贺这样的大好事。
这次,云开书院的举子们,又几乎占了榜单的一半。但这次,没有人质疑云开书院的人的成绩了。
何时灿案发时,被他们当做诬陷工具和证据的真题集,已经被举子们流传开了,都万分佩服云开书院夫子们的学识水平,以及对朝政的关注度和敏锐度。
有这样厉害的夫子,云开书院的学子们考得好也不奇怪了吧?
在落榜的举子们,正垂头丧气的,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三年后再来尝试的时候,太子又宣布了一重磅消息,因朝中人才空虚,今年将开设乡试恩科,因此明年还会有会试恩科!
此消息一出,许多落榜的人直接放下了行李,决定留在福京再努力一年,为明年的会试恩科做准备。
这下子,落榜的举子们不那么沮丧了,而中了进士的学子们也喜气洋洋,整个福京城因为他们,一扫之前舞弊案带来的晦气和不详,变得充满着希望和朝气起来。
至于会试舞弊案一事,事情真相查明了,但除了何时灿这样的工具人,其他人还没有立即判决,因为他们身上还有许多别的案子需要查,许多隐匿的财物要追,他们一个个都是刑部的宝藏。
而作为大理寺少卿的向学明,看着刑部的人忙得飞起,却脚下生风,羡慕不已。
要不是大理寺的人,已经被太子都处理完了,他们大理寺也能跟着掺一脚啊!
那些人可是靖国的细作,将他们的案子查明了,政绩和功劳就有了,日后升迁不轻松许多?!
所以向学明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只可惜,他们大理寺现在就像是一个臭不可闻的大茅坑,许多人都避之不及。
向学明这心里,是十分地不得劲。
以前大理寺什么案子都能插&一脚,现在有了这么大的案子,却插&不进去,只因大理寺曾是郑首辅的基本盘,上下的人都是他安排的。
在会试之后没多久,便是殿试。
现在皇帝还躺着,所以本应该由皇帝亲自负责的,但皇帝现在起不了身,就只能由太子代劳了。
眼见殿试到了眼前,乔氏也有些为两个弟弟紧张,殿试只考策论,可以说是当官入职的笔试,极有可能会关系到日后去哪里领职务。
江玉成叮嘱道:“殿试之前,你都先不要上岳母家去了。”
乔氏问:“为何?”
江玉成低声道:“太子有意点咱们爹为殿试主考官之一,咱们得避嫌。”
乔氏惊讶:“爹又不是科举出身,怎么会……”
江玉成示意她低声一些,道:“这事爹与我心中有数,但不能与他人多说,你心中记住就行,此时咱们谨言慎行一些,免得给幼安和康安添麻烦。”
乔氏一想,觉得也是,会试舞弊案的风波还没完全平息,太子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那些冒名顶替的人,但实际上整个案子还在彻查之中。
在这种对舞弊十分敏感的时候,她作为主考官的儿媳妇和士子的亲姐姐,确实要回避一些。
“太子殿下应当知道咱们侯府和乔家的关系,为何还……”
乔氏想问的是,太子为何没有想到避嫌。
江玉成道:“因为有些事,整个朝堂中,只有爹是最清楚的。”
至于是什么事,不用多想也猜得到,必然是和雄关、和靖国有关的事。
看来,太子这次是有意选一些更偏向于主战的士子们,为朝堂注入新鲜的血液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乔氏连下人都不往乔府那边派了,就是为了避免引起什么误会,给两个弟弟留下什么把柄。
很快殿试到来,会试考过了的学子们,一大早就准备好,在宫门口等着入宫。
就像皇后安排的宫宴一样,入宫参加殿试的学子们,顺利而有序地进入了皇宫中,不少人都被皇宫那巍峨磅礴的建筑给震撼住了,原来这里就是整个国家的权力中心啊!
殿试中的考官,依旧是太子钦点的,除了老侯爷江淮川作为户部尚书,被点为了第一主考官,连向学明也被点为了读卷官,他还以为自己要继续坐冷板凳呢!
殿试持续一整天,一直考到日暮时分。
这一次,所有人的名次,都有太子来点。
三舅乔康安竟然考中了二甲第七名,也就是整个殿试的第十名,二舅乔幼安也考中了二甲,不过到了二甲二十多名了,幸好二舅是个心宽的,一直都觉得自家弟弟就是比自己会读书,不觉得弟弟比自己考的名次好有什么不对。
能够考中进士,拥有二甲进士出身,乔幼安已经十分满足了。
在殿试名次张榜公布之后,太子又做出了十分惊人的举措,除了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按照惯例,直接授予了翰林院修撰和翰林院编修的职务,二甲的进士们,全部被太子留在了朝中,并且亲自指派到了六部以及其他各处。
而中了三甲的同进士们,才被授予了一些地方官职。
这批新鲜血液的注入,令朝中已经身兼三四个同僚的活儿的老臣们,激动得泪花都出来了,终于啊!终于有了更多的人来干活了!再也不用靠着自己死扛了!
