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见到有人的那一秒钟,她整个人就因为脱力而倒了下去,连是个什么人,能不能帮上自己都没有看清。
就是全身上下的泄力。
让她整个人手脚一软,直接摔了下去,好在她还记得自己怀里有一个孩子,侧着倒下了,没有伤到孩子。
倒是她本来就不堪重负的手臂,再添上了好几道伤口。
温声用最后的一丝意志力看向过来的人,没有看清楚脸蛋,但是看见了一身熟悉的绿军装,就是这一身军装,让她最后安心闭眼,直接就晕过去了。
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
被温声赖上的人震惊看向倒下的女人,她浑身上下脏到仿佛是从垃圾堆里面跑出来的一样,有泥有稻草,什么都有,唯一还算干净是那一张脸蛋,能勉强看得清是谁。
他慌张四处看了看,没看见人,又看向晕过去的孩子还有嫂子,崩溃大喊,“来人啊——我找到嫂子还有侄子了!!!!”
一声大喊响彻半空,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但是一点回应都没有,看向在地上的人,咬了咬牙,不行,不能够坐以待毙!
他赶紧蹲下,想把孩子给抱出来,但是温声的手把谢卓云钳制的死死的,他掰了好几下都没有掰开,又不敢下死力气,一会谢团还不得找他算账。
可是不抱走,怎么把嫂子背起来!
左右为难之际,还是没有看到人走过来,他还是忍不住了,上上下下看了一眼,拧着眉头小心翼翼把手放在温声的膝下,“嫂子,我得罪了啊!”
话音落下,人就被他抱了起来,因为女人怀里还有个孩子,他老怕嫂子突然松手,把孩子给摔下去,起来的格外慢,但是在看见不管自己怎么动作,昏迷的女人都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孩子时,他神色复杂极了。
这么抱着其实很不好受,他走路的姿势也格外诡异,必须要腰臀朝后,才能让温声的重心朝着男人的胸膛,这样孩子才不会摔下去,但是这么走着,格外的累。
他一边走,一边喊,“来人!!我找到嫂子了!”
“快来啊!别找了!我找到嫂子了!”
他喊了一声又一声,但是就是没有人过来,慢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了,左右看了看,不应该啊,大家负责的搜寻的区域不算远,不应该喊不来人。
他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是这会儿根本顾不上其他的,赶紧把人带去看大夫要紧。
好在,这里离得不算远,他快走慢走,十五分钟就找到了最近的一个卫生院。
着急把人送过去,“快快!来人!看看我嫂子!”
里面只有一张行军床,把人放上去的行军床还晃了晃,他赶紧用手扶住才没让自家嫂子摔下来。
小小的卫生院这会儿只有一个大娘,他刚想皱眉,就见对方眉头一拧,走向行军床,动作熟悉检查起来,最重要的是,三下两下就让紧紧抱着孩子的嫂子松开了手。
“老天爷,这孩子咋的了,这一身都是伤口!”
孩子的衣服短,肚子大,一抱起来就能够看见肚子上那块巨大的淤青。
这个伤口,不管是谁看了都觉得触目惊心。
大娘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四处看了看,小小的卫生院唯一能躺着的地方已经被占了,她瞥了一圈,叫还在发愣的军官,“别愣着,那床上的褥子放桌子上去,让孩子在桌子上!”
“诶,诶!”
他慌乱应了一声,赶紧行动起来,大娘小心翼翼把孩子放上去,又转头去看温声,“小孩比较严重,我先看看孩子。”
她还记得朝人解释一段。
可是听着解释的人也不明白,也搞不懂,看着卫生院大娘一脸认真的表情,匆匆点了点头,“你看着人,我去找人过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正在剪开孩子衣服的大娘动作一愣,随后继续动作起来,这也就是穿着军装,还有孩子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不然她怎么也不放心。
外面,走出去的他就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战友,可是说不清楚是凑巧还是什么,他出去还没一分钟,就在拐角的地方找到正在爬院墙的战友。
那一身绿军装实在是太明显了,他远远就看到了,脸上顿时带上了怒意,大步跑过去,“你搁这干啥呢!刚刚没听见我喊这么大声啊!我声音都喊哑了!”
他一个嗓子过去,正在爬院墙的差点没被吓死,转头看见是谁才无奈的下来,“老大不是说了看到没有人的院子都得看看吗,我正打算进去看看呢。”
他这话落下,对方皱紧了眉头,“不是,我刚刚喊这么大声你没听见一点?”
“你喊什么了你?”
他摆了摆手,看了一眼院墙,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又打算再翻一次,“行了高子,赶紧找吧!团长都快疯了!”
高子无语看向眨眼间就上了墙的战友,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就他这个老是被骂的大嗓门,刚刚用尽了全力喊得,居然没有人听见??
迷茫充斥在他的大脑里,但是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只是看向对方,盯着他认真探查院子里的表情,面无表情说道:“团长在哪里?我找到嫂子了,还有大侄子,都送卫生院里面去了。”
“什么!!?”
站在院墙上的人差点直接摔了下来,高子看着对方惊诧的眼神,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看向对方,认真且确定的点头,“是真的!告诉我团长在哪里,我刚刚喊了十几分钟,没有一个弟兄应我,我找半天找不到人来帮忙。”
他吐槽说道。
站在高墙上的男人用最快的速度下来,看向高子,简直想锤一下他的头,“你笨啊尼,团长不都说了谁先找到人用信号弹吗!你光是喊有个屁用!”
信号弹!
高子双眸一亮,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一直忘记了什么,但是奇怪,走之前团长四申五令的,他明明记得的,但是刚刚咋就不记得用这个信号弹了呢?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是也不需要他想不明白,对面的战友就拉开了信号弹。
两人没有动弹,就站在原地等着人,“你在哪里找到的嫂子?我记得你不是往老远走了吗?”
“可不是,我朝着外道走的,结果就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我刚走过去呢,就倒下了,我走过去一看,这衣服还有孩子,不就是嫂子还有侄子吗?”
找人这件事他们是临时被叫来的,谢燃急迫不已,就算是把事情闹大也没有关系,他只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自己的爱人,他心里的慌张无人能比。
所有和宋羌有关的地方,他全部都去过,但是根本找不到人,别说找不到人了,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所以,当他看到不远处的信号弹炸起的那一刻,满脸的怀疑和不可相信,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眼瞎了。
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用了最快的速度朝着信号弹的赶去。
苍白的嘴唇上满是血口,头发凌乱,手上都是细碎的伤口,他用尽全力朝着那里跑过去,高子和战友本来还在猜谁会先过来,调侃的话还没有两句,就看见一个快得根本就看不见残影的人飞速跑了过来。
眼睛瞬间瞪大,看着气势汹汹的来袭的人,两人下意识摆了战斗姿势,终于在走的很近的时候,看到了和自己身上同样颜色的绿军装。
“人呢!”
谢燃还没有走进就看见孤零零站着的两人,原本满是希望的心脏就像是瞬间被拧紧一般,瞬间的痛意让他整个人差点承受不来,怒喊出声。
他本来就受人惧怕,又一脸震怒模样,高子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嫂,嫂子——”
他磕磕巴巴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旁边的人也被吓得不行,但是知道是团长实在是担心自己媳妇儿,试问哪个男人遭遇了这样的事情能够不着急??
所以他赶紧替高子说出了声,“嫂子和孩子都在卫生院,高子送过去了!”
话音未落,面前的人就转过了身,又是一道残影,他们两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不见了团长的身影,两人对视一眼,“要,要追上去不?”
高子说道,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磕巴成那样,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也忒不争气了。
高子身上的人给他翻了个白眼,“肯定得去,一会团长问起来还得有人解释,你赶紧去,我留在这里等人!”
信号弹在这里打的,一会兄弟们都会过来,必须得有人在这里守着告诉大家消息。
高子是唯一的见证人,肯定得过去,见他坚决的神色,高子知道自己算是彻底躲不过去了,妥协点了点头,抿着唇,走向了卫生院。
而在卫生院,谢燃踏进去的第一眼看见就是在卫生院正中心破旧桌子上躺着的儿子。
出门前还是白白嫩嫩的小孩现在满脸都是淤青,衣服被剪开了,依稀还能看见一些血肉模糊,就这一眼,他这个顶天立地,从不在外面落泪的男人,眨眼间便落了泪,自己都没有发觉过来。
大滴大滴,根本无法止住。
正在动作中的大娘被他吓了一跳,满是疑惑的神情看向谢燃,动作中的手都僵住了,谢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态,缓缓走过去,也看见了躺在行军床上的脆弱女人。
一身脏污,顺滑的的长发杂乱无比,还沾上了无数灰尘,要是她清醒过来看见这一幕,肯定会气得不行,谢燃一步一个脚印,终于走到了温声身边,还在处理伤口的大娘看了他一眼,“这是你媳妇儿?”
谢燃没有回应,双眸看着温声的双手,一双手上全是细碎的伤口,指尖血肉模糊,他根本不敢想,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团长!”
卫生院外,高子小心翼翼跟了过来,看着脸色奇差的谢燃,连喊人也不敢大声,眼眸低垂。
“去把车开过来,我们尽快回军区!”谢燃低声道,手指轻轻抚摸着温声的衣角,看着上面被擦破的伤口,浅淡的血色放大,占据了整个瞳孔。
在东北,没有哪个地方的大夫会比军区的好,看着爱人苍白如纸的模样,他连碰也不敢碰,食指小心翼翼放在她的鼻息下,确认是有呼吸的才放心下来。
还有儿子,他快速站起来,两步化作一步来到桌子前,小小的孩子一身全是淤青,都被被踢打留下的,孩子的脸色比起妻子更差差劲。
“这孩子被踢了一脚,也不知道肚子里头有没有事,还好没发热,我这里只有普通的药,只能先上药。”说完,绷带绑好,躺着的孩子突然发出一声嘤咛。
“云云——”谢燃下意识喊了一声,大手小心翼翼放在他的两侧,弯着腰低着头轻轻安抚,“没事的,爸在这,咱们没事了!”
他低低的话语好像自带了安抚的以为,原本躁动的孩子慢慢安静了下来,但是可能是疼痛还是很剧烈,身体下意识颤抖起来。
谢燃不敢触碰他,满眼愧疚看着他,心里的悔恨和怒意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们不应该来随军的。
不应该来的。
腿,胳膊,肚子,后背,能够处理的伤口她大致上给处理了,但是再其他的,这间小小的卫生院就无能为力,甚至也不敢打针水,交代了谢燃看好孩子之后,她就走向了温声。
行军床旁边有一个挂帘,她直接拉上,谢燃手上安抚着孩子,眼神跟随着那里的动作,伴随着衣服褪去的声音,然后是震惊的抽了口冷气,谢燃心里一紧,“怎么了?”
“这手肯定伤到了,唉哟不行不行,我上上药你们赶紧拉走,不能再拖!”
听到这话,谢燃如何能够冷静下里,看了一眼躺得好好的孩子,迅速转身迈开脚步走到帘子里面,这一眼,他如遭雷劈。
细弱白皙的手臂现在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架着,整条大臂都是淤青一片,谢燃紧紧凝视着那一块,几乎就要崩溃,是高子的喊声将他唤醒。
“团长!车就在门口!弟兄们也回来了,还抓到了那个逃犯!”说到抓到了逃犯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打了个寒战。
谢燃顾不上什么,看向高子,“两辆车都开过来了没有!”
说的两辆,一辆是卡车,从军区紧急拉人过来的,一辆则是刚刚谢燃带着一家人过来的车子。
“团长放心,我开的军卡过来,有兄弟在等着了,我们现在就可以把嫂子扛上去!”
有了高子这一句话,谢燃总算是放心了下来,里面的大娘也迅速给温声穿好了衣服,眼神满是悲悯,可怜哦——
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行军装小心翼翼被扛起来,脆弱得一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可是就算是这么剧烈的声响,躺着的人也一直毫无知觉。
放在后卡上,谢燃着急下车要去抱过儿子,刚转身就看见卫生院的大娘已经把人抱了出来了,还用那个褥子包裹住了,“来,这床还有褥子记得给我还回来就成。”
谢燃愣了一下,赶紧应声接过孩子,高子感激朝着大娘敬了个礼,然后快速锁上车斗,“开车!”
车子缓缓启动,高子主动伸出手接过谢燃怀里的孩子,“团长,您看好嫂子,我一定不会让侄子出事!”说话间,他马步都扎起来了,谢燃被他这样弄得心情稍稍平缓了点,感激看了一眼对方,就赶紧走到行军床旁,两只手牢牢护住。
从城里回去军区不算远,还是开着车,但是对于谢燃此时此刻来说,多花一点时间对他来说都是煎熬,目光沉沉看着一直紧锁着眉头的爱人,他垂下眸,一滴泪悄无声息落下。
高子看见自家团长一直这么难受,心里也觉得不好受,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谢燃说道:“团长,我怎么打了信号弹这么快就来了,您刚好回来了吗?”
谢燃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拧眉看向高子,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你想说什么?”
“就是,我在外道找到的嫂子,一路抱着人跑过来我喊了一路,死力气都喊出来了,一个兄弟们都没喊出来,但是强子一个信号弹一打出去,您就过来了,还那么快!”
这件事他都想了一路了,也还是没有想明白。
谢燃也被这奇怪的一句话弄得紧皱眉头,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他们人多,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听到,但是自己在找人的时候,确实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周边寂静无声。
高子见到谢燃和自己一样皱起眉头来,看了过去,“我刚刚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周遭老安静了。”
一个人说安静,那是巧合,一群人说安静,那就是真没声音,要不是高子还觉得自己的喉咙隐隐作痛,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分明没有喊出来,也听成了喊出来。
这场疑惑最后是停止在进了军区,进去不远就是卫生院,高子看了一眼,看向谢燃,“团长,我先下车去喊人,一会再来帮忙拉人!”
“辛苦了!”谢燃收回思绪,看向高子,眼神感激,得到自己最崇拜的团长这个眼神,高子瞬间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车子还开着呢,他一份翻身直接跳了下去。
莽撞差点摔了一跤,谢燃抱着孩子刚要皱眉,对方就赶紧稳住了自己,也不敢回头看向谢燃的表情,大步跑远了。
车子进了军区就稳当很多了,但是谢燃还是不敢太过于放心,撑着车子,一点晃动都不想产生。
唯恐有一点点的颠簸,让温声二次收到伤害。
好在开车的人技术十分稳当,平安抵达了卫生院门前,远远看过去,已经有人用担架在等着了。
高子第一时间迎接了过来,打开门,两个军医赶紧上前,第一眼看见的是谢燃抱着的谢卓云,这孩子他们也挺眼熟的了,看到这么狼狈的模样,眼神闪过一瞬的震撼和心疼,“赶紧把孩子放上担架!”
这时候谁也不敢上手,看着谢燃轻巧跳下车子,小心翼翼把人放担架上,两个军医接到孩子就朝着里面跑,谢燃忍住想要追上的双腿,迅速爬上车子,和高子两人架起行军床。
军医见状,赶紧把手上的担架放下,“就这样带进去!!!快快快!!!”
在触摸到温声冰凉的指尖的时候,他直接喊了出声,高子唇瓣颤抖了几下,看着对面脖子都青筋暴起的团长,两人一起喊着口号,和军医的保护下下了车斗。
高子手里扛着担架,看着军医一边跑一边喊要什么东西,不知道咋的,他的手突然就忍不住颤抖。
好不容易终于送到病房,还得把人扛上病床,高子手抖成不知道什么样了,看着自己嫂子角度扭曲的手臂,别说抱起来了,过去碰一下都不敢。
想到之前嫂子死死揪住孩子的样子,他的心也莫名泛起了疼。
军医这时候是最冷静的人,看向谢燃,“扛着这,托着这里,把人扛起来。”
“好。”
谢燃立刻动作,动作小心翼翼,在军医的号令下把人搬起来,放在病床上。
“行了,闲杂人先出去,你留下帮忙——”
谢燃点了点头,但是说完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赶紧看向高子,高子也立刻反应过来,“团长放心!那边我守着!”
门被关上,军医和军护熟练拿起剪刀,喊了谢燃过来帮忙,“手这样了,衣服没办法脱了我们直接剪开,你按住那边!”
从手腕开始把衬衣剪开,白色和青紫色交替,手上是大大小小的血痕和青紫,相应交替,每剪开一点,就有人叫一声。
谢燃之前已经看过,但是仍旧不敢多看,她如此怕痛的一个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她这么怕痛的人,变成这样。
手臂,腰,后背,大腿,小腿,全部都是伤口,触目惊心。
好在,都是外伤。
除了手臂。
得到了军医的肯定后,谢燃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恐惧的冷汗打湿了一身,他扶着墙,极度缓慢站起来,脚却软得可怕。
“接下来辛苦你们,我去看看孩子。”
“诶,行。”
军医应了一声,手上动作没停,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伤药也用了一大瓶。
“这是遇到了什么事了?”护士放下消毒的碘伏,低声问道,其他人摇了摇头,“说是那个逃犯撞见了谢团长家属起了报复谢团长的心思,然后就这样了。”
“天老爷,对一个女人孩子这样,也不怕丧良心了!”
“就是,真是做鬼都不配!”
轻飘飘的两句话在耳边响起,军医警告的眼神看过去,“别嚼舌根子!”
瞬间噤声,两人对视一眼,心虚继续低头擦洗东西,而病床上,一直闭着的双眸,终于睁开了一条缝——
作者有话说:让我们为踏过苦难的温女士鼓掌!!!
第72章
她的视线很迷糊,但是一有意识的第一时间就是握了握拳,脑子还没清醒过来,身体率先反应过来怀里是空的,恐惧的双眼瞬间瞪大,看向面前的人,“我的孩子呢!!”
声音是喑哑的,她猛地一动,差点让给她包扎的军医一个剪刀戳到肉里去,其他人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抱住温声的手臂。
“别动!孩子在那边呢!”护士着急握住温声的手,其他人一起上前摁住,蹲下安抚温声的情绪。
可是温声一点声音也没有听见,她现在只有手指能动,张张合合,脑袋剧痛,“云云——”
她嘴里止不住的呢喃,来来回回都只有这两个字,好歹也算是军区卫生院的常客了,看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两个心软的护士都忍不住落了泪。
军医看见温声这样,心里也不好受,“赶紧上完药,人家都疼蒙了。”
动作加快,终于,包扎落下帷幕,人也看不得了,温声紧紧皱眉,人还是没有清醒过来,“给人喂点水,我去拿针水。”
“好!”
那边倒是比这边热闹许多,一群人刚搞定这边,走出去就听到了一阵哭嚎,又大声又刺耳,刚一听到,真是恨不得耳朵都挖了去。
温声本来还不算太清醒的脑子,在听到这一声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睛朝着外面看去,“是——是云云!”
脑子里只有这个意识,她慌乱想要坐起来,但是怎么都做不起来,甚至手都没有办法动弹,低头慌张一看,才发现是手被捆住了。
迷茫看向护士,终于清醒过来的人看向四周的环境,总算搞明白,自己获救了,自己回来了,这里是熟悉的卫生院!
巨大的喜悦和难过同时抱住了她,温声看向护士,“我,我的孩子——”
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她明显神色更加的着急了,温声看向护士,眼神里带着恳求。
这么一个眼神,谁能够抵挡得住,护士收好手上的东西,她之前和温声说过话,两人也算是认识的,这会儿蹲下在温声脸侧低声道:“你不着急,在那边包扎着呢,我去叫一下谢团长?”
温声张了张嘴,喉咙剧痛,连话都说不出来,护士赶紧取了杯子和勺子过来,小心翼翼给温声喂水,“你别着急,你身上太多伤口了,一会我推你过去。”
温声听到,这才勉强不着急,小口小口疯狂汲取着水份,终于好点了,“现在,过去……”
她着急的说道。
护士本来想说刚上好药最好别动,但是门被开了缝,止不住的哭声一直钻进来,听着确实感觉十分可怜,恻隐之心作祟,两个护士对视了一眼,“那行吧,我去问下。”
刚好这时候,军医也走了回来,看着彻底清醒过来的人,怔愣了一下,走上前看了一眼,“头疼吗?”
“疼。”
温声哑着声说道。
“你脑袋后面有个不大不小的包,睡得时候侧着睡,我给你测测看看有啥事没有。”
说着就要坐下,但是他屁股还没有沾上椅子呢,就被温声扯住了,喑哑的声音,动一下都很痛的身体难受看向门口的方向,“我想出去。”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哭嚎,温声顿时更着急了,迫切的眼神看向军医,要不是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双腿虚软,她恨不得自己跑出去。
军医也注意到了,刚想说最好还是别动,但是那哭声一声高过一声,而面前的人手臂都撑起来了,还打了石膏呢。
没办法,军医只好同意,让两个护士小心把人扶起来,一起带着人,他帮着托了一把,让温声坐上了轮椅。
她的后背也蹭伤了很大一块,现在几乎整个腰腹都被纱布裹住,就跟之前的谢燃一般,身上套了一件宽大的绿色衬衣,护士一边推着车,还得一边小心温声朝后仰。
两边病房离得不算远不算近,但是一踏出门外,就能够准确无误听到那一阵哭声,格外格外的响亮,温声火急火燎看向声音发出的位置,护士见状,默默加快了脚步。
那边的走廊站满了人,温声略过一群同样身着绿军装,但是一个都不认识的人,“我能进去吗?”
“应该能,那孩子好像也是外伤。”
但是肯定还是不能贸贸然进去的,可是里面传来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惨重了,温声眉心紧皱,她的一只手被绷带缠住,另一只手打了石膏,现在是动弹不得。
那边,默默站着的人群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是惊艳。
嫂子居然长得这么漂亮,有些还是第一次见的,眼神一直忍不住好奇看过去。
军医先进去查看情况,护士陪着温声站在,本来在这里站着,哭声就格外的响亮,但是这门缝一打开,才知道里面哭得到底有多惨,温声瞬间瞪大眼,恳求的眼神看向护士,“让我进去!”
