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想把寿命分一半给霍宴池
沈君澜捏着手机, 半倚在沙发上,他指尖轻捻,眼睛微微阖上, 灵魂上似乎还有触手纠缠而过的粘腻感。
不是抵触,也不是害怕。
是从心口升腾起来的心疼,霍宴池似乎是毫无所觉,如果哪天他发现自己的异样, 会不会生出厌恶的心思。
他的霍宴池情绪敏感, 有些话宁愿藏在心里,连他都不能窥见半分,真要是有所察觉,他要怎么办才好。
哒的一声。
沈君澜一恍神, 发现霍宴池半弯着腰, 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
“我家小叶子这是发什么呆呢?”
“想你。”沈君澜喃喃道。
霍宴池瞳孔微缩,他和小叶子的距离不过一拳,小叶子说, 想他。
拉平的唇角不自觉勾起来,霍宴池指尖抵在自己心口, 用他自己都觉得黏糊的声线道:“我也好爱你啊小叶子。”
霍宴池歪头靠近时, 沈君澜的掌心不偏不倚捂在他的唇瓣上。
“哥哥,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去工作。”
目光相接,霍宴池顿时觉得,自己在小叶子的心目当中变成了一个流氓。
“乖宝, 我没想干什么,抱抱你都不行嘛。”
“不行!”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成何体统。
“好好好, 我工作,工作还不行么。小骗子,想我的时候一口一个抱抱我,在公司就变了,工作工作,工作哪有我的小叶子重要啊。”
霍宴池的怨气现在比鬼还要重,霍家那些草包也是没一个争气的,霍氏分崩离析,原本有意向跟霍氏合作的项目,此刻一个个都转向他们,全公司上下忙的要死。
他翻了一页文件,目光又直勾勾落在沈君澜身上,连他和小叶子单独相处的时间都被剥夺了。
咚咚咚。
“进。”
赵齐抱着一大摞文件,走路的姿态摇摇欲坠,他生无可恋地喊了一声:“霍总。”
霍宴池抬眸,对上赵齐快要崩溃的视线。
“这是什么?”
“是抢着要跟我们合作的一些公司的资料,另外还有我收集到他们合作项目的一些内容。霍总,你要不然就发发善心,把霍氏收购了得了。别说底下那些人,我都已经快受不了了。”
源源不断的电话,拐弯抹角打听霍氏的消息。
“霍总,不瞒你说,现在外面都传是你克……”赵齐话锋一转,艰难道:“是咱们把霍氏的一些项目抢了,霍氏才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霍宴池似乎是冷笑了一声,他神情有一瞬间的阴鸷,在沈君澜看过来时又恢复如常。
传言无非就是他天煞孤星的命格把霍家克成这样的,霍衢生死未卜,周嘉芸坐牢,霍鸿清草包一个,霍曜阳是个病秧子,说起来,还真像是他的功劳。
“收购霍氏不在我的计划内,你等着看吧,但凡霍曜阳身体好一点,董事长的位置就该换人了。”
他打听到的消息是霍曜阳生病,从快速的衰老来看,是被反噬了,身体养起来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霍鸿清在霍氏苦撑,项目一个个都撤了。
“你让手底下的助理把文件分好,符合要求的再拿给你看,你筛选好交给我。明天周五,你先休息吧,下一周再来。”
“好的好的,谢谢霍总。”
赵齐感动的都要抹眼泪了,他现在就是行尸走肉,跟死了没什么差别。
房门一关,霍宴池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办公室安静到只剩下霍宴池翻阅文件的声音,沈君澜放轻呼吸,蹑手蹑脚走到霍宴池身边,把一旁空掉的水杯加满温水。
他就站在霍宴池身侧,手指不受控制地揉上霍宴池的眉心,把那一丝褶皱抚平。
“哥哥,不要想太多嘛,工作做不完就明天,你都让赵齐休息了,你呢,你不用休息嘛。”
沈君澜比谁都清楚,压在霍宴池身上的,不仅仅是他的公司,还有霍家。
那些人阴魂不散,哪怕是这种时候,都不忘散布点谣言,好让霍宴池心里难受。
“小叶子,过来。”
霍宴池稍稍用力,把沈君澜拉进怀里,他眼睛半阖着,下巴抵在沈君澜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清香袭来,霍宴池心口郁结的怒气散开,揽着沈君澜的腰,眉眼温柔下来。
“小叶子,谢谢你。”
沈君澜掐上霍宴池的唇瓣,不赞同地看向霍宴池,“我们之间,不许说这个,多生分。”
他的霍宴池就应该开开心心的,工作也好,生活也罢,那些让他难过的人和事,他总要想个办法让他开心的。
“乖宝,我继续工作了,晚上还得辛苦我的小叶子,我想吃油焖大虾,可以么。”
“可以可以,我先搜搜食谱。”
叮咚。
[哥:我仔细想了想,有没有可能,霍宴池真的很不一般。]
别看柳栖山活了三千多年,见过的人和事其实不多,他年少时跟着剑修在山上修行,剑修性子闷,朋友又少,他接触到的人太少,奇闻异事都是从剑修为数不多的朋友嘴里听到的。
后来到了不周山,他反倒成了最厉害,德高望重的,经年累月,很多事情压在记忆深处,到底是模糊了。
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灵体有触手这种怪异的情况,属实是头一回见。
[小澜:哥,那你觉得,是好还是坏啊。]
大概过了几分钟,柳栖山才回了一个字。
[哥:吉。]
沈君澜悬着的心骤然落地,这是柳栖山起卦去了,在他印象里,还是第一次事情纠结严肃到需要柳栖山起卦。
[小澜:那个什么,哥,我还有个事情想当面跟你说,你能不能到花店对面的咖啡店等我。]
沈君澜想了好久,他宁愿陪着霍宴池同生共死,也不愿意自己独活,没有霍宴池,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哥:直接说吧,小澜,你我之间应该没有到必须要当面说的地步吧。]
[小澜:哎呀,哥,求求你了,手机上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必须当面说。]
[哥:嗯,半个小时后见。]
“哥哥,你工作怎么样了。”
霍宴池停下笔,疑惑地看向沈君澜,他家小叶子鬼鬼祟祟的,可能是又有什么鬼点子。
“嗯,你说,想干什么。”
沈君澜腰身挺直,右手抵在唇瓣上干咳一声,霍宴池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火急火燎的,沈君澜揉了揉鼻子,小猫似的眨了眨眼睛,哼的一下。
“霍宴池,你不乖哦。”
“这是办公室,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想那个什么,回家嘛。”
沈君澜声音越来越小,姿态还有些忸怩。
霍宴池:“嗯?”
他压根没有想干什么好不好,就像小叶子说的,这是办公室,他倒是想,能干什么啊。
“小叶子,你说,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哥想出门玩,自己一个人又不想去,找我一起。你让司机送我到花店吧,我俩到那会合。”
霍宴池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太在意,直接联系司机让他到楼下等着。
沈君澜嘻嘻哈哈地抱着霍宴池不撒手,唇瓣吻在霍宴池的耳尖上,低声耳语:“我最最最爱的男朋友,我俩逛完就回家,等你回家就能吃到香喷喷的油焖大虾啦。”
“好。”
霍宴池攥着小叶子的手腕,依依不舍,黏黏糊糊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在心底默数着,一响起时,沈君澜的吻也随之落在他的唇瓣上。
“哥哥,你乖哦。”
哄小孩似的,偏偏霍宴池还真就吃这一套。
“嗯。”霍宴池看似冷淡的回应都带上笑意,心尖暖暖的。
***
咖啡店内,柳栖山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目光偏远,仿佛还能看见灵气环绕的不周山。
沈君澜搅弄着咖啡,他错开柳栖山的目光,眼底却没有一丝犹疑。
他大概猜到了柳栖山的反应,可像这样一言不发,倒是让沈君澜不知所措了。
柳栖山不是不想说话,他盯着沈君澜那张稍显稚嫩脸,却又无比决绝的眼神,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劝解。
小澜大概是疯了吧,疯到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寿命分一半给霍宴池。
分一半,说的容易,他以前寿命是什么,街边小卖店随意出售的商品么,可以分一半出去。
那是命啊!
疯子,跟他在一起二百多年正正常常的,怎么跟了霍宴池八年就疯了。
“哥,我知道,你会。”
沈君澜直勾勾地盯着柳栖山,那是无声的恳求和示弱。
“我不能没有霍宴池,舍不得离开他,我想活,也想让他活。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能接受。”
呵。
柳栖山冷笑出声,爱,真的是难以捉摸的疾病,染上这个病的人,都成了疯子。
霍宴池求他,沈君澜逼他,一个想痛痛快快的死,另一个又想轰轰烈烈的活。
霍宴池以为世界上有忘情药,吃了沈君澜就能忘了他,他早就想好了退路,等他一死,甚至是自杀以后,柳栖山把药给沈君澜,彻底忘了他。
疯子,一对儿疯子。
当他是活神仙么。
“沈君澜,分出去一半寿命,亏你想的出来。”
沈君澜心口被刺了一下,这样气急败坏的柳栖山,他第一次见。
“哥,所以,你知道。”
沈君澜笃定到不给柳栖山一丝后退的机会。
咖啡杯子磕在玻璃台面上,柳栖山换了个位置,他并排和沈君澜坐在一起,手掌温柔地抚摸上沈君澜的发丝。
“小澜,你跟他才八年,往后还有一百年,两百年,几百年,你怎么就确实只有他一个,或者是他就你一个。”
“人心都是会变的,谁都没办法预测以后的事情,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就当我不知道。”
“哥。”沈君澜抓上柳栖山的手腕,低低道:“我就是知道,他爱我,不用把他的心剖出来我都知道,他爱我,我也是一样,不会变,永远都不会变。”
“我决定好了,要那么长的寿命干什么,没有他,我活不下去的。”
柳栖山恍惚了一下,脑海里以剑入圣的那个人,好像模糊了。
“那你知道,说是把寿命分出去,其实是分魂嘛。小澜,你是有功德的花妖,是可以成仙的,把神魂分出去,别说成仙了,活多久都成了未知数。”
仙,他从来没想过成仙。
人就很好,跟霍宴池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分魂之痛,那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我能,哥,我能。”沈君澜坚定地点头,不管多疼,他都能忍。
柳栖山彻底没了声音,他定定地望着沈君澜,最后只说了一句:“小澜,这件事情如果霍宴池同意,我二话不说。”
“哥——”
“没得商量。”柳栖山走得决绝,他生怕多待一秒,就顶不住沈君澜的苦苦哀求心软。
两个疯子在一起,做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小天使们,回来晚了,在医院就开始发烧,一直持续到现在,每天都要低烧几个小时,昏昏沉沉的,今天感觉状态挺好的,没有意外就尽量每天更新,感谢大家的等待和支持,会好好完结的,爱你们哦![抱抱][抱抱][抱抱]
第72章 哥哥,你疼疼我
沈君澜盯着面前满杯的咖啡, 嘟嘟囔囔:“把咖啡喝了再走啊,我又不能喝,浪费了。”
沈君澜端起来咖啡嗅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睛,苦涩的味道顺着鼻尖蔓延开来,他捂着闷闷的胸口,好像心脏也像这杯咖啡一样苦涩。
他爬在桌上呆愣了好久, 其实柳栖山是拒绝他了。
沈君澜比谁都清楚, 跟霍宴池开口说这个事情,不亚于是直接把霍宴池的心剖开给他。
霍宴池不仅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甚至沈君澜想的更夸张一点,霍宴池都能做出不可挽回的举动来。
天上的云聚了又散, 暮色从远处天边涌来。
沈君澜那颗心上下起伏跌宕, 指尖在桌子上勾画着霍宴池的名字,平复了好久的心情,他嘴角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
叮铃铃。
“乖宝, 我听小张说你一个人在咖啡馆,哥回去了吗?”
沈君澜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要六点半了, 压根没注意时间,满脑子都是还有什么说服柳栖山的理由。
“回去了,没有逛别的地方,哥有点不开心, 本来是安慰他的,他点了咖啡没喝完,我怕浪费不好,想着店里没什么人了我再出去, 别让人看见。”
“哥哥,咖啡太苦了,我闻着就苦。”
霍宴池低笑出声,宠溺地喊了一声小叶子,“没事的,你又不能喝,买了就是咱们说了算,你先回家,我可能要加会班,大概八点回去。”
“好。”
在沉默的几秒里,无边无际的委屈蔓延上来了,沈君澜蹭了蹭泛红的眼尾,他闷闷道:“霍宴池,咖啡真的很苦。”
“小叶子,你等我,我去接你。”
单单是从沈君澜喊他的名字,霍宴池就知道沈君澜不开心,很不开心,今天肯定遇到什么事情了。
还没等沈君澜拒绝,霍宴池就挂了电话,他想了想,到底是没有再回拨回去,他想霍宴池,很想很想。
沈君澜收拾好情绪,乖巧地站在咖啡馆门口。
远处的云霞似乎都格外偏爱沈君澜,橘红色的烟霞飘在他身上,笼罩起一抹温柔地颜色。
霍宴池停好车,透过玻璃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小叶子,忧郁的气质,加上极致的美貌,霍宴池心尖忽地一颤。
他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是飞奔到沈君澜身边。
“小叶子。”
话音刚落,沈君澜就被拥进温暖的怀抱里,他深深地嗅着霍宴池身上的味道,手臂不自觉收紧,很深很深地把自己嵌在霍宴池怀里。
“霍宴池,你不是要加班么,怎么来接我啊,那么多工作……”
“小叶子,你不开心,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沈君澜张了张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他怕霍宴池又看出来一些异样,连忙道:“也没有,其实还挺开心的,就是听哥说了一些往事,心口有点闷闷的。”
街上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要往他们这边瞥上一眼。
沈君澜干咳一声,拽着霍宴池就走,他现在也想学曹植七步成诗,他是需要七步成故事,关于在不周山能让人心情不好的往事。
“小叶子,哥跟你说什么了,让你难受成这样。”
“就……”沈君澜挠了挠脸颊,“他的私事,我不好跟你直接说,都是他年少时的事情了。”
霍宴池哦的一声,柳栖山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他少年时跟着剑修修仙,朝夕相处,怕是有些情愫,现在想起来难免伤感。
“私事还是不要提了,免得他知道了又难过。”
回到家时,门口的保安递给霍宴池一个外卖袋子。
“霍总,您回来了,这是您的。”
“谢谢。”
袋子里是处理好的大虾,原本想着沈君澜在家直接送家里的,他回来了正好他做好了。
隔着厨房的玻璃门,沈君澜描摹起霍宴池的身影,在霍宴池看过来时,还不忘俏皮一笑。
有霍宴池在身边,一切苦恼都不是问题了。
“哥哥,这么点够你吃吗?”
