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开始喜欢下雨天了
从医院出来时, 天上飘着蒙蒙细雨。
沈君澜挽着霍宴池的手臂站在烟雨里,他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抬手接了几滴雨珠, 孩子气似的打在霍宴池脸上。
雨珠顺着霍宴池深邃的眼窝滑落,哒的一下,刚好撞在沈君澜的心窝里。
“哥哥,下雨了。”
霍宴池眼眸里只剩下沈君澜的身影, 他喃喃道:“我开始有点喜欢下雨天了。”
不是阴暗潮湿、倾盆而下的暴雨, 是带着柔,配合着小叶子甜蜜微笑的绵绵细雨。
“哥哥,咱俩玩个游戏好不好。要是今天能有彩虹,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情, 反之, 你提一个要求,我百分百满足,当然遗嘱的事情除外。”
沈君澜叉着腰, 他都把所有的情况考虑到了,不信霍宴池还能有丝滑小连招。
“好。”
霍宴池细细地捏着沈君澜的手指, 从指尖到手指根部, 脸上还带着谜之笑容。
“哥哥,你发什么呆呢,我的手有什么好玩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你量尺寸呢。”
霍宴池听着沈君澜抱怨似的话语, 难得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盯着天上,乌云密布的,哪有一点像是要出太阳的样子。
“乖宝, 我猜你肯定得输了,没有太阳出来不会有彩虹的。”
“唉呀,打赌嘛。我还想让我男朋友赢呢,我男朋友可吝啬给我提要求了,想让他开心开心。”
沈君澜戳了戳霍宴池的腰,抓着他腕上了车,软乎乎地靠在他怀里解释:“遗嘱不是我贪财拿的,是我觉得这么多年,霍家应该给你一个说法。不能因为霍鸿清死了,霍衢又掉了几滴眼泪就轻飘飘揭过去。”
看似是薄薄的两张纸,实则藏着霍宴池这么多年被践踏的尊严,字里行间都透着赎罪。
“我知道,我家小叶子都是为我好。”
为什么不拿呢,看霍曜阳无能狂怒不是更爽。
“小叶子,我忽然觉得咱们应该回霍家一趟,最起码让霍曜阳知道知道,谁才是霍氏的主人。”
有人在阴沟里住久了,都快要忘了自己还是个人。
“好,霍宴池,不管怎么样我都陪你。”
偌大的老宅在极短的时间里衰败下来,连门口长了一百多年的树都透出一股儿颓唐,树叶稀稀拉拉,蔫了吧唧地挂在树梢上。
霍宴池的指尖拂过老宅深红色的大门,红漆掩盖下有他指甲抓过的划痕,霍衢那会威风到,一脚能把他踹出去几米远。
每走一步,心口就要痛上一分。
霍家的天仿佛总是阴沉沉的,四周树木的枝丫笼罩,丝丝缕缕的阳光勉强照耀进来,把人的影子拉得狭长。
人和人之间隔着距离,他总是看不清霍衢的脸,只记得他巴掌打在脸上的滋味,火辣辣的疼。
嘎吱。
霍宴池推门的动作打破了屋里的宁静。
霍曜阳身下的摇椅随之一停,他侧身望过来,四目相对,已经猜到了霍宴池来干什么。
他躺在象征着霍家至高无上权利的摇椅上,脚下踩着霍衢家主的画像,眉眼间的细纹给他添上了几丝岁月的痕迹。
霍宴池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霍曜阳也就只能在霍家空无一人时,装成高高在上,人人都臣服于他的样子。
突兀的笑在空旷的屋子里炸开,霍曜阳捂着心口闷咳了几声,笑声才停下来。
“你现在回来是干什么,宣战吗?”
霍曜阳自以为掌控了一切,他把玩着一枚精致的打火机,幻想着管家随时告诉他,老东西已经不在了,回家是他的,只不过咔哒咔哒的声音在无端的沉默里显得刺耳又聒噪。
“霍宴池,霍家的一切都是我的,当然你要是能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考虑施舍你一点东西。”
“留你个全尸怎么样。”
霍曜阳分明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啧,大言不惭。
“我回来是想告诉你,再过几天,霍家,霍氏,包括你梦寐以求的东西我都要拿走。等你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求我的时候,我可以考虑施舍你一根搜掉的骨头。”
“什么意思。”霍曜阳的表情变了,他强忍着怒意从摇椅上站起来,脑子里的那根弦崩断了一样,嗡嗡嗡翁的疼。
他揉着眉心,眼底满是疯狂,“那个老不死的死了,还是他醒了,你见过他了。”
沈君澜暗自心惊,怪不得霍曜阳总是胜券在握的表情,他比一般人要聪明的多。
“不,不可能。他现在应该是死了才对。”
管家的电话一直处在忙音的状态,良久之后才接通。
“小少爷,您交代的事情我恐怕做不到了。那会病房突然冲进来一群人,老爷醒过来了,全是人,我没法下手。”
霍曜阳咬牙切齿道:“霍宴池去过了对不对。”
废物,废物——
手机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霍曜阳揉着眉心,开始复盘那天晚上的情形。只有一个可能,霍衢醒着,他当时就醒着,而后立刻联系了霍宴池。
呵呵呵,嘴上说着最喜欢他,实际上要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霍宴池,骗子,该死的骗子。
“霍宴池,那要怎么办才好,是不是你死了不就可以了。”
霍曜阳歪着脑袋,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一个人也是杀,两个也是,都杀了就好了。
“你真可怜,二十多年还是再捡我不要的东西。霍家所有人的宠爱我不要了,你当成宝贝,这些身外之物我弃之敝履,你哪怕是杀人都要得到。”
“霍曜阳,但凡你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事业,就不会只跟在我屁股后面捡了。”
几句话让霍曜阳彻底破防,他疯狂打砸着周遭的东西,朝着霍宴池怒吼:“闭嘴,你闭嘴。”
他最讨厌的就是霍宴池这一点,哪怕霍宴池早就跟霍家断绝了关系,可人人提起霍家,还是只能想到霍宴池。
病不是他想生的,他也想做出一份事业,他有什么错。
“霍宴池,你得意什么啊,你还是霍家的一条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霍曜阳控制不住情绪冲过来,他挥舞着拳头,还没有接触到霍宴池,就被一脚踹出去。
“这一脚是还你的,感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陷害我,感谢你能把至亲至爱的人送进监狱。”
咳咳咳。
霍曜阳双手撑在地上,努力爬了起来,在霍宴池面前,他不能丢了一点面子。
“霍宴池,是我的错,没有在几年前就杀了你。我还想着让你看看我风光的样子,没想到啊。你这张脸,我看见就恶心,每次喊你哥我都恶心的想死,恨不得喝你的血,把你扒皮抽筋。要是没有你,我过的比现在幸福多了。”
他高高扬起手腕,可巴掌还是没能打下去,霍宴池抓着霍曜阳的手腕,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意思是我还得谢谢你,让我多活了这么多年么。你怎么现在忘了,没有我,你十几年前就死了。”
“霍曜阳,你不用恨我,你有今天这个下场,全是你自己造成的。我的血不是血,我的命不是命,那些被你欺负压榨过的人,他们命不是命吗?”