这——护士为难看向温声,刚要说话,就见到只是探了一个头进去的军医慌张转身,朝着温声的方便挥了挥,“来来来,进来。”
温声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反应过来,着急看向护士,还没出口,轮子就动了,朝着病房里走去。
里面还是两张床,一群人围在外面的那张床上,温声一进去里面的人就注意到了,在人群的最中心,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
眼眶通红的男人面色冷峻,唇瓣都要出血了,平常立立整整的衬衫现在乱得像是咸菜似的。
温声一眼就看见对方,还有他哄着的,在他怀里的孩子。
眼眶瞬间红了,还没反应的时候眼泪就落下来,温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护士也难受的很,赶紧把人推上前。
谢卓云已经包扎好了,一群人在这里都是为了哄人,还好包扎的时候这孩子是睡着的,也全部都检查了一遍,把该处理好的伤口给处理好,就等着醒着检查了。
没想到一醒来就嗷嗷哭,哭得吓人,根本停不下来,连亲爹都哄不住,这帮人也是第一次见铁血硬汉谢团长流泪,有些心软的护士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忍不住跟着一起哭。
咋瞧着咋可怜。
轮椅被推着向前,温声看着哭得停不下来的孩子,突然有一瞬间幻视了一张脸,突然想到了宋青廷那个孩子。
当时他也是这样,身上带着可怜的淤青,疯狂大哭,可是现在角色瞬间调换,温声瞳孔微微一震,猛地,有些恐惧。
但是下一秒,又被这一阵嘹亮的哭声给吓醒,她赶紧回过神来,谢燃也抱着孩子来到她的面前,双眸紧紧凝视着温声,也很神奇,靠近温声的时候,原本哭得可怜的孩子声音竟然慢慢停了下来。
温声拧着眉头,忍住泪意,看向谢卓云,声音很低很轻,“云云,妈妈在这里——”
她看着被清理干净的孩子,还是嫩白的皮肤,但是青一块红一块紫一块,格外格外吓人。
温声轻轻把脸靠近,“不哭不哭,妈妈带你回来了,我们在安全的地方。”
她声音越来越哑,最后一个字几乎喑哑到听不见,谢燃满眼心疼看向温声。
一家三口的气氛温情到别人根本融不进去,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着急,这还得检查呢。
但是好不容易孩子不哭了,一行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等等吧。
温声看着谢卓云,他的眼睛这会儿肿的也跟个小青蛙似的,温声贴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声音很低很低,“云云,妈妈在这里,没事的,我们检查一下,一会就好了。”
谢卓云真的没有在哭了,虽然也不知道眼睛到底睁开了没有,但是已经消停了哭声,轻声嘤咛起来,温声看着他懂事的样子,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难过。
还忍不住抽泣嘤咛的孩子被谢燃放在病床上,刚放下去又是想要哭得动静,见状,温声也着急起来,“我陪着他!”
其他人还没应下,谢燃就赶紧转身,握着轮椅的把手,把人朝前推。
病房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好不容易歇停下来,军医卸下一身重任,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夫妻二人,和其他人对视一眼,赶紧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谢燃看着一直呆呆望着谢卓云的爱人,走上前去,握住她的双手,“阿声,我带你躺着好吗?”
轻轻的,低低的话语,温声下意识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如蝴蝶般轻颤,搅醒一汪春水,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了谢燃,“什么?”
“我带你去躺着好吗?”
谢燃再次重复了这一句话,双眸紧盯着爱人的脸色,苍白,可怜,虚弱,他颤抖的大拇指轻轻落在她的脸上,抹去那一点泪痕,“我带你躺着好吗?”
躺着……温声默默摇头,带着愁绪的眼神看向了谢燃,“你怎么嘴唇都出血了,疼不疼?”
“不疼。”谢燃低声说道,他蹲下来只能仰着头看向温声,这个视角能够把她的眼神看得更加清楚。
被裹紧的手要抬起来有些费劲,就连指尖也被缠住,温声都摸不到谢燃的皮肤,但是那抹热度隔着一层到心脏,她一个激灵,猛然,大滴大滴的泪水就这么落下来了。
“我害怕——”
她猛地崩溃哭出声,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头颅向前,想要找到一个依靠般,悲泣出声。
这一声,谢燃的心跟着碎开,他紧紧抱着温声的脑袋,想要安慰,但是怎么都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紧紧抱住她的头,唇瓣紧咬。
温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明明已经算是结束了,现在已经安全了,还需要哭什么呢?
但是,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大滴大滴落下,全部落在谢燃的衣服上,她崩溃闭眼,“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早点来到
这样无声的哭泣持续了很久,温声才终于平息了下来,缓缓从谢燃怀里出来,看向谢燃,“抓到人了吗?”
“嗯。”谢燃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把她脸上的狼狈全部拭去,把人给抱过来,小心翼翼放在自己怀里,“会疼吗?”
温声恍惚看向谢燃,然后摇头,“不会……阿燃,我觉得有点奇怪。”
她的视线逐渐恍惚,想到自己那个时候被宋羌带着走,当时的她除了死,什么想法都没有,一心只有奔赴死。
这不是她。
还有大脑里的上辈子,她看向谢燃,手缓缓抬起来,指尖轻触他的脸颊,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准备要出任务了?”
“嗯?”
谢燃疑惑看向温声,这个话题的跨越实在是太大,她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回过神来,温声见状,微微抿唇,摇了摇头,“没事,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丝状一般的线索在脑海里缠绕着,可以怎么都织不成一张大网,又或者说,是她自己不敢相信。
温声没有浪费太多时间,被谢燃抱着躺上了床,看着男人憔悴的脸庞,“你去洗洗吧,儿子醒来看到你这样,要别吓哭。”
她努力想要用轻松的语气去缓解谢燃的紧张,但是男人依旧通红的双眸中,满是愧疚和自责。
虽然在最危难关头的时候,她曾经怪过对方为什么不在自己身边,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需要的人,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何况,她能够感受出来,那时候的蹊跷,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温声微微抿唇,再次催促了一下,“没事的,你去吧,我和孩子一起躺会儿。”
说完,手指更用力了点,谢燃看见她想要动弹,瞬间紧张了起来,赶紧握住她的手心,低声说道:“别动,我去。”
说完才想起现在已经晚上,孩子还有爱人一直都没有吃饭,他赶紧站起来,“我马上回来。”
他大步走出病房,原本以为一个人都没有了,但是走廊还是留下好几人,一个个穿着军装打着瞌睡,谢燃脚步顿了一下,看向众人。
打着瞌睡的突然感受到视线,猛地站起来,下意识看了看,和谢燃对视上,瞬间打了个寒战,“团,团长……”
谢燃看向他们,“你们怎么还没回去?”
一群人对视一眼,挠了挠头,“我们见您还没出来,就想着留下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就选了我们几个留下而已,”
说是几个,谢燃打眼看去,六七个人张大着眼睛看着自己,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帮忙,谢燃看着他们,无奈摇头,“那辛苦你们了,去帮我找炊事班,辛苦他们帮我做两份粥,这是钱和票。”
钱包掏出,他直接抽了两张大团结出来,“买点好的晚上和兄弟们分一下,今晚我跟老赵说不查了。”
充满了温情的一句话,众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向谢燃,像是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居然是谢燃。
只是谢燃没有心思管他们,他根本不想离开妻子孩子一分一秒,速度说完就想要去厕所,但是迈开脚步才想起来,没有饭盒。
不过他转身,高子就直接摆手,“团长您放心,全部交给我们!我们全部都可以搞定!”
他斩钉截铁的话,谢燃柔了眼神,低声应了声,然后快步走向厕所。
看到模糊镜子里的自己,谢燃才发觉自己原来也这么狼狈,想到爱人身上的狼狈模样,他沉沉叹了口气,快速洗去手上还有脸上的脏污。
熟练去找人接了盆,打了半盆热水,混成温的,身上只有唯一的一条帕子,之前用来擦眼泪弄脏了,谢燃用心搓洗干净,放进盆里,快步走回病房。
刚踏入病房,他看见床上熟睡的母子两,顿时放轻了脚步,缓缓走了过去。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很熟,呼吸声沉沉,但是眉头还是不自觉拧紧,像是正在承受痛苦,谢燃缓缓走近,搪瓷盆放在柜子上,他用力拧干,抽出温声的手,小心翼翼擦拭。
脸颊,脖子,手指,手臂,清澈的一盆水渐渐变得脏污,谢燃害怕吵醒温声,动作的很慢。
脖子处的掐痕擦拭之后越发红艳,他暗了眼眸,忍住所有情绪继续动作起来。
勉强把能看见的地方都给擦拭干净,一盆水已经脏了,他小心翼翼捧起搪瓷盆,端着一盆脏水走了出去,外面格外寂静,没什么声音,他再次打了一盆温水走进病房。
这一次,是谢卓云。
他脏的不多,但是都是血痕,能处理的都处理了,不能处理的只能等着自己愈合,谢燃轻轻擦拭着那些地方,把孩子所有能看见的脏污给擦掉。
此时此刻,他也庆幸老丈人和丈母娘看不到这一幕,否则,他们该会有多难受。
谢燃垂眸,收拾好残局,默默走了出去,把水盆还给人家,带着拧干的帕子走回了病房。
然后在门口站定,看着陷入熟睡的爱人和妻子,思绪翻涌,怎么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最后,他还是落败,关上了房间,到走廊坐下。
木板凳一排,每一张都有些破旧,坐上去的时候会发出一声吱呀,他重重坐下,声音更大,好似东西裂开一般。
脸色阴郁的男人就这么让自己坐了15分钟,15分钟后,他缓缓站起来,再次走进病房,看着熟睡的孩子,爱人,缓缓闭眼。
那个晚上,辛苦下属打回来的粥没有派上用场,放到冰冷,也没有一双眼睛睁开。
谢燃也跟着一起,滴米未进,滴水未入,温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人比以及睡过去之前,更加的憔悴。
无言,她努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手,“你没有睡会吗?”
在空荡的病房响起熟悉的声音简直就是谢燃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转头,轻轻回握住她的手,还未出口,声音就已经发哽,“饿了么?”
“不饿……”温声慢慢摇头,心疼的眼神看向谢燃,低声道,“你过来,我们睡会——”
“我不睡。”谢燃摇头,“我要去一趟队里,一会伯母过来,我拜托她炖了点汤,所以……不饿也要喝点。”
轻轻的,带着嘱咐的话语,温声轻轻应了一声,看向谢燃,两人的目光相互都有着担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温声在此时此刻,觉得眼前好像有一道隔阂。
长长的一道隔阂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温声看着男人带着担忧走远,自己落在原地,眼神恍惚。
床那边是谢卓云,她看了一眼自己满身绷带的腿,缓缓动了动,虽然很难动弹,但是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犹豫一下,她还是花了很久的时间让自己站起来。
“云云。”她走到谢卓云的床边,光是下床,然后走到这里坐着,就花费了她绝大部分的力气,现在她连想办法搬个椅子的动作都做不到。
何况,她现在只剩下一只勉强可以动的手,还是,不容易动弹的手。
就这么站着,看着小小的脸蛋,但是脑海却忍不住闪出一个画面,只剩下皮包着骨头的孩子落魄在地上翻找着垃圾,哪怕只是得到一个被泥水浸染的黑麦馒头,也当成是珍馐佳肴,珍惜啃着,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保住自己的命。
那个画面实在是太过于真实,就像是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般,温声每一次想到这个画面,都会几近崩溃。
她在哪里,谢燃这个父亲在哪里?
为什么会害得自己的孩子落入这个境地?
她满心的不解,然后想起自己刚刚在陷入危险的时候,一心寻死的念头。
温声缓缓闭眼,不敢相信,哪怕是到了现在,她还是想要去死。
死了就不用面对这些怎么处理都处理不明白的事情,死了就可以结束所有的一切了。
脑子一个又一个的想法轰炸她的大脑,温声紧紧闭眼,凝视着眼前孩子的脸庞,只有看着他,只有看见他,她才能够冷静下来,意识到,她很不对劲。
就这么站着看了五六分钟,最后打扰这一切的寂静的是杨娴。
她接到了谢燃的电话就马不停蹄叫家里的王姐煲汤煮粥,自己再跑去谢家大包小包的拿东西。
除了她,还有柳烟,因为谢团长的家属被劫走了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军区。
私底下的闲言碎语肯定有,但是没人敢放在明面上说,人家背后的靠山这么大,没有一个人敢多嚼舌根。
杨娴手里一直都有钥匙,是之前谢燃给对方备用的,怕的就是什么危急的情况,这个关头上也顾不上什么了,杨娴匆匆开门,大步走进小夫妻两的房间,进去前还不忘记嘱咐闺女,“你去拿暖水壶,搪瓷盆,水杯,再给孩子掏两个玩的知道没?”
“知道。”
柳烟应了一声,直接走进厨房里。
房间里,杨娴生疏开始找起了衣服,大人的,孩子的,全部打包成一个包袱,打结捆好,临准备出门的时候又想起自己没有拿鞋子,拍了拍头,转身去拿放在炕边的软毛线鞋。
这时候,她没有注意到,包袱里,有一本东西顺着她收拾被褥时,一起收了进去。
第73章
杨娴走进病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虚弱的人,还一直强撑着站着,那身子都在打晃了,看得她心里一跳,差点被吓死,赶紧大步走了过去。
“唉哟祖宗!怎么在这里站着,赶紧赶紧躺下!”
她走过去搀扶住温声,几乎有一瞬不敢相信,走远了还没看清,走进了才发现哪哪都是绷带,也不敢想受了多少苦。
她掩盖住心里那点酸涩,强装正常,看向面前的温声,小心翼翼把她扶到一旁空着的病床上,拉着她躺下,温声还没开口呢,人就被迫躺下了,她刚想说话,柳烟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还不是一个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的人,眼里复杂的情绪看向温声,温声顿时就愣住了,然后无奈勾唇,笑起来,明明是一个伤员,还在安慰着对方,声音格外轻柔,“好了,我没什么事情,别担心我。”
说完,还想要伸手像之前一样,揉揉对方的脑袋,但是伸出手了才想起来自己的手不方便,又悻悻然收回,朝着柳烟笑了笑。
就是这一抹笑意,看在柳烟眼里,莫名带上了一抹苦涩,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眨眼就落了泪,看着温声,声音憋闷,“这时候,不想说话,就别说了!”
说完,取出刚刚随手放在地上的大包裹,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特别多,特别齐全,温声看着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们两个人扛过来的,直到看见通红的手掌,才默了声。
“来,伯母帮你把这一身给换了,一会我让阿烟打点水,给你把头发擦洗擦洗。”
哪怕床铺是军绿色的,但是这会儿也沾上了泥,杨娴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确定了温声就是左手的手比较严重,其他都是小伤之后立刻开始动作。
首先是给温声换衣服,换好衣服之后给她换床褥子,被子,枕头,枕头还不忘记用之前换下来的脏的隔着,这样一会擦好头发就可以直接躺着。
有一个女人在,确实还是不一样,温声几乎是无痛的享受到了这些照顾,就是看到杨娴和柳烟脸上的薄汗,心里格外不好意思,“别擦头发了,一会自己就干了。”
“那可不成,就外面这一点脏而已。”杨娴低声说道,也没怎么洗,因为她头上还有一个大包,就是把那些沾着的泥块用湿布给擦下来。
刚刚动作了这么久,柳烟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跟着杨娴的动作进行,神色有些恍惚。
温声和杨娴都注意到了,杨娴这个当妈的以为她被吓到了,想着要不就让她先回去,但是提出来她又不愿意走。
相反,还把她赶回家去拿王姐煮好的吃食,自己留在了病房。
杨娴莫名看着自己闺女,整不明白,转身就大步回了家,确实,比起她,杨娴还是想要自己去,她脚程快。
柳烟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就看向了温声,“我妈脚程快,嫂嫂,我就直接说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低,还带着迷茫看向温声,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又或者说,自己能不能说,但是自从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这些话就憋在她心里很久很久了。
她严肃的表情引来了温声的注意力,大概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在看见柳烟这一脸的严肃,她下意识的想法是皱眉。
她的脑子已经够混乱了,确实不想再多一点混乱的事情。
但是还没有说出口,柳烟就坐在了床边,对上温声的眼眸,面色严肃又认真,“嫂子,你好奇我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你那么差劲吗……”
她说完之后又忍不住默了,自嘲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对不起,因为……我,我,我梦见我是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
柳烟看向温声,认真说道,眼里有一丝忐忑,像是害怕温声会不相信自己,殊不知,温声的表情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更多的情绪。
“你梦见了什么!跟我说说!”她着急握住柳烟的手臂,手指被包扎住,她只能用掌心用力,可哪怕是这样,柳烟叶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她原本低着的头不可置信抬起看向温声,结巴起来,“你,你相信我说的?”
一点也不怀疑吗?
温声没有回应这个问题,目光如炬,“你告诉我,你梦里都发生过什么,详细告诉我好吗?”
告诉她——
柳烟猛地一下,脑子也忍不住迷糊起来,碎片式的记忆都在脑子里面,但是全部整合在一起,她还从来都没有想过。
哑了声音的人眨了眨眼睛,温声也没有催促她,就这么看着她,等待着回应。
良久,柳烟才回复道:“我,我梦里就是我在军区里远远的,收到了消息,说是燃哥战死了,再后来,就是听到燃哥战死是因为你和别人私奔了,害得一家人去找你,最后孩子弄丢了,燃哥出任务收到这个消息,不小心分心死了……再……”
再然后……
柳烟恍惚发现,这个自己一直以为是上辈子的记忆,好像就是这么一点点内容,她只能回想到自己站在文工团的大台子上听到这个消息惊慌跑回家的模样。
后面的事情,自己居然一点也不记得。
温声安静听着柳烟的讲述,陷入了沉思,这几乎,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样。
所以,看向柳烟,她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梦见过云云吗?他被弄丢了,然后呢?”
柳烟被这个问题弄得愣了一下,然后疑惑摇头,“我不知道,我后面再也不知道孩子的消息了。”
和自己不一样,温声又忍不住陷入了苦恼当中,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柳烟,低声说道,“那么,你知道你自己后面怎么样了吗?”
自己后面怎么样?柳烟再次愣住,然后还是摇头,“我,我不知道。”
果然……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紧紧盯着柳烟的双眸,“那个梦里,我和谁私奔的?”
柳烟回看温声,四眼相对,在温声的眼里,犹豫着吐出宋羌两个字。
温声觉得,自己脑海里的织线好像已经逐渐,连成了一张网。
只不过,这张网,还有很多很多漏洞需要慢慢补齐。
柳烟看向温声,像是没有想到对方的表情如此的平淡,就像是根本不在意一样,就像是自己是个孩子,认真说出来的话,被当成玩笑一样,她当即拧了眉头,认真看向温声,“我说的是认真的,那个虽然是梦,但是特别特别的真……”
“我知道。”
温声打断了柳烟的话,眼神看向对方,双眸认真,“我知道,因为,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梦,只是我没有当真。”
和柳烟相处过程中,她确实奇怪过自己难道这么讨人厌吗,能让她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讨厌自己,但是现在清楚所有之后才发现,她刚开始的态度确实挺好了。
轻飘飘的话就这么从温声嘴里说出,柳烟满眼的不可置信,看向温声,“你,你在说什么??”
她也做过梦?
可是接下来,不管她再怎么追问,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温声都缄默不语了,刚好这时候杨娴和王姐回来了,病房门推开,温声看向两人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忍不住震惊,“怎么这么多?”
王姐听说是人很好的温声出事了,还有孩子也是,都不需要杨娴多吩咐,在家里好一顿忙活,有汤有面,还有粥,生怕怠慢了温声还有谢卓云。
杨娴看到都惊讶了,不过想到还有谢燃呢,这个犟种性子的孩子,肯定也还没吃呢。
而这时候,被杨娴挂念的谢燃,在审讯室里面。
他坐在外间,里面有人正在审讯,现在还不到他进去的时候。
外间只有他自己,有兄弟想要留下来陪他,被谢燃赶走了。
他不想别人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
手腕上的手表秒针转动,他的视线就这么随着秒针的转动在动,一直到门有了细微的声响之后,他才看了过去。
里面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军人,满脸的胡子,军帽也不好好戴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虽然如此,但是对方是审讯的一把好手,而且不靠武战,纯靠心里站。
就这个本事,军队里面不知道多少人想学,都学不会。
“搞定一半了,去吧。”对方走出来,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火柴轻松划开点燃放嘴里,舒服靠着后背坐着,说完这话之后,还给了谢燃一个眼神。
谢燃默默点头,站起来,走了进去,一米九的个子猛地站起来,又沉着一张脸,压迫感十足,刚坐下的男人愣了一下,赶紧站了起来,吐了一口烟,发现自己还真是没有对方高。
他娘的,这人怎么长得?
谢燃不知道后面的腹诽,按下门把手,进去,连窗户都没有的审讯室压抑十足,只有一个不算是很凉的灯泡,最中心是锁位,宋羌手脚都被锁住,腰间也有一道链子,但是此时此刻,链子被打开了,只有手脚还是锁住的。
搞定了一半的意思就是,这人愿意说了,但是还差点手段。
所有人都默认这个机会留给了谢燃,谢燃也没有丝毫想要掩饰的意思。
走上前,看着宋羌狼狈的脸,他脸上没有多少脏污,干净不已,倒是那双手,脏的不可思议。
看着宋羌瞪大的双眸,但是他的嘴里被塞了袜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谢燃缓缓把他的两只手拉起来,手铐撞动,轻响,举到头顶的位置,看着这双手,他瞬间想到了自己妻子脖子上的掐痕。
就是这双手——
他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掌心下的手指几乎要青紫,宋羌只能无助呜咽,眼角落泪,像是痛极了。
但是不够……
这一点东西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谢燃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用力,这一次,两只手的手腕已一个奇怪的角度落下,朝下看,那张脸丑陋到令人发呕,袜子塞得很严实,没有什么声音漏出,但是口水却孜孜不倦从嘴角流出。
很恶心。
他垂下头,看向宋羌,“你,凭什么对她做这种事情。”
话音落下,他直接伸出手掐在他的脖子处,一模一样的位置,好不心软,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角色的互换让宋羌猛烈挣扎起来,但是瞬间的缺氧和窒息感,他全身都是剧痛,怎么可能逃过震怒中的谢燃的手。
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宋羌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自己就跟一件衣物一样,直接丢在了墙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闷哼一声,这一次,是鲜血溢出。
门外,方才出去的军人刚抽完一支烟,他慢条斯理丢下烟头,皮鞋碾了碾,看着烟头被陷入泥里再抽了一支烟出来,火柴重新点燃。
门是有点小巧思的,有个小小的铁框子,装了栏杆,可以很轻松看见里面。
他就这么看着里面,判断着宋羌的状态,一边看,一边吐出烟圈,慢条斯理的,反正只要不弄死就成。
这个谢团长,还是有点分寸的。
里面,谢燃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怒意,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无需多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最后的审判自有军区决定,他也无需多问,只需要把自己心里的怒意全部发泄出来。
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唇角溢出的暗红鲜血越来越多,谢燃还是没有停下手,腿,小腹,后背,哪怕是脑袋,爱人和孩子身上的每一份伤,他都加倍的还回去。
最后,是外面的那个军人抽完两根烟才推开门走了进来,“行了谢团长,再打下去话都说不了,到时候还得浪费资源给他休养。”
是这句话,让谢燃停下了手。
微微气喘,他双目通红,发丝凌乱,看着宋羌狼狈到泥地里的样子,缓缓直起身子,看向对方,“宋羌,你这辈子,烂到泥里去了。”
这是谢燃留给宋羌最后的一句话,前面除了濒死死亡之外,都没有意思挣扎的他,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开始疯狂挣扎起来,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这一切,被留下的男人尽收眼底,“没用的,人家已经走了。”
他凉凉说道,走上前,拿火钳夹出了宋羌嘴里的袜子,很用力,丝毫没有小心的意思,还磕到了宋羌的嘴唇还有脸,顿时鲜血横流。
但是即便是如此,宋羌这个人也还是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在反驳谢燃,“放屁!放你娘的狗屁!你这个破落户吃垃圾——啊————”
火钳夹住了他的头发,狠狠一揪,巨大的尖叫声响起,响到谢燃都能够听见。
他出去了之后就用最快的速度跑起来,想要尽快回到温声身边,高大冷峻的男人板着一张脸,显得格外的吓人,路上就连认识的下属,都不敢打招呼,远远看着自家团长疾风一般略过。
回到卫生院,还是那么安静,站在病房门口,他还没靠近,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哭声还有轻哄的声音,这些声音让他冷静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房门,他努力控制住自己身上的戾气,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才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轻松的语气,他快步走到温声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眼,确定她比自己走之前,要舒服太多的样子,终于松了口气,感激的眼神看向杨娴,和她怀里的孩子。
谢卓云一直止不住哭闹,但是温声的手实在是没有办法抱起这么重的一个孩子,何况谢卓云的胸口处也有厚厚一层绷带,若是不小心,温声怕弄裂了他的伤口。
所以只能由杨娴小心翼翼抱起来,靠近温声,母子两对视一眼,谢卓云才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然后柳烟赶紧打开饭盒,喂着谢卓云慢慢吃点。
可是谢燃一进来,谢卓云一对上那双眼眸,就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嘤嘤呜呜的,听了就心疼,谢燃的注意力被儿子吸引过去,看着孩子动弹不得的身子,赶紧伸出手安抚。
温声也是如此,场面可怜又带着点好笑,王姐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把手上的饭盒递给谢燃,“阿燃啊,你来喂你媳妇儿吃吃吧,我喂她吃还不好意思呢。”
谢燃接过饭盒,看向温声,苍白的脸色现在已经多了一抹血色,他用勺子轻轻盛了一勺鸡汤放在温声面前,“喝吧?”