要不是现在太子梳理了朝中的六部与各处的职务,明确了权责对应的事情,让许多事情都清晰明了了,且简化了不少,估计朝中就要史无前例地出现累死的官儿了。
虽然朝中人手依旧有些紧张,但今年还有乡试恩科,明年还有会试恩科,到时候又会选拔一批人才来,到时候人手就应该充足了。
殿试张榜后,各种喜讯传开,与那春日里漫山遍野的鲜花一样,逐渐开遍了山河大地,福京也随着这样的喜讯活了过来一般,处处可见花团锦簇的喜气和祥和。
现在江遐年跟着乔氏出门参加别人的春日宴,都觉得天地似乎都开阔了许多,大约是知道,祖父和爹,又帮着太子挖出了安国伯不少黑料和罪证吧?
【可惜了了,竟然被郑老登那个老狐狸逃了!】这是江遐年觉得最遗憾的地方。
郑老登读书不行,但嗅觉却极为敏锐,似乎在得知会试的题目,由自选改为抽选后,就有些异动了。
不过那个时候,老侯爷已经派最可靠的江虎出马,带着人死死盯着郑老登,连江玉成都只分到了盯着安国伯的活儿。
结果是,会试放榜后没多久,江虎就发现郑老登消失了,连具体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太清楚。
江虎对此十分懊恼,没想到得意了一辈子的跟踪盯梢探查本领,竟然老了的时候,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栽了一跟头。
老侯爷比江虎淡定:“不仅是你没把人盯住,太子那边的人也没盯住,说明是姓郑的有些手段。他毕竟掌权十几年,又是个心思细腻的狗东西,安排几条自己的后路,还不是轻而易举?”
江虎问道:“现在人不见了,怎么办?他身上还系着许多大案呢,不抓回来以正典刑,难解心头之恨啊!”
他们这些人当初都守过雄关,都与靖国人生死相搏过,结果背后却出了这种叛逆之徒,不按照规矩将他给办了,江虎心中的不平难以消解。
老侯爷看着眼前的兴国江山舆图,道:“太子殿下已经往各州各县各处都发了通缉令,他往哪里逃,都久待不了,我猜测他极有可能还是会北上,进入到靖国的地盘去。”
江虎顿时更急了:“若是让他逃去了靖国,那岂不是更加抓不到人了?”
听到这里,老侯爷却突然一笑:“我说了,你不要急,咱们在靖国那边也安插了人手。他们能继续细细探查,只要找到了人,就会像解决阙振那些人的家小一样,做得干脆利落。如果……我是说如果,等咱们找到他时,他已经入土了,那咱们就挖坟掘尸,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死了都不得安宁。”
相对于死后的报复,其实江虎更喜欢让仇人活着承受痛苦,不过现在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如此了。
而太子那边,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勉强将安国伯与郑氏等,他们那一大家子做的恶事查了个七七八八,这还是有江遐年的系统帮助的情况下,幸好现在小十二能写很多字了,所以传消息也更方便了,不然还没那么容易呢!
对于安国公的罪行,太子依旧选择昭告天下。
虽然早已经知道,安国伯罪行累累,但看着朝廷那长长的布告时,百姓们还是炸开了锅,这人怎么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做出那么多坏事的!?
