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前夕(BUG已修)
楚昭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没有接。到最后居然手机关机了。
楚昭焦虑地摁着眉眼。无法控制地在脑海中想象他死去的画面。倒在血泊里,亦或是一摊人肉泥。
她不想再经历一遍同样的事。
车开到了。楚昭从车窗一眼发现了对面的庭院门没有关。
她下了车,匆匆地走进院子,小跑着拾阶而上。
她不确定他的房间在哪里。
只好一间一间地找,边找边喊:“越夺?”
“越夺!”
楚昭灵光一闪,凭着对方向的推测,找到了那间正对着自家二楼阳台的房间。站在门前,她反倒迟疑了。
他如果真做了傻事怎么办?如果没有,她现在闯进去又算怎么回事?她在以什么样的发心和立场做这样的事?
犹豫了几秒,她伸手去拧门把手。
没拧动。
楚昭一下慌了,大力地拍门:“阿夺!”
门忽然地被拉开,高大的身形将门框堵得严严实实。
越夺刘海有些凌乱随性地搭在额前,双眼惺忪,看到楚昭他瞬间清醒了,惊喜地喊:“姐姐。”
楚昭一脸严肃地拉过他的手。越夺虽不明所以,但也乖乖地将手递给她。楚昭一把按住他的袖口,将布料推上去,仔细检查完左臂,又去检查右臂。
见没什么多余的伤口,她才松了口气,一言不发转身就要走。
“姐,”越夺紧跟在她身后,小声雀跃地问她,“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不是。”楚昭坚决否认。
越夺也不恼,傻笑着一张脸:“你就是在担心我。你怕我自伤。你果然是爱我的。”
楚昭停下脚步,转过身质问:“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在故意博取我的同情吗?”
越夺愣了一下,缓缓地摇头:“不是……我太困,睡着了。手机,手机可能堆在了画纸下面。”
楚昭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如果是其他人,她可能要考虑真假。但如果是越夺,这个理由倒很可信。
她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问:“昨晚几点离开的?”
“凌晨六点四十。”越夺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楚昭哑口无言,小声念了句“蠢货”,转身就走:“好好睡觉。”
这时她听到一声猫叫。“喵~”白猫从冰箱上跳下来,摇着尾巴,凑过来绕着她的脚踝蹭来蹭去。
楚昭这下走不动了。
在越夺看来,楚昭这时的眼里有种隐忍的兴奋,放在身侧的手似乎动了动。大概在自己劝自己吧。
可爱。
“你不是不喜欢猫?”楚昭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蹲下去,挼猫的下巴。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它眼熟?”越夺以问代答。他远远地蹲在一边。头靠在膝盖上,露出两只眼睛愉悦地观察楚昭。
楚昭仔细看了一会儿,想到了:这是她送去宠物店的那只小猫。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楚昭便假装没想到。
过了一会儿,小猫玩够了,伸了个懒腰,从楚昭手下叮里咣当地跑了出去。
楚昭假装越夺不存在,起身要走,越夺也跟着她起身。
“姐姐,我有个新年愿望。”他跟在她身边,像一只甩啊甩的小尾巴。“你可不可以帮我实现?”
楚昭不理他,漠然着脸下楼,当他是空气。
“不是过分的愿望。”越夺连忙补充道。
楚昭不说话,加快了脚步。越夺也快了几步跟上她,“姐姐,你理理我。”
楚昭反应很大地往旁边躲了一下:“不要碰我。”
越夺愣愣地悬着手,不知所措地放下。默然不语地跟在她身旁。
“别跟着我了,我要回家了。”
楚昭的冷言冷语让越夺有些不敢了。他定在了原地,望着楚昭决然地出了门,过了马路,到那个房子里去。
门关上了。
她消失了。
不像是她走进去,像房子吃了她。
他无限地想。想到自己也走进去,一起被房子吃掉,和她一起住在温暖闷热的胃里,在恶熏的酸性液体里,和她相拥在一起,一起地一起地被腐蚀掉。
但事实并不如人所愿。
他又开始恨了,无以复加地恨。
为什么能有人会这么残忍?
如果他依旧懵懵懂懂,依旧不懂得快乐,依旧蒙蔽在自己的世界里,依旧在寥无人际的大雪天里独自行走。他不会有任何怨恨,贪怒嗔痴也不会有。
是她将他带进了世俗的欲望里,她亲自磨炼了他的感官,他的身体每一处因她而敏/感、张扬。
他欲为她生而生,为她死而灭。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楚昭能轻飘飘地扔掉他,像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随手到甚至没扔准,让他孤零零地躺在垃圾桶边。
为什么她不能同他爱她一样地爱他?
楚昭一走进房子里就感到浑身的力气被抽掉。
太奇怪了。
明明面对他的时候,混乱、无力、愤怒,无时无刻不想逃,真正远离了他,又觉得心里面空荡荡轻飘飘,头轻脚重得不舒服。
楚昭拖着腿到飘窗前,靠在窗后面往外看,她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越夺的位置。
他怎么还站在那里?
他像一条线,后来压缩成一个点。他蹲了下去,用胳膊把自己围起来,宽厚的背现在像乌龟的壳。壳一抖一抖。
他在哭吗?
他在哭。
楚昭转过了身,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举动。
楚昭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拿出一本书,翻页,单纯地翻页,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把自己从书房里放出来,去看飘窗。
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她叹了口气。觉得不舒服,具体哪里不舒服也想不出。只是想好好的什么也不想,最好突然失忆掉。
这种混乱的情绪,让楚昭接下来的日子刻意躲避着和越夺的来往。无论是宴会聚餐,只要与越夺沾边的,她一概不去。
年后薛张两人的判决书下来了。律师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通知她:薛敏恩和张丛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
楚昭握着手机说不出话。落地窗的左上角有一个圆点,是太阳,初春的太阳。这时候还不像太阳,好像在天上打了个孔,从孔里射出了白光。带点儿冷气。
乍暖还寒,正是穿冬装太热,穿春装太冷的时候。
透进落地窗的晨光太白了,甚是虚幻,楚昭甚是恍惚。
跟随了她十几年的阴影,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午,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所有的纠结全这么烟消云散了。
恍惚之后是一阵无比的平静和轻松。好像该感叹点什么,楚昭想来想去,叹了一口气。
连绵不绝的小雨占领了大半个四月份。
宋饶玉刚从电梯中走出来,还没来得及换便服,一眼认出了在大厦旋转门前正在收伞的楚昭。
他有点意外。
收完伞的楚昭随意地抬起头,恰好看到他,于是冲他弯了弯眼睛。
她越过旋转门走进来,快几步走到了宋饶玉跟前:“宋先生!”
江秘书很有眼力见,说:“老板,我去送文件给财务室。”
江秘书消失在电梯口。
宋饶玉才流露出笑意:“昭昭,你怎么来了?”
楚昭笑了笑:“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呀。我来接你回家。”
宋饶玉错愕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说:“好,你等我几分钟,我去换衣服。”
除了刚认识那会儿,两人很少一起肩并肩地散步。这样的时光对于宋饶玉来说很难得,因为难得而弥足珍贵。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很多。
“听可可说,你小时候没少教训她和宋沿?”楚昭笑着问。
宋饶玉无奈地摇摇头:“他俩从小就不对付。天天习也不学,就知道干仗。我呢,就把他们揪过来,叫到书房里一个个教育。”
“宋先生从小就当爸爸了。”楚昭调侃道。
“没办法,”宋饶笑道,“这两人对公司不感兴趣,一天天净知道惹祸。我要是不把事情揽过来,宋家早晚被他们拆了。”
宋饶玉还说年轻时本来要和其他集团贵千金联姻,没有意外的话,婚礼当天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没见上。江秘书来问他的时候,他因为手上工作繁杂,下意识答复推迟几天。江秘书真这么干了,那桩婚事也真黄了。
楚昭好奇地问道:“那位千金生气了?”
宋饶玉顿了一下,笑着答道:“那没有。她当天也没来。”
“为什么?她也工作忙?”
“不是,”宋饶玉摇头,笑答:“她走错婚礼现场了。”
出乎意料的答案。楚昭笑得花枝乱颤。
回到家里,遥遥捧着大蛋糕跑出来:“爸爸,这是我和妈妈一起做的。祝你生日快乐!”
宋饶玉揉了揉遥遥的头:“谢谢昭昭和遥遥。”
楚昭和遥遥一起给宋饶玉唱生日快乐歌。唱完生日歌吹蜡烛。
宋饶玉正准备吹,遥遥说:“等一下,爸爸还没有许愿。”
“许愿?我的愿望……”宋饶玉看了一眼楚昭,笑了笑,“愿望是遥遥和昭昭永远快乐。”
说完,他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遥遥自告奋勇分蛋糕。
分完蛋糕,遥遥又说:“等一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
她抬着蛋糕,小跑到楚昭面前:“妈妈快低头!”
楚昭疑惑地低下了头,遥遥用食指挖一点奶油,抹在了她的脸上。
“妈妈你也要给我抹。”
楚昭宠溺地笑道,沾着奶油轻轻地在遥遥的鼻尖上点了一下。
“爸爸也要!”遥遥又跑去给宋饶玉抹奶油。
遥遥笑嘻嘻地说:“爸爸和妈妈也要!”
楚昭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看着宋饶玉。宋饶玉倒很自然地起身,在楚昭面前微微弯腰。
楚昭想了想,也在他的鼻尖上点了一点。
轮到宋饶玉了。
他仔仔细细地望着楚昭的脸,好像在寻找哪里好下手。望的时间太长,楚昭有点不自在了,下意识别开了脸。
宋饶玉便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蹭了一下。
“好了。”宋饶玉温声道,说完便很自然地直起身,转向一旁认真消灭蛋糕的遥遥,仿佛刚才的缱绻的触碰只是为了配合女儿的玩闹。
只是他垂眼去看遥遥时,嘴角的笑意慢慢地,渐渐地,淡了——
作者有话说:等等,不会十章完结不了吧[问号]
第72章 沉沦
判决书公布后,有关越家的新闻通稿全网漫天遍地。
越家的陈年往事被挖出来一一重提,同时,近期越家二公子回归的消息,以及他和越争围绕公司股权产生的纷争,也成了全网热议的焦点。
楚昭不关心这些。还有一段时间要和宋饶玉离婚,她为了离开宋家之后的打算,忙得焦头烂额。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总有不知名的号码打进来,不少人以记者身份说想约她做专访。
楚昭这才知道早在之前就有大把的媒体找上了门,大部分被宋先生拒之门外的。小部分就是这些学聪明的记者,不通过宋饶玉,而是不知从什么渠道搞到了她私人号码,直接骚扰她。
要不是这附近治安严格,楚昭估计这房子外面早上上下下被狗仔围满了。
又来一个电话。
楚昭看了眼,是陌生号码,下意识挂了。
电话再次打过来。
挂了,又打过来。
楚昭烦躁地皱眉,拉黑了。
换了个号码,又打过来。
不是……
楚昭接通了:“喂?”
“你好,楚小姐。”
楚昭愣了一下。
对面继续说:“我是越争。”
“有什么事?”楚昭公事公办的语气。她自知把薛敏恩送进大牢,也有她的一份“功劳”。越争突然联系她,不会是找她寻仇吧?