很低的声音,但是在所有的人都看过来的情况,温声还是决定害臊,可是偏偏自己的一双手脱臼被打了石膏,另一只手的手指也动弹不得,她也不可能靠着自己的掌心来拿勺子吧。
温声不想张开这个嘴巴,但是偏偏谢燃的手越来越靠近,勺子都紧贴着嘴唇了,她没有办法,只好瞪了他一眼,张开嘴唇吞下腹中。
原本想哭闹的谢卓云看着面前的爹娘,也不吭声了,双眼好奇看向温声还有谢燃。
母子两就这么乖乖被喂了十来分钟,直到彻底吃不下了,温声才摇着头拒绝,剩下的还有很多,谢燃都不需要伯母多说,自己就往自己嘴里塞。
王姐还得忙活家里的一大滩事情,拿到空空的饭盒就往家里走去,杨娴也小心翼翼放下孩子,看着虚弱的孩子,心疼摸了摸他的眉眼,扯着谢燃走出了病房。
“之前电话里面也没有说清楚,这孩子媳妇儿到底咋了?一天没见就变成这样!”
谢燃顿住,苦笑一声,看向伯母,“就是跟外面说得一样,那个宋羌记恨上了我们家,因着孩子这件事,阿声带着孩子跑的时候,被打了一顿。”
这个说辞也是朝着外面所有人的说辞。
杨娴满脸不可置信看向谢燃,然后就是怒气,“这,这,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军区里头!真是丧了良心了!以前好歹也帮他照顾过孩子!”
想到这里,杨娴心里更是怄气,看着也是有点文化的人,但是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事呢!
真是臭不要脸了!
杨娴直接呸出了声,想到宋羌这个人,现在就是一阵一阵的恶心返过来,看向谢燃憔悴的模样,安抚拍了拍,“行了,你也别想太多了,好好照顾媳妇儿孩子就成。”
谢燃垂眸,低低应了一声,只是脸色明显还是有些沉沉,杨娴心疼的看了他一眼,沉沉叹了口气,“行了,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我和小烟在这照顾着,你明天再来。”
杨娴低声说道,实在是谢燃憔悴的脸色让她忍不住担心起来。
可是她的提议还是让谢燃给坚定拒绝了,“不用了伯母,就算是让我回家睡觉我也睡不着,就让我照顾吧。”
说完,看向杨娴满是担忧的脸色,勉强勾起唇角,“辛苦您了,明天我上班还要辛苦您过来一趟。”
“这算什么,那你们这段时间都别做饭了,我让王姐做好了之后送过来,”杨娴低声说道。
谢燃听见,也没有拒绝,他确实没有办法在顾及孩子爱人的情况下还去做饭。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对着杨娴再次露出感谢地面容。
但是感谢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杨娴赶紧拍了两下,“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可不能和伯母客气,亲家回去了,我这个当伯母的自然要多照顾!”
说完,她知道以谢燃的犟种性子,说出口的话怎么着都是会做到的,所以最后还是跟着柳烟先回去了,回去前,柳烟看着温声,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病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谢燃走到温声身边坐着,看着昏昏欲睡的人,“还痛吗?”
他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看着温声缓缓摇头,才放下心来,再次伸出手,缓缓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下午的摸上去还有点肿胀的后脑勺现在已经几乎消散。
还好只是轻轻磕碰到,不然谢燃下午也不会如此收敛。
温声看着谢燃,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懂得很是艰难,谢燃被他的动作吓到,赶紧要伸出手去搀扶,被温声躲过,“好了,我没事,你上来睡。”
看见伯母和柳烟回去,她就知道谢燃肯定是要在这里照顾自己和孩子,温声知道他不会妥协,也没有劝,所以还不如让他休息好点。
谢燃想要拒绝,但是温声看过去,他就妥协了,只是看着自己身上,他犹豫了下,“我身上脏。”
“那就脱掉上来。”
温声低声说道,谢燃犹豫再三,看向温声,最终还是妥协了,脱掉外套僵硬躺着,好不容易挨到爱人睡着,他立刻坐起来,小心翼翼下了床,来到另一张病床上,把手放在孩子的额头上。
确定是正常的温度,谢燃才放下高高提起的心脏,整个人松了口气。
小小的然乖乖睡着,谢燃凑过去,学着温声的样子在他的眉间留下亲亲一吻,“好儿子,争气。”
另一边,温声歪着头躺着,唇角忍不住勾起来,挪了挪身子,把自己整个人陷进被子里,熟睡过去。
第74章
次日温声醒来的时候还是很迷糊,恍惚看着天花板,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意识到这里是哪里。
身边没有身影,刚睡醒的剧痛感很强很强,她浑身难受,想要坐起来,但是刚睡醒僵硬到手臂都无法动弹。
深吸了一口冷气,这会儿比起昨天,好像更痛的才来,起码昨天身体并不怎么酸痛,现在则是全身都在隐隐作痛。
她下意识痛吟出声,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床边的架子,绷带护住的伤口被蹭到,立刻痛到眼泪都下来。
当然,疼痛的也不只是她一个人,温声耳朵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哭声,熟悉的可怕。
“谢燃……”
她低低喊出声,喉咙一阵干涩,脖颈间一阵疼痛,声音也发不出来。
喊了两声,大概是因为外面的哭声太大,谢燃一直没有进来,温声就知道对方现在根本脱不开身了,努力让自己坐起来,靠着墙,光是坐起来的动作,就难得让她整个人止不住的抽气。
她穿着宽松的棉麻长裤还有长衣,都是夏日里头穿的衣服,宽松好套进去,但是这会儿窗户开着,从被子里头出来就忍不住觉得冷,不过,好在有这些绷带在身上。
起码也稍微御寒了点了,她自得其乐想着。
左腿大部分都被绷带给紧紧包裹住了,温声伸出手,用掌心感受了一下,都是厚厚的绷带,她忍不住按了按,痛感很强烈,但是稍微有点止痒。
还是挺舒服的。
深深呼吸着,看着自己一条腿,也不知道划成了什么样子,会不会留疤……
要是留疤,那得多丑?
脑海里这么想着,她又缓缓把掌心伸到小腿的地方,用力按了按,痛感再次袭来,但是感觉不痒痒了。
深呼吸一口气,温声整个人都觉得舒服了一点,但是做完了这些动作,又忍不住心虚,瞥向病房门口,确定没有人在看,她才松了口气,要是被看见,自己真是丢脸死了。
昨天还信誓坦坦不让儿子碰,现在反倒是自己忍不住了。
身体动了动,大概是因为之前动过了,现在好像没有这么痛了,温声小心翼翼下了床,膝盖一弯,大概是撕裂了,她差点惊叫出声。
忍住从喉间出来的痛意,她光着脚猜在地上,但是红肿的脚后跟一碰到地板,她差点又叫出来。
老天爷!
这种满身都是伤的感觉,真是不好受,痛苦闭上双眼,把即将要飚出的眼泪硬生生吞回去,温声努力让自己站稳,找到在一旁放着的宽大毛线拖鞋,小心翼翼伸进去。
因为腰上也擦伤了一片,温声现在就连走路都显得格外的艰难,一步一步挪到门口,用掌心按下门把手,露出一道缝隙,这下孩子的哭声就格外明显了。
温声打开门都被这震天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赶紧走出去,但是有这个心,实在是没有这个力气,她小步小步挪出去,在走廊看了看都没有看到人,四处转了一圈,才在拐角的地方看到谢燃。
除了谢燃还有几个女护士,围着谢燃怀里的孩子,看起来都是在哄孩子。
看着这个情况,温声心里也有些无奈,忍不住勾起唇角,扬起声音,喊了一句,“谢燃——”
谢燃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看向温声,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怀里的孩子用被褥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巨大一个被他小心翼翼抱在怀里,脸都哭红了,温声见他哭到都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赶紧又喊了一声。
“谢卓云!”
温声又喊了一句,带着哑的声音在走廊里面响起,谢卓云第一下还没有认出来,后面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温声的,顿时哭得更大声。
谢燃周边的护士都让开了地方,谢燃也赶紧抱着孩子走上前去去,“还是吵醒你了吗?”
憔悴着脸看向温声,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眠。
温声摇了摇头,僵硬伸出手,用掌心去碰了碰他的脸,看着孩子眼下的青黑,忍不住心疼,“他哭了一夜了吗?”
“后半夜开始哭的,疼。”谢燃低声说道,满心的心疼,特别是看到孩子都哭得虚弱了,还是痛到忍不住哭,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受。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温声轻轻把脸贴近谢卓云,“云云好了,我们是大男子汉,不哭了——”
她低低说道,因为喉咙的伤口,她的声音现在有点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但是声音里面独一份的温柔,还是让谢卓云停下了哭泣。
声音逐渐变低,乖巧的模样让温声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我们现在受了这份苦,以后都是好日子了。”温声忍不住说道,眼里满是坚定,看着红肿眼睛的孩子,掌心怜惜摸了摸,“以后都会是好日子的。”
这句话她说的很轻很轻,但是还是被谢燃给捕捉到了,看着温声,他默默不语,看着孩子默默收起眼泪,他哄了半夜都哄不好的孩子,被爱人轻松搞定。
那边,两个小护士也稀奇看向温声,走了过去,“温同志,还是你厉害,我们说给糖吃都止不住哭呢。”
温声看向两位面熟的小同志,无奈笑起来,“他现在嘴巴正是苦的时候,哪里能够吃得下糖果。”
这么一说,她们也就懂了,看着委屈的孩子,心软成一片,见到孩子不哭了,自己也派不上用场,也不敢继续打扰,朝着谢卓云挥了挥手,和温声谢燃打了个招呼赶紧走了。
谢燃看向温声,扶着她的手臂让她亲亲坐下,“慢点。”
“好。”温声笑着点头,好像没事人一样,看着谢燃怀里的孩子,“孩子早上吃了吗?”
“王姐送了粥过来,但是他不肯吃,你跟他一起吃点吧?嗯?”
温声看向谢燃,突然感觉自己被坑了一道,微微抿唇,轻咳医生,掩盖住自己的心虚,“那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吃
“他看见你吃肯定也愿意吃。”
就这么一句话,温声所有的拒绝都被顶了回去,谢燃炙热的眼神看向温声,温声顿时默了,不敢说话。
最后就是变成一大一小坐在病床上,谢卓云还能靠着温声,母子两看着谢燃端起饭盒,先是给温声来了一勺,温声视死如归下肚,再换个饭盒,给谢卓云来一勺。
两母子就跟雏鸟一般,等待着谢燃这个鸟爸爸喂食,温声是真的吃不下,嘴巴里泛着苦味,她甚至还没有洗漱,就喝了两口水,但是看着蔫吧吧的儿子,她硬生生咽下所有的苦涩。
有了温声这个对比,谢卓云吃的比昨晚多得多,母子两靠在一起,苦着一张脸看着谢燃的时候,就像是两根小苦瓜一样,谢燃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勾起唇角来。
母子两一人一个饭盒的粥,一人剩下一半,也跟着一个早上没有吃早饭的谢燃谁也不嫌弃,快速吃掉了剩下的粥,收好饭盒,“我去叫护士换药。”
这不换药还好,换药又是痛苦,温声曲起腿,紧紧闭着眼任由护士在自己腿上动作,药粉撒上去的时候,剧痛让她直接落泪,那边的谢卓云更是再次嚎哭出声。
声音又响亮又刺耳,温声觉得自己更痛了。
一条腿换完了,温声以为已经结束了,却没想到还有另一条腿,两条腿换完了,还有腰。
她已经痛到没有力气挣扎,那边谢卓云的哭声还是很猛烈。
温声都忍不住佩服自己儿子的厉害。
还好扭到的手暂时不用换药,不然温声都难以相信自己能不能够熬下来,换药之后,她的额发全是汗水,后背也都湿透了,看过去,谢燃还是抱着孩子在哄。
无奈吐出一口冷气,温声看向谢卓云,缓缓躺下,余光就这么看着这个孩子,“就放他下来吧,放我旁边,多换几次药就习惯了。”
谢燃愣了一下,看向温声犹犹豫豫把谢卓云放到温声身边,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温声看向谢燃,“你去上班吧,一会伯母就来了,你别操心了。”
“我今天不去,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你们。”
谢燃低声说道,昨天的事情已经足够令他愧疚了,这个时候只要可以陪在她们母子两身边,哪怕是必须退伍,谢燃也绝无二话。
看着谢燃坚定的眼神,温声顿了一下,想说其实没有那么严重的,但是看着谢燃的嘴巴,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说不出口。
好像,她心里其实是在偷偷开心的。
谢燃摸了摸温声的额角,掏出身上的帕子给温声擦了擦,又伺候着喝了一口水,“我下午打电话去给你请假,这个星期就先不去上班了,等腿好了再去。”
谢燃说完,还有些忐忑,特别害怕自己这个热爱上班的媳妇儿不同意这个决定,怎么样都要上班。
但是温声又不是傻的,她对着谢燃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了,我现在这个腿,去上班反而是添乱。”
不过,“你今天回家把我的东西拿过来,你帮我写点作业,明天带过去学校。”
哪怕她人不在,这群孩子们也是不能放松的,不然岂不是人都野了。
谢燃无奈看着温声,心里飘过一句果然,然后无奈笑起来。
养伤的日子比温声想象中的,还是要舒服挺多的,包括谢卓云,母子两越养,心情越好,当初的那件事一点也没有吓到谢卓云,这也是夫妻两人特别庆幸的事情,看着孩子除了换药时候的疼痛,其他时候都是乖乖玩耍,时不时调皮一下,温声整个人心都软了。
养病的时候,温声和谢燃对待谢卓云简直就是要什么给什么,根本舍不得说一句不,就连黄桃罐头一天都吃上了半罐子,只要说想吃,温声立刻就能够给孩子打开盖子夹上一块,还有王姐一顿三餐一点也没有落下的营养。
别人受伤了是还能瘦上一点,只有谢卓云,绷带拆开,脸上的肉都多了一圈,还有小腹上的一圈肉,每个护士看到都忍不住捏两下。
包括孩子亲妈,温声每一次看见谢燃给孩子换衣服都忍不住捏两下,看到孩子乐呵呵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温声就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她的手还是没好,但是在卫生院住了五六天,她根本呆不下去一点儿,所以在听到谢卓云终于不用每天都换药的时候,就催着谢燃回家了。
家里不只是母子两人很久没回来,谢燃也是,就算是回来也只是匆匆拿了东西就走,也没有去部队,就一直守着温声谢卓云母子两人,好在军区通情达理,又有柳首长这么一个大人物说好话,没什么人多嘴。
知道要回家,谢燃原本想提前回家收拾好家里再把母子两人接回来,但是温声根本不同意,她一点时间都不想等,自家的狗窝哪怕充满了灰尘味道也是极其好闻的味道。
她就是想要回家。
在卫生院不觉得很多东西,但是收拾起来东西就多了,谢燃收拾收拾就变成了一大包裹,看着这些东西,温声也犯了愁,她的手还没好,就连脚和腰也不算利索,肯定是帮不上忙了。
还得辛苦谢燃照顾的,要不就等……
“我先接你们回家,晚点再来取这些东西,不着急。”
反正这些东西家里都有,也不着急,病房都是空着的,放着也没事。
温声眼睛一亮,充满了希望的眼神看向谢燃,下一秒就被谢燃肯定了,他微微点头,单臂抱起孩子,提起温声的小包袱,扶着温声起来,一家三口就往外面走去。
他没有提前叫人来,所以只能坐自行车,温声坐在后座上,一只手揽着孩子,让她抱紧自己的衣服,因为另一只手还没有好起来的关系,她根本不敢让谢卓云碰到。
谢燃这次骑车也小心了许多,但凡能有点磕碰的地方都被他绕过了,就生怕会车子颠簸。
小心翼翼来到家里,正好是快要做饭的点,四周邻居家里也没人,温声见状,狠狠松了口气,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这些邻居聊这个家常。
谢燃率先下车,先把孩子抱下来,让他站好,再扶着温声下车子,让母子两乖乖等着,他快速打开院门。
一打开院子,里面果然有些地方不能看了,温父温母走之前移栽的月季苗全部耷拉着脑袋,看着都快要干死了。
谢燃提着包,打开门,一股尘灰味道袭来,嫌弃挥了挥手,里面所有的东西都附着着一层薄薄的沙土,见状,谢燃干脆让温声带着孩子在院子里头晒晒太阳,自己就开始打扫屋子。
长椅,桌子,他干活又快又利落,三下两下扫出一层灰出来,又往地上撒了一层水,等着干了他才把爱人还有孩子叫回来。
自己转身又去打扫房间。
温声带着孩子稀奇看着阔别已久的家,可能是因为很久没见的关系,她看着自己的家,怎么看都觉得新奇和喜欢,再看着谢卓云稀罕翻起了桌子下面忘记收到的小人书,她眼里滑过笑意。
宋羌的结局,她没有多问,也觉得不需要多问。
这个人从此就在她的生命里头彻彻底底的消失了,温声不觉得对方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特别是在她几乎要搞明白一切的时候。
那天的事情温声还是对于谢燃说了大部分的细节,除去了一点……不太现实的地方。
但是温声也从后面来探病的高子得知了一件,更加不现实的事情,虽然在对方想不明白的眼神里,她随意敷衍了过去,但是温声还是清楚,那不是假的。
孩子翻着小人书,好几天没看见过字,他又变得稀奇起来,四处翻阅着。
“谢卓云,下午我们去跟公公婆婆打电话行吗?”
“行!”
谢卓云兴奋喊了一声,放下小人书屁颠屁颠扑到温声面前,不过没有真的扑上去,前几天干过这件事,给母子两的眼泪都给扑出来了。
后面谢卓云就再也不敢了,都不需要夫妻两多说。
两人掐着温父温母回到南城的点,先是由谢燃去供销社给两位打了电话,找了个去托儿所还有上班的理由,后面是夫妻两在卫生院打的电话,说的是谢卓云闹肚子了。
听了一股脑两位长辈的嘱咐,温声都忍不住无奈笑起来,应下会好好照顾孩子才在对方不放心的声音当中挂断了电话。
此后每天都会打电话。
相隔千里,这是唯一能够述说思念的方式。
温父还有温母确实一点也没有猜出来女儿女婿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心里还是隐隐惴惴不安,可是这人都回到了南城,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回到南城的第二天,温父就去上班,温母也再次把自己的小裁缝铺子给开起来,两老都合计好了,趁着还能干,多挣点,老了也不用给孩子增加负担。
还能给孩子帮衬着点。
军区,温声看着谢燃一点一点把家里打扫干净,她试图想要帮忙,但是手刚碰到帕子,谢燃的眼神就看了过来,她只能立刻收回,轻咳一声,乖乖坐下。
这种被当成瓷娃娃的感受,也挺不好受的。
特别是男人就像是一个陀螺,温声就这么看着对方在这里转完之后去另一边转,忙得鼻尖都出了汗,终于才找到一件自己可以干的事情,扶着椅子站起来,小步小步挪过去给谢燃擦汗。
看着男人额角的汗水,温声眼里滑过心疼,“哪里需要这么着急收拾,先休息一会儿嘛~”
谢燃却缓缓摇头,“我一会去食堂打饭,顺便把包裹取回家。”
见他说完又要继续动,温声赶紧拦住他,扯着人走到椅子上坐下,强硬往他手里塞了一杯水,“你就放心吧,我和你儿子都吃了很多很多零嘴,根本就不会饿!倒是你啊……”
她拧开黄桃罐头的盖子,桌子上有一双筷子,直接捅了一块送到谢燃嘴边,“吃!”
谢卓云喊着要吃罐头的时候,这家伙二话不说就拿出了罐头,扫帚直接往旁边一丢就去找罐头,碗筷都给孩子那好,那叫一个伺候周到,但是自己给孩子弄完之后又转头回去扫地。
看到这一幕,温声都觉得心情复杂,现在终于忍不住把人扯来坐好,直接就给他喂到嘴巴里面。
谢燃还没反应过来,嘴边就是一块巨大的黄桃罐头,无奈笑起来,伸出手接过筷子,自己咬了一口,然后放到温声嘴边,“你也吃一口。”
夫妻两甜蜜吃完了一整块黄桃,温声默默打了个饱嗝,听到这个动静,原本暗自着急要去食堂打饭的谢燃确实放心了,如果不饿的话,那还不如他自个在家里做点吃的。
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能够躺在自家宽大的炕上,温声摸了摸肚子,心有余悸,“我刚吃饱就这么躺着是不是不好”
谢燃听到这话,立刻摇头,“不会,太瘦了。”
她的手臂谢燃现在都不敢用力去碰,生怕一不小心,真的给碰折了。
那副夸张的模样,温声自己都觉得夸张,不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还是心安理得躺着了。
是真的舒服,而在她的身边,另一头小猪早就闭上眼睛陷入了梦乡,小小的呼声都传了过来。
温声无奈摇头,看向谢燃,“你看你养的儿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了,又能吃又能睡,还没心没肺!”