沈君澜给霍宴池盛好米饭,刚想大展身手给霍宴池剥虾,就被他端着盘子躲了过去。
“霍宴池,你干什么呀。”
“我的小叶子手多娇贵啊,剥虾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行。”
霍宴池剥虾的动作飞快,只是在剩下最后一个时,递到沈君澜面前的空碗里。
原本还撇着嘴的沈君澜的顿时喜笑颜开,高高兴兴剥了一个塞到霍宴池嘴里。
“唔。”
霍宴池咬着沈君澜的指尖轻轻一磨,眼神温柔地注视着他,良久才撤开。
“我家小叶子剥的虾就是甜。乖宝,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跟我说,我是你男朋友,不用遮遮掩掩的。”
霍宴池猜,肯定是柳栖山说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才让沈君澜如此焦躁不安。
半晌,沈君澜机械地擦着手指,闷闷地哦了一声。
有些话,不适合在这个时间说。
“哥哥,什么事都没有,你快吃完饭就去工作吧,那么多工作呢。”
僵持了几分钟,霍宴池把饭吃完就回了书房。
[霍宴池:今天你跟柳栖山在一起了吗?]
[林珩:昂,基本上吧,他下午出去了一趟。]
[林珩:不过,他回来脸色可不太好,我本来想着晚上带他去见个客户的,我刚靠近,就是一个滚字。]
[林珩:嗐,小爷我能屈能伸,我当时就……滚了。]
[林珩:你找他有事啊,我现在不敢进他屋,要不然,明天我问问。]
[霍宴池:没什么,就是他下午跟小叶子在一起,小叶子也不开心,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林珩:那不可能,柳栖山不像是会跟人吵架的,你家小叶子就更不可能了,可能是有点闹别扭,他们哥俩的事你别掺和,不是什么事。]
[霍宴池:嗯,知道了。]
隔了几分钟,林珩手机又开始叮铃当啷的响,这次换了个人,换成了沈君澜。
[沈君澜:林珩哥,我哥还好嘛,他情绪怎么样?]
[林珩:你跟霍宴池你们两口子商量好啊,一个问完另一个还要问。]
[林珩:怎么说,我感觉有点情绪,回来就把自己锁屋里不出来了。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沈君澜:是我惹我哥生气了,你帮我告诉他,是我的错,让他不要难过,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怕。]
[林珩:好嘞。明天帮你转达,今天他情绪不好,怕是不开门。]
[沈君澜:嗯,谢谢林珩哥。]
林珩转头就把记录发给了霍宴池,就是哥俩闹别扭,让霍宴池别担心。
霍宴池心跳的极快,不怕,这个字眼让霍宴池警铃大作,沈君澜是不是瞒着自己跟柳栖山说了什么,或者提了要求,这才吵架。
他的手停在和柳栖山的聊天页面上,久久没有打字,沈君澜不想说,他就不能把窗户纸挑破。
霍宴池只沉溺了几秒,又投入到工作中去,现在完不成,明天和小叶子相处的时间又得缩短。
等霍宴池蹑手蹑脚回到卧室时,沈君澜蜷缩在床边一角,靠近还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
咔哒。
“哥哥,你忙完了?”
沈君澜迷迷瞪瞪地坐起来,抬手就是圈在霍宴池的脖颈上。
“我吵醒你了吗?”
沈君澜摇了摇头,他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霍宴池浑身是血的模样,不知道哪里来的幻想,阴魂不散的。
他把霍宴池拉近,舌尖轻轻吻在他凸起的喉结上,模样魅惑的,和往常大相径庭。
“哥哥,你疼疼我。”
沈君澜衣服褪到肩膀,漂亮的锁骨露出来,他翻身把霍宴池压着身上,抬手就把霍宴池齐整的衣服扯开。
“要双修吗?”霍宴池吻着沈君澜的唇,从换气的间隙里开口。
“不,霍宴池,你用力一点。”
好像只有那样,他才能感受到霍宴池的存在。
沈君澜唇瓣上染了血,是他急切地吻上霍宴池时磕到的,他没了章法,胡乱地要去确定霍宴池的存在。
“霍宴池,你抱着我的腰。”
腰上的温度骤然升高,沈君澜额间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霍宴池的模样,似乎要深深地镌刻在心尖上。
害怕、彷徨的情绪渐渐被压下去,沈君澜想,还好有霍宴池,还有有霍宴池。
乌云从天边袭来,伴随着惊雷声,沈君澜喊上霍宴池的名字。
“小叶子,你到底怎么了。”
热情的不像他的小叶子,仿佛是最后的缠.绵,发疯了一样。
霍宴池揪着沈君澜的手掌,唇瓣贴在他的下巴上,把他想错开的目光又拉回来。
“小叶子,不管怎么样,今天你必须说清楚。你知道我的性格,你不说,我想办法去问柳栖山,我要是问出来,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过去的。”
见沈君澜沉默,霍宴池心一沉,“是不是跟我有关,我猜猜,能让你不开心了,无非就是跟我相关的。是我活不长,还是你想让我活的更长。”
沈君澜瞪大了眼睛。
在那种情绪的余韵里,霍宴池精准的猜中了他的小心思,他还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很好。
“是第二种吧。小叶子,你想怎么做,靠伤害自己让我多活几年。”
有时候,男朋友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君澜都撑不过一个晚上,但凡他情绪有一丝不对的地方,霍宴池都能发现端倪,躲还是藏,在霍宴池面前,都是小儿科。
“他没有答应。”
霍宴池气笑了,他揉捏着沈君澜的唇瓣,双目猩红。
“小叶子,你是觉得我能答应。我也不答应,一切跟你有关的,会伤害到你的,我都不答应。我不用活那么久,过好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就够了。”
“不够,霍宴池,不够。我想生生世世,想一百年,几百年,几十年怎么够。不是很严重的,只是你同意,哥有办法。”
如果不严重,柳栖山就不会是那种反应了。
所有的情绪都被霍宴池失控的吻压下去,他紧紧箍着沈君澜的腰,含含糊糊道:“这个事情就当我不知道,以后不许再提了。”
“霍宴池,我……”
含糊的尾音沈君澜尽数都吞了回去,霍宴池摩挲着沈君澜的后颈,低声道:“乖叶子,我看你是欠收拾了,不满足是不是。我其实不想让你不舒服,每次都是点到为止。”
今天不一样,小叶子不听话,老是想些有的没的,他得好好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小叶子。
沈君澜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从未感受过的累,手指都懒得抬。
但凡他开口提一句想把命分给霍宴池,就得挨一顿,一个晚上,沈君澜服了。
夜里,沈君澜半梦半醒间,他恢复一点点,又觉得是暂时服了。
任重道远啊!
第73章 遗嘱
日光透过玻璃纱帘斜照进来, 丝丝缕缕的阳光铺洒在大床上,沈君澜迷迷糊糊地抬手遮了一下,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满是红痕。
卧室里安静到落针可闻,沈君澜侧了个身,手掌探过去,没有摸到霍宴池的身影, 床铺冰冰凉凉的, 看起来是起来挺久了。
昨天晚上简直是不能回忆,沈君澜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腰酸涩异常,翻身都嘎吱嘎吱的响。
霍宴池简直不是人。
非得逼着他一遍一遍说不敢了, 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他错了,不管霍宴池活多久,他都不会用自己的命去换。
沈君澜刚开始嘴上还硬气, 被霍宴池亲的五迷三道,有些话沈君澜都不敢听, 只能一个劲儿点头。
欸。
想起来沈君澜就难受, 他默默把被子拉紧,眼不见心为静,这个事他得再换个稳妥的办法才好。
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叮铃作响,沈君澜揉了揉眼睛, 才不紧不慢地接起来。
“小叶子,你怎么样,临时有个早会,没等到你睡醒我就来公司了。”
“呵。”
一声冷笑让霍宴池有些心虚, 他压低声音,更加温柔地回应:“亲爱的,都是我的错,我这不是太生气了嘛,我早上起来给你揉过腰了,现在还酸么。”
“呵。”
说的不是废话嘛。
又酸又麻,他还是花呢,真要是人,不得直接废了。
“乖宝,要不然咱俩打视频吧,你看着我的脸生气,别憋着,再把自己憋坏了。”
沈君澜没再呵,取而代之的是哼,他揉着后腰,倒是也还行吧,就是霍宴池太过分了,他得好好晾着他才行。
“小叶子,那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昨天晚上那件事除外。”
沈君澜张了张嘴,无奈道:“那我就没有别的了,霍宴池,你怎么就想不通呢,咱俩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多好啊。”
电话那头的人没了动静,沈君澜握紧手机,眉眼低垂下来。
“哥哥,我只是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连这么小的愿望都舍不得满足我,我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
霍宴池巴不得小叶子要的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他还能想想办法,伤害自己的事,霍宴池怎么能同意。
“小叶子,你是想要我的命,我哪里情愿呢。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要是能有不伤害自己一丝一毫的办法,我就同意。”
沈君澜不吭气了,他没有。
这个世界上,除了柳栖山,他想不到还有谁有这样的办法。柳栖山说了分魂,那就是唯一的办法。
“小叶子,你也体谅体谅我,我爱你,不是建立在让你难过的基础上。”
“嗯。”沈君澜闷闷地应了一声。
双腿晃动的瞬间,熟悉又陌生的铃铛声响起,沈君澜狐疑地抬了抬腿,发觉声音是从脚踝发出的。
这什么东西啊?
沈君澜把手机扔在一旁,手臂撑着床坐起来,被子一掀开,脚腕上绑着眼熟的银链子,毛茸茸的裹在脚踝,似乎是怕他寂寞,还加了几个小铃铛。
靠。
霍宴池简直不是人,电话里还道着歉呢,脚上都玩上捆绑play了。
这是干什么,怕他跑了啊。
诡异的沉默之后,霍宴池似乎也听到了铃铛声。
“小叶子,赵齐有工作要汇报,暂时先这样。”
切,挂电话倒是快。
沈君澜把身上散乱的衣服披好,指尖拨弄着小铃铛,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好像是昨天晚上他让霍宴池绑的。
只不过不是脚踝,是腰。
沈君澜:“……”
回忆是折磨人的东西~
往事不堪回首啊,沈君澜不想追究铃铛到底是怎么跑到脚踝的,他无所谓地躺下,晃悠着双腿,还是挺好听的。
玩够了,沈君澜才变小,把脚从链子里薅出来,轻轻揉摁了两下,洗漱好跑到花园里。
蟒藤大气都不敢出,他跟沈君澜面面相觑,被沈君澜盯毛了,就得默默换个方向。
“咳咳。”
蟒藤快要崩溃了,他挥舞着藤蔓,破罐子破摔,缩成一团,正好和沈君澜平视。
“老大,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吧,我能承受的住。”
沈君澜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蟒藤看他的样子,大概又是什么棘手事,他就是一个小小的藤,他做不来啊!
“蟒藤,我平常对你怎么样。”
“好,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老大,你尽管开口,我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沈君澜很是感动,有蟒藤这句话就够了,他欣慰地拍了拍蟒藤的藤蔓,直言:“好兄弟,是这样,你再让我入一次霍宴池的梦吧。”
咻一下。
蟒藤的藤蔓缩回去八丈远,他疯狂摇头,用生命在拒绝。
“老大,你知道的,我真不行。不是帮忙还是不帮的问题,是我现在都没有办法靠近霍宴池。上次差点没了半条命,要不是有你在,哪还有我啊。”
“对呀,所以我跟你一起去,不会有事的,你信我。”
那是坚决不能信,霍宴池不是一般人,他还想活,他还年轻啊。
“老大,你到底有什么事,非要入他的梦。有没有可能,不入梦也能解决。”
沈君澜一屁股坐下,失落道:“哪有那么容易啊,是我想把我的寿命分一半给霍宴池,他不要,不想伤害我,我就想着入梦是不是也可以。”
蟒藤情绪骤然激动起来,大声道:“老大,你是真的疯了。现实世界他都抗拒到这种地步,你是怎么觉得入梦就接受了,最严重的就是你困在他的梦里,他这辈子都醒不来。”
沈君澜自嘲地笑了,是啊,是他异想天开,哪里会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呢。
“老大,我觉得你想开点,人的寿命都是有限的,好好爱过就行,珍惜每一天。”
珍惜每一天,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
“嗯,我知道了。”
沈君澜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客厅,抬眼时,霍宴池正焦急地从楼上跑下来,他满头是汗,急匆匆朝着沈君澜跑来。
“小叶子。”
霍宴池抱的很紧很紧,沈君澜听见他如释重负的呼吸声,心脏似乎落了地,扑通扑通的。
“我以为,你生我的离开,不要我了。我真的很抱歉,昨天是我的错,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用了不太好的办法,希望你不要介意。”
沈君澜默默收紧手臂,哑声道:“没有生你的气,我去花园溜达了。哥哥,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那是最爱他的霍宴池啊,不会伤害他的。
“这样,昨晚上的事情就翻篇了,就当我没有提过。”
“好。”霍宴池的手搭在沈君澜的后腰上,轻轻揉摁着,“乖叶子,还疼嘛。不是想囚禁你那你栓起来,是怕你突然下地腿软。”
“哦。”
沈君澜脸一热,是有点软。
“你怎么跑回来了,工作呢。”
“扔给几个小时以后的霍宴池,我担心你,先陪陪你。”
霍宴池说的理直气壮,倒让沈君澜没了办法,他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悄悄扣上霍宴池的手腕。
“哥哥,你先去忙工作,我没事的。”
霍宴池再三叮嘱,确定沈君澜没事才回了公司。
在窗外观察好久的小雀飞进来,他站在沈君澜的肩膀上,啾啾啾地说着霍宴池的难过。
“你的意思是,他在卧室摔倒了?”
