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明明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但是营房科却没有一个人走,所有人都留在办公室里面,看着面前的小孩一阵头疼。
“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孩子。”其中一个当了妈的,自认为能哄好孩子的彻底挫败了,这给吃的也不行,给玩的也不行,哄着也不行,骂就更不行了。
谁能对着刚刚经受过痛苦的孩子骂出声来。
所以,哪怕是烦闷,营房科的大家还是齐齐试图哄好这个孩子。
杨娴心里也后悔,她上报了之后组织就偷偷去背调了,但是这件事就不好处理,这孩子从他那里带走,首先就说这孩子后面的处置,还有各种细致末尾的东西。
与此同时还有这个孩子,前面好好的,突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杨娴都被惊住了,这么小一个孩子哭声比大孩子还要洪亮。
闹得耳朵疼。
宋青廷也累,他趴在长椅上,不动,但是一直在哭嚎,与此同时,大滴大滴如珍珠般的眼泪从眼角眼头渗出来。
对他来说,要哭实在是太简单了,上辈子二三十年,他从未流过泪,从未哭过一次,这一次,他意识到自己是可以把这个男人抛弃掉的,对于宋青廷来说,只要能做到,光是想到这件事是可能发生的,他的眼泪都会不自觉落下。
这是单纯的,喜悦的眼泪,对他而言,最难的反倒是要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来,而是要哭喊出声来。
杨娴哄了一句一句又一句,但是还是没办法让这个孩子停下来,眼见声音都哭哑了,眼睛也肿了,哭到没有力气折腾,杨娴忍住心疼,“哎哟喂小祖宗,你到底咋样才能不哭呦!”
其他人也是一头汗水,“副主任,要不把托儿所老师叫过来——”
“也只能这样了,看看能不能管用,但是总不能晚上也让人家帮忙带着吧”人家老师都是有自己的孩子还有家庭的,总不能下了班还得带孩子。
杨娴更头疼了。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心力憔悴,“先试试看吧,能让孩子先不哭就不哭了。”
“成。”杨娴应下,把没力气挣扎的宋青廷抱起来,用力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给拉了起来,一下就看到了后腰,上面的淤青扎眼得很。
带着一办公室人的希望,距离营房科最近的贾老师被匆匆喊了过来,因为时间紧迫,对方不好解释太多,她也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甚至还担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直到快要走进办公室,听到那尖利的哭声,她犹豫走看向前面带路的女同志,憋不住,问道:“那个,这到底是咋了,能跟我说说不?”
里面的哭声跟自己走的时候一样的凄厉,带路的女同志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一阵一阵发疼,摆了摆手,“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
说着,带着贾老师走进营房科,贾老师只好闭嘴,跟着人一起走了进去,进去第一眼,她就看见在杨娴怀里宋青廷,刚开始还不敢辨认,因为这孩子哭到眼睛红肿,脸也哭红肿了,本来还挺可爱一个孩子,现在看起来怪吓人的。
下意识走上前,惊奇眨眼,“宋青廷,你怎么哭了?”
她伸出手想要把这孩子给抱过来,但是手还没有伸过去呢,就被宋青廷直接转身拒绝了,与此同时,还有更加剧烈的哭嚎声音。
贾老师被吓了一跳,这孩子之前一直都是乖乖巧巧的,不怎么哭闹,存在感也不强,很好带,托儿所实在是太多孩子了,只有两位老师,就经常顾不上这个孩子。
“你咋了这是?”贾老师惊讶说到,今天来了突然就走了,一整天没来,现在居然在营房科,还哭得这么惨。
杨娴手都要抱酸了,原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贾老师身上,但是看见对方连抱都抱不过去,真是要绝望了,“这说来真的是一言难尽,哭了好久了,能想点法子哄哄不?”
“先让孩子静下来。”
杨娴疲惫说道。
贾老师哪怕满脑袋疑惑,但是看见杨娴这个样子,只能先把这些疑惑给放着,看向宋青廷,轻声哄:“青廷来,老师抱你,咋的了这是?”
她放轻了声音,从兜里掏出原本给自己孩子拿的糖,可是宋青廷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她,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弄得贾老师好一阵尴尬。
就这么一个动作,她感觉别人看她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又折腾了十几分钟,这孩子还是在哭,声音忽大忽小,但是就是一直在哭,已经有人撑不住,准备下班了,就连贾老师也是,她也想走,自己留在这里哄又哄不来,留在这里干啥。
杨娴是真的头疼无比,要是可以的话,她现在宁愿给这孩子跪下,求求他别哭了,千万别哭了,她脑袋里现在全是这孩子的哭闹声音。
可是不管怎么着,这孩子哪怕哭到累极了,还是会从嘴里蹦出呜咽声音,那眼睛都看不见了,看得人一阵心酸。
贾老师一直没好意思走,但是半小时之后,她实在也是撑不住了,“那个,杨主任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这孩子也不听我的。”
杨娴无奈看向贾老师,妥协了,叹了口气,“行吧,你先回去,我再哄哄。”
贾老师点点头,刚想转身走就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杨娴说道:“杨主任,这孩子和谢团长家的孩子很亲近,两个孩子天天一起玩,要不你看看——”
她话音未落,那边哭腔突然变小了,杨娴猛地看向怀里的孩子,他还在生理性抽噎,但是停下的声音证明她也有这么一个想法。
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杨娴双眸亮起,看向宋青廷,“你是想找云云玩是不?”
哭声几乎停住,红肿到睁不开的眼睛看向杨娴,杨娴一看过去,心立刻就软了,想来也是了,就是一个小孩,被当爹的欺负成这样,估计也就想跟熟的人一起玩。
为了不让这孩子哭,也为了自己的清净,杨娴立刻站了起来,突然站得猛,她眼前一黑,差点腿软摔下去,还好一旁的贾老师扶了一把,两人才没有摔到。
“没事吧?”
“没事,坐太久了。”杨娴摆了摆手,把怀里的孩子颠了颠,抱稳点,才迈开脚步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处理就行。”
说着,她把宋青廷放在自行车后座上,看着还在抽噎的孩子,“你坐好啊,抱住奶奶,不然摔了奶奶也没办法救你了啊!”
放下车子,杨娴小心翼翼上车,贾老师看见确实没有需要自己的地方了,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着急走回家,杨娴则是骑着车朝着谢家而去。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想要去找云云了,一路上,一声哼唧都没有,只有控制不住的呜咽,小短手就这么乖乖抱住杨娴的腰,这副模样看得杨娴一阵心软。
从军区回到家属院不远,外面已经天黑了,好在还有路灯,不算摸黑,杨娴快速骑到谢家大门口,里面有灯,“阿燃,阿声——亲家!”
她喊了一声,鼻子下意识吸了吸,好香的味道,这么晚了还没开饭吗?
她也饿了一个下午了,现在一闻到这个味道,下意识肚子就抽了抽,也才想起来宋青廷这孩子哭了一下午,也没吃呢。
下车抱起孩子,她已经听到了里面有动静了,走上前,谢燃一打开门看见的就是抱着孩子的杨娴,他愣了一下,杨娴的视线完全没有在谢燃身上,朝里面看去,“孩子呢?快出来救救命了。”
她大步走进去,谢燃连忙把车子推进来,然后关上院门跟上杨娴的脚步走进屋里,这一来到了有灯光的地方,他就愣住了,因为宋青廷这孩子和他早上见过的完全不一样去了。
通红的脸蛋,肿起来的眼睛跟□□一样,原本挺大一双眼睛,现在就是一条小缝隙,都看不清眼珠子,还有那鼻子,都红透了,是杨娴擦了一下午鼻涕的结果。
杨娴实在是撑不住啊,她带着孩子大步走进去,连招呼都赶不上打,第一时间寻找孩子,“云云呢?”
“在洗澡呢!”温声坐在堂屋上看书,看见杨娴进来,吃惊站起来,“伯母?”
杨娴急匆匆点了点头,看见温声意识才回笼了一点,看着宋青廷暂时没有想哭的想法,累的一屁股坐下,“嗯,打扰你们了,实在是弄不好这孩子了。”
她怀里的宋青廷没有说话,眼神看向温声,眼神渴望,还带着一丝贪婪,只是因为眼睛太肿了,根本看不出来。
只能看见他挪了挪屁股,好像是要朝着温声靠近。
杨娴刚开始还没有发觉,最后是宋青廷几乎要从她怀里挣脱,才反应过来,“你要过去?”
没有回应,只有伸出的手臂,借着自己是一个孩子的身份,谢卓云光明正大撒起娇来。
杨娴揽住孩子,没让他摔下去,看向温声,“阿声?你要抱抱不?”
语气是询问的,眼神也是渴望的,温声倒是没什么所谓,接过了宋青廷,一头雾水,“伯母,这孩子怎么会是你在带着?”
孩子的那个爹呢?
说到这,杨娴就忍不住生气了,孩子可怜不已,她也可怜啊,一整天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两口,就忙活这件事了,所以,只要想到宋羌那个人渣,她恨不得大骂三天三夜。
只是现在孩子还在这里,她不好说,就怕孩子听到了,觉得难受。
这一下午也看出来了,这孩子还是懂事很多的,不然也不会自己找到谢燃说出这件事。
杨娴隐晦的提示了一下,温声瞬间就懂了,默默闭了嘴,看着怀里可怜兮兮的小孩,从怀里掏出手帕,柔声道:“你吃东西了没有?饿不饿?”
宋青廷没有回应,视线呆愣看向温声,根本挪不开视线,脸上轻柔的触感比他今天一整天感受到的所有善意都还要轻,她眼里的光芒就像是一朵轻柔的花拂过,帕子带过香味。
原来,上辈子,他错过了这么多吗?
都怪那个废物的男人,空有觊觎的心思,却没有手段,最后玉石俱焚,还装什么深情的手段,宋青廷想到宋羌,也是抑制不住从心里冒出一股戾气。
上辈子,你不就是想让我喊她母亲吗?
宋青廷伸出手抱住温声的腰肢,闻着她怀里的馨香味道,这辈子的他有了奇遇,记起来了所有的事情,上辈子,你这个废物没有完成的事情。
他自己可以完成,不过——
宋青廷想到宋羌,就忍不住眯起双眸,你说过的,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都可以不择手段,那么,牺牲你,也是理所当然的。
何况,这些伤口确实都是出自你的手。
宋青廷想着,身体下意识颤抖一下,双手紧紧环住温声的腰,抱得牢牢的,根本舍不得放开,那一副依赖的样子,把温声都给弄无奈了,杨娴也忍不住惊讶,她今天抱了一天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无奈勾唇,杨娴看向温声,“阿声,还是你惹这些孩子喜欢。”
温声挠了挠头,“还行吧——”
两人说话,宋青廷就这么一直抱着温声,也不抬头,就整个人埋在她的怀里,谢燃看着,莫名觉得有些碍眼,眼睛眯起,走过去强硬把宋青廷抱走,看向惊讶的温声,“孩子重,我来抱吧,我顺带去煮点馄饨,你们先聊。”
突然被抱走,远离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怀抱,宋青廷下意识的就想要哭闹,但是在谢燃怀里,他刚要张开嘴巴,一双利眼就看了过来,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神,宋青廷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根本不敢和谢燃对上眼神,快速挪开,僵硬在他怀里。
孩子老实下来,谢燃挪开眼神,走到厨房里,厕所的孩子还在洗澡,完全不知道来人了,温母和温父两人都看着他洗澡,狭窄的厕所里满满当当的。
原本不用的,但是两位长辈都怪温声非要送孩子去托儿所,中午还不能接回来,因为接回来了就不愿意去托儿所了,一天就见那么一小会儿,别说孙子洗澡了,孙子上厕所两位长辈都能跟着。
温声对此佩服不已。
“云云抬手,公公给你搓搓胳肢窝~”温父对上谢卓云,声音都是柔的,温母拿着毛巾在孙子身上泼水,天气热,两位在厕所里弄成了一身汗,但是谢卓云不愿意起来,他们也从来都不会催促。
谢燃听着里面的动静,眼神也不禁柔和了起来,从小冰箱的冷冻层抽出饭盒,里面是排列整齐的小馄饨,都是温母包的,“你吃吗?”
说完,看向宋青廷,见他还是愣愣的,明显就是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思索了一下,下了二十个,还另外加了三个鸡蛋搅进去成蛋花。
他的厨艺肯定没有温母好,但是因为爱人和孩子都爱吃,谢燃在一旁认真观摩学习了很久,现在煮起来也算是熟能生巧。
“阿燃——你在弄啥呢?”
厕所里,温母听到了动静,疑惑发文,这刚吃饱,怎么就厨房就传来了动静,她想要起来看一眼,但是又怕开门凉风吹进来,吹到孙子着凉。
所以只能在里面发出真诚的询问,只不过外面没听见。
谢燃看向坐着的宋青廷,这个孩子给他的感觉始终都是怪怪的,特别是看到他现在装乖坐在那里,表情也无波动的时候。
但是这个想法冒出来,他又觉得好笑,怎么会呢,这不过就是一个孩子而已。
是自己想太多了。
馄饨很快就好,滚烫的一份,他一手端着一碗,也就没有手可以抱宋青廷,不过这孩子,也不需要自己抱就是了。
眼神朝后一瞥过去,“过来。”
宋青廷看到眼神,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动弹,赶紧站起来跟上谢燃的脚步,踏出厨房的第一秒就是寻找温声的影子。
在看到对方之后视线就忍不住黏上了。
两碗馄饨放在餐桌上,谢燃招呼着杨娴过来吃,温声听见才止住了话茬,挽着杨娴的手走到餐桌,注意到宋青廷,眼神有些复杂。
她没有想到,这孩子居然遭受着这样的痛苦。
快要被她遗忘的那个梦里,宋青廷是一个很优秀的,且被宠溺的少年,和自己的云云形成了天壤之别。
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让那个梦里过得不幸福的谢卓云,一直盯住她不放,想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想到那个有点糟糕又十分现实的梦境,温声忍不住瞥开眼神,拒绝宋青廷的目光,微微抿唇,“伯母,先吃吧。”
宋青廷自己爬上了椅子,他做的是特地给谢卓云的椅子,谢燃自己做的,又小又高,坐着吃饭刚刚好。
宋青廷从来都没有坐过这样的椅子,刚刚好包裹住自己,恰到好处的高度让他不用很狼狈才能够吃到东西。
……
嫉妒,浓浓的嫉妒心起来,宋青廷看向手里的一碗馄饨,很香,细碎的又黑黑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吃过。
比起残羹剩饭,这看起来很简陋的一碗也显得是个大菜。
宋青廷小小的肚子确实很久都没有吃好了,托儿所被很多小孩嫌弃的饭菜,已经是他一天中可以吃到的最好的一顿了。
因为晚上的时候,都是那个男人打了饭之后就自顾自吃,吃完了剩下的就是他的。
勺子轻轻滑动,往嘴里送了一口,很清淡,但是有一个鲜香的味道,宋青廷原本哭了一天,没怎么喝水,喉咙十分难受,但是他又不能说要喝水。
现在终于喝到了一碗热乎乎的,暖着全身心,他当即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一口一口,喝得很快。
杨娴也饿得厉害,和宋青廷的动作也差不多了,大口大口往嘴里放,馄饨皮是温母自己做的,找了人学的擀皮,花了一个早上,擀得特别特别薄。
都不需要咬,一吸溜就滑进去了。
杨娴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两人吃到一半,厕所里的谢卓云也终于被温父给叫了出来,他用大巾子紧紧裹住孩子,温母还拿着小帕子给他擦头发,真真就是帝皇般的待遇,杨娴看到这一幕都愣了。
不过下一秒就是羡慕,这有孙子就是好。
她也想有个孙子啊——
温父温母出来看到杨娴还有宋青廷也惊讶了,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疑惑,不过两人也管不了太多,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谢卓云进去穿衣服。
穿好衣服的小崽子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出来,跑到餐桌旁边,靠着谢燃的大腿,紧紧盯着宋青廷,“是弟弟的椅子……”
他轻声呢喃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宋青廷,温声看了过去,看见他跃跃欲试想要把人扯下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走过去捞起儿子,抱在怀里,坏心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脑袋。
“你这个小气包,哥哥吃饭坐一会怎么了”
谢卓云被温声调侃了一句,但是没听懂,还是盯着宋青廷,他特别喜欢那个椅子,特别特别喜欢,现在看着玩伴坐在那里,他也还是会觉得不开心。
“是弟弟的椅子——”他又复述了一遍,蔫蔫抱着温声。
这一幕,别说是当爷爷奶奶的了,就连温声也心疼了,不过人家孩子还没吃完,总不能现在就把人赶下来吧。
所以温声抱着孩子走向了长椅处,茶几上有一碗方才他去洗澡的时候,温声提前拿出来的黄桃罐头。
睡觉前夫妻两都不敢给他吃冰凉的东西,就害怕这小东西突然一下有点啥事。
“我们吃罐头好不会妈妈喂你吃,一会给你看新书。”
温声轻声说道,把小家伙还盯着餐椅的头给掰回来。
这个小家伙有时候就是特别小气,自己的东西格外不换让别人碰,就像是之前的玩具一样,宁愿自己不玩,也不想被碰。
温声想要改掉这个性格,但是就如同之前的失败一样,怎么都纠正不过来,后面想想,人不非得都是要大方的。
自己开心就好了,才把这个念头作罢。
谢燃也看见了谢卓云的眼神,好笑揉了揉他带着水汽的脑袋,“吃吧,一会晚了。”
餐桌处,温母和温父坐了下来,杨娴刚好吃完,看向两位,眼神艳羡,“你们真好,过上了含饴养孙的日子。”
这话出来,温父和温母下意识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瞬间就不好了。
杨娴也被两人的反应吓了一下,“咋的了这是?”
温母苦笑一下,“这过段时间我们就回去了。”
杨娴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惊讶看向两人,“怎么就要回去了?有啥事吗?”
温母没有看向温父,只是默默摇了摇头,“这孩子嘛,还得是自己带着,我们啊,偶尔过来含饴养孙一阵就成了。”
他说好像是这么说的,但是杨娴看过去,两位的脸上还是有些怅然若失,明显就是舍不得的样子。
那边,温声也僵住了后背,抬头,委屈的眼眸看向谢燃。
谢燃上前,揽住她的腰肢,无声进行安慰。
在这个场面中,只有宋青廷是事不关己的,他就这么坐在刚刚自己还有些沾沾自喜的位置上,手里拿着勺子,可是碗里已经被他吃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剩下。
他只能尴尬放下勺子,漫不经心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完全被忽视的人,所有的人都在为了一个人有各种的情绪波动,但是那个中心,不是他。
他甚至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第62章
杨娴劝着温父温母,三人也算是聊起来,宋青廷就这么沉默坐在椅子上,沉默着,没有动静。
温声摸了摸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只需要一块黄桃就开开心心的小脑袋瓜子,希望可以维持很久很久——
二十分钟过后,那边的杨娴才反应过来餐桌上还有一个孩子,实在是一聊起来就忘了我,特别是聊到自家的孩子。
她本来还以为这孩子那么期待见到云云,应该会自己跑过去和云云玩的。
但是没想到他就这么一直坐在那里。
杨娴凑上前,看过去,疑惑道:“咋了呢?不去找云云玩啊?”
轻声的询问,宋清华回过神,恍然般抬起头,看向杨娴,眼神有些迷蒙,“我,我想跟阿姨看书——”
说完,她渴求的眼神看向了温声,就像是一个真的孩子一般,眼神天真浪漫,可是他的这个请求——杨娴犯了难,看了一眼手表,聊了这么久,现在已经不早了。
人家明天早上还得上班的呢,再说,她也累了。
“现在有点晚了,我带你回去,明儿送你去托儿所吧,到时候就能跟云云玩了。”
说是带回去,肯定不是带回自己家里,杨娴家里什么照顾孩子的东西都没有,是把他送到军区的一个小院子,前些年有一位烈士的母亲因为家里没有人了,连老房子都被天灾冲垮了,军区破格留下。
之前的家属院也一直是她在住着,后来,她觉得寂寞,突然捡到了一个孩子,再慢慢的,军区里这些托孤的孩子慢慢都送过去了。
不过那边也就是三四个孩子,也算是军区一处人情所在,大家看见了都会照顾几分,之前宋青廷这种情况的孩子也本来应该送过去的,是宋羌非说自己捡的孩子自己养着。
也不知道上头怎么同意的,还给对方分了房子,这也算是破格了。
杨娴想到这里就生气。
她想要把宋青廷带走,但是这孩子突然之间又变得跟下午似的,不管是谁碰一下就要立刻生气大哭的模样,唯独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温声。
只有温声碰他,他就会立刻变成一脸乖巧模样,可是杨娴碰一下,他就会立刻开始哭闹,那副气人的样子又回来了。
温声忍不住皱眉,看向宋青廷,温父心疼自己闺女,走过来试图劝一劝这个孩子,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孩子就跟认定了温声似的,谁碰都哭。
来来回回弄了几次,杨娴就不行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一个下午都是因为宋青廷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她才忍耐了一个下午。
但是若是晚上还是这样,她这个身体就实在是承担不住了,“阿声你别管了,太晚了,我也是的,不应该带着他过来的,我直接带他去北院。”
说完,把人给抱起来,但是没想到宋青廷这孩子瘦小归瘦小,但是踢起来那叫一个用力,杨娴一下差点给他挣脱了,人差点没站稳摔下去,还好谢燃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不是!你这孩子——”
杨娴气急了,走上前想要抓住对方,但是宋青廷就跟一个老鼠崽子似的,瞬间躲过所有人,直直朝着温声冲过去。
温声瞪大了眼睛,她怀里还有谢卓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躲开还是该张开手挡住对方,但是那时候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紧紧抱住谢卓云,转了个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
不过在最后关头,是谢燃拦住了宋青廷,他的眉头早就皱了起来,看向宋青廷,“伯母,您先回去休息吧,我送过去就好。”
这个孩子这个样子,伯母根本震慑不住。
说着,他一只手轻松钳制住小孩的手臂,不让他挣扎,力气恰到好处,不让他动弹,又不会伤到。
杨娴看向谢燃,欲言又止,“这样可以吗?你的伤口还没好呢。”
她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眉眼中的疲惫已经很重了,谢燃点点头,“放心吧,就这么一个小不点对我来说没什么。”
谢燃的语气很轻松,杨娴虽然不放心,但是她这把老骨头实在是撑不住了,就连温父温母也劝她赶紧回去休息。
不过两位老人看着宋青廷,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这孩子不是有爹吗?要送去哪里?