越争道:“楚小姐下午赏个光,我们一起吃个饭。”
楚昭听不出他话里有什么隐含的意思。
“有什么现在就说。”
“在电话里不好说。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楚小姐。”
楚昭这边警惕地沉默着,又听到对面说:“楚小姐,这么说吧。我有关于你生父的消息。”
楚昭怔住了,心下起疑。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生父不是越从流吗?
“你需要什么?”楚昭平静地问。
“我需要的你一定能给出来。不过有些话见面比较方便。”
很难说越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事关生父的事情。所谓的生父说的是谁,越从流吗?……如果是他,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一切已尘埃落定,她没有什么去的必要。何况有些事稀里糊涂的也挺好。
真的要这么糊弄过去吗
楚昭想了想,果然没办法说服自己稀里糊涂,经过权衡利弊,她冷静地说:“好,时间你定,但地点我来定。”
对面说:“好的。”
她不敢保证越争是否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于是选在了报警最方便的地方,警察局旁边的小餐馆。
小餐馆又隐蔽,狗仔队也跟不到这种地方来。
何况——
【放心吧,嫂子。我就在远处盯着。他要是敢对你动手,我上去就给来一脚!】
【不要小看我们练舞的腿力哇!】
楚昭收到了宋可可的消息,无奈地笑了,对着远处路旁的隐蔽身影比了个OK的手势。
进了小餐馆。
她叫了一碗肠粉。
过了一会儿,一个衣衫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到楚昭对面,坐下,摘了墨镜。
楚昭正好吃完,擦了擦嘴,问他:“说吧。”
“你还吃这种东西?”越争的脸似乎皱了一下。他脸上的皱纹似乎要比记忆里多很多。
楚昭不想回答他多余的问题,保持沉默。
越争在白瓷碗油亮的汤底和楚昭素净的脸来回审视。这两样东西天南地北地不搭调。他嫌恶且不敢置信,好像加在她身上的滤镜破碎了。
他看上的值得回味的女人,难道不该有义务为他保留这份回味吗?
注意到越争在审视她,楚昭也微笑着审视了回去。
越争多久没做身材管理和面容管理了,楚昭一眼看到了他脸上坑坑洼洼的油光。她想起刚才越争坐下时,还往后拉了拉椅子,大概怕放不下他微微挺起的肚子吧。
还有他睁不开的眼睛,迷迷瞪瞪,两只迷瞪的眼下还有黑青的眼圈。
楚昭微微笑着,亲手送走了越家的主心骨,看剩下的越家人都有了一百分的底气。
“你需要什么?”楚昭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愿意和他待太久。
越争这才收起目光,语气生硬:“帮我向越夺求情,放我一条路。”
楚昭靠在椅背上,微笑着:“你在命令我,还是在请求我?”
越争打量她。这时候楚昭看出了一点他同薛敏恩作为母子的相似,一样地对自己以下的人高傲和不屑一顾。
他沉默许久,终于低下头,声音干涩:“楚小姐,看在……看在过去的情分上,请你高抬贵手。也请您在二弟面前,为我说句话。我们好歹曾经也算一家人。”
楚昭抚摸着下巴:“我可以放过你。但是越夺那边,他是他,我是我,我怎么好劝他?”
见楚昭不吃这套,越争脸上有点挂不住,压低声音:“楚小姐,我知道你和越夺调查过纵火的事。如果我说,那个纵火犯,就是你的生父呢?”
楚昭心下一震,面上不动声色:“……你所谓的消息,原来就是这个?”
越争扒着桌沿:“你不相信?那你大可以去越夺问清楚。人现在他那里!”
“楚昭,你可要想清楚了。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要亲手送生父进牢吗?”
默然片刻,楚昭微笑着对越争说:“没有人能够做了坏事,还能逃离法律的制裁。我的生父也一样。”
说完,楚昭甩脸就走。
把宋可可送回老宅,楚昭又去了一趟瑞飞集团大厦。
这回直奔越夺办公室。
现在谁都认识她是季姝礼的孙女了,没人拦她。
甚至主动为她送上了办公室的临时密码。
楚昭径直推开门。
刚好越夺正在松领带。
看到来人,他搭在领带上的手一顿,冷淡的眉眼顿时松动,一时竟忘了领带还松垮地搭在颈上。
楚昭怒气冲冲走上前,一把拽住他的领带:“人在哪里?”
越夺被拽得微微俯首,他毫不介意,眼睛亮亮地看着楚昭:“什么人?”
“还装?上次那个纵火犯!”楚昭生气地再拽了一下,他的头跟着一沉。
越夺低着头,认真地凝望着楚昭的脸,缓缓地问道:“如果不是来问这件事,你打算多久来找我?”
楚昭看着他的眼睛,黝黑的眼珠子仿佛有种洞穿的魔力。
她心虚了一秒,但很快又硬气,冷声问道:“你先回答我,人在哪里?”
“还有,你是否早就知道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听到这话,越夺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神色。良久,越夺开了口:“这事是越争说的。”
“他私下找了你?”
楚昭承认:“是。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他,我也许现在还被蒙骗。”
“越夺,你真是个骗子。”
楚昭一把松开了他的领带。冷着脸别开了脑袋,不再看他。
越夺无声地扯了一下嘴角,随手抽掉领带团成一团。那团领带擦着楚昭的肩头飞过,落在皮质沙发上。
楚昭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侧脸,抬眼,他已解开衬衫领口,锁骨在衣领下探出了头。
接着,他一步步朝她走过来,高大健硕的身影慢慢逼近,压迫感迎面倾轧。
楚昭迅速往后退了好几步,小腿抵在皮质沙发上,冰凉的触感令她打了个激灵。她一屁股跌坐下去。
楚昭发现自己犯了个一个致命的错误。这个错误不止犯了一次。
她潜意识里总以为越夺还是那个能任由她轻松抱起来,随意移动的布偶公仔。
因此面对他时,她总能底气十足。不管是打他,骂他,说难听话。
她忘了他现在是个成年雄性。身材高大,身形健硕的成年雄性。
沙发因他的重量微微陷落,他的影子铺天盖地压下来。楚昭想逃,刚抬起腰,却被他单手按住膝盖,硬生生钉回去。
“你。”楚昭刚想抗议,他攥住她的脚踝猛地一拉,楚昭惊呼一声,整个人便躺倒了。
他随即俯身压上来,胳膊撑在她的耳侧,两腿分别跪在她的身体两侧,用身体将她困在了沙发和他之间。
楚昭呼吸着他的呼吸,热气烘着热气。
“越夺。”楚昭抵住他的胸口,试着推开他,然而无济于事。
“楚昭,是不是亲生父亲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他直呼她的大名。
楚昭愣了一下。
越夺摩挲着她的眼角。有点痒,楚昭忍不住想闭眼。但闭眼了仿佛就算认输。于是楚昭用力歪开了头,紧闭着嘴不回答。
越夺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正过头来直视他:“楚昭,我不想再陪你玩姐姐弟弟的游戏了,明白吗?”
楚昭长久地没反应。愣愣的,不知沉在的哪句话里。可能他喊她大名,也可能是他把喊了很多年的“姐姐”叫做游戏。楚昭心里一时竟模模糊糊地委屈、失落起来。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越夺浑身强势的戾气瞬间散了。他俯身,埋进她的颈窝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变回了她熟悉的语气:“姐姐,别把我当弟弟。”
“我想做你男人。”
“我想……听你喊老公。”
楚昭望着天花板,天花板在对她眨眼。她想了一会儿,问:“那个纵火犯是不是我的生父?”
越夺低声问:“我说了姐姐就会信吗?”
楚昭顿了一下,点头:“嗯。你说了我就信。”
“是。”越夺回答。
楚昭问:“所以,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是。”越夺回答。
楚昭沉默了,不知在想什么。余光里,越夺慢慢凑近她,欲吻她,她没有多,于是吻在了她的唇角。
越夺抬起眼,见楚昭不看他,他霸道地捧住了楚昭的脸,惩罚性质地吻住了她的眼皮,迫着楚昭闭眼,轻颤的睫毛张牙舞爪地挠着他。
他这才放过了她。往下吻,从眉心、鼻尖,得寸进尺地一把堵住她的唇。温柔、缠绵,吻的间隙,他用气声道:“想死我了。”
他埋头去亲她的脖子。
楚昭拽着他的衬衫,迷离地望着门口的方向。情话在她耳边烧红,她闭上眼,似乎想躲避他话里的隐喻,欲加沉沦的瞬间,她忽地惊醒,一把推开了越夺。
“我该回家了。”楚昭匆忙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提着包落荒而逃。
越夺没有阻止她。等她消失在门后,他半蹲在沙发旁,将落在上面的头发一根一根地收集起来,放进小小的塑料袋里。
门被敲响,助理进来了:“季总。”
越夺将塑封好的塑料袋,放到助理手里:“去办吧。”
第73章 回家(修罗场)
某天早晨,楚昭醒来手机上有很多条越争的未接来电,并不遗憾的是,她一个没接到。
她本想继续钻回被子里偷会儿懒,忽然之间,她隐约意识到什么,重新摸起手机打开了新闻推送。
加粗的大标题毫不委婉,直入主题。
【越氏集团前副董事长越争涉嫌教唆纵火,于今晨被警方正式逮捕】
她往下划了一下,看到报道里附上的照片。照片里的越争昔日光鲜不再,面色灰败,灰溜溜地被警察押上了警车。
楚昭熄掉了屏幕。她看到了屏幕上毫无情绪的一张脸。比起越争,她现在更关心要不要睡个回笼觉。
这时,宋可可的短信像炸弹一样,一个接一个炸出来。
【嫂子你看新闻了吗?我一定要跟你说!】
【越争进大牢啦!】
【教唆他人纵火,今天就被抓了。活该!】
【被教唆的人也被抓进去!】
【一家人在牢里整整齐齐,也算是团聚了。】
楚昭一边回着宋可可,一边感到心里踏实下来。
这回总算是彻底结束了吧?
也睡不着了,楚昭干脆起了床。
宋饶玉惯常地在沙发上读报纸。见楚昭出来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她:“昭昭,纵火的凶手抓到了。”
楚昭弯了弯眼睛:“我看到新闻了。谢谢宋先生。”
“谢我做什么。”宋饶玉沉默片刻:“昭昭,他告诉你了?”
楚昭轻轻摇头:“我猜的。这件事除了我和越夺,唯一知情的就是您了。”
“其实我当时就想到,您或许会暗中调查,”楚昭顿了顿,继续说,“以越夺手上掌握的证据来看,不足以让案子这么快真相大白。所以我想,一定也有您的助力。宋先生,真的非常感谢您。”
宋饶玉忽然觉得惭愧。他调查这件事的初心并不单纯。他本想模糊真相,永远地留下楚昭。
宋饶玉斟酌用词,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越氏集团上午紧急召开了董事会。”
楚昭等他说下去。
“他以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正式接管了越氏集团。”
楚昭抿着唇微笑着点了点头,揣摩着宋饶玉亲自告诉她的用意。
“昭昭……”宋饶玉出声,欲言又止,最终没说出口。楚昭也没有追问。
越夺是什么身份,继承了什么,楚昭并没有特意关心。只是这次越氏集团前后发展实在出乎意料,社会影响巨大,楚昭即便没有特意关注,也无意间看到了不少相关的通稿。
《死而复生空降越氏,蓄谋已久还是误打误撞》、《往日演娱圈大明星勇闯商圈,太子爷荣耀归来》、《从失权明星到越氏新帅,深度解析越夺人格》……
夸张的媒体标题给人看得鸡皮疙瘩起一身。下面还附上不少越夺明星时期的营业图和他目前的商业照做对比。
照片里的越夺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从容不迫地走出越氏大楼。脸上永远没什么表情。唯一能看出差别的,大概是总是在她面前蒙着眼泪的眼睛,现在深沉如敛。
哦,还有以前没有,现在有的脸上的疤。
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会把脸弄成那样。但正是因为这半张脸的疤,反而微妙地将他曾经的戏子与现在的越氏一把手切割开来。
楚昭还是无法将他和从前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他以前透明、脆弱,像个只可远观的瓷娃娃,随时要小心他碎掉。
现在的他不会因为离开她焦虑,不会随便地情绪崩溃,浑身上下充满着某种良好的自我控制感,得体、从容。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男人。
她忽然意识到,他或许真的不需要她了。
她好像一瞬间就失去了“姐姐”的资格。失去了“姐姐”的身份,她居然一下子想象不到该怎么和他相处。
她突然害怕离婚,不是害怕离婚本身,而是没有了别人的妻子这层身份,她还怎么理所当然地回避越夺?