“对呀对呀,找你没找见,膝盖直接磕在地砖上,我在窗外都听见声音了。”
沈君澜懵懵地眨了眨眼,眼眶红了一瞬,那么着急的情绪,被他轻飘飘带过,沈君澜压根看不出来霍宴池膝盖磕到了。
“我也不知道有事没有,反正是他直接就站起来了,君澜,你们是闹别扭了嘛,怎么怪怪的。”
沈君澜蹭了蹭眼角,嘟囔:“没有闹别扭,是他以为我走了,着急。”
“小雀,你最近怎么没来找我。”
“我最近新交了一个好朋友,大概这个冬天我们要一起过冬了。”
看小雀忸怩的模样,哪里是好朋友,是雌鸟吧,一起过冬,好浪漫啊。
“我新筑了巢,它挺喜欢的。我就没有在家里住了,君澜,你不会生我的气吧,你们每天准备食物和水。”
“怎么会,你幸福就好。小雀,我有个事情不明白,假如说,你跟你的好朋友只能相处这一个冬天,那怎么办。”
小雀奇怪地看向沈君澜,解释道:“这很正常啊君澜,没有谁规定,现在在一起,往后就不能分开的。你和霍宴池也一样,是可以分开的。”
沈君澜定定地望着小雀,一字一顿道:“假如我不想分开,想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呢,我想把霍宴池留在这个世界上几百年,也可以么。”
“可以,你爱他,他就一直在。”
沈君澜脑袋像是被敲了一下,爱在,霍宴池就在,委婉又极其浪漫的说法。
“这样,君澜,你找个红绳,等霍宴池回来给他绑上,我听别的鸟说的,这样下辈子你还能找到他,你俩再续前缘没问题的。”
家里没发现哪里有红绳,沈君澜来回翻找,就剩下保险柜没看。
他记得霍宴池说密码在卧室的小夹层里,他小心翼翼打开,几乎要涌出来的,是熟悉的花瓣。
是他第一次开花掉落的花瓣。
那些以为被霍宴池处理掉,却完整保存在保险柜里的花瓣。随意扔在一旁的房产证,和保存完好的花瓣形成对比。
在霍宴池那,但凡和他有关,都有好好保存。
沈君澜捏着花瓣,眼眶酸涩的厉害。
压在花瓣之下的,是一份他从未见过的协议,空白的一页翻过去,遗嘱两个大字极富有冲击力地展现在面前。
沈君澜懵了,他手指颤抖着翻看,里面详细的罗列了霍宴池所有的资产,说在他死后折合成现金,都留给沈君澜。
那些钱,足够他几百年吃喝不愁。
遗嘱的落款,是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二天。
霍宴池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连他的身后事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霍宴池,你怕什么呢,怕自己不在了,他没办法好好生活么。
这份遗嘱几乎要把沈君澜整个人撕裂了,花瓣是霍宴池留个自己的,是陪着他下葬的东西。
他不舍得让沈君澜陪他一起死,花瓣刚刚好,他完整的拥有沈君澜那天,一并拥有了他死后的陪葬品。
是爱,是多到沈君澜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爱。
豆大的泪珠落在遗嘱之上,纸张湿透,沈君澜跪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疼,太疼了。
凌迟刺骨一般的疼,霍宴池怎么舍得几十年后留下他一个人,他怎么舍得啊。
第74章 哪个吃不是吃呢
小雀落在沈君澜肩头, 脑袋不停地去蹭他的脸颊。
沈君澜滚烫的泪浸湿了他的羽毛,他呆呆地喊着沈君澜,回应他的, 是更凄厉的哭声。
心如刀绞,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沈君澜此刻的心情都有些苍白,他本来已经松动的情绪,在这一刻重新坚定。
霍宴池给他什么都可以, 唯独不能是冷冰冰的尸体, 火化之后装在四四方方的盒子里,一抔黄土,不见天日。
“君澜,你先冷静一点, 别哭别哭啊。”
小雀急得来回乱飞, 他叼来纸巾,笨拙地给沈君澜擦拭脸上的泪痕。
他不识字,只知道沈君澜看见几张纸就泣不成声, 认识沈君澜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他情绪崩溃的模样。
“君澜, 你先起来好不好, 咱们慢慢说,有什么事情也不能这样哭。你想啊,等霍宴池回来看见你这样,是不是更心疼了。”
沈君澜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 他捂着心脏,慢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擦拭脸上的泪痕,把遗嘱放好, 又压下难过,在保险柜里翻找。
保险柜里零零碎碎的,都是和他有关的东西,吃剩下的猫爪模样的花肥,喝了一次就觉得苦的营养液。
红色的丝绒盒子里,装着的是他散落的头发,一根一根,缠绕成结,珍视地放在盒子里。
沈君澜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霍宴池沉默内敛的爱,给了他,更给了不爱记录的他。
他仔细想了想,似乎没有给过霍宴池纪念品,他能给霍宴池的,就是不加掩饰,浓烈到极致的爱。
“君澜,你还好吗?”
小雀浑身的羽毛立起来,沈君澜好端端地忽然笑起来,泪珠混杂着笑声滑落,听得小雀毛骨悚然。
不会是气疯了吧。
小雀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沈君澜的肩膀,咻一下又收回来,乖巧地立在沈君澜面前。
“君澜,你有什么就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没什么,小雀,我就是觉得,我好像还是没有很好很好地去爱霍宴池。”
啊?
这叫什么话,他俩这样的没有好好爱,那什么是爱。
小雀的小鸟脑袋太小了,小到他能见识到的爱,就是沈君澜和霍宴池这样的,没有比他们更相爱的,如果这都不够,那要怎么样才算。
“君澜,你要不,也吃点药?”
可能是被霍宴池传染了,吃点药保准能好。
沈君澜擦了擦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把小零碎的东西收拾好,单单把遗嘱放在外面。
他没有找到红绳,却找到了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缘由和动力。
“君澜,你去哪啊。”
小雀挥舞着翅膀飞出去,跌跌撞撞的,跟着沈君澜一直到厨房门口。
沈君澜此刻的状态很差很差,他怕沈君澜出什么事,寸步不离地跟着,绿豆大小的眼睛都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半分。
“小雀,没事的,我就做个饭。”
霍宴池爱吃什么都不是他自己说的,沈君澜跟他朝夕相处八年,慢慢琢磨出来的。他是太过拧巴和纠结的一个人,拧巴到需要全部的爱都给他,还是要小心翼翼确认。
一旦确定给他爱的那个人不纯粹,或者他是退而求其次,霍宴池就会一退再退。
同样的,他爱一个人,就是会给他毫无保留的爱。
“没事,我还是看着你吧,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我好及时联系霍宴池。”
尤其是切菜,小雀都怕沈君澜切着切着一时想不开。
油烟机的声响把沈君澜的呼吸声盖过去,他平静地立在灶台前,仿佛那个哭到声嘶力竭的人没有出现过。
小雀好奇地盯着他的背影,在心底琢磨了好久,还是没想明白,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成了这样。
“小雀,等你什么遇到一只你愿意为了它背井离乡,离开你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愿意赌上一切,毫不犹豫选择它的小鸟时,你大概就能明白我现在的感情。”
那只和他共筑巢穴的鸟,可能在下一个春天就会消失在小雀的窝里。
鸟雀习以为常,他们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刻,也会换很多不同的伴侣,明年一起过冬的是不是同一只雀,无关紧要。
小雀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他用翅膀艰难地挠了挠头,还是不懂,人类的感情好麻烦啊。
[全世界最好的小叶子:哥哥,我做了好几道你爱吃的菜,中午要回来吃饭吗?]
[全世界最好的小叶子:不回来也没事,你让小张来接我,我去送。]
[全世界最好的小叶子:但是呢,我建议你回来,因为,我想你啦——特别特别想,迫不及待地想见你。]
办公室里,赵齐汇报工作的声音被叮咚的提示音打断,他偷偷睨了眼霍宴池,试探道:“霍总,要不您先看一眼消息,同时发这么多,可能是很重要的事情。”
这是沈君澜的专属提示音,应该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你先说。”
赵齐加快汇报的进度,而后等着霍宴池的进一步安排。
“你的意思是,在霍鸿清的带领下,霍氏几乎要把项目全砸手里了。”
霍宴池知道霍鸿清是个草包,但是不知道他连做基本的守都做不到,怪不得霍衢一心想培养霍曜阳,他病成那样都不放弃。
“还不止呢,霍总,霍鸿清那个儿子,吴耀宗吧。最近神神秘秘的,我感觉也不太对劲儿。明知道讨好霍鸿清没有任何意义,他频繁和霍鸿清见面的动机就值得深思了。”
吴耀宗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光脚不怕穿鞋的,很有可能孤注一掷,想从霍鸿清这最后再捞一笔。
“嗯,你注意一下吴耀宗。霍家那些项目我们不能全接手,都是烂摊子,让霍家自己烦恼去吧。”
公司现在承接的项目已经够多了,所有人都是连轴转,不能再增加工作负担了。
“霍总,有几个霍氏的骨干想跳槽到咱们公司,您看是不是安排人面试一下。”
如果真的要接手霍氏,有了解霍氏具体情况的员工肯定是事半功倍。
“你亲自面,挑技术型人才,优中选优。”
“明白,霍总,您先忙。”
赵齐离开之后,霍宴池才打开手机,隔着屏幕,霍宴池似乎都闻到了香味。
“喂,霍总,您说?”赵齐边接电话边往回走,他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和关上房门的霍宴池对视上。
“赵齐,下午我可能晚了一会儿,有事打我电话。”
“好的霍总。”
赵齐盯着霍宴池离开的背影,总觉得霍总今天走路怪怪的。
***
沈君澜没有等到霍宴池的回复,他把饭菜端上餐桌,自己揉着红肿的眼睛趴在餐桌上发呆。
他能理解霍宴池工作太忙,但是又想他挤出时间来陪自己,哪怕一个小时,半个小时。
叮——
是门锁启动的声音。
沈君澜蹭地一下站起来,小雀瞥见霍宴池的影子,一溜烟飞远了。
“小叶子,这是怎么了,眼睛红彤彤的,想我想哭了啊。”
沈君澜咬着唇,直勾勾地盯着霍宴池,视线再往下,一直滑落到霍宴池的膝盖上,他走路的姿势别别扭扭,这么明显他都没有看出来。
“霍宴池,你坐下。”
他压着情绪,硬是把霍宴池摁在沙发上,沈君澜半跪在地上,上来就要扯霍宴池的裤腰带。
“停停停,乖宝,我才刚回来,是不是我先吃个饭。”
沈君澜定定地看了霍宴池几秒,轻哼道:“吃我不是也一样,哪个饭不是饭。”
在霍宴池愣神的瞬间,沈君澜把霍宴池的裤子揪下来,掌心摁在他膝盖的青紫上,不冷不淡地抬头,给了霍宴池一个眼神。
“小雀跟你说的。”
呵。
“霍宴池,你总是这样,我不问,你从来都不说。受伤是这样,今天没有小雀,是不是今天晚上你连跟我亲密的步骤都要省了。”
“没,没有。”只是不想小叶子担心,磕了一下而已。
“我知道你想什么,这点疼跟我们霍总的铁骨铮铮比起来,压根不算什么。那遗嘱呢,霍宴池,遗嘱呢。”
遗嘱两个字出来,霍宴池的心都坠到了谷底,他张了张嘴,只冒出来一句:“你、看见了。”
“霍宴池,你是想要我的命啊。”
那双哭红的眼睛有了解释,小叶子看见了。
“我随便写的,那会脑子不正常,不算数的,你撕掉就行。”
撕掉,撕掉原价还有复印件,还有霍宴池的口头遗嘱,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花。
“霍宴池,以己度人,你还觉得我想把寿命分一半给你是无理取闹么。既然我是无理取闹,你干嘛要立这样的遗嘱。”
几句话,霍宴池哑口无言。
膝盖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他把裤子穿好,拉起地上无声落泪的沈君澜。
粗粝的指尖蹭过他的眼尾,霍宴池俯身,把他眼角的泪一点点吻干净。
“小叶子,是我思虑不周。我再考虑考虑好不好,咱们还有很多很多年的,不差这一时半会。”
权宜之计四个字涌上心头,沈君澜想再说些什么,对上霍宴池近乎哀求的目光,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看看我做的菜你爱吃么,先吃饭吧。”
给了台阶霍宴池就下,沈君澜最难过的那个时刻已经过去,他一直注意着沈君澜的情绪,飞快把饭吃完。
“很好吃,我的小叶子辛苦了。”
霍宴池把碗筷收拾好,捏着沈君澜憔悴的脸颊,低声道:“乖宝,我吃饱了,你怎么办。”
话音刚落,沈君澜被霍宴池横抱起,耳畔是他的低吟:“没事,我也能喂饱你。”
第75章 霍鸿清死了
沈君澜捂着酸涩的眼睛, 属实是没想明白,他原本打算找霍宴池兴师问罪的,哪成想被他摁住就是一顿啃。
唉。
叹息声刚起, 霍宴池的掌心就落在沈君澜的唇瓣上。
“小叶子,是觉得还不够吗?”