一个早就该下地狱的人,还大言不惭地细数别人的罪状,他怎么有脸。
“我来之前已经报警了,你绑架勒索管家的孙子外孙女,意图谋杀。”
呵呵呵,笑话,真是个笑话啊。
“别闹了,谁看见了。而且,管家说什么你就相信啊。”
所有的事情都天衣无缝,警察来了又怎么样。
事情还真的像霍曜阳设想的那样,警察联系管家的家人,孩子都在家里,管家也矢口否认,只能不了了之。
“唉,霍宴池,我发现你还是那么天真,怎么就不能动脑子想想呢。”
霍宴池没有反驳,他本来也不是想靠这个就把霍曜阳抓进去,只是利用刚刚的录音,让警察重新调查霍曜阳罢了。
霍曜阳浑身都疼的厉害,他勉强支撑着站稳,无声地跟霍宴池对峙。
在这场无声的战役里,从他破防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输了。
“我是来通知你,如果短期内还没有搬走,我只能采取非正常手段了。可惜了,你心心念念的钥匙,就在眼皮子底下,永远都没有机会拿到了。”
霍宴池不经意露出那枚玉石,让霍曜阳瞳孔地震,它是钥匙,它居然是钥匙。
之前霍衢开玩笑随手丢给他一块玉,他嫌弃成色不好,又还给霍衢了。
没想到,没想到玉石就是钥匙。
“霍宴池,你不用得意,你怎么拿走的,我会一个一个拿回来。”
金库钥匙,霍氏,霍家,都是他的。
霍宴池扬了扬眉,把钥匙揣上就走。
“哥哥,你今天怎么回事,我感觉你像是在故意激怒他,不像你平常的风格。”
沈君澜最不解的就是这个,为什么呢,跟他知道的霍宴池差太多了。
“乖宝,如果一个人一直在暗处搞你,没有防备会很被动。我确实是故意的,霍曜阳被仇恨冲昏头脑,失去理智那会,一定会想着杀了我。我做好了准备,不怕他不动手。”
他不敢赌,万一霍曜阳下黑手,他的小叶子会不会受伤。
小叶子的存在就是他的软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拉到他身上来,能最大程度的保护小叶子。
沈君澜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霍宴池都是为了他。
“哥哥,你不能……”
“嘘,小叶子,你看,是不是彩虹。”
是彩虹,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彩虹。
是人造的,能永远留下来的彩虹。
七彩的丝带在雨中飘过,灯光汇聚,反射出七彩的光芒来。
霍宴池给他的,最美最美的彩虹。
“看来,是我的小叶子打赌赢了。小叶子,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事情。”
第82章 霍宴池昏迷
沈君澜抬手抓了一把细雨, 虔诚地把灯光照耀下的一缕青丝塞在霍宴池掌心里,他从未想过,霍宴池还能给他这样的惊喜。
“哥哥, 我的要求就是,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沈君澜背着手,身子前倾,几乎要靠在霍宴池怀里。只要霍宴池一个偏头, 紧抿着的薄唇就能贴在沈君澜的侧脸上。
“嗯……我想想。”
霍宴池抓起沈君澜的手腕, 猛地冲进连绵的细雨里。
“小叶子,生生世世爱我。”
霍宴池的喊声很大,丝毫没有顾忌周围行人的目光,穿行在狭窄拥挤的小巷里, 神情热烈又稚气。
那是沈君澜从没见过的霍宴池, 二十岁的霍宴池已经沉稳大气到喜怒不形于色,他眉间总是阴郁,仰着头, 是高傲又卑怯的。
沈君澜随着霍宴池的步伐前进,衣摆被雨滴打湿, 他用尽肺里所有的氧气, 高喊:“霍宴池,你的小叶子生生世世爱你。”
傻子似的两个人在街头相拥,沈君澜挂在霍宴池身上,在他耳畔低声道:“哥哥, 我好喜欢你意气风发的样子。”
从霍家出来的那一刻,他爱的霍宴池才是完完整整霍宴池,再也没有任何的束缚,只做自己。
“霍宴池, 你愿意陪我去广元寺上个香吗?”
“寺庙?”霍宴池揉了揉沈君澜发湿的脑袋,疑惑道:“你不是从来都不信神佛的么,我的小叶子是君子兰,去寺庙会不会对你不好,不舒服。”
他在影视剧里面看过特别多,像这种妖啊精啊怪啊,每次去寺庙都会难受,是天生克制的东西。
“不怕呀,哥哥,你就陪我去嘛。刚刚还说让我提要求呢,我现在提了,你又不认了。”
沈君澜哼的一声,霍宴池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他跟那些普通的妖区别大了好不好。他可是有功德的妖,别说寺庙,说不定他以后是成神的。
“乖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把要求送给我了。”
“收回收回,现在我收回了。”沈君澜耍赖的功夫是一流的,缠着霍宴池就把人架上了车。
“小张,咱们去广元寺。”
霍宴池宠溺的笑着,男朋友提的要求他哪里敢拒绝啊。
“霍总,雨天路不太好上去,可能你跟小少爷需要步行一段了。”
“嗯。”霍宴池接过大伞,揽着沈君澜的腰把人笼罩在伞下,“小叶子,一会儿要是有任何的不舒服咱们立马就走好不好。”
“好,我又不是那种会逞强的花。”
可能是雨天的缘故,来上香的人不多,站在庄严肃穆的大殿,沈君澜抬头望着佛像的金身,动作也跟着放轻。
寺里有规定,上香必须在殿外。
沈君澜放了香火钱,抽了六柱香,点燃之后递给霍宴池三根。
除了霍宴池长命百岁,他别无所求。
既然不能让霍宴池配他一辈子,几十年也够了,等霍宴池离开,他再想别的法子。
沈君澜深深地跪在蒲团之上,眼眶酸涩,红了一瞬,默念着霍宴池的名字,在抬头的瞬间飞快恢复正常。
霍宴池静静地站在沈君澜身边,他把香插好却没有跪下去。
不是不信,是不拜神佛。
“小叶子,别老许一些跟我有关的愿望,多想想自己。”
沈君澜虔诚地闭了闭眼,拉着霍宴池离开佛像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是关于你的,这次你猜错啦,我可自私了,全是关于自己的。”
关于怎么能让自己的男朋友多活几十年,几百年。
“哥哥,看,这是姻缘树。据说从这求一些红绳回去戴,下辈子还能跟爱的那个人再续前缘。”
沈君澜拐了几个弯,就是为了这根红绳吧,想跟他长长久久在一起,不仅是今生今世,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施主,请问是想求姻缘线吗?”