而郑氏的恶行,太子也全都一样公开,让众人看看,这样一名恶妇,手中只有一方后宅的小小权柄,也能作多少恶事。
这对夫妇真是毒到流脓。
安国伯和郑氏这对典型,在民间激起了极为强烈的反应,主要是在他们身上,浓缩了太多恶人的影子,让许多遭遇过不公和欺辱的百姓,都感觉到了熟悉。
很快,百姓们不仅将两个人当恶鬼打,一些民间的戏班子和说书人之类的,也将两个人作恶多端,最后被正义的太子查清罪行,明正典刑的事,改编成了故事和戏曲剧目,到传唱和传播,让两个人短时间内就成了最坏的人的代名词。
甚至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时,民间还自发开始送小鬼送恶人,送的小鬼就是穿着安国伯和郑氏的衣裳,写着两个人名字的纸人,目的是要将身边的坏人都送去地狱,不要再为祸人间,欺压普通人。
而安国伯和郑氏本人的下场,在经过朝会的统一商讨后,那些新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们,竟然一边倒地支持恢复活剐之刑。
虽然之前说,活剐之刑过于残忍,有违人道,但提出这个说法的不是郑首辅那个老登吗?他是怕自己做的事被发现了,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老臣们一想,觉得也是,当初许多人要活剐王行云的时候,就是郑首辅和安国伯那一派人叫嚷着,活剐过于残忍了,还是不要用那种刑罚了。结果事实是,他们中有人在白马寺吃人肉哦!只因为听信了邪门歪道的说法,说是吃人心肝能治病,能长寿。
而民间都统一认定,安国伯和郑氏两人,就是恶鬼披着人皮而来,若不能用极刑将两个恶鬼压制,让他们不敢再来人间作乱,以后他们怕是还会爬回来。
于是,在朝中官员和民间百姓的呼声下,安国伯和郑氏已经被处以了活剐的极刑。
江遐年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觉得又解气又痛快,果然还是古代的百姓路子野,这种重口味依旧能消化良好,她就喜欢这种得到报应的戏码。
遗憾的是,那两人处刑的那天,乔氏根本不准她出门,甚至大姐江巧年和三哥江达年都可以去看,她却因为是三岁的崽崽而不许去,怕她做噩梦。
江遐年感觉真是天塌了。
虽然从系统中可以看到,刽子手在行刑的时候,围观的百姓们在载歌载舞地庆贺,甚至还有鬼才当街摆出了炉子,点起了炭火,说是给大家烤肉吃!
江遐年还是很遗憾没有亲眼去看看,没有亲身体验一下那万民同庆的氛围。
不得不说,这古代的百姓确实玩的野,还真敢吃肉!
江巧年和江达年回来后,虽然依旧兴奋,但苍白的脸色显示出,两个人吐过!
江巧年还好,江玉成体谅她是女孩子,见这些确实更难承受,但对江达年,他又看不惯了,威远侯府就是浴血杀出来的,什么样的死状和尸体都见过,身后就是敌人的尸山血海,结果这小子竟然受不了看剐刑?看来还是得练!
安国伯和郑氏的血,确实消解了不少百姓心中的怨气和不满,太子在民间的威望再次得到极大提升。
有了皇帝那个软柿子在前面对比,该强硬的时候强硬的太子,令百姓们更为满意。
纵容安国伯那种恶人,就是坑害他们普通人啊!
这些事,太子都丝毫没有落地全都回禀给了皇帝,皇帝听说百姓们竟然争食安国伯和郑氏的血肉,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这个时候,太子突然领悟到,其实自己看上去高高在上的父皇,本质上是一个软蛋,是个怂货,所以面对安国伯和郑老登那样的恶人,根本不敢硬刚。
可是作为皇帝,怎么能害怕臣子呢?若君畏怯臣,臣自然就会像爬到皇帝头上去,想代替皇帝操弄权柄。
在安国伯等人被处死的半个月后,八月初时,福京接到从雄关传来的好消息。
江祁年在率部下们巡视时,竟然抓到了大家遍寻不到的郑老登!
得到此消息,太子大喜,亲笔去信,命江祁年亲自带队,将郑老登押送回来。
江祁年也是没想到,这回走了运,无意间就抓到了这个头号通缉犯,还为自己争得了一次回福京的机会。
江祁年归心似箭,每次接到家书,读到妹妹小年年如何可爱,如何机灵,他就恨不得能飞回去,也带一带这个招人喜欢的妹妹。
选人的时候,江祁年不看别的,只看身手和马术。
选好了人之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出发,一路长途奔袭,吃喝都在马背上,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睁眼就是赶路。
他们这些粗糙的兵将们受得了,但郑老登这种养尊处优的文臣是受不住的,在马背上坐不住了,就趴在马背上被捆起来,颠得直吐也没关系,颠得晕死过去也不在意,只要不死掉不逃掉,怎么样都行。
于是,等到了福京的时候,郑老登大半条命都没了。
等太子再见到那形容枯槁、整个人犹如乞丐一般的郑首辅时,都快认不出来了,不由得问江祁年:“他这幅尊荣,你怎么认出来的?”
江祁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回殿下,末将并未怎么见过郑首辅,只是从家书中得知,小妹年年吐槽郑首辅的长相,一张瘦长的苦瓜脸,偏生了那么大鼻子,一张脸被鼻子占了一半去了,就记住了。待巡逻时见到他,一下子便想起了这话,便感觉就是他了。”
太子忍不住失笑,小年年真是个机灵鬼,竟然形容得如此准确,真是遗憾不能时时见到那个机灵的小姑娘,否则能听到多少有趣的言语啊!