“够够够。”沈君澜推开霍宴池的手腕,眼睛阖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霍宴池, 我可还没有原谅你哦, 这种事情我不希望还有第二次。”
“遵命。”他只能死一次,哪来的第二次啊。
霍宴池从冰箱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冰袋,包上一层薄纱,轻轻在沈君澜眼睛上按压。
“乖宝, 不能一直这样哭的, 在哭下去,说不定眼睛都要出问题的。”
他的小叶子不像君子兰,像水, 时不时就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一些,他都怕小叶子哪天枯萎是因为哭多了。
“哼, 你要是自觉一点, 我就不会哭了。”
可能从某些人的角度,霍宴池立遗嘱还挺浪漫的。可是站在沈君澜的角度,像是挚爱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哪里接受的了啊。
“小叶子, 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得去公司吧。得再开两个会,晚上回来要晚点,你早点休息。”
“哦。”
霍宴池一走, 沈君澜苦肉计都懒得用了,他揉了一把眼睛,疼痛感霎时间消失。
薄被掀开在一旁,沈君澜从手机上搜了好久,倒是有些说法说红绳有用,他还看见有人说得是去寺庙里求来的才管用。
离他们住的地方最近的寺庙也要三十多公里,想瞒过霍宴池,神不知鬼不觉去压根不可能。
在霍宴池心里,他的信誉怕是降低了不少,尤其是不能拿柳栖山邀请当借口,那可真是无异于在他神经上动刀子。
思来想去,沈君澜翻了翻日历,他打算挑一个黄道吉日,邀请霍宴池一起去。霍宴池过分脆弱的神经经不起折腾了,不能让他再难过的。
***
高级病房。
霍曜阳透过玻璃看向病床上安睡的霍衢,自从上次受到刺激,霍衢就一睡不醒,医生说他不完全是植物人的状态,是有可能恢复的。
最好的治疗药物吊着霍衢的命,一般情况下除了医生护工,任何人不能接近。
“小少爷,您是想老爷了吗?”
突然起来的声音让霍曜阳神经紧绷起来,他敛起眉眼,转头时,在眨眼间就换了一副模样。
“管家伯伯,爷爷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么。”
“唉。才少爷,我一周能看见老爷的次数也不多,这病房里说是无菌的,有专门看护。”
霍曜阳假模假样的红了眼眶,对着管家轻声细语:“爷爷还能有清醒的时候么,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霍家现在到了最艰难的时候,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大局,我又是这么个身体,怎么办才好啊。”
唉,别说霍曜阳了,就是管家都发愁,霍鸿清是个不争气的,听说霍氏现在岌岌可危,怕是快要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
“对了,爷爷有别的并发症么,为什么一直插着管。”
霍曜阳透过玻璃瞥向霍衢鼻子上插着的导管,垂在身侧的手指攥了攥,一个植物人,需要不间断的吸氧么。
“是这样,老爷最开始是急火攻心,急性的呼吸困难,那可不是一般的管子,是救命的。”
呵,救命啊,死老头要是早死了才算是救了霍家的命。
霍曜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没办法下手,才揉了揉眼睛,依依不舍离开。
他原本计划的很好,霍衢早日说出来家里保险柜的密码,顺带把霍氏交给他。现死在老头子半死不活,霍鸿清又在公司瞎搞,他没再公司过多露过面,连插手都显得多余。
[。:少爷,有突发状况,霍鸿清跟着吴耀宗进来一家洗浴中心,接近四个小时不见人影。]
[。:查到是有那种服务,不确定是不是买服务去了。]
霍曜阳盯着收到的消息,眼睛跟着眯起来。
吴耀宗,他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他那个爹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吴耀宗在帝都没有立足之地,这些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该说是霍鸿清克妻呢,还是说他自私自利,两个女人都进了监狱,居然还有心思跟着吴耀宗去洗浴中心。
[霍曜阳:地址。]
是一家开在犄角旮旯的洗浴中心,广告牌上洗脚的脚只剩下半边还亮着,地上随意扔着烟头纸团,数不清的浓痰粘在墙上,是看一眼都恶心的程度。
霍曜阳皱着眉,手指抵在鼻尖上,这地方他找不到能下脚的地,霍鸿清也真是饿了,山珍海味吃腻了,这种地方都不介意。
“你好,欢迎光临。”
迎宾的姑娘穿着低胸的西装,似乎是镂空的设计。
霍曜阳眼睛瞥向一旁,冷淡道:“我找人。”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应该没有您要找的人吧。您找的是什么人,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霍曜阳视线在屋里来回逡巡,洗浴中心也是别有洞天,看起来有四五层的样子,楼下的客人很少,有从楼上下来的,也是醉醺醺,脸颊红扑扑的餍足模样。
“两个男人,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另一个五六十岁。但是出手阔绰,手上带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姑娘的神情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解释:“您应该是找错了,我没有见到。”
“是嘛。”霍曜阳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的姑娘,“卖.淫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霍曜阳只是不理解,吴耀宗想要报复的手段有很多种,来这种地方是为了什么。
总不至于是举报霍鸿清嫖吧,这种事情,对霍鸿清来说无关紧要,他在外的名声一直不好,无所谓是不是嫖。
“客人,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们就是很正常的洗浴按摩,没有您说的那些,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感觉您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行,我报警找找。”
刚走了三步,一个经理打扮的人匆匆赶来。
“不好意思,我们这个小姑娘刚来没多久,不懂规矩,这样,您是什么人,找他们有什么事情。”
霍曜阳思付片刻,低声道:“我是家属,替我妈来看看。”
“这样,我去通知一下,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计较。”
经理跑的很快,他急匆匆跑到VIP室门口,屋里安静的有些过分。
他们这边的屋子都是极其不隔音的,来四层的人都是寻欢作乐,没有声音也太过反常了。
咚咚咚的敲击声过了好久才有一丝回应,是重物坠落的动静。
经理直觉事情不对,他对着房门猛踹了几脚,房门一开,屋里的情况让他顿时傻了眼。
他听到的声音是他们这按摩的技师,被捆绑着栓在椅子上,衣服散落,像是事后,又像是客人的特殊癖好。
吴耀宗衣衫半解地坐在床上,被一并捆缚起来的,是早就没了气息的霍鸿清。
他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跪着,像是赎罪忏悔,是对着吴耀宗的方向,脸上是惊恐,眼睛瞪大凸起,是死不瞑目。
“啊——”
“报,报警,报警啊——”
经理已经吓傻了,他瘫软在地上,差点砸到跟上来的霍曜阳。
店里乱做一团,有的人衣服都没有穿好就急匆匆跑出来。
四目相对,吴耀宗不知为何大笑起来,他不紧不慢地系好衣服,废掉的胳膊空空荡荡,他阴恻恻地看向霍曜阳。
“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不是霍宴池,不是他。是你,一直以来威胁我的人都是你对不对,胳膊是你伤的,我妈也是你害的,你看起人畜无害,实际上人面兽心,畜牲,是畜牲。”
吴耀宗很早就察觉有人在跟踪,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无时无刻,他找了好久,一直没有找到。他后面甚至觉得,他是生病了,现在看到霍曜阳出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从露面的那一刻,就暴露在霍曜阳的掌控下,不过是跟霍鸿清提了一句想进公司,就没了胳膊,他妈妈更是,他们有什么错。
错的不应该是霍鸿清嘛,谁让他管不住下半身,谁让他要同时伤害两个家庭,他该死,早就该死了。
如果不是恨错了对象,他妈妈也不至于住进去。
吴耀宗脑子几乎要炸开,如果这一切都在霍曜阳的掌控里呢,就是要让他和霍宴池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现在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
呵呵呵,蠢啊,他还是太蠢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找不到我爸,听说他跟你出来了,我查了消费记录,找到这里的而已。”
这些东西早就有人给他准备好了,在警察到来之前。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爸爸的儿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滚。”
恶心,他听见霍曜阳这样冠冕堂皇就恶心。
吴耀宗从床上下来,他跌跌撞撞跑向霍曜阳,揪着他的衣领,想抬手,空荡荡的衣摆让他更加愤怒。
脑袋狠狠砸在霍曜阳的脸颊上,下一秒,他就被霍曜阳砸出去。肚子上挨了几脚,疼的喘不过气来。
他的胳膊废了,家没了,以后都要死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已经死了一个,再死一个也没什么。
吴耀宗下定决心,忍着剧烈的疼痛猛地爬起来,冲向霍曜阳,单手抱着他的腰,向门外的楼梯口冲去。
再大的冲击力都被突然出现的滞涩感阻拦,霍曜阳靠在墙上,抬脚又把吴耀宗踹出去。
“你发什么疯,我都说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污蔑我。”
“我艹泥马的,你去死,去死啊。”
吴耀宗的理智早就被怒火烧没了,除了让霍曜阳死,他想不出别的报复方法。
他在帝都活的像阴钩里老鼠,四处游荡,从垃圾桶里翻找东西吃,没饿死都是老天开眼。
不是霍鸿清有良心给他钱,是他没办法,像孙子一样跪在地上,头都磕破了才换来的一点施舍钱。随意扔着地上,践踏着他的自尊。
那是霍鸿清找一次小.姐的钱,两万多,是他这些天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两万块就能买他的命啊,霍鸿清宁愿去嫖,都不愿意让他这个亲儿子好过。
这场争斗没有进行太久,警察来的很快,封锁了洗浴中心,连带着跑出去的人都被抓了回来。
出动的警车很多,警笛声响了好久好久。
现场勘察之后,几个最大的嫌疑人,以及所有的服务人员都被带回去调查。
一个卖.淫的窝点,死了人,迅速在周围传开。
洗浴中心的老板已经吓傻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差把小时候偷鸡摸狗的事情都交代出来。
第76章 想要哥哥亲亲*
霍曜阳作为现场的一个目击者也被带回去问话, 洗浴中心只有大厅一小块位置有监控,警察只能查出来,两拨人到店前后差了几个小时。
据霍曜阳所说, 他是因为公司有急事联系不上霍鸿清,在查了通话记录的情况下,前后证词都能对上,没有丝毫破绽。
“还请你再解释一下, 为什么吴耀宗指控你买凶杀人。”
买凶杀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从他们调查掌握的证据来看,确实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霍曜阳是幕后主使,但是从他那段时间频繁的提取现金来看,还是有一定的嫌疑。
“警察同志, 既然你们已经调查过了, 肯定知道,吴耀宗是我父亲的私生子,他一直想利用和我父亲的关系进入到我们家的公司, 并且我父亲这些年转移了不少夫妻共同财产填补吴耀宗。”
“可是偏偏他出现了意外,身体受到了损伤, 情绪激动, 把所有人都列成怀疑对象。我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差,一年的时间有七八个月都是在病房里度过,我对他们的关系丝毫不知情,我怎么会买凶杀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曝光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相反,我觉得我是一个受害者。有这样的无妄之灾,现在我母亲坐牢,爷爷昏迷不醒, 就等着我父亲主持大局,又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你们难道不应该先审判凶手吗?”
霍曜阳说到动情处,情绪激动落下泪来,他以手掩面,极度压抑之下闷咳嗽出声,脸颊憋的通红,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负责审讯的警察同志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确实没有任何的证据。
“节哀,我们会尽快查清楚的。”
洗浴中心老板的证词能证明,最开始他开办这个洗浴中心的目的就不单纯,他的合伙人在拉他入伙之前就是做皮.肉生意的。
他听说做这个生意能够日入几十万,利欲熏心之下鬼使神差的上了贼船。
洗浴中心开办的时间不算太久,也就一年半的时间,他舍得下血本,找了很多能够迎合大佬特殊癖好的男女,名气越来越大。
吴耀宗是偶然而来的一个顾客,第一次来就是单纯的按摩服务,连二楼都没有上去。临走时撞上喝醉的顾客,得知有那种服务,才生了心思。
“吴耀宗,霍曜阳作为霍鸿清的家属,同意尸检。从我们的勘察来看,他是窒息而死,并且体内检测出过量的催.情和壮.阳成分,是否是你用绳索把人勒死的。”
呵,吴耀宗的手被绑在椅子上,他晃了晃空荡荡的手臂,讥讽道:“警察同志,我一个残废,要用绳索勒死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活人,可能吗?他不知道反抗吗?”
“当然,但是药物之下没什么不可能的。”
那种药是禁药,副作用极强,短时间内虽然有作用,但是药效下去会有一段时间的平复期,会四肢酸软,手脚无力,从霍鸿清的情况来看,是符合的。
“真的不是我,这就是意外。霍鸿清你们可能不了解,他有特殊癖好,也是他主动提出要和我一起找一个人,他喜欢s.m,捆绑也是他主动提出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窒息而死。”
从他再次跪在地上找到霍鸿清那会,他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霍鸿清好色人尽皆知,吃惯了山珍海味,洗浴中心这种小作坊出来的,倒是让他很有新鲜感。
第一次带着霍鸿清来,他表现的嫌弃不单单是针对这个地方,更是针对他。那种看脏东西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吴耀宗的心。
霍鸿清说:“你平常就这这种玩儿,也是不挑食。”
钱,横亘在他和霍鸿清之间的,是钱。
吴耀宗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敛着眉,跨过地上的浓痰,不紧不慢道:“这里你想要的,都有。”
霍鸿清眼睛一亮,第一次还是有些矜持,拒绝跟吴耀宗一起,他上了楼几个小时才下来。
回家的路上,吴耀宗瞥见他手腕上的绑痕,猜测他可能有些癖好,无意的谈话霍鸿清说漏嘴有些力不从心之后,吴耀宗就计划好了所有。
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黑市上买的,吃下去见效很快,心率飙升,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等激情褪去,又像是被抽干了,除了大口的喘气呼吸,连抬起胳膊这样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到。
在两次之后,他故意提出想玩点更刺激的,霍鸿清果然来了兴致。
霍鸿清是个很大方的主,经理给他找的姑娘都是经过训练的,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进屋之后,霍鸿清只矜持了几秒,就吃了吴耀宗提供的药。他用绳索绑缚起那个姑娘,玩了花样。
药效下不去,兴致自然也下不去。
霍鸿清像是疯了似的,示意吴耀宗用工具帮忙。吴耀宗眼里升起火来,借着由头,狠狠把霍鸿清揍了一顿。
他喜欢窒息感,正合了吴耀宗的意。
药效渐渐褪去,霍宴池没了力气,他餍足地躺在床上,眼底满是对吴耀宗的赞赏。直到套在霍鸿清脖颈的绳索越收越紧,他才隐隐察觉不对。
“耀宗,咳咳咳,你干什么,快松开。”
手腕艰难地抬起来,抓在脖颈上,挣扎了几下,又软绵绵垂下。
“爸,我还能这样喊你么。”
“你可真自私啊,在你心里,你把女人当什么,泄.欲的工具还是玩物,有过一丝尊重吗?”