寺庙里的僧侣沈君澜不认识,只是从他的打扮来看应当不是普通的僧人。
他大概猜测了一下,可能是住持之类。
“对,想跟我男朋友一人求一根。”
“好,施主请跟我来。”
两人一路跟着来到内厅,茶香四溢,屋里似乎被薄薄的一层烟雾笼罩,沈君澜恍惚了一瞬,几乎要看不清霍宴池的模样。
“不知施主所求为何事,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它运行的规律,不是单靠人力就能改变的。姻缘是上天注定,看似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只要是缘分到了,隔着山海都能相遇。缘尽了,就是尽了,不能强求。”
话里有话的话沈君澜听不懂,但他下意识靠近霍宴池,默默攥紧了他的手指。
“如果偏要强求呢。”
这话是霍宴池说的,他抬眸和住持对视,丝毫不让,安静的禅房里似乎都有丝丝缕缕的火光。
“逆天而行,都要付出代价。”
他偏要强求,逆天而行又怎么样,翻了天他都得跟沈君澜在一起。
“住持,姻缘线还有吗?”沈君澜露出一个得体又疏离的笑,“我们还要赶着下山,今天天气不好。”
住持手里转着的佛珠一停,他眼神里藏着悲悯,盯着沈君澜说:“你们想算一卦么,我可以送你们一卦。”
沈君澜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霍宴池拒绝,“我有自己的道,就像你说的,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它运行的规律,躲过了今天,那明天怎么办。”
什么今天明天的,沈君澜听的一头雾水。
住持微微一笑,到底是没有起卦,“稍等。”
几分钟后,住持把姻缘线递给沈君澜。
是最普通不过的白色手绳,没有华丽的纹路,也没有编成好看的手链,普普通通,还是白色。
“为什么是白色。”
他是来求红绳的,白线要来是不是达不到效果。
“人眼看不透事物的本相,如果二位愿意让我起一卦,再住上一晚,说不定明天给二位的就是红线。白线有白线的效果,红线也有红线的意义,就看二位想怎么选了。”
沈君澜转了个身,他踮脚贴近霍宴池的耳朵,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道:“哥哥,我怎么听不懂啊。”
霍宴池从沈君澜手里扯过那两根白线,轻轻缠绕在手指之上。
大概,是今天必须要见血的意思吧。
“住持,住一晚会怎么样。”
“是你要的强求,改变了规律,不管出现什么样的后果都要有承担的心理素质。”
四目相对,霍宴池忽然笑了,大师是真大师,这次改了因果,下次还是会出现另一种问题。
“白线挺好,我们选白线。”
他刺激霍曜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效果么,最大限度的保全沈君澜。
“施主,神本无相,是众生相,是凡人相。”
霍宴池余光瞥向沈君澜,下意识觉得这是住持看穿了沈君澜的身份。
“乖宝,走了。”
他和沈君澜的手指十指相扣,在走出那间屋子之后,把两条白线都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欸,不对不对。霍宴池,你一条我一条。”
霍宴池还未说出口的话被沈君澜以吻封缄,他迅速从霍宴池手腕上扯上一根白线。
“哥哥,你不乖哦。”
沈君澜没注意到霍宴池眼底的落寞,他捻过唇瓣,湿漉漉的,带着沈君澜吻过时留下的香气。
“乖宝,一会儿你让小张先送你回家,我还需要再去公司一趟。”
“可以不去公司嘛,哥哥,咱俩好不容易有个安静的独处时光。哥哥,求求你了。”
沈君澜抓着霍宴池的胳膊摇晃,他不想跟霍宴池分开,不知道为什么心口闷闷的疼,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叮咚。
突兀的铃声让霍宴池心头一紧,他缓缓掏出手机,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小叶子,霍衢自杀了。”
霍宴池的声音轻飘飘地被风吹散了,霍衢,自杀,他很难把这两个字眼联系到一起。
霍衢骄傲到全帝都唯他独尊,他要了一辈子的体面和尊严,最后像一条蛆一样,带着肮脏的病体自杀了。
啧,还挺讽刺的,所有人都事与愿违。
“怎么会,我看他也不像是想死的样子。”
霍衢为什么死,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病房里太冷太冷了,冷到他依稀看见了以前那些老朋友,有因为利益分道扬镳的老杨,有他相熟几十年癌症折磨去世的老王,还有……霍鸿清,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他不想死,可又不得不死。
霍衢想,他昏迷的时候不知道这些事也就罢了,现在醒着,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任由别人摆弄。
下半身不能动,不能自理,甚至连自我的一个生理问题都不能控制。
霍衢接受不了,他是一个有自尊的人,不是蛆,也不是臭虫,他只想干干净净的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管家,我不想火化。我死之后,你帮忙栽一株白玉兰吧,我喜欢白玉兰。”
“欸,老爷,我一定会按照您的遗愿办的。”管家默默垂泪,到最后,还是要他来做这个恶人。
绑缚着霍衢手腕的绳索被管家解开,他朝着霍衢深深鞠了一躬,按照他的意思,跟医院说好,带着霍衢回了老宅,他住了几十年的家。
在他的卧室,霍衢用半瓶安眠药,结束了自己。
砰砰砰的敲门声没能唤起霍衢的理智,从他进屋到吃下药的那个时间段,无数次看见霍曜阳,又无数次选择忽视。
他累了,这个疼爱了20几年的孙子,到底是不喜欢他的。
“霍衢,开门,你开门。”
“爷爷,我还有话想跟你说,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你那么那么爱我,怎么就狠心,什么都不留给我。明明,咱们才是相处时间最多的人。”
管家叹息着拉了一把霍曜阳,低声道:“小少爷,我有钥匙。其实,老爷真的是最疼你的,他愿意留给你的东西很多很多,是你自己推开了而已。”
没有那次谋杀,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呵呵呵,都是他的都是他的,说谎,骗人,都是骗子。
霍宴池,都是霍宴池的错。
门开了,霍曜阳嘴上喊着情深义重,实际上他连霍衢都没有看一眼。
他没看见霍衢眼角的泪,没有听见霍衢轻声喊他的名字,更不会知道,在自离开的那一瞬间,一份特殊的遗嘱被管家彻底销毁。
上面写着,如果霍衢选择自杀,之前所立的遗嘱作废,所有遗产均由霍曜阳继承。
可惜啊,人心难测,他这辈子到底是看走眼了。
“哥哥,我感觉是便宜他了,死对他来说反而是解脱了。他那么坏,居然就这样死了,也太不公平了。”
霍宴池摩挲着沈君澜的手背,哑声道:“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小叶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有什么意外,你得开心起来知道么。我们系了姻缘线,下辈子还是要在一起的,你等等我。”
下辈子,再等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回来的。
“霍宴池,为什么要说如果,是你知道了什么,还是真的会发生什么。”
住持和他打哑迷的话他听不懂,是一来一往的回复里他们偷偷打成了共识,然后瞒着他。
红色代表的是希望,那白色呢,是死亡。
“霍宴池,你说已经想到了一切,包括霍衢的死对不对。激怒霍曜阳是为了什么,你知道霍衢不想活了,也知道你拿的遗嘱,你就是人形标靶,霍曜阳一定会报复你。让我回家,是你想自己面对。”
霍宴池仰着头,他有时候还是希望小叶子呆一点,一点就透,他要怎么办才好。
“你不说话,我猜对了。霍宴池,你把自己当什么,你去和霍曜阳同归于尽,我安安稳稳。你是傻了么,我是花,是妖,你是人啊。”
“小叶子,保镖就在身边,随时都会保护我的安全。警察也在,我已经报了警,如果霍曜阳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们都会随时出手的。”
霍曜阳不正常的地方太多太多,疑点也太多,警察同志早就有怀疑,这次不过是需要他配合一下而已。
“可你想瞒着我,有风险你才会想瞒着我。”
沈君澜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草木皆兵,他死死握着霍宴池的手腕,一字一顿道:“我到要看看,我会怎么死。”
哪怕是死,他都要跟霍宴池在一起的。
“乖宝,我有预感,我不会有事的。”
“你说了不算,霍宴池,你说了不算的。”
沈君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制造车祸,霍曜阳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他目前能完成的,只有车祸。
“哥哥,让小张走吧。”
无论如何,不能连累普通人。
不确定意外什么时候来,那就珍惜意外来临前的每一刻。
霍宴池自己开着车,他周围全是他的保镖,在走上高架的那一刻,后视镜里忽然换了一辆车。
黑色的,他从未见过的车牌。
“小叶子,你怕吗?”