离婚当天。
遥遥从宋饶玉的书房里跑出来,径直奔向楚昭拉着楚昭的裙摆:“妈妈,可不可以不和爸爸分开?”
楚昭默了一秒,她本来想晚点告诉遥遥这件事,没想到遥遥已经知道了。
楚昭温和地笑着,蹲下去,和遥遥平视:“我和爸爸分开是我和爸爸的事情,不代表我和遥遥分开呀。”
“可是你和爸爸分开的话,你就不会总是陪着遥遥了。”遥遥眼眶登时红了,她揉了揉眼睛。
楚昭拍了拍她的肩膀:“爸爸可以陪着你,太奶奶和太爷爷也可以陪着你。”
遥遥泪汪汪地看着楚昭:“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和爸爸分开呢?”
“妈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果我一直陪着爸爸和遥遥的话,我就没有办法去做自己的事了。”
遥遥听得懵懵懂懂,楚昭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而且,就算我和爸爸分开,我也会经常来看遥遥的。”
楚昭说:“去上学吧,把今天当成最普通的一天来过。”
宋饶玉这时候才从书房推门而出。不知是工作繁忙,还是如何,楚昭发现了他眼底的红血丝。似乎没太休息好。
楚昭犹豫着,小声道:“宋先生,您要不要睡一觉再走?”
宋饶玉勉强地笑着:“再睡也睡不着。走吧,昭昭。”
早上刚下过一场小雨,街面油亮,行人寥寥,草泥芬芳。适合散步。
车快到民政局了。宋饶玉忽然说:“昭昭,我们下车走一走吧。”
楚昭答应了。
两人并肩走在路边,都默契地沉默着。
宋饶玉忽然说:“昭昭,我可不可以拉你的手?”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明显的哀求。
楚昭犹豫着,是否要在这种时候拒绝宋饶玉。
最终没忍心拒绝。把手递给了他。
宋饶玉起初只是浅浅地握着她的四根手指前端,一点一点地,整个地与楚昭拉住。
“我第一次拉女孩子的手。”宋饶玉垂眼看着楚昭。
“昭昭,我的很多个第一次,都是和你完成的。”
“我都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了……”宋饶玉试图用开玩笑让这句话听起来轻松一些,但他说出口之后,发现依旧沉重。
“宋先生,没有我你也可以有很多。”楚昭认真地看着他。
“很多只是很多。这不一样——”宋饶玉及时止住了话头。再往下说,就要把楚昭架起来了。
即便宋饶玉故意放慢了速度,但还是很快到了民政局的门口。
楚昭松开了宋饶玉,要往里走,忽地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住。
“昭昭,可不可以不离?”他的声音发颤。楚昭第一次见到了不那么体面的宋饶玉。
“宋先生……”楚昭有些为难。
“昭昭。我知道你心有所属……没关系,我不介意。”
“你喜欢的人,可以接到家里,我们一起生活。”
“只要……你别走。”
听到这番话,楚昭睁大了眼:“宋先生,您在说什么话?”
宋饶玉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知道也许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可是,和你待在一起的这段时光,是我人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我舍不得你,昭昭。”
楚昭叹了口气,慢慢放松了僵硬的身体,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宋先生,这种事我干不出来。这对于你来说,很残忍。对于我喜欢的人来说,也很残忍。”
“宋先生,我们进去吧。”
离婚流程走得很快。
宋饶玉难舍难分地和楚昭并排走在一起。过了一会儿,他说:“昭昭,以后至少……多来看看遥遥吧,她真的把你当成了妈妈。”
楚昭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宋先生,我会的。我也很喜欢遥遥。”
又和楚昭并排走了一会儿,宋饶玉又说:“昭昭,我最后可不可以得到一个拥抱?就当……赠别礼。”
楚昭看着宋饶玉一脸哀婉的样子,没办法不答应。她踮起脚,敞开手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宋饶玉紧紧回抱着她,低声说:“昭昭。以后要是改变主意,或者需要帮助,一定随时来找我。”
“他要是又不小心死了,你需要安慰,也可以来找我。”
后面这句,楚昭一时分不清宋饶玉在开玩笑还是在说心里话,又想笑又不敢笑。
宋饶玉继续说:“和他吵架了,心情不好,也可以来找我。什么时候想念我,哪怕是我的身体,也可以来找我。”
眼看宋饶玉越说越离谱,楚昭连忙打断他:“宋先生,我知道了。”
她轻轻推开了宋饶玉,却发现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一看。差点吓了一跳。
不知越夺什么时候出现,就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静静地,鬼魅一般,幽幽地注视着她。
越夺嘴角一撇。略带压迫感地迈上前,硬生生地插进她和宋饶玉之间,大手包裹住她的手。
“宋先生,”他连看都没看宋饶玉,攥紧楚昭的手,对着她露出一副介意笑与不笑的表情,“你的事办完了。”
说完,他拉起楚昭就走:“姐姐,我们回家。”
第74章 装乖
等楚昭反应过来,人已经在车上了。
越夺说:“走。”
楚昭立刻叫住司机:“麻烦稍等。”
越夺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楚昭,却被瞪了一眼,他不服气,想要张口说点什么,想了想没说,委屈地撇了下嘴,乖乖地给她打开了车门。
楚昭下了车。
越夺下了车窗,趴在车窗上看楚昭走到宋饶玉面前,停下,然后笑语盈盈地说着什么。
“宋先生,”越夺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楚昭的唇形,“无论如何,我都很感谢您。如果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请尽管告诉我。我们永远是……”
“合作伙伴?!”越夺读着读着生气地提高了音量。随即压低声音碎碎念:“离都离了,还做什么合作伙伴!”
“姐姐怎么这样……”
“啊看过来了。”
楚昭对宋饶玉鞠了个躬,又朝他拜拜手,转身往车的方向走。
车窗框住了一张脸。越夺两只黝黑的眼珠子看着她,湿漉漉的,一动不动,像条在车里等她的大狗。
每当这个时候,楚昭就会有种她能掌控他的错觉。
越夺开了车门,主动迎她。
楚昭却将头一扭,坐到副驾驶室上了。
她可不会再轻易相信所谓的错觉了。
后视镜里的越夺,原本无辜纯良的脸一下凝固了,慢慢收敛,变冷变淡。与方才恍若两人。
车内的气氛莫名地诡异。
楚昭决定扣会儿手机转移注意力。她第一时间想到该给耳日太太发个消息。
楚昭:【我离婚了。】
[对方正在输入]
随即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真的吗!太好了!】
[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楚昭还没看清内容,消息就被撤回了。
紧接着耳日太太回她:【呜呜呜姐姐一定很难过吧,我也替姐姐感到伤心。】
发送完毕。越夺抬起眼,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楚昭微微扬起的嘴角。
楚昭微笑道:【揉揉你。】
【我没事的,就当重新开始啦。】
耳日太太:【重新开始的话……】
【那姐姐有喜欢的类型吗?】
楚昭:【怎么,小朋友想帮姐姐找吗?】
耳日太太:【姐姐,再说一遍。】
【我是成、年、人!】
【不许叫我小朋友,哼!】
楚昭:【哈哈好,姐姐错了。】
【所以姐姐快回答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看到这个问题,楚昭认真地想了想,无意间抬眼,与后视镜里的越夺对上了目光。
他正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嘴角带笑。
又在装了。
楚昭若无其事别开眼,继续思考那个问题,脑子里却一直飘着越夺的影子。
好烦。
她干脆扣上手机休息。
车开到了季宅。
起初楚昭还有些迟疑,担心越夺对她做点什么。没想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下了车,越夺没有跟着一起下,趴在车窗上跟她拜拜。
楚昭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你去哪儿?”
大概没想到楚昭还会问他,他眼睛一亮,乖巧地答:“去公司。”
“姐姐,我晚上回来。”
谁关心你什么时候回来……
楚昭默默回了句,转身跟着管家进了宅子。
“爷爷在家里吗?”楚昭问。
“噢两位还在外旅游。”
楚昭大吃一惊,心算了下时间,居然在外玩了那么多月:“那,公司事务现在是……?”
管家乐呵呵地笑道:“楚小姐放心,公司事务现在由季公子全权代理,季公子极为靠谱。这点事对他不在话下。”
楚昭一时无话。
把公司丢给一个人打理,自己跑出去玩这种事……
等等。楚昭后知后觉,所以这栋宅子现在就她和越夺两个人住?