“那个东西没用就剪了吧。不对,我想想,要不然,你自己剪。”
呵呵呵,吴耀宗笑得像个疯子,他从小被人辱骂霸凌,没有爸爸的孩子总是比别人要辛苦的多。
不爱他妈妈,为什么要怀他,为什么要生下他。
既然不能离婚,为什么又要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
吴耀宗想不通,像霍鸿清这样的人,活着到底对社会有什么贡献。他见识过霍鸿清最肮脏的一面,亲儿子都能随意舍弃,还有什么是他在意的。
“耀宗,你冷静,冷静一点。”
霍鸿清再也没了趾高气昂的架势,他瘫软在床上,冷汗不住地流下来,喉间的空气愈发稀薄,真的像是离死不远了。
眼前开始走马灯,这个时候霍鸿清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耀宗,想想你妈妈,你总不能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闭嘴——”
吴耀宗手臂死死一拽,他恶狠狠地盯着霍鸿清,“跪下,我让你跪下。”
霍鸿清颤颤巍巍跪下,极度惶恐地盯着吴耀宗,“我,我是爸爸啊。”
“这个时候想起你是我爸了,你狠心的时候呢,我快横死在帝都了,你管过么。你不配提我妈,你不配。她那么那么爱你,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没名没分跟你二十多年,你把人送进监狱。”
吴耀宗冷笑出声,畜牲,这个畜牲死到临头还说这些。
“霍鸿清,我要你道歉,向我,向我妈妈道歉。”
话音刚落,霍鸿清就识趣地磕起来头,一下接着一下,没有得到吴耀宗的首肯,就一直没有停。
“耀宗对不起,是我爸爸不对。我也对不起你妈妈,我已经要跟周嘉芸离婚了,我们正在分割财产走程序,很快,很快就能办好。你妈妈没事的,我等她,等她出来我们就结婚。”
“还有还有,我马上带你改名字,霍耀宗,霍家一半的财产都是你的。”
吴耀宗盯着像狗一样的霍鸿清,心底还是堵的厉害。
结结实实被霸凌的十年该找谁说呢,他的胳膊谁又能还给他呢,被偷走的美好人生谁赔。
极度的愤怒之下,吴耀宗一脚踹在霍鸿清身下,惨叫声被霍鸿清的臭袜子封住,吴耀宗手指不停地用力,直到霍鸿清没了动静。
“霍鸿清,你下辈子再赔我吧。”
之前那个老师说的对,他是个过于蠢笨且一根筋的人。
跟霍鸿清已经闹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但凡他今天放过霍鸿清,明天死的就是他了。
只有死,才能消解内心的仇恨。
他恨霍鸿清,恨霍家,恨不公平的世界,都去死好了,都死了就解脱了。
吴耀宗眼角的泪不住地滑落,连他都数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流。
他想,如果当初妈妈没有生下他就好了,就不用遭这么多罪。
审讯还在继续,吴耀宗忽然问了一个问题:“警察同志,你们抓到过犯罪的私生子么,他们犯罪之后,后悔了吗?”
他不后悔,甚至从容。
警察同志愣了一下,大大小小的案件里,涉及到身份是私生子的很多,偏执、不服管教、屡犯不止,这些都是固有的标签。
“吴耀宗,当时有第三个人在场,虽然她被你们蒙着眼睛,戴着耳机,但是断断续续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你的犯罪事实很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吴耀宗平淡的哦了一声,他杀霍鸿清时没想着避开人,他都没想活,死就死了吧。
“我的胳膊残废确实是霍曜阳幕后主使,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畜牲,亲生母亲都能送进监狱。而且,霍鸿清的死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霍曜阳也是从犯,是他故意透露给我霍鸿清的位置。”
“你们想想,我一个被赶出家门的私生子,断绝关系以后,我连生存都要困难,怎么能有几乎接触到霍鸿清这样的大佬。”
“有人幕后操纵,推波助澜,我是真凶,但是你们让帮凶逍遥法外,也是失职。”
吴耀宗的控诉掷地有声,他对谋杀霍鸿清的事实认罪,同样要求处罚霍曜阳。
“小刘,密切关注霍曜阳的动向,有任何情况随时汇报。”
案件的疑点太多,他们还需要再完整的排查才能下定论。
***
一个很平常的下午,帝都商圈炸开了锅。
霍鸿清嫖的过程中,被私生子杀了,那个东西都被踩烂了,死相极其难看。
有知情人透露,尸检的结果来看,霍鸿清的死似乎跟磕催.情药物也有关系。
霍家本来就没有什么人了,现在副董事长还死了,霍氏集团高层急于脱手股份,中层集体跳槽,一个上市企业,几乎要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霍曜阳作为新任董事长,想稳住大局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封封辞职信扔在桌上。
“霍总,您听说了么,霍鸿清死了,而且,不太光彩。”
这可是上了社会新闻头版的,颠覆了整个商圈。
啧啧啧,真是不要脸啊。
“我看看报道。”
嫌疑人已经被控制了,是霍鸿清的私生子,你的原因还在调查当中,不便透露。
“霍总,我查清楚了,吴耀宗跟霍鸿清重新联系上,就是想要他的命。当时霍曜阳也在现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霍曜阳还受伤了。”
“霍总,我说句不好听的,霍家现在没人了,您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且,真的不想收购霍氏么。”
“不。”霍宴池掀了掀眼皮,淡声道:“我嫌脏。”
霍氏对他来说就是脏东西,不要也罢。
“明白了霍总,那些想跳槽来的我再甄别甄别。”
霍宴池唇角勾起冷冷的弧度,霍鸿清死了,怎么那么便宜就让他死了呢。
他翻着文件,心底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他已经能够从容地处理这些恶心他的关系,只死了一个霍鸿清而已,最没用的人死了,倒是也节省了国家的资源。
匿名的短信发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霍曜阳。
上面写了霍鸿清出殡的时间,请他回去参加,到时候还有个追悼仪式,霍家长子,怎么说都能回去。
霍宴池冷冷地回了一个字——滚。
追悼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是浪费他的时间。
一个垃圾从生命里逝去,有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
霍宴池到家时,沈君澜把饭菜端出来,吃饭时,沈君澜一直是笑眯眯的,像是有什么大事。
这个跟哭包小叶子可是不太一样,估计是有诈。
“小叶子,你到底想说什么,一直保持一个微笑怪吓人的。”
沈君澜哼了一声,他就是偶然听说了霍鸿清的事,怕霍宴池心里难过,不想给他增加负担而已,怎么就吓人了。
霍鸿清的死闹得沸沸扬扬,沈君澜一上网全是,忍了好久还是没给霍宴池打电话,想着回来看他的反应,这倒好,他成精神病了。
“小叶子,你知道了啊。”
“嗯,哥哥,你……”沈君澜挠着头,剩下的话说不出口了。
“乖宝,这是好事啊。你想想我之前受的那么苦,我有什么好难受的。”
沈君澜放心了,他其实准备了两套方案,现在看来,实行第一套就行。
他干咳一声,站起来拿出一根黑色丝绸模样的领带。
霍宴池瞥了眼,有点眼熟,是他“丢”的那个,上次出现还是在小叶子身上,早上起来就没了,他还以为进垃圾桶了。
“哥哥,你过来嘛。”
沈君澜神神秘秘的,霍宴池依着他坐下,眼睛被蒙起来,牵着小叶子的手,这个路线,像是去别墅天台的。
他的小叶子不会是想在天台吧,也不是不行,他要不要假装矜持一下呢。
“噔噔噔噔。”
领带滑落,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烟花。
“霍宴池,我找林珩打听过了,可以放烟花,咱们庆祝一下。”
霍宴池话没过脑子,直接道:“就这个啊,不是在阳台啊?”
沈君澜:“嗯?”
这是霍宴池么,说的什么话!
庆祝,不是无限制的奖励他。
“小叶子,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沈君澜见霍宴池耳垂泛红,有些好奇地戳了戳,他还以为霍宴池无坚不摧,这些都是小场面呢,原来,也会害羞啊。
“哥哥,我耳朵可是灵的很。”
沈君澜拿着一根香,探出掌心的小嫩芽,让嫩芽抓着香,把烟花点燃。
咻的一声。
绚烂的烟花在天空炸开,各式各样的颜色,美不胜收。
“哥哥,要快乐哦。”
希望霍宴池永远快乐——
在烟花里,霍宴池揽上沈君澜的腰肢,抬着他的下巴,深深地吻上去。
“小叶子,好爱好爱你啊。”
除了沈君澜,还有谁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呢。
在沈君澜这,他永远是不缺爱的霍宴池。
在烟花下,浅吻到深吻,沈君澜用力地回应着霍宴池,他男朋友的香味里夹杂了一丝苦涩,淡淡的,却怎么都忽略不了。
不是难过,更像是无措。
沈君澜呼吸粗重,他勾着霍宴池的衣摆,低声道:“在天台也不是不行。”
只要霍宴池想,他都可以。
既然是想霍宴池开心的,满足他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霍宴池的掌心抵在沈君澜的唇瓣上,他揉捏着沈君澜羞红的耳垂,低声道:“乖宝,我开玩笑的。”
在外面很不尊重他的小叶子,不刺激,更多的是小叶子委曲求全。
“真的吗?”沈君澜有些迟疑,这是别墅区,私密性还挺好的。
“真的,在家里就很好了。我可不舍得我的乖宝被别人看见,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
对小叶子不好,也不尊重。
霍宴池用了些力气,把小叶子抱起来,轻轻颠了颠。
“走喽,回屋。我男朋友就是好,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我要是不好好伺候他,就是我的失职了。”
沈君澜靠在霍宴池肩头笑起来,偷偷在霍宴池耳畔道:“想要哥哥亲亲*。”
嗯,限制词啊,他懂。
亲亲啊~
霍宴池嗯的一声,他的小叶子难得提要求,必须满足。
第77章 该不会是咱俩孩子吧
霍鸿清的葬礼和追悼仪式定在他死后的第三天, 偌大的霍家接连出事,大厦将倾,原来合作的伙伴避之不及, 在追悼仪式上来的人并不多。
冷冷清清的霍家,和早些年风头无两的霍家鲜明对比。霍曜阳穿着黑色的西服,胸前别着白花,站在门口, 看着零星的几个人, 难免生出一丝凄凉来。
到底是看上霍家的势力,以往那些叔伯没有一个露面的,更遑论霍鸿清的狐朋狗友。
他敛起眉,居然想着霍家死干净了其实也没什么, 尤其是霍鸿清, 左右不过是一个烂人而已。
霍曜阳整理好情绪,他环顾四周,没看见一个周家人。
周家在周嘉芸确定要和霍鸿清离婚时, 就跟霍家断了联系,再加上周嘉芸替霍曜阳顶罪, 周家人探视了几次都缄口不言, 慢慢也就寒了心。
一个出轨嫖.娼,最后死都不光彩的人,周家只觉得晦气。
圈里议论纷纷,都说霍家风水不行, 又有人说是霍宴池克的,怎么霍家倒霉不断,霍宴池反而风生水起,说不定有些门道。
议论声在霍曜阳走近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们面面相觑,对上霍曜阳的目光,只说了一句:“节哀。”
有些人活着时候就没有什么价值,现在死了更是,要不是顾及着老爷子还没死,这些人都不想趟霍家的浑水。
兄弟阋墙,父子相残。
啧,哪一件事说出来都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圈里就指着霍家这点八卦新鲜了。
“曜阳,以后霍家就得靠你撑起来了。没关系,叔叔伯伯都会尽可能帮你的。”
这人拍了拍霍曜阳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霍曜阳冷漠的嗯了一声,他又不是眼神不好,明明白白看笑话的模样,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要我说啊,这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跟你哥好好说说,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啊。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不要闹的特别不愉快,都这样了,没什么不能和解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话里话外都是霍宴池可以倚靠,尤其是现在霍宴池的公司如日中天,已经是霍氏望尘莫及的存在,霍曜阳就是再不懂事,也得顾全大局。
“叔叔伯伯们,给我爸上个香吧,毕竟这么多年也没有亏待你们。”
气氛骤然一凝,有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总觉得霍家这些事来的太急太赶。
一向硬朗的霍衢骤然倒下,大家闺秀、豪门千金、豪门太太典范的周嘉芸会是罪犯,霍宴池生意上往来的合作伙伴没有人说他的不好,反倒是这个一直病恹恹的霍曜阳有些奇怪。
霍鸿清死的这样急这样惨,周家人都没有通知到,为人处世就有些问题。
“好,曜阳,以后要辛苦你了。”
上完香,人基本上都走的差不多了。
管家跟着站在霍曜阳身旁,帮着他一起送霍鸿清下葬。
他到霍家时霍鸿清刚成家不久,算是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一起经历过来的,落到这个下场,可惜,可叹。
“小少爷,擦擦泪吧,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得保重身体啊。”
霍曜阳迟疑地抬手蹭了蹭眼角,泪,他哭了么。
一抔黄土盖在棺材上时,霍曜阳无意识地落泪,记忆里的霍鸿清总是很忙,到医院看他的次数不多,但是每一次都是极尽宠爱。
病的最严重的时候不能吃东西,尤其是不能吃辣,他馋的要命,一边念叨着一边流口水。夜晚的病房里,霍鸿清偷偷给他拿了烤串,哪怕只有一串,只吃了一口。
有些事情是不能回忆的,痛苦里夹着蜜,带着毒的蜜,他所有的回忆里都伴随着对这个世界的恨,对霍宴池的恨。
霍曜阳抚摸着眼尾的皱纹,如果不是霍宴池,他也不至于二十多岁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
该死,说到底还是霍宴池该死。
“小少爷,我想着这件事情是不是应该跟夫人说一声。”管家被霍曜阳瞥过来的眼神吓到,顿时失语,磕磕巴巴道:“我,我就随口一说。”
没人比他更了解周嘉芸,她是母亲,一个为了霍曜阳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母亲。
从霍衢住院到周嘉芸坐牢,他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霍曜阳的手笔,是什么原因才能让周嘉芸心甘情愿一言不发,连辩解都没有。
除了霍曜阳才是真正的犯罪分子这一个解释,管家想不出来别的。
霍家分崩离析,他甚至想去找找霍宴池,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妈妈本来就日子艰难,你再把这个事情告诉她,你想干什么,让她在里面都不安心么。”
他怕,真的怕。
哪怕周嘉芸真的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可是这种事情经不起赌的,赌错了万劫不复。
他能确定,只要他去了,周嘉芸就能猜到有他的手笔,这对谁都不好。
“对不起,小少爷,是我的考虑不周了。”
管家心口有些滞涩,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他一把老骨头了,哪天说不定也跟霍鸿清的下场没什么两样。
凄凉酸涩感溢出来,管家佝偻着身躯,一点点向后退去,他站在树荫下,盯着霍曜阳忽明忽暗的侧脸,总觉得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霍曜阳攥紧手指,他咬着牙,盯着前方的墓碑,下一次,他希望躺在这的,是霍宴池。
***
“哥哥,霍曜阳好像在报纸上内涵你了。”
他家霍宴池真是帅啊,上班路上随意抓拍的一张都帅出天际。
“霍氏继承人霍曜阳公开表示哥哥霍宴池没有露面,可能是工作繁忙,他表示理解。被问到今后霍氏的规划,他说有信心,而且能经营的很好。”
啧,这哪个娱记写的,是霍曜阳花钱顾的吧,把落寞的霍曜阳拍的可怜兮兮,抓拍的还是霍宴池唇角带笑的一张,直接点评霍宴池,死了父亲很开心,是不孝子。
靠,早断绝关系八年了好不好。
呸呸呸,小人退散!!!