“不怕。”沈君澜想,哪怕是用尽所有的灵力,他都要护住霍宴池。
“那就好,我也不怕。车子是改装过的,防撞。我让保镖都撤开,警察大概还有十分钟过来。”
砰。
后车不要命一般撞过来,从后视镜里,霍宴池看见霍曜阳那张近乎扭曲的脸。
他的车头已经完全凹陷,霍宴池的车却只撞掉了几个零件。
“小叶子,坐稳了。”
时间久了,霍宴池都快忘了,他也是拥有过赛车证的人。
连续的上坡之后,霍宴池向右猛地方向,成功把霍曜阳的车甩在后面。
他不敢喘气,只是眨眼间,霍曜阳又像是自毁一样疯了撞过来。
眨眼间,霍宴池察觉到丝丝缕缕的灵气,沈君澜面色惨白,他抬眼看到一层防护罩,牢牢罩住了他们的车。
“小叶子,我爱你。”
沈君澜愣怔了一瞬,他的灵力罩忽然就被包裹起来,紫色的浩瀚灵气,那是柳栖山眼里的帝王气,却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看见了。
砰的一声。
霍曜阳的车燃气熊熊的烈火,在车里,沈君澜听见霍曜阳的惨叫,车子陷在护栏里,彻底没了动静。
他们的车速越来越慢,沈君澜拼命呼喊着霍宴池的名字,他像是没了知觉,只勾起唇角,稳稳当当把车子停好。
沈君澜解开安全感,死死抱上霍宴池,无助的泪水不停地滑落。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已经要护住霍宴池了,为什么不管用,他的灵力不管用。
“霍宴池,你怎么样,说话啊,你说话啊。”
沈君澜抱着人,他嗅到了血腥气,是香甜的血腥气。
“乖宝,你看,我就是有预感。”
霍宴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是知道他可以护住沈君澜。
“没事,我没事,小叶子,你别怕,别怕。”霍宴池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彻底没了动静。
沈君澜摸到了一手的血,他抬起霍宴池的手腕,原本白色的线被血浸染成了红色,连带着他手腕上那条。
金色的光芒把红色的丝线缠绕起来,又很快分开,在各自手腕上打了个结。
警察到来时,霍宴池已经陷入了昏迷。
霍曜阳当场死亡,沈君澜抱着霍宴池不撒手,谁都没办法分开,只能就那样去了医院。
在快要推进检查室的那一刻,沈君澜直接开口:“我想带霍宴池回家。”
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持把霍宴池带回了家。
到了这会儿,柳栖山一定没有拒绝他的理由,分半条命给霍宴池,一定可以救他。
紫金色的光芒一直不散,久久萦绕在霍宴池身上,沈君澜抬手摸了一把,那道光亲昵地蹭着沈君澜,还要往他的身体里钻。
“霍宴池没事的,对不对。”
那光有意识地点了点头,他绕了一圈,又跑回霍宴池身边,急切地笔画着什么,沈君澜脑子都是懵的,他看不懂,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霍宴池,霍宴池怎么了。”
林珩跑过来腿都是软的,沈君澜是疯了么,不在医院治疗,非要跑回来。
沈君澜直勾勾地盯着柳栖山,委屈道:“哥,我都用灵力护他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哪来的灵气,死死护着我。我喊他,他怎么都不理我,哥,我想救他,哪怕是把灵魂分上半个给他。”
“什么东西?”林珩懵了,他俩说的都是什么话,他也是地球人,怎么就听不懂。
灵力,什么是灵力,谁有,沈君澜还是霍宴池。
柳栖山眼神盯着那些深紫色的灵力,慢慢蹲下来,他指尖伸过去,只是瞬间就被划了一道口子。
沈君澜喃喃道:“哥,怎么会这样。”
他探过手,灵力甚至欢快地贴过来,像是一个安慰的吻。
“小澜,霍宴池没事。他这个样子,像是一瞬间把所有的功德和灵力释放出来保护你,剩下的灵力回不去了。原本保护他的东西出现在外面,所以短暂昏迷,想办法让他们回去就好了。”
沈君澜呆愣地看着那些灵力点头,他试探着把灵力缠绕在指尖,轻轻按在霍宴池的眉心。
“不行,哥,还是不行。”
霍宴池想要护住他的意愿太强烈,那些灵力一缠上他就不愿意离开。
“小澜,他们好像在教你怎么办。”
蹦来蹦去的灵力肉眼可见的着急,柳栖山把浑身是血的沈君澜拉起来,让他和霍宴池分开了一瞬。
“小澜,水,是水的意思。林珩,你去把浴缸放满水,快去。”
林珩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稀里糊涂就去了。
“哥,你怎么确定是水。”
那些灵力大部分附着的位置,都是沈君澜身上沾染了霍宴池血迹的地方,总不能是让霍宴池躺在血泊里,这可能是水。
“小澜,你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的,双修那次无端出现的触手。”
柳栖山说,霍宴池可能是邪神。
“不,不可能吧。”
沈君澜眼泪快要流干了,霍宴池无知无觉地躺在那,他整个人像是要疯了一般。
“小澜,先别管那么多了,你先让霍宴池泡进浴缸,引导灵力让他们回去。”
沈君澜抱着霍宴池一起躺进去,水很快被霍宴池的血染成鲜红色。
他明明找不到出血的地方,血还是源源不断涌出来。
灵力染上血珠,蹭了蹭沈君澜,尽数回到霍宴池的身体里。
浴缸里的水位下降,霍宴池被深紫色和金色的功德灵气笼罩,却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哥,你们先出去好不好。”
柳栖山对上沈君澜近乎祈求的目光,那句别做傻事,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是霍宴池啊,是沈君澜舍命都要在一起的人。
“林珩,出来。”
浴室的门骤然关上,沈君澜俯身贴在霍宴池的心口,他听得见霍宴池的心跳,感受得到他的呼吸,偏偏就是听不到霍宴池的声音。
“哥哥,你理理我,跟我说一句话,好不好?”
“就一句,一句就好,我求求你了。”
“霍宴池,你再不醒过来,我就陪你一起死了。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说谎话。”
豆干的泪珠滴在霍宴池脸上,他眼睛似乎是颤了一下,沈君澜捧着他的脸颊亲吻。
唇瓣还是热的,人却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是老天爷跟他开玩笑么。
“哥哥,你看,是红线啊,你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对不对。”
话音刚落,浴室里升起团团的迷雾,沈君澜和霍宴池被雾气包裹着,几乎要看不清周遭的模样。
沈君澜呆呆地流着眼泪,面前突兀地出现一个人,穿着黑色的斗篷,看不清人脸。
他们见过,在不太久之前。
第83章 是邪神
沈君澜警惕地挡在霍宴池面前, 黑袍之下是银色的面具,只露出半个边来,浓雾扑过来时似乎带着一丝甜味, 沈君澜有些分不清这种甜是霍宴池的,还是面前这人。
“我说过,还会再见的。”
依旧是空灵到近乎梵音的语调,沈君澜混沌的脑袋都清明了一瞬。
“你找霍宴池, 你是什么人, 他的家人或者别的谁。”
沈君澜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攥起来,指尖酝酿起丝丝缕缕的灵气,抬着猩红的眼眸看向黑袍人。
“亲人。”
亲人?