说话的时候手指忍不住戳了戳谢燃的胸膛,表情有点嫌弃,谢燃无奈握住她的指尖,“小心指甲,还有,我不这样,像了岳父吧……”
这话一出,温声噗呲一下忍不住笑起来,琢磨了一下,“还真是像了爸,小时候没心没肺的,长大了也没心没肺的,姑娘追不上还拼命追。”
也不知道现在这孩子这么烦若雨这小姑娘,长大了是怎么看上的?
她陷入自己的思绪里面,没有注意到男人瞬间幽深下来的眸光,两只手紧紧交缠住,谢燃看着她念念叨叨,嘴里碎碎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最后念叨困了,缓缓闭上眼睡去。
谢燃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勾起唇角,摸了摸爱人和孩子的脸颊,把人揽进自己怀里,给儿子盖好被子,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刚闭上眼,他就感觉自己陷入了一阵旋涡里面,狂风打过来,他几乎站不稳,然后一声惊呼,下一秒,身上剧痛,他闭上眼,压住喉间的痛呼,摸到了心脏处,有个巨大的血窟窿。
他想要挣扎逃开,但是还没有来得及有动作,人就倒了下去,画面再一转,是痛苦,是咒骂……
“我可怜的阿燃——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丧良心的女人!”
“事已至此,别多说这些了,去把孩子带回来,我们要替阿燃守好这个孩子。”
“对,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就让人去买车票!”
衣冠冢,痛哭,谢燃不明所以,但是眼前的视线一直在转动,一直在转动,最后跟着两位长辈上了火车。
心急如焚的两位带着勤务兵火急火燎来到南城,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就听到有人唏嘘,“温家那闺女不做人呐!带着孩子偷人跑了,温家两位老人找没半个月就病了,都走了……”
“以前也看不出这小闺女是这样的人呢!”
“嗐,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眼前的画面一直在转动,下一秒,他就看见了一个瘦到只剩下骨头的女人仓惶逃跑的画面,熟悉的五官能刻进谢燃的骨血里头,他瞪大双眼,刚想喊一句,就看到对方义无反顾扑到了河水里头。
寒冬腊月,她就这么沉了下去。
谢燃彻底惊醒——
作者有话说:虽然这本真的很凉,但是已经是完结倒计时啦~
感谢大家的陪伴还有营养液。
这段时间确实情绪不太好,没有办法好好回复你们的评论!让我们期待完结,一起期待小温同志走向新的路!
第75章
如坠冰窟般的痛苦让谢燃瞬间清醒过来,他狠狠抽气,明明是凉爽的秋日,却让他后背全是冷汗,窗边的风打过来,他整个人清洗不已。
距离他睡下,只过了几分钟,谢燃垂眸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坐起来,看着温声还在熟睡的脸,轻轻摸了摸,温热的触感让他终于恢复了片刻的实感。
他知道爱人的‘做梦’,也大概清楚梦里面都有些什么内容,但是却没有实感。
直到刚刚的那个梦,这种真切的感觉让他瞬间就意识到,那不只是一个梦境,而是……
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彻底清醒,也睡不着了,谢燃就这么看着妻子和孩子睡颜,直到外头的光线慢慢变暗,他才回过神来,站起来准备做饭。
家里没有什么东西,他还得去一趟供销社,为了能够快点,他骑着自行车过去,但是路上因为恍惚,好几次都差点错过了路口,反倒是比走路还要慢了。
温声醒来的时候,家里是没有人的,或许是怕母子两怕黑,床边的柜子给母子两留了一盏小灯,温声直起身子,找了找,都没有看见谢燃。
外面也没有动静。
喊醒不愿意起来的儿子,温声扯着他起来,母子两跟乌龟似的走向堂屋,果不其然,堂屋黑漆漆的,温声顺着屋子里那点微弱的灯光找到开关,打开,屋子里亮堂起来。
“妈妈~”
谢卓云委屈抱住温声的大腿,温声看过去就知道这孩子睡太多了,睡迷糊了,忍不住想闹。
“在呢,我们去找爸爸。”
她牵住谢卓云的小手,就要拉着他往外面走去,谢卓云嘟了嘟唇,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温声硬是拖出去了。
方才还不是很情愿的孩子在感受到外面的凉风时,顿时就清醒了过来,那风一吹,他头发跟着飘,屁大点孩子也跟着乐呵乐呵笑起来,温声无奈看着自家这个傻儿子,“在院子玩还是去找爸爸?”
“找爸爸!”
谢卓云兴奋说道,他的腿没啥事,但是结痂的伤口容易痒,也怕裂开,这短时间温声和谢燃一直控制着对方,不给对方闹腾的心思。
现在伤势大好,温声也没了禁锢这个孩子的心思,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这孩子要是再不动动,都不知道得胖成什么样了。
到时候哪里还能看。
真是成了养一头小猪了。
谢卓云要走,温声自然只能跟上,她的大腿上的绷带还打着,走路的时候要小心一点才不会刮到,一旦注意起来,走路也就慢了点,谢卓云一下就走在了前面。
不过是军区,温声也不担心,看着他的背影,叮嘱一句不能摔就是。
要是摔了,铁定伤口就裂开了。
她还想着尽快把这孩子送去托儿所呢。
这会儿应该正是大家吃饭的时间点,越靠近食堂,人越是多,遇见温声的,眼神好奇看过去,相熟的已经按耐不住打招呼了。
“温同志!好久不见了。”
被叫住的温声眨了眨眼睛,看向不远处的谢卓云,看向对方,礼貌性点了点头,是和温母很相熟的一位军嫂。
“你好,好久不见了。”温声抿唇笑了笑,有些尴尬,注意到了对方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下意识直起腰,只是挂在脖子上的手格外明显。
“这个手是?”对方的眼神好奇瞥向温声的手臂,眼神是很明显的八卦。
温声尴尬勾唇,“这个,摔了一下,还没好呢。”
对方恍然大悟,温声指了指走得有点远的谢卓云,“我去追一下孩子。”
“诶诶诶,去吧。”摆了摆手,看着走得慢吞吞的温声,她眼睛一眯,朝着身边人靠近,“瞧着应该没啥大事。”
“这都伤成这样了,还叫没事呢?这姓宋的呀,咱们还是千万别靠近为好。”
“谁说不是呢。”
几人絮絮叨叨的,温声半点也没有注意,终于让谢卓云等她这个老母亲了,不过母子两人在饭堂还有供销社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谢燃,最后母子两只好悻悻然回了家,却没想到最后是在家里找到的谢燃。
“你去哪了?我们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温声惊奇看着在做好了饭菜的谢燃,满脑子疑惑。
谢燃擦了擦手,看着走过来的温声还有谢卓云,才恍然看向屋子里面,门是半敞着的。
“做饭,我没看到你们出来。”他低声说道,拉开椅子扶着温声坐下,又把儿子抱到属于他的椅子上,转身拿碗筷,忙前忙后,那叫一个尽心尽力。
温声看着谢燃,总感觉不太对劲,“可是我们出来的时候厨房灯都是关着的,你摸黑做饭呢?”
而且她和谢卓云也是有说话的,就谢燃这个耳朵,不可能听不见呢。
谢燃端着饭走了出来,听见温声这么说,算了算也就知道了,“没柴火了,我去后院砍柴火去了。”
刚好就错过了。
温声看着谢燃,还是觉得不对劲,但是看着谢燃,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安安静静吃完了一顿饭。
这几天一家人就是吃饱了就犯困,吃饱了就犯困,当然,着重指的是谢卓云这头小猪,刚吃饱还没看上一会儿书,这下就忍不住眯眼睛了。
温声翻书的手也越来越慢了,打了个哈欠,看向坐在地上的谢卓云,头已经在一点一点的了,但是又舍不得放下手里的玩具。
看着实在是有些好笑。
温声忍不住无奈笑起来,放下书,轻轻转了转酸疼的腰背,自从受伤之后她就不能靠背坐着了,最多只能用靠枕轻轻靠着,还不能靠太久。
走向厨房,谢燃正在打扫,往常他洗碗打扫不过20分钟就结束了,但是今天30分钟都还在弄,温声疑惑走过去,“阿燃,水都沸腾了。”
她这句话落下,谢燃才赶紧看向锅里,沸腾的水都把锅盖给顶起来了,他感觉弯腰抽了一截柴火出来,看向温声,勉强勾唇,“我刚刚在想事情。”
“想什么,怎么这么入神?”温声靠近,低声问道,安抚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有病吧?”
额头有些微凉,但是勉强还算是正常的,对上他的眼神,眼神总感觉也有点虚焦,好像正常,但是又感觉不正常的样子。
温声还想要继续看,但是谢燃看着温声,直接扭头躲过了,动作中明显的僵硬,温声顿了一下,看向谢燃,没有继续追上前,看着谢燃盛出水,“我去给孩子擦洗一下。”
“好。”
给谢卓云擦身子这一项,谢燃已经很熟练了,刚开始还会不小心蹭到谢卓云的伤口,害得孩子哇哇大哭,但是现在已经根本不会了。
温声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谢燃这份耐心。
擦洗完小的,还有大的,虽然温声再三拒绝表示自己可以,但是谢燃依旧坚定不已,直接弯腰把人抱起,抱小孩的姿势这段时间他没少用,温声都从刚开始的羞涩变成了习以为然。
“你每回都这样!”
她无奈吐槽说道。
谢燃直接略过,淡定给她解开扣子,小心翼翼绕开她的手,看着白皙背上那一整圈绷带,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快点,我痒……”温声躲了躲,哪怕是结婚已经几年,面对这些场面,她还是忍不住羞涩,就是不知道谢燃这个人怎么能够面不改色的。
忍不住轻咳一声,男人瞥了她一眼,面色半点波动都没有,要不是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他身下那点动静,温声还真的以为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躺在炕上,又看见男人跟陀螺一般转出去收拾自己,温声揽过儿子,看着没心没肺的小屁孩,“你可赶紧睡觉吧,别闹腾了。”
她的念叨换来一声声笑声,温声自己都被自己这个儿子给打败了,看着白白胖胖的儿子,上嘴亲了亲,“妈妈会保护你和你爹的。”
“妈妈厉害~”孩子自带的小奶音在耳边响起,温声怔愣艺术按,然后轻笑出声,没好气点了点她的脑袋,笑得温柔,“你这个小甜包!”
小甜包捂住额头呵呵笑起来,仿佛被击败一样朝后倒下,温声赶紧给他塞了一个枕头,免得他再次磕到头。
母子两在床上闹了一阵又给谢卓云这个孩子给闹精神了,温声看着眼睛锃亮的孩子,自己都忍不住心虚,一会还是得谢燃伺候,想到跟陀螺似的转了一天的男人,温声赶紧扯住谢卓云。
“行了不许闹了,我们来玩闭眼睛。”
说完,自己的眼睛率先闭上,一只手揽住谢卓云在自己胸前,但是兴趣刚被挑起来的谢卓云哪里能够闭眼,一直乐得呵呵笑。
温声反倒是自己打了个哈欠,母子两又闹了闹,谢燃走进来的时候,温声赶紧严肃着一张脸看向谢卓云,“谢卓云!赶紧睡觉了!”
被严厉喊一声,谢卓云反倒来劲了,硬生生从温声怀里挣扎出来,温声怕弄到自己的手,赶紧松开手让他出去。
“谢卓云!”谢燃瞳孔一缩,赶紧喊了一声,但是已经快要成为这个家的小霸王的谢卓云根本一点也不怕。
相反还格外开心晃了晃脑袋。
“爸爸,我要爸爸读书~”
他说着就想要去柜子前拿自己的小人书,温声坐起来,下意识想要拒绝,“不行,很晚了,我们睡觉。”
“可以,读一会儿吧,孩子还精神。”
谢燃同意的声音比温声拒绝的声音大,谢卓云瞬间快乐起来,开心叫了一声,乐呵呵去拿了两本小人书给谢卓云。
温声看着谢燃,他眼下的疲惫很明显了,能够在一个那么难熬的人眼里看到这么明显的疲惫,温声微微抿唇,忍不住觉得心疼,上前一步,摸了摸他的眼睛,“那就读两本就行,他不累你累。”
“好。”谢燃反手握住温声的手,放在手里摩挲,一家三口上了炕,靠在炕上,看着谢燃给孩子读书。
小人书谢燃从刚开始读的生疏到现在熟练,也能够学着温声一样,一边给孩子读书,一边准确察觉到什么字她不认识,然后教一通。
谢卓云认真看着小人书,时不时跟着谢燃一起念叨,温声看着自家儿子这好学的模样,忍不住凑上前捏了他肉嘟嘟的小脸蛋一下,被谢卓云嫌弃躲开。
温声不读书还一直在捣乱,惹得谢卓云都没有办法好好读书,求助的眼神看向谢燃,想要得到自家亲爹的帮助,但是亲爹看向亲妈,笑着无动于衷。
终于认清了自己是没有人可以依靠的,谢卓云终于妥协了,勉强听完这两本书,就被温声按着躺着了。
“赶紧睡觉了乖乖~”
温声按住孩子,按住自家男人,监督早睡的人一己之力压制住两个人,谢燃确实是睡不着,整个人都很清醒,所以最后反倒是再次变成他一个人照顾爱人和孩子睡觉,自己睁着眼睛。
一直到后半夜,谢燃才缓缓闭上了眼,全身的疲惫感袭来,意识沉沉,刚闭上眼,整个人就睡了过去。
脑海中一片黑暗,谢燃睡得很沉很沉,可是乍然间,一抹光亮袭来,他再次堕入梦境。
充满了泥水的巷子,一个穿着破烂的孩子光着脚在地上寻摸着什么,谢燃看着那个孩子狼狈的背影,缓缓皱起了眉头,心里有种暗暗的压抑。
这种压抑的感受在看清孩子骨瘦粼粼的脸的时候,预感达到了巅峰。
那是谢卓云。
他瞪大了双眼,想要抬脚走过去,想要把谢卓云抱起来,但是他迈不开脚步,身上就像是有几道锁链紧紧把他给锁住了,谢燃想要冲破禁锢去把孩子抱起来,但是还是徒劳无功。
他只能看着谢卓云就这么在泥水中打滚,翻着垃圾捡能吃的东西吃,睡在泥地,盖着稻草堆。
谢燃原本以为自己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就算惨了,但是现在看见自己儿子,才知道,自己小时候过的日子,居然能算好了。
心焦,难受,呐喊,所有可以做的事情他都做遍了,但是还是没有用,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就这么被锁在看不见的地方,就这么牢牢被禁锢住。
只能被迫看着自己的孩子任人欺凌,践踏,看着他好不容易长大了点,终于被这条街道的人抓着送去了福利院。
看着阴郁的孩子,还没有到自己腰间的身高,满身疤痕。
好不容易被送去上学,每天遭受的只有欺凌,连一本像样的,能看的书都做不到,谢燃的牙关都要咬碎。
无能为力四个字,最近在他身上发生了太多太多次,谢燃甚至想过逃避,拒绝去看,但是眼睛还是无法离开。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按上了加速键一样,谢燃更是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直看着谢卓云,看着他去经历所有的不好的事情。
深呼吸,再深呼吸,谢燃看见长大后的孩子第一次被女孩靠近就不知所措,然后忐忑懦弱,用最卑微的态度去照顾她,然后被盯上。
那张脸……
宋青廷——
谢燃微微瞪大了瞳孔,画面一变再变,但是接下来他再也没有单独看到过自己儿子,而是一直跟随着宋青廷,他只能够跟着这个人,才能看到自己的儿子。
他完全无法再看到独自一人的孩子,只能无数次看见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屡次为了一个女孩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但是可能是一股劲在,谢燃看见自己的孩子越挫越勇,越挫越勇,把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看着谢卓云这样,谢燃心里有骄傲,有苦涩,五味杂陈,全部在心头里堆着。
原本以为就会这样,突然,画风一转,谢燃猝不及防看到了可怕一幕。
从高空坠落的痛感实在是太过于可怕,他全身一抖再抖,如坠冰窟,猛地回过神来,是一大滩红色。
谢燃的动作实在是太大,深夜,温声被他这几连番的动作给弄醒,困倦揉了揉眼睛,担忧看向谢燃,男人满身的冷汗和轻颤的嘴唇都格外不正常。
温声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这么慌乱过,从枕头下取出给谢卓云擦汗的小帕子,轻轻在男人脸上擦拭,试图叫醒他,“谢燃?”
低低的声音并没有把谢燃叫醒,相反,他好像更陷进去了,温声抿唇,加大了力度,拍着他的脸,“阿燃——”
好不容易看到他有反应,温声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他眼里浓烈到极致的难过淹没,夜色寂寥,昏暗的房间内,温声就这么看着谢燃,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谢燃也是如此,他花了一点时间才让自己回过神来,意识到面前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之后,立刻转头看向炕上躺着的小孩。
白白胖胖的,满脸的童真与娇憨。
谢燃鼓动的心脏缓缓平息,才转头看向温声,看见对方眼里,浓浓的担忧,一时之间,满心的复杂和难过。
他不知道自己方才做的梦是不是妻子也曾经经历过,但是只要想到曾经有这么一个可能,他就难以控制住情绪。
连他都难以接受的痛苦,爱人完全自己接受,隐瞒,然后带着孩子随军。
想说什么,但是刚张开唇瓣就是不可遏制的轻颤,他所有的难受都藏在脸上的每一个颤动,明明没有说话,但是汹涌而来的窒息与痛苦,谁都能够看出来。
温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已经结婚很久了,还是因为实在是太过于了解对方,看到他这样表情的第一瞬间,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眸光轻轻颤抖一下,“你,你也梦到了吗?”
苦笑,在黑暗的掩盖下,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人紧紧拥抱在怀里,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压抑着呼吸间涌出的痛苦,“对不起——”
他在面对家人,就像是一个无用的角色,除了不停念叨着自己的愧疚和抱歉,除此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为什么不在她身边……
冰冷的窒息,高速的坠落然后炸开,满眼的鲜红,这两个画面就这样一直一直在脑海中打转,他紧紧闭上了眼睛,鼻尖呼吸到的来自于她身上的味道,就像是最强大的抚慰剂,温声乖乖坐在原地,感受着谢燃的呼吸。
在深夜里,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抚慰,20分钟后,谢燃终于放开了怀里的人,直起了身子,看向温声,带着茧子的手轻轻摸了摸温声的手,低声说道:“阿声——”
“我想退伍。”
这句话落下,就像是一个炸弹一样,在温声脑海中狠狠炸开,她不可置信看向谢燃,嘴巴张合,“你疯了吗?”
“我没有。”谢燃垂眸,看向自己的爱人,或许这话说起来稍显可笑,但是他确实是一个被推着走的人。
孩童时候,所有的念头只有填饱自己的肚子,后来遇到了首长,突然参了军,好好干也不过是因为军队里头可以好好吃饱。
一点一点,所有的一切都是顺着一条路这么走到黑。
他知道首长对自己寄予厚望,为了回报对方,他也从未懈怠。
但是,他更需要看中的应该是自己的爱人还有孩子。
谢燃后悔自己这么晚才看清,又庆幸自己现在终于看清一切,所以,他认真的眼眸对上温声的眼,缓缓勾唇,“现在这么多人下海,我只是退伍罢了,我还有很多选择。”
以他的军衔,还有战功,哪怕退伍了,待遇都不会低,转正后的工作也很多可以选择。
谢燃在短短几息就已经决定好了一切,温声还是不敢相信,她觉得谢燃是在开玩笑,但是发现他这些年,从没有开过玩笑。
“不,不是!”她结巴握住谢燃的肩膀,下意识用力捏紧,眼神震惊,“你,不对,我,你可是团长啊!你拿命拼出来的位置!”
她大脑一瞬间的混乱打成结,温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下意识就觉得,太可惜了——
她害怕谢燃会遇到任何的危险,害怕他某一天再也回不来,但是从未想过主动说出退伍这句话。
温声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哽咽,“你,如果是因为担心孩子,也不需要退伍的,他很乖的……或者,或者可以再让我爸妈过来的。”
她下意识想要拒绝谢燃的这个提议,不管是什么都可以,一股脑脱口而出,神色着急迷茫。
谢燃看着温声,心里的那点痛苦好似缓缓减少了些,看着温声,低声说道:“阿声,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你和孩子更重要,而且,我也觉得很累。”
“我想要在你和孩子需要的时候,我是可以有用的。”
心里的愧疚感一直压着他,他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自己的爱人。
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谢燃轻轻摩挲着温声的眉眼。
“比起那帮男人,我更想多看看你,还有孩子。”
话音落下,是一抹转瞬即逝的轻吻。
两人对视一眼,温声还是不敢相信,试图想要挣扎,想要劝说,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在谢燃的目光下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是身边的一道声音惊醒了两人。
谢卓云迷糊看着大半夜吵他睡觉的爸妈,正准备要闹脾气,就被温声看救星一样猛地抱住,“你问儿子!儿子肯定也不愿意!”——
作者有话说:燃哥:准备做家庭主夫可以吗?
第76章
儿子肯定不愿意?