“哥哥,这些小报记者好没有节操啊,肯定是霍曜阳花钱请的,咱们要不要也说些什么啊。”
霍宴池瞥了眼花红柳绿的页面,直接摁灭,握着沈君澜的指尖,认真的思考了好久,低声道:“爱我的小叶子。”
沈君澜:“嗯?”
“这有什么好点评的,有这个时间要跟我家小叶子多说说情话。乖宝,我是不是很没有情调的人,你也没有享受过什么浪漫,我的失职。”
尤其是这些天,工作忙到他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如果不是有小叶子让他充电,他脑子都要爆炸了。
“霍宴池,我不需要浪漫,我有你就够了。还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掉的花瓣你怎么还收集起来了。”
那天看见遗嘱已经要气晕过去,完全忘记质问花瓣的事。
“乖宝,你不觉得花瓣香香的嘛。”
比沈君澜的吻先落在他唇瓣的,是沈君澜自带的香气。
“而且,有你的味道。”
沈君澜被霍宴池这样神情的目光盯着,他脸热地别了别眼,轻哼了一声,霍宴池果真变态,嘿嘿嘿,他好喜欢。
“小叶子,理由你应该知道啊,你藏我衬衣什么意思,我藏花瓣就是同一个。”
“谁,谁藏了。”沈君澜脸上满是被戳穿的窘迫,不就是藏了两件,咳咳,四五六七件么,有什么的。
“乖宝,不说实话可不是乖宝宝哦,我决定了,我郑重地把我身上这件也送给你。”
话音刚落,带着香气的衬衣就覆盖在沈君澜脸颊上,他靠着霍宴池结实的胸膛,腰肢被箍紧贴的更近。
“小叶子,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霍家的事早就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了。我没有任何的波澜,你不用费尽心思想讨好我让我开心,我很好。”
霍宴池细密的吻一点点往下,他含着沈君澜的唇珠,细细研磨亲吻。
“小叶子,我们只有彼此了。”
他一片黑暗的世界,因为沈君澜的到来,才一点点亮起来。
霍宴池的世界很小,只装的下小叶子一个。
沈君澜的指尖攥紧衬衣的衣摆,他轻轻一扯,丝质的衬衣滑落,他光脚踩在霍宴池的脚背上,激烈地回应着霍宴池的吻。
大概最幸福的瞬间,就是霍宴池懂他所有的小心思,一个眼神,就明白他的退缩和犹疑。
“哥哥,其实,我还准备了礼物。本来是想着你不开心送的,现在你这么开心,我送还是不送啊。”
几句话吊足了霍宴池胃口,他掐着沈君澜的腰把人抱起来颠了颠,眼睛像小狗狗似的眨巴着,期待地看向沈君澜,就差直接伸手要了。
“小叶子。”
“闭眼哦,是超级超级大的礼物。”
霍宴池心脏扑通扑通的,他闭上眼睛,忽然想着,他的小叶子会不会是,求婚之类的。
啧,他也是笨,怎么就没有准备。
戒指还是项链,要不然更直接点,是婚书。
思绪转了一圈,落在霍宴池掌心,是一粒种子。
霍宴池的心跳的更快了,几乎是无所适从。
“乖宝,是我想的那样吗?”
沈君澜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嫩芽上的花谢了之后,就有了一颗小种子。
霍宴池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低声道:“可是,花盆里的怎么没有。”
“我也奇怪,而且,像种子又不是,你摸摸,这能是种子吗?”
像玉一样的触感,模样精致漂亮,还有点像心型的。
霍宴池脑子一抽,忽然紧张地捧到沈君澜面前,嘴唇抖了抖,“乖宝,这个该不会是咱俩的孩子吧。”
“你说什么?”沈君澜声音拔高,他几乎是熟透了,从脸颊到脖颈红彤彤的一片。
什么孩子啊,他一株君子兰,不会生,最最最最重要的,他是男的。
“霍宴池,我看你是昏头了。”
霍宴池迟疑地哦了一声,可能是他昏头了。
“小叶子,我看看你的小嫩芽。”
霍宴池哄了好久,沈君澜才磨磨蹭蹭把小嫩芽放出来,小嫩芽头顶的叶子又多了两片,花苞里开出来的除了花,还有种子,霍宴池试着往里面放了放,严丝合缝。
“小叶子,我现在真的觉得,这是咱俩的孩子。”
嘶。
霍宴池单手捂着脑袋,盯着沈君澜敢怒不敢言,打什么打嘛。
“我要不要种起来,会不会长出来一个孩子啊。”
“不行不行,我还是得再问问哥,看他怎么说。”
孩子孩子,霍宴池是脑子抽抽了,说的都是不着调的话。
沈君澜叫了他几声,见他魂不守舍的,索性不管了。
算了,霍宴池开心就好。
第78章 也不光只是晚上啦
柳栖山接到电话时, 手里的冰淇淋都掉了,他怀疑耳朵出现了问题。
林珩骂骂咧咧地收拾着他几万块的地毯,柳栖山就呆在原地, 捏着手机好几分钟没有反应。
不不不,应该是霍宴池脑子有问题了。
就算他三千多岁了,也不至于耳朵就幻听吧,好歹他也勉勉强强算是一方的神灵, 聋了还怎么保护不周山。
“哥, 你在听吗?”霍宴池问的忐忑,他捏着沈君澜的耳垂,眼睛都没有从那颗种子上移开半分。
“在……吧。”柳栖山捏着眉心,他随意坐在沙发上, “你让小澜接电话。”
沈君澜指了指自己, 慢慢吞吞地接过电话,瞥向霍宴池,心里忽然就没了底气, 再没了信誓旦旦的气势。
“哥。”
沈君澜屏住呼吸,等着柳栖山宣判, 他捏紧霍宴池的手腕, 不着急向霍宴池靠近。
这种时候,除了跟霍宴池贴贴,他脑子里想不出一点好办法。
“嗯,小澜, 你们干什么了。”
沈君澜难得从柳栖山的语调里品出一丝崩溃,他揉了揉被震疼的耳朵,嘟囔道:“我冤枉啊哥,你信我, 我跟霍宴池是卿卿我我了,但是不至于有种子吧。”
柳栖山笑了,这还让我说什么,世界疯了,他也疯了。
“哥,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柳栖山深吸了一口气,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沈君澜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种子的样子,不对,他什么时候开的花啊。
他随口一问,对面诡异的沉默了,柳栖山福至心灵,怕是不太能言语描述的情绪。
别折磨他了,他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千岁老人,不是很想知道他们卿卿我我的细节啊!
“哥,你别问那么多了,就说怎么办吧。”沈君澜也顾不上什么忸怩,他家霍宴池显然是疯了,脑子一根筋,就觉得那是他生的,就这一会儿就心神不定,往后可怎么办啊。
“先养着吧,能怎么办,你们自己拿出来的,难不成还要找我啊。”
“哦。”沈君澜戳了戳霍宴池的腰侧,眼神示意他把手机接过去。
霍宴池举着双手一并摇头,在沈君澜纠结的瞬间先一步挂了电话。幸亏是打电话,要是打视频,柳栖山白眼怕是要翻上天了。
“乖宝,你说养他的话,是水培还是土培啊。”
沈君澜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无辜道:“哥哥,你问我啊。”
得,先水培吧。
霍宴池找了巨大一个缸,把小小的种子泡进去,他双手撑在缸侧,盯着起起伏伏的种子道:“乖宝,是不是需要给他取个名字。”
“你觉得沈小宝怎么样?”
沈君澜皱了皱眉,他好像知道一个叫宋小宝的,挺火的,他刷短视频时候看见过好几次。
“哥哥,你取名字还能再土一点嘛。”
霍宴池扬了扬眉,尾音上挑哦的一声,“来,小叶子,你取个不土的。”
“依我看,叫沈小花。”
呵,霍宴池轻笑出声,小宝和小花,不相上下吧。
“行,叫沈小花。小叶子是我的小宝,是最乖的宝宝。”
沈君澜哼的一声,把手探进水里戳了戳,好可爱的种子,要是真能长出来君子兰就好了。
叮咚。
[哥:小澜,你跟霍宴池晚上就不能安静睡会儿觉么。一天天问我的都是什么问题,我是个可怜的老人。林珩那个二愣子还一个劲儿问问问,我编瞎话都不知道该怎么编。]
[小澜:就,也不光只是晚上啦。]
[哥:嗯?]
柳栖山彻底麻了,他到底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秀恩爱都不背人了,咋,白天还有也要让他知道啊。
[小澜:哥,对不起,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哥:没事,我吃点救心丸就好了。微笑。]
沈君澜抬眼对上霍宴池的神情,都是霍宴池惹的祸。
“哥哥,我觉得你得反思一下,都是你的问题。”
行吧,锅绕了一圈,又盖在他脑袋上了。关键霍宴池还没办法说不是,真是他的问题。
“乖宝,我还是先工作吧。”
“沈小花,爹爹工作去了哦。”
沈君澜扶额,霍宴池的一举一动简直没眼看了,他拍了一下霍宴池的肩膀,半推着他进了书房。
等耳根子清静了,沈君澜躺在床上开始搜索,君子兰的种子算是孩子吗?