怎么是由亲家在看着。
杨娴要是直接走掉,她也实在是不放心,孩子还有伤的呢,纠结到最后,还是觉得一起走。
这孩子不用她抱着就省了很大的力气。
宋青廷很想大喊,很想哭,但是他只要一看到谢燃的眼神就下意识闭上了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连哭腔都不敢溢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害怕对方,明明骨子里谁不是一个成年人,他上辈子还活到了三十几岁,可是一对上谢燃的眼神,他就忍不住颤抖,那种从心底里渗出的恐惧将他包围。
他甚至有一种自己被扒光的感觉。
僵硬的身子就这么被谢燃控制住了,他眼巴巴的眼神看向温声,还带着红肿的眼睛和鼻子现在稍微消散了点,看着格外楚楚可怜。
温声抱着谢卓云,看着宋青廷,心下有些不忍,但是要是让自己照顾,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最后犹豫来犹豫去,温声还是没有说话,看着谢燃抱着孩子往门口走去。
“哥哥回家?”谢卓云看向门口,看向自己的老父亲,轻声问温声,温声还以为他这一会儿是舍不得宋青廷,但是没想到这小家伙话锋一转,就是让谢燃回来。
温声拍了拍这个小家伙,哭笑不得,“爸爸送哥哥去一个地方就回来。”
可是谢卓云还是不依不饶,扯着温声出去,想要把谢燃给拉回来,温声最后愣是被这孩子扯到了家门口。
宋青廷走了,有些话总算是可以问出来,温父取了件薄外套披在女儿肩膀上,好奇看着女婿还有亲家远去的背影,好奇问道:“那孩子怎么了?怎么没回家?”
温声看向亲爹,摇了摇头,无奈说道:“今天他跑去找阿燃,那么小一个孩子说自己一直被打,谢燃就带他去营房科了,现在那个宋羌被带走调查了。”
不过温声觉得应该也不需要调查多少,只要看一下这孩子身上的伤口都可以确定了,毕竟,没有孩子可以自己往自己身上弄这么一身可怖的伤。
谢卓云是个例外。
温父温母都是和宋羌曾经接触过的人,根本就没有想过宋羌居然会是一个这样的人。
特别是和宋羌曾经热谈过的温父,更是觉得不可置信,他也算是自认会看人的,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宋羌这个人居然是这样的。
温母和温父相处几十年了,看见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男人居然欺负孩子,温母当即拍了一巴掌,警告他说道:“你可千万别烂好心,咱们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私底下的事情谁知道。”
温母告诫道。
温父当然知道了,他又不是笨蛋,虽然之前和对方聊得确实很好,但是对于他来说,那也不过只是一次聊天而已,只是忍不住唏嘘,看着还挺好的人,居然是黑心肠的。
温父在医院见多了这种人,最后唏嘘一下就去睡觉了,倒是温声,哄睡了儿子还没见到谢燃回来,一直都睡不着。
哪怕人以及很困了。
谢燃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出门的时候还不到八点钟,按道理说,不应该这么久的,在听到门口有动静的那一刻,她就猛地爬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大步走到堂屋,“你回来了?”
家里只给他留了一盏小灯,因为害怕家人睡了,温声说话很小声,看向谢燃,眼神着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谢燃看见温声出来,人愣了一下,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第一反应就是皱眉,脱掉鞋子大步走过去,“怎么还没睡?”
“我担心你。”温声没有隐藏,直白说出自己的担忧,左左右右看着谢燃,甚至还想伸出手把他的衣服给扒起来看一眼伤口。
这么激烈的反应引起了谢燃注意,他没有阻拦爱人的动作,反倒是帮了一把温声,把自己的衣服给撩开,给对方确认一下自己的伤口确定没有问题,他才看向温声,“阿声,你好像有点怪。”
温声僵了一下,抬眸看向谢燃,“我就是担心你抱着孩子万一伤口破了怎么办!”
干巴巴的解释完全没有打消谢燃的怀疑,反倒是让他心里更加觉得奇怪了,但是温声不想说的话,他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点头,弯腰用力,直接把人抱起来。
猛地失重,温声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差点发出一声尖叫,“你干嘛!”
他没说话,只是颠了颠,“睡觉。”
沉沉的声音在脸颊旁边,温声惊慌抱住他的脖子,一动不敢动,“放我下去!你的腰还没好!”
她又要害怕,还得担心自己吵醒家里人,害怕都不敢大声,那叫一个憋屈,但是谢燃完全不在乎,只是淡定把人抱进屋子里面,放在炕上,“没事,我康复举的东西比你还重。”
说着,轻柔把人放下,动作缓慢,看起来确实是有在照顾自己的腰肢。
只是不多而已。
背脊触碰到软和的垫子温声才放松下来,惊慌看向谢燃,忍住想要骂人的话,“不是啊我说你,你伤还没好,每次都这么冲——”
“阿声,没人比我更想这个伤口好起来。”谢燃直接凑近,四目相对,对方眼里的渴望和冲动一览无余,温声瞬间顿住,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就这么看着谢燃,默默闭上了嘴巴。
看着安静下来的爱人,谢燃满意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先睡,我去擦洗一下就过来。”
话音落下,人转身就不见了,温声看着大步走远的人,看起来什么异样都没有,总算是放心了下来,转了个身,抱着孩子睡着了。
人睡得沉,就容易做梦,谢燃刚洗漱好回到房间,看见的就是紧紧拧住眉头,额头发汗,嘴里呢喃着什么的爱人。
他慢慢凑近,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是都是不成字音的碎片声音,他只好去柜子里取了一块帕子,耐心把她身上的汗给擦掉。
但是不管怎么擦,下一秒又会发汗,眉头拧紧的弧度也越来越大,甚至于谢燃的动作都已经加重了,对方都没有察觉到。
因为担忧,温声的眉头什么模样,谢燃的也是什么模样,他一次又一次擦拭着对方额角的冷汗,努力想要听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是这么害怕的模样。
可是听到最后,他也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字。
同归于尽……
眼里的探究越来越深,一股谜团围绕着谢燃,他敏锐的感觉到爱人有一件瞒着自己的事情。
这个感受从她这一次随军过来,就越来越深了。
思考了好久,谢燃忍住自己想要把人叫起来的想法,一直看着对方的睡颜,直到大半个小时之后,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对方好似睡沉了,谢燃才缓缓闭上眼。
只是还是时不时张开眼睛看向温声,查看着她的状态,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次日醒来的时候,温声就觉得头疼不已,明明她睡得还不错,但是睁开眼的时候太阳穴猛地发出一阵刺痛,她差点叫出了声音。
这种疼痛,痛到有些熟悉,但是缓过来之后又感觉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好像先前那一阵痛从未存在过。
温声自己摸着脑袋,自己都忍不住发愣。
“阿声——起来了,一会就晚了!”
是温母的叫声,温声下意识应了一声,才发现一张炕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儿子明显已经被谢燃抱出去了,她着急拿起炕边柜子上放着的手表戴上,然后发现现在要晚了。
着急洗漱,早饭也是匆匆塞了两口,谢燃先带着谢卓云去托儿所,温声摆了摆手,大口惯着温水,咽下嘴里那一口鸡蛋。
兵荒马乱的一个早晨,好不容易坐在办公室里面,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突然之间忍不住发愣。
她昨晚,好像做梦了。
但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梦境,可是心里一阵难受的感觉还残留着,温声摸了摸胸口,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什么梦,才能让自己这么难受。
就连准备要在早上写的材料,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大脑就跟灌了浆糊似的,彻底转不动了。
一个早上,浑浑噩噩就这么度过,中午放学的时候她还撞见了蒋岩,自从直到蒋岩这孩子都是自家在家里之后,她碰见了都会问一句要不要来家里吃饭。
虽然不管问几次都是拒绝,而且对方的理由都是同一个,就是要回家看电视。
温声知道班里其他的孩子也在追这个动画片,都是孩子聊天的谈资,也就没有阻拦,但是还是会叮嘱对方一定要好哈吃饭,最重要的是,吃饱之后记得写作业。
她踩着自行车朝着家里骑过去,原本以为中午能够好好休息会,但是看见院门大敞的家里,还有一辆自行车停着,温声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谢同志,我们这也是实在是没办法,你看看就先放几天。”里面,一个陌生的男人带着金丝框眼镜,油亮的头发被一丝不苟顺到了后面,恳求的眼神看向谢燃,语气真诚,温声走进去,就在对方怀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脸。
是宋青廷,他比昨天晚上的状态看起来更差了,眼眶和鼻子都是通红的不说,眼下还有特别明显的青黑,就这么被男人抱在怀里,小小一个,还在流泪,时不时身体还颤抖一下。
说实话的,看见这个情况,温声第一反应就是大事不好。
缓缓走上前,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所以刚走过去,所有人就都看见了。
“阿声——”
“温同志!”
带着眼镜的男人兴奋站起来,看起来好像是认识温声一样,语气叫得格外熟悉,满眼的希翼在看见对方的时候瞬间亮起,可太好了,女人一看就比男人心软!
不过,比起他,另一个人的反应更让温声惊诧,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被那个白衬衣男人紧紧抱住的孩子哪怕疲惫极了也在流泪,可是这会儿,他一看见温声,原本瘫着不动的人,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扎,双手朝着温声的方向不停摆动。
“诶诶诶,不是你这孩子到底要干嘛啊!”
沓樰獨家諍裡 男人白洁的衣服上被他恶狠狠踩了两个脚印,黑乎乎两个印子,他瞬间就生气发怒了,看向宋青廷,看起来好像是恨不得要打一顿似的,但是宋青廷就好像完全看不见的样子,只是一门心思朝着温声靠近。
男人被忽视了,还是被大大的忽视,因为宋青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的小短腿疯狂倒腾一下,如鱼儿一般窜到温声面前,眼看着就要抱上了,下一秒后脖领子被一只大手控制住。
谢燃皱着眉头,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松开,担忧的眼神看向温声,“没被吓到吧?”
“没有,他还没过来呢。”温声摇了摇头,看向宋青廷,微微抿唇,不明白为什么宋青廷突然之间对自己为什么这么热情,看见他灼热的眼神,温声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宋青廷还想要挣扎,但是他就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也逃脱不了谢燃这一座五指山,如果是还保留着理智的他,一定会装乖,然后再找合适的时机,伺机而动。
但是他的身体现在只是一个五岁孩子的身体,昨天闹了一天一夜,满身的疲惫和困倦,他现在就连意识都是不清醒的,满眼只有接近温声这一个念头。
接近她,她就应该把所有的眼神都放在自己身上。
宋羌就是这么说的。
温声属于宋家。
他的脑子只留下这个执念。
宋青廷的眼神实在是可怕到有些过分,温声都有些心惊胆战,下意识后退一步,躲过宋青廷的眼神,这时候,那个一直在拍自己衬衫上脚印的男人终于回过了神。
“谢同志,温同志——”他叫了一声,试图吸引一下两人的注意力,与此同时视线看向站在地上的宋青廷,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要不是实在是推不开这件事,他真是不愿意掺和,要他说,这种孩子就算是被打了也是活该,这么调皮这么闹的孩子,哪有不可能被打的。
温声看向男人,他赶紧整了整衬衣,把上面的褶皱弄掉,“是这样的温同志,这真的是个不情之请,但是这孩子实在是太难控制了,你也看到了,这孩子就是愿意跟着你。”
“而且也不用多久,就几天而已。”
说着,视线往下移去,两人一起看向谢燃手里钳制住的孩子,宋青廷还在看着温声,原本躁动的孩子一接触到温声的视线就乖了下来。
看起来很乖,但是——
温声觉得有点可怕。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的阴湿感觉,她的手臂都泛起了鸡皮疙瘩,看向宋青廷,脚步不禁后退,看向对方,“实在是抱歉,我和我爱人的工作都很忙,我们自己也有孩子,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承担一个孩子。”
男人本来以为温声会好说话很多,但是没想到她开口拒绝也这么快,而且还有理有据,他一下还找不到可以纠缠的点。
但是这孩子绝对不能放在营房科,他今天就成了看孩子的,还是趁着副主任不在上门的,要是真放在营房科,他不就成了每天看孩子的?!
想到这里,他更是觉得宋青廷这个孩子是个麻烦精,必须要尽快甩掉。
还想要继续劝两句,甚至是这会儿,他都想要宋青廷这孩子赶紧哭出声来了,之前不是哭得挺欢的吗,怎么这会儿就不哭了!
真是没有眼力见。
温声和谢燃对视了一眼,谢燃安抚的眼神看向温声,眼神示意她先回房间,自己能处理,温声当然愿意,躲开宋青廷渴求的眼神,朝着男人打了个招呼,“家里的事情都是我男人在处理,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
说完,大步朝着房间走,根本就没有想要等男人回应的意思。
然后就看见了次卧打开的一小条门缝。
温声愣了一下,脚步拐了一下,走进次卧,一眼就看见了自家老父亲老母亲,看起来好像是贴在门缝里偷看了很久了,她登时觉得哭笑不得,想说话,但是温母赶紧扯住温声的手,示意对方安静。
温父也是如此,看向外面,还能听到那个男人的说话声,他撇了撇嘴巴,“那个男的突然就上门,话里话外想把孩子放我们家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狗屁。”
他轻哼一声,看起来有点生气。
温母也点头,“就是,说是孩子就放几天,但是后面孩子不愿意走了怎么办?这没有家的孩子最难处理了,也不是爸妈狠心,你说我们现在在这里帮衬,真要是几天就算了,但是万一孩子不走了,后面就你们两个带着云云,这孩子又比云云大……”
两位长辈说着说着看向了温声,看起来真的是很担忧的模样,温声都无奈了,看向爹妈,“妈~我当然知道了,我现在养谢卓云一个都快养不过来了,绝对不可能再养一个的了。”
不管是这种想要塞过来的,还是自己肚子里的出来的。
她温声,这辈子,只有一个孩子。
会全心全意把最好的给他,想到梦里,孩子受过的苦头,温声舌尖就泛出了一阵苦涩,别人的孩子她不会照顾,更别说这个孩子是在梦里欺负过自家孩子的了。
哪怕是在梦里也不行。
偶尔发散一点善心,已经是温声最大的好心了,她只是一个人,一个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家的人。
外面,五分钟后,男人就被谢燃的态度气到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他一个搞文职混日子的,论气场,比不过对方,论嘴巴,也没有对方一针见血。
最后扯着宋青廷气呼呼跑了出去,而在温声转身之后,就突然没有动作的宋青廷,这一次,乖乖跟着男人走了出去,没有挣扎,黑眸看向谢家的院子。
这一切,被谢燃尽收眼底——
作者有话说:阿曾碎碎念:
今天一边上班一边写了九千字
毫不夸张,快碎了……
回家一看数据,更碎了
没事,我会坚强的,让我喝两口继续干!
第63章
宋青廷这件事情,谢家一直都在关注。
这孩子也很久都没有去托儿所的,但是据说在小北院里头好好的,也不哭不闹,还会帮忙干活,不像是刚去的那个晚上,一阵哭嚎,谁碰一下就挨他一顿踢打。
那天那个男人私底下过来谢家的事情最后还是被杨娴知道了,她瞬间发了怒,不过这件事开头的是她自己,后面还找了个机会过去跟温声道了声歉意。
哪怕温声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那孩子真是奇怪,看着怪渗人的,现在就是不笑,一点笑意都没有,就吃饭干活,问要不要去托儿所就摇头。”杨娴无奈摇头,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看着还是挺乖的。
不过想到对方被那样的男人带了这么久,会变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杨娴也就释然了,孩子还小,还能慢慢掰回来。
谢燃坐在一旁,问起了最主要的那个人,“调查得怎么样?”
杨娴听到这句,轻轻抽了口冷气,看向谢燃和温声,默默摇头,“不好说,本来是营房科处理的,调查着调查着交上去了。”
谢燃没有太多的意外,点了点头,“可以查查他入伍前。”
杨娴点点头,“你伯父也在关注这件事,到时候我跟他说一声,阿燃,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打听了,事不关己。”
这个关心的叮嘱在谢燃耳朵里,有股奇异的暖,他无奈勾唇笑起点头,“好,我知道。”
日子照常在过,还有一个礼拜就是谢卓云的生日,谢燃已经提前买了火车票,过完孩子的生日再缓一天,两位长辈就要回去南城了。
这是早就定好的时候。
两位老人来的时候,天气还热着,现在已经每天都要穿上长袖了。
天气的微凉宣告着时间的变化,温声只是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想要时间过得慢一点。
再慢一点。
越慢越好。
可是时间不会停留,温父温母这段时间也一点一点在准备东西,冰箱里的馄饨满满当当,如果不是冰箱太小了,温母还想多弄点。
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每天都是乐呵呵的,只有唯一的小豆丁谢卓云,他放学后就带着温父蹦跶着在家属院走一遍,这是谢燃交代给他的‘任务’。
为得就是治这两个都一样不爱运动的人。
谢燃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工作时间,他还不能够完全跟着一起训练,但是他可以管人。
手底下还有那么多人,包括还有很多书面工作,刚回去的时候,谢燃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屁股都麻了才大概处理好这些书面工作。
“刘明要结婚了?怎么这么突然?”
看到手上的报告,谢燃有些惊讶,因为他还记得出任务之前,他还说自己家里还没有安排。
这才两个月不到,就已经准备打结婚报告了。
不过女方——他微微皱眉,“是个二婚的?”
因为没有记错的话,刘明才23岁,怎么会这么快找一个二婚的?
和谢燃一个办公室的副团长年纪大很多,人也和气,“说是家里给找的,虽然是二婚的,但是人好,对明子的爹妈不错。”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理由?谢燃皱起了眉头,想说什么,还是闭上了嘴巴,自己的日子自己满意就好。
零零散散的文件看了一天,谢燃眼睛都要看花了,副团长也陪他看了一天,看着谢燃这不堪重负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我之前还给你处理了很多呢,不然你往这一坐,就是两三天。”
上头因为谢燃立了个大功,给他休息给的格外干脆,谢燃也欣然接受,全然没有想到这些工作。
两人快速处理好工作,出办公室的门已经是深夜,副团长孙钊看向谢燃,忍不住唏嘘。
本来看到他应承下这个任务之后,孙钊还觉得他傻,有什么能够比得上这一次的风头重要。
这么多领导在看,要是办的好了,领导心里不都有你这个人。
何况他还训练了这么久。
原本以为这一次他选了个芝麻,丢了西瓜,却没想到人家才是真正有远见的人,这一个任务完成下来,履历不知道漂亮了多少,身上又是一件大功。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投去艳羡的眼神。
当兵的,谁不渴望自己胸前的勋章多几个,但是这都是自己的命拼出来的,孙钊想到这里,艳羡的感觉又淡了些,也得是人家有本事才能干。
就那一身伤口,他这把老骨头还是算了吧。
一起从军区里面走出去,孙钊看了一眼谢燃,“你的表彰什么时候下来?”
谢燃脚步顿了下,看向孙钊,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
孙钊听到谢燃的话忍不住惊讶一下,不过后来又忍不住想,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这么一件大功,走私犯,杀人团伙都被逮住了,还是活逮,背后救了多少人。
一路上算是尴尬的聊了几句,就出了军区了,只不过还要和对方一起走到家属院,谢燃倒是觉得没什么,反倒是孙钊率先觉得受不住,瞥了一眼谢燃,“我去一趟供销社,你先回去吧。”
供销社——谢燃看着孙钊越来越快的脚步,“供销社关门了。”
他说着,指了指头上的天色,黑成了一片,这个点供销社早就下班了。
孙钊差一点就要走出谢燃的视线范围,本来他也可以装作自己根本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但是这会儿是晚上,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的晚上,四周那叫一个安静,别说谢燃这一声了,哪怕路过一个□□,这会儿叫一声,也十分的明显。
孙钊哪怕想要装作没听见,都实在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谢燃看见孙钊背影僵住,站在原地不动,才后知后觉起来,“我先走了,你可以去看看。”
“咳咳咳!!!”孙钊大咳出声,转身看过去发现谢燃已经走了,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但是没有办法,谁让这家伙跟人家一起走也不说一句话呢?
不说话也就算了,还冷着脸,跟阎王爷似的,跟他一起走一段路,能被冻死。
孙钊摇了摇头,既然人不在了,他干脆自由自在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这么晚了,饿死他老子了。
那边,谢燃也饿,所以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看见自家门前那光亮,他心都跟着泛起了一阵暖意,院门没有关,不知道是给他留的门还是有客人来。
都在家门口了,谢燃的脚步也放慢了,看过去,屋门开着的,难道是真的有人吗?
他走过去,正好对上了温声的眼神,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勾起笑意,温声忍不住勾唇,大步走过去迎接他,“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积攒的文件多了点,我刚处理好。”谢燃揽住温声,轻声解释,夫妻两的气氛柔和甜蜜,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一盏硕大的电灯泡就冲了出来,温声还没有注意到,谢燃两根手指就制止住了这个小炮弹。
“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
还没说完,谢卓云嗷呜一声,一个后撤步躲过谢燃的控制,再一个走位冲到温声怀里,用力抱住温声,抱住温声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胜利了一样,傲娇的小狮子抬头看向狼王,气哼哼,“可是妈妈刚刚也是这样的!爸爸都不说!”
他这牛皮的样子差点没给谢燃气出一个好歹,看着这个臭小子,他恨不得走过去揍一顿,但是这个家里最宠溺这个孩子正在后面虎视眈眈,给谢燃三个胆子,他这会儿也不敢造次。
只能就这么憋屈看着谢卓云洋洋得意,磨着牙,轻哼一声,带着温声往里面走去。
“你明天早上给我等着。”谢燃暗暗丢下一句话,在谢卓云没有听明白就率先带着温声往里面走。
完全听见了父子两这一场机锋的温声好看看着这两人,哭笑不得,“不是,儿子年纪小就算了,你还跟他闹?”
听见这句话,谢燃默默转身,低头,看向温声勾起唇角,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桀骜不驯的肆意,“他想要抢我媳妇儿,我还不能报复一下?”