沈君澜心头一紧,霍宴池居然不是人类嘛。
“既然是亲人, 是不是应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霍宴池现在昏迷不醒, 你作为亲人有什么好办法。”
“我就是为了霍宴池而来的。”
黑袍人缓缓摘下面具,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霍宴池说的那样,面具之下是一张极好看的脸, 这张脸和霍宴池有几分相似,算起来倒是比霍鸿清还要像的多。
“你可以喊我祇。”
祇, 地神, 是传说中的人物了。
沈君澜抿着唇没有言语,沾染了霍宴池血迹的衣服湿答答地贴在身上,水珠砸在地板发出嘀嗒嘀嗒的动静,他脑袋歪了一下, 良久,干涩的喉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霍宴池呢,他是什么。”
祇的神情有些古怪,他静静地看向沈君澜, 淡声道:“你跟他双修过,他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是了,他见过的。调皮又粘人的触手,霍宴池是邪神。
“至于为什么醒不过来,大概是浩瀚的灵力忽然回到身体,不太适应罢了。小花妖,你很特别。”
霍宴池是断情绝爱的命格,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偏偏他爱上的,是花妖。
祇似乎是笑了一声,在沈君澜看过来时又恢复正常。
“你不用仇视我,霍宴池的命格就这样,我知道但是不救他,那是因为他选了自己的道,要自己悟出来,我不能干涉。”
类似于渡劫,沈君澜的出现已经是意外,他作为神祇,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插手的。
“给,如果霍宴池醒了,你告诉他我来过。”
沈君澜接过祇扔过来的东西,浓雾散开,他才看清楚,那是一枚通体翠绿的玉,玉石中间有淡金色的纹路,歪歪扭扭,汇集成一个图案。
他皱着眉仔细看了看,和双修那次见到的霍宴池本体一模一样。
浴缸里的血水又被霍宴池慢慢吸收,他呼吸均匀,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沈君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用了些力气把霍宴池从浴缸里扶出来,废了些时间才把他身上那件西装换了。
温热的水滑过皮肤,沈君澜不适的皱了皱眉,他尽量站在水流之外,帮着霍宴池冲洗,温柔地抚过他的眉眼。
“霍宴池,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
“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吓人,我做好了陪你一起死的准备,你呢,连一句话都不舍得跟我说么。”
车子撞过来的细节沈君澜一概不知,只记得他被霍宴池稳稳当当护着,一点都没有被波及到。
血腥气冒出那会沈君澜脑子炸开,双腿双手不听使唤,尤其是看不到霍宴池身上有任何的伤口,一个活生生的人躺在他怀里,沈君澜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
“哥哥,你真的很不乖。”
沈君澜眨了眨眼,晶莹剔透的眼泪砸在霍宴池颈窝,他啃咬在霍宴池的喉结上,留下一个显眼的牙印。
“你要是一个小时,算了,两个小时能醒过来我就原谅你,时间再久就不可能了哦,我时间很宝贵的。霍宴池,听见没有。”
浴室之外。
脑子宕机的林珩倚靠着墙壁,浴室里絮絮叨叨的,还伴随着水声,他都害怕沈君澜殉情。
还有还有,灵力是什么,他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那个,柳栖山,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啊。”
柳栖山的脸色阴沉的厉害,他冷冷地看向林珩,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他察觉到了一股儿极其厉害的灵力,只是片刻就消失了,不确定是敌是友。
“你跟沈君澜到底是……”
林珩叹了口气,蹲在地上挠头,怎么说呢,他不停地叹气,直接说你们不是人,你们是什么东西,感觉像骂人一样,怎么问的出口啊。
“你看啊,你跟沈君澜都没有身份信息,都是捡来的,我刚开始觉得你俩是小山沟的,现在想想,那有哪个小山沟能有你们这样的人。”
柳栖山堪称完美,林珩跟他相处这么久,硬是找不出来什么缺点,硬要说,那就是不会有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
抓鬼柳栖山都会,林珩想,他们要不是人,一切就都说的清楚了。
“我跟小澜是不周山来的。”
不周山,上次都不让他去的地方,他在网上搜了,地图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地方。
“有什么话你问小澜。”
身份这件事是沈君澜的隐私,他不能随随便便替他做主就说出去。
咔哒。
浴室门骤然打开,沈君澜轻轻松松地扶着霍宴池到床上躺下。
就是,沈君澜怎么,怎么变样了。
头发变长了不说,古装哪来的,浴室里有Cosplay的道具啊。
让林珩震惊的事情还不少,沈君澜只是换了身衣服,出来长头发也没了,就好像刚刚是他眼花了一样。
“小澜,谁来了。”
“祇,给了一块玉,能代表霍宴池身份的玉。”
柳栖山眼睛抬了抬,好多年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剑修总说他也是要飞升成神的,天宫那么大,总不至于容不下一颗树,连把他栽在哪剑修都想好了。
一晃,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霍宴池怎么样,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应该很快能醒来的。”沈君澜的声音很低很低,不知是安慰柳栖山,还是安慰自己。
“君澜,我能不能插嘴说一句,什么人,刚刚有人来了么,我怎么没看见。”
林珩想,他大概是瞎了,人都看不见。
“林珩哥,其实,我不是人。”
“哦。”
呵,他就知道,果然不是人。
“那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你们可能太着急了,我也很着急,都担心霍宴池,你们就忘记藏一下了,我不是故意要知道的。就是,霍宴池知道吗?”
“嗯。”沈君澜默默走到那盆君子兰面前指了指,又看向林珩,“林珩哥,我。”
我=君子兰,沈君澜,君子兰。
小叶子,霍宴池一直称呼沈君澜是小叶子。怪不得呢,霍宴池压根不像是谈了恋爱的样子,原来是养的花成人了。
“那,柳栖山,你是什么花啊。你那么漂亮好看,本体应该也是非常非常漂亮吧。”
唔,林珩还挺接受良好的,连大喊大叫都没有,挺镇定,不错不错。
“树,槐树。”
哇哦,槐树,怪不得柳栖山总是香香的。
“那,为什么姓柳啊。”
“你见过几个姓槐的。”柳栖山反问道。
那都是上古时期的姓氏了,最最最最重要的,剑修槐柳不分,原本是把他当成柳树样的。
“哦哦哦,我多嘴了。”林珩还是挺惊讶的,他挠了挠脸颊,刚要开口,就被柳栖山的眼神逼回去。
“别问年龄,你不会想知道的。”
林珩尴尬的笑了笑,他也没想那么直接问好不好。他也是看过电视剧的,能修炼成人的树啊花啊,肯定岁数是不小了,确实是不能问。
“君澜,霍宴池真的没事么。”
“嗯。”沈君澜勉强笑了笑,他攥着那块玉,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听天由命,他只能听天由命了。
咚咚咚。
“君澜,你休息,我去开门。”
来人是赵齐,他刚从警察局回来,基本上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想看看霍宴池醒了没有。
“小先生,霍总怎么样了。”
沈君澜眼睛垂下来,面不改色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头晕,休息呢。警察同志怎么说?”