谢燃还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他的眼神还是乖乖看向了谢卓云,安静等着回应。
谢卓云迷糊的小眼睛还没睁开,就被温声着急催促。
“儿子,你爹说要退伍,不当军人了,不开军车了,你同意吗儿子!”温声就跟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着急催促,但是脱口而出才想起来自家儿子还是一个文盲。
他估计都不知道什么是不当了。
这会儿温声又忍不住头疼了,看向迷糊的孩子还有依旧坚定的男人,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直接放弃躺下。
他要过的不只是自己这一关,温声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谢燃在自己身边躺下,甚至颇为大度的把孩子放在了两人中间,长手把两人一起抱在怀里。
被这么揽在怀里,温声眨了眨眼睛,看向谢燃,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缓缓闭上了眼睛。
算了,反正他肯定过不了其他人的那一关。
深呼吸一口气,温声闭上了眼睛,沉重的困意再次袭来,还没有几分钟,她就再次陷入了睡梦当中,谢卓云就更快了。
只有谢燃,他看向谢卓云还有温声,再也没有闭过眼。
天色渐渐亮起来,睡得够够的谢卓云率先睁开眼,在黑夜中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东西的谢燃抬起头来,看向谢卓云,大步走过去把人抱了起来。
“吃完早饭爸爸带你出去一趟。”
把孩子留在家里妻子就得费心,她还需要备课,谢燃微微抿唇,灶上已经热着早饭,是在饭堂打的玉米面馍馍,金灿灿的,旁边还有一碗萝卜干炒鸡蛋。
谢卓云最近就是爱这个口味。
温声还在炕上熟睡,谢燃就已经带着孩子吃完了早饭,准备带着孩子出门,号声响了又响,但是人还是没有醒过来,睡得还是很熟的模样。
这样的她在病后就经常出现,谢燃本来想要等温声起床之后再走的,但是这会儿看见时间到了,也只能无奈先走。
抱起孩子,带着谢卓云,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申请表,他转身就走。
温声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空无一人的家。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现在着实是睡得有点懵,下意识打了个哈欠,起身在屋子里晃了一圈。
虽然不知道这父子两去哪里了,但是腹中空空,温声还是下意识去觅食,打开锅盖,看到暖乎乎的馍馍,微微挑眉,走了两趟才把两碗东西给放在餐桌上。
带着甜味的馍馍配上炒鸡蛋,一口接着一口,两个掌心大的馍馍也就吃完了。
吃完早饭,还没见到人,想到昨晚睡前的时候听到的那句话,温声莫名心里升起一股担忧。
这个男人……就按照他这个有事就去干的想法,这个人不会已经去干了吧?
想到这,温声登时站起来,眨了眨眼睛,不会吧??
但是想到谢燃这个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谢燃每一次想要做的事情都是第一时间去做的。
脑袋忍不住痛起来,但是与此同时,心底里又隐秘生出一点甜蜜,虽然这好像不太好,起码温声知道,以谢燃的才能,离开军队,绝对是军队的损失。
但是,可以一家人在一起这个想法横在前头,就像是一颗甜蜜的果实一般,引诱着温声采撷。
她想要出门去找男人的脚步又顿住了,犹豫了片刻,还是拖着伤腰坐了下来。
就像是谢燃支持着她的事业一样,无论如何,温声都只想要谢燃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首先是他想要,那就都可以。
温声想明白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垂眸看着指尖的结痂,思索了很久,默默回到房间拿出自己的书。
两个小时转瞬即逝,温声甩了甩酸软无比的手,难受不已,指尖因为结痂的关系无法用力,她只能够换一个握笔姿势,导致这点字写起来,比以往累得多。
现在手腕又酸又疼。
正向站起来缓缓,外边就传来了熟悉无比的动静,温声愣了下,下意识走出去,“回来了?你们去哪里了?”
明明就是想要多问的,眼睛的好奇都快要溢出来了,但是对上谢燃,她还是强装着自己什么都没有发觉的样子,只有晶亮的双眼暴露了一切。
谢燃抱着孩子缓缓走了进去,换鞋,把孩子放下,一系列的动作格外慢条斯理且不经心,温声看着谢燃这个样子,已经看透这个人是故意的了,脸上瞬间就带上了微微的怒意,看向谢燃,唇瓣不自觉翘了起来。
谢燃看向温声,眸中带着笑意和无奈,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是这段时间,温声看见对方笑意最明显的一次,方才哪怕是简单的在换鞋,他的唇角和眼里也是一直带着笑意的。
眼里还是忍不住好奇,温声轻咳一声看过去,倔强说道:“你到底说不说啊?不说就算了,我走了。”
话音落下,人佯装转身要走人,谢燃勾起唇角,伸出长手直接把人揽了过来,轻轻拉进怀里,一夜没有休息好,他脸上的胡茬又冒出了头来,哪怕昨晚刚刚刮过,但是这会儿扎在温声脸上还是刺痛不已,“不是!你干啥!”
就随意蹭两下,温声的脸就已经红了,比谢卓云的脸还嫩。
谢燃后知后觉心虚,松开脸,看向爱人,轻咳一声,“没事,就是提交了一个报告,后续还等待组织上的审核,而且,现在也不是退伍的时候。”
只是提交材料让领导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谢燃这句话轻飘飘的,跟放屁似的,温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向谢燃,“你真的提交了报告?!什么报告,退伍的报告吗?!”
“嗯,阿声,我没有在开玩笑。”
谢燃看着她,四目相对,眼神灼灼,明亮。
温声想说什么的话语瞬间就说不出来了,但是,她还是很怕,很怕谢燃万一后悔了呢?
退伍这个决定现在头脑一热做起来可能简单,但是万一后悔了呢?
假如真的退伍,他后面又开始怀念这段日子,怀念自己辛辛苦苦奋斗而来的军衔了呢?离开了,往日荣光不再。
温声常听说男人心里都有一个绿军装的梦,为国奋斗,心里思绪太多太多,但是最后都结为一句担忧,“我怕你后悔。”
这件事不能冲动,必须深思熟虑。
温声所有的担忧,谢燃都看在眼里,只要看到她的所有关切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好得不能够再好。
他牵着人走到长椅上坐下,看着这套家属院,若说是要退伍离开,他确实也舍不得,但是……
“阿声,或许我说了你会觉得我不是我了,但是我确实也并不喜欢这种日子。”他靠着长椅,长期规训的日子给他的身体就像是下了枷锁,哪怕是现在坐着也好,他也是挺直腰背的,和温声放松坐下去的姿势一点也不一样。
就着这个僵硬的姿势,他看向温声,声音很低,像是带着一抹羞意,害怕谢卓云听见。
“我记事起,我就是一个人,据说,我有个姥爷,不过走了,留下了一套烂房子给我勉强渡日,我记事起就是为了活命的,但是还好,我那个姥爷为人处事不错,哪怕是饥荒的日子,我吃着百家饭也算是长大了。”
温声看着谢燃,愣了一瞬,看向谢燃,静静倾听。
谢燃回忆起那一段日子,也是难得觉得有些恍惚,唇角微勾,声音里满是回忆。
“其实也不算苦,只是现在到这个岁数回头一看,都是推着推着就这么走下来了,都是活命的手段。”说完,他讽刺勾唇,又在温声看过来的那一瞬放下,面色如常,看着温声认真说道,“媳妇儿,我只是想试试,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句生疏至极的媳妇儿喊出来,别说温声了,谢燃都有点羞,他看着温声,强装镇定,“我一直都想这么叫你,但是我怕你会不喜欢。”会觉得粗俗。
哪怕后面在军校接触了二次教育,甚至成绩颇为不错,哪怕是现在,他也一直都走在进步的道路上,但是对上自己的爱人,他还是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孩童。
这个感受其实算不上好。
他总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这个岁数了总能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昨夜的一夜未眠,他也深思过,但是这个念头无比的清晰,他现在活得很有滋味,这一切都是在遇到了她开始。
那个梦里,可怕的一幕又一幕,他停止去想更多,但是这两场梦让他明白。
他的不在,是失职的。
他是一位称职的军人,下属,团长,但是不是一位称职的爱人和爹,还有女婿。
这样的想法和愧疚已经很久很久了。
谢燃只是突然发现自己不需要忍耐了而已。
深呼吸一口气,他揉了揉温声的脑袋,挑眉,“放心吧,没有那么快的,起码这个学期你还需要好好工作,等我交涉好一切。”
话音落下,谢燃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得过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短时间的他就是变了许多。
温声也敏锐感觉出来了这种变化,她看着谢燃心情很好地走到厨房开始做饭,她呆呆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还是谢卓云扯着她出院子才回过神来。
“妈妈——弟弟挖!”谢卓云指着一朵枯萎掉的花朵,之前温父温母在的时候,都不允许谢卓云去碰菜地,现在两人离开,菜地变成了花地,又无人照顾,哪怕这几天谢燃已经尽力去照顾,但是还是不行。
谢卓云一回到家就对着这块地虎视眈眈,温声看着谢卓云晶亮的眼眸,又看向地上那几株已经毫无生机的花苗。
摸摸抿唇,她拿过放在院子里的扫帚,翻转用棍子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你现在每天只能在这里挖,不能去其他地方,不能把院子弄得都是坑!”她再三叮嘱,看着孩子兴奋晶亮的双眼,无奈让出了位置。
温声一走,谢卓云就迫不及待蹲了下来,都不需要工具,手直接一揪,一株花苗被拔起来,这就是他的武器了。
温声站在一旁,看着谢卓云满脸兴奋的样子,一副能挖坑万事足的模样,她都无奈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喜欢在地上挖坑。
站在院子处看着谢卓云挖坑看了十来分钟,无聊四处乱瞥起来,刚好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厨房的那扇窗。
谢燃做饭已经熟练很多,温声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满脸认真切肉的神情,他做事情的时候都是这样,认认真真的,
思绪忍不住沉下去,温声思索来思索去,都没有想出个好东西,最后还是瞥开了目光,“谢卓云,妈妈想去一趟供销社买墨水,你去不去?”
“供销社!!”谢卓云蹭一下站起来,身上那点伤口好像已经完全对他没有了影响,除了刚开始那两天,后面温声都没有看见过他喊过,除了换药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温声牵着人往外面走,谢卓云兴奋朝着厨房的方向打招呼,“爸爸——我去买墨……墨墨!”
“墨水!”温声无奈纠正,这个小文盲还是一只小文盲。
谢卓云一点都看不出来自己被亲妈给嫌弃了,只是踢踏着小腿,一脸乐呵呵的模样,温声只好牵牢他,不让他摔着,但是这孩子反倒是越来越起劲了,小短腿蹦跶得越发快起来。
温声嫌弃看着这调皮蛋,但是也没有阻止他,而是跟着一起加快了脚步。
“嫂子!”
一声有点熟悉的声音传来,温声和谢卓云同时看了过去,两双相似的,明亮的大眼一样的神情看过来,过来的人顿时愣住了,眨了眨眼,吞了吞口水才继续往前走。
“嫂子,团长回去了吗?”
高子靠近温声,低声问道,温声眨了眨眼,看向高子,“回去了,怎么了?”
他的表情好奇怪。
温声疑惑看了过去,高子的表情却好像更奇怪了,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跟吃了一口难吃至极的东西。
高子是被派过来的,因为温声养病的这段时间,他去探了好几次病。
和温声都算是熟悉了。
只是,他还是怕团长啊!不过他怕,其他人也都怕,高子寡不敌众,还是被退了过来,原本一路上都在踌躇去到团长家里该怎么说,但是现在在半路遇到了嫂子,就不用在团长面前说了!
简直就是天助他也!
高子距离温声一步远的距离,轻咳了一下,问道:“嫂子,今天团长咋的了,他……”高子顿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说。
书到用时方恨少,脑子要用的时候转不动,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和弟兄们说起这件事的粗俗用语。
但是要是在嫂子面前说这种话,别说团长了,他自己都想枪毙了自己。
高子半天说不出口,温声就一直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对方,眼神疑惑,高子最后在被看得实在是不好意思,努力用了一个最平淡的语言。
“团长今天,一直在笑来着。”
“……”
四目相对,温声很想很想质问一下,他这是认真的吗,但是看着高子认真的神情,温声发现,他这真的是认真的。
他真的觉得谢燃笑起来,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温声一时之间,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该怎么回复,但是看着高子,最后全部的情绪还是落败了,眼神略微带了点复杂,“嗯,然后呢?”
然后,高子看着温声好像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样子,稍稍吃了一惊,随后反应过来,这是嫂子。
“俺,俺也不知道了,反正我入伍这么多年都在团长手底下,就没见过团长这样式的。”乡音都跑出来了,高子赶紧收了收,憨厚挠着后脑勺,温声眨了眨眼睛,默默记下这件事。
“今天他心情好。”温声解释说道,但是看着高子还是一脸的怀疑模样,她只好扯话题,“我先带着孩子去买东西了,你还有事就去吧。”
高子还没有应声,温声就牵着谢卓云转身走了,看着温声的背影,高子愣了又愣,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团长会笑倒是不奇怪,但是团长一直笑着不绷着就很奇怪了,而且团长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在逗孩子。
还看到他开玩笑了!虽然只是随口一句,但是这个不亚于炸弹消息,在温声的背后,高子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但是一看见温声,那股劲儿就瘪了下去。
胆怯张了好几次嘴巴,高子都没能够伸出手拦住温声,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温声走远,正当他站在原地懊悔的时候,后面突然来了个人,直接叫住了他。
高子被吓了一跳,讶异转身,看向身后的人,“明子?怎么是你啊!”
被喊成明子的刘明瞬间瞪大眼睛,瞪了一眼高子,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眼里是不自在,“你喊什么呢!叫我刘明。”
高子也是这么一喊才看到刘明身边的女人,打扮挺老气的,但是脸又长得好看,虽然晒得不白,但是那双眼睛看过去,竟然有些格外勾人,瞧着和打扮极其不相称,高子匆匆看了几眼就赶紧挪开了眼神,看向刘明,在女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做了个搞怪的表情。
刘明气得差点没打他一顿。
站在刘明身边的女人笑呵呵看着两人的举动,只不过在看到刘明真的好像要生气的样子,才伸出手扯了扯对方。
不过两人也不会真生气,刘明看到自己媳妇儿像是真是相信了一样,赶紧解释,“我们就是打闹,我们没啥事。”
高子也看向了女人,赶紧跟着解释了一句,女人才放心收回手,又变回了那副温柔的样子。
高子和刘明又聊了两句,随口问了一句高子想要干什么,怎么一直站在这里。
“没,谢团今早有点不对劲,我刚好见到嫂子,寻思问两句。”
“有点不对劲?”刘明的语气瞬间担忧起来,着急看向高子,这半个月都是他的婚假,一直都在奔波,但是谢燃是他最敬爱的团长,一听到对方可能出事,就忍不住着急了起来。
高子看见刘明着急,方才看到嫂子那冷静的表情,心里还是有点憋闷的,于是念头一转,看见刘明,慢慢张开嘴巴,说了一句:“团长今天抱着孩子在笑,还跟我们开玩笑!”
这一句话出去,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震惊的表情,眼神终于带上了满意。
刘明完全就不敢相信高子说的是谢燃,眼神带上了怀疑,“你诳我的吧?你说团长心情好笑了一下我还相信,你说开玩笑?不可能!”
“真的!今儿早上百八十个弟兄们都看见了,一个排的人都看见了!就是团长!”
刘明眨了眨眼,肉眼可见有些恍惚,“你说,是咱们那个团长?”
“对。”
“是三团团长?谢燃……”
“没错!”
刘明和高子对视一眼,两人眼里是相同的恍惚和不可置信,因为沉浸在震惊的情绪当中,刘明也就没有看见在身边的爱人震惊的眼神。
她眼里闪过震惊和讶异,回过神来之后又赶紧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强装作不在意一般,看着男人和自家兄弟聊得热火朝天,都是在说这位团长的事情。
女人一声不吭,耳朵却竖的高高,每句话都认真在听,眉头松松紧紧,难道只是重名吗
可是这哪里有这么巧,都是一个地,怎么可能有两个同名字的呢?
女人满心的纠结,在看到刘明终于和好友道别时,顾不上是在外面,直接上前一步挽住了刘明的手,朝着高子笑了笑,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赶紧扯着刘明走了。
刘明也被媳妇儿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下一秒看到高子满眼的震惊和羡慕,他又忍不住神气起来,轻咳一声点点头,反客为主拽着自己媳妇儿朝着家里走去。
女人没有思考那么多,娟秀的脸越走越是纠结,就差要拧成一团,看向刘明,纠结了很久才缓缓张开嘴,“明子,你们那个团长……年纪大吗?”
她隐晦的想要打听,还是笑着说的这句话,就是为的男人不发觉这件事情。
但是刘明疑惑看了一眼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是见过咱们团长吗?”
女人愣了一下,眉眼立刻挂上了一抹欣喜,“哪个是?”
“你还救了团长媳妇儿啊!我不是打了个招呼吗?”
第77章
话音落下,女人吴秀眼里闪过惊讶还有不可置信,满脸怀疑,“啥时候?”
刘明眼里划过一丝纳闷,看向自己媳妇儿,“这也没有隔太久呢,就是你刚来的时候,咱们不是在学校门口救了嫂子吗?”
话音落下,吴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那个年轻还长得帅的男人,居然是一名团长?
她嘴巴张合,像是不敢相信,看向刘明,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长得挺年轻的……居然,是一名团长。”
她难以相信,她一直以为对方顶天是个营长啥的,还有那位嫂子,长得也特好看,家境条件一看就好,还是个文化人。
刘明点点头,“我之前不是都叫了团长了吗,可能是媳妇儿你没听着。”
面对男人黏糊糊的态度,吴秀习以为常点点头,手推了推对方,眼神还是带了点恍惚,漫不经心跟着走到自己家里,踏进小院子里的那一刻,她立刻就忍不住了,强装漫不经心一般,看向刘明,“那个,军区里头,姓谢的人多吗?”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又奇怪,不过刘明向来心大,没有往别处想,看向自己媳妇儿站在门口,瞧着还挺八卦的样子,他笑了笑,扯着人进来,“我两去炕上,我告诉你!”
“滚开!快说!”
突然被一直温温柔柔的媳妇儿扇了一巴掌,刘明顿时委屈起来,不过倒是也不生气,毕竟香香的媳妇儿打上来的巴掌都带着香风。
他还是试图把香喷喷的美人往炕上拉,被烦躁的女人拒绝,她坐在堂屋上,眼神迷茫,看着没心没肺的丈夫,好几次张开嘴要不要问清楚。
最后还是心里的情绪占了上风,她还是问了出口,“军区里姓谢的多吗?”
刘明带着小心思的手顿了一下,看向自己媳妇儿,动作中的手瞬间收回来,开始觉得有一丝奇怪,但是一直以来的信任还是没让他想太多,“姓谢的多得很,虽然没有我这个姓多,但是也算是大姓了。”
听着这话,吴秀眼神恍惚了一下,眨了眨眼,看向刘明,“那……叫谢燃的呢?”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迎来刘明敏锐的眼神,两人都僵住了,互相对视一眼,女人微微抿唇,生硬站起来转了话题,“我随口问问罢了,我去做饭去!”
女人着急走掉,后面,刘明怔愣看着她的背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脑海里回想起之前的爹妈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话,他顿时愣在原地,还年轻的小伙子脑子也不算太多,更是忍受不了这份气,大步走到女人面前。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前头那个男的呢!”刘明双眼都瞪大了,满眼的悲伤,看起来难受不已,直接就对着女人开始质问。
吴秀结婚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这样,虽然平时两人相处也不像是夫妻,但是事事都被纵着的感受还是让她觉得放松又安心,但是这会儿体型有着绝对差距的两人就这么站着,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
紧张和恐惧围绕着她,她下意识后退一步,瞳孔放大,“没,没有,我只是,我只是问两句。”
刘明原本只是想炸一炸人,但是这会儿看见她这样,本来想骗自己的都骗不下去,“你放屁,我知道你前头那个混球姓谢!”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都不可抑制带上了一丝伤心,吴秀拧紧了眉头,斩钉截铁拒绝了这句话,声音中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刘明看着对方,紧紧盯着吴秀的脸,确定对方眼里一点点后悔和眷恋也没有,才松了口气,缓缓靠近吴秀,注意到她下意识想要后退的样子,知道自己刚刚吓到她了,顿时更加愧疚了。
“媳妇儿——你咋得都成,但是绝对不能想起前头那个男的!”说完,他的手也紧紧牵着吴秀,想到她在自己之前已经给人生过孩子,心里就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
还有嫉妒。
吴秀抿唇,看着刘明,心里又愧疚又心虚,他偷摸朝着衣服里面去的手也没有阻拦,就这么任由他进去。
一场闹完,刘明紧紧抱着吴秀,“媳妇儿,要不你跟我说说你前头那个男的,我绝对不生气!”
刘明的保证在吴秀脑海里听起来格外的熟悉,她默默抿唇,看着刘明还带着汗珠的脸,微微瞥过头,“还有啥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现在就想好好跟你过日子。”
刘明被突然而来的甜话给甜到了心里,登时脑子就没了反应,不过后续还是反应了过来,“你就说说,我就是想知道!”
吴秀看见刘明这死犟脾气,也不敢和他多犟,转了个身去拿盆洗菜,但是她这副掩饰的态度让刘明更是着急了起来,但是他又不敢闹脾气,只好一直围着吴秀叨叨。
“媳妇儿,我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生气!你就告诉我,那男的到底是谁!”
“真的!你就相信我,我要是生气了我自己扇我自己一巴掌!”
他是个独生子,在村里也是独一份的存在,什么都不会的年纪就会了撒泼打滚,这会儿面对吴秀,下意识就使出了这一招。
吴秀这被拦着,干啥都被拦着,他又一直犟着非要知道,吴秀怎么说都不听,哪怕是哄着想要转移话题,他没两句话又闹了回去。
心里的火忍不住升腾,她看着刘明,忍不住咬了咬牙,“刘明,你就非得知道吗?我本来就是二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问这么清楚干什么。”
她眼神定定,心里已经起了火,但是又不敢闹腾,憋屈得一阵阵难受。
但是眼前的刘明偏偏就是看不出来吴秀的难受,还在死犟着,“没什么,没什么你干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心里有鬼,你就是还惦记那个男的!”
“我要是惦记他我找你结婚干什么!我给你家当什么牛做什么马!”
一声尖利的怒吼,吴秀捂着胸口,上上下下忍不住的跳动,韩万这一嗓子,她喉咙都疼得难受,死死看着刘明,看着他被吓到的眼神,下意识眼圈就红了起来。
刘明看着吴秀,也是死死的看着她,满眼的不可置信,还有怀疑,“你说啥,嫁给我你就这么不情愿?”
两人也不算是没有接触过,都是一条村的,只是吴秀家里是那时候逃荒逃出去的,吴秀是家里大姐,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她带着,那会儿刘明比她小四岁,没啥交集,但是也算是看着长大的。
后来她投奔亲戚去了城里做临时工,又……
后面回家,就听说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去当兵了,不过也不关她的事,在家呆了两年,她是惹透了自家弟妹的嫌弃,后来,吴秀还没回过神来,突然就看到他妈来家里打听。
这结婚,她自己就是糊里糊涂的,现在更是觉得日子糊里糊涂,她就是不想要去谈之前碰见过的男人,但是刘明就是非要犟这一局。
心口忍不住大喘气,她一阵又一阵的难受,最后还是下意识想要服软,“行了,是我说错话了,我就是不想说,没有惦记他,我要是惦记他我根本就不会嫁给你。”
这是实话。
透彻的实话。
刘明僵硬在原地,死死盯着吴秀,“那你倒是说,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也是当兵的,你随了军就一直在打听人,我只当你是关心我,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罢了。”
他咬着牙,像是伤心透了。
吴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里头是真累,但凡刘明聪明点,不犟了,这事情都不会是这样。
但是他就是要扯着这头在喊。
“我,我不是在找他!”