底下的回答五花八门,看得沈君澜脑袋直突突,不管怎么样吧,沈小花是得跟着他和霍宴池生活了。
***
病房外。
霍曜阳一身素衣,拦住日常查房记录霍衢情况的医生,未语泪先流。
“医生,能不能让我进去和我爷爷说几句话,就几句我马上就出来。我知道爷爷的情况特殊,是完全的无菌病房,需要怎么样我都可以的。”
“你可能不太清楚,我爸去世了,就前两天的事情。我爸是爷爷唯一的儿子,谁都舍不得谁,说不定我跟爷爷说了这些事,他能有一些反应。”
霍曜阳的信誉在这些医生心目中已经打了折扣,他在这栋楼里住的时间太久太久了,久到稍有些资历的医生都知道他的病情。
主治医师都进去了,谁还敢跟霍曜阳有什么牵扯。
“医院有规定,病人有很好的照顾,这个你不用担心,世事无常,请节哀吧。”
扑通一声。
霍曜阳结结实实跪在地上,他声泪俱下,哭诉着这些年霍衢的不容易,哭诉霍鸿清和爷爷之间的父子情深。
医生废了不少力气,才勉强把霍曜阳从地上拉起来。
得亏是特殊病房,一层就住了霍衢一个,但凡换个地方,他就得上社会新闻了。
病人家属公然下跪,苦苦哀求,医生居然无动于衷。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心都凉了半截。
“这样,我跟领导汇报一下,你稍等。”
答复来的很快,下午三点,霍曜阳换好无菌防护服,顺利见到了霍衢。
他似乎又苍老了很多很多,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每天就靠着营养液续命,用大把大把的钱吊着他的命。
霍曜阳目光来回流转,没发现屋里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才慢慢走到霍衢床头的位置,轻轻蹲下。
“爷爷,霍鸿清死了。可惜了,你没能看上他最后一面。我也不知道他死的时候有没有挣扎难过,只知道他是被自己的亲儿子杀死的。”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霍曜阳原本温和的情绪一点点有了变化,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霍衢插着的管子,只要一拔,霍家就彻底是他的了。
“唉,爷爷,你命不好啊。摊上这么个儿子,他给你丢尽了脸,临了还让霍家的名声扫地。外面议论纷纷,你要是醒着,这张老脸可往哪搁啊。”
老东西藏的太深太深,霍家小金库的钥匙由他一个人把持着,霍曜阳几乎要把霍家翻遍了都没有钥匙。
金库的大门是特质的,除非用钥匙打开,要不然就是炮.弹扔过去也无济于事。
“你也是的,不信任霍鸿清就罢了,我都瞒着。都这样了,还能信谁呢,难不成信早就被你赶出去的霍宴池啊。”
“有时候想想你们真可怜,都是亲生的处处针对他。呵呵呵,我最得意的就是这个,哪怕你们明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我故意的,我就是想让霍宴池死,栽赃陷害了很多次,哪一次不是你默许的。”
后来霍曜阳就明白了,他那些小手段在老狐狸霍衢面前,充其量就是花拳绣腿。霍衢对于他针对霍宴池这事儿乐见其成,甚至是推波助澜。
霍家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天煞孤星,注定要克死霍家的人,哪怕他是亲儿子,亲孙子。
“爷爷,你真的对我的病情一无所知嘛。”
霍曜阳最不解的就这一件事,看周嘉芸的模样是毫不知情,她太溺爱了,溺爱到霍曜阳话里的漏洞她都找一百个理由补起来。
霍衢会不知道么,他盯着霍衢那张饱经风霜,却依旧傲然的脸,忍不住嗤笑起来。
霍曜阳弯着腰,蹭走眼角的泪珠,冷冷地握上霍衢的手掌,极其用力。
“老东西,怎么偏偏就不会醒来了呢。我找了那么多号称开锁第一的好师傅,都打不开你设计的门锁。怎么,你还真想让那么金银财宝跟着你下黄泉么。”
霍氏的董事长位置他坐稳了,钱呢,够他几辈子荣华富贵的钱被锁起来了。
一步之遥,让他怎么放心。
霍曜阳借着给霍曜擦拭,把他身上翻了一个遍,还是没有钥匙的下落。
他能想到的地方都想了,犄角旮旯一个没有放过,还是没有钥匙。
要不是顾及着他此刻的身份,霍曜阳都想把霍衢生吞活剥了。
门口还有医生在看,霍曜阳整理好情绪,淡定地从病房走出来。
“医生,我都跟我爷爷说过了。麻烦你们照顾他了,我想问问,像他这样的情况,如果我们选择出国治疗,会不会有转机。”
“不会。”
听到斩钉截铁的回答,霍曜阳心里有数了,得尽快把金库的门打开。
管家,在霍家几十年的管家会不会知道钥匙在哪。
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霍衢手掌攥起来,眼角落下几行清泪。
***
“乖宝,你怎么锁门了。”
霍宴池茫然地拍着门,他不过是沉迷办公两个半小时而已,就不让进卧室了啊。
咔哒一声。
门错开一个缝,从门缝里挤出来的,是霍宴池的被子。
“哥哥,我决定了,咱们先禁欲几天吧。我看网上说,当你发现有一个种子的时候,可能有千百个再等着你了。”
不对啊,他最早听到这个是蟑螂啊。
“小叶子,你少看些网上的话,让我进去吧。禁欲跟睡不睡一张床关系不大。”
谁说的,他,他忍不住嘛。
沈君澜也不想的,他靠在门上唉声叹气,“哥哥,我就是有点害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花是花,种子是种子,他和霍宴池酿酿酱酱的结晶是结晶,反正他脑子乱乱的。
门口忽然就没了动静,沈君澜趴在门上听了好久,随后错开一点缝隙,人和被子都没了。
霍宴池是不是腻了,巴不得分开呢。
各种情绪涌上来,沈君澜委屈地撇了撇嘴,努力把眼眶的酸涩压下去,这也是他提出来的,只能吃了哑巴亏。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击声吸引到沈君澜的注意,他茫然地看着窗外,霍宴池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扒在床边,风吹起他的衣摆,危险又迷人。
沈君澜的心脏漏了半拍,他怎么忘了,霍宴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霍宴池,你不要命了。”
沈君澜挥出去的巴掌被霍宴池攥起来亲吻,他紧紧抱着沈君澜,低声道:“乖宝,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下一次,我不定能爬过来。”
隔壁房间的窗户打开着,一并被霍宴池撞碎的,是沈君澜有一些迟疑的心。
他不敢想,要是霍宴池真的掉下去,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霍宴池,你,你让我说什么好。”
“小叶子,爱我,爱我就好。”
沈君澜吸了吸鼻子,那些因为突然发觉他可能真的有了种子,而产生的不安情绪,在落在霍宴池怀里那一刻完全消失。
是孩子也没什么的,那是他和霍宴池的爱,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去特么的禁欲,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爱霍宴池。
沈君澜踮脚吻在霍宴池唇瓣上,他啃咬着他的唇,把丝丝缕缕的鲜血吞咽下去,手指勾上霍宴池的衣摆,含糊道:“哥哥,爱我。”
第79章 霍衢醒了
大概是被霍宴池的动作吓到, 沈君澜格外主动,他紧紧抱着霍宴池的脖颈,眼角的泪低落进他的颈窝, 滚烫到能把那一块皮肤灼烧出殷红色。
“小叶子,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低沉含糊的声音在沈君澜耳畔炸开,霍宴池屏气凝神,等着哭唧唧的沈君澜开口。
其实, 也不能全怪他, 是他的小叶子非要变成长发诱惑他。
试问,一个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谁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不是。”沈君澜吸了吸鼻子, 摇着头轻声回道:“霍宴池,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在我心里你比我还要重要。”
十几米高的楼徒手爬过来,霍宴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八爪鱼么。
“抱歉,我就是一时间太着急了, 我很怕是我惹你不开心……”
“霍宴池, 你看,又来了。”
沈君澜气急了直接在霍宴池肩膀上咬了一口,他指尖抚摸着齐整的牙印,抬眼望向霍宴池, 试图用眼神让霍宴池知道,自己究竟错的多离谱。
长久的沉默之后,霍宴池抓着沈君澜的手腕,轻轻把自己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里, 十指相扣。
“小叶子,从小我得到过的爱太少了,少到你爱我,我就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你。我想你,只是一条命而已。”
如果没有沈君澜,他连活都不想活了。
“以后都不会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的小叶子很爱我,我做出那么危险的举动,他会担心我。我向你保证,以后先把自己的命放在前面。”
第一个的位置放了他的小叶子,自己只能往后一点点。
显然沈君澜没有听出来的话里的深意,满意地点了点头。
“乖宝,说来也奇怪。咱们家外面这个墙滑溜溜的,我可能是因为太爱你,再加上情绪激动,就跟在地面上一样。我这个手也是奇奇怪怪的,仿佛能吸附在墙面上。”
吸附这个词出来,沈君澜眉心一跳,他想起上次和霍宴池双修的那些个触手。
沈君澜敛起眉眼,腹诽道,他家霍宴池可能真的不一般。
他清了清嗓子,眨巴着红彤彤的眼睛愤愤道:“那是你脑子笨笨的,想进来欺负我的动力,哪有什么能吸附啊。”
“嗯,我家小叶子说的对。小叶子,你不是很喜欢我欺负你嘛。乖,天还早呢。”
沈君澜深吸了一口气,人是他主动撩的,不接受还能怎么办嘛。
***
天光大亮。
沈君澜翻了个身,他揉了揉发紧的脑袋,依稀记得霍宴池说了句要上班走了,要是想他就打电话让小张来接他。
哼,他暂时是没力气想了,腰酸背痛的。
他不是人,霍宴池更不是人,都不会累的么。
洗漱完沈君澜打着哈欠出门,迷迷糊糊伸手却摸了个空。
沈君澜小手慌乱地又摸了几下,震惊地盯着门上的窟窿,大喊:“卧室的门把手哪去了?”
不只是这个卧室的门把手没了,就连隔壁客房的也没了。
家里只有一个爬窗的贼,还是挨了骂都特硬气点贼。
霍宴池这人,是怕他再锁门吧,也亏得他想出这个办法来,从固原市解决问题。
[全世界最好的小叶子:某人很有先见之明嘛。]
沈君澜逛了一圈,干脆效仿霍宴池,把卧室的纱窗拿透明窗户封上。
[全世界最好的小叶子:好啦,以后我不许你再有危险的举动。]
[我亲爱的男朋友:好霸道的小叶子,贴胶带累坏了吧,要不要和男朋友贴贴呀。]
[全世界最好的小叶子:不——]
一晚上贴的够够的,沈君澜揉了揉腰,他可不是铁腰,没办法陪着霍宴池再闹了。
[我亲爱的男朋友:小叶子,我好想你啊,你中午可以过来陪我吃饭么。食堂有饭菜,你来公司就行。]
[我亲爱的男朋友:昨晚上我的乖宝宝累坏了,我想抱着他举高高。]
[全世界最好的小叶子:哼。]
沈君澜发了一堆表情包,最后一张是傲娇的小嫩芽,上面P了一堆好吃的,让霍宴池点菜。
[我亲爱的的男朋友:乖宝,可以给我给我做个青菜豆腐,水煮肉片不。]
[全世界最好的小叶子:勉勉强强,你要喝小甜汤还是咸汤。]
[我亲爱的男朋友:小甜汤,亲亲我家小叶子,小叶子辛苦。]
他嘴还肿着呢,下次再跟霍宴池亲亲。
公司里。
赵齐在办公室门口迟疑了几十秒,手几次抬起来又放下。
就在他神经紧绷的一瞬间,要命的铃声随之响起,还是同一个号码,不厌其烦。
“赵齐,进来。”
霍宴池对他铃声太过熟悉,而且董事长的办公室,除了他每天跟回家似的一趟一趟,还有谁来啊。
“有事?”
赵齐把电话递给霍宴池,这个号码霍宴池应该不陌生才对,好歹也是喊过几年爷爷的人。
“霍总,已经打了十几遍了,我接起来不是他,声音好像更年轻一点。”
霍宴池又瞥了一眼接连不断打过来的号码,是霍家的管家,霍衢最忠心的狗。
“霍总,说是有急事找您,必须跟您说才行。”
就是霍衢死了在他这都不是什么急事,霍宴池把手头上的文件处理完,这才不紧不慢接过电话。
“喂。”
“少爷,我是管家。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您来一趟医院,老爷有件事情想跟您说。”
管家的语速飞快,就怕霍宴池挂了电话他没有把意思传达到。
“哦,什么时候霍衢不在了再通知我。”
听着耳畔嘟嘟的声音,管家不知所措地把手机递给霍衢,笑得勉强。
“老爷,要不然您把事情交代给我,我去公司找找大少爷。”
霍家现在风雨飘摇,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能指望的只剩下霍宴池了,他又是这样的态度,霍家可怎么办啊。
昨天霍曜阳从医院离开之后,他走进病房,发现霍衢在无声的流泪,他半跪在地上,轻轻呼喊着霍衢。
“老爷,您是不是醒了。”
良久之后,霍衢才发出沉闷的嗯声。
他大梦一场,睡醒怎么霍家就没了呢。
霍鸿清虽然不争气,但是到底是他的儿子啊,他疼爱了几十年,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心哪里能不痛啊。
“鸿清……”
“老爷,您节哀。是吴耀宗动的手,也不太光彩。夫人也在监狱里,怕是只能指望小少爷了。”
呵,指望霍曜阳,指望他把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之间嘛。
霍衢冷笑出声,如果不是他早就有了意识,让医生替他保密,他还没办法听到那么精彩的话语。
畜牲,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畜牲。
霍家百年的基业,怕是要毁在他手里了。
“管家,霍曜阳找过你了吧。”
是极其笃定的语气,都是千年的狐狸,他和管家相处的时间不短,有什么小动作是能瞒过他的。
“他许给你什么好处。”
是荣华富贵,还是儿女后半辈子的衣食无忧。他在霍家的薪资高到全帝都都没有这样的,管家还要背叛他。
“老爷,不是好处,是威胁啊。如果我不听他的,我儿子女儿这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我一个老头子没什么所谓,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也刚成家立业,不能因为我毁了后半辈子。”
是他对不起霍衢,霍曜阳交代他,有合适的时机无论如何都要把霍衢的管子拔了,剩下的就跟他没关系啦。
霍曜阳有的是办法,不报警,不处理,谁知道霍衢的死是不正常的。
“我知道,如果你要杀我,早上知晓我醒了,就没有现在你我的对话了。”
“这些年……我都干了什么啊。”
霍衢疲惫地闭着眼睛,无限的悔恨在心底蔓延。他有无数次知道霍曜阳病情的机会,每一次都被他自己遮掩过去。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霍曜阳众多帮凶中的一个。
鸿清的死他有责任,逼走霍宴池更是他一人所为,就连现在霍家没落,跟他也密不可分。
“宴池还是不愿意来见我啊。”
管家点了点头,任谁这些年被区别对待,被误解被辱骂,这种时候都是不想出面的。
“老爷,小少爷呢,我怎么办。”
霍曜阳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三日之内没有听到霍衢身死的消息,他的外孙子就会在幼儿园发生意外了。
他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管家盯着霍衢鼻子上插着的氧气管,只要拔掉就解脱了。霍衢解脱了,他呢,往后活着的日子都在霍曜阳的掌控之下。
“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身心俱疲,他强撑着才能如此清晰的说话,但凡他再用力些,一口气上不来就得去死了。
他的心疼到像是被揉碎了,那是真心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孙子啊,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的孙子,怎么就那么黑心呢。
他想要的是霍家所有人的命,更是对霍氏完完全全的掌控,这些年他注意不到霍曜阳的心理,根本不知道那颗看似绵软的心脏里,其实全是黑的。
“你跟他说进不来,金库的钥匙说不定还可以再找找,让他等等。”
霍曜阳无非就是想要钥匙而已,他攒下来的基业啊,人死了确实带不走,但是不代表要留给想杀了他的孙子。
“对了,嘉芸知道鸿清的事情吗?”
“不知道。”
霍衢猜到了,心思缜密的孩子,怎么可能遗漏一丝一毫的细节。是怕嘉芸猜到什么,不给他顶罪了吧。
“你找个时间去探监,把情况告诉嘉芸。”
既然已经鱼死网破,那就没必要再顾忌什么爷孙情分。
等管家离开之后,霍衢才拿着手机,颤颤巍巍给霍宴池发消息。
[宴池,我是爷爷。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我留了东西给你,希望你能来医院一趟,务必来一趟。]
霍宴池看着担心,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留给他什么,是一肚子脏话,还是临死之前鳄鱼的眼泪。
早干什么去了,二十多年,早干什么去了。
“哥哥,你怎么又皱眉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嘛。”
沈君澜疑惑地接过手机,啧了一声,“他还真够命大的,这都让他醒过来了,我还以为要醒不过来了。”
说到底还是有钱,有钱能使磨推鬼。霍衢那个级别的医疗,怕是最顶级的,用了那么多钱救过来了,还真是浪费啊。
“霍宴池,你说会是什么东西啊。霍家除了霍氏,还有什么能留给你吗?”