温声看着谢燃这强词夺理的样子,直接翻了个白眼,吐槽道:“那你更缺德,你抢人家妈。”
“……”
无声的回答,温声缓缓勾唇,把人朝着餐桌上面推,温母在看到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去热饭菜了,温父在烧火,“你坐着,我去给你拿碗筷。”
说完,她转身就朝着厨房里面走去,欢快的脚步就像是谢卓云一样,谢燃忍不住勾起唇角,实现跟着她的背影一起走。
碗筷,特地留的饭菜,谢燃的待遇好得夸张,甚至因为时间挺晚的,温父温母也没有陪着女婿吃,带着孙子去洗澡,转眼间,饭桌上就剩下温声还有谢燃两人。
‘
谢燃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往后一坐,身体是最放松的状态。
他看着温声,第一件事不是拿起筷子,而是捞起爱人的手,轻轻摩挲,“今天有孩子为难你吗?”
温声摇摇头,“蒋委员长回来之后我让他们过来了,聊了一阵,现在这帮孩子格外老实,上课上的格外舒心。”
看着妻子得意的眼神,谢燃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耳朵,却被对方嫌弃打手,“赶紧吃你的饭,这都多晚了。”
虽然是特地留出来的饭菜,但是一直放在锅上暖着,这会儿菜的卖相已经有点不太好了,但是谢燃一口一口,吃得格外满足。
温声就这么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吃完,又像个小粘人精一般黏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洗碗,收拾桌子,又乖又可爱。
温父温母抱着孩子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两位老人对视一眼,无奈笑起来,抱着小孙子去了自己房间穿衣服。
次日,谢燃起得比温声更早,家里一片寂静,就连温母都还没起来,他的腰伤大好,虽然还是不能恢复高强度的训练,但是已经在做每天的日常训练。
换上军装,看了一眼熟睡的爱人,拿起饭盒朝着院子外走去。
最基础的小跑对他来说不过是热身,绕了家属院跑了两圈,谢燃确定时间上差不多才走去饭堂。
“谢团长,今儿怎么不是你丈母娘来打了?”窗口里的炊事班大姐看见是谢燃,闲聊了一句。
原本陷入自己思考里面的谢燃被打断了思绪,迷茫看向对方,大姐被他的眼神震了一下,赶紧摆摆手,往他手里的饭盒夹了几个馍馍,叫下一个人。
谢燃后面打早饭也都是这样,就连路过的眼熟的军属们都会开口问一句谢燃,怎么今天不是丈母娘打饭。
一个早上不知道回应了多少次,打完一顿早饭,准备要走的时候,还有人给他塞了一包东西,“我没看到你丈母娘,这个是家里自己种的,我昨儿说给她拿一点的,你拿回去啊!”
突然手里就多了一包东西,谢燃下意识就是想要还回去,但是这是自己丈母娘要的——手僵住了,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对方也觉得谢燃好笑,摆了摆手,自顾自先走,家里人还等着早饭呢。
人都不见了,谢燃只好拿着东西走了回去,一会去,就撞见四处找什么的岳母。
“妈,您在找什么?”
温母还弯着腰在柜子里翻呢,一整个碗柜都被她看遍了,听见谢燃的话只是急匆匆说道:“你见到家里的饭盒了吗?奇怪啊,我昨晚明明记得我放的好好的,怎么今儿怎么找都找不着去了。”
谢燃刚想上前帮忙的脚步顿住,尴尬摸了摸鼻子,“妈,是我拿了,我给您留了一张纸条来着的。”
而他刚刚已经看见了,自己留纸条的位置还是原模原样放在那里。
温母蹲下的身子顿了一下,收回手缓缓起身,顺着谢燃的动作看向门口,还真是,门口上贴着一张纸,但是她早上根本没注意。
这闹了个笑话,温母哭笑不得,“成,没有不见就好,我就是担心不见了,饭盒还挺贵的呢。”
谢燃轻咳,“这几天我打早饭就行,我早晨去跑跑。”
温母从柜子里拿出一家人的碗筷,听见谢燃的话干脆利落摆手,“不用不用,妈去就成,我还有老些朋友早上见一面呢,过几天就回去了。”
这些她心里都记着,走之前也要安排好。
谢燃听见温母这么个理由,顿了一下,点点头,“好。”
岳母不觉得这个活累,谢燃自然也不能拒绝。
早饭都准备好了,温母还额外给孩子煮了鸡蛋,三个孩子,一人一个。
谢燃则是进屋,叫自家祖宗起床。
“起来了。”揉了揉圆嘟嘟的肚子,谢燃好笑很喊道。
藕臂胖乎乎,最近他又有了一个新的爱好,那就是抱着枕头。
温母知道之后,还自己给他做了一个小枕头,填上棉花,刚好是孩子可以抱着睡的大小。
对于谢卓云这个新的习惯,谢燃那可真是再满意不过了,只要不抱着他的爱人,这孩子愿意抱什么都行。
小小的人怎么都喊不起来,面对温声,谢燃会心软,但是面对着孩子,他直接就伸手把他捞起来,抱在怀里,大步往外走。
“哼~呜呜~”
嘴里发出轻哼,谢燃脚步匆匆,把他抱离房间。
别吵到自己媳妇儿。
温母看见谢卓云,直接就笑了起来,走过去伸出手抱过来,调侃道:“下回啊,要是你妈妈还喊你小猪,婆婆就骂她,喊多了我们家云云真变成小猪咯!”
听不懂的谢卓云还在哼唧,更像一头小猪了,听懂了的谢燃和刚洗漱完的温父一起笑出来。
三个大人逗弄一个孩子,总算是把人给逗醒了,刚睁开眼睛就看见温父在做怪脸,他乐得呵呵笑起来,然后就被温父疼惜抱在怀里,“走咯,带咱们家小少爷去洗漱去~”
温声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谢卓云这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忍不住勾唇笑起来,慵懒靠在门框边,“爸妈,我说你们都把这孩子宠成什么样了——”
说着,看着被温父紧紧抱着的孩子,忍不住啧叹出声,“我说你啊,这舒服日子真是谁听了不羡慕。”
小短毛被她狠狠薅了两下,软乎乎的,摸起来就觉得可舒服了,温声揉完一把之后又揉了一把,舒服极了。
小少爷现在就这么任由她揉搓,温母给温声翻了个白眼,“你还说人家,你看看自己过得不也是少奶奶日子!”
说完,嫌弃推了推,“成了成了,别在这里碍眼,赶紧去吃早饭。”
小少爷被两位‘老奴’带着伺候洗漱,温声这个少奶奶被谢燃带着伺候,洗脸水都是温的,擦着脸,她看向谢燃,“你今天还是会很忙吗?”
“不会,”
谢燃把她的头发握在手心里,这样更方便她擦脸,看着爱人洁白的脸蛋,谢燃莫名忍不住喉结滚动,睫毛轻颤,正好这时候附近都没有人,他直接弯腰,凑上前亲了一口。
明明就是简单的触碰一下,但是带来的悸动感让人心尖一颤,温声微微瞪大眼眸,看向他,“你干嘛——”
“只是想你了。”谢燃低声说道,这段时间他火气足得不得了,但是碍于身体又不能够放肆,只能压住自己的思念,有多远离多远。
温声不知道谢燃那点隐藏的小火苗现在正在燃烧,就等着时机彻底燎原,她只是默默远离了一大早就在发情的公狼,快速洗漱好,一家三口准时离开家里。
院子里又只剩下老两口。
温父看了一眼温母,“我去整一下菜地,该收的咱们都收了吧,到时候孩子们哪里有时间弄。”
“好。”温母应了一声,看着墙角长得怪好的茄子,眼里露出一丝不舍,“茄子拔了把那个花苗种上吧,这个不用咋伺候,还好看。”
温父愣了一下,犹豫看向温母,“还种啊,就阿声这样的,没两下就养死了。”
“这不是有阿燃呢吗?闺女就喜欢花你又不是不知道。”温母翻了个白眼,示意温父赶紧动作,没有话语权的胖老头子默默点头,乖乖拿起锄头干活。
锄头一个用力一个坑,温母在后面分着花苗,这是从南城带过来的月季花苗,红色和紫色一株的,人家养了好多年,温母特地跟人家要的。
把嫩茄子摘了,中午温母就用这些新鲜的茄子做了一锅凉拌茄子,温声回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不一样的院子还有鲜亮的凉拌茄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酸辣辣的滋味,就连人也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温声抬头看向温母,她还是一样,部分花白的头发和黑发交杂在一起,整整齐齐扎好。
莫名身子就酥麻了一片,一股说不上的窒息感涌上鼻腔,眼眶发胀,她知道时间距离很近了,不舍一直都在心里交织。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原来,时间会过得这么快。
谢燃中午没有回来,这个中午,只有一家三口一起吃饭,温父吃着吃着,看向温声,突然给他夹了一块茄子,“来,你小时候最不爱吃的就是茄子了。”
反倒是长大之后,变得爱吃了,有一段时间还特地找茄子吃。
温父这句话出来,温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下就想到孩子小时候了,笑着说道:“那会闹饥荒,就茄子便宜,但是吃多了烧心的慌,你那会一见到茄子就哭。”
温母说起的这一段,温声完全不记得,在她的记忆中,自己一直都挺爱吃茄子的。
但是温父听见了也跟这样一起复合,细节还说得格外的详细。
“那可不是,你小时候那叫一个犟种,家里就剩下茄子了,就是不愿意吃,最后还得想法子给你换其他的菜。”
温父说着,还摇了摇头,好像养温声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一样,温声眨了眨眼,眼里满是笑意,“那证明我爹妈好,还愿意给我换其他菜,要是谢卓云,不吃就给我饿着。”
她一说完,就迎来两位长辈怒视的眼神,她还什么都没干呢,这两位就怒视了,真是有了孙子不要女儿了。
闹完这一阵,温父温母收拾碗筷,知道温声的工作忙得很,他们都不愿意让温声沾手这些事情。
被伺候的好好的温声看着忙上忙下的温父温母,心安理得坐下,视线却忍不住一直追随,直到他们看过来,才漫不经心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啃着鸡蛋糕。
“这么大人了,吃饱饭还吃这些零嘴,就你还好意思说孩子。”
温母吐槽道,看着温声,快速泡了一杯茶塞到她手里,“消消食,然后去躺会,下午几节课?”
温声乖巧接过滚烫的茶水,小口嘬吸,听见温母这话,乐呵呵摇头,“今天下午我不用上班~本来有一节课的,改成考试了,我没有安排监考!”
她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得意,监考都是抽签的,她一击必中,成了少数几位不用监考的。
温母听见这话也高兴起来,“那真不错,下午好好歇会儿,你这段时间累的连轴转的。”
看起来七天能休息两天,但是那两天都带老多作业回来,还得写教案,还得出题,比以前在南城的时候还要忙碌。
温父看见了都心疼,但是这是闺女的工作,两位也只能无条件支持,尽力做到不拖后腿,
温声朝着温母笑笑,“一会就去,下午我们一起去接孩子,好久没接过云云了。”
温母眼睛一亮,“那孩子肯定开心坏了,还有,今天宋家那个孩子去托儿所了,据说改名字了。”
她凑近温声耳边,明明在自己家里,但是声音就是不自觉放小,轻声说道。
第64章
这个消息一下就让温声惊讶起来,她不可置信看向温母,“改名字?改的什么名字?”
“不知道呢,是贾老师说的,你也知道,托儿所早上闹哄哄的,我们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聊,说是那孩子现在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
温母解释道,她也想多了解一点,毕竟这事,多多少少还牵扯到了自家孩子,但是奈何人太多了。
“还有啊,那孩子,我瞧着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接送孩子的时候看着也就是正常孩子,最多就是安静一点,不吵不闹,现在看着有点怪吓人的。”
温母皱着眉头说道,早上就这么看一眼,那个阴鸷的眼神看过来,温母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但是这孩子在看到她看过去之后,又赶紧笑了,温母也不知道该咋说,反正这孩子吧,就怪怪的。
温声听着温母的话,陷入了沉思,想到上次他的表现,他……确实有点奇怪,这孩子给她的感觉已经有点不像是一个孩子了。
再多的深思在温母面前都得伪装起来,免得害自己的爸妈担心,所以这件事她还是打着哈哈过去了,心里默默记下来了这件事。
聊完这些,时间就不早了,温母催促着温声赶紧去歇会儿,温声也没有推辞,乖乖站了起来。
之前那段一下课就急匆匆赶回来接孩子的日子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
温父温母过来之后,温声过得简直就是神仙日子,什么都不用操心,自己处理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前面瘦下来的肉,这段时间全部养回来了,如绽放的花儿一般,走在外面,就能够吸引无数眼睛。
“那妈,你一会儿记得叫我,这臭小子看见我去接他,肯定高兴死了。”
温声轻哼着说道,嘴角的笑意勾起。
温母拿过温声的杯子,听见温声的话,自然点头,当爹当娘的操心自家孩子,自己的闺女长大了,也操心起自己的孩子了,就是这心哦,总是有些惆怅。
和爸妈有一搭没一搭得闲聊了一阵,困了就去躺会,难得的休闲,温声一时之间竟然睡不着,她半靠着床头,翻看着之前没看完的爱情小说。
还是柳烟之前塞给她的。
之前觉得还挺无聊的,但是可能是因为这会儿正是无聊的时候,温声居然也看进去了,一眨眼个把小时就过去了,还是因为这个姿势看得实在是太累了,她才回过神来现在已经看了很久了。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温声打了个哈欠,默默放下书,躺了下来,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服的赞叹,真是爽死了。
这样的日子可太舒服了。
就这么躺着,闭上眼,意识逐渐昏沉下来,可是还没有多久,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缓缓张开眼睛,是温母。
“再睡下去晚上就不用睡觉了,好了,赶紧起来去接孩子了。”
“……”
默默看了一眼时间,温声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其实真的,刚睡着一会儿。
无奈吐出一口浊气,刚想说话,一个哈欠就出来了,她无奈看向温母,温母直接略过她的眼神,站起来转身往外走,“我收拾东西,你赶紧起来,一会接完孩子带着他在外面溜溜。”
“好~”
温声无奈应下,反正现在她这个闺女在温母心里,已经不是第一了。
这一次接孩子,是一家三口都去,除了谢燃,整整齐齐,托儿所的门口还是照样那么多人,温母一走过去,就有好多军嫂跟她打招呼,温声再次跟着一起认了一圈军区里的各位军属。
年纪大的,年纪轻的,全部认识了一遍,哪怕最后还是一个都没有记下来。
温母乐呵呵和别人唠闲话,温声和温父两人站在一起,默默看着温母,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同样的称赞。
你妈(媳妇儿)真厉害!
两个不争气的完全不掺和温母和别人的话题,就这么站着看着托儿所里面,里面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收拾快的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温声四处找,没找到自家那个傻小子。
“今儿这臭小子怎么还没收拾好?”温声疑惑道,以前她接孩子的时候,这孩子永远都是第一个出来的。
而且,他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
温父也跟着温声看过去,“不着急,估计和其他孩子在玩。”
“估计是吧。”
等了一个一个又一个走出来,连门都打开了,可是温家人始终都没有等到谢卓云走出来,温声和温父对了一个眼神,止不住担心,干脆走上前找到林倩,“林老师,我家云云还没弄好吗?”
林倩看见许久没有见过的温声,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然后转头找孩子,可是她伸手就寥寥三两个孩子,一眼就能够看见没有谢卓云。
她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刚刚贾老师跟自己说的话,“刚刚贾老师说有两个孩子衣服被弄脏了,她带去擦洗一下,估计其中一个就是谢卓云了,你们直接去后院那里看看吧。”
说着,给一家三口让了路。
温声听见这话,顿时放下心来,想着一会儿应该也就出来了,那就不用进去了,但是她还没张开口呢,温父温母就走了进去。
那叫一个快速。
没办法,温声也只好跟了上去。
“云云——”温母踏进后院的第一时间就忍不住喊了一声,里面很快传来了一声奶里奶气的呼应,是谢卓云的,温母顿时放下了心,加快了脚步,找到在里面的贾老师还有两孩子。
另一个孩子正巧,是宋青廷,温声看见对方的时候,也下意识惊讶了一下。
“衣服怎么弄脏了?”温声看向贾老师,下意识问道,出了口才发现有些像是质问,赶紧止住话茬,换了句话:“贾老师,下次弄脏了不管了,反正也准备回家了,能换,你弄干净也麻烦。”
贾老师头上的汗,可是真切的。
这会儿都是初秋了。
贾老师尴尬笑了笑,“没事,他们两玩的时候也不知道泼到了什么,我就想着擦擦好点。”
说完,轻轻推了谢卓云,“行了卓云,你先回家吧。”
温声笑了笑,牵起谢卓云的手,对上儿子亮晶晶的眼神,心里也忍不住高兴,摸了摸他肉乎乎的小脸蛋,心里一阵满足。
刚刚还没睡够就爬起来的怨气全部烟消云散了。
母子两在亲密互动,感情一看就很好,那边,宋青廷看着谢卓云还有温声,愣愣站在原地,经过几天的调节,他早就冷静了下来。
他也终于明白过来,哪怕自己拥有三十年的记忆,但是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五岁的稚童。
别说想干什么大事情了,他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
这样的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而且他能够感觉到,因为那个垃圾男人的缘故,他是不受欢迎的。
想要靠近的人却对他偷来警惕的眼神。
所以现在对他来说,最聪明的办法就是韬光养晦,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和温声打好关系,等他有了自己的势力之后,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韬光养晦。
所以今天他主动要求要去托儿所,这几天他每顿都认真吃了,吃得一点也不少,脸颊也长了肉,宋羌那个人虽然从来都不会对他好,但是做给外人的面子上还是做足了的。
他的衣服都很好。
来到托儿所,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谢卓云,跟他玩了一整天,什么都顺着他,上辈子他可以把这个人虐得跟狗似的,一直跪趴在自己脚下。
这辈子,他也可以。
“云云,我们不玩桥了吗?”
看着谢卓云即将消失不见的背影,宋青廷不紧不慢喊道。
这个所谓的桥,就是用沙子挖出一个坑洞,然后幼稚无比的木车放在上面推着走。
幼稚,但是这小孩完全被拿捏住了,一整天都缠着他玩。
就连衣服会弄脏,也是因为玩这个。
所以他很自信,自己只要一开口,谢卓云一定会闹起来,然后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说出自己去谢家的院子,说不定还能吃上饭,这便是相处的时候。
他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
谢卓云这个人,迟早都会被自己踩在脚下。
满满自信站在原地的宋青廷满意看到谢卓云脚步顿住,扯着温声停下,他刚想说什么,下一秒谢卓云就转过头,无辜可爱的圆溜眼睛看向宋羌,扬起声说道:“明天玩!弟弟要回家!”
说完,拍了拍自己的小挎包,像是确定自己的玩具还在才能够放心下来,扯着温声温母就要走。
宋青廷惊愕看着那个小人决然的背影,今天他陪对方玩了一天像是不作数一样,双眸紧盯着谢卓云的背影,发现对方好像真的准备要走了,他眼睛一瞪,大步跟上去。
“你!你!那我自己玩!我自己弄一个很厉害的桥!”
他大喊道,前面的谢卓云顿住了,眼里顿时有了一点犹豫,停下了脚步,温声看向谢卓云,“你想玩吗?还是要和妈妈奶奶在家属院里面逛一逛。”
“弟弟想逛~”听到可以逛街,谢卓云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逛一逛就意味着可以去供销社,那就有好吃的!
这个等式谢卓云算得很好。
没有特地去看后面小孩的脸色,温声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和青廷说明天再玩,我们先回去。”
她说完,话音落下,宋青廷就急匆匆跑到了温声面前,也不说话,面色犹豫,温声疑惑看向对方,宋青廷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我改……”不对,他现在是个孩子,深呼吸一口气,他换了一个话题,“我也想去逛逛。”
反正他现在还是一个孩子,孩子就是厚脸皮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打断他计划的是贾老师,女人走上前抱住宋青廷,面色有些尴尬,朝着温声和温母笑了笑,“玩乐了就不愿意分开了,明儿你们在托儿所再玩,贾老师送你回去小北院。”
北院只有一个人照顾,根本没有空接送这孩子,恰好林倩家分的房子就在那里附近,约好了上下班带着这个孩子。
总不能让孩子在军区里头乱跑,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咋办。
贾老师按住想要说话的宋青廷,看着温家一家四口走远,然后低头看向宋青廷,忍不住犯愁,“你这孩子,怎么最近怪怪的呢。”
以前两个孩子见了面还容易掐架,现在倒好,愿意一起玩了,可是一起玩就不愿意分开了。
奇奇怪怪的。
那边,温声也没多在乎,看向谢卓云乐滋滋的小身影,忍不住笑起来,“这么开心呢?今天玩得很好啊?”
“哥哥今天不抢弟弟玩具,一起玩。”谢卓云摇了摇头,美滋滋说道,圆溜溜的小眼眨呀眨,看得温声一阵一阵心软,用力把人抱起来,凑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微微用力,她气哼哼道:“那你是开心和哥哥一起玩,还是开心妈妈接你?”
“妈妈接!”
斩钉截铁的回应,温声顿时笑了起来,忍不住揉了揉孩子的脸蛋,小嘴真的是甜的要死。
温父温母在后面也看着笑出声来,走出好远一段,温母才转身看向温声,轻声说道:“阿声啊,这孩子看起来不对劲呢。”
温声听见温母的话,惊讶看向温母,眼神也完全显示了出来,“妈——”
“你以为你妈傻的也就是你爸那个缺心眼的什么都看不出来。”温母翻了个白眼,挽住温声的胳膊,温声见状,干脆放开孩子,让温父看着,自己和温母走在后面。
“妈,怎么说?”
温母看向温声,轻叹一声,“妈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长,我之前看出你不喜欢那个姓宋的,但是呢,想着交际也不多,也就没管,但是这现在发生了这么一个事情。”
温母抿唇,看向温声,“别说妈自私,而是有些事情咱们能管,有些事情咱们就不能管,那个孩子,咱们家就不好靠近。”
她说着,又忍不住叹气,“那个孩子啊,想赖上我们家的意思太明显了,就是云云小,听不懂。”
温声的眼睛止不住的眨,看向温母,第一次折服于这所谓的经验。
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阅人处事真的很弱。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她大抵在一开始的时候是不会对姓宋的起疑心的。
心下一跳,温声在温母担忧的眼神下,应了下来,“嗯,我知道的妈。”
家属院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拐去了供销社,这个供销社谢卓云都逛熟了,哪里放着什么好吃的一清二楚,供销社的售货员都知道了谢家这个小贪吃鬼。
难得的是,家里人还特别舍得。
只有怕吃坏了的,从来没有怕贵的。
买东西也爽快,要的糖饼啥的称多了也不会纠结,直接就拿下,这样的干脆,售货员就是最喜欢的了,给自己省了多少麻烦事。
何况这孩子也是真的可爱。
“来啦?今儿看看要点啥哟!”