楚昭眉心隐隐发紧。
独自待在宅子里有些无聊,楚昭干脆进书房翻了会儿书。书看久了眼睛有些发涩,她抬头活动了一下脖子。
手机响了,耳日太太发来了消息。
【姐姐,我认识一个帅哥哥。】
【可以介绍给你。】
楚昭发现一收到耳日太太的消息,她整个人就会莫名轻松。
【是吗?】
耳日太太:【他身材特别好。】
【不信给你看腹肌照!】
一连跳出好几张照片,各自角度不同。
楚昭呆滞了几秒,十分心虚地往下划拉。
其中最抓人眼球的,是一张俯视照。衣服被随意向上掀起,恰好卡在胸线之上,像被人用牙齿轻轻叼起。
斜上方的光线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富有光泽。紧实的胸肌和腹肌线,利落地收成一道漂亮的倒三角。
鲨鱼肌犹如波纹起伏,腹肌块垒分明,沟壑一路纵深,隐没于裤腰带中……
楚昭脸颊微烫。
同时努力思考该怎么评价,才不显得冒犯。
过了几分钟,耳日太太发来一张小猫哭泣的表情。
【姐姐怎么不回我了……】
【是八块腹肌不够吗……】
楚昭连忙道歉:【抱歉抱歉,刚刚走神了。】
【姐姐,我恨你……】
[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耳日太太:【QAQ】
楚昭连忙回她:【我看到了。】
【哇,感觉身体很好的样子!】
【对,身体特别好。】
[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一夜八次。】
[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楚昭忍不住问:【撤回了什么啊?我都没看到。】
耳日太太:【打错字啦。】
【我是说,他不仅身体好,也很有钱。】
【姐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猫猫顶爱心.JPG]】
楚昭想了想,说:【条件这么好,追求者应该很多吧?】
耳日太太:【不不不不!】
【没有没有没有!】
【一个都没有!】
楚昭又想了想,说:【条件这么好一个追求者都没有的话……】
【性格有问题?】
耳日太太:【呜呜呜】
【[猫猫暴风哭泣.JPG]】
【再也不要理姐姐了……】
楚昭没想到把人弄哭了,连忙发语音哄道:“对不起呀,姐姐错了。姐姐就是开玩笑,不要生气呀。”
过了一会儿,耳日太太发消息:【姐姐声音真好听。】
【都忘记要生气了。】
耳日太太:【那姐姐要不要和他见一面?】
楚昭:【这么快吗?】
耳日太太:【先见一面嘛】
【不满意再说】
【好不好嘛……】
【姐姐~】
楚昭最受不了可爱的人撒娇了,答应了她:【好好好,都依你。】
【[摸摸猫头.JPG]】
耳日太太:【谢谢姐姐!】
【姐姐好温柔】
【喜欢姐姐】
十分钟后。
耳日太太:【姐姐,我跟他说了。】
【他很期待和姐姐见面。】
【他让我问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穿衣风格】
穿衣风格?楚昭回复道:【都可以,我没什么特别的要求。】
【如果一定要有,那就干净的白T恤。】
耳日太太:【好!】
楚昭又问:【你到时候会来吗?】
耳日太太:【当然会啦】
楚昭放心了。她答应赴约也主要是为了和耳日太太见面。上次没有见到面,她一直觉得遗憾。
她想,耳日太太现实里应该是比较社恐的小女孩吧,所以想拉着别人陪她一起。也能理解。
敲门声响起。
越夺压低嘴角,神情自然地转为冷淡,抬眼望向进门的人。
助理将一份文件袋放在桌上:“季总,这是鉴定报告。”
“嗯。”
他拆开了文件袋,取出报告快速扫了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随后,随手将报告塞进碎纸机里。
“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情况,”越夺吩咐道,“包括季董。”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
越夺洗过澡,直奔楚昭的房间,拧门把手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将门反锁了。
【姐姐,你睡了吗?】
越夺给楚昭发消息。
过了会儿,收到了楚昭的消息:【睡了。】
【你骗我,你没睡。】
楚昭:【我现在睡。】
越夺:【那姐姐,你放我进去嘛。】
【我洗过澡了。】
楚昭发来个句号。
越夺:【姐姐,我保证我只看着你睡。】
【我不干别的。】
这回楚昭没理他了。越夺便趴在门上,想听里面的动静,然而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
越夺只好切号。
耳日太太:【姐姐,我睡不着QAQ】
几秒钟,楚昭回他:【小朋友怎么睡不着了?】
【是不是作业没写完?】
越夺撇了撇嘴角。
【想你了。】
楚昭:【揉揉你。】
【那我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她弹来一通电话。
越夺毫无犹豫立刻按下了接听。手机听筒里,和房门里,同时响起了拨人心弦的声音。巧笑倩兮。
“让我想想,今天给你讲什么好呢?”
越夺扶在门板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有些烦躁地垂下视线,果不其然地顶了起来。
他举着手机,再次进了浴室。
手机被放在洗手台台面上。
衣物落地,花洒拧开,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淅淅沥沥的水声模糊了其他声响。
他靠在瓷砖上,水流从肩头滑落。顺着水流的方向,阖了眼,集中感官于一点。
手机里,楚昭的嗓音轻柔动听,带着她特有的可爱的咬字,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搔弄心尖儿。
手腕青筋暴起。
“昭昭……”低唤声混进了水流声里。
“楚昭……”气息陡然沉重。
“叫老公。”
“……叫我。”
水声戛然而止。他平复呼吸,扯过毛巾擦拭自己,手机那头的故事也正好讲到尾声。
“小朋友睡着了?”
“那晚安。”
第75章 高甜(二合一)
赴约当天楚昭起了个大早。
楚昭之前有想过,一定是见面之前没有和耳日太太充分交流,才导致她那么紧张。
为了缓解太太的紧张,楚昭主动发了一张自拍给她。
楚昭:【你看我穿这条裙子怎么样?】
耳日太太:【好漂亮。】
【人攥住心脏.JPG】
【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楚昭又发了几条自拍,让耳日太太帮她挑选。
挑来挑去,最终还是穿上了第一次换上的那条素色吊带裙。
楚昭特地背上了挂有小猫挂饰的包,开开心心地出了房间。
不巧,越夺也从房间里出来,应当去公司。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T恤。介于少年感与成熟男性的压迫感之间。胸肌部位的布料被撑得绷紧。
两只健硕的胳膊从袖口延伸出来,能清晰看到薄皙的皮肤之下淡青色血管的脉络。
他平时就这么穿的,但这是楚昭第一次正视他。可能因为不久前,耳日太太问她的那句:你喜欢什么样的穿衣风格。
现在看来,她当时居然下意识按照越夺的穿衣习惯回答了。
越夺直勾勾地看了过来,视线如有实质地在她的脸上,颈上,裸露的肩膀上流连一番,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姐姐去哪里?”越夺问。
楚昭不理他,转身下楼。
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强烈的存在感,好像跟着她的步子,越拉越长,越拉越长,直到她消失在门后。
楚昭和耳日太太约好了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她在手机上打趣道:【这回你可不许藏起来了。】
耳日太太:【姐姐放心,我这回不躲!】
耳日太太:【那姐姐也要答应我。】
【不管我长成什么样子,都不许躲我。】
楚昭笑了笑:【好。】
【你是绿巨人我都不躲你。】
到了约定的地点,楚昭进了咖啡厅,左右张望。下意识按着女性特征寻人。
【我到了,你在哪里?】
耳日太太:【我看到姐姐了】
【姐姐今天好漂亮![头顶冒爱心.JPG]】
楚昭低头回复:【嗯?】
【你坐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耳日太太:【靠窗第二排】
【有个穿白T恤的人】
楚昭抬头顺着她说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个穿白T恤的人。
……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眯了眯眼,不敢置信。
这时,那个穿白T恤的人站了起来。
楚昭心跳一滞,低头飞快地敲字:
【等等!】
【救命啊!】
【我好像看见熟人了!】
【先不说了,我找个地方躲躲。】
咖啡馆旁边有条小巷子,楚昭往里一钻,背对巷口把自己蹲成一团。
耳日太太发来一只猫咪歪头审视的表情包。
耳日太太:【姐姐,有没有一种可能——】
接着,一条语音跳了出来。
楚昭怔住,指尖顿了一下,点开。
听筒里传来一道干净的男声,带点冷丝丝的清凉,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就是那个‘熟人’呢?”
楚昭浑身一僵。
语音一条一条地跳出来,自动播放:
“姐姐,你跑到哪里去了?”
“要跟我玩捉迷藏吗?”
“那你要躲好咯。”
“因为……”
忽然身后感到一阵强烈的存在感。
那个声音真实地在耳畔响起,带着笑:
“找到你了。”
楚昭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
一只大手扶住了她。
楚昭甩开了他的手,直起身望他,质问:“所以你是耳日太太?”
越夺没有直接回答她,笑着拿起手机,发了几条消息。
楚昭手机响个不停。
她迟疑地拿起一看。
耳日太太:【姐姐,见到我本人很失望吗?】
【姐姐不是说过很喜欢我吗?】
【姐姐不是答应我,不管我长什么样,都不躲我吗?】
这下彻底证实他就是耳日太太。
楚昭猛地抬起头瞪着他,一时又气又恼,气得说不出话,只是眼眶发酸,泪水很快模糊了视线。
“混蛋!”楚昭生气地拽住他的T恤,领口被拽得变形。“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我?”
越夺特意往下弯了弯腰,想让她拽得轻松点。
“姐姐,就只这一件事。”他含着笑意,专注地望着楚昭。
“你,你!”楚昭浑身发抖,握紧了拳头使出全力地砸他胸口,砸他肚子……乱拳如雨下,毫不顾忌他。
他没哼一下,站在那儿任她发泄。
砸着砸着她忽然卸了力,眼眶积蓄的泪水再也兜不住,哗啦啦地流下来。她扭过头胳膊往脸上一挡,委屈地道:“你还我小天使。”
“你把我小天使还回来……”
宽大的双臂一把将她拥进了怀抱里,他弓着身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姐姐,小天使没有消失,我就是啊。”
“你不是。”楚昭捂着脸,哭得直哽咽,上气不接下气。“小天使乖巧又听话,你现在只会忤逆我!”
他掰开她的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很珍视、虔诚地望着楚昭。
楚昭肩膀一耸一耸地望或者说瞪着他,可惜眼睛肿痛得有点睁不开。
越夺笑了。捧起她的脸,俯身,特别温柔地吻过她的眼角。
“姐姐,我不忤逆你了。”
“以后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真的。”
楚昭望着他的眼睛:“我还能信你吗?”
“……”越夺沉默了几秒,脸上突然绽开了笑:“最好不要。”
楚昭皱眉,挡开了他的手,踹了他一脚,冷冷地说:“你去死吧。”
这话一出,越夺的神情恍惚了一秒,脸上的笑渐渐冷却。阴森森的,楚昭吓了一吓,自知失言,抿唇不语。
他往前走了一步,楚昭退了一步,再往前,楚昭再往后。直到背贴到了墙角。
他的压迫感极强,尤其在这条阴暗的巷子里,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楚昭顺着墙根坐下来,将包抱在了胸前。白猫挂坠晃来晃去,微笑的表情一会儿向内,一会儿向外。
越夺也缓缓蹲下,看着楚昭,向她伸出手。楚昭下意识闭眼。但感受到了挂坠一晃一晃的细微动静,她慢慢睁开眼。
他正拨弄她包上的挂坠,一下一下,像在逗一只活着的猫。
忽地他一把抓住猫挂坠,撕拉一声,挂坠上的拉链被拉开了。
一枚晶莹剔透的蓝钻探出头。
楚昭立刻认出了这枚宝蓝色的钻石。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求婚。
越夺取出了钻戒,双膝跪地:“楚昭,请你和我结婚。”
现在是第二次。
楚昭越过钻戒,死盯着越夺,后者也在盯着她。跪的笔直的状态下盯着她。
她蹲着,他跪着,还是双膝着地,手里举着一枚戒指。
这画面实在太诡异。
楚昭一时无语,无语到极点,气笑了,好像不该笑,她捂着嘴,别开了头,却没忍住,这下更想笑了。
笑着笑着想哭。
她轻轻拨开越夺的婚戒,直视着他:“我不能答应你。”
“……”越夺沉默了一会儿,“你讨厌我?”
楚昭抿着唇,笑而不语地看着他,最后摇了摇头。“怎么会?”
她在一年前就已经决定考去偏远地区的特殊教育教师岗。她将会在那里度过她的大部分的青春。
而越夺不同,他如今的身份决定了他的责任。
他和她已经不是一路的人了。
……
楚昭不说话。越夺便倔强着一双眼看她,硬挺着不想哭。但眼眶还是红了,接着泪珠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他往前跪走了两步,带着哭腔问:“姐姐,要怎么样你才肯和我结婚?”