“那你找谁!你话里头打听这个,打听那个!我又不笨!”刘明大喊道。
吴秀牙关紧咬,腮帮子都咬酸了,知道这件事不说明白,是绝对过不去了,她塌下腰,泄了全身的气力,靠着灶台,看向刘明,“我是想看一眼孩子。”
孩子——
刘明长大双眼,看向吴秀,满脸不可置信,吴秀自嘲笑了笑,“你妈就是知道我生过孩子,觉得好生养,希望我给你们刘家多生两个,才会找我定下的。”
她妈一辈子人生了六个,刘家只有一个孩子,当初定亲的时候刘母就高兴的很,笑着说以后刘家就人丁兴旺。
吴秀就知道了自己的作用是什么。
不过她也没有那个力气去反抗,也不是没有生过。
只是想到生孩子的日子,她就老是忍不住想起没见过几面,就再也没有见过的孩子,心里一阵阵酸涩。
想到那过次过鬼门关的疼痛,她一个眨眼,没忍住,眼泪就落了下来,刘明顿时傻了,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傻愣愣走上前,走到吴秀身边,胆怯伸出手,“不,不是啊媳妇儿……”
他这一次是真后悔了,但是没有用,吴秀的眼泪就跟泄洪似的,大滴大滴,根本止也止不住,角色瞬间调换,刘明哄了又哄,最后还是只能无助看着吴秀哭。
其实吴秀自己也不想哭,觉得丢人,她觉得自己年纪大,怎么也不能这么丢人,但是人被这么哄着,就是越哄越上头,眼泪越流越汹涌。
最后是吴秀自己控制住自己,让自己停住,“我没想过瞒着你,这件事也瞒不住,我以前在槟城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的,叫谢燃,就是跟他,还没来得及办酒席,他突然说自己当兵了,要走,给了我两千块钱让我等他,后面当了兵我们也就是时不时见上一面,后面我有孩子了,正准备办酒席,他去南城出了个任务回来就说不过了,孩子也带走了。”
其中的心酸还有很多,吴秀自己都不愿意回忆,只是刘明想要知道,她就干脆把自己当初最不堪的那些事情全部撕吧出来罢了。
大不了离婚。
反正她也习惯了。
刘明愣愣看着吴秀,脑子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就这么看着吴秀,良久,才垂下脑袋,看向吴秀,就差跪下来了,“媳妇儿,媳妇儿我混蛋,不不该问你,我就不该问你的——”
他说着就上前,想要揽住吴秀,但是吴秀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心情,背后的灶台一团糟,她也没有那个收拾的心情,只是看向刘明,“没啥事,我自己也不对,一直没跟你说清楚,我突然有点累得慌,我先去缓缓。”
说着,推开了刘明,转身就想要走向房间,刚踏进房门,就恍惚想起来,炕上还一团糟,脚步一顿,望着院子里走去。
“我去柴房看看柴火淋湿没有。”
话音落下,人就不见了,刘明看着吴秀的背影,呆呆愣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最后才反应过来,想要跟上去,但是柴房的门被紧紧关上了。
不知道咋得,他突然一阵阵难受,就这么站在柴房的门口,看着关着的柴房,也不敢打扰,也不敢进去,就这么站在门口。
傻傻愣愣。
谢燃……
这事儿,真有这么巧吗?
这里鸡飞狗跳,谢家,温声和谢燃也热闹十足,她好不容易带着谢卓云溜达结束,捧着一瓶罐头还有一瓶墨水回了家,就看见做了四菜一汤的谢燃。
每道菜的分量还特别大。
温声自己都震惊了。
看着谢燃,她吞了吞口水,第一次知道谢燃的厨艺居然可以好到这个份上,桌子上的菜,卖相不比温母做的差劲。
“你什么时候去进修了你。”她震惊说道。
谢燃微微挑眉,这件事别说是温声了,他自己做出来之后都格外的惊讶,“不知道,都是一样的步骤,但是今儿做出来就刚好。”
以往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不然就是火太大焦了,反正就没有一个合适的时候。
唯独今天,今天怎么做怎么合适,全部都是刚刚好,他自己看着自己做好的成果,都吃惊不已。
温声被心情甚好的男人扯着坐下,亲自给她伺候了碗筷,盛了一碗汤,汤倒是正常,毕竟这汤确实不需要什么技术,往火上一放就成。
但是这一道道菜,炒的炖的,模样味道都格外的好,温声连汤都来不及喝完,就赶紧夹了一口菜。
入口既是惊艳,虽然她真的不挑嘴,但是好吃的东西还是能够认出来的,好吃的东西,她也能多吃点。
温声都这样了,更别说谢卓云了,他就差把头埋进菜碗里面了,大口大口吃着,那叫一个满嘴流油。
谢燃一口没吃,一直往温声和儿子碗里夹菜,看见他们吃的满足和开心,心里一阵阵高兴,那菜夹了一筷子又是一筷子。
还好谢燃准备的量也多,母子两吃完还是剩了一大堆,谢燃才开始自己吃自己的。
一顿满足的午饭,谢燃扯着儿子消食,给媳妇儿泡茶,给家里两位祖宗伺候得明明白白,然后去洗衣裳,木棒槌捶着衣裳,脏水一点点刷出来,温声见状,直接干脆给自己儿子使了一个眼神,谢卓云瞬间领会,放下手上的木头,屁颠屁颠出了院子,站在水池旁。
谢燃也瞬间领悟过来,拉过儿子,“来,爸教你怎么洗衣裳,以后自己的衣裳自己洗。”
温声站在房门口,看着父子两你一句我一句,谢卓云就跟玩一样,嫩白的小手拿着棒槌兴奋在敲,与其说是在洗衣裳,不如说是在给谢燃捣乱。
但是谢燃脸上一点怒意都没有,相反,还格外开心。
温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眼前恍惚一下,眼前闪过一个干瘦小孩,穿着脏兮兮还薄的小棉衣,到处都是破了洞的,脚上踩着破草鞋,一双手红透了,都是冻疮,还得把手泡在河里去洗捡来的破衣裳。
隐隐约约的画面出来又消散,温声霎时就红了眼眶,狼狈转头,擦拭掉眼角的那一抹泪水,轻轻哽咽一瞬,憋住心里头那点难受。
她冲破了那个因果,这辈子,她的孩子绝对不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不管这件事多离奇,多吓人,但是,温声深深呼吸着,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看着谢卓云还有谢燃玩闹的样子。
看着谢燃一身沾上肥皂沫子,她忍不住笑起来,也不制止,还给自己儿子加油,“儿子大点力气,不大点力气怎么把衣服给洗干净!”
这一喊,谢卓云顿时又加大了力气,谢燃身上的肥皂沫子更多了,但是他一点生气也没有,看着开心的儿子和爱人,他宁愿彩衣娱亲。
谢卓云越是被鼓励就越是起劲,手上的动作那叫一个欢快,温声笑得根本就停不下来,看着谢燃无奈的样子,朝着谢卓云一个眼神,对方立刻放下手里的棒槌,湿哒哒的手朝着谢燃就抱过去。
“爸爸洗~”
一阵又一阵的笑闹,小院里满满当当的温馨,温声看着眼前的一幕,根本就舍不得破坏任何一点。
幸福感一阵阵袭来。
如果以后都能够这样,那也很不错。
温声深呼吸,眼里的笑意余韵还在。
谢燃陪着自家媳妇儿还有孩子一中午,下午又准时准点换了衣服,和半眯着眼睛的媳妇儿示意一下,提着外套走了出去。
外面秋风瑟瑟,爱人带着孩子过来的时候,正直盛夏,谢燃想到这里,自己都有些恍惚。
大步朝着军区走去,还没到门口,远远站岗的士兵看到谢燃过来,赶紧朝着他小跑过去,“谢团长!!!您怎么还这么慢悠悠的,领导们找您都找疯了!”
谢燃的外套还是在臂弯上挂着,没有穿上,看见对方着急的样子,微微挑眉,应了一声,“行了,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自在伸出手拍了拍别人的肩膀。
被拍肩膀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谢燃就已经朝着里面走去了,他呆愣转身,整个人都要惊呆了,要是别人,对着他做这些事情,都是正常的。
可是,可是这是谢团长啊!
他看着深绿色衬衫都没有掖进裤子里的高大男人,这副穿着在军区里很是常见。
大家都是男人,训练又辛苦,上训的时候这些细节难免没有注意到,但是,谢团长十年如一日穿戴齐整,讲究规矩,现在这又是衬衫不掖,外套不穿的。
想到吃饭的时候听到的传闻,中午他还不相信呢,这会儿,是真的信了。
狠狠信了。
这原来是真的啊——谢团长,疯了!
被传疯了的谢燃大步走到自己办公室,一路上,所有人看到他都经历了这么几个过程。
若无其事经过——反应过来是谁——赶紧退身过去满脸质疑的打招呼
谢燃自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再看了一眼他们,“我们穿得不是一样的吗?”
他纳闷道。
“谢团长,不是,您之前不是都说军人要有军人的规矩,浪里浪荡的不像样子吗?”
孙钊当然不是觉得不像话,相反,他之前还看不惯谢燃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还非得什么都弄得干干净净的样子。
可是这人斗嘴斗不过,打也打不过,孙钊跟他日日一起处事,也不免被迫跟着一起注意了起来。
但是现在,这人居然突然变了,想到今儿一早上好几个领导的警卫员来传话,他眼神越发复杂,“你今儿到底干啥了,今天早上好几个领导来找你,别倒水了,赶紧去瞧瞧吧!”
孙钊的着急,谢燃看在眼里,但是他已经能够猜到自己过去之后会经历什么,所以还是依旧慢悠悠坐着,“不着急,一会过去。”
起码先把生理需求解决了,不然一坐就是到晚上了。
孙钊看着谢燃这奇奇怪怪的样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向对方,满脸的疑惑,“不是,你早上到底干啥了,这么多个领导。”
孙钊都把手上的文件给放下了,看向谢燃,满脸好奇,谢燃靠着椅背,后背结结实实有人托着,那叫一个舒服,“没事,就是提交了一个申请。”
“申请?”
孙钊下意识跟着重复,但是这申请,咋想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啊。
谢燃偏过头,看着他还没来得及挂的胡茬,若是以往,他肯定会难受皱眉,但是现在,心里头竟然没了波动。
“对,退伍申请报告。”
“哦,退伍申请……”孙钊猛地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看向谢燃,惊叫出声,“你说你交了什么报告!!!”
一声巨大的怒吼,谢燃都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大,坐直了身子,郑重看向孙钊,“退伍申请。”
“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孙钊真诚发问。
四目相对,两人都沉默了。
第78章
这一句话,谢燃从来都没有觉得可以这么耳熟过,他一早上就听了两遍,中午居然又听了一遍。
两人对视一眼,孙钊眼里格外真诚,是真的觉得谢燃脑子里有泡,谢燃感受到了,无奈勾唇,“没被驴踢,就是想这么干了。”
“想这么干就这么干了!!!你知不知道就你这个位置,多少人想要,求都求不来吗?”
孙钊都快要被气死了,如果谢燃走了,他能够直接上位,那他敲锣打鼓欢迎。
但是三团不可能让他当这个团长,他也没有这个能力和气魄,反倒是谢燃这人要是真的就这么被踢下马了,他还得和新来的磨合。
想到这里,他更是忍不住自己的怒气,恨铁不成钢都没有这么夸张,“阿燃,我一直都尊重你,你职称比我高,哪怕年纪大,我该喊你什么还是喊你什么,但是这会儿,我是真觉得你脑子坏了啊!”
这可是拿命拼出来的位置啊!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转一个念头,孙钊就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你是不是因为之前该给你的军功没有落实?这首长们都是记着的!难道还有不给的份上吗!”
他苦口婆心,一点点想要劝说谢燃打破这个念头,但是面前的人衣服认真听,但是就是油盐不进的脸色,看得孙钊心里那个憋闷。
实在是劝不动,他说到自己口干舌燥,干脆放弃了,看向谢燃,终于看透彻了,“不是,你这是想真的?”
“你真要退伍?”
他声音中带着震惊,迎来谢燃确切的肯定。
“对,是决定了。”
把被子里那口热茶一口下肚,谢燃站起来,“我先走了,那些文件放着我回来处理,你帮我去看看那帮小崽子们吧。”
孙钊看着谢燃一脸的大气凛然,无奈摇头,“行行行,去吧,我来弄。”
好家伙,这真是脑袋给驴踢了都不带这么严重的,想到谢燃,他又忍不住跟着摇起头来,满心无奈。
谢燃大步走到了小院子前,警卫员远远就看到了他,和方才一模一样的情形,他急匆匆迎上谢燃,鼻头都是汗水,“谢团长您可来了,好几位领导在里面呢,都生气了!”
谢燃看着小小的院子,无奈点头,“行,我知道了,现在进去。”
话音落下,视死如归的男人大步走了进去,推开门,里面就是凝重的氛围,谢燃下意识扳直了身子,微微吸了一口凉气,赶紧走进去。
“首长,政委,书记。”他一个个对着领导敬礼打招呼,站在距离两米远的地方,站好了君子。
“嗯,阿燃,这个收回去。”
柳首长坐在坐主位,他脸色并不好,看得出来很是生气,谢燃都不需要去看,就知道那是自己连夜写出来的申请书。
敬礼,大喊,“报告首长!我不收!”
喊得大声,气足。
柳首长看着谢燃,差点就要被他给气死,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但是这心眼子怎么就这么实诚!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退伍退伍你说得轻易,以后呢!你还有个孩子,你退伍还有津贴养孩子吗!”
柳首长说完,还是觉得不解气,继续说道:“现在退伍兵政策如何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户口还挂在村里,‘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是真想回去种地?”
柳首长这一段话,就跟恐吓一般,谢燃无奈勾唇,“首长,各位领导,要是我身上这点军衔让我回家种地,那我也情愿了。”
“……”
无人接话。
柳首长捂着胸口一阵一阵难受,谢燃是他最看好的后辈,比起自己两个孩子,他觉得阿燃这个孩子更有可能接自己的班。
柳首长想要多劝两句,把这孩子的心思都给扯回来,但是不管他说多少,谢燃还是那一副表情,没有变过。
他实在是不行了,摆着手往后坐,不想再看见谢燃,见状,其他人赶紧顶上去。
“阿燃,这件事你得好好想想,这么冲动就下定决心,这要是后悔了,可就没法改了!”
“是呀,你说说你这些年,训练吃的苦头,出任务受得伤,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这日子,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大家苦口婆心,谢燃没有一句反驳,只是默默地听着,片刻后,看向各位领导,低声说:“我知道,我这也不是脑袋热就想干的。”
偌大的办公室里,他掷地有声说出了自己心里话。
柳首长傻呆呆地看着他。
一个小时后,谢燃原模原样的出去了,退伍是在明年的三月,几位领导都说这件事情先瞒好,等着谢燃后悔自己这个决定。
但是,他觉得自己就是不会后悔。
殊不知他走了之后,一帮领导唉声叹气起来,要是这傻孩子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可咋办啊!
谢燃一点也不知道后面的编排,大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一推开门,就看见两眼放光的孙钊,他脚步顿了一下,疑惑走进去,“怎么了?有什么事?”
孙钊看了谢燃一眼,然后摇摇头,“事儿倒是没什么事,咋说?”
“什么怎么说?”谢燃脱掉外套挂在椅子上,动作随意轻松。
孙钊原本以为今天的结局还是会一样,就谢燃这样的人才,退伍了,军区是有损失的,何况那么多个领导这么看好谢燃这个人,孙钊就不觉得谢燃能够真的退伍。
但是看见他脚步轻快走进来,随手放外套,就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孙钊就已经琢磨出味道了。
这是还没解决好呢?
他看着谢燃坐下,坐姿也不跟以前一样板正僵硬,看着就让人觉得难受,终于看着是舒服的了,拿起钢笔和文件大手一挥就开始处理。
孙钊吞了吞口水,默默走过去,“不是,你这退伍的事儿,领导们咋说?”
面对孙钊的好奇,谢燃瞥过去,放下钢笔,两手交握,“也没有什么怎么说,退伍季是明年,我只不是提交申请罢了。”
“这领导们要是不同意,你要怎么弄?”
谢燃看着孙钊,心里都无奈了,“我头上还有两位年迈的岳父岳母呢,军区不会不同意的。”
“……”
孙钊满脸震惊看向谢燃,啧啧称奇,这是铁了心就想要这么干啊!
谢燃坚持,他也不能说啥,只能暗自可惜谢燃这一次真的做了一个脑子犯抽的决定。
谢燃也没有时间去管孙钊怎么想,他这段时间,因为家里的事情,该干的事情落下了很多,都是需要好好处理的。
认真处理文件,谢燃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眨眼就到了傍晚,外面喧闹声越来越大,都是一帮小崽子们一边喊一边训练,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好饿。
谢燃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看向外面,窗户不大,但是也能看见,负重明显少了点,就这样还喊饿?他站起来,下意识想要拿起外套穿上再走出去,但是指尖碰到外套的那一瞬间才反应过来。
他不需要穿外套。
外面光膀子的男人比比皆是,哪怕现在天气早已经凉了,但是对这帮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来说,都算不上什么,谢燃把外套给放下,踩着军靴走了出去。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踩在沙地上沉闷沉闷的,若是不太注意听,根本不可能听得见。
可是谢燃从办公室一出来,就被大家给注意到了,一群人顿时从刚刚的抱怨连天状态出来,板正了脸蛋,喊口号喊得又大声又响亮,还整齐。
前面孙钊看见训了半天都不管用。
他目瞪口呆看着谢燃一出来就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是看着谢燃那衣服煞神一般的模样,又觉得情有可原,“就这样子,不怕才怪了。”
谢燃走到众人面前,眼前训练的营是他一直管着过来的,“八营营长呢?怎么这么懒散。”
被喊的营长耷拉着脑袋从里面站出来,瞥了一眼谢燃,敬礼,大声回话:“报告团长,我们弟兄们昨天完成了十三公里负重拉练!今天想着减轻一下负担!”
谢燃刚想说话的嘴巴顿了一下,看向面前面露忐忑的男人,话锋一转,“没事,昨天的事我忘记了,昨天表现不错,是团里耐力最好的,既然如此不是饿了吗,先散了吧,去吃饭,今天放过你们。”
他说完,看向面前的八营营长,却只看见对方傻愣愣的,谢燃疑惑挑眉,“咋的,还想继续训练。”
“!!!不想!”
见自家营长一直没有接下来,后面的小弟们直接替他回复,那叫一个响亮,和谢燃相熟的孙钊瞬间看向了谢燃,内心有些忐忑,这家伙最讨厌没有规矩了,一板一正的,那叫一个难伺候。
谢燃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不要说这些比自己年纪小好几岁的大小伙子了,就算是他自己现在,也不喜欢训练。
枯燥,累,还要挨骂,他以前也是这么经历过来的。
装作没听见刚刚那几声喊,他走向了孙钊,扯着他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有一份表格你给我瞧瞧是不是申请错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个表格。”
孙钊猝不及防就被带走了,反应过来眼前都快到办公室了,赶紧扯开谢燃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这要去安排人呢,你这把我扯进来啥意思,我还得多走一趟。”
谢燃没回答,耸了耸肩膀,勾起唇角,推开门走进去,“这帮小崽子看着你呢。”
孙钊满脑袋疑惑,“这哪是看我,这不都是看着你呢,就你这张脸板着往那里一站,军区里面哪个小子不怕你?”
说得倒是挺有道理的,谢燃挑眉,“这不是挺好的,没人来惹三团。”
看着谢燃自信的样子,孙钊嘴角抽抽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这哪里是没人来惹,分明就是怕了被谢燃这家伙按着打。
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能这么高大个子。
谢燃又朝着自己的办公桌面前坐下,处理这些还没有处理好的文件,孙钊看着他这么快就没有动静的样子,撇了撇嘴,朝着门外走去。
这人真是好家伙,转头就是自己多走了两圈。
一个小时后,终于把桌面上厚厚一沓子都给大概处理了个边,大手按了按肩膀,酸痛感发胀,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晚了,他迅速站起来给自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给孩子媳妇儿做饭。
谢燃着急想走,但是偏偏就是走不了,他刚刚才收拾好东西,脚步还没有迈开,办公室的们就被最快的速度给推开了。
“谢团长!监审室的宋羌方才寻死不成,现在一直喊着一定要和你见一面。”进门的小士兵是站岗的,鼻尖冒汗,满脸着急,谢燃看着这一幕,也觉得格外的熟悉,就是话里面的信息,格外令人不爽快。
“既然想撞死就用手铐牢牢绑住,别给他动弹的机会,这点你们都不会?”
斩钉截铁的话带上了明显的厌恶,传话的人愣了一下,然后是满脸的犹豫,“可,可是这人……”
“没有可是,我不会过去的。”谢燃冷着脸,说道,好了一天的心情在一刹那瞬间烟消云散,甚至可以说是起了怒意,只是传话的小伙子被吓了一跳,嘴唇上下一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燃并不是迁怒对方,只是宋羌这个人的存在,就是令他感觉到恶心的,情绪也在不自觉的时候降到了最低点。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变化,实在对方黝黑的眼珠里面,才看到的。
看着对方仿佛收到惊吓一般的眼神,他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情绪,站起来,“你不用管他说什么,他没有那个胆子寻死。”
谢燃的坚定让对方一下就放松了点,敬礼应下,刚准备回去复命,下一秒就被谢燃给叫住了。
“他这段时间还有没有发疯,说些多余的话。”
谢燃这个问题让站岗的士兵愣了一下,随后疑惑转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这个月是执勤的,但是我听里头的人出来说,这人神神颠颠的,一天到晚在念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但是一点也撬不开嘴巴。”
“怎么可能……”谢燃听见这话,跟着一起陷入了沉思,怎么可能这句话,就像是……
原本不打算回应的人缓缓站起来,叫住了打算回去复命的人,“等会,我跟你一起去一趟。”
审查室在军区的最角落,最偏僻的地方,宋羌在这里很久了。
军区的人,自然只有军区能够处理,但是宋羌这件事牵扯很多,查了半天还是没有多少眉目,只觉得事情巧合得不可思议。
就跟这人是老天爷亲儿子似的。
这些消息,谢燃当然也知道,也更是印证了他心里的某个想法,跟着人来到阴暗的审讯室,一走进去,他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上次也算是合作过的男人正蹲在门前抽烟,手里拿着水壶,谢燃远远就看见对方抽一口喝一口。
悠闲的模样倒是让谢燃羡慕了,不过走进去,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道,这点子羡慕又全部烟消云散。
感受到面前有人,男人抽烟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谢燃看见他这副样子,自己都觉得惊讶,这段时间居然这么忙吗?