几个一起聊天的售货员看见谢卓云大摇大摆走进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凑上前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软乎乎的小脑袋特别好摸,而且谢卓云这个小男孩也不跟其他男孩子似的,碰一下要了老命了,还到处跑到处叫,他就这么乖乖看着你,朝着你笑,心都被笑软了。
有时候售货员看见他这样,都忍不住给他一块饼干摸着吃。
“今天想吃罐头!”
“哟,罐头啊,巧了,今天来了橘子罐头,还没吃过呢吧?”
卖副食品柜台的售货员站起来,这罐头一般都是天凉了才会进的多,除了黄桃罐头,今天刚好进了一批罐头回来。
橘子罐头,这个谢卓云没有见过,温父温母也没有见过,新鲜橘子就吃得多,但是还不知道橘子罐头呢。
温父大手一挥,买了两瓶,温母又买了点家里缺的东西,一家四口就这么满载而归,心满意足回了家。
温父温母回到家就得忙着做饭,温声身为唯一的闲人,担任起了带孩子这一大重任。
她轻咳一声,看向谢卓云,“来过来,妈妈好久没给你读新书了。”
谢卓云眼睛一亮,大步走向温声,“弟弟会读很多书了!”
谢燃这段时间有空,带着他就是没少给他读书,给他读书,这孩子才最好伺候。
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有。
温声好久都没有给这孩子读书,久违的母爱上脑,一口气就读了两本,读完之后喉咙竟然只是微微干涩,喝两口水就好了。
温声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是一个老师。
她每天讲的话都不知道废了多少口水,现在都练出了一副好喉咙了。
想来都觉得心酸,这份努力现在也是第一次反倒了谢卓云身上,温声一口气给他读了将近四十几分钟的书,最后谢卓云都看累了,趴在温声腿上,见状,温声才停了下来。
“行了,妈妈给你读书你挺累了,接下来你给妈妈读书。”
说着,把刚刚读过的第一本塞到谢卓云怀里,相似的眼眸看着他,示意要他给自己读。
温声这样,谢卓云也起了劲儿,赶紧爬了起来,热乎乎小身体靠近温声,拿起手上的小人书,脸颊一鼓,认真读起来。
碰到有一些自己还不认识的字,他就会偷偷瞥一眼温声,把这个读音给混过去,温声察觉出来了,但是没拆穿,看着这臭小子搁这里不懂装懂,然后自己瞎编出一本书出来。
母子两乐呵乐呵闹了一阵,天也就黑了下来,温声恍惚抬头一看,这个点了,谢燃居然还没有回来。
厨房里已经传来了香味,温声看着忙碌的爹妈,抱起儿子,“走,妈妈带你去接你爹。”
比起谢燃带着孩子在自家门口等,温声就勤奋多了,她直接带着孩子走出家门,在院子里匆匆和爹妈打了个招呼,骑上自行车就走。
谢卓云熟门熟路环保住温声的腰,晃了晃两条小短腿,奶声奶气,“妈妈,去接爸爸?”
“对,去把你爸接回家。”温声应了一句,朝着军区的路骑出去,天黑了,她骑得还有些胆战心惊。
“云云,这边电筒拿好啊,等下咱们娘两就掉坑里了。”
温声做不到谢燃那样,一边拿着电筒,一只手就可以牢牢把住龙头,她只能把掌管前方路线的重任,交给了谢卓云,让他拿好手电筒。
可怜根本看不见前方的谢卓云,还要辛辛苦苦扛着手电筒。
一路从家属院出来,再到军区大门口,都没有看见人,温声看了一眼时间,就知道男人肯定是还在办公室里面没有出来。
还说今天不忙,这都几点了。
母子两把车停在瞭望塔隔壁,谢卓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想要去找站岗的士兵,温声眼疾手快把人拉住了,拍了一下臭小子的脑袋,“你给我老实一点好吗?”
谢卓云委屈抱住脑袋,眼里还眼巴巴看向站岗士兵背后的枪,那眼神叫做一个灼热,温声可不敢让这个孩子过去,万一真出了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硬生生把人扯走,在自行车的车筐上找到一个之前谢卓云玩的玩具,直接塞他手里,把人按下一蹲,“行了,你给我蹲着挖坑。”
一句话落下,谢卓云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蹲了下去,手里那个看不出是什么的木玩具就是对着地上挖。
整个动作一分钟都没有,看得原本还担心孩子会闹起来的士兵一阵惊讶。
微凉的夜晚,温声被风吹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看向谢卓云,摸了摸他的身体,这孩子可能是因为一直都有得动弹的关系,身体倒是比自己还热。
好在没有等待多久,里面突然传出来点动静,温声下意识看过去,第一眼就看见了走在人群左侧的自家爱人,一旁还有好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讨论激烈,好像在说些什么。
看到这个场景,温声突然后悔带着孩子过来了,显得自己多粘着男人似的,她本身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的,但是还没动作,一旁突然冲出去一个炮弹。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温声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不远处的谢燃大腿就被抱住了。
“爸爸!弟弟接你!”
谢卓云抱着谢燃的大腿,乐滋滋喊道,手上还沾着泥沙,直接抹到了谢燃的裤腿上,小脑袋一直蹭着谢燃。
这一幕,让四周的人都齐齐顿住了说话的嘴,齐齐看向同一个方向,看着冷脸严峻的谢燃,和他大腿上那个可爱俊秀的孩子。
……
是齐声的静默,温声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快步跑过去,把扯着谢燃大腿的谢卓云给扒拉回来,“让大家看笑话了,孩子非吵着要来接他爸。”
她尴尬说道。
还好谢卓云此时此刻没有说话,只是用圆溜溜的眼睛观察四周。
相似的母子两,又出现在这里接自家男人,几位旁观者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看着谢燃的眼神都快嫉妒死了。
这家伙怎么命这么好?!
连儿子都这么乖。
终于反应过来的谢燃看向温声,嘴角勾起,脸上的冰山表情瞬间消融,和刚刚判若两人,他捞起儿子,抱在怀里,朝着身后众人点了点头,“多谢提醒,这件事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好。”
“诶,你自己提防点就行。”
“好。”谢燃应了一声,牵住温声的手就想走,温声赶紧在他耳侧提醒自己骑了车子过来,谢燃才转了个方向。
“他们叫你提防什么?”——
作者有话说:准点放松!
看到大家都很讨厌姓宋的,但是我想跟大家说,一个人物的出现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所以请大家再给我一点点时间解释好!
爱你们哦!
第65章
温声疑问看过去,她的眼神里还有很明显的担忧,谢燃放下儿子的手顿了一下,看向温声,“回家再说。”
不方便在外面说的,那就是这件事有些复杂了,温声应了一声,心里瞬间带了点压力,跨上了自行车,“行,赶紧回家。”
可是话音落下,后座迟迟没有动静,男人还站在原地。
温声疑惑看过去,催促道:“愣着干嘛呢,赶紧上车呀。”
谢燃:“……”
见对方还是不动,温声才转过头看过去,“你咋了你?”
谢燃无奈吐气,都能看见一旁有意无意的视线了,看向温声,“要不,我来骑车?”
说着,眼神微微轻佻,像是暗示,温声随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轻启红唇,淡定应了一声,“哦,然后呢?”
然后呢……
谢燃看着温声认真的眼眸,仅仅一个对视,他就妥协了,直接坐在后座,抱起一直事不关己的自家儿子,两条大长腿委屈放在两侧。
之前有过一次经验,这一次温声的骑车技术已经好很多了,更别说有个男人打手电。
回家的路上快很多,快到自家门前时,谢燃都不用温声停下车子,两条腿一撑就从车上下来了,手里还抱着谢卓云,把孩子给乐呵得直拍手。
而温声浑然不知,到家门口才发现后座没人,谢燃抱着孩子走上前,开门,和自家媳妇儿一起走进去。
“你啥时候下车的?我都没停车。”温声惊讶道。
谢燃一只手关上院门,手指灵活卡上扣子,看向温声应道:“没多久,就刚刚。”
温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相信,但是看着谢燃镇定的脸色,又觉得没必要纠结,跟着男人一起走进去。
餐桌上的饭菜已经都摆好了,温父温母正坐在灶台前烧水聊天,听见动静才走出来。
“怎么这么晚?”温父下意识问道,然后就被温母横了一个眼神,“没事,都是忙工作,来吃饭,妈今天做了你们爱吃的猪蹄儿。”
炖的软烂的卤猪蹄里面还放了几个土豆,小火慢炖炖了特别久,土豆筷子轻轻一夹就会散开,吃在嘴里特别的绵软,吸饱了肉汤的味道,用勺子剁碎之后拌饭更是好吃。
谢卓云就格外的爱吃。
温声也是,母子两一人抱着一碗饭,吃得那叫做一个认真,谢燃则是更爱吃肉。
一大锅的卤猪蹄最后都变得空空,只留下一些肉汁,就这些肉汁,温父还表示不舍,“这要是煮了面条,放点面条拌进去可多好,肯定老好吃了。”
温母泡茶的手顿了一下,没好气看向温父,“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好意思说要吃面条的哦,等下你真的变成一头肥猪!”
“不知羞耻!”
最后的四个字总结,温声瞬间就笑了出来,根本忍不住一点儿,当女儿的可以光明正大笑出声,当女婿的可不敢,谢燃轻咳几声,差点把米粒给咳进鼻子里面,这时候的他就特别羡慕什么都听不懂的儿子。
次日,谢燃还是最早起来的那个人,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出去晨跑,而是在院子里自己动。
跟去打早饭的岳母打了个招呼,他才转身回到房间里头,谢卓云睡得很熟,脸红扑扑的,他直接上前把人抱起来,“起来了!”
把人带出去,刚向往厕所走去,就被老丈人给截胡了,谢燃也乐得轻松,看着他把谢卓云给带走,自己重新走回房间。
爱人早上睡得很熟,谢燃很喜欢看着对方的睡颜。
如果可以的话,他根本就不想要叫醒对方,但是看了一眼时间,要是再不叫醒她,挨骂的就是自己。
他低头,指尖轻轻贴近她的唇瓣,很柔软很舒服,微微摩挲一下,“阿声,起来了。”
还没有回应,这一次,谢燃干脆低下头,咬了一口鼻尖,“起来了——”
咬鼻尖的动作实在是冲击力过于强大,温声哪怕还是很困,都还是被这个动作给吓醒了。
“你干嘛!”
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沙哑,温声下意识抬起手撑住男人的胸膛,偏了偏头,挡住他想要继续往下的动作。
“现在是早上!”
“那晚上可以吗?”
……温声顿住了,看向谢燃,突然有种这个男人很故意的感觉。
难道他看出来自己晚上都在躲着他吗?
自己应该做的不是很明显吧?
温声面带怀疑想道。
谢燃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面带可惜站起来,把温声拉起来,给她拿了衣服,若是温声不允许,他甚至想要帮她换上。
眼神虎视眈眈,温声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过身,快速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谢燃又勤勤恳恳捡起换下来的衣服,给她摆好鞋子,拿着衣服走了出去。
男人一个早上粘人得要紧,温声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就看见是温父去送谢卓云。
“怎么不是你去接送了?”温声疑惑看向谢燃,那边,臭小子已经对着温父在撒娇了。
一看就是准备做坏了,基本上这种时候,就需要谢燃去震慑住,但是男人现在还是坐在餐桌上陪她。
面对温声的疑惑,谢燃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摇了摇头,“爸说想送孩子,刚好,我一会儿送你去上班,下班再去接你。”
嗯?
这话出来,温声更是疑惑了,“我今天下班早,你怎么过来接我?我自己回就好了。”
但是谢燃依旧坚持,温声看见他这副样子,也就只能无奈妥协,只是心里还是藏着一点疑惑,勉强应了下来。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温声把自己的包抱在怀里,悠闲看着四周,自行车稳步向前,一点颠簸都没有,比温声自己骑车还舒服。
虽然很舒服,但是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看向谢燃,“阿燃,我好想忘记了一件事情,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她真诚提问道,面带苦恼。
她感觉这件事还是挺重要的。
谢燃骑着车的背影微不可见僵硬了一瞬,轻咳一声,“是学校的事情吗?”
温声拧眉,“应该不是——”
可是这会儿她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脑子怎么转就是想不起来,到了学校门口都还是想不起来。
她跳下车子,转身看向谢燃,“我总感觉我忘记的这件事跟你有关系,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了。”
实在是两人一整个晚上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就连回忆都无从回忆起来。
而知道妻子到底遗忘了什么的谢燃只是默默掩盖住自己心虚,语气温柔安抚了两句,看着她带着疑惑走进去。
知道看不见她的人影了,谢燃才转过身去,跨上自行车后,又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
都是小孩,风平浪静,谢燃踩下脚踏,朝着军区而去。
“谢团长,还是没有找到人。”
刚踏进办公室,就有人前来报告,谢燃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军区重重把守,他这样还能逃走?”
汇报的下属苦着一张脸,“他昨晚把一个弟兄给打晕了,穿上了军装。”
这军装一套上,军区那么多人,并不是个个都认识的,只要对方稍微遮住脸,根本就不知道这是谁。
谢燃冷了脸,“去找一营,让他们现在去搜,整个军区都搜明白,我去找首长!”
“是!”
谢燃大步走向外头,脚步带风,丝毫不敢慢下来,他必须,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宋羌抓住。
还有——
军区的动荡温声是一点都不知道,她一个早上突然因为一起打架事件,忙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说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那都像是谦虚。
她连屁股都没有坐下来过。
中午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她才处理完这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看着两个挺高大孩子还气呼呼对视,温声冷笑一声,“你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吗?”
说完,在看见两个孩子不可置信的眼神之际,微微扬起嘴角,“等会回去给我叫家里人一起过来,下午没空就明天,还有,这两份练习一人一份,没有九十五就再重新写一份。”
“让我看看你们有多闲!”说完,看着这两个小孩眼里崩溃的神色,温声才勉强觉得舒心了点,深呼吸一口气,“行了,放学!”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意识走到停车棚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没有骑车过来。
男人说要来接她的来着,温声看了一眼时间,加快速度朝着校门口走去。
这会儿大概该放学的都差不多放完了,温声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更是不顾形象,小跑到校门口,简陋的门庭,温声一眼就看见踩着自行车的男人。
下意识笑起来,她大步走过去,对上谢燃的眼神,“你来多久了?”
“刚来。”谢燃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接过她肩膀上的挎包,“累了吗?”
轻松坐在后座上,温声缓缓摇头,“不累沓樰獨家諍裡,就是早上又有两孩子打架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打的。”
还是格外幼稚的理由。
这方面,温声只能庆幸,自己的学生还是听话的偏多。
不然她真是每上一天班,都是煎熬。
自行车缓缓朝着家的方向骑去,温声揽住谢燃的腰,头靠在对方的后背上,慵懒打了个哈欠,舒服不已。
“大后天就是云云的生日了,你那个车子真的能买到吗?”
温声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说道。
男人前段时间特地跟她报批,说要拿钱给孩子买一辆自行车,还是小孩骑的自行车。
她自认自己见过的世面也不算少,但是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小孩的自行车,只有在海市或者京市才有的卖。
而且还很贵,比二八大杠还贵。
不过想到孩子可能会有的开心神色,温声默默给了钱,但是这玩意也不是有钱就能买的,还得等货,得叫人家帮忙买,还得叫人家帮忙运过来。
这件事全程是交给谢燃的,温声一点都不知道现在进展到如何,男人总是神神秘秘的,也不愿意多说,温声只好默默等待男人的惊喜。
果不其然,她现在问起来,对方又不吭声了,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谢燃就这么把这个话题给糊弄过去了,有惊无险回到家里,岳父岳母吸引了爱人的注意力,谢燃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架好车子。
下午,温声还是谢燃送去上班的,他这个奇特行径别说温声觉得奇怪了,就连办公室的老师上班的时候看见了都忍不住挪愉。
“温老师,早上就是你家男人送来上班的,下午也送啊,怎么这么好哦~”
“是啊,就我家这个,别说送我上班了,油瓶倒了都不带扶起来的。”
“谁家不是呢,我家那口子回去就说训练累死了,动弹都不愿意动弹一下,回去就是看电视,还和孩子抢!”
几人一吐槽到自家男人,就彻底停不下来,言辞犀利,一句比一句狠,听得办公室其他的男老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也不敢冒头。
温声看向王惠,和对方对了一个眼神,眼神里面都是笑意,两人没有插嘴,就是时不时附和两句,听着整理自己的东西。
不过她这个原本挑起这个话题的主角还是逃不过一盘追问,更别说这里的女同志大部分都是军属了。
军区现在谁不知道,三团的谢团长那叫一个疼媳妇儿,孩子自己带着,家务活自己干着,军区哪个男人私底下不会喝点酒,但是人家谢团长就是不喝。
不只是不喝,还一口不碰,下了班就回家。
今儿还看见人家这么来来回回接送,就连那明显没有什么东西的挎包,也要自己背在身上,半点都舍不得媳妇儿背。
这个御夫之道,办公室的老师们可都是想问很久了,一个个凑向温声,神情激动,想要在温声嘴里学习到什么,但是这个问题,着实是让温声犯了难题。
“这——他自己本来就不爱喝酒。”温声讪笑一声,尴尬说道,她和谢燃结婚之后,对方就一直是这样的,好像也没有改变过什么。
这句话出来,其他人也默了,对视一眼,又换了一个话题,“那你说你怎么结婚几年还这么粘着你的,你都不知道,早上的时候我看着那个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分开两三天呢!”
可是她这话落下,手臂就被人蛄蛹了一下,看过去发现对方看着温声的脸在叹气,她也跟着看过去,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也跟着叹气,“唉也是,这么张脸蛋,谁看了不喜欢。”
她纯粹的无心之失,直接脱口而出,也没有想那么多,但是自己回味过来才发现,自己这话不对劲。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被王惠给出声反驳了,她看了一眼对方,语气变淡,“小曾啊,这话不能这么说的,人家夫妻两感情好就是感情好,各家有各家自己的过日子,可不是靠脸蛋的。”
“就是,咱们可是人民教师,说是来啊,还是温老师有本事,把那群霸王给教的老老实实的。”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气氛越来越好,温声看着她们聊得激动的样子没有过多掺和,笑着看向她们。
天气凉了点,这帮孩子各种意义上也好管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天气热了就没有孩子犯困了,温声舒舒服服上完了一节课,铃声响起之后才反应过来一节课已经过去了。
“行了你们下课吧。”
她摆摆手,看着一堆孩子一窝蜂朝着外面跑,无奈笑了笑,甩了甩酸痛的肩膀,没有回办公室,而是拿起了粉笔,转身开始写起来。
她的板书并不算好,因为手腕没力气,在南城的时候还好些,学校会去买题目,但是来到这里,地方穷,什么都只能靠自己。
温声的板书都练得好了许多。
一根粉笔转眼剩下半截,她的手臂累得都抬不起来了,深呼吸一口气,在铃声响起前终于结束了。
还行,还能歇一分钟,她无奈吐了口气,坐了下来,讲台桌侧边的木刺很多,温声没注意伸出手,顿时就被扎了一下,还好她反应快,瞬间收回手。
自己翻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轻轻用力,那一块地方传来扎扎的疼,可是肉眼看去,一点伤口都没有。
想把刺挑出来,都找不到,温声轻叹了口气,无奈摇头,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出来那根刺,只有伸手按下去的时候才会发现伤口的存在。
看来得回家之后拿针挑出来,温声微微气恼想道,一会还得拿粉笔,一会估计得痛死。
光是想着,她就忍不住皱眉,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讲台桌子,叹了口气,眼不见心不烦,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行了,赶紧坐好,上课了!”
底下几个调皮的孩子见状,又是一声声哀嚎,温声轻哼一声,想说自己更想哀嚎!
比起学生,老师更讨厌连堂课。
还好她刚刚已经把板书给写好了。
“翻开……”
放学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不只是这帮孩子们精神一振,就连温声也是如此,她稳了稳脚步,跟这帮孩子们道别,教室里空了下来,她也赶紧走向办公室,去拿过自己包。
谢燃走的时候说了会过来接她,可能会晚一点,温声这会儿也不着急下楼,坐了下来,舒舒服服喝了两口水。
“你今儿也是连堂是吗?”
“嗯呐。”温声应了句,和王惠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默契十足的崩溃,再互相摇了摇头,这连堂课,真不是人上的。
王惠向来都是不着急回家的,她坐下来看着今儿也没有动静的温声,有些好奇,“你今天咋了,怎么放学了还不回去”
温声已经累得无法顾及自己的形象了,狼狈靠着椅背,看向王惠,“先歇会儿,站了两小时。”
王惠无奈苦笑,“一样。”
办公室陆陆续续有人回来,又有人离开,温声看了一眼时间,想着不着急,干脆拿出自己没有改的作业,缓缓改了起来。
二十来个人的作业,温声改得很快,没多久就给改完了,看了一眼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王惠几分钟之前也走了,办公室现在就剩下她自己一个人,温声哼着南城的小调,心情愉悦的收拾自己的东西,提着东西往楼下走去。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温声背着包轻快朝着校门口走去,眼神寻找着谢燃。
校门口还没人在,空荡荡的,校长还没关门,温声也不想再走回去,干脆就在校门口的小石头墩上坐了下来。
风一吹,格外凉嗖,她甩了甩手臂,庆幸自己穿得是长袖,这会儿才不会狼狈到起一身鸡皮疙瘩。
看向天,她默默打了个哈欠,果然越睡就越困,越困就越想睡觉,这往这里一坐她就困了。
“阿声——”
一道喊声传来,温声猛地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睁不开眼,全身昏昏沉沉,只能垂着头,然后又是一道很熟悉的喊声。
温声这一次彻底没了意识,昏了过去。
“这次真是多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病床旁,谢燃感激看向一旁站着的夫妻两,憨厚的小年轻笑了笑,挠了挠小平头,嘴巴笨,这时候给自己邀功也不会,一旁的女人看起来精明很多,乌黑的头发全部盘了起来,小麦色的皮肤,笑起来很爽朗,看着是个大方的人。
“谢团长客气了,别说这是嫂子了,就是一个路边人看见都会帮忙的,那嫂子没事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先回去了。”
说着,她扯了扯男人的手,拉着刘明就要走,谢燃这会儿也想和温声独处,没有多阻拦,轻声道别。
等人走后,他转过身,看向温声,床上躺着的女人面色苍白,早上还带着的血色在这一刻都散去了,唇色也苍白无比,他轻轻掖了掖被子,就这么一直守着。
谢家,温母和温父刚送走给消息的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当机立断分开行动,一个去接孙子,一个去做饭。
温母提前准备好了菜,这是她的习惯,做起饭菜来也就格外的快,只是现在要额外准备点好克化的吃食。
一锅撒了葱花的肉粥,然后再洒下一点胡椒粉,这是闺女生病之后最爱吃的东西,也是吃了之后立刻就能够发汗的东西。
一小砂锅的粥,温母掐着时间关火,敞开盖子,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怎么人还没回来
这都去了半个小时了!