“宋饶玉温柔,我也能温柔。”
“宋饶玉富有,我现在比他富有。”
“宋饶玉有礼貌,我也有礼貌。”
“宋饶玉床上表现不如我好。这我知道。”
“难道说,现在的我不如他好看?姐姐,我,我会去整的。我底子不差,整起来比他好看。”
“我……”
楚昭忽地轻笑一声。
他迷茫地看着她。
下一秒,楚昭的脸放大在眼前。她一把捧住他的脸,亲口堵住了未说尽的话。
越夺怔怔地睁大了眼,眼珠子缓缓地向下移动,似乎难以置信,随即喜极而泣。
他迎着楚昭的吻闭上了眼,大口大口地犹如咀嚼。
那瞬间过往所有的爱恨情仇全都不见,只有楚昭和楚昭的吻。
他甚至忘了贪嗔痴,忘了自己。他想和她一起死在这一刻,然后双双做成标本,压在地下室生霉的木箱里,用钉子哐哐哐钉起来。
中国有个传统,装尸体的棺材不能用钉,否则灵魂将永世不得超生。
不得超生多好,她和他孤魂野鬼地飘啊飘,拉着手飘啊飘。
从此没有人能够发现他们,没有人能分开他们。
死亡也不能。
“嘶……”楚昭轻轻推开他,拉扯他的脸,“你属狗的?怎么咬我?”
越夺委屈地望着她,是幸福形状的委屈。他被扯得变形的脸格外滑稽。
楚昭忍不住笑,又故作严肃地拍了拍他的肩:“还要跪多久啊,赶紧起来。”
越夺点点头,一同扶着楚昭起来。
楚昭刚要往前走,越夺整个地将她的肩圈住,往下一沉,挂在她身上。
“好好走路。”楚昭说。
“不要,”越夺固执地说,“就这样走。”
楚昭无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大只了?这样挂着我很累的……”
越夺望着楚昭的侧脸,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忽地一把用手臂托起楚昭:“那这样?”
“……”
“算了,刚才那样也挺好。”楚昭说。
车上,越夺一直紧紧抱着楚昭,生怕她逃走一样。
司机忍不住打趣:“你们夫妻感情真好啊。”
“噢您误会了……”
楚昭没说完,越夺打断了她,在她耳边撒娇:“就是夫妻。”
楚昭无语凝噎,拿他没办法,干脆由着他去了。
在季宅下了车,越夺还挂在她身上,楚昭拍了拍他的手,提醒道:“小心被管家看到,你注意点儿。”
“不管他,”他甚至在说完这句话后亲了亲楚昭的脸。
“姐姐,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越夺甜着嗓子。
楚昭莫名诡异地联想到了耳日太太——哦,他好像就是。
楚昭轻咳了一声,将一瞬的失神掩饰得很好:“我考虑一下。”
他圈着她进了房子,两人扑倒在沙发上,被恭候已久的管家在门口抓了个正着。
楚昭慌忙地推开越夺,起身,若无其事地拉远距离。
管家对着楚昭微微颔首,随即看向越夺:“您的助理送来了公司文件,我已经整理在了您的桌面上,您随时可以查看。”
越夺本就因楚昭突然远离冷了脸,一听到大堆工作等着他,眉间不由得多出几分烦躁。
“嗯。”越夺应声,看向楚昭:“你也来。”
楚昭站在原地,没有动。
越夺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撒娇和哀求:“姐姐,我想你陪我……”
随后他又抬起声调,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奶奶说,你也该开始学着管理公司事务了。以后公司总归要交到你手上。”
“好,”楚昭微微一笑,配合答道,“我明白了。”
书房门合上的瞬间,越夺迫不及待地一把抱起楚昭,抵在墙上。灼热的吻如急雨落下,像狗一样,湿漉漉的鼻子呼出热气,一会儿蹭蹭她的脸颊,一会儿含住耳垂厮磨,转而轻轻咬她的鼻尖。无比热切。
他衔住她的下唇,牙齿温柔地碾磨,一边含混不清地低语:“他好烦。”
楚昭捏了捏他的耳垂,声音带笑:“你不烦?”
“我哪里烦?”他不满地啄了下她的唇。
楚昭眉眼弯弯,既宠溺又温柔的:“你哪里都烦。”
越夺双手托住她的腰身,大摇大摆,抱着她走到椅边坐下。
就这样四目相对。
两人暗中较劲一样,谁也不先挪开视线。
忽地越夺笑了一声,像头小牛犊一样,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楚昭不服,也要抵回去。他却抵得更凶,一下接一下抵过来。
她气得仰头,一口咬上他的鼻尖。
越夺这才缩回头,默默地揉着鼻子,一边望着楚昭傻笑。
“这是谁家的小傻子?”
她捧起他的脸揉扁搓圆。越夺乖乖地低头任她搓,顺带甜甜地接了句:“是楚昭家的。”
估摸着差不多闹够了,楚昭收回手:“好啦,你赶紧工作了。”
说着要起身离开。
越夺手忙脚乱地抱紧她的腰,整个人埋到她颈窝里,声音闷闷的,还有点委屈:“不想工作……”
又接着说:“想做。”
楚昭无奈一笑。安抚性地抓了抓他的后脑勺,柔着嗓音:“乖。先工作,工作完再做别的。”
他在她的颈窝里侧过脑袋,视线聚焦在她的颈上、颊上。他抬起食指拨弄她的脸,或者在玩光线下映出的一层小绒毛。默不作声。像个小孩一样。楚昭知道他是故意的。
于是楚昭笑着恐吓他:“你再胡闹,晚上别想和我睡了。”
这招果然很管用。
越夺抬起两只黝黑黝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楚昭,委屈巴巴的,看得楚昭心软。
心软了一秒。
她知道这也是故意的。
“放我下来。”楚昭说。
这回他乖乖地把楚昭从身上抱下来。
楚昭在沙发上坐下,专心地翻书。
越夺则心不在焉地翻着文件。
他时不时余光瞥过来,看楚昭做什么。刚开始是余光,后来直接光明正大地看她,远远地看,专心地,怎么也看不够地看。
“要不我还是出去吧。”楚昭从书里抬起头。
楚昭这么一说,他立刻坐板正了,慢悠悠地打开电脑,才、开、始正式处理工作!
接下来是真的忙了。
楚昭伴着他敲键盘的声音看书,伴着他和别人打电话的声音看书,伴着他翻纸质文件的声音看书。
等真正闲下来,已经是傍晚了。
他开始寸步不离地跟在楚昭身后。楚昭进厨房,他进厨房。楚昭进书房,他进书房。他像她的一只小尾巴,她不摇尾巴,他摇。
直到楚昭要上厕所,眼看他也要进来,楚昭无奈地挡住门:“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会跑,不用连上厕所都跟吧?”
越夺可怜兮兮地眨着眼:“怕你回房间不带我……”
“我不会不带你的。”楚昭无奈了。安慰性质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晚上。越夺洗过澡,比楚昭还要积极,哼哧哼哧一头扎进她的房间,扑到床上裹起被子。
楚昭刚从浴室里出来,面色微难,不知该如何跟越夺说。见越夺把自己裹成了粽子,楚昭哑然失笑:“你干什么呢?”
越夺从粽子里探出头,眨着眼睛:“姐姐,拆袋即食。”
楚昭噎住了。
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学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招式。
她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上前拆他身上的被子。
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楚昭瞬间涨红脸,迅速又给他盖回去:“你怎么不穿衣服!”
这时候楚昭才真正理解了他刚刚说的那句“拆袋即食”。
居然是字面意思。
“姐姐,不进来吗?”越夺抬起头,亮晶晶地看着她,还往旁边让了让。
楚昭想了想,在床边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一脸严肃:“先和你说话,我今天来月经了,不能和你做了。”
越夺的睫毛一扑一扑的,像振翅的蝴蝶。他乖巧地点点头:“那不做了。”
“我给姐姐揉肚子。姐姐快进来!”
楚昭想了想,直挺挺躺了进去。一进去楚昭明显感觉到周围温度直线上升。
他就这么浑身赤裸地贴上来,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胸口,另一只从腰下圈过去,掀开她的下摆,贴到她的肚皮上,温柔地摩挲着。
热乎乎的掌心堪比暖宝宝。不过没有暖宝宝乖,还会时不时捏她肚子上的肉。
就是……怎么感觉后腰被什么戳着。
“要不你穿件衣服?”楚昭小声说。
“不要,好热。”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楚昭的发顶。
“但你知不知道,”楚昭向后一伸手,轻轻握住了,“你这里好不乖。”
大越夺猛地抱紧了楚昭,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呜……”
楚昭忍不住笑了,在他怀里转了身,手腕稍稍使劲:“知不知道你现在自己像什么?”
她缓缓凑近他,压低了声音:“像一只……的小……狗。”
越夺微微发颤,握住楚昭的手,带着她,呼吸有些乱,哑着声音:“我就是姐姐的小狗。”
楚昭轻笑一声,逗他:“那小狗怎么叫的?”
他迷蒙地睁开一条缝,含着泪,歪头蹭了蹭楚昭的脸:“汪……汪汪。”
“这么乖?”楚昭另一只手抚了抚他的脸,他立刻往她手心又贴又蹭。
“嗯……我很乖,”他声音软软的,有点儿发颤,“我只听姐姐一个人的话。”
话音未落,他猛地攥紧楚昭的手,整个人一僵。
他缓缓松了下来。
耳边是他尚未平复的呼吸。
过了片刻,他蹭了蹭楚昭的发顶,小声撒娇:“姐姐……”
“不乖哦,我都没准你……,”楚昭板着声音,“还弄脏了我的手,罚你给我擦干净。”
越夺眼前一亮。
楚昭看这架势,忽然感到不妙。
他轻轻捧起她的手,伸出舌头,一根根细细描摹。一边抬眼,虔诚地看着她。
那眼神里满是无比虔诚,犹如她高高在上,而他完全臣服。
但不能细看,一细看便能知晓端倪。虔诚之下是无比强烈的破坏欲和掠夺欲。
“可以了。”
他置若罔闻。
“可以了。”
他还是不停。
楚昭只好扇了他一巴掌。
力度不重,约等于看到自家狗误食,上前扇了一巴掌的力度。
越夺看着她,有点懵懵的。
楚昭噗嗤笑出声,捏着他的脸:“去漱口。”
他出了被窝,滴沥咣当地去卫生间,无比坦然。楚昭盖上了被子,被子里烘着热气,充斥着淡淡的植物腐烂气味和羊膻味。
味道太浓厚。
她干脆裹着小毛毯,去飘窗前的沙发上躺着。
越夺出来了,这会儿是嘀呖咣当地走过来,爬上沙发,跟楚昭抢位置。
他抢的是她身下的位置。
楚昭无奈,只好躺在他身上,闭上眼准备休息。
越夺忽然问:“姐姐,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话叫楚昭瞬间清醒。
但她仍闭着眼,维持着绵长沉稳的呼吸,贴在他的胸口,假装睡着了,假装没听到,以此来躲避回答的必要。
很快,紧贴着他的胸膛的那一侧,传来了微小的震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压抑的、破碎的呜咽。
他现在真像一只狗。雨天里哀哀哭嚎,跛脚的狗。楚昭心里涩涩的,生扯着有点疼。
她听不下去,也装不下去了,她仰起头,吻了吻他的下巴:“别哭了,宝贝。”
“那你说,”他哽咽着,“我们是什么关系?”
楚昭叹了口气,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给出答案:“爱侣。”
“什么意思?”他追问。
楚昭答:“意思是,你是我男朋友。”
越夺停下了哭声,追问:“意思是,你是我女朋友?”
楚昭点点头。
越夺立马抱着她起身,她拉住他:“你干嘛去?”