能把人弄成这么憔悴的样子。
“哎呦,我的好哥哥哟,可总算过来了,里头那个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抓了抓脑袋,无奈摇头,这人是真脑子有病,不管他是威逼还是利诱,还是直接上手,这人都是一模一样的反应。
那就是装神弄鬼在笑,时不时嘴里还喊几句这绝对不可能。
他打了也没用,骂了也没用,全是给自己自找麻烦。
谢燃看着他这副样子,微微挑眉,看向紧闭的铁门,“加固了?”
“嗯,撞得厉害,这小瘪犊子,要不是领导放话还不能好好伺候,哪里轮着到他在这里得意。”
透露着狠意的话语,令人不寒而栗,谢燃走向铁门,偷着缝隙看进去。
人狼狈坐在那里,两只手两只脚上都是手铐,被紧紧禁锢住,谢燃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憔悴,苍白,谢燃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眼,半点觉得宋羌可怜的心都没有。
按下锁扣,轻轻的咔哒一声,很轻,但是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垂着头的宋羌瞬间抬起头来,看向了门口的方向,对上了谢燃的双眼。
两人四目相对,谢燃推开沉重的铁门,响起了刺耳的吱呀声。
宋羌死死盯着谢燃,眼神仿佛要把谢燃给啃食掉一半,眼神又凶又狠厉,他刚露出这个表情,跟在谢燃后面的男人立刻瞪了眼睛,怒目而视,“你瞧瞧瞧什么呢!等会我眼珠子都给你挖下来!”
一声喝令,宋羌面色半点变化都没有,两只眼睛还是一直就这么盯着宋羌,连眼睛不眨一下。
谢燃微微挑眉,他看向身后已经被引起了怒意,拔腿就想要冲过去的男人,把人扯住,“行了,我来吧。”
被扯住的壮男人还是不愿意,想要向前,但是谢燃看似就是这么随意扯住了他的手臂,他居然纹丝不动。
他不信邪了,还想着再扯一扯,但是硬生生想要扯扯,还扯不动。
他都震惊了。
谢燃看过去,“我和他谈谈。”
不容拒绝的语气,原本还不服气的男人瞬间收敛了心里的那点气,顶腮点头,看了一眼宋羌,转身出去了。
审讯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宋羌盯着谢燃的眼睛都红了,看着他,半晌,冷笑一下,“我就不应该去做那些多余的事情,反正,结果到头来都一样。”
到头来都一样。
谢燃琢磨着这几个字,看向宋羌,他对于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好像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意外的感觉。
他看不出一点不服气,就这么看着谢燃,脸色沉沉。
从踏进这里开始,谢燃所有的注意力就一直在看着宋羌,每一处的动作都看得仔仔细细,没有半点遗漏。
也在这其中,完全看出来,宋羌对于自己陷入的惨状,是十分坦然的。
像是一点都不惊讶,谢燃看着宋羌,缓缓走进去,“你要跟我说什么。”
听到谢燃的声音,宋羌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然后勾起唇角,干裂的嘴唇随便动了动,就会裂开,但是这点疼痛和其他地方的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甚至能够带来一丝丝的快感。
他的笑意越来越深,从嘴角逐渐带到一整张脸蛋,宋羌就这么带着诡异笑容,看向谢燃,眼神越来越沉。
这个眼神格外渗人,谢燃看着对方,然后轻嗤一声,“要说什么就赶紧说,不需要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宋羌轻轻复述了这四个字,唇齿轻碰,细细密密的疼痛从舌尖传来,他猛地抽手,锁链紧紧扣住手腕,他做的都只是无畏的挣扎。
“这不是装神弄鬼,本来就有神和鬼,你等着吧谢燃,会有鬼拖你下水的,你一定会死,死得比我还惨!!尸骨无存!哈哈哈哈哈哈——”
夸张的,痛快的笑声,谢燃依旧没有半点波动,就这么沉沉看着宋羌,等到他笑到缺氧,被迫停下,小小漆黑的审讯室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才低声说道,“那又怎么样呢?”
“起码,现在是你比我先死。”
弯腰,把头埋在宋羌耳侧,他低低说道,无波的语气自带挑衅的意味,宋羌瞪大了眼睛,看向谢燃,满眼恨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你先死掉,我一定会活得比你久,还有我儿子——”
“他就是命好,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是笑到最后的人,谢燃,你这辈子都比不过我!”
听到最后,谢燃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了,他没有再多浪费自己的事情,转身走向门口的方向,然后偏过头看向宋羌,“那你最好活久一点,我的命还很长。”
说完,他又像是才想起什么一样,低声说道:“宋青廷是你的亲生孩子吧,放心,没有你这个爹,他会过得更好。”
说完,他直接就走了,宋羌死死看着谢燃的背影,看到他打开房门,转身就要走出去的影子,顿时忍不住震怒,“放屁,放你娘的狗屁!”
只是这一句话喊出来,他就气喘起来,身体的缺力让他整个人显得无比狼狈,看向谢燃的背影,“那不是我的孩子!那是个吸人气运的饕餮!”
谢燃的脚步顿了顿,真切把这句话收入耳朵,但是他没有更多的反应,继续超前迈去,往前走,地上已经好几个烟头,谢燃看着对方通红的耳朵,“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这逼差事不抽不行,咋样,说啥了?现在上头还没有查出来是谁的关系,现在上头也人人自危呢。”
男人凑近谢燃低声耳语道。
这件事查了这么久,宋羌这个人还是好好在审讯室,谢燃就大概知道了结果。
怕的就是这种什么都查不出来的情况。
心里思绪翻飞,面上不显,他打了个招呼,朝着前方走去,走出去没两步,在审讯室门前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燃疑惑的声音落下,对面的人抬起头看向谢燃,瞬间忍不住心虚起来,“谢团长,没事,我来就是有点事找庆哥的,我听说庆哥认识的人多,我想找他帮个忙。”
庆哥就是里面一米九大高个子那个,谢燃想到对方最近被宋羌折磨够呛的样子,对一直跟着自己的下属还是起了关爱的心思,“他最近忙,你过段时间再找他吧。”
“不行啊谢团,我真有急事,我还带了东西,庆哥不乐意我也能唠唠关系。”
刘明笑着解释,举起手里的纸包,方方正正的,其实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是什么东西,见他坚持,也就没多劝阻,看着他走进,自己大步走远。
后面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脸色变也没变,大步回家——
作者有话说:这本已经完结倒计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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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徐若名出身贫苦,是在污水里长大的杀鱼妹,得了一张艳丽的容貌,十六岁的人,连学都没上过两年,就要被送去抵债。
“我要去選港姐,只要选上,我即刻有钱还给你们!”
瘦弱的身体还没有九十斤重,一阵风都可以吹散的骨头上有一张得天独厚的脸,紧盯着面前满脸横肉的男人,眼神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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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徐若名立刻跪下磕头,一下又一下,虽然不敢用力,但是十分诚恳-
她这张脸是遗传的她那个‘贱人妈’。
她并不喜欢,却没想到,她居然可以靠这张脸让自己翻身。
简单的一条红纱裙,是她在地摊四块三买到的,洗到发烂的波鞋,还有一头黑发,简单的一个亮相,当天,这张脸占据了当日报纸的头条。
黑白的相纸,也挡不住她的艳丽。
她第一次知道,揾钱,原来这么容易。
但是,从天上跌落也很轻易-
狭窄的片场,突然进来了一群人,各个西装革履,最紧要的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
一张帅气的脸暂且不说,就说那一身西装,在场各个都是人精,光是这个布料,没有几万元都买不下来。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中龙凤,居然看向了角落的一个女人。
“她是谁?”
“啊?哦——她啊,生的是还不错,但是捏,她不好说话啊!脑子笨不会拐弯啊!老板你看看我们这几个女演员啊,都很不错的!”
别扭难以听懂的普通话,语气带着暗示,主人公默默垂眼,没说什么,只是再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穿着暴露的挤胸装蹲在地上吃着盒饭,难怪会被说脑子笨。
短暂的一瞥,面对这个长得美但是艳俗的女人,谢晌暂且没有兴趣,直到一次,他在饭店看到被围堵的她。
长得瘦弱的她身上穿着一身滑稽的雨衣,手里还提着两个黑色的大塑料袋,看不出是什么,只是下一秒,就见她把这两袋东西砸到对面的一群人身上。
然后是一招犀利的踢裆,带着烈意的眼神,就是这一眼,他认出了对方。
“让她过来。”
“好的谢总。”下属接过这个活,自信走到徐若名身前,“徐小姐,我们谢总对你——”
“……??”完全听不懂大陆话的徐若名以为对方是来找茬的,径直走过,还送了个白眼,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袋子,“死扑街,我條魚死咗你赔啊!”
从此,整个香江知道,这个之前人人可欺的鱼仔妹,有了个靠山。
第79章
温声明天就准备回去复工,但是她的右手还不是很利索,左手绷带还没办法拆开,这会儿算是左右为难,就连备个教案,都比平时花费了两倍的时间还要多。
还好谢卓云这孩子格外懂事,自己拿着玩具也能玩上半天,完全不需要温声去操心,花了一整个下午,她总算是把缺上的都给补上了。
看着厚厚的一本教案,她控制不住的叹了口气,心里止不住的愧疚,摊上了自己这么一个多灾多难的老师,这帮孩子也不知道是走运还是不走运。
准备好了教案,还得准备接下来的复习计划,这个温声倒是做的比较快,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谢燃推开门她也没有发觉。
没有吵自己媳妇儿,他走过去,把蹲在地上玩耍的孩子给抱起来,“爸爸带你去饭堂。”
“吃面?”谢卓云抗拒地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看向地上放着的玩具,目光恋恋不舍。
谢燃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还是坚定把人抱了出去,低声说道:“今天饭堂是酸菜饺子,你确定不吃吗?”
“饺子?”谢卓云收回目光,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谢燃,明显就是感兴趣的样子。
谢燃无奈勾唇点头,带着孩子拿了三个饭盒,装进篮子里头,“对,你最爱吃的饺子,我们赶紧去。”
岳父岳母是南方的,都不是很会包饺子,谢燃也没有厉害到这份上,去伯父伯母家倒是能吃上,但是谢燃也不好意思天天去蹭。
所以谢卓云这爱吃饺子的性子只能忍着。
今天听到饭堂有饺子,心里早就记下来了。
谢卓云原本还不情愿的心顿时全部收回,激动看向谢燃,“爸爸快点!”
说着,着急拱了拱谢燃,也就是谢燃力气大,才没有出事,但是他腰间的暗伤还没有全好,将近三十斤的胖孩子这么一拱,差点没踹到他的腰板。
好在谢燃躲得快。
看着自己这儿子,谢燃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把人抱在怀里,带着小少爷朝着饭堂走去,大家应该都是知道今天有饺子的,刚到饭点的时候,食堂门口就已经很多人了。
谢燃仗着自己个子高,朝着人最少得道走去,绕来绕去,总算是绕到了食堂里面,好不容易排上队了,他把粮票放上,谢卓云配合默契,把篮子放上去,“伯伯~我要多多的饺子!”
他双眼发亮,又白又肉,看着就惹人喜欢,炊事班的大家前面捏饺子捏得都都快冒烟了,正是累的时候,但是一看见这么一张小胖脸蛋,什么烦闷心思都没有了。
饭盒往称上放,明明已经足称了,但是勺子还是没有停下,硬生生又多放了一个。
把满满当当的饭盒放回篮子里头,推回给谢燃,“好了!下一个!”
“多谢。”谢燃也看到了那一个多出来的饺子,无声勾起唇角,感激看向对方,抱着谢卓云往下走,看着傻乎乎的儿子,他好笑摸了摸谢卓云的脑袋。
“带你来打饭还挺赚?”
“赚!”
谢卓云什么都不知道,辛苦抱着怀里的篮子,生怕摔了,亲爹一点都不帮忙就算了,还硬要捣乱,他挪了挪自己的脑袋,不给谢燃碰到。
谢燃也就真的一路都没有帮忙,硬是让一个四岁的小屁孩,提着三盒饺子回了家。
家里此时此刻已经开了灯,他抱着孩子走进去,没在堂屋看见媳妇儿,下一秒就看见在厨房里面摸黑生火的媳妇儿。
“怎么不开灯?”谢燃疑惑问道。
一只手打开了灯,下一秒谢燃就看见温声奇怪的动作,他眨了眨眼,一时之间也没有看明白自家媳妇儿在干啥,大步走过去,才在她膝盖中看见一盒火柴。
温声满脸尴尬,看向谢燃,轻咳一声,“我也不想啊……我这不是就剩下一只手了吗,拿不了火柴盒。”
说着,又努力想要点烟,谢燃看着自家媳妇儿这副样子,无奈笑起来,从她膝盖中取出火柴盒,“我回来弄就好,打水扯到腰没有?”
温声摇了摇头,“没有,放心吧,一点事没有。”
她说着,指了指灶台上放着的小瓢,“我半桶半桶提的,用水瓢盛进去的。”父子两刚走没多久,她就弄完了,在家里没有看见饭盒,就知道父子三人是去打饭了。
既然如此,她就想着先暖水,早点睡觉,她明天一大早还得起来,谢卓云也是,得送去托儿所。
谢燃接替了所有的工作,温声见状,走到外间,一眼就看见趴在饭桌上的谢卓云,桌上空溜溜三个饭盒,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她疑惑走过去,“什么好东西让你这么眼巴巴?”
“饺子!”谢卓云满脸惊喜喊道,温声听到是饺子也意外了,打开饭盒,一个个又白又胖的饺子,看起来就皮薄馅大,“难怪你这么激动了,和你爸一样,就爱吃饺子。”
比起饺子,温声更爱吃带汤的馄饨,不过偶尔吃一次也不错,谢燃快速点好火,取了两个碗三双筷子,其中两个碗里头都是一层醋底。
只有看到这一幕,温声才有种自己嫁了个北方男人的实感,然后生了个北方孩子,特别是看见两人面不改色把饺子往醋里浸,她就觉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三份饺子,谢卓云自己就能吃掉一大半,温声也是这个食量,至于剩下的,都被谢燃一通解决了,这两人吃完之后,还做了一件让温声瞠目结舌的事情,那就是直接举起碗,一口喝掉剩下的醋。
“你们两个,真是醋缸……”
温声震撼说道,赶紧站起身子,感觉自己都被染上了一股子醋味。
谢燃洗碗,收拾,温声带着孩子去院子里头消食,想尽办法让这个胖孩子不蹲下挖坑,而是让他四处跑来跑去。
温声看向谢卓云,手里拿着一罐黄桃罐头,就跟在马前吊着一根胡萝卜似的,催促着这个小胖猪,“你给妈妈把刚刚那个锄头找出来,就给你吃一块黄桃。”
“两块!”谢卓云委屈伸出手指头,看向温声,但是温声坚定拒绝了,“不行,只能一块。”
手指晃了晃,看见谢卓云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她依旧坚定,“说是不行就是不行,只能吃一块。”
因为第二块一会还有用。
靠着黄桃罐头,让这孩子在院子里玩闹了一通,温声看着他起了汗,满意带着孩子进去,刚好谢燃收拾好了,顺利交班,她转身去准备衣服。
夫妻两就着一个孩子忙活一个晚上,等把谢卓云伺候好,哄睡着,温声靠着谢燃,心累叹了口气,“我妈还说让咱们两个趁早给云云生个伴,我可不行。”
一个都快要折腾死她了。
谢燃还不知道有这个插曲,眼神看向自家媳妇儿,轻咳一声,低声道:“就一个就挺好。”
再来一个,他也遭不住。
而且,他不想自己的爱人,再经历一次那种鬼门关,想到那时候的日子,谢燃忍不住摸了摸温声的肚子,这里现在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曾经被撑得很大一个。
他还无法陪在爱人身边,夫妻两亲近靠在一起,看着胖乎乎的儿子睡得那叫一个满足,温声微微挑眉,忍不住勾起唇角,“你说,就谢卓云这个样子,长大怎么讨媳妇儿?”
“靠他自己。”谢燃淡淡说道,紧紧把人揽得更紧,不是谁都像他一样,又这么好的运气,媳妇儿自己就上门了。
想到这里,他自己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低头,鼻尖埋在她的发丝里头,跟着她一起看书,两人在昏暗的房间里面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看着书,时不时还聊两句,一到点,谢燃就感觉胸前的脑袋隐隐有要垂下去的样子,熟练抽出她手里的书,放在一旁,小心翼翼把人放下。
人果然已经闭上了眼睛,谢燃看着她,眼里的柔情仿佛能够溢出,轻轻盖上被子,关上灯,把人往自己怀里揽,缓缓闭上眼睛。
次日一大早,温声很早很早就起来了,可能是因为终于能去上班了,闲在家这段时间,她是真的挂念那一帮孩子们。
谢燃都还没有睁眼,温声原本想要悄悄下床给父子两做早饭,但是腰间的大手死死扼制住了她这个想法,别说去做早饭了,她连坐起来都困难。
她想要挣扎,但是还没动两下,面前的男人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中还能够明显看到迷糊,“怎么了?”
低哑的声音,他下意识把人揽的更紧,然后再松开一瞬间去摸谢卓云的后背,确认是正常的之后才收回手,重新揽住了温声。
这个动作格外熟练且一气呵成,看着就知道重复了很多很多遍。
温声的心忍不住软了下来,无奈勾唇,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确实也不着急起来,她干脆放纵自己闭上眼睛。
这一次闭上再睁开眼,炕上就已经空了,外面已经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温声打了个哈欠坐起来,迷迷糊糊朝着门外走去,“你们什么时候醒的,我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迷糊的小动作,谢燃递了个勺子塞到谢卓云手里,让他赶紧喝粥,“刚醒,先去洗漱,我收拾东西。”
迷迷糊糊就被男人推去洗漱,温声下意识打了个哈欠,疲懒不已,洗漱的东西齐齐整整放着,盆里是半盆正好的水,冒着热气,温声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脸,
脸一洗,整个人神清气爽,走出去坐下就能吃到早饭,抬起头就能看到被收拾利索的孩子。
这一幕,温声是真真切切感觉到满满当当的幸福,她眨了眨眼,算了算自己的津贴,她在这里的津贴没有在南城的高,但是如果谢燃若是要退伍,一家人肯定是一起回去南城。
回南城……
工作调动可能不是很好调动,但是她可以重新考,无论如何,就算是按照之前的津贴标准,也能够把父子两人给养好。
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保持住这个小胖孩子的肚子还是可以的。
温声心里计算着自己的津贴,面上不显,小口小口吸溜着粥水,在看到谢燃收拾完儿子的东西,又跑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眼睛眨了眨,满眼的笑意。
母子两对视上,莫名相视一笑,温声眼里满满当当都是愉悦,终于等到男人收拾好才坐下吃早饭,习以为常把两人吃不掉的自己打扫掉,扯着谢卓云起来,“去门口等着。”
嫌弃把儿子赶走,还把他的水壶直接往孩子身上背,看着他走得慢吞吞,真的就跟一头小猪一样,谢燃勾起唇角,撇开头看了一眼温声,“你看看包里还缺啥,中午我去接你。”
“中午你也过来?我跟着孩子们吃点就行。”温声赶紧摇头拒绝,要是有人做饭还行,但是没人做饭,都是吃饭堂,她还不如就在学校呢。
可是这个提议很干脆被谢燃拒绝了,“不行,没有油水,你得好好补补。”
补补这两个字,已经深深刻在了谢燃的脑子里面。
看着谢燃满脸认真的神情,温声只能无奈妥协,检查了一下,自己要的东西都没有遗漏,“都齐了。”
“嗯,走吧。”
女式的挎包背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娇小滑稽,但是谢燃半点不自在也没有,把她的水壶也给背在身上,和温声一起并肩走了出去。
一会儿没看住谢卓云,他果然又蹲在地上挖坑了,地上转眼多出一个坑,温声悠悠的眼神看向谢燃,“真是你的好儿子。”
谢燃尴尬轻咳一声,单手把小胖孩子给拎起来,抱到自己怀里,看着他不过是几分钟,身上就沾了沙土,嫌弃拍了拍,“换一身……”
“别换了,我要迟到了。”
温声已经走到了自行车旁,等着谢燃上车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换衣服了,去到托儿所没有一下还是会脏。
谢燃犹豫看了一眼谢卓云,最后还是妥协了,伸出手拍了拍谢卓云的下巴,把那点子沙土给拍掉,眼不见为净,带着人走向车子,放在前杠上。
自行车悠悠扬扬,温声懒洋洋靠着谢燃,父子两先把她送到学校门口,看着乖巧的孩子还有爱人,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接过谢燃递过来的包和水壶,挂在肩膀上,手忍不住捏了捏谢燃的手指,“别太累了。”
“好。”谢燃低声应道,抬眉示意让她进去,两人对视一眼,温声捏了捏儿子的脸蛋,慢悠悠转身。
“温老师!!你终于回来了!”
“温老师你的手怎么了!”
“刚刚那个是谁呀温老师!”
一帮在一旁观察了半天的孩子那叫一个八卦,温声一踏进校门口,就被一帮孩子围住,一群孩子吱吱喳喳,跟树上的小鸟似的。
温声许久都没有听到过这种声音了,实在是觉得怀念不已,一点儿也不觉得吵闹。
校门口,谢卓云看着自己远去的亲妈,眼神眷恋,“弟弟想上班~”
他的腰间有一只大手紧紧抱住,谢燃看着蠢蠢欲动的孩子,稍稍用了点力气钳制住他,眼神往下看,“你好好去你的托儿所,别乱跑。”
被控制住的孩子满脸的不服气,想要冲过去,但是在谢燃的面前,这点雕虫小技,他看都懒得看,一只手护住他的腰,踩下脚踏往前去。
快速把孩子送到托儿所,他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军区,可是哪怕如此,他也还是晚了,操练场现在已经热闹无比,谢燃走过去,原本还带着点懒散感觉的队伍瞬间精神起来,喊也喊的大声。
巨大一个操练场,此时此刻到处都是绿军装,谢燃所到之处,每个人都紧了紧皮子,一个个加快了速度。
大概扫视了一圈,他才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里面孙钊已经在忙了,埋着头,“你可快点吧,一大堆东西等着你。”
谢燃应了一声,坐下水都没有来得及喝一口,就开始处理事务,翻看着文件,还没看上一会儿,孙钊就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谢燃。
“诶,今儿早上有人来找你来着,那个审人大老粗,身上一股子烟味。”
孙钊说着,忍不住皱眉,看向谢燃,“那人着着急急跑过来,说要找你,眼神奇奇怪怪的,跟抓到你把柄了似的。”
孙钊话音落下,谢燃自己都忍不住疑惑了,“抓我把柄?”