第66章
温母在家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温父带着孩子回来,心里怨念对方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闺女都病了,难道不知道自己要送饭吗?
这么老个人还不知道注意点时间。
温母拿了饭盒,小心翼翼把温热的粥倒进去,缓缓盖上盖子,看了一眼时间,决定还是不等这不着调的老头子了,反正等他回家之后自己就会过去的。
大步走向卫生院,好在温母这个把月都把这里给混熟了,路上的人见她行色匆匆,还忍不住问她一句,这是干嘛去了。
温母根本没有心思回复对方,何况这生病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又挂念着温声,只是急匆匆笑了笑就赶紧走人。
另一边,在卫生院,谢燃手里拿着刚去供销社买回来的毛巾,一次次打湿拧干擦掉爱人身上的汗,如果说方才躺着昏睡的她是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那么现在的她就可以说是上锅蒸熟之后的,脸颊潮红,呼吸粗重。
一次又一次的擦身的效果作用并不大,但是每次擦完之后,她的眉头都会缓一下,见到有效果,谢燃一点也不怕麻烦,走了一趟又一趟,只想她能够舒服一点。
因为擦身子,病房的门给他锁住了,温母和军护站在门口一下打不开门,还以为咋的了,温母心里着急,赶紧拍门,“阿燃,你在里面不?!”
熟悉的喊声,谢燃拧着帕子的手顿住,下意识应了一声,“妈,您先等会——”
扣扣子的速度很快,把她身上的衣服重新整理好,又捋了捋头发,确定这样好点,才转身开门给温母进来。
“妈。”
温母看都没有看一眼谢燃,大步走进去,来到病床前,看见温声的样子,顿时心里就泛起了疼,“还没醒呢?”
“嗯,还没睡醒,妈,您别担心。”谢燃看见温母瞬间红了的眼眶,着急说道,但是他不会哄人,只能干巴巴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温母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朝着谢燃安抚般笑了笑,“我没事。”
她说着,也看见了放在柜子旁边的搪瓷盆还有毛巾,“刚给她擦身子呢?”
“嗯,她热起来了。”谢燃低声说道。
温母点了点头,没人比她更清楚怎么照顾这个孩子了,看向护士,“同志,你们医院哪里能打着热水?我给我闺女擦擦。”
家里有个老中医,但是又没有那么迂腐的中医,这些年来温声生病,只要是能对孩子好的,他们全部都试过了。
现在温母熟门熟路去打了点温水,用自己随身带的帕子浸湿,拧干,轻轻擦拭在额头上。
“她这孩子就从小就难伺候,云云这孩子就是随了她了,要是热起来,能好几天,就只有擦温水管用,能让她好受一点。”
温母轻声说道。
她娴熟的动作吸引了谢燃的注意力,他的视线认真看过去,看向温母娴熟的动作,温热的水虽然擦过之后还是热乎乎的,但是她舒缓的神情好像好很多了。
“这着凉不能只擦冷水,要擦温水,不然更容易严重。”
侧面也印证了,他做的还不够好。
温声只要是睡着了,就很难醒过来,温母可太了解自己闺女了,见到谢燃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干脆把自己带过来的粥塞到对方手里,“行了,这粥别浪费了,吃了吧,没事,都这么大人了,就是发个热而已。”
这时候温母还能够去安慰女婿。
可是谢燃还是无法放轻松,他接过温母递过来的饭盒,还有些温热,正是适合吃的温度,就知道温母花费了多少心思,见到她一直在给温声擦拭额头,嘴唇微抿,缓缓上前,“妈,我来擦吧?”
他想要向前去拿过帕子,但是被温母给挡住了,“好了,别跟妈争了,晚上妈肯定熬不住,你现在好好吃点歇会儿,晚上照顾你媳妇儿,我等会还得回家看孩子呢。”
说到这,她才想起来自家老头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看向明显已经心神不宁的女婿,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应该等会就回来了。
别惹得孩子担心。
给温声擦完,很快体温就降下来了,但是床上的人还在陷入昏睡当中,谢燃实在是不放心,还叫了军医再次过来检查一下,好一顿翻眼珠子,军医无奈表示,确实是睡着了,人还没醒来,谢燃才放下心来,打开了饭盒。
温母看着女婿快速吃完那点粥才站起来,拿过饭盒,“晚点我叫你爸给你们送点衣服过来,我再回去熬点粥,过个把小时这样吧。”
“好,辛苦妈了。”谢燃感激说道。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件事要是发生在温父温母不在的情况下,这件事会有多棘手,还有一个孩子存在的情况下,他要怎么要才能够照顾好爱人,还把孩子给管好。
看着温母大步走远的背影,急匆匆的,就知道是操心谢卓云那孩子,谢燃看着,心里一阵阵激动和感激。
这么好的家人,终究还是让他碰上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爱人,他转过身,微微低头,摸了摸微凉的额头,放下心来,看着睡得很熟的爱人,静默了下来,没有任何动作。
打破这一切的是一个电话。
这个点的卫生院格外安静,所以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听见了。
“喂?您好。”护士冷静接起电话,原本以为电话对面是遇见了什么事情需要军医立刻过去,但是电话里的内容让她呆滞了一瞬,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刻看向身边的人。
“赶紧去把谢团长叫过来!!!他家里出事了!”
一声惊叫,那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刚好去水房倒水的谢燃就听到了这声响,大步走过去,手上的暖水瓶因为跑动塞口松口了,热水滴到手上,他半点反应都没有,大步走过去,“什么事!”
他走到电话旁,盯住接电话的护士,“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个眼神看过去,接电话的那个护士被这阵气势吓得差点电话都丢了,好在非常努力控制住了自己,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努力清晰说道:“你家里那边托人打电话过来,说是一直都没有接到孩子,孩子不见了!”
孩子不见——
谢燃提起来的心狠狠坠落,瞬间四分八裂,心脏狠狠鼓动,响到他自己仿佛都能够听见,护士被他这气势可怕的样子吓得说不出话来,谢燃干脆夺过了电话,自己接听。
“我是谢燃,请问我爸妈在吗!”
“谢团长!我这边是供销社的售货员,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人突然找我喊让我给你打个电话,但是我确实看见温婶急匆匆朝着托儿所去了。”
售货员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清清楚楚告诉谢燃,一点遗漏都没有。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就像是露天电影的喇叭声一样,他眼前仿佛浮现了画面,但是声音延迟了许多在耳边追,他彻底清醒过来是几秒后。
“同志,我爱人还没有睡醒,如果可以的话,一会辛苦你们照顾一下,我会尽快赶回来!”
都是军人,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小事,所以没有半分犹豫,立刻应了下来,“放心,我们会照顾好的,你放心,孩子重要。”
孩子不见这种事情,之前军区里面也没有少发生过,虽然有好些都是孩子自己调皮藏起来的,但是谁家大人听了不着急。
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谢燃得了回应,下意识就往外走,剧烈的转身的动作让手上的暖水壶有一次洒出水滴,落在手背上的异样温度才让谢燃回过神来,赶紧把暖水壶塞过去,“如果我爱人醒来的话,就先让她喝水,我尽快回来。”
他打定了主意,自己回去换岳母过来,生病的人身边不能没有人,何况还是高热。
如果弄不好,烧坏了脑袋该怎么办?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就是跑的,卫生院和托儿所离得不远,他到的时候已经彻底天黑了,托儿所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岳父岳母都没有看见身影。
谢燃犹疑停下脚步,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但是最后还是好的猜测赢了,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大步跑向家里的院子。
里面灯还亮着,还没踏进去就能够听见说话的声音,语气很正常,谢燃的脚步顿住,喘息声下意识停住,不可置信看向眼前的木门。
下一秒,院门被他一脚踹开,里面的人被吓了一跳,但是谢燃管不了这么多,大步进去看向温父温母,“爸妈,你们刚刚是不是托人去供销社给我打电话!”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温父温母都愣住了,两位疑惑对视一眼,齐齐发出一声啊?
这个表情,这一声,谢燃瞬间明白了,心下暗道糟糕,转身大步走向卫生院。
路途其实不远,他跑着去,八分钟也不用,但是高高悬起来的心脏就像是备一双大手紧紧捏住,还没有平时训练的十分之一的里程,但是这一刻,谢燃就是觉得呼吸不上来。
加快,加快,再加快速度,路过的人只能够看到一道残影跑过,狼狈的谢燃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卫生院,四步台阶化作一步,他大步走进去,就看见了每个人脸上的疑惑。
他们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就像是根本不明白谢燃现在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一样,他们脸上的表情,极大安抚好了谢燃,他深呼吸一口气,站着平缓自己躁动的呼吸。
“谢团长?”
军医疑惑走进,看着谢燃这副样子,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家里有事还是没事?去一趟还没有十五分钟就回来了。
谢燃知道自己现在的反应过激了,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心跳如雷,“没事,我先进去病房。”
话音落下,人就就不见了。
温声还是躺在病床上,沉沉呼吸着,和他刚刚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谢燃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轻轻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又想起自己手上都是汗,赶紧收回转身去洗手。
没过多久,温母温父也带着人过来了,刚刚谢燃那突然的一遭真的是吓到了两老,两个老人也顾不上其他的了,急匆匆收拾好饭菜就赶紧过来。
“阿声醒来没?”
温母看着坐在病床边,一直不错眼的谢燃低声问道,听到声音的谢燃缓缓转身,眼里满是红血丝。
温母看着他现在有些失神的样子,面色担忧摸了摸他的额头,“咋了这是?”别是被传染了吧?
谢燃心里沉沉一块,这件事肯定不能说出来给岳父岳母增加多余的担忧,他勉强笑了笑,“没事。”
说完,就看见了那边乖乖牵着温父的谢卓云,圆溜的眼睛看着病床上的方向,面色有些惊慌。
心里一软,他伸出手,把谢卓云拉了过来,低声道:“妈妈没事,妈妈只是着凉了。”
着凉谢燃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之前很难受的时候就是着凉了,所以在听到谢燃这句话之后,缓缓凑上前,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捏住被角,然后用力一提——
卫生院的被子是厚实的老棉花被子,谢卓云提的有点吃力,谢燃怕他弄到温声,赶紧上前帮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听到了声音,之前一直昏睡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一下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呆滞,谢卓云这个孩子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直接凑上去亲了亲温声的脸蛋,被反应过来的谢燃一把抱住,摁住他的嘴巴。
“不行!”
“爸爸坏!”
谢燃看着自己儿子清澈的眼神,这次可有了正当的理由,“妈妈着凉了,你不能靠近!”
说完,干脆利落把孩子往温父怀里一塞,自己看向温声,上下打量,眼神担忧,薄唇发白,冷厉的男人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可怜巴巴,温声看了过去,揉了揉他的大拇指。
“我怎么了?”她迷糊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些回不过神来,温母从谢燃伸手跨过去,摸了摸温声的脑袋。
“奇怪,怎么睡一觉脑袋一点事也没有了?闺女,头疼不疼?”她着凉了最爱头疼了。
而且她现在睡醒之后的脸色状态,看起来要比谢燃要好很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一会儿没见,闺女看着跟个没事人似的,反倒是女婿脸色苍白了许多。
谢燃紧紧盯着温声,不舍地挪了挪脚步,给温母一点点位置。
温声迷茫眨眼,没懂温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撑着手臂缓缓坐起来,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熟悉的装潢,“我怎么在卫生院?”
她一点之前的记忆都没有了。
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温母看她这样,更是担心了,怎么今天这两孩子奇奇怪怪的。
“我来看下。”温父一直被当成背景板,她早就担心自己闺女担心的不得了,看见这两人问些不搭噶的东西,也不知道来找自己这个专业的!
没好气走上前,温声看见亲爹过来,下意识就是伸出手给温父把脉。
温父沉吟,闭着眼仔细感受脉象,最后疑惑看向谢燃和温母,“她刚刚烧的很热?”
“可不是?!我刚刚还给她擦酒精呢,整个人跟上锅蒸熟了似的,那叫一个红扑扑。”
温母应道,然后就看向温父疑惑皱眉,有点不敢相信,把了又把,最后无奈看向温母还有谢燃,“这脉象平和得很,一点事情都没有啊。”
说道,把谢燃的手也给抽了过来,一分钟过后,他斩钉截铁说道:“行了,带闺女回家,她脉象比阿燃的还好!”
温声满脸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卫生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温父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满脸迷茫的她对上谢燃晦涩的眼神,一时之间发现自己也看不懂对方的眼神,心里莫名有点慌乱,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谢燃看向温声,缓缓摇头,“没事,有没有不舒服,没有的话就回去吧。”
他只觉得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糟糕透了。
刚刚还烧的厉害的人现在突然就降了下来,温父暂时还无法在这个医院做主,还是军医又看了两眼,确定是没什么事情,面带疑惑看着谢燃把人背了回家。
温父温母手上还拎着饭盒,又原模原样全部带回去了,温父温母都不想带着孩子在卫生院吃饭,所以最后还是带着满当当的饭盒拎回家。
温声中途一直不好意思让谢燃背着,想要自己下来走,但是她的鞋子不见了,只能让谢燃背着。
她牢牢把自己的头埋在谢燃的后背,十分不愿意抬起头,生怕自己被别人看到,丢了自己的脸。
谢燃背的轻松,看得谢卓云那叫一个眼馋,他紧紧盯着谢燃,温父温母都注意到了,但是没吭声,结果这臭小子还就自己特别能忍,自己屁颠屁颠跑到谢燃身旁,也不说话,就这么紧紧跟着。
一个脚步也不愿意落下。
温声一直埋着头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不点的心思,但是谢燃早就看见了,看着儿子,他眸色一转,直接当做没有看见,继续往前走。
温母都看笑了。
温父也是,把手上的饭盒递给温母,走上前,抱起孙子,“咋的,你也想被背着走?”
温父这句话出来,埋在谢燃后背的温声眨了眨眼睛,然后赶紧抬起头看向温父还有温母,看了一眼温父怀里的那个小豆丁,又默默红着脸低头。
“你能不能快点!”
她咬着牙道。
可是谢燃就像是要跟她作对一样,不但不加快速度,反倒是更慢了,她光着两只脚,被人背在后背上,还好袜子还在,不然她立刻羞死过去成了。
还好这么晚了,自己的学生不会出来,看不见她这副模样。不然温声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去上班。
一行人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莫名其妙一个兵荒马乱的晚上,谢燃把人放在餐椅上,看着她红润的脸色,心有余悸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是正常的才放心下来,看向温声,“你别动,就做好,我去给你弄饭。”
说完,直接把人按下,转身接过温母手里的饭盒,放在餐桌上,来回拎了两趟,里面的饭菜早就已经冷了。
谢燃摸了个底,就赶紧转身走向厨房,“我去热一下。”
他转身就要走,温母见状,赶紧拉住了他,把人拉到椅子上坐下,“行了,妈来热,你这脸白的,先坐着歇会儿吧!”
温父在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手里拎着暖壶还有杯子,给谢燃倒了一杯温水,看向对方,“来,喝两口,阿燃啊,你刚刚怎么突然着急忙慌走回家?”
岳父锐利的眼神看向谢燃,谢燃伸出去接杯子的手顿住,看向温父,片刻后,才低着头无奈说道,“我在卫生院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没有接到孩子,孩子不见了,是售货员打过来的电话,说你们急匆匆跑去托儿所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发现错漏百出,如果不是因为关心为乱,他根本不可能中招。
还好的是,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今天这一场,太像是一种挑衅了。
更让谢燃担忧和恐惧的是,他知道后面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里是军区,对方居然都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
垂下眼眸,他抬起头来,“爸妈,明天孩子先不去托儿所了,我明天过去请假,阿声,我没有过去接你,你不要出来。”
他直接包揽下所有一切,温父看向谢燃,欲言又止,最后看着女婿苍白的脸色,还是闭上了嘴巴,当成了默认了。
温母在厨房里忙活,一点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温声一直没有出声,看着自己的爱人还有父亲,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对自己发热前的那一段,完全失去了知觉,现在哪怕是努力回想,也根本想不起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坐着坐着,就晕了过去——
还有,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梦,但是梦见了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吃完饭后,家里还是很安静,因为今晚的事情,大家都没有那个玩乐的心思,只有不谙世事的谢卓云自己趴在长椅上翻看着小人书,屋子里才有那么一点动静。
温声洗漱完,看着谢燃,他还是一张冷脸,但是平时那双眼睛会充满柔情看着自己还有家人,但是现在,眼睛里面充满了深思。
她走过去,晃了晃对方的手臂,“我们去房间里聊一下好不好?”
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肌肉记忆让他下意识揽住对方的腰肢,点了点头,把儿子扒拉起来坐好,“你好好看书,爸爸和妈妈商量事情。”
温声对着谢卓云道。
谢卓云明亮的小眼睛看了自己爹妈一眼,小短腿一撑,赶紧站起来,“弟弟也要商量!”
“你先把你的书给商量明白。”谢燃一个手指头把自己儿子按下去,然后找到温声的手,十指紧扣,两人走进房间。
门是温声关的,不仅如此,她还反锁上了,听到咔哒的一声,谢燃愣了一下,疑惑看向自己的爱人。
温声自己也紧张,心跳快到感觉能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缓缓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谢燃,低声道:
“你——是不是猜出来,我有事情瞒着你。”
第67章
这话出来,谢燃看着温声的眼神更加灼热了,他当然能够感受出来。
一个心思如此缜密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些地方。
无数的谜团围绕,但是他无从去解,虚空的恐惧围绕着他,谢燃看向温声,低声道:“我知道。”
温声垂下眼眸,一瞬间鼻尖居然开始酸涩,明明最先开始欺负别人的是她,但是最先委屈的人也是她。
嘴角努力勾起,她走向谢燃,深呼吸了一口,忍了忍才道:“其实我之前就想要说的。”
说到后面,又忍不住低了下来。
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人站着很难受,温声大步走过去,紧紧抱住男人的腰肢,把自己的头埋进去,轻声嘟囔道:“我之前很想说的,但是这件事,很奇怪。”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一米六几的个子抱过去,谢燃很轻易怀抱住对方,看向温声,谢燃的手忍不住越来越用力。
“可以不说。”
谢燃低声说道,比起这些所谓的秘密,他更想的是自己的爱人可以随心所欲。
只要是她想要的都可以。
谢燃的这个回答,倒是温声从未预料过的,她仰起头,惊讶挑眉,看向谢燃,两人对视,没有温声想象中的伤心,或者是什么其他不好的表情,只有可以溺死人的温柔。
她突然一下,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突然之间忍不住感叹,她在害怕什么呢?
她之前自己一直在恐惧什么呢,明明谢燃这个人是她选择的。
紧紧抱着他的腰肢,用力,跌跌拌拌带着人走向炕边,两人一起跌落下去,柔软的被子垫着,并没有多少痛觉。
温声舒服叹了口气,看向谢燃,刚张开嘴巴,瞬间又闭上了。
她居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才能够把这件事情好好的说出来。
因为实在是太过于纠结,所以最后,温声干脆掰起了手指,看向谢燃,“其实,我瞒着你的事情挺多的。”
她说完,就忍不住笑起来,笑容有一点狡黠,谢燃看着对方,紧紧扣住对方的手指,眉眼温柔看着温声,应了一声。
“首先就是,之前不愿意随军,就真的是因为我不喜欢北方,我也不想离开我爸妈。”
温声真诚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梦,她想,自己还是不会离开南城的,温柔的南方水乡养育了她,还有自己最爱,且唯一的家人。
她舍不得离开。
所以那会强硬说着自己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无非就是拖延的借口。
谢燃看着温声说着说着就皱眉的模样,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抚开她皱起的眉头,低声道:“我知道。”
“嗯?”
可是后面再也没有等到谢燃的回应,温声只好默默抿唇,看向谢燃,又默默掰开了第二根手指头。
“所以,我后面愿意过来随军,就是瞒着你的原因,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梦这个字出口的时候,声音都变得晦涩,温声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荒谬,但是那个梦部分的记忆,都很深刻。
梦里梦起来很复杂,但是真实中用语言解释明白,不过是三分钟的事情,温声很快就解释清楚,有些胆怯的,等着谢燃的反应。
谢燃的反应——
温声一点也没有看到,她被男人紧紧禁锢在自己的胸膛上,她只能听到疯狂跳动的心脏,震耳欲聋,还有他的气味,其他的再也没有感受到过。
温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被紧紧禁锢在他的怀里,默默等着他平复。
大概十几分钟过去后,温声才被放开,谢燃揉了揉她的发丝,“好,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交给我。”
“阿声,这两天都由我来接送你,我不在的时候千万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温声看着谢燃严肃的脸色,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谢燃看见她乖巧的模样,心一点点沉了下来,看见温声还是苍白的脸色,缓缓摸了摸,“还有吗?”
“嗯?”温声抬眸看向男人。
谢燃看过去,故意揉了揉她脸上的伤口,“不是说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吗?”
眨了眨眼睛,温声歪头看向谢燃,“不多吗?”