“是这样,从调取的监控来看,霍曜阳是一次有预谋的谋杀。他利用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弄到了霍总的行程信息,从你们上了高架就开始预谋报复,因为霍总的车是改装过的,没有造成很大的威胁。”
“反倒是他的车子经受不住猛烈的撞击,再加上雨水湿滑,撞到防护栏上当场死亡。因为犯罪事实很清楚,但是霍曜阳去世,就没有办法追究责任。”
“小先生,警察同志也询问了一些关于周夫人的事情,有可能会重新审理,但是主犯已经去世的情况下,不知道会怎么判。等霍总休息休息之后,您跟他说一声。”
赵齐盯着沈君澜红彤彤的眼睛,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那会他说沈君澜拦着不让治疗,心里有一些阴暗的想法,可真的见到沈君澜的这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有多刻薄。
全天下都可能是霍家那样的人,唯独沈君澜不会,他爱霍宴池,甚至超过爱自己。
“我知道了,赵齐,麻烦你。”
“没事没事,小先生,我就先回公司。社会新闻上全是各种负面消息,我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沈君澜点了点头,“等霍宴池醒了,我让他给你打个电话,霍宴池能出面可能比较好。你先发声明,说霍宴池受了一点轻伤,需要观察一下。”
“好的小先生,我都明白。”
林珩有些欣慰,幸亏有沈君澜在,他都不敢想,如果沈君澜出任何意外,霍宴池醒来要怎么办。
“哥,我想跟霍宴池单独待会儿,等他醒了我给你们打电话。”
柳栖山嗯的一声,他轻轻拍了拍沈君澜的肩膀,轻声道:“小澜,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做傻事。”
“不会的。”
沈君澜蹭了蹭眼角,把人送走之后,爬上床躺在霍宴池身边,他努力把自己塞进霍宴池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
“哥哥,你是不是一点都不爱我啊,要是爱我的话,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提心吊胆呢。我担心的都要发疯了,你理理我好不好。”
沈君澜想着自己的泪应该流干了的,可碰到霍宴池手臂的那一刻还是不住地滴落。
“霍宴池,你一直醒不过来,是不是想让我去陪你啊,那我也去死好了。”
许是死这个字眼深深刺激到了霍宴池,他从囫囵的梦里醒来,翻身就把沈君澜压在身下。
“哥哥。”
霍宴池的眸子是血一样的红色,浑身散发着血腥气,是香甜的味道。
“小叶子,让你担心了。”
回应霍宴池的,是沈君澜急切的吻。
唇瓣被咬出血来,血珠尽数吞咽,沈君澜含糊道:“哥哥,我还想跟你双修。”
他想看看,是不是还会有触手出来。
第84章 触手play
霍宴池微凉的唇瓣吻过沈君澜的眼尾, 含着滚烫的泪珠,又吻在沈君澜的唇角。
“小叶子,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在过分炽热的氛围里, 沈君澜把那枚玉石塞进霍宴池的掌心,他捧着霍宴池的脸颊,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
“哥哥,还记得上次见到的那个黑袍人么, 他来过了, 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你的亲人。”
“霍宴池,你害怕了么,在梦里。”
霍宴池摩挲着玉石上的纹路, 脑海中的印象越来越清晰, 那是肆意张扬,和现在截然不同的霍宴池。
“你呢,小叶子, 第一次发现我不一样的时候,你害怕了吗?”
其实沈君澜说要双修, 霍宴池就明白了一切。第一次双修好奇奇怪怪的沈君澜作不了假, 他试探了一下,又选择替他隐瞒起来。
“没有,有点……舒服。”
几秒后,霍宴池捏着沈君澜的鼻尖低笑出声, 他哑声道:“我的小叶子怎么学会涩涩这一套了,不过,我喜欢。”
“梦里啊,我知道我的小叶子爱我, 就不害怕了。”
在冗长的梦里,霍宴池只记得粘腻的几条触手,他其实连本体是什么模样都不太清楚,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大概是挺可怕的。
“我还担心了好久,我怕你知道了会嫌弃我。我的小叶子是全世界最美的君子兰,我看起来就吓人又恐怖。乖宝,你觉得怎么样,还好还是一般。”
沈君澜拖长尾音,在霍宴池期待的目光里,缓缓开口:“很赞。霍宴池,别妄自菲薄,每个小触手都很可爱,你不能不喜欢的。”
霍宴池张牙舞爪地把沈君澜按在床上,他嬉闹着圈上沈君澜的腰,眼底的笑意收敛,“乖宝,我好像没有办法变出本体了。目前也没有很特殊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就是精力充沛。”
“小叶子,对不起,让你难过了。当时是事态紧急,我满脑子都是不能让你受到伤害,护出你的灵力从哪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一些生死的问题,以后都不会了,咱们一起活千年,万年,你别腻了我就行。”
委屈的情绪蔓延上来,沈君澜瞪着眼睛和霍宴池对视,“你还知道我担心你啊,冒冒失失的,假如是我用灵力护住咱们两个,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霍宴池干咳一声,只能赔罪道:“因祸得福了。”
哼,沈君澜背过身,单手叉腰,什么福啊祸的,都是霍宴池作的。
“小叶子,你看见我手机了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公司肯定乱成一锅粥了,我给赵齐打个电话安排一下。”
沈君澜扭了扭被霍宴池揉过的腰肢,酥酥麻麻的,不知道他在气头上啊,就会勾引他。
他清了清嗓子,没好气道:“给,顺带给林珩打一个。他知道我和哥的身份了,你的我没说,主要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哇哦。
林珩的表情应该是非常精彩。
“握草,霍宴池,你醒了啊。”
“好你个霍宴池,我还是不是你兄弟了,这么重要的事都瞒着,我今天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打算骂我一辈子啊。”
霍宴池毫不客气的嗯了一声,林珩更气了,不是兄弟了,有了老婆忘了兄弟。
“行吧,你没事了就好。你要是不醒过来,我都怕沈君澜殉情,蛮吓人的。”
霍宴池声音拔高,“胡说什么,我家小叶子才不会那么傻的,小叶子,你说,对不对。”
不对个大头鬼哦,沈君澜踹了霍宴池一脚,刚听见听见嘟的一声,霍宴池搂着他的脚踝,在脚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亲爱的,不生我的气才是乖宝宝哦。”
乖宝宝拒绝说话,被紧急撤回一只脚。
变态!
赵齐电话接通的瞬间,霍宴池立马正经,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
“霍总,一些关于霍家的谣言我已经处理了,但是公司的高层有些人心惶惶,是否方便视频会议安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你安排一下,十分钟后视频会议。”
霍宴池从床上爬下来,多亏了他的小叶子,要不然他现在都丑了。
“乖宝,我先开个视频会议,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
他怎么休息啊,还等着霍宴池跟他双修呢,总不能他衣服都脱了,霍宴池亲了他几口就算了吧。
“你早点开完回来。”沈君澜给了霍宴池你应该能懂的眼神,“哥哥,我想你。”
靠。
霍宴池脚步都有点挪不动了,小叶子眼睛里带着钩子,挠过心口,又痒又麻。
“快去快去,霍宴池,别看我了。”
霍宴池深吸了一口气,幽深的眸子眨了眨,心想小妖精,一会儿让你好看。
几分钟后,视频会议准时开始。
“大家好,相信大家也听说了今天的事情,好在我有惊无险还能面对面和你们交流。明天,我将会启动接管霍氏的程序,因此,近期的工作会非常繁忙,相信大家也都能明白。”
“赵齐,我等会把工作安排拟好发给你,这段时间我们所有人都要行动起来,霍氏并进来以后,希望大家都能适应。我了解到霍氏已经有很多人在走离职手续,对于一些霍氏的高层,可能会加入进来,但是我还是希望,各司其职,不要有任何偏见。”
“对于网上流传的谣言,我不想在公司内部听到,我不反对谈八卦,同样的,更不喜欢有人造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有什么事情明天我到了公司来办公室找我。”
霍宴池把目前能想到的工作尽快安排给了赵齐,霍家的烂摊子还需要他处理一下,能休息的时间微乎其微。
***
“小叶子,你睡了吗?”
卧室的灯关着,霍宴池蹑手蹑脚走进来,他把散落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在黑暗里,和沈君澜亮晶晶的眸子对上。
沈君澜白皙修长的胳膊按开床头的小夜灯,昏黄的灯光为两人平添了一丝暧昧,沈君澜抬手环上霍宴池的脖颈,被子滑落,露出他脖颈黑色的项圈。
那是一件很特别的衣服,沈君澜说那是皇帝的新衣。
黑色的发丝里凭空冒出一对儿毛茸茸的耳朵,随着沈君澜歪头的弧度颤动。
纤细的腰身之后,一条柔软的尾巴搭在霍宴池手腕之上,香气扑鼻而来,沈君澜魅惑地倚靠在霍宴池怀里,用平生最乖软的语调喊着哥哥。
咕咚。
霍宴池无意识地吞咽着口水,着了迷似的贴近沈君澜的唇瓣,却在要吻上时扑了个空。
“哥哥,我好看吗?”