“拿纸笔。嘴巴说的话很容易就忘了,白纸黑字才算。”
楚昭笑了,抱住他的胳膊:“明天早上再写吧,我好困。”
越夺犹豫着:“你会不会明天就反悔?”
“不会,”楚昭勾住他的小拇指,“我们拉钩。”
他垂眼望着勾住的小拇指:“好。那就这样睡。”
“啊?”——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越夺:“宋饶玉有礼貌,我也有礼貌。”[求你了]
楚昭:“你是指……求婚的时候加了个‘请’字吗?”[白眼]
越夺:[可怜]
第76章 虔诚(二合一)
就这样和他拉勾睡了一晚。
楚昭第二天醒来,浑身黏黏糊糊,全是汗。她下意识挪了下手。
睡梦中的越夺立刻拢紧了手臂,楚昭猝不及防被按进了怀里,整张脸陷进柔软的胸肌。
独属于他的气味萦绕鼻尖,有些叫人发晕。
“唔……”越夺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什么。
楚昭实在好奇,一动不动地竖起耳朵。
“姐姐……唔嗯。”
“别走……不要去找他……”
楚昭怔住了,不禁担忧,便轻声喊他:“阿夺?阿夺?”
梦话止住了。他轻吸了一口气,睫毛抖了抖,接着眼皮也动了动,眼皮间露出一点迷蒙的黑色。
他似乎望见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呆滞住了,好久好久没回过神。
楚昭也没有着急唤醒他,他这样迷迷糊糊的样子很可爱。
过了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楚昭的脸,手在不停地发颤,越抑制越颤得厉害,好像捧着一团轻易碎掉的梦,现在要装到梦的瓶子里。
楚昭按上他的手腕:“睡傻了?”
越夺乖乖地摇头。
“姐姐,我以后不和你吵架了,你不要去找宋饶玉。”他认真地说。
楚昭无奈一笑:“怎么提起他了?”
“姐姐,你答应我,以后不可以去找他。”
“好好好,我不找他。嗯?”楚昭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耳垂。
她想了想,打趣道:“不会是他说的那些话吓到你了吧?”
越夺说:“我不会被吓到。我担心姐姐被这些话蛊惑。”
楚昭笑得花枝乱颤,忍不住拉扯他的脸:“在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越夺长久地不说话,专心致志地看着她。
“看什么?”楚昭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越夺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认真地说:“姐姐,我看到女神了。”
楚昭嫌弃地捏起他脸颊的肉:“你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
他因此口齿不清:“不是情话,是真话。”
“哦我想起来了,耳日太太的女神,不会是——你这么早就喜欢我了?”
越夺执拗地纠正她:“还有爱。”
楚昭笑答:“好好,爱。你个小朋友,懂什么是爱吗?”
越夺不说话,默默地压下来,将柔软的胸肌压在楚昭的头顶上。
“我知道。”他的声音从胸腔透出来,闷闷的。“但我不知道对不对。”
“我都是学姐姐的。”
楚昭心里的弦被拨动。他说他都是学她的。
包括一切好与不好,他模仿得惟妙惟肖。
越夺又说:“姐姐,你可以再多教我一点。”
“我学东西很快。”
楚昭垂下眼,心中隐隐涌现一股愧疚和后悔。她努力地控制自己现在不要想那些。
“好。”楚昭说。
过了一会儿,越夺想起什么,快手快脚地从沙发上跳下去。
吓得楚昭连忙提醒:“哎你记得穿衣服!”
越夺回来的时候,已经套上了白T恤和灰色棉质长裤,左手拿笔,右手拿纸。
“姐姐,白纸黑字,写,你是我的女朋友。”越夺将纸和笔摆到楚昭面前,自己则蹲在沙发边,探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
楚昭莫名有了压力。这种事情,过嘴巴还好,要写在纸上,她还真有几分心虚。
她看了一眼越夺,他直勾勾地盯,似乎根本不打算和她谈条件。
“好吧。”楚昭提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道:
楚昭和越夺于今日结为爱侣。越夺是楚昭的男朋友,楚昭是越夺的女朋友。以此为证。
“好了?”楚昭把纸提到半空中向他展示。
越夺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来。
又问:“姐姐,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楚昭一呆。
越夺凑近了脸:“姐姐?”
楚昭别开了脸,笑着:“阿夺,我们先不说这件事好不好?”
他凝视了她几秒,而后盘腿坐在地上,耸着肩:“听姐姐的。”
他又说:“姐姐,我要去公司,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
“自己去。”楚昭微笑。
“姐姐,你不陪我去的话,我没办法工作。”越夺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会一直想着你的。”
“我一直想你,工作就做不完,做不完就会越做不完,就没有时间和姐姐在一起了。”
他一口气念完了这一长串。
楚昭哭笑不得。她说:“那先说好,不可以在公司里有任何亲密动作。”
“在我办公室也不行吗?”
“不可以。”
“好吧。”
楚昭和越夺一起出现在瑞飞大厦中。此时正是员工来上班的时候,各自神色匆匆,遇到楚昭与越夺便打个招呼,又匆匆走开。
楚昭特地和越夺保持了一段距离,越夺同样地神色淡漠。这时两人看起来不仅不熟,还分外敌对。
路过前台时,仿佛能听到几位实习生正小声议论。
“那位是季董的孙女,这位是季董的孙子!”
“哎!季董这位置准备给谁啊?孙女还是孙子?”
“不知道。”
“啧啧。看这两人的脸色,估计私底下没少争。”
“正常,这位置谁都想坐。关系能好就怪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
电梯门一合上,越夺便迫不及待抱起楚昭,快速亲了一口。
她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重新沾了地面。
“你!”
叮。电梯门响了。
楚昭没说完的话堵在嘴里。
有人进来了。
“季总,楚总。”
楚昭抿唇微笑加点头。
电梯直达办公室。
他迫不及待地拉起楚昭进了门,背抵住了门,一把抱起楚昭挂在腰间:“姐姐,想你了。”
“你真是一点不听。”楚昭无奈了,拨了拨他的鼻尖。
越夺皱了皱鼻头,像小狗一样拱她的手心:“忍不住嘛。”
抱着她温存了好一会儿,他才心满意足地放她下来。
楚昭催着他去工作,他勉勉强强地有了动作。
楚昭托着腮,看着越夺的脸。忽然想到,从过去到现在,她和他之间的相处方式居然没什么变化。
都是互相陪伴,你陪着我,我陪着你,静静地各做各的事。
有点困。楚昭打了个瞌睡,再醒来,发现越夺正拿着圆珠笔唰唰唰地画画。
她好奇地凑过去,没走到跟前呢,他便迫不及待把数十张画炫耀般地摆出来:“看!”
楚昭瞄了一眼,画上的女孩子正靠在沙发上打瞌睡,连头摇摇欲坠的动态都画了出来。
同样的画面,他画了数十张。
“姐姐……”他黏黏糊糊地喊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这很可爱。
楚昭抓了抓他的头发,就当奖励了,却渐渐地笑不出来。
他好像远远比她想象得要依赖她。依赖这个词不准确,用迷恋更合适。
越夺什么时候迷恋上了她?
这个问题甚至与:越夺为什么会变成现如今这样,不相上下。都是她答不出来的部分。
她不知道他背着她做过什么,也无法全然得知。
他回来的时候就成了季回,脸上有了疤,看起来强势、具有掌控力,至少从外表上看是这样。
楚昭很难想象他经历了什么。
他以前可是跟除了她以外的人,说话的次数一年下来都屈指可数。
他讨厌噪音,讨厌异味,讨厌重口的食物。
而一个人要往上爬,身边到处都是噪音、难闻的气味和重口的食物。
越夺,你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
只是为了我吗?
楚昭忽然地感到了另一个人的命运之重,一瞬间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而她只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人。
楚昭侧坐在了他的腿上,圈住他的脖子,抬眼望着他:“阿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生活,知道吗?”
越夺垂下眼,与她四目相对:“我听不懂。”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你不可以留我一个人。”
跟他说话就像在死胡同里打转。他似乎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这是当然的。楚昭一直都知道。
她试图开玩笑跳过这个由她挑起的话题:“人都是会死的。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你死了,我也死。”越夺认真地答道。
楚昭毫不怀疑他真的会这么做。
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在她心里是这样的。
“好。那你呢?你要是比我先死,那我怎么办?”楚昭轻轻地抚摸着他脸上的疤。
他沉默地看着她,一会儿才说:“不怕痛的话,可以跟我一起。怕的话……”
“你去找宋饶玉吧。”他刚说完没两秒,立刻改口,“不,姐姐,我一定会活到你先死。”
“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无论我死之前,还是死之后。”
楚昭愣愣地听着,一颗心被震动得撼然。她忽而惭愧。
她不该用这种话题打趣他的认真。
陪着越夺处理完工作,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公司大厦。
大概走出十米远,楚昭向左边伸出了手,左边的那只手自觉地扣上来。
他的手掌很宽,指头也异于常人粗,楚昭和他十指相扣片刻,便觉得自己的五根手指要分家了。
于是她抽出手,将五根手指并起来,塞进了他的掌心:“攥住。”
他乖乖地攥住。
“姐姐。”
“嗯?”
“我觉得心脏满满的。”
“你是想说,幸福?”
“对,幸福。姐姐懂我。”
“因为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楚昭正写着习题。
忽而感觉到了房间里那阵强烈的存在感。
低头一看。
不知道越夺从哪里钻进来的,从桌子底下探出头,趴在她的膝上,眨着黑亮黑亮的眼睛。
他摇着并不存在尾巴,努力挤出眼泪卖可怜:“姐姐……”
楚昭差点没握住笔。
冷静了一阵。
心知肚明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她都没有特意提过她的经期结束了,他居然一直算着吗?
“狡猾。”楚昭戳了下他的眉心,他无辜着脸,冲她嘿嘿一笑。
像个傻子。
“先去洗澡。”楚昭说。
“洗过了。”
他仰头看楚昭,仿佛在疯狂地摇着尾巴。
他这幅样子既可爱又好笑。楚昭忍着笑意,故作一本正经,看向桌面而不看他:“这样啊,那等我做完这道。”
越夺说:“那我可以不可以……”
她正猜他要说什么,下一秒裙面隆起。
“哎!我没洗澡。”
“不用洗,好闻。我喜欢。”
楚昭由他去了。
她努力集中精力于面前的书页上。书页上的签字仿佛长出了翅膀,沉沉浮浮地扑腾,要飞出纸张。
楚昭一手按住桌沿,一手按住了书面,好像怕桌子跟着书一起飞走。她抬头从反光的书柜玻璃上,看到了自己近似惊恐、近似悲伤的脸。
差点要哭出来。
一双眼睛没哭,第三只眼睛哭了。
楚昭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往桌子底下递纸,小声道:“用纸擦。”
他不听。
她没力气跟他计较。
他干他的事,她做她的题。
“好了,弄干净了。”越夺甜着嗓子,软软地撒娇:“我去房间等姐姐。”
楚昭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的热气,沐浴的清香扑面而来。
她穿着一件珍珠白的睡裙。细细的吊带穿过锁骨,挂在她圆润的肩头。
他喜欢她穿白色。别的颜色也喜欢。
楚昭走过来,侧身坐在他的大腿上,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揪他胸口的点:“我今晚要在上面。”
他乖乖地点了点头,眼睛里亮着兴奋的光,期待开饭的模样。
他听从她的安排,在床上躺下,两只手背在脑后。没有她的允许,他不准扶她。
这是一个很折磨的过程。
姐姐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但是技艺不精,慢悠悠的,在他身上动作。她似乎很焦躁、懊恼,到后面已经失去了本心,全然是一种要做好的执念。
她平日里大概很少运动。体力不支,几下就累了,要趴在他的胸口上喘口气。
很折磨,他很想用力地把她按进心脏。
他试图这么干,被楚昭板着脸训斥回去。
然后重复以上过程。
“姐姐,要不,还是我来吧。”
“瞧不起我?”