郑老登再次回到福京后,显得平静多了,也没有再要出逃的意思。
江玉成亲自带人守着,也不见有人来劫牢房之类的,实在是奇怪。
郑老登见江玉成浑身紧绷,十分警惕的模样,便道:“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人来劫我出去的,我呆在这里面也挺好,总比在外头风餐露宿强多了。”
江玉成还有些半信半疑。
不过在听了郑老登的要求,给了他半只烧鸡以后,听他讲了出逃福京的经历,就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了。
郑老登一边吃着烧鸡,一边大吐苦水,说逃命的几个月里,有多不容易。
江玉成听得都气笑了,他们行军打仗的时候,比这苦一千倍一万倍,却没有人这么哭诉过,这个老登,大半辈子都享福,最后做的恶事败露了,吃了点苦就受不了了。
想起小闺女说过的,郑老登就是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江玉成算是深有体会了。
这老登为了在牢里吃好点喝好点,什么都愿意往外秃噜,审他都不需要升堂,直接准备好酒菜就可以开始记录了。
而且他记性还贼好,四五十年前的事,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不过,江玉成也不想让他日子过得太好,很多事情,他还是宁愿去闺女那里听瓜,毕竟闺女现在都把郑老登的生平当小说看,每天看上一两个时辰消磨时间。
江玉成只需要记下闺女吃瓜的内容,然后让郑首辅签字画押就行,根本没必要再好吃好喝地供着这恶贯满盈的老登。
太子也是个损的,每日收到了新内容后,都会去皇帝病床前禀告,连郑老登如何嘲笑皇帝蠢,嘲笑皇帝软弱可欺,是个怂包的话语,也进行了转告。
皇帝果然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作为皇帝,他本就十分骄傲,不敢正视自己的缺点和短处,他嫉妒和记恨皇后与太子,也是因为两个人优秀的品质和突出的能力,是他想要却没有的,反而将他衬托得更加相形见绌了。
现在郑老登又用直白辛辣的词句,将皇帝骂得体无完肤,皇帝还反驳不了,可不就被气得一晕又一晕的。
郑老登牵涉的事情实在太多,面积又太广,太子直接将江玉成擢升为四品大理寺少卿,专门负责处理郑老登的案子,各部也要配合他调出各种案卷进行佐证和查阅。
江玉成如此埋头苦干,又干到了翻过了一年去。
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江玉成才带着人将郑老登这么多年牵涉到的案子,一一捋清楚。
这个时候才发现,郑老登除了“杀夫”、“不孝公婆”、“不和妯娌”之类的女性才有的罪名之外,其他的罪名都有了。
光是他有的罪名,就有数百条之多,太子看了以后觉得,他好像真的只差自己起兵谋反了。
在江玉成的建议下,太子直接将郑老登封为“天下第一罪人”,毕竟能犯那么多罪行的人,也实在是少数,光是写罪名都写了一个小册子了。
和安国伯他们一样,郑老登的罪行也被公开了。太子亲赐的“天下第一罪人”名头,引得许多人好奇和关注。
相对于安国伯本就不好的名声,郑首辅的反差令天下人更加惊诧,最让人觉得不可置信的是,他竟然是靖国的细作!
郑老登也死在极刑下,他果然吃不得一点苦,刚开始行刑就忍不住呼痛叫骂了,比安国伯两人好不到哪里去。
在郑老登死了后没多久,皇帝也撑不住了,直接咽了气,两个人大概是前后脚的,如果皇帝速度快一点的话,估计能和郑老登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当然,没有人会知道,皇帝是被皇后和太子母子联手气死的,连一直用心照顾皇帝的太后,都没有丝毫察觉。
郑老登的罪行案子查清楚了,人也处死了,但他留下的一大烂摊子还需要收拾,还有那些流失在外的财物,也需要追回,这依旧是江玉成的差事。
江玉成干脆跟刚登基为皇帝的太子,求了一个巡查钦差的身份,然后借着带妻女赴任的理由,丢下了三个儿子,只带着乔氏和两个女儿,开始满兴国地跑,去收拾郑老登在各地留下的烂摊子。
江遐年坐在马车里,看着系统中变灰的郑老登、安国伯和郑氏等人的部分,将那些内容都放进了一个不起眼的文件夹中。
那些旧人旧事,她就不多看了,接下来她要去吃新鲜的瓜啦!
这巡查钦差的身份真好用啊,到哪里都可以住驿站,还是公家负责差旅费,不知道她以后能不能混个巡查的钦差或者御史的身份?
留在朝中的新皇,也开始扛起了自己的使命,他站在皇宫里高高的城墙上,遥望北方的天际。
现在,兴国内部的腐朽与崩坏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目标,便是北方!
与其日夜提防,不如蓄势待发,给敢窥伺兴国的饿狼致命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