“嗯,一点也不多。”
谢燃低声说道,肯定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安抚的意味,温声眨了眨眼,默默点头,“那行吧,那就瞒着你很少的事情。”
昏暗的房间,宽大的炕上,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身体的温度互相交融着,但是气氛一点也不暧昧,只有浓浓的爱意与温情在两人之间徘徊。
聊完这一场,温声之前一直深藏在心里的紧张还有愧疚全部都消散掉了,双眸看向谢燃,缓缓笑起来,感激抱住他,紧紧的,很用力,很用力!
“要是我这辈子没有遇见你,我该怎么办呢。”
温声低声说道,梦里也是他,现实也是他,只要看到是谢燃,温声就会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安心的感觉。
这是只有他才能给自己的感觉。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就会觉得这么安心。
夫妻两自己躲在房间里面享受安静和亲密,外面,谢卓云看着看着书就找不到人了。
小小的人儿迷茫站起来,眼睛四处转了转,跳下椅子,还不忘记抱着自己的小人书,四处开始找起人来。
“婆婆,公公~”
“妈妈~爸爸~”
温父温母他也找不到,偌大的一个堂屋,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他一个孩子。
谢卓云在堂屋,厨房里面找了一圈,然后发现家里的两个房间门关的紧紧的,他像平时一样推开也没有用。
“婆婆~~”
他下意识喊出平时最宠溺自己的那个人。
但是平时很快就有响应的人今天久久都没有反应,谢卓云迷茫推了推门,但是还是推不动。
见状,他又去推另一个门,迷茫喊人,“爸爸——”
但是这一次,爸爸也没有回应。
两个房间里面,温母红着眼眶,压住温父不给他开门,“等会!等会孩子看到了该担心了。”
温父看着温母这副表情,无奈吐了口浊气,“你啊你,咱们半截身子都快埋进土里了,你还这么操心孩子。”
“我怎么就不能操心孩子了!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操心一辈子!”
温母一听见这话就怒了,直接喊了出来,瞪视着温父,满心的憋屈一下就找到了最后的发泄口,直接对着温父开始喷出来。
“你这个当爹的就轻松了,每天不是吃就是睡,还医生医生,哈duo个(那么大)医院少了你就转不动,就是你棒,就是你厉害!”
被炮火抨击的温父顺从低头,沉默接受来自于老妻的所有伤害。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早就习惯了。
温母看着温父这副样子,更是气了,南城话开口就是一顿追着骂,骂的温父那是一点都抬不起头来。
还好关着门,这房子墙厚,要是给孩子听见了自己被这么骂,这才是丢脸,温父苦闷想道,但是看见温母骂不动了,上下嘴唇一碰,又是找骂的话。
温母刚缓和下来的心情一顿,看见温父这样子,又是一顿骂。
就这么骂了十几分钟,那点子想哭的感觉终于没了,温父看着表情好很多的老伴,走过去,挽住她的肩膀。
“咱们家说到底不都听你的,你要是想留着,我们这次回去就打报告,把东西都寄过来,住下就不回去了。”
说着,他还笑了笑,“咱们这个女婿啊,不会嫌弃我们,还乐意呢。”
原本是安抚的话,可是温母听到之后,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好了,瞥了一眼温父,没好气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女婿好,但是小两口肯定是喜欢小两口呆在一起。”
“何况,这孩子也不能总是咱们两个老家伙带着,你看云云现在和他爹处得多好。”
“可你舍得?”
温父看向温母,直接抛出一句。
舍得?怎么可能舍得哦!温母差点又要流下眼泪,她怕自己孙子过得不好,怕自己女儿受委屈,怕小夫妻有矛盾。
但是算来算去,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吗,日子还得是两夫妻自己过才行。
她见多了家里有老人指手画脚的,能过但是过得都不能够叫过得好。
家里肯定还是自己自在。
犹豫来犹豫去,温母还是下定了决心,“别说了,票都买了,不少钱呢,回去。”
一锤定音,温父看着温母,点了点头,拍了拍老妻的肩膀,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慢慢喝下,自己转身回头开门。
门打开,没看见孙子,他左右瞥了一下,都没有找到,旁边的房间房门还是关着的,他走上前趴在门上听了听,隐隐约约能听见一点声响,好像还有笑声,听起来应该是好了。
见状,温父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转身走回房间,温母赶紧看了过来,“云云呢?”
“刚刚又不给孙子开门,现在又担心上了。”温父下意识顶嘴道,看见温母就要发怒的眼神,赶紧收了自己这张破嘴,解释道:“闺女房间里呢,没事。”
听到这话,温母才缓缓点头,“那就行,还没吃饭呢,赶紧让孩子们出来吃饭,这都几点了。”
九点半,云云肚子肯定都饿扁了,还好出门前温父给孩子塞了两块桃酥,温父点点头,看着温母动作利落去厨房里把饭菜端出来,他走到温声夫妻两的房门前,敲了敲,沉声道:“带着孩子出来吃饭了。”
“好。”传来谢燃的应声。
这一顿饭,家里又恢复了之前轻松的氛围,一直提着心的温父温母总算是放心了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胃口也变好了很多。
接下来的一天格外风平浪静,但是落在谢燃眼里,这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空气中都弥漫着不一样的味道。
傍晚,准时接到了温声,他看着和学生道别的爱人,乖乖等待着她处理完上车,坐稳,腰间被一双手紧紧怀抱住,他才勾起了唇。
“我们去一趟城里。”
谢燃转头,轻声说道,明天就是儿子的生日,这个礼物他已经等了很久了,如果不是因为太难得了,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带着温声出去冒险的。
温声也很惊讶,“你真的弄到了?就专门运个孩子的自行车过来啊?你哪个朋友这么厉害?”
她惊奇说道。
虽然现在各类政策都已经放开了很多,但是倒爷还没有名正言顺呢,更何况外贸的车子,要是被查出来,也不好解释吧。
但是就这么说弄就弄过来了。
谢燃知道温声的想法,踩下车子往前走,朝着城里的路去,温声放学放得早,这会儿天还大亮,但是不想回来的时候太晚,所以谢燃骑车还是加快了速度,紧绷的肌肉隐藏在裹得严实的军装下,温声的手紧紧锁住了男人的腰,只要他稍有动作,都能够感受到他腰肢间的用力。
“你别骑这么快吧?伤口还会裂开吗?”
她担忧说道,手下意识按了按他的腹间,只是一个动作,男人瞬间紧绷了全身,呼吸停住,“阿声——”
他警告般叫了一声,温声下意识松开手,谢燃转头和她来了一个对视,眼里的火苗已经准备升起,捣乱的手就这么被谢燃用一个眼神给震慑住了,就连怀抱也不敢,乖乖握住男人的衣角。
天色还是黄昏,夫妻两就到了城里,谢燃带着温声四拐八拐来到一座大院,里面闹闹哄哄的,听起来很多人,往里面看过去,院子还十分的杂乱,堆满了东西,看起来很多户人家。
“这里是?”温声靠近谢燃的耳畔,轻声问道,谢燃没有回答,转头示意温声下车,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率先行动了,下了车,乖巧看着谢燃,他停好车子,从车筐里拿出锁头,牢牢锁住这辆车。
站起来,牵住温声的手,站在外侧为她挡住周围人的眼光,带着她往院子里面走去。
杂乱的院子比温声想象的还要大,谢燃带她绕了一圈,居然从小门出去了,出去之后外面又是一条巷子,看过去,好像还有很多院子。
“那个人住在这边?”
“嗯,他专门干倒爷的,前几年就租了这里的房子,人多,好藏东西。”谢燃解释道。
温声看着就连巷子都放了东西,实在是有点不理解,“这边地广人稀的,怎么这边地方造的这么挤?”巷子虽然很大一条,但是院子挨着院子。
谢燃看了一眼周围,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回忆,看向温声,有些无奈说道:“嗯,地方很多,但是这里热闹。”
人就是喜欢挤着。
“而且,这里有个厂房,有一大片其实是职工房。”
“这样?”温声点了点头,要是有个工厂那就可以理解了,地上很多东西,她跟着谢燃的脚步躲避过,也不知道绕了几条巷子,终于来到了一座小院前。
是一座单独的小院,大门紧紧关着,有点像是军区家属院里面的房子,和刚刚见过的平房挨着平房不一样。
谢燃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又伸手敲了敲,温声敏锐注意到他敲门每一次都是三长一短的四下。
第二次敲门的动静落下没有多久,里面就打开了门,露出一张瘦的憔悴的脸。
“来了!我还想着怎么这么久还没来呢!”
开门的男人很熟稔敲了敲谢燃的肩膀,两人看起来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还拥抱了一下。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爱人,温声。”谢燃和对方打完招呼才看向温声,先给对面的男人介绍完,才看向温声。
“阿声,这是我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兄弟,辉子。”
瘦削的男人笑起来很憨厚,脸上的胡须明显,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就是一副累极了的模样,温声朝着对方笑了笑,“你好,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辉子赶紧摆了摆手,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嫂子你客气了,这点东西算得上什么,来来来,进来,别站在门口。”
里面的院子很大,也挺整洁的,看不出来是这么邋遢的一个男人住的院子。
不过这个想法在跟着辉子走进屋子里,这个想法就破灭了,因为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有,如果不是因为到处乱摆,甚至可以说这里是一个小小的杂货铺。
温声甚至能够看见好几个手表的盒子就这么随便丢在地上,上面厚厚的一层灰。
这实在是——
她不忍直视的挪开了眼睛,看向谢燃,连自己都觉得难以忍受,这个男人更加了,他最喜欢的就是干净和整洁,他每天早上起来整理床铺都要花好几分钟,更别说这么乱的一个场面了。
却没想到,谢燃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像是已经习惯了,带着温声走向放慢了东西桌椅前,把椅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堆在桌子上。
“哥,嫂子等我啊,我去取出来,我放偏房去了。”
辉子挠了挠脑袋,终于想起来自己放哪里去了,转身大步就要走,谢燃也赶紧跟上去,杂乱的堂屋转眼就剩下温声一个人。
这里真的很多东西,头饰,很多鲜亮的头饰,女士的衣服,不过款式看起来也不新奇,但是一模一样的有挺多的,角落还有一小堆收音机。
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怎么运回来的。
温声咂舌说道,这火车站不好背回来吧?
坐着等了大半个小时,温声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是谢燃,他单手扛着什么东西,远远看过去是亮蓝色的,颜色格外鲜亮,等谢燃慢慢走进,她才发现那居然真的是自行车。
双眸瞪大,她不可置信看着在谢燃肩膀上的小车子,不敢置信,“这,这好小啊!”
这几年很多厂家已经出了女士专用的自行车,比二八大杠小了一圈,温声觉得已经很精致了,但是没想到,自行车还能做成这么小的模样。
特别是因为放在谢燃的肩膀上,他这个大个子瞬间显得这辆车跟玩具似的。
温声眼神复杂,在谢燃的肩膀上,看这辆车,实在是太小太小了,“你确定,这辆车你儿子能骑吗?”
这真诚的疑问被走进来的辉子听到了,他赶紧靠近,拍了拍胸脯,认真说道:“嫂子你可就放心吧,这外国人造玩意儿没别的,就是穷讲究,我也是走过去才知道,好家伙这车子还分几岁几岁的,这车子说是可以四岁骑到几岁的来着,我给忘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过谢燃举着的车子,自己亲自调试了一下,“这玩意这里有个阀门,你摁开这就松了,这个坐的地方有个杆子,想要多高卡住多高。”
他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方法演示了一轮,温声看得格外的认真,确实,这车子在辉子手里,大小显得就正常了点,刚刚被谢燃架在肩膀上,这车子真就跟个孩子玩具差不离。
亮蓝色的车漆格外好看,温声越看越是喜欢,“这玩意不好带回来吧?”
“没事,我说给自家孩子买的,人家最多当我败家——”他顿住,看向自家大哥,赶紧打了个哈哈,“何况我就买了这一辆,没啥事。”
那就好,温声还担心自家弄这辆车给人添麻烦,看着面前精致的小车子,温声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想要回家,展示给谢卓云看看,这小屁孩平时就特别喜欢坐自行车,自己有这么一辆,还不得喜欢的要死!
温声看向谢燃,谢燃对温声实在是太过于了解了,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唇角忍不住勾起来,看向辉子,“辛苦了,我们先走了。”
“成,我也要把货给人家呢,就不多留了,嫂子,之前没能去参加你们婚宴,真是对不住,下次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辉子客气的话让温声赶紧摆手,就算要去吃饭,也应该是自己和谢燃请,怎么能让对方——
她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一旁的谢燃直接应了一句好,毫不客气,唇角还带着笑,怎么看心情都很好的样子。
他这副样子,温声确实第一次见,下一秒就看见对方一把扛起车子,扯住自己就走,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辉子也习以为常摆了摆手,院子的门再次关上,温声看向拉着自己的手的谢燃,忍不住说道:“你刚刚怎么就这么应下来,多不好意思的呀!”
“没事,辉子很有钱。”谢燃偏头,看向温声,低声说道。
很有钱?温声眨了眨眼,她知道谢燃对津贴还有钱不算是太在乎的,能让他这个人说是有钱的,这得是多有钱?
自己媳妇儿,谢燃自己太了解了,勾起唇,低声说道:“他前几年就是万元户了,一家人都是他在养。”
“辉子结婚了吗?”
“离了,他媳妇儿嫌弃他不着家,另外找了个。”谢燃淡声说道。
眨了眨眼,温声默默吸收着信息,然后就看见谢燃转过头,又放了一个炸弹,“他前妻就是宋羌的的妹妹,我们几个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
疯狂眨眼,温声只感觉脑子里面一顿乱麻,她扫了这四周一眼,“不是,你也没告诉我你小时候生活的院子就在这啊?那你参军岂不是……”
“真不是。”谢燃无奈低头笑起来,摸了摸温声的脑袋,“参军也是有名额的,我占的辉子的那个名额去选的,他报了名我才知道。”
他小时候就是一个野户,还真没想过当兵。
第68章
两人结婚几年了,但是她能够感受出来,谢燃并不是很喜欢说出小时候生活的经历,温声也就从来都没有仔细盘问过。
只是隐约知道他小时候过得不算太好。
其中一些细节也能够猜出来。
但是这一次,她在谢燃的嘴里听到了更多有关于辉子的事情,其中能够零碎拼起来一点点,他小时候的经历。
也才知道,原来家里的冰箱也是辉子弄到的。
一个倒爷,能够弄到冰箱,哪怕现在是八九年,也很厉害了。
“宋羌也是这一片的吗?和你们从小认识?”
温声低声问道。
“不是。”谢燃昂起头,顺着面前的天色,远远看过去,“他爸曾经是这个厂的副厂长,一家人住在老厂房,一座两层小院,后面落了马,被送去农场劳改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对方怎么参军的。”
……
劳改犯?
温声的瞳孔微震,看向谢燃,“这不能举报吗?”
“阿声,你小看军区了,他能进来,要么就是身份天衣无缝到军区都查不出来,举报也没用,要么就是军区知道他的背景。”
谢燃淡声说道,温声恍惚点头,跟着谢燃的脚步往出去的方向走。
弯弯绕绕的,哪怕经历了一次,她也还是无法记得这些路,走了两圈,终于看见了方才进来的时候那个熟悉的院子。
高大的二八大杠就停在那里,完好无损等在原地,谢燃带着温声走过去,把手里的麻袋放下,没让温声拿。
“我抱着吧?”温声自己试过了,这辆自行车不重,她单手也可以拎起来。
但是谢燃还是没有让温声动手,车筐里放了备用的绳子,他拿出绳子,快速把袋子绑在前杠上,牢牢稳定住,“没事,能放好的。”
牢牢绑着的车子其实看着有点滑稽,温声轻咳一声,赶紧上了车,一只手扯住谢燃的腰肢,车子缓缓启动朝前,远离周围人的目光。
“回去就给你儿子吗?”
“嗯。”
谢燃轻声应了一声,温声听到这个回答,了然笑了笑,就知道他不会放着。
算了,反正都是开心,早开心也是开心。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半昏暗了,温声打着手电,谢燃今天两只手都认真握住了车把手,速度很快。
二八大杠并没有那么好骑,温声有时候踩多了都会觉得膝盖酸得很,但是在谢燃身上这份疲惫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不只是速度没有慢下来,反倒是越来越快。
“你慢点!不着急!”左手牢牢压住自己的发梢,她自己都被自己的头发给打了一脸!
“早点回家,天黑了不好。”谢燃也知道,但是心慌还是让他加快了速度,丝毫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终于在天彻底黑之前,回到了军区。
前杠上的麻袋包实在是很引入注目,在家属院骑车又不好太快,脸熟的经过都忍不住问一声是什么好东西。
温声也没有觉得不能够说出去,反正后面孩子都是要骑出来的,所以干脆直白说了,这是买给孩子的自行车。
买给孩子的自行车,这可就稀罕了,这小小一个,能是什么自行车?
不等疑惑的人继续问,车子就扬长而去了。
谢家,大门敞开,烟囱炊烟袅袅,屋里灯打开着,夫妻两还没进院子,都能听见自家孩子说话的声音。
心里忍不住柔了下来,温声被带得竟然也莫名有些激动起来,夫妻两对视一眼,把关门关上,温声率先喊出谢卓云。
“快来儿子!你看看你爹给你搞到了什么好东西!”
因为兴奋,她的声音都格外高昂,屋子里的人都被吸引了出来,温父牵着孙子,温母也擦着手走了出来。
两老和一小一走出屋子,就看见在院子里的那个麻袋,实在是很引人注目,谢卓云屁颠屁颠就想要跑过去,被温声给抱住拦住了。
“等会儿子!”她亲了亲软乎乎的小脸蛋,“让你爸给你打开。”
谢燃顺从听了温声的话,走上前,拆开紧紧扎着的麻袋绳子,解开,宽大的麻袋口子瞬间落下,露出里面的真身。
“哇塞——”
除了早就知道的夫妻两,其他两人面色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样东西。
温声看着谢卓云看呆了的小眼睛,美滋滋带着他向前走,“你不是想要自己的车子,然后可以到处走吗,呐,你爸给你弄来了!”
话音落下,手里突然就少了一个孩子,谢卓云用超快的速度直接扑到谢燃身上,大声尖叫,“谢谢爸爸!!”
这一次,温声没有指责对方不应该随便扑人,然后后退了两步,看着谢燃略微有些无措的样子,勾起了唇角,挽住了温母的手。
温母也看呆了,第一个念头就是看向温声,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问道:“这玩意多少钱?不便宜吧?”
一句话,瞬间让温声静了下来,刚刚尚且还有些得意的人瞬间静住了,一句话也不敢说,看向温父,眼神恳求。
这个价格要是说出去,今天她的屁股都能被打烂。
温父也看见了自家闺女求救的眼神,但是他选择了,视而不见,默默挪开眼睛,轻咳一声,看向那边还在说话的孙子和女婿,大步走了过去,“来来来,让我也看看。”
僵硬的转了话题,温声彻底没了救兵,才转过身,怯怯看向温母,完蛋了,回来的时候,没有提前和男人对口供。
现在她也不敢随便说一个数字。
温声这个样子,温母看得那叫做一清二楚,无奈摇头,“行了,妈才懒得说你,你们夫妻两也别拿钱不当钱,这钱该攒起来还得攒起来,现在日子是不错,万一呢,以后呢!”
她话音落下,温声赶紧讨好的晃了晃温母的手臂,把人都给晃无奈了。
温母也一句话都说不下去了,无奈摇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声音顿了顿,眼神好骑看着那颜色鲜亮的小车子,“那玩意,要二百块钱不?”
温声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睛,无声胜似有声,温母顿时心梗,看向那小车子就跟看一张张大团结似的,实在是忍不住,直接伸出手拍了一把温声的腰,“还不止!这玩意金疙瘩做的!”
“都够咱们孩子吃多少罐头了。”
说到这温声可就不服气了,立刻反驳,“妈!这吃的和自行车怎么能一样,吃的吃完就没了,但是自行车能骑好几年呢!”
“你都要把牛给吹上天去了,这能够骑好几年,孩子长得这么快!下半年就骑不了了。”
温声这会儿听到温母这句话就忍不住来劲了,看向温母,一个抬头就横起来了,“妈,我哪有这么笨,这玩意能调高的,调起来之后再长大点也还能骑。”
要不是现在谢卓云兴致勃勃正在绕着圈打转,温声都恨不得走上前去给温母演示一下。
好在温母在关键的时候,还是相信自己这个闺女的,一辆车两百来块钱是贵了点,但是要是能骑好几年也不是不行。
主要还是得孩子乐意。
温母很快哄好了自己,走上前摸了摸这个车架子,“结实吗?”
“结实的吗”温母不放心问道,还用力握住晃了晃。
谢燃已经抱着儿子上了车,把斜着的车架子打上去,自己扶住龙头,“来,握住,爸爸教你骑车。”
小肉腿被他按住,放在脚踏上,带着动了动,“一会就这么踩知道吗?你踩着就是往前,不踩车子就停了。”
谢燃耐心的解答一点也没有进入到谢卓云的小脑袋瓜里面,他一上去就被这个不受控的感觉席卷了大脑,脑子几乎都转动不了,温声和温母一起站着,看着两位男同志教谢卓云骑车。
“你说今天能学会吗?”温声真诚问道。
买的时候一时激动,忘记了这学不学得会的问题。
但是她和谢燃都不是一个笨的人,这孩子——应该能学会的吧?
温声疑惑想到。
好在,谢卓云这个孩子最终还是没有辱没她和谢燃的根骨,当天晚上就学会了,踩着亮蓝色的小车子,前头还有一个小车筐,看着格外可爱。
温声被可爱得一直挪不开眼神,最后还是最冷静的温母把这几人给叫了回来,“行了,天都黑了,赶紧给我回来吃饭了!”
几个大人确实也都肚子饿了,温声和温母率先走进去,最容易肚子饿的温父也跟着走了进去,留下谢燃还有谢卓云两人在院子里。
看着兴奋的儿子,谢燃一声不吭,也没有多阻拦,就这样也成,精力才能多消耗一点。
车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开始还不会转弯,一到要拐弯腿就放下来,屁颠屁颠带两步再抬脚。
更像一只乌龟了。
里面香味再次传出来,谢燃看向速度明显慢了的谢卓云,“走吧,回去吃饭,明儿随便你骑。”
“弟弟骑进去。”谢卓云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谢燃,躲过了谢燃伸过来的手,蠢蠢欲动看向里屋,不过他面前有一个门槛,小怂蛋不敢直接骑进去,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谢燃身上。
但是他的这位亲爹看着蹬鼻子上脸的臭小子,直接伸手架住他胳肢窝,一用力,轻轻松松把人抱起来。
“吃饭!”