“不是……”
小狗委屈,小狗难受,小狗害怕姐姐,小狗不敢说。
她终于折腾累了,躺到一旁睡觉去了,留下刚刚有点感觉的小狗,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咬着下唇,看她的背影。
楚昭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醒来一头清爽,往旁边一看,吓了一跳。越夺正用两只烧红的眼睛,委委屈屈地盯着她。
不止委屈。还有种强忍之下,已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神志不清。
他猛地扑过来。
楚昭笑个不停,温柔地挼着他的脑袋。
也不怪他毫无预兆地进去。纵容他横冲直撞。
快到的时候,楚昭抵着他胸口低声道:“别在里面。”
越夺艰难地吐字:“我结、扎了。”
末了,他抱着她,眷恋地蹭了蹭她的肩头。
楚昭挼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手法温柔。
“你怎么会想到去结扎?”楚昭问。
越夺舒服地眯眼,顿了一下:“不想把你的爱分给第三个人。”
“我一个人都还不够分。”
楚昭柔声打趣:“我给的爱有这么少吗?”
“是我胃口大。”
楚昭:“这么贪吃。”
他睁开眼,兴奋地点了一点头:“嗯!”
“姐姐,我还想要。”
楚昭揉了把他的脸:“来。”
季姝礼摘了帽子,挂在落地衣架上。
准备去书房处理公务。
从转梯上往上走,往左手边的第二间房间。
是楚昭的房间。
她的房间左边第一间是书房。
季姝礼拧动书房门把手,拧开了一条门缝,忽地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不是来自书房,而是楚昭的房间。
她本想忽略掉,然而露骨的话落入耳中,她听出来了越夺的声音。
楚昭的房门没关紧,敞开的门缝恰好正对着床。
看到了赤条相对的两个人。
楚昭和他换了个姿势,他坐起来盘着腿,她面对面搂住他的肩膀。
动得正开心,一抬眼,越过他的肩膀,对上了季姝礼的脸。
她浑身血液凝固。
“姐姐,怎么了?”
越夺顺着楚昭的眼神,扭头往后看,也看到了季姝礼。
他神情淡漠从容,拉过小毯子,包住了楚昭裸露在外的部分,没有停下动作。
“楚昭,穿好衣服,出来一下。”季姝礼出去了,带上了门。
楚昭欲推开越夺,越夺一把揽住她:“不许去。你还没到。”
楚昭已失魂落魄,呆滞地看着门口,没什么神情。
“姐姐,别看那里,看着我。”他捧住她的脑袋,强硬地摆正她的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可以爱我,我爱你,其他人不重要。”
越夺凑上前,温柔地抵住她的唇,轻语:“专心。只要感受我就好了,别的不要想。楚昭,昭昭……”
……
楚昭和越夺双双地出现在书房。
季姝礼冷声道:“季回,你先出去。”
越夺拉起她的手:“不出。我陪着楚昭。”
楚昭始终没什么表情,平平淡淡的。
季姝礼紧抿着唇,打量着楚昭,又打量着越夺。
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昭抢在越夺面前回答:“就这两天。”
楚昭说:“是我主动的,跟他没关系。我刚离婚,太寂寞了。”
“奶奶,不,季董,我这两天只是借住,外面的房子我已经找好了,我搬出去。”
越夺出其意料地平静,既没有反驳楚昭,季姝礼问他是不是这样,越夺也没有反驳。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楚昭,平日里黑亮的眼睛里现在只剩下闷黑。
楚昭不给越夺一个眼神,转身就走。
楚昭背起包,就要离开宅子。
越夺紧跟在她身后:“你跟我回来的时候,就在计划离开了?”
楚昭不回头,冷着脸答:“是。”
“你骗我?”
“是。”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越夺快走了两步,越过楚昭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按住她的肩膀:“你不是说我们是爱侣吗?这也是骗我的?”
楚昭决然地拨开他的手,越过他。
“你这几天真的因为寂寞,才和我做那些事的?”他跟着她,“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
“越夺!”楚昭停下脚步,看着他,“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嘴上天天情情爱爱,这很幼稚。”
越夺:“幼稚?什么叫不幼稚?一定要嘴上挂着权利、财富、成功,就叫成熟吗?”
越夺:“你才幼稚。你不仅幼稚,你还是胆小鬼。”
楚昭愣在原地,好像被他的话戳中了,想反驳但不知从何反驳。
她只好冷着脸,越过他也越过他的质问,上了出租车。
第77章 病态
她回到了黎晓雨借给她的那间小屋子,把自己关起来,什么也不想。
她原本打算拉黑删除他的所有联系方式,真要这么做的时候,她却犹豫了。最后,只是默默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她以为越夺会像以前一样,消息一条一条地追过来。
可是这一次,无论是“耳日太太”,还是“季回”,她每次点开聊天框,里面都一片安静。
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也许是一种落差感。
她似乎总是笃定他会纠缠不放,所以每次离开时也毫无顾忌。
也许从这次开始起,真的不同了。
楚昭迅速整理好心情,将自己投入到考试复习里。从一天天数着日子过,到不用数、按部就班地生活,一切还算平静。
饿了。楚昭打开了冰箱,里面空空如也。上回买的菜早已经吃完了。
她饿得发慌,头发也懒得梳,胡乱塞进衣服里,裹着外套就出了门。
匆匆买完菜,又匆匆往回赶。楼道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
她一手拎着购物袋,另一只手在包里摸索钥匙。刚拐过墙角,就看一个男人蜷缩在她家门口。
他闻声从膝盖里抬起头。
楼道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唯独看到了那双黝黑的眼睛。
楚昭默不作声,立在原地,没有后退,也没有继续往前一步。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体在狭窄的楼道束手束脚,十分局促。
“我辞职了,”越夺说,声音有些低,“奶奶让我滚出季家。我没地方可去。”
楚昭张了张嘴巴,一时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她把手里的购物袋往他怀里一塞:“拿着,我开门。”
她进门,他抱着菜跟了进来。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窝在沙发里,一口气喝光。
“把菜放厨房。”她指挥道。
越夺观察了下房间布局,认出了厨房,进去,又出来,局促不安地凑到沙发旁边,低头看着楚昭。
“水在桌子上,锅在厨房里。这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自己动手。”楚昭抬起头:“懂了吗?”
她似乎想吓退他。没想到越夺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不知道他在厨房捣鼓什么,锅碗瓢盆叮叮当当一阵响。
楚昭没理会,专心地背书。
过了半个小时,楚昭书背好了,他人还没出来。
她正想着要去看一眼,越夺终于出来了,端着两碗白水面。
清汤白水,什么也没加。楚昭吃了两口便觉得没有滋味儿,越夺却蹲在茶几边,吃得很香。
楚昭心口有些发堵:“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唔?”越夺嚼着腮帮子里的面,茫然地看着她。
“你吃吧,我去做饭。”楚昭将面前那碗也推给他,起身去做饭。
她蒸上了饭,按照自己的口味,随便炒了两道菜。
越夺似乎被这股香气吸引过来了,幽幽地飘到了楚昭的身旁,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不停地咽口水。
楚昭无奈了。正好饭熟了,指挥他去拿碗筷盛饭,自己则负责装盘。
她的口味就是越夺的口味。
他抱着碗吃得很香。大半锅饭都被他消灭掉了,简直是饿死鬼投胎。
楚昭又想笑,又觉得心酸。她不在,他肯定又没好好吃饭。
饭后,越夺主动去洗碗。他看越平山在家里都是这么干的。饭后主动包揽家务。
可惜的是,越平山的手艺他没怎么学到。
他有些难过地问楚昭:“我是不是没有他厉害?”
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楚昭懵了:“谁?”
“宋饶玉。他会做饭。”
楚昭哑然失笑:“你也不用样样比他好。”
该做的家务都做了,肚子也是饱饱的。屋外飘起小雨。
他小心翼翼地坐到楚昭的身旁,又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圈住了她。
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楚昭开口:“你真的不会后悔?”
“什么意思,听不懂……”
“我的意思是,放弃了那种生活,来跟我过这种生活,你不后悔?”
他不解:“我什么都没有放弃呀,姐姐为什么会这么问?”
楚昭直起身看他:“你是不是真的辞职了?”
越夺认真点头:“嗯。”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得光荣灿烂:“还上了新闻呢,姐姐。他们说我爱美人,姐姐就是美人。”
楚昭审视着他的表情,毫不客气地上手扯他的脸:“不许装傻,不许卖萌。”
越夺嘿嘿地傻笑,大手包住她小一圈的手,从脸上摘下来,按到胸口:“姐姐。”他忽然正色,“我的目标很明确,我从来只想要你。”
“姐姐,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是困惑吗?”
“我不理解,我很难相信。”
越夺认真地说:“我不觉得这很难理解。”
“有的人梦想住上大房子,有的人希望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亿万富翁……而我只是恰好梦想你。我与他们没什么分别。”
楚昭追问他:“你到底梦想我,还是梦想‘爱’?”
“有什么分别吗?”
“有,很有分别。如果你梦想我,你可能梦想的是你想象中的我。我不可能永远符合你的想象。”楚昭轻轻推开他,他还要扑过来,被她用食指点住眉心,“先听我说完。”
“你为了这个目标做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可当你真正得到的时候,却发现这颗果子和你想象中不一样,你该怎么办?”
越夺说:“楚昭,我对你没有想象。”他继续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想象是什么。我有努力为了理解其他人的恋爱,去读各种讲述其他人恋爱的书。”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会不爱了,不喜欢了,又或者是‘幻灭’幻。”越夺说,“有时候他们只是因为路上有颗小石子,然后就不爱了。”
他的思维有时候很跳跃,楚昭没跟上:“小石子?”
“就是,小困难,姐姐,”他解释,“还会因为对方变瘦,变胖,脾气差了,无聊了,然后移情别恋。我词语用得对吗,姐姐?”
“嗯……对的。”
越夺凑过去,悄悄地环住她,像收紧圈套那样慢慢搂紧:“好吧,我也不太理解‘移情别恋’。”
他说:“听他们说,阻止这件事发生,好像需要很大的克制和道德感。这是一件很难控制的事情吗?或者说这居然是一件需要控制的事?”
“就像有人说,你需要费很大劲才会觉得饿一样。无法理解。”
楚昭回过神,发现自己己被紧紧圈住,手活动不了。手不动了,她还有嘴啊。她仰头啃了一口他的下巴:“那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好好吃饭?不是能感觉到饿吗?”