“不对啊,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找霍曜阳,怎么能轮到你呢,有诈。可能是你去了以后,他联合霍曜阳一起欺负你。”
你看,连小叶子都懂的道理,霍衢是凭什么觉得他会要那点东西。
“小叶子,你先坐下休息休息,做饭辛苦了。”
沈君澜趁机把掌心摊开,指着上面一点点痕迹,“哥哥,我做饭烫的,你给吹吹。”
“呼呼——”
霍宴池吹完顺势亲了一下,他咬着豆腐,心里盘算着霍衢的目的。
“乖宝,有没有可能是霍曜阳得意忘形,把自己干的蠢事秃噜出去了。”
嘶,还真有可能。
霍鸿清一死,霍衢要是在死了,那霍家铁板钉钉是霍曜阳的。
“所以,哥哥,霍家到底有什么是让霍曜阳念念不忘,想尽办法都要拿到的。”
霍宴池眯着眼睛,低声道:“据说,霍家祖上富可敌国。除了特殊年代遗落的部分,现在随便拿出来一件都能拍卖出高价。”
“我很小的时候霍衢找了当时国内外技术最高的工匠,打造过一间屋子,他们每个人都只建造了一部分,互相还没有沟通过。屋子最独特的锁是特质的,没有钥匙打不开。墙体坚硬无比是最不起眼的优点,最重要的墙里有炸药,随意去开的后果就是尸骨全无。”
“历来钥匙都是要交给下一个家主的,奈何当时霍鸿清烂泥扶不上墙,霍曜阳是病秧子,我又和霍家断绝关系。钥匙应该还在霍衢手里,霍曜阳之所以到现在还留着他的命,恐怕就是为了这个。”
说到底,还是钱,是随意挥霍几辈子都花不了的钱。
“哥哥,咱们要去医院一趟么。”
“小叶子,你很想要金银财宝嘛,你要是想要咱们就去。”
霍宴池默默盘点了一下他的资产,应该够小叶子挥霍几百年的,他是怕几百年后没办法生活吧。
“想什么呢。霍宴池,我一个花要金银财宝干什么,我是想着要不然去嘲讽一波霍衢,我实在是气不过,凭什么那样对你。”
“让霍衢那个眼睛有问题的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狼子野心的畜牲,明明你那么好,他们都误解你。”
那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啊,都是孩子是妈妈身上的肉,周嘉芸怎么能不爱他,不爱她掉下来的肉呢。
霍宴池拉过沈君澜,轻轻箍上他的腰肢。霍宴池眼睛半阖着,用极尽低沉的声音开口:“乖宝,我不在乎这些。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在霍家当了二十几年的灾星,也不用他们弥补。”
弥补,怎么弥补呢。
一切又没有办法重新来过,退一万步,霍衢就是死,都难以排解霍宴池心底的伤痛。
“霍宴池,我在乎。”
霍鸿清到死都没有跟霍宴池说声对不起,眼看着霍衢时日无多,沈君澜就想让霍衢亲口说,说他错了,是他对不起霍宴池,是他眼睛脑子都有问题。
就是要让霍衢带着遗憾走,让他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赎罪。
“哥哥,在我这,那些事永远都过不去。如果真的是给你金银财宝,那也是你应得的,不能便宜了霍曜阳。”
给谁都行,就是不能给霍曜阳——
作者有话说:小天使们,快要正文完结啦,大家有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番外,可以评论区说一下,我写完我想到的就写[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第80章 我的一切都留给你
沈君澜把还在迟疑的霍宴池拉起来, 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霍宴池,属于你的, 谁都不能染指。”
凭什么霍曜阳用着霍宴池的血还要嫌脏,到了得好处的时候又冒出来。霍宴池被伤害的够多了,没有爱,总不能也没有钱吧。
“小叶子, 谢谢你。”
沈君澜猝不及防跌进霍宴池温暖的怀抱里, 霍宴池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湿热的吻随之落在颈侧。
潮意蔓延开,是霍宴池过分炽热的呼吸。
再凉的心都忍受不了霍家恶心人的手段,一母同胞, 霍宴池就得被踩在烂泥里,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霍宴池,有我在就什么都不怕了。好歹我也是君子兰,有一点点可能保护你的小手段。”
他的小叶子已经保护他很多次了, 对付霍家那些人渣出了大力,他特别特别感激。
“那就得辛苦我家男朋友了, 我躲在你身后。”
沈君澜拍着霍宴池的背, 满是豪言壮语:“等到了医院你就看我的吧,我保证让霍衢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消毒水的味道生硬刺鼻,霍宴池紧握着沈君澜的手,脚步慢下来。
这个味道熟悉又陌生, 他厌恶极了,好像空气里都是苦涩的酸意,下一秒就能把人心腐蚀透了。
拐角的阴影里冒出那张厌恶至极的脸,狗腿子管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眼底的情绪冷漠又自私,细细地打量着霍宴池,又似乎带着悲悯。
“大少爷。”管家恭恭敬敬地弯腰颔首,在霍宴池开口前直起腰身来。
“老爷就在病房等你,你一个人进去就好。”
切。
沈君澜毫不顾忌地朝着管家翻了个白眼,什么东西啊。
小时候霍宴池发烧到四十度,管家硬是不让去医院,拿柚子叶给霍宴池驱邪,驱了一晚上邪,霍宴池烧到脱水昏迷不醒,要不是霍宴池命大,那天晚上就没了。
他不是单纯的好心办坏事,是奔着搞死霍宴池去的。
那些年在霍家,霍宴池的低位甚至不如一条狗,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欺负他。
“你不是人当然不能进去,咬着我们怎么办。”
“你——”管家气急败坏地抬起手,刚指了一下霍宴池冷漠的眼神就斜过来,他浑身一抖,骂人的话直接吞了回去。
“手不想要了我可以帮忙剁了,嘴巴最好也干净一点。”
霍宴池没再理他,拽着沈君澜进了病房,房门咔哒一声锁上,任凭管家怎么呼喊,屋里的人都没有给一点反应。
高级病房的隔音挺好,他基本没听到一点狗吠。
霍宴池直挺挺地站在病床前,躺着的霍衢用快要使不上力气的胳膊撑着,努力了好久都没办法挪动半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儿说不清的气味,很像腐烂的肉,散发出来的腥臭。
“宴池。”
很低很低的呼喊,霍衢双腿还是用不上力气,又发觉下身潮湿,哪怕用着尿不湿,在霍宴池面前,还是察觉到了屈辱,尤其是对上霍宴池厌恶嫌弃的神情时。
最狼狈的时刻,被最想隐瞒的人看见,霍衢甚至都没有办法辩解自己很好。
敞开窗户吹来丝丝缕缕的微风,霍宴池在距离床边三四米的沙发上坐下,他的衣摆被微微掀起,弯起好看的弧度。
从沈君澜的角度望过去,此刻的霍宴池带上了一丝神性,他周身散发的,是千帆过尽之后的从容优雅,同时又极具压迫感。
长久的对视之后,两行清泪从霍衢的眼角滑落。
他最看重的脸面,霍家的声誉,早就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丢尽了。
霍家不再是百年名门望族的霍家,提起霍鸿清提起他,除了一句活该、可惜,没了别的言辞。
“宴池,你能来爷爷很开心,我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能来,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啧,还挺会自作多情的。
“霍衢,你还真是想多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还没有死。”
“原谅,呵呵呵呵。你还真豁的出去,不要脸是好,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你就是现在跪在地上求我,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钝刀子扎在心口,一刀一刀,遍体鳞伤。霍宴池好不容易才让伤口愈合,这人偏要一次次把结痂的地方揭开,再用不痛不痒的话语安慰。
神经病一个。
“咱们断绝关系就是在这家医院,我挨了家法,到现在后背还有伤痕。你的乖孙子霍曜阳,就是在这个医院,说我的血脏,他每次抢过去的血都要倒进马桶里。”
“也是在这个医院,霍曜阳装病无数次,我被扎了无数次,身体到现在还有后遗症。你知道我有胃病么,知道我低血糖么,知道一个月抽四次血代表什么么。”
“霍衢,你妄想让我原谅你们,凭什么,就凭你们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牲,没有人性,还是说你们都该死,该以死谢罪。”
霍衢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对霍宴池的情况一无所知,就在霍曜阳坦白的那一刻,他才终于醒悟是错怪霍宴池了。
“小池,是我们对不起你。霍曜阳身体不好,我们理所当然地多关心他一下,没想到忽略了你,你又那么懂事,就,就……”
荒缪啊,编瞎话都不带脸红的。
“闭嘴吧,是你早就算好了,我不过是新的寄生体。天煞孤星而已,能让霍家恢复百年的荣光,死我一个人没什么所谓。”
“你是不是一直奇怪紫月是怎么死的,就在你们肮脏交易之后,反噬死的。尸骨无存,他占着别人的身体,驱使着肮脏的灵魂,早该死了。”
“当然,你也不用心急,下一个就是你。我猜,你应该也会死的很难看。怎么样,现在躺着够难受吧,这还不是最难受的,腐烂的不是你的腿,是内脏,五脏六腑已经烂透了,灵魂脏了,人也就整个脏了。”
霍宴池揉着鼻尖,屋里的尸臭味熏天,霍衢又是一副马上要死的模样,他愿意跟霍衢说这些都是施舍。
“什,什么。”
紫月,霍宴池知道紫月,也知道那些事。
霍衢心口越发难受,他呼吸急促,脸颊憋的通红,手臂抬起来,怎么都够不到床头的铃。
窒息感持续了十几秒,他脑袋栽在枕头里,眼前的白光一个劲儿闪过。
死亡,如此接近死亡。
霍宴池就那样冷冷地看着,嘴角是似笑非笑的戏谑,刺骨的寒冷几乎要把霍衢淹没,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有一丝真心的悔过。
安静的房间只剩下霍衢呼呼的喘息声,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歪着脑袋看着沈君澜,眼球几乎要凸出来。
“霍衢,你们不爱霍宴池就不要道德绑架他。说实在的,你们死一百次都活该。”
做的那些事,哪一桩哪一件不该死,还得下十八层地狱。
“你也不用跟我瞪眼,早干什么去了,霍宴池被欺负的时候在哪儿。不想让他自由,摆出长辈的姿态来,恶心。”
“如果你不知道霍曜阳的所作所为,你咽气的那一瞬间能想起来霍宴池么。我忘了,你早就知道,不过是习惯冷眼旁观,习惯欺负霍宴池,想让他死罢了。”
霍衢一句都反驳不了,重新审视霍宴池确实是发现霍曜阳不是他心里想的那样开始的。
“你都是一个废人了,还装什么装。又想利用霍宴池干什么可以直说,不用假惺惺道歉打感情牌,没人愿意看一个该死的糟老头子演戏。”
流再多的泪都无济于事,霍衢不能眼睁睁看着霍家百年基业毁在霍曜阳手里,给了霍宴池,总要好一点的。
“小池,我真的知道错了。为了弥补你,我已经立好了遗嘱,霍氏和我名下所有的资产都是你的,包括家里的金库。”
他颤颤巍巍从床头拿出遗嘱,他死后立刻生效,有律师在场,有法律效力。
钥匙他一直藏在身上,那个不起眼的玉石,就是打开金库大门的钥匙。
“小池,你还能再喊我一声爷爷吗?”
沈君澜替霍宴池拿过遗嘱和钥匙,身体精神受到的折磨,藏在血液里的创伤,压根不是这些东西能抚平的。
“霍衢,生生世世都不可能了。”
从雨夜离开医院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不会再和霍家人有任何瓜葛了。
死了更好,省的时不时烦他。
霍衢已经是大小便都控制不住的老头,他的手放在鼻子上的氧气管上,拔了他就解脱了。
啪的一下,霍宴池打掉霍衢的手,顺带替他按了铃。
“你想死等医生管家过来,咱们在一个屋子里,怎么,你临死还要陷害我才满意。”
霍衢眼底的希冀彻底熄灭,有了这一次自杀,以后怕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清醒了好啊,能清清楚楚感知到自己的变化,屈辱恶心就对了,你应得的报应。我希望你往后的每一天都不好过,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想解脱没门。”
霍衢这种人,就得让他在泥沼里挣扎,体面,他倒是想看看,霍衢还能怎么样保持体面。
管家急急忙忙冲进来,见霍衢不住地流泪,只能心疼地给霍衢递了几张纸,面对霍宴池他也是无能为力。
“老爷,你还好吗?”
“我错了,我这些年大错特错了。”
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他都干了什么啊。
赎罪的机会都没有给他,霍衢望着霍宴池离开的背影,无助地哭出声来。
他想死都不行,手掌被医生绑在床上,彻底没了移动的机会。
霍宴池啊霍宴池,他对上霍宴池束手无策,他这些年错的离谱,错的离谱啊。
仔细想想,一点没有察觉还是不可能的。他想着一个灾星的死后有什么关系,霍家安稳长久就好。
到头来,一场空,他谋划的全部都成了空中楼阁,摸不着看不见。最后剩下什么呢,尊严,儿孙,钱财,都没了。
“管家,你看出来霍曜阳是这样的人了吗?”
在管家的沉默里,霍衢不免想起来一些往事。霍曜阳欺负栽赃霍宴池的动作他和管家看见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包庇了霍曜阳。
“老爷,你想开些吧。”
想开些,再想的开都没办法接受霍曜阳要杀了他的事实,他宠爱了二十多年啊。
“您应该想到的,小少爷很多行为其实是您默许的。”
不过是一个人递刀子,另一个人动手罢了,都是刽子手,谁又比谁高贵呢。
谋杀霍宴池是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的,二十多年后,回旋镖扎到了自己才发觉疼。
晚了。
迟来的道歉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谋杀,只不过这次杀死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