“车!”
谢卓云用力在谢燃怀里扭动,但是就这点动静,对于谢燃来说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轻轻松松把他放在饭桌上。
温声早就坐下来了,小口下口喝着汤,看着谢卓云这副在耍赖的样子,忍不住皱眉,“谢卓云!现在是吃饭的时候,你要是不愿意吃就下去,今晚饿肚子。”
语气尚且算是轻柔的一句话听在谢卓云耳朵里,格外的管用,谢燃眼神和动作都没有管住的人,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对方瞬间坐好,不敢闹腾。
谢燃看向谢卓云,又看向温声,无奈勾唇,不愧是他儿子。
饭桌上,谢卓云这个孩子吃着吃着就忍不住乐呵乐呵笑起来,温声看过去,看着小胖墩傻傻乐的样子,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你看看你儿子。”
谢燃不用看也知道这臭小子是什么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递给温声,“别看他了,好好吃。”
温母无奈看向这夫妻两,看向谢卓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次日,一觉睡醒,温声和谢燃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是在床上找不知道睡到哪里去的小屁孩。
在床尾找到人,谢燃伸出手,轻柔把人抱起,放在自己和温声怀里。
“卓云——”
温声亲了亲他软嫩的小脸,轻声喊了一句,谢燃揉了揉他的头,在夫妻两的不懈奋斗之下,谢卓云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爸爸~”软乎乎的,带着撒娇的声音,温声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儿子,起来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咱们起来吃生日面。”
说着,她又从枕头旁边取出一份东西,拿起来在谢卓云眼前晃了晃。
“看看,这是什么?”
故意在谢卓云面前晃了晃,手上的东西鲜亮还散发着一股甜香味,瞬间就把还没有睡醒的小屁孩给香清醒了。
“饼干!”
谢卓云瞪大眼睛,直接就伸出手抱过铁盒子,温声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你这只小猪~”
谢卓云一点也没有听见温声的话,抱着手里的铁盒子,牙还没刷就想要让谢燃打开,好在夫妻两还是有分寸的,拦住了贪吃的小孩,抱着他出了房间。
厨房里热气腾腾,温母正在煮面,早年家里穷的时候,能吃个煮鸡蛋就算是天大的好事了,这些年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红火,就连这煮面的汤,都是她昨天熬了一整天的骨头汤。
而且还能一人吃上一碗,只是专属于孩子的那个有个白花花的煮鸡蛋。
在南城,生日这天必须得吃一颗蛋,必须得是煮的。
“来,吃完这碗面,我们云云就大一岁了。”
“来,一人一碗。”
就算是吃一个早饭也格外热闹,但是今天早上,谢卓云吃得格外漫不经心,显得格外稀奇,温母看向他,“咋了今天生日还不好好吃饭,想婆婆喂你啊?”
“妈——”温声下意识喊了一下,然后就看见谢卓云一口吞下半颗鸡蛋,剩下的汤也不喝了,大步走向门口,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候就还是当爹的了解儿子,他一看就知道谢卓云的小心思,看向岳母安抚道,“妈,没事,让他去玩吧,饿不着。”
这个情况下,温母还能说啥,只能笑着看他坐在地上,笨拙穿鞋,动作一晃一晃的,穿半天也穿不上,偏偏还没有人帮他。
温声在一旁笑到肚子都疼了,瘫在谢燃身上。
谢卓云今天还是不用去托儿所,但是这一次听到不去托儿所的他,情绪格外激动,甚至自己在堂屋边找到了温母给他缝制的那个小包,自己背在身上,去找到自己的绿水壶背着。
“弟弟去托儿所!”
两只眼睛亮晶晶看着几位大人,温声和谢燃等人对视一眼,心瞬间就软了下来,但是温声还是不敢直接做决定,眼神看向谢燃,“你说——”
“去吧。”
谢燃应了一声,有谢燃这句话,温父温母才敢送孩子去托儿所,正好他们今天也得收拾好东西,明天的火车。
一家人一起动起来,最后面,突然变成了一家四口大人带着谢卓云出门,他踩着自己专属的小自行车,神气骑在最前头。
这一家子一出来,瞬间吸引了一大堆的目光,温声推着二八大杠,被这些眼神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温母相反,温母倒是觉得挺开心也挺自豪的。
“哎哟喂俺滴乖乖!这还有这么小的车子呢!怪好看的捏!”
远远地就听到一声惊叹,温声下意识和谢燃对视了一眼,果不其然,下一秒温母就迎了上去,“现在人民日子越来越好了,什么都能买到~”
刚刚发出惊叹的大娘眼神稀罕看着谢卓云踩着的小车子,“这车子不错啊,要多贵?”
“我也不知道,这孩子买的,也不愿意告诉我们。”温母摆了摆手,留下一句话让大家去猜,然后就赶紧借口托儿所要迟到了,催促着谢卓云赶紧往前走。
除了大人,还有孩子,一个个孩子眼神发亮看着谢卓云踩着的自行车,之前温声还觉得太小了,但是现在被谢卓云踩着她才发现,不小,一点也不小,谢卓云不骑的时候想要停车还得踮起脚尖。
跟她踩二八大杠似的。
神气来到托儿所的大门口,温声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里面外面的孩子全部都拥上了谢卓云,看着颜色鲜亮的自行车,满是喜欢和艳羡,要不是谢卓云旁边还有大人,这会儿他都被拉下去了。
就连林倩也忍不住走了出来,稀奇看着面前的自行车,惊叹道:“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么小的自行车啊。”
温声热爱聊天,温父谢燃温声三人站在一旁,看着温母和谢卓云就跟那大公鸡似的,炫耀着眼前的车子,温声和谢燃对视了一眼,“这孩子还随了妈。”
“挺好的,起码没有随我们两。”
谢燃挑眉,无奈说道。
正在这时候,温声余光无意中一瞥,瞬间注意到在角落里站着的一个孩子。
他的头发长到都快要遮住眼睛了,低着头的动作直接把半张脸都给挡住了,温声看着独自站在角落里,一脸阴郁的孩子,下意识身体一颤,扯了扯谢燃,“你看——”
温声带着谢燃看了过去,谢燃的目光定焦在宋青廷那个孩子身上,只是一眼,他就敏锐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孩子的眼神很不对劲。
握住温声有些慌张的手,他轻轻捏了捏,当做安抚,“放心,没事的。”
可是温声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看向谢燃,“要不,我们先带着孩子回家?”
可是她话音落下,那边谢卓云就被林倩牵着走了进去,温母站在自行车旁边,还在跟别人唠嗑。
谢燃没有多说什么,安抚看了一眼温声,“好了,我们走吧。”
温父温母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温声只好揣着担忧和谢燃去上班,但是临走前,一直忍不住转头看向托儿所,谢燃干脆加快了速度,“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斩钉截铁道。
温声坐在后座,怀抱住对方的腰,默默点头。
谢家,温父扛着自行车回了家,温母在后头走得慢慢的,放在和人聊天的时候还是一脸的笑意,但是现在怎么都笑不起来。
难受。
温父也是如此,两位回去就开始慢慢收拾东西,其实该收拾的也都收拾好了,就是再看一遍有啥漏下的没有,剩下的明儿走的时候拿上就行。
“一会去供销社买点罐头,在车上吃。”温父看向温母,温母这次也没有指责温父贪吃,默默点头,收着收着,就是一口沉沉的气出来。
两位收拾完,又去了一趟供销社,带着一篮子东西回来,一回到家就进了厨房里头忙活。
温父看着她这操心的样子,都忍不住劝道,“好了,别做了,冰箱里头还有呢,明儿坐好几天火车,你好好歇会儿。”
“阿燃买的卧铺,没事的不累,我这多准备点,孩子下班回来不就很快可以吃上了。”温母直接反驳道,自顾自揉起面来。
要不是这冰箱太小了,她还能做更多呢。
温父看着温母,无奈摇头,放下手里刚带回来的报纸,走进去跟着一起忙活。
操心完一件,还得操心另一件,屋子里头也打扫的干干净净,东西收拾的齐齐整整,中午,温声和谢燃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家,还有温父温母额头上的汗。
温声瞪大眼睛,大步走过去,拦住了温母的手,谢燃走过去抢过了她手里的抹布,拿在自己手上,“妈,我来——”
“妈!你好好休息,坐火车很累的。”温声着急说道,可是温母直接摆手,说着和刚刚同样的说辞,“没事,阿燃给我们买的卧铺,卧铺一点也不累。”
“谁说的,累得很,你别操心了。”温声心疼按下温母,接下来没再让温母动弹一下,包括温父,饭都是盛好放在两位面前。
中午饭吃的格外安静,温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哪怕有再多再多的不舍,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二天一早,家里的氛围静到仿佛空气都被凝滞了,谢卓云已经知道了今天婆婆和公公就会离开的事情,昨天还是开开心心的小孩,今天从起来就粘着温母不放开。
差点把温母的眼神都给看出来了。
谢燃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谢卓云,“走,爸带你去托儿所。”
“不去!要婆婆——”谢卓云委屈抱住温母的大腿,没有哭腔,但是下意识的依赖看得人一阵心软,谢燃还要再劝说,但是谢卓云已经躲开了谢燃的手,把头埋在温母大腿上。
见状,温声按住了谢燃,默默摇头,“算了,一起去吧。”
空气中安静下来,谢燃默默点头,一家人收拾好之后齐齐出门,谢燃特地去借了车子,坐上军车,行李放好,温母抱着孩子上了后座,温声跟着一起上去。
“天色要变了。”温父坐在副驾驶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呢喃道,“一会开快点吧,早点回来,瞧着是要下大雨了。”
谢燃点头,应了一声,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第69章
火车站里面人还是那么多,来来往往的。
秋日的午后阳光打在窗下,照出一片斑驳光影,照在行人身上,温声紧紧挽住温母的手舍不得放开,鼻尖已经泛红,温母抱着谢卓云,看着温父和谢燃扛起捆的结结实实的行李。
“妈,过去有人接你们了吗?”温声的声音被周围的嘈杂挤压得有些发颤,带着显而易见的鼻音。
“有,我打电话给你曼姨了,她男人会过去载我们。”温母拍了拍温声的手,示意她放心,可是温声看着温母,越看越眼泪花花,几乎就要忍不住了,好在最后一关头,温父喊了一嗓子,让她赶紧进去。
薄薄的一张车票被温母捏在手心里,温声满眼泪光看着温母,“妈,路上千万不能省钱,车上都有卖吃的,想吃什么就买。”
温母点头,亲了亲谢卓云,把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又抱住温声,哑声安慰道:“妈知道,放心吧,没事,过年就回来了。”
这会儿已经秋天,过年确实很快乐,温声勉强缓和了一下情绪,从温母手里接过不情愿离开温母怀抱的谢卓云,看着他一直闹着要温母抱,她两只手摁住谢卓云,不让他动弹。
温母根本就舍不得,但是这会儿时间快到了,“行了,妈和爸准备上车了,你们回去吧。”
谢燃跟着温母温父的脚步跟着上了火车,粗壮的手臂扛着两袋行李也毫不打幌,快速放好行李,列车员同志已经在喊了,谢燃看向温父和温母,突然敬了一个礼,“爸妈,这段日子辛苦了。”
卧铺车厢人少,但是这句话一出来,别说是温母了,就连温父也差点憋不住,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声音都哑了,“行了好孩子,回去吧,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媳妇孩子,别操心我们。”
温母哑着声说道,谢燃点点头,在临走前最后一次低下头,看了一眼温父身上的挎包,“爸妈,我也不知道能有什么感谢你们的,就买了点东西,放在爸的包里了,你们回去再看。”
说完,在列车员的催促下,急匆匆下了车子。
与他一起下车的还有很多人,车厢瞬间空了一半,列车员喊话都大声了点,温声抱着孩子站在窗口处,看向温母温父,已经喊不出声音。
她怕自己一张开嘴,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温母朝着两人摆了摆手,“回去吧,乖了,回去——”语气已经哽咽。
一双大手压住温母的肩膀,安抚般拍了拍,然后看向温声和孙子,“过年就回来,爸妈在家里等着。”
说完,车子刚好鸣笛,准备要启动了,温声霎时就憋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大滴大滴落下,怎么也受不住。
以为不懂离别的谢卓云这会儿看着渐行渐远的火车,猛然间开始了嚎啕大哭,温声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住,看着哭得格外可怜的孩子,自己瞬间也憋不住了,跟着一起哭起来。
母子两哭得那叫一个惨兮兮的,相似的双眸被泪水浸湿,可怜的模样让路人看得都忍不住心疼起来,谢燃好不容易从挤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笑,无奈的笑在脸上浮现,他大步走过去,抱住谢卓云,环住温声,顾不上这里的路人,低声安抚:“没事的,很快就过年了。”
“嗯,”
温声轻轻哽咽一瞬,她也知道很快就过年了,但是就是舍不得,就是忍不住想哭。
这也不是她想要忍住,就能够忍住的事情。
温声把头埋在谢燃的胸前,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最后硬生生把胸前那一块都哭湿了,一直湿到心坎里。
胸前温热,谢燃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就这么抱着温声,单手亲拍着她的脊背,另一只手还得抱着孩子。
模样稍显狼狈,但是谢燃心里一点抱怨都没有,就这么抱着温声,等着她最后的那点劲儿过去,看着委屈抬起头,眼睛已经肿起来的爱人,他轻柔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道:“我们去逛逛吧?”
“好。”
温声低声应了一声,神色萎靡,谢卓云也是如此,大概还是怪他把抱离开的事情,谢卓云硬是要温声抱住,离得谢燃远远地。
一看就知道还是在生气。
温声本来难受的心情在看到这臭小子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无奈摇头,抱紧谢卓云,和谢燃并肩往前。
温声心情不好,哪里都不想去,最后还是谢燃带着去了相熟的老地方,去了百货大楼。
这里的百货大楼比起南城的可小多了,也没有什么好买的,起码温声逛着兴致缺缺的,倒是谢燃看中了不少东西,一直想方设法让温声挑起兴趣。
最后全部都便宜了谢卓云,因为他看中的每一样东西,都被谢燃允许买下来。
到后面,温声都被他气消了,瞥了他一眼,特别是他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无语凝噎,“行了你,别买了,放车上吧,我们吃个饭回去吧。”
温声疲惫说道。
知道自己媳妇儿这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谢燃没有再纠结,点下头来,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街道,“我先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再放东西。”
说着,就要带着温声朝着国营饭店走去。
温声怀里抱着谢卓云,见他一点也不怕累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好了,别走这一趟了,你赶紧放回去,我和儿子就在这里等你。”
说完,抱着谢卓云站在百货大楼的楼梯旁,把谢卓云放在石头楼梯扶手上坐着,“去吧去吧,我们两就在这里等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所以,哪怕心里还是不够放心,但是这一刻,谢燃还是舍不得反驳对方,看着温声和谢燃,低声嘱咐,“就在这里,别走,我很快就回来。”
他说完,缓缓转身走人,脚步格外不放心,所以转过身去脚步跨的很大。
车子停车的地方不远,对于谢燃来说七八分钟都不用,何况他心里一股莫名其妙的心慌,让他感觉难受不已,所以用最快的速度,急匆匆放下了东西,一只手反手关上车门就跑。
转身迈开脚步的时候,莫名的,他心里一阵一阵慌张,总有种预感告诉他快点。
可是天不遂人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人。
青砖路上热闹得很,谢燃脚步迈得大,走得着急,好几次差点撞到人,其中有难缠的人正准备发脾气呢,一看见穿着绿军装的谢燃,脸上还一副冷肃表情,瞬间闭了嘴,视线忍不住追随。
这是有啥坏人啊?那人这么一想,赶紧缩了缩脖子,加快回家的速度。
谢燃一步也没有停歇,终于看到了百货大楼的影子,这里的人更多,还都是大包小包的,谢燃被迫放慢了脚步,躲过一个又一个人,放松下来的表情看向楼梯的方向。
猛地顿住,紧紧盯住楼梯侧面,那里空空如也,别说人了,一只虫子都灭有。
反应过来,谢燃飞速跑过去,空空如也,他绕着周围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有看到人,心里那块石头从高空坠落,谢燃大脑都空白了,明明还站在原地,他却觉得自己站在无边地狱之中。
“阿声——”
他崩溃喊了一声,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的回应。
反倒是周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谢燃顾不上其他的,伸出手抓住一个最近的人就问:“你们有没有看见这里本来有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孩,就在这里!”
他不过走了几分钟而已,人怎么会不见?
被谢燃抓住的一个男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猛地看见面前面容冷肃的男人眼角滑下一滴泪。
虽然谢燃的面色很冷,很吓人,甚至是有点狰狞,但是因为他身上那一身绿军装,还是让周围的人都涌了上来。
“咋的了咋的了!”
“找人呢,同志们乡亲们,你们有没有见到这里之前有个女同志,带着一个孩子!”
被谢燃抓住的男人格外积极,大声喊着,双手紧紧握住谢燃的拳头,身体明显有些紧张,像是害怕那拳头下一秒就砸到自己身上一样。
谢燃也注意到了自己动作中的不妥当,最后深呼吸一口气,放开了对方,看向群众,声音恳切,“你们看到人了吗?”
四周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还真是很少有人去注意,谢燃终于明白自己得不到回应,正打算自己去找的时候,角落出了一个女孩。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有些眼熟,一开口,谢燃就想起来对方是谁了。
爱人的学生。
“温老师刚刚和一个叔叔说话——”
谢燃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大步走过去蹲下,看着小女孩的脸,低声问道:“然后呢。”
见到谢燃的距离逐渐变近,小女孩的声音也变小了,胆怯看着谢燃,“叔叔这样一下,温老师就摔倒了,然后那个叔叔把温老师背起来,还有那个小弟弟。”
小女孩只是随手做了一个动作,就让谢燃几近心碎,他强忍着自己的冲动还有呼吸,看向女孩,“你有没有看见他往那里走?”
“那边——”
小女孩的手指过去,谢燃立刻看了过去,是有些熟悉的道路,他好像瞬间想起了什么,站了起来,顾不上道谢,脚步匆匆朝着那边走过去。
周围的人满眼好奇跟随着谢燃的脚步看去,直到人影消散不见,但是好奇的声音还是在人群中响起来。
“这是咋的了?抓人啊?”
“没有,找一个女的还有一个孩子,估摸是自己媳妇儿孩子吧?”
“哎哟喂,难不成有人贩子啊?”
一群人闹闹哄哄,那边,谢燃脚步匆匆,他离开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哪怕宋羌有天大的本事,都没有办法在这么快的速度带着人离开这里,所以他绝对藏在这里。
只是,到底能够藏在哪里——
谢燃瞬间想到了一个地方。
前天刚来过的地方,现在再次过来,谢燃在这里就像是鱼儿入水一般,走得很快很熟悉。
小时候的他常年混迹在这里,他无父无母,就是个乞儿,偏偏有人可怜他,没让他饿死,吃着百家饭,谢燃就这么长大。
这里的每一家,他都格外熟悉,只是长大后,他熟悉的人也都不在了。
没心思细看,他走得很快,强撑着一口气,深呼吸,一直往里面走去,踏过一滩滩的污水,终于来到了一处破院子前。
这里都是泥地,那地上脏乱的脚印印证了谢燃的想法,他狠狠咬牙,双臂的青筋早已经爆起来,脚步狠狠踏过面前的这些泥地,一步一步,又实又沉。
这里破烂到仿佛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够倒塌,黄泥石搭成的墙,早就没了屋顶,不管怎么看过去,都是满眼的萧条。
不用踏进去,只需要站在门口,谢燃就知道这里面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可是门外的脚步不是骗人的。
他肯定带着人来过,或者是故意的。
谢燃咬牙,他看不起这里是一直以来的事情,但是……
到底去了哪里?
脸的肌肉已经下意识在颤抖,牙关紧咬,奔腾的怒气根本控制不住,怎么压制都压不住这一股怒意。
“别让我抓到你——”
牙关中硬生生挤出这句话,他努力恢复自己的平静,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身用最快的速度朝着最近的,有电话的地方走去。
另一边,温声很狼狈。
全身的疼痛席卷全身,她痛得只想蜷缩身体,但是怎么都无法动弹,甚至耳边传来了一句又一句的熟悉的哭喊声。
谁的声音?
好熟悉,听到就觉得心口攥痛。
“小畜生!”一道狠厉的骂声,随机是一声闷肉声,哭声越来越大,温声的手在不知不觉握紧了,掌心传来刺痛的感觉,她闷哼了一声,耳边被尖利的哭声刺激得一阵一阵的疼。
“阿声——”
方才还在震怒的男人看到有反应的女人,瞬间忘记掉所有的事情,大步转身跪下,看着哪怕是躺在稻草堆里面,也足够漂亮明媚的女人,伸出的手缓缓落在她的眉心。
“好美——”他满眼的惊艳,看着温声完全挪不开眼神。
可能是越想要,越得不到想法,宋羌看着对方,慢慢低头靠近,落在她眉心的手轻轻碾了碾,柔嫩的触感几乎让她着迷。
阿声——
他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火车站,百货大楼,她和谢燃一切的相处,他都尽收眼底。
嫉妒在心里燎原。
她为什么一直只能看见那个破落户呢?宋羌不知道,但是,迟早都会是他的就对了,那个破落户看上的一切东西,都是是自己的。
宋羌低下头,唇瓣轻轻放在温声的没心,温热的触感让他全身下意识颤抖了起来,顺着眉心,他慢慢往下,鼻梁……
“啊——呜哇——”
尖利的哭叫声再次响起,破烂的屋子里面,谢卓云被随手丢在稻草堆里面,额头渗血,干净的衣服已经脏的不能看了,手臂,大腿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掐痕。
他哭到眼睛红肿,全身都很痛,这是他长这么大已来,第一次受这样的痛苦,哭声越发尖利,身为一个小孩,这是他的下意识反应。
但是,宋羌被他的反应弄生气了。
怒意瞬间升腾,他猛地站起来,大步朝着谢卓云走过去,熟练伸出自己的脚,狠狠往前踢去——
“住手!”