他能有什么把柄,还是说宋羌那里又有什么动静了,他思索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我过去看一眼,马上回来。”
谢燃话音刚刚落下,转眼人就已经不见了,孙钊看了一眼他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文件,叹了口气,继续低头忙活自己的。
活都是干不完的哟~
谢燃庆幸自己骑了自行车,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下车,大步走进去,“有人吗?”
紧闭的大门,谢燃试探压了压门把手,没能够成功打开,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已经已经来人了才对,但是他敲了半天的门,还是没有人回应开门,正疑惑的时候,后面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谢团长,您怎么在这里”
“你们所长呢,我有事找他。”
“所长刚回去呢,昨儿那个人闹了一夜,差点真死了,我们刚送去医院呢。”
谢燃愣了一下,宋羌?
他居然会寻死,这个消息倒是让谢燃忍不住惊讶起来,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这么怕死的人,这么做,谢燃总是忍不住觉得不对劲。
“你们所长在男兵宿舍吗?”
“对,三栋六……”
回应的话还没有落下,谢燃就已经远远不见了,看着对方急匆匆的身影,他默默闭上了嘴,回去开门。
男兵宿舍楼下,谢燃直接在楼梯口停下的车,大步走上去,一步跨两三级阶梯,到了六楼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问第几间。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他站在窗口往里面看一眼,就知道床上有没有人,很快就找到了唯一一间有人的。
“郑同志,刚刚你找我是有事吗?”
他敲了敲门,看不见里面,但是耳尖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动静,咔嚓一下床板发出了一点动静,谢燃后退一步,等着门打开。
全身光溜,就穿着一条里裤,郑庆烦躁挠了挠脖子,“怎么还找来了,我说下去再去找你呢。”
“听说你找我有事,我就过来问问。”
谢燃解释道,现在这里一层楼一个人都没有,他没有必要压低声音。
但是郑庆看见谢燃,还是把人扯进了自己房里,关上门了还不止,还左右看看,像是很担心有人在偷听似的。
他这副样子真是格外吓人,谢燃看了过去,眉头下意识拧紧,“到底怎么了?”
“昨儿你们团有个小子过来找我,你知道说啥事吗?”
“嗯?”刘明吗,谢燃思绪转了转,怎么也想不到刘明的事情可以和自己扯上关系。
郑庆看向谢燃,看他还一脸懵懂的样子,拍了拍他的手臂,在对方耳边低声说道,“我跟你说,那小子不是刚结婚了,说是二婚,前头那个男的姓谢,叫谢燃!”
谢燃:“?”
他疑惑的双眸看向郑庆,下意思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可是郑庆无比认真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谢燃一脸复杂,看着郑庆声音越来越低,“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好强,老欣赏你了,这男人年轻的时候有点问题也是正常的,但是后面他又说了两句。”
郑庆也觉得邪门,这姓虽然多,但是这个名字可不多见,还是在军区里边,他这个老兵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这个位置又是哪哪都要去了解一下,可以说,谢燃这个名字,他就只见过一个。
就是眼前的男人。
这种时候吧,郑庆就明白了,肯定有人诳他呢,这小夫妻是哪个就不知道了,但是郑庆还是应下来答应帮着找找,绝对不是看在那烟的份上。
他大概捋了捋,都告诉谢燃,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地方,“那个宋狗犊子,我和底下人进去闲聊了两句,刚好说到你这名字会不会有第二个人,他眼睛动了。”
虽然不甚明显,就是几下,但是郑庆还是敏锐感觉到了,就他这个火眼金睛的功力,这姓宋的怎么也不可能躲过他。
这事儿这一下就变得扑朔迷离了,郑庆发现之后也没有打草惊蛇,原本打算再套套话,但是没想到这男的半夜就闹事了。
额头上硬生生砸出来的血坑那叫一个大,真是存了必死的决心,要知道,宋羌这人前面被折磨成这样,都没有闹过,但是今天还没咋的呢,就闹着要死。
郑庆才会一大早根本等不及,赶紧去找谢燃。
谢燃看向郑庆,眼里几番情绪略过,“你的意思是说?”
两人四目相对,郑庆转身走到门旁,那里挂着衣服,他伸手一掏,从里面拿出一份东西,举起,在谢燃面前晃了晃。
“晚点你和我打一场,赢了我给你。”
第80章
“相信你也猜出来了。”郑庆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别的不说,你们两有仇我是真的看出来了。”
谢燃也不理解,他和宋羌虽然有交集,但是也没有这么有交集,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宋羌一直追着自己在薅。
郑庆也搞不明白,看向谢燃,“这件事吧,我觉得不是很简单,这人现在昏过去了,你可以从另一边开始找。”
两人都是聪明人,暗示的话出口,就都懂了,郑庆看向谢燃,“如何,给我解解郁气。”
他说着,又甩了甩手上的东西,隐隐带了点炫耀的滋味,谢燃看了过去,勾起唇角,“我倒是想,我媳妇儿心疼。”
在军区里,大家血气方刚的,训练也训不掉这些热燥,控制好角度私下玩闹一下,大家也都是乐见其成的。
但是绝对不是谢燃,特别是他受的伤还没完全好,一家人就他一个身体最强健的了,要是这时候出点闪失,那可怎么办。
毕竟他也不是孤家寡人。
郑庆看着谢燃,对方的脸色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脸色隐隐有一种得意的感觉,他眼神变了变,突然觉得谢燃这个人,和以前老不一样了。
怎么觉得恶心了许多。
只是一个随心的提议,郑庆倒是也不一定非要这么干才能给他,见谢燃也不同意,干脆把手上的东西抛了过去,“在他脚底下挖出来的,估摸着偷偷藏的。”
是一个小小的吊坠,银的,做工看起来还可以,但是有些地方被嵌入了泥沙,显得有些脏兮兮的,这个,格外眼熟。
他转了两圈,确定这眼熟的吊坠,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就连上面的红绳都一模一样,微微挑眉,“我先拿走了。”
郑庆看着谢燃一点也不客气的样子,摆了摆手,“行了醒了,拿走吧,别耽误老子睡觉。”
话音落下,谢燃早就不见人影了,郑庆没好气地舔了舔牙齿,带着怒意关上屋门。
另一边,谢燃脚步没有停歇,团里需要他决策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他没有这个可以浪费的时间,大步走到自行车前,单脚踩上脚踏,直接朝前一滑,车子就这么滑行远去。
动作熟练轻快,谢燃加快了速度,吊坠被他放在胸前衬衫的口袋里头,重量十分的轻,轻到他都感受不到重量,但是又很沉。
沉重到,仿佛能够撕破一切。
一个早上,谢燃一直都在伏案工作,头都没抬起来过,积攒的文件表格,哪怕昨天已经花了一天的时间,但是落下的时间还是太多了,现在拼命追赶,也追不上。
他处理得这么快,就是为了中午的时候早点走,孙钊刚从训练场安排好人,还没走近办公室,就看见又要走的谢燃。
“不是,这还没饭点呢,去哪儿啊?”孙钊着急拦住谢燃,十分害怕他现在就走人不干,虽然感觉上不太可能,但是就像是谢燃这种人,走到这个位置了,位置说不要就不要,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干不出来的?
他心里的担忧没有人知道,但是谢燃还是看了出来,无语略过对方,快速套上外套,“我接我媳妇儿回来吃饭。”
孙钊:“……”
无语的眼神看向谢燃,他想了无数个理由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但是看见是谢燃,又觉得很理所当然了,这家伙之前也没少干。
现在的小年轻咋回事,结个婚黏黏糊糊的,这谢燃孩子不都老大人了吗!?
中午还得接回家吃饭?
他心里忍不住腹诽半天,自己在空荡的办公室煎熬处理了半个小时事务,放饭的号声响起来,他就第一时间迫不及待回了家,跟谁没有一个媳妇儿似的!
往常都不回家吃饭的男人这会儿突然回家,孙钊没有受到自己想象中的欢迎,反倒是迎来了媳妇儿无心的抱怨,“你要回来吃饭也不早点说一声,家里都没有准备你的饭,随便讲究两口面条吧,我下午还得带妈去擦药呢。”
说完,就是一碗鸡蛋汤面条,连葱都是蔫吧的老葱,他看着面前这碗简陋的面条,硬是全部啃了进肚子里。
这面条就是好吃。
自己回家就能吃上媳妇儿煮的面条,不像是老谢,还得自己去接媳妇儿,想到这里,他气顿时顺了很多。
被比较的谢燃一点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在校门口等着自家媳妇儿,一群背着书包嘻嘻哈哈玩闹的小孩经过,路过谢燃的时候都要瞥两眼,谢燃看过去的时候又惊惊慌慌跑走。
看着倒是挺好玩。
谢燃微微挑眉,注意到自己有点吓到这帮孩子们,默默换了个方向,装作看不见这帮孩子们的样子,脚步不经意挪了挪,挪到没有那么显眼的位置,眼神看向里面,一眼就看见从楼梯口出来的女人。
她抱着自己的挎包,挎起来的手乖乖放着,明明就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但是身边又跟着一个小男孩,嘴巴里面絮絮叨叨的,明显就是在训人。
就像是一只狐假虎威的兔子,训人的样子也冒着一股温柔。
谢燃的眼神就这么一直跟随着对方,紧紧看着她,就想看看温声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自己,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躲的地方真的有点隐蔽,站在原地半天还是没等到媳妇儿看向自己,眼神越发灼热,但是温声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训斥学生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某人的滴水望穿。
“我警告你,下次你要是还敢揪同学的头发,我就去找你爸妈,让他们以后不许给你剪头发,让全班女孩一个个去揪你头发,怎么长了这么欠的手呢!”温声气呼呼道。
一个早上,这件事都发生了三回了,原本还带着思念的情绪回来上班,但是看到这个情况,温声只想自己打自己一巴掌,好端端的,想什么不好,非要想上班。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头发甩来甩去,都打到我的脸了!”不服输的小屁孩还在辩驳,温声看着他,要不是这会儿手脚不方便,她是真的很想敲一榔头过去。
怎么有这么可气的小孩!
师生在门口斗了一下眼神,看着他,温声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气,“行了,我不和你多说,反正今天一张卷子,明天我要检查,要是没有九十分,就再写一张,下次要是还故意惹人,你就给我写两张。”
话音落下,她也打算去看这小屁孩不知悔改的脸色,越看就会越生气,站在校门口,脑袋四处转了转,终于找到了谢燃,大步朝着对方走过去,忽略掉背后气鼓鼓的眼神。
“你等多久了?”温声看见谢燃在这里,简直就是跟看见了救星一样,踮起脚尖,坐上后座,谢燃同步接过她手里的包还有水壶,熟稔往自己身上套,等着她坐稳当之后踩下脚踏,“我带了饭盒,我们直接去食堂。”
“好。”温声放松靠着谢燃的后背,满足地叹了口气,疲惫了一个早上的身心终于得到了放松,什么都不用管,就这么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就到了饭堂。
食堂这会儿人正是多的时候,两人足够吸睛,从下车开始就有好些视线追随,温声肚子饿得可以,没有心思去注意,等到谢燃拿了饭盒就赶紧并肩走进去。
两人还是一样打了饭就打算回家吃,谢燃倒是注意到了那些视线,但是并没有多在乎,相反,还更靠近了温声,两人并肩走向了车棚。
下午,又是被男人送去上班,温声舒舒服服休息了好些时间,精气神都恢复了,看着谢燃骑车远去,她美滋滋转身,好心情挂在脸上,那叫一个明显。
温声的好心情就这么挂在脸上,一走近办公室,大家都看出来了,一群人眼神互相挪愉一下,“唉哟这中午车接车送的就是好~”
“可不是,一看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
两位最是爱热闹的女老师调侃着开了口,温声和大家已经混熟了,当然不会在意这一点调侃,相反,她在大家调侃的眼神中,直接挑眉,毫不客气应了下来,“那肯定比学校的饭菜好吃。”
学校的饭菜是雇佣的一个附近的大娘过来煮的,十分简陋,油水也少,但是学校里只有离得比较远的孩子没办法回家才会吃,肉票精贵,只能能省则省。
有些中午懒得回家的老师们也都是在学校吃的,吃的嘴巴都泛苦。
本来就不爽快了,这会儿看见温声的炫耀,这些人顿时都抬起头来,一个个开始说起了温声,突然就被大半个办公室的老师讨伐,温声自己都愣了,赶紧求饶,从挎包里掏出谢燃硬是要她带过来的糕点,“来来,一起吃点消消气。”
这里一阵笑闹,那边谢燃还是很忙,快速到军区之后,坐下就开始批改,快速处理完手头上最紧急的东西,全部整理好拿去盖章,没找到孙钊,他把文件交上去之后就朝着训练场走去。
“刘明什么时候结束婚假?”
“报告头!他昨天就结婚了,今天来了,被带去训话了!”被问话的人赶紧敬礼,谢燃微微皱眉,“被谁带去训话了。”
“报告头!孙连长!”
孙连长,谢燃扫了一眼,没有在场上,“行了,你们继续训练,一个小时后我会去指导侦查,让他们给我把皮子给我紧实了。”
“是!”
又是一阵大喊,谢燃点点头,朝着一排办公室走去,熟稔走到其中一间,还没走近,就听到一声响亮的训斥声。
“这男人刚结婚,就是要大度一点,自己媳妇儿自己得管好,你说说你,抹着眼泪过来,像什么样子!”
这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抽泣声。
谢燃的脚步顿了一下,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多听了一会,但是里面的抽泣声还是止不住,他犹豫片刻,还是抬起了手,“孙连,是我。”
“团长!”
门用最快的速度被打开,谢燃看了过去,只能看见一个眼眶通红的大小伙子,看起来有些滑稽,眉头忍不住皱起来,“这是怎么了?”
“不愿意说,抹了一早上眼泪,这傻大个脑袋里面还能装什么,不还是最近娶媳妇儿闹得吗!”
“不是的连长!不关我媳妇儿的事情!”
刘明哑着声音,再次辩驳。
其实确实是,但是他不能说出来,要是说出来,自己的媳妇儿就成了坏人了,这点子心思他还是有的。
他也气自己不争气,但是从小半点挫折都没有受到,这猛地知道自己媳妇儿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挂念从前那个男人,还有孩子,心里还是忍不住憋闷不已。
这件事不管放在哪个男人身上,这不都得崩溃,他就是掉两滴猫泪,算不上什么。
刘明嘴硬,但是年纪年长许多的孙连长看得那叫一个一清二楚,无奈摇头叹气,这大小伙子娶个二婚的女人,哪里搞得定,这还不得被拿捏的死死的?
谢燃没有多说,只是看向了孙连长,“没事,我跟他谈谈,你先出去带那群懒散的,给他们收拾收拾,一个小时开始训练侦查。”
孙连长心里一震,赶紧敬礼大喊:“是!”
门被关上,办公室丽顿时安静下来,谢燃看向了刘明,从衬衫口袋里拿出放了一个早上的东西,手指一放,在刘明眼前松开。
“你看下,这个坠子,眼熟吗”
谢燃低声道,他的记忆力还算是不错,因为特意训练的侦查,很多寻常人不会关注的点,他都会看两眼,并且记下来。
所以看到这个坠子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两个人。
刘明的眼珠子随着谢燃的动作在动作,看着晃动的坠子,他缓缓瞪大了眼睛,“这……”
虽然样式不太相同,但是花纹的手法还有这个圆坠子,刘明仅仅只用了一瞬间就确定了,这个和自己媳妇儿身上那个是一个人打出来的。
“团长……这是?”刘明缓缓抬头,眼神犹豫看向谢燃,神情犹豫和不敢置信,谢燃看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个傻小子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忍不住敲了一下对方的头,谢燃没好气收回这个坠子,“你把你爱人的事情好好说说,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
谢燃话音落下,刘明终于从谢燃的语气中反应过来,这不关自己团长的事,想到这个,刘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要是真是自家团长,那他还有什么胜算。
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一直在飘,刘明看向谢燃,“团长,您怎么知道的?”
他好奇凑近,想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谢燃完全懒得跟他解释太多,把坠子收好,“走吧,干脆走一趟比较快。”
说完,刘明直接被谢燃给扯走,半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刘明。
这时候回去家属院还是有些扎眼,谢燃和刘明选择了走路,走的偏的小门口,恰好家属院那边小点的房子都是在这边,刘明看了一眼谢燃,想到要带一个男人回去见自己媳妇儿,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不自在。
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团长肯定是为了帮自己,但是看着谢燃,他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自在。
家里不远,刘明带着谢燃站在自家门前,他莫名有点心虚的感觉,看了看四周,啥也没有,轻咳一声,打开钥匙推开门。
“头,您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喊我媳妇儿。”
谢燃点点头,靠着院门,视线挪开,扫了一眼在角落处随意堆放的柴火堆。
说是随意堆放,都能说是客气了,看这里就像是一堆垃圾堆一样,谢燃的手指蠢蠢欲动,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压抑住自己的冲动,转身看向另一边,但是那边的院子也几乎差不多。
“……”
复杂,满脸的复杂,谢燃缓缓闭眼,不大的小院子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收拾,到处都是东西,谢燃虽然觉得自己已经变了很多,但是看着这么杂乱的场景,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刘明带着穿戴整齐的爱人走出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脸色十分差劲的谢燃,他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看向四周,顿时心虚不已,着急找补道:“团长!我这不是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收拾,您放心!我今儿肯定好好收拾!”
他说着,一边把自己媳妇儿朝着谢燃的方向推,“来来来,媳妇儿,把你那个吊坠拿出来!”
转移话题的功力实在是差劲得可以,两人都没有搭理刘明,谢燃从女人手里拿过那个吊坠,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
“这个,是你打的吗?”
谢燃轻声说道,两个花样虽然不同,但是红绳,坠子的样式,都是一样的,吴秀看着这个好几年都没有见过的坠子,满眼震惊。
不可置信伸出手,缓缓接住面前的两条项链,“这,这是,你从拿来的!”
话音落下,她的眼泪就跟着一起掉了下来,吴秀盯着手里两个相似的吊坠,一眼都舍不得挪开。
她以为自己老早就把那个孩子给忘记了,但是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忘记,这个平安坠子是她自己亲自去打的,那会儿买不到金子,她找了好久才找到私底下打银的人。
吴秀的反应说明了一切,谢燃已经不需要再确定了,就看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个就是他所想的那个了。
刘明也看出来了,看了一眼吴秀,又看了一眼谢燃,扫了两人一眼,默默走向吴秀,拍了拍她的手背,“媳妇儿——”
他低低喊了一声,带了一点安抚的意味,吴秀勉强应了一声,将手上两个坠子握紧,看向谢燃。
面前这个十分陌生的人,她只见过一次,但是他的名字自己再也熟悉不过。
当初,刘明对着吴秀保证,一定会把孩子给找出来。
吴秀看着他兴冲冲的样子,有想过要拒绝,但是想到那个都不知道还活不活着的孩子,她还是止住了嘴巴。
但是她也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件事就可以有眉目,吴秀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谢燃,“这个现在,我,我要做什么吗?”
吴秀的无措谢燃都看在眼里,他看了一眼刘明,刘明立刻意会,轻轻安抚,“媳妇儿别着急,头会给我们想办法的。”
他充满信任的话下意识说出口,谢燃也没有反驳,只是看向吴秀,“这个吊坠之前你是给谁的。”
“我孩子……”吴秀低声说道,攥紧了手里的坠子,这种自己的私事在外人面前说出来的感觉,着实算不上太好。
她看向谢燃,眼里带上片刻的紧张,紧张等着谢燃的回复。
谢燃垂眸,思索片刻,“你有没有可以辨认孩子的方法。”
“辨认?”
吴秀大脑空白了一瞬,但是可能是事到临头,她还真就是想起来了,“有,他手指头,就这,两颗红肉痣!”
就这两颗肉痣,半大点孩子被吴秀的妈一直嫌弃,说是没福气,后面那个男人能够如此这么顺利把孩子带走,也是因为她妈。
肉痣,谢燃眼神凝了凝,他没有见到过宋青廷那个孩子有痣,不过,小时候有的,不见得长大之后也会有,“孩子几岁?”
“现在算来,应该是四岁。”吴秀着急说道。
岁数也对不上。
谢燃思索了一下,但是想到宋青廷那小小的个子,岁数对不上也不是没有可能,重点还是,怎么样才能让他们碰上面。
而且不打草惊蛇。
那个孩子,也不太正常。
谢燃总是觉得眼前的一层迷雾就这么笼罩在跟前,好像突破这一层,就可以瞬间冲破一切,所以,看向吴秀,他干脆道:“军区有一个北院,院子里出去一直朝着北走,有一座破落点的小院子,别被人发现,里面有一个刚来的姓宋的孩子,五点会被托儿所的老师送回去。”
短短一段话,里面都是信息,吴秀瞪大眼睛,察觉到了什么,紧紧抿唇,用力点头,“好!”
两人对视一眼,谢燃该说的都说了,他看向刘明,“走,回去训练。”
谢燃来得快,去得也很快,吴秀愣愣看着自己男人还有谢燃的背影,门被关上,陌生的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吴秀缓缓抬起手,手心里的银坠子小小一个,但是熠熠生辉。
莫名的,这一瞬间,她居然有些害怕,但是在回过神来之后,又赶紧转身,大步走向里屋。
院子外,刘明被谢燃带着往靶场去,刘明原本心里郁闷着呢,心里还担心自己媳妇儿,但是看见走的方向是靶场,顿时脸上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头!咱们今儿打枪吗?”
若是训练侦查,一个团的人都玩不过眼前的一个人,但是若是打靶子,最多就是看着头次次正中红心,但是也有人行。
但是打靶爽快,
刘明兴冲冲的声音被谢燃看在眼里,他瞥了一眼刘明,没有说话,眼里的意思明显,空旷的打靶场没人在,他眷恋般看了一眼眼前的肠子,跟着谢燃从一处极其偏僻的小道走了回去。
从这进去,显得就是在这晃了一圈,刘明佩服看了一眼自家团长,这么个小路他这是第一次知道。
谢燃带着刘明快速朝着训练场走去,密密麻麻的草垛子堆放在角落,谢燃带着人走过去,整齐排好的众人看着谢燃走过来,默契吞了吞口水,个个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恐惧。
谢燃冷着脸,“开始!给我展示。”
话音落下,训练场瞬间热闹起来,一声声的哀嚎此起彼伏。
另一边,温声在学校里也格外的热闹。
“来,上来背书,我一个个检查,但是今天可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