“好看,是我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人。”
霍宴池声音莫名的喑哑,手指轻轻揉捏着沈君澜那对儿耳朵,是他买的自然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沈君澜更舒服。
唔,沈君澜腰肢又软了几分,眼眸里也泛起莹莹的光泽。
“霍宴池,我想看看你的小触手,你那么爱我,总不至于这点要求都不满足我吧。”
强人所难啊!
霍宴池掐着沈君澜的腰把人揽在怀里,他牙齿咬着沈君澜脖颈的项圈研磨,含糊道:“你等我试试,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出来。”
红绳在白皙的手腕上格外刺目,沈君澜拨弄着红绳,也不催促,透过手指圈起来的小孔朝着霍宴池露出调皮的笑意。
霍宴池眼睛半阖上,周身淡紫色的光芒流转,在沈君澜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八条触手齐齐整整冒出来。
触手像是有意识一般,尽数涌向沈君澜,肆意地逗弄着沈君澜,挣着抢着要沈君澜亲亲。
沈君澜眼睛都亮了,他窝在霍宴池怀里,挨着捧着触手亲过,触手的颜色越来越红,也愈发的滚烫。
唔,霍宴池这么害羞啊。
“小叶子,我不是害羞,我是嫉妒。”
好的,会读心的霍宴池又上线了。
“你穿成这样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的触手,他们比我还讨你喜欢么。”
那肯定是……没有啦。
“哥哥,我就是好奇么,我也没想到你真的可以放出来呀。霍宴池,都是你,你怎么还吃自己的醋。你不觉得真的很可爱么,亲亲就会害羞耶。”
呵,可爱什么,谄媚的东西。
“小叶子,你真的喜欢啊。”
“那当然。”
霍宴池轻笑一声,他抬着沈君澜的下巴亲吻,手指在他身后的尾巴上揉捏,他是太久没有教训小叶子了,让他忘了什么才是爱。
他操控着触手,抚摸过沈君澜敏感的肌肤,酥麻感从尾椎骨冒出来,沈君澜的低吟被霍宴池尽数吞进去,他额角冒出细汗来,无助地抱着霍宴池。
那种感觉和双修还不太一样,热烈又直接。
下一刻,沈君澜发觉自己的神魂都被霍宴池勾起来,没有那一刻向现在一样无助。
像是要疯了一般,只不过是刺激的。
“乖宝,你喜欢这样啊。”
霍宴池轻笑着,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变着法的折磨他。
“哥哥,我服了,我真的服了。最喜欢你了,小触手明显没有你可爱,我的男朋友天下第一可爱。”
触手都听霍宴池的,快把他折磨的不像样子了。
“乖宝,现在服软晚了一点哦。好爱你啊,早知道你喜欢这样,我就多买点这些东西了。”
以前还怕小叶子觉得他变态,现在嘛,他的小叶子就喜欢他变态。
两个人情投意合,从另一种方面来说,也可能是病情一致。
小叶子是治疗他的良药,他也是小叶子心底的唯一支柱。
爱情,真是虚无缥缈又让人沉迷的东西啊。
第85章 求婚
花, 只有在经历过摧残之后,才能明白懂得服软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沈君澜
“小叶子,你醒了。”
其实早醒了, 一直不敢醒罢了,怕一睁眼又看见八根张牙舞爪的触手,要了命啊。
可爱是真可爱,要命起来也是真要命啊。
“呵, 我什么时候醒的, 你应该最清楚啊,手不是早就放我腰上了么。”
霍宴池,你到底在装什么啊,还不如装冷酷无情呢, 虽然是他先撩的, 归根结底还是他经不住诱惑,压根不管他是不是要被刺激疯了。
“乖宝,偷偷吐槽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我就是上到山下火海也满足你。”
“呵呵。”沈君澜把霍宴池的手从自己布满红痕的肌肤上拿开, 从鼻腔里发出哼声, “哥哥,克制自己就是爱我哦。”
“善变的小叶子。”霍宴池咕哝了一句,昨天晚上要不是小叶子缠着非要看他可爱的触手,失态也不至于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小叶子,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现在起来陪我去上班,二是我等你再睡一个小时之后一起去上班。”
得,不管怎么样, 是摆脱不了上班的厄运了。
“霍宴池,你抱我起来,我懒得动。”
沈君澜彻底成了软绵绵的一团,他趴在霍宴池背上,到上车的前一刻眼皮都是耷拉的。
真不愧是霍宴池,不是人啊,昨天晚上加了半晚上的班,今天还能精力充沛早早起来把卧室收拾的干干净净。
哦,发型也是精心设计的,是他最爱的模样。
“霍总,我想跟您请几天假,我跟我女朋友打算下个月就结婚了,因为我一直在忙,还没有来得及陪她选首饰,所以,嘿嘿。”
小张幸福的说话都笑出声来,他从后视镜里观察着霍宴池的表情,忽然想到霍家刚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情,他现在提结婚的事情好像不太好。
“霍总,如果很忙的话就算了,半天时间也可以的。”
“好事,恭喜你,回头去财务领个结婚的红包。这几天你先休息,等快到婚期提前申请婚假,最近你确实也辛苦了,给你三十五天带薪婚假。”
小张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就是一个司机,能休息那么长时间真的太惊喜了。
“谢谢霍总,等您跟小少爷……”小张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这些不是他一个司机能说的。
沈君澜歪头看着霍宴池,他对世界的了解有些模糊,不是特别确定两个男人能不能结婚。
他默默往霍宴池身侧挪了挪,轻声道:“哥哥,咱们也能结婚吗?”