温声睁开眼睛就是这可怖的一幕,瞳孔放大,仓惶从床上翻下来,顾不上满身的疼痛,手脚并用爬到谢卓云身边,怒瞪着宋羌,“你干什么!”
就连生气的脸蛋都这么美吗?
宋羌看着温声,缓缓蹲下,看着温声的脸,突然,定焦在某一处,左脸颊有一处血痕,看起来是刚刚被划到的。
白皙的脸上有一条血痕,实在是太过于惹眼。
但是比起纯白的娇媚,她这样多了一丝妩媚,原本带着怒意的双眸又瞬间消散,变得痴迷,他蹲了下来,声音轻柔,“我知道,他是你生出来的,没关系,我会照顾好他。”
说着,就想要伸出手,把温声给拉起来,但是刚伸出的大掌还没触碰到就被狠狠拍开,声音无比响脆。
温声的全身其实都很痛,头也一阵一阵针扎一般的疼,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哪怕全身都在痛,她也还是用力把谢卓云怀抱在自己怀里,用尽全身去保护他。
“不哭,不哭。”温声颤抖着身子,拼命重复着这句话,她呼吸沉的缓不过来,满眼警惕看向宋羌,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手,面色奇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光瞥了一眼周围,这里,这里很破旧,温声根本无法猜出来这里是哪里,她把谢卓云抱得更紧了,大腿在稻草上摩擦,如果不是长裤,腿上早就一片血痕了。
谢卓云在熟悉的人怀里,终于停止了大哭,身体下意识的颤抖,紧紧抱住温声,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温声看着这样的儿子,心里的愧疚几乎要滴出来,“你到底要干嘛!”
她咬着牙,从牙关里挤出这句话。
宋羌没有回应,看着温声仓惶但是坚韧的表情,久久没有动作,眼里是想要摧毁一切的恐怖,他紧紧盯住温声,半晌,缓缓蹲下。
他刚有动作,温声就下意识往后缩,躲避的态度明显不已,宋羌愣了一下,下一秒,脸色狰狞掐住温声的下巴,“贱女人!我给你脸你还不要了!”
吼出的声音带着唾沫,整个人丑陋至极,温声紧紧闭着眼,看也不想看一眼这个恶心的男人。
宋羌被她的态度激怒,冷笑了一声,掐着她的脖子把人提了起来,温声只觉得脖子剧痛,疼痛让她下意识松开怀抱住谢卓云的手,想要挣脱开谢燃的手。
但是,她的那点力气,不过就是以卵击石,温声如何用力挣扎,都无法挣脱开宋羌的手,谢卓云被狠狠吓住,嚎啕大哭,小小的人对着宋羌拳打脚踢,被他随意踢了一脚。
窒息……
温声的眼神已经没有了焦距,大脑就像是走马灯一样疯狂转动,孩子的哭声在耳边回荡,她很想很想上前去抱住他,但是她挣脱不开脖子上的手。
挣不开……
好痛啊——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下,呼吸几近消失,她的意识越来越昏沉,双手已经放弃了挣扎,垂着向谢卓云的方向。
云云——妈妈不要离开你——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角落下,手指无意识张张合合,想要触摸到自己最爱的孩子。
她不能够离开自己的孩子,明明上辈子,自己就很自私放弃了他,让他过得那么辛苦。
“云……云”嘴里控制不住呢喃,角落处,被恶狠狠踢到墙角的孩子心里止不住的害怕还有恐惧,已经不敢嚎啕大哭了,胆怯望着怒瞪他的宋羌。
但是在听到那一声几近微弱的呼喊声,他还是大哭了起来,努力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向温声的方向,“妈妈——”
就是这微弱的一声,温声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瞪大了眼睛,原本彻底无力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来,直接对准了宋羌偏着的脸蛋,用力一挥!
“啪——”
清脆的一声,久久未散去,也是这一下,宋羌下意识松开了手,空气重新回归,温声狼狈倒地,双手甚至没有力气撑着自己,脸直接摔在稻草堆里,狼狈咳嗽。
谢卓云哭喊着抱住温声,温声哪怕咳嗽不止,也还是紧紧拥住了谢卓云,母子两紧紧拥住对方,她用力喘着气,努力想要平复自己,心里一阵恐惧,最后一丝理智是把谢卓云藏在自己背后。
“阿声,你太仗着我纵容你了。”宋羌呢喃着说道,并没有看向温声,眼神是虚焦的,声音很缓慢,就像是风雨欲来的感觉,温声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真的会弄死自己。
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如果说不怕死,那肯定是假的,而且她的身后,还有她的孩子,为母则刚,这一刻,温声用力自己全身的力气,看着蹲下的男人,直接抓了一把土和稻草,用力朝着宋羌扬去。
“滚,你这个脑子有病的人!”她恶狠狠骂出声,尘土和稻草让宋羌睁不开眼睛,但是这点东西就想要躲过他,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冷笑一声,精准在空中摸寻到温声的手臂,用力!
“上辈子就让你逃开的事情,这辈子你绝对逃不了。”
第70章
这一句话出来,温声的心跳瞬间空了一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宋羌。
唇瓣轻颤,无意识颤抖的喉咙挤出一道很奇怪的声音。
宋羌冷笑一声,“果然,你也回来了阿声。”他早有发觉。
缓缓蹲下来,看着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女人,他慢慢勾起了唇角,刚刚被温声拍下的那一个巴掌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印,还有一道血痕。
微微的刺痛袭来,他反倒是越来越兴奋,看向温声,以不可抵抗的力气紧紧捏住了温声的下巴,“上辈子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他轻声呢喃着说道,“明明我们就是两情相悦,但是你为什么一直要走向谢燃那个乞丐?那个破落户值得你自甘堕落吗?”
声音并不重,但是就像是一道又一道的惊雷在温声的耳边响起。
如果可以的话,温声只想狠狠扇他两三个巴掌,用自己这辈子最不喜欢,觉得最恶心的姿态吐两口痰,用最丑陋的表情面对对方,质问谁跟他两情相悦!
她又不是饥不择食。
可是一切的想法,都在看见宋羌的神情下消散,转变成一丝恐惧。
宋羌的表情越发恐怖阴沉,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很憎恶的人,就连面色也变得狰狞。
“都是他,都是他,明明就是一个破落户,就应该在地上捡一辈子吃的破烂货,凭什么入伍——”
宋羌的声音越来越恶狠狠,温声的身体随着他越来越靠近的动作颤抖的越发厉害,背后是害怕哭泣的孩子,面前是脸色狰狞可怕的宋羌。
温声几近绝望,看不到一点希望,脱口而出一句话,“宋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落下,她猛地瞪大眼睛,大脑突然针扎一般剧痛无比,本来就是半瘫着的人瞬间连撑住自己的力气也没有,全身突然泛过一阵冰冷,窒息的冰冷,像是河水漫过全身,空气都被剥夺,那一瞬,她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和害怕之中。
很漫长,但是回过神来,又好像是一瞬间,大脑被灌输了很多很多东西,剧烈的疼痛袭来,她脸苍白到可以用一张白纸形容。
宋羌看着温声突然的动作,眼睛一眯,刚想说什么的唇瓣顿住,疑惑眯眼。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像是要断气一样,本来面色无波的男人神色也紧张起来,扯起温声,语气明显着急了起来,“你别在这里装!”
可是女人不但没有变好,神情反倒是越来越可怕,甚至已经有临死前的苍白,宋羌瞪大了双眼,恐惧松开手,看向面前的人,脚步后退两步,神色越来越癫狂。
上辈子也是这样……也是这样突然就离开了自己,眼前这一幕和上辈子最后见到她的那一幕疯狂交换,狰狞,狼狈,他跪了下来,像是无力支撑自己,在温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刻,直接扯住了对方,既然要死,临死前也要让他爽快一把!
那个破落户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的!
明明是他的出身更好,这家伙凭什么爬在自己身上,凭什么拥有自己渴而求之不得的东西。
压在温声身上,他紧紧捏住她的两只手腕,一只手钳制住,另一只手就想要去扒开她身上的衣服。
美人哪怕极度狼狈,脏污,也足够美丽,不需要露出全部,只是紧紧窥视到一点,这抹艳丽也让宋羌的呼吸一紧。
突然,他舍不得了,如果就这么死了,后面的日子,他虽然能够再次看见他的落魄样子,但是自己也损失惨重。
不对,她必须得死——
只有死了,那个家伙才会痛苦不堪。
他没了动作,地上趴着的温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谢卓云,挡住自己肩膀泄露的那点春光,她的大脑剧痛,痛到无法思考,无数个画面冲击大脑,这种痛意熟悉却更来势汹汹,她之前感受过很多次。
但是都没有这一次痛。
深呼吸,吐气,就像是保命的下意识动作,她反反复复做着这两个动作,谢卓云被温声抱在怀里,什么也看不见,大脑还在下意识的哭泣,身体却已经累了,小小的身体泛着凉意。
手越来越紧,就像是抱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温声完全不敢放开他,可是身体实在是无力到快要崩溃,脖子支撑不住脑袋,缓缓垂下。
半躺着的母子俩美得就像是一幅画,身处脏乱,但是紧紧相拥的气势美得让人无法呼吸。
温声知道宋羌一直看着自己,她的眼睛已经无力到闭上,无数个画面的冲击就像是一场暴风雨打过来,但是,感谢宋羌给的时间,她唇瓣轻颤,贴在谢卓云的额头上,感受到了一点点的温度。
现在是对方完全卸下了心房的时候,她不能够轻举妄动。
不然,根本不可能救下自己和孩子。
最坏的结果也是同归于尽,她的孩子必须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这个念头刚出来的时候,大脑就划过一个画面,她死后飘荡在人间,看到的那些令自己心碎的画面。
不行,她要,要活下去。
紧闭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坚定,温声深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麻痹的双手双腿缓和过来。
站着的宋羌也陷入了回忆当中,他看着眼前的画面,想要伸出手,但是又不敢。
实在是太脆弱了,就像是已经奔赴黄泉的人,他突然有些害怕自己伸出的手触碰到是一丝冰冷,一模一样的结局,那么自己重活一辈子的意义是什么。
就是想尽办法进了军区,照旧活在那个破落户之下吗?
呼吸渐渐急促,宋羌转身大步往外走,狭窄的柴房就在最角落里头,有趣的是,这里都是杂物堆放着,若不是仔细看,还以为里面没了地方,但是再往前就能发现有一个小口,宋羌弯着腰走出去。
出去之后便是一座空旷荒芜的院子,两层的小院依稀可以看出来这里之前的风光无限,宋羌熟门熟路顺着楼梯走上去,木板的楼梯已经很多年了,走起来嘎吱嘎吱的声响,若是平常人,肯定很害怕木板什么时候会裂开。
只除了宋羌,这段时间,他在这里上下不少于百次。
哪怕是闭着眼睛,都能够准确无误踩在每一节台阶上。
上面更加破旧,多年没有人在这里维护,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宋羌熟视无睹,走到一扇门前,拧开。
里面别有洞天,最起码是干净和整洁的,他路过这些地方,大步走到柜子面前,老旧的柜子已经有了霉味,宋羌熟视无睹,拎出在里面放着的一个包袱,一打开,一把一把的大团结散落。
纸币的生涩味道在鼻尖响起,宋羌当做没有闻到一般,快速找出里面唯一的一张褥子,然后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回去。
可是当他走进那间破柴房的时候,还没踏进,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里很小,小得一眼就可以看完这一片,原本躺在角落奄奄一息的人此时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宋羌手里的褥子缓缓落下,砸入一片泥泞。
居然是骗他的吗?
果然,他还是心太软了,心里的情绪一阵一阵翻涌,最后全部化成一股戾气。
别让他抓到。
脚尖用力碾了碾粘上了泥水的褥子,狠狠踩进泥地里头。
他深呼吸一口气,走过去,透过柴房唯一的窗口,这个窗口格外的小,但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她有这个胆子吗?看向外面,宋羌转身快步踏了出去。
这座院子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哪里可以藏人,哪里不可以,他都一清二楚,快速搜寻,一个人影都没有。
而此时此刻的温声,呼吸都快停滞了,她紧紧抱着谢卓云,不敢说话,只能一直亲吻着他的脸颊,母子两紧紧相拥。
孩子很脆弱,温声明显感觉到他的状态已经不对了,刚刚匆匆一瞥,养得白白胖胖的孩子手臂膝盖还有肚子上都是淤青。
对于宋羌的恨意一层一层叠加,但是现在出去无非就是以卵击石,狭窄到不透气的地方,温声紧紧抱住谢卓云,渴求着能有人过来。
不管是谁,经过这里。
还有——谢燃,想到这个名字,她的泪水几乎都要落下,求求了,快点过来,她真的真的,不想要回到上辈子。
明明已经有过机遇了,她的孩子明明可以很幸福的,怎么可以还是陷入上辈子的那般境遇。
躲在不知道哪个房间的床底下,这里很脏,塞满了杂物,只要轻轻呼吸,都能感觉自己呼进一大口脏灰。
但是也得益于这些脏东西的掩盖,她清楚地听到了脚步声略过这块地方,渐行渐远。
但是她没有轻举妄动。
她赌得就是宋羌不会埋头跪下寻找这些地方,他这个人骨子里头,有种可笑的骄傲。
紧紧把孩子抱在怀里,努力不让他沾到那些脏东西,身体给予孩子暖意,把人紧紧揽在怀里,“乖乖,妈妈的乖乖——”
“我们不说话,就抱着妈妈——”气声在他耳边响起,谢卓云两只手依赖扯着温声的衣服,呼吸已经逐渐越来越温热。
温声已经哭不出来了,她的双眼紧紧盯着床底下的那一点点缝隙,只有那里才有一点光亮,十分钟?二十分钟?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感觉整个人都麻痹了,四遭寂静到她都可以听见虫子的声音。
怀里的孩子越来越烫,又被自己紧紧抱在怀里,温声的心跳越来越重,微微低头,但是根本看不见谢卓云的脸。
不能再继续拖下去。
比起等待别人救命,温声咬着牙,还是自己救自己比较快,缓缓放松一下抱着谢卓云的手,微微撑起,半边肩膀已经麻痹了,她小心翼翼用一只手把挡住自己出路的东西给挪走。
用肩膀和小臂一点一点朝着外面的方向挪出去,地上很多碎石,手臂磨得很疼很疼,何况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但是哪怕再疼,温声也不敢多呼出一声。
进来的时候是抱着求生的念头躲进来的,那会儿意志力强大,又害怕会被宋羌找到,温声下意识朝着最里面爬进去。
但是这会儿是要出去,比一股脑躲进来还要艰难,好不容易爬到床边,重见天日了,温声的力气也快没有了。
但是可能就是因为在危急关头,她爆发了所有的潜能,出来之后一口气也没有歇停,直接站起来,抱着谢卓云,深一脚浅一脚朝着外面走去。
这里——
温声瞪大了眼睛,前两天才刚刚来过这里,她对这里熟悉的很,但是……她完全不知道这里该怎么走。
之前是谢燃带着她,还如此弯弯绕绕,可以说怎么走出去,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而且这里……
她四处转了一圈,好像就是格局相似,但是好像并不是谢燃带自己来的那块地方。
瞥看着这四周陌生的景象,温声一时之间真的有点茫然和孤立无援,怀里的孩子虚弱瘫在自己怀里,天光大亮,温声一眼就能够看见他脸上的淤青。
深呼吸一口气,这时候不是犹豫的时候,再怎么犹豫也没有用,温声朝着房子最多的地方走去,哪怕那边看起来也很破烂,但是起码,起码应该能有人呢。
可是等她慌乱跑过去,发现这些院子根本一个人都没有,这里就好像是被抛弃了一眼,孤廖寂静,温声看向谢卓云,气喘不匀,心脏疼到仿佛要跳出来了。
出路到底在哪里——
她抱着孩子,走着走着,莫名走到一处空地,巨大的院子,还有一个乒乓球桌子,只是很破旧,温声讶异看过去,这才恍然发现,这里是一处厂房!
难怪那些院子的格局都很奇怪,厂房,温声的脑子想到了什么,前天的时候她曾经和谢燃聊过,宋羌小时候住在厂家,是和他们去过的那个院子完全相反的一边。
脑子突然得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温声精神大振,颠了颠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点,看了一眼天色,坚定地选择了一个方向。
还好,她学习向来用功。
仓惶逃跑的她根本就不敢往后看,十分害怕突然走着走着身手就跑出来一个人抓住自己,她绝对不能够被抓住。
但是,这里太空旷了,温声抱着孩子,脚上踩着皮鞋,根本没有办法跑得快,一步一步走得格外踉跄,后脑勺好像一直有一个视线看着她,十分灼热。
但是她不敢回头,她只能拼命往前走。
自欺欺人的模样反倒是让宋羌消气了许多,他现在很狼狈,为了找她,他转了很大的一圈,手上现在满是脏污,但是,比起在眼前仓惶逃窜的小老鼠,他又觉得自己干净的过分。
军靴踩在沙地上很实诚,没有什么声音,但是就是这种闷闷的声响,让温声整个人的鸡皮疙瘩都跳了起来。
“还想走吗?”
他都不用怎么走,直接一伸手就可以拉住温声,温声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迅速弯腰,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子就朝着宋羌扬去。
宋羌下意识闭了眼睛,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下一秒再看过去,温声已经跑出很远一道了。
该死的。
仿佛被戏弄的感觉让他暴怒起来,看向温声的背影,狠狠咬牙,脱下腰间系紧的皮带,大步向前。
“我已经无法容忍了。”
他喃喃道,在温声瞪大的眼睛下,直接伸出手抢过温声手里的孩子,直接往地上丢去,温声瞳孔一震,用尽最快的速度跳过去,给他当垫背的,四岁的孩子重量不小,这么猛地砸在自己身上,温声一声闷哼,差点吐出来。
宋羌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眉头紧紧皱着,用最后的耐心蹲下去,把她给拉起来,谢卓云直接狼狈滚到了地上,温声被扯着手臂站起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
温声恶狠狠喊道,声音里满是怒气。
看着面前的人,宋羌伸出算是干净一点的手,用力抹去她脸颊的砂砾,眼神阴郁,和初次见面的他已经截然不是同一个人了。
呼吸渐渐粗重,眼神瞪视着宋羌,身体下意识的在颤抖,“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羌没有出声,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看向温声,把手里的皮带捏住,在她的两只手上绕了绕,绕的紧紧的。
他绑的很近,温声努力想要挣扎,但是怎么都挣不开,甚至是手腕根本无法动弹,就这么被宋羌禁锢起来。
“走——”
他嫌弃着温声身上的脏乱,就这么扯着温声的手,硬生生朝着回去的方向车过去,粗糙的皮带剐蹭着手,宋羌毫无怜惜的意思,动作很大。
温声不想走,但是宋羌真的用了死力气去扯,她只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被扯断了,手臂一阵剧痛,没有办法,她只好被迫迈开脚步跟着宋羌走。
她拼命挣扎,但是两只手被绑住,她根本没有办法挣扎,看着被抛在原地,晕过去的孩子,温声拼了命回头,但是只能看得越来越远。
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了命运的存在。
哪怕上天给了她再多的机遇,给了再多机会又有什么用,她根本无法逃开这个命运的说法,也无法挣脱,只能够再一次奔赴死亡,自己的家庭彻底破碎,原本应该拥有幸福一生的孩子被迫过上悲惨的一生。
心碎也是有声音的,温声看着眼前执拗的宋羌,冷笑一声,“这次又是哪里——你明明就知道我不会屈服,宁愿去死。”
她冷静的话在宋羌耳边敲开,他猛地回头,瞪视着温声,“那你就去死——你本来就应该去死。”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温声和宋羌都滞了一瞬,温声才发现,宋羌的眼神还是毫无焦距的。
从还在那个柴房开始,他就是这样的了。
巨大的悲观将她笼罩,但是只有看着宋羌的眼神的时候,他才猛地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她一直将死当成是自己必定的结局。
不,她怎么可能死去——
孩子还在沙地上躺着,他现在已经受了伤,父母已经年迈,还有自己的爱人。
她怎么可以去死?
就像是一场暴雨一般,大脑全部的想法都被这一场暴风雨给淋醒,像是焕发了全新的生机,温声抬起脚,趁着宋羌没有防备直接狠狠踹过去。
“滚开!”
她怒骂道,看着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又在下三路的地方狠狠踹了一脚,“要死你自己去死!”
挣脱了宋羌,温声才发现,自己手上的皮带其实很松,但是传来的痛感很重,用牙齿咬开,她才发现是皮带扣子压住了手腕。
地上宋羌还在捂着那块痛嚎,温声看着对方,咬着牙,大步走过去,再次在对方下三路的地方踢了一脚。
狗男人!
最好废了!
皮鞋踩在这种地上实在是很不方便,温声深一脚浅一脚,用最快的速度来到谢卓云的身边,咬着牙,抱起自己的孩子,摸了摸对方脸上的泥沙,用力抱起,大步走远。
一步,一步,一步,她突然转身看了一眼宋羌,他紧紧盯着自己,神色好像已经没有了那种痛的感觉,但是温声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他觉得自己必须得死。
自己必须得死。
她呢喃着这句话,想到上辈子的经历,一时之间意识都恍惚了,被河水灌溉的感受仿佛在一瞬间亲临,她又想到了那个眼神。
为什么宋羌这人会对自己动手,她明明从来都没有感觉过对方对自己在乎过,甚至还不如他曾经对柳烟的那个眼神。
她是一名女性,其他的不必多说,但是在感受一个人对自己有没有别样的心思的时候。
还是能够感受出来的。
谜团罩住大脑,但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逃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找一个卫生院,联系上谢燃。
想到谢燃,温声咬住唇瓣,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不满的情绪,特别是碰到怀里孩子虚弱模样的时候。
上辈子也是,在这个危难时候,他也不在自己的身边。
哪怕知道不能怪对方,也没有理由怪对方,但是温声还是忍不住觉得委屈,特别是自己走在这样的空荡且无人的路上。
她很累,真的很累很累。
好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宋羌在此时此刻绝对跟不上来,她有了可以慢慢走的缓冲时间,温声沉沉喘着气息,脚步丝毫不敢放慢,怀里的孩子难受得一直在挣扎悲泣。
孩子在自己怀里痛苦,温声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步一个脚印,终于在看远远处的一个人影时,全身泄了力气。
天老爷——
这破地方,真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