霍宴池嗯的一下,偏头望过来,眸子不知何时变成了淡金色,流光溢彩,含着温柔的笑意。
“乖宝,这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什么嘛,电视剧里都演过了,要有求婚仪式,他还要考虑考虑呢。
一直到办公室坐下,沈君澜也没有回答霍宴池的问题,他窝在沙发里划拉着手机,满屏的搜索就一个主题,求婚仪式要怎么策划。
“咚咚咚。”
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霍宴池头都没抬,只应了一声。
“霍总,会议室布置好了。”
霍宴池把最后一个文件处理完,钢笔在桌上滚了半圈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阖了阖眼,把眼底的疲惫藏起来。
“嗯,我发你的材料都准备好了没有。”
“都准备好了,包括公证完成的遗嘱内容都梳理出来了,涉及到的不动产比较多,另外在办理的过程中我们还发现霍鸿清名下有一些房产,按照法律规定,目前就您一个法定继承人,一并整理出来了。”
“霍氏崩盘的比较厉害,股票大跌。霍总,按照遗嘱的内容是直接继承公司,不能改变原有经营模式,但是我个人觉得价值不大。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并购,纳入到咱们公司的管理范围内。”
说实话,如果不是霍家的人基本上死光了,霍氏这个烂摊子,他接都不想接。
“并购吧,下午你把材料整理一下,陪我去霍氏逛逛。”
他十几岁刚接触到公司那会,满心欢喜等着进霍氏工作,二十岁霍衢给了他当头一棒,没想到八年之后,他就是再不情愿,也得把霍氏扛起来。
会议结束已经到了中午,霍宴池吃着赵齐送来的餐,目光都没有从成堆的资料上移开一眼。
啪的一下。
沈君澜白皙的手掌盖在霍宴池面前的文件上,他气鼓鼓地敲了一下霍宴池的额头,低声道:“哥哥,现在胃又不疼了是吧。一碗米饭四五口就吞下去,还要不要身体了。”
这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那怎么办啊小叶子,要不然你帮我揉揉肚子吧。”
霍宴池用近乎天真的语调和沈君澜说话,做出一副茫然失措的可怜模样来,死死拿捏了沈君澜。
“下不为例哦。”
沈君澜把自己挤进霍宴池的怀里,把手掌搓热,轻轻覆盖在霍宴池的肚子上。
“细嚼慢咽,再重要的工作都得放到身体后面去。霍宴池,我很心疼的。”
明明那些压在霍宴池身上的大山一个个倒下了,他还是按照以前的工作模式,不让自己喘一口气,这么多年太累了。
“没事的小叶子,有你在我就充满了力量。”
沈君澜抱着霍宴池没说话,他下巴抵在霍宴池肩膀上,盘算着霍宴池最近能休息的时间。
求婚是要从一束花开始的,他正好能借着这个时间准备一下。
“哥哥,明天我就不陪你去霍氏了,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你忙工作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在家给你做好吃的。看见网上说鲅鱼饺子很好吃,我给你包饺子吃。”
“好,辛苦我的小叶子了。”
***
并购霍氏的事情比霍宴池想象的还要顺利,霍氏那些高层在霍衢住院以后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有的是股权卖了,还有的已经找好了下家。
在原有的经营模式上,霍宴池把留在霍氏的员工纳入到自己公司里,由他最信任的副董在霍氏担任总裁。
只是这些流畅但是走了走就用了不少时间,霍宴池每天早出晚归,都没有多少时间跟沈君澜温存。
霍宴池捏着手机,想着晚上可以给小叶子一个惊喜。
“喂,是我订的,你送到我下单时的地址就可以。”
[我亲爱的男朋友:乖宝,晚上不要做饭了,咱们好久没有约会了,出去吃饭吧。]
[全世界最好的小叶子:好哦好哦。]
“小雀,你快看看这样可以不,我好笨啊,什么都做不好。”
沈君澜怀里抱着的是一束漂亮的君子兰,他费劲心思从网上看教程,拿毛线钩的。
最中间除了毛线花,还有他第一次开花时掉落的花瓣,带着他独有的香气,包裹在花束里。
“君澜,你要不然把那个破报纸给扔了吧,怪丑的。家里不是有包装纸,换换好看。”
“行。”
沈君澜紧张到包装花束时手都在抖,他从网上背了一些求婚的好词好句,一边包花一边嘟哝。
“小雀,霍宴池要是不同意怎么样哦。”
沈君澜托着脸颊惆怅地叹息,他呆呆笨笨的,根本不懂要怎么办才好。
“君澜,这你属实是想多了,霍宴池巴不得呢。”
“可是他最最近就很冷淡啊,都没有贴贴过了。”沈君澜想霍宴池想的要死,在同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时间都很少,霍宴池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了,走的时候他还睡着。
沈君澜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好像有三天没有真正和霍宴池碰面了。
“哎哟,我的祖宗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公司有多忙,就你俩如胶似漆的粘糊劲儿,怕不是上赶着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霍宴池原本定好了七点十分过来接他,已经七点十一了,连个电话都没有。
叮铃铃。
说曹操,曹操就到。
“乖宝,来花园。”
沈君澜懵懵地嗯了一声,心口发紧,他抿了抿干涩的唇,抱起桌上的花就往花园跑。
他好像猜到霍宴池让他到花园干什么了。
拐了个弯,沈君澜的脚步慢下来。
他抱着花的手臂绷的很紧很紧,步子迈得不大,眼睛直勾勾看向在花丛中站立的霍宴池。
他的手背在身后,应当是拿了东西,微微侧着身子,看向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星星。
“霍宴池。”
“小叶子。”
霍宴池迈开步子,他跑向前,稳稳当当接住跑来扑在他怀里的小叶子。
见最爱的人,当然要用跑的。
“抱歉,这几天太忙了,我的乖宝宝是不是又想东想西了。”
“才没有。”
还没有呢,说话的语调都不对劲儿,委屈地不得了呢。
“霍宴池,你……”沈君澜轻笑了一声,他好像跟霍宴池心有灵犀,准备的东西都大差不差。
“小叶子,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君澜从霍宴池怀里出来,他揉了揉酸涩的鼻子站定,目光灼灼地望向霍宴池。
银辉洒在花园的草坪上,霍宴池温柔地注视着沈君澜的眼睛,而后缓缓单膝下跪。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随着咔哒的声响,颤抖的手指把盒子打开。
“小叶子,那天我其实特别想在车上就求婚,只是我定制的戒指还没有送过来。求婚嘛,总要有些仪式感的。”
“遇见你是我生命里最大的意外,有了你,才有了我愿意活下去的动力。我想说,往后不管还有多少年,我都想坚定不移地陪你走下去,小叶子,我很爱很爱你,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沈君澜弯着腰笑起来,眼眶早就湿润了,他朝霍宴池伸出手,“霍宴池,我愿意。”
戒指上由一片叶子组成的,上面缀着漂亮的花,是他的花。
霍宴池颤颤巍巍把戒指给沈君澜套上,又把属于自己的那一枚递给他,“小叶子,这是我的。”
戒指戴上,沈君澜稍稍用力把人拉起来,手指碰在一起时,戒指相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笨蛋霍宴池,我也打算好了,要跟你求婚的,偏偏被你抢了先。”
沈君澜低头把怀里的花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遍,珍重地捧到霍宴池面前。
“霍宴池,我自己钩的君子兰。是我自己,我把我自己送给你。”
霍宴池是属于他的,同样,那也属于霍宴池。
“我准备了很多很多话要跟你说,可是看见你的那一刻,我背好的词几乎忘了干净。”
“霍宴池,我比你以为的,还要更早爱你。”
他是个挺笨的花,没经历过情情爱爱,也不懂什么是爱。早在观察霍宴池的那些岁月里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因为爱,那一定是霍宴池的爱。
所谓的机缘,都是为了遇见霍宴池。
他被一个神的血液滋养了八年,不可避免地沾上他的因果,沾上他的功德,注定了要永远在一起的。
“求婚的仪式我想了很多很多,也从网上看了特别多的场地,我思来想去,还是家里最好。这是独属于你和我的秘密,就在卧室里,朝夕相处,爱意疯长。”
“霍宴池,你独属于我。”
那束花被霍宴池珍惜地抱在怀里,他低头嗅着花香,眼眶不知何时也红了一瞬。
“小叶子,有你在我才觉得我活着。”
“我的小叶子是个醋坛子,我没有给你准备鲜红,准备了烟花和气球。”
每一个气球上都写着他们两个的名字,图案都是霍宴池一个一个画上去的,是他和小叶子相处的瞬间和点点滴滴。
他攥着小叶子的手往前,在遮挡之后,霍宴池把地上的气球拿起来,轻轻系在小叶子的手腕上。
气球上是一个又一个小团子,有他趴在霍宴池背上的,有在他怀里的,有他生气的、开心的、撒娇的所有模样。
“乖宝,一共三十四个气球,代表了咱们两个生生世世。”
“小叶子,一起放烟花了。”
霍宴池握着沈君澜的手一起把烟花点燃,随着两个人的名字升空,漂亮的花朵一个接一个在天上炸开。
他是个不爱记录的人,可有关小叶子的每一刻,霍宴池都认认真真的记录下来。
在绚烂璀璨的烟花下,沈君澜踮脚和霍宴池接吻。
耳畔的风带来霍宴池最深情的告别,沈君澜没有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霍宴池,要把他此刻的样子完全印在脑海里。
霍宴池说:“小叶子,我是个很自私的人,自私到只允许你爱我一个人,每时每刻,只爱我一个。”
巧了,他也是自私的人,霍宴池也只能爱他一个,生生世世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