“这个不算。”越夺耍赖,顺势把她往怀里颠了颠,“姐姐,再跟我说说‘爱’吧。”
楚昭忍不住笑了:“我爱你。就是这样,你让我说,我也说不明白。”
“我爱你,”越夺说了一遍,又笃定地说了一遍,“我爱你。”
他说得比她底气十足多了。
说完,他埋进她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吃。
楚昭仰起脖子,天花板白得虚幻迷离。
他一向如此。做这种事像野兽,像磨牙吮血,像食骨吞肉。毫无礼节,毫无人性。遵循最原始的本性。
她累得睡了过去。
越夺把她抱到床上,搬来一条小椅子,放在床边,乖乖坐下,虔诚地注视着她。
他一遍一遍地看过她的脸,一遍一遍描摹她的五官。比对着过去每个年龄的楚昭。他的脑子可以将不同年龄的楚昭绘出来。他可以随意放大或缩小脑海里的她,对照着现在的楚昭,寻找细节上的不同。
这是他乐意做的事。他喜欢发现她的变化。就比如今天,他突然发现原来头发凌乱,随随便便的楚昭是这样子的。
原来睡着时不老是绷着眉眼,不焦虑地抿着唇的楚昭,是这样子的。
她宁静的像一幅油画。
一种庞大的幸福感忽而降临,浇灌下来,从头至尾淹没了他。
他头晕目眩,这种感觉比到达极点时的欢愉还要欢愉,比极乐还要极乐,像某种神谕。
在修道院时,他经常听到“弟兄”们一遍遍吟唱对上帝的赞歌。他们总是向他歌颂祂的伟大与恩典。
他们说感谢上帝,让他奇迹般地漂上海滩,被人发现,活了下来。
是的,他也感谢。还好他没有死掉,才有机会领受这一刻恩赐般的快乐。
上帝是谁?
对于这个问题,当年他们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他不懂。
但现在他有了自己的答案。
这是楚昭活了那么久,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能在椅子上吊着脖子睡一整晚的。
楚昭轻轻叫醒他:“你怎么不到床上来睡?”
越夺刚被叫醒,还懵懵的。听到她这么说,恍然大悟:“哦!”
“哦!”楚昭夸张地撅起嘴学他,“哦,这是这谁家的傻子呀,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他像条开心的小狗,摇着尾巴就爬上了床。他搂住她的腰,黏黏糊糊地舔着她的耳朵,真把自己当狗了。他说:“是楚昭家的。”
楚昭痒得缩头,用手轻轻推他:“别闹别闹,手机响了,帮我拿一下。”
越夺长手长脚的,轻松一够就够到了,他瞥了眼屏幕,脸上的笑意淡去。
“嗯?谁的消息啊?”楚昭要从他手里接过来,却被他躲开了手。
他撇着嘴:“不许留他,我帮你删了。”
“哎!”楚昭坠住他的胳膊,“我还要联系遥遥呢。你把他删了,我以后只能亲自上门去探望了。”
越夺一听,不甘心地咬了下唇,不情不愿地把手机还给了她。
楚昭连忙点开消息。
越夺探过头来,特别不爽地瞥了眼,读出来:“昭昭,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姐姐你回他你跟我在一起特别幸福,”他摇着她的胳膊作闹,“快回嘛快回嘛!”
楚昭被晃得脑袋都晕了。她一把捏住他的嘴:“安静。”
越夺动了动眼珠子,表示知道了。
楚昭回复宋饶玉:【我和阿夺在一起,我们很好。】
宋饶玉发了一句什么,楚昭还没看清,已经被对方撤回去了。
但似乎越夺看到了,十分生气:“他是心机男,他这只坏人!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姐姐不要再理他了!”
他在耳边嗡嗡的像只小蜜蜂,楚昭从来没觉得他这么吵过。她以前以为他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越夺。”楚昭严肃地喊出他的名字,越夺一见不妙,立刻正襟危坐,生怕她赶他出去。楚昭满意地笑了笑,仰头在他的唇上香了一下。“真乖。”
只是一个吻。但不知道越夺想到了什么,摸着唇嘿嘿地傻笑,仿佛浑身冒着粉红泡泡。
他盘着腿,把楚昭抱到了怀里,低头看她打字。
宋饶玉:【抱歉。】
【刚刚发错了。】
楚昭:【没关系。我没有看到。】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发来:【遥遥很想你,你要不要来看看她?】
楚昭刚敲下一个好字,越夺又抱着她作闹:“他就是故意借着孩子的名义,实际上是他想见你。他这只大坏人。”
“快拒绝掉!”
楚昭不是不知道,但她也确实想遥遥了,过段时间她要离开这座城市。离开之前,她也该见见遥遥。
“快拒绝掉快拒绝掉快拒绝掉……”越夺在她耳边小声碎碎念。
楚昭反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力道不重,拍蚊子的力道。
就是把他当蚊子拍。
越夺安静了。
楚昭这才安安心心回了个“好”字。
一直没听见越夺发出动静,楚昭往后一扭头,对上了一双充满了幽怨与委屈的眼睛。
“哎唷,眼睛怎么红成这样?”楚昭温柔地抚摸着他的眼尾,轻声细语地哄,像哄小孩。
越夺微微俯首,贴着她的额角蹭了蹭,声音发颤:“姐姐,我害怕。”
“我好怕你一见到他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楚昭仰头吻了下他的下巴,他如鱼得水,错身叼上楚昭的唇瓣,细细地研磨。起初克制温柔,逐渐地他开始放肆,不安在他体内化作了某种具有破坏欲的野兽,他大口地包住楚昭的唇,吸着她的舌,好像要把她吃进肚子里。
楚昭有些喘不上气,轻轻抵住他的胸口,示意他先停一停,他不停,愈发得寸进尺,十分沉迷地。
唯一的间隙,还是他发现这么接吻不够畅快。他稍微松了口,急切地把怀里的楚昭转了身,捧着她的脑袋继续地吻下。
再之后他的吻逐渐往下移动。
最后他一把放倒了楚昭,抬起她的一条腿扛在肩上。
他太不安、太失控了。
大汗淋漓一场后,他湿漉漉的头颅靠在楚昭的胸前,安心地睡了过去。
楚昭一边抚摸着他的脸,望着天花板出神。
楚昭和宋饶玉约好了,星期天到家里探望遥遥。
她想自己一个人去见宋饶玉,既是担心宋饶玉尴尬,也是怕越夺又当场发作。
她以为经过这几天,越夺应该想通了。她便用轻松的口吻说:
“阿夺,明天你在家里守着好不好?我去看一眼遥遥,下午就能回来。”
没想到越夺反应很大,抓住她的肩膀说:“不行,你不能自己去,我要跟你一起。”
“嘶……”楚昭皱了眉头,“阿夺,你手劲儿真大。”
越夺一愣,一下松了手,小心翼翼地凑近楚昭,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楚昭摸了摸他的头。
他主动向她手心里蹭了蹭。
楚昭接着又说:“我真的只是去看遥遥,不会让你等太久。”
此话一出,越夺又僵住了。他沉默地盯着楚昭,黑色的眼珠子一转不转。
过了会儿,楚昭才听到他的声音。
“你是不是骗我?”越夺冷冷地问,“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你单独见他是不是想和他上///床?”
“不是,你听我说。”楚昭耐下性子准备解释,越夺忽地扑倒了她,啃她的脖子。
楚昭抓住他的肩膀:“又要来?今天已经来了很多次了!唔……”
他摁住了她那里,疯狂地按压。
“你就是想离开我对不对?嗯?你就是想离开我!”
“阿夺,我没有想离开你……”
“真的没有?”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眼睛里看出任何一丝撒谎的嫌疑。
楚昭坦然地抬眼,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真的没有,宝贝……”
他温柔了下来,让楚昭到了,又把自己送进去,然后双臂紧紧抱着楚昭。
他边动作边小声啜泣:“姐姐,你不要离开我。”
“嗯,我不离开你。”楚昭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好像在给他顺毛。
“姐姐,我只有你了……”他哽咽着,“所有人都觉得我差劲,只有你爱我。”
楚昭不说话,顺着他的后脑勺往下,摸到了他颈后微微凹下的骨节。
“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差劲?”越夺忽然仰起头,泛红的眼睛执拗地看着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楚昭温柔地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怎么会?你最好了。”
“你是不是安慰我?”越夺声音忽然压低了。
楚昭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是的,阿夺……”
“你就是。”越夺情绪瞬间变得暴躁,他加重了力道:“你觉得他比我好,比成熟、稳重,不会像我这样发疯。是不是!嗯?是不是!”
“你为什么相信别人不相信我?你为什么非要离开我?”
“你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楚昭双手抓紧枕头:“唔!疼……。”
越夺失神了一瞬,像是在对她这句话做出反应,逐渐放慢了动作,重新流露出某种纯良和无辜。
这时候越夺又可怜巴巴地凑上来,拉着楚昭的手,放在她的肚皮上,他的大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姐姐,你感受到我没有?你摸,就在这里。”
他情绪转变得太快。一会儿温顺,一会儿阴郁。楚昭一时有些本能的害怕。
越夺微微地俯身,汗滴在了她的额头上,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他替她揩掉了那滴汗,软着嗓音道歉:“姐姐,对不起,我太害怕了。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控制不住自己。”
说着,他退了出来,把楚昭往怀里搂:“姐姐,我们不做了,你不要怕我。”
其实楚昭心里的那点害怕已经渐渐消失了。比起害怕,她现在更多的是担忧。她察觉到了他身上的不对劲。至少精神状态上,一定是哪里有了问题。
“宝贝,我们明天先不去宋家了,我们先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楚昭说。
越夺紧紧往楚昭怀里带了带:“不要,不要,我不看心理医生。我只想要你。”
“可是你这样我很难过,”楚昭说,“我心很痛。”
越夺不说话。
好久之后,他哽咽着说:“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楚昭叹了口气,抱紧他:“阿夺。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快乐一点,而不是整天胆战心惊。”
“我们未来还要在一起很多年,如果你总是这样害怕,我们没办法走下去的。”
“所以,听话,明天跟我去看心理医生。”
越夺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第78章 粘连(修罗场)
楚昭跟宋饶玉商量了改时间。刚好越夺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她正在手机上打字,他不安地绞着手指:“姐姐,你在跟谁聊天?宋饶玉吗?你在跟他说什么?”
“我跟他商量把时间推到下周。”楚昭说着,向凑过来的越夺展示手机屏幕。
他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我看一下。”
越夺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像炸刺的刺猬。他专注地翻聊天记录,一条一条往下看,确定没有遗漏任何消息。
楚昭并不在意,看看手机而已,只要他能有安全感。
她拿来一块干毛巾,铺在他的头上,帮他擦头发:“下回要把头发擦干,不然会头疼的哦。”
“怕姐姐等着急,所以就随便擦了下。”越夺说着,往她怀里靠了靠。
楚昭垂下眼,发现他正在翻她和其他人的聊天记录。
“阿夺,你没问过我哦。”楚昭出声提醒。
越夺的手指在屏幕上方顿了一下,迅速地从聊天框里退出来。
“姐姐,你朋友真多。”越夺小声说。
“很多吗?”楚昭笑了一声,掰过他的脸,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她俯身吻了吻他的鼻尖,“那我把你介绍给他们,好不好?”
越夺眼睛亮了一亮:“好。”
楚昭拍了一张和越夺十指相扣的手的局部照,发到了朋友圈。
她发朋友圈的频率一年不到两次。偶尔发了这么一次,还是和别人官宣的消息,好友列表一下炸了。
宋可可:【嫂子,我哥你不谈了吗?】
【好吧。我会替你保密的,嫂子。】
【记得朋友圈屏蔽他。】
楚昭哭笑不得。突然想起宋可可这段时间在全国各地旅游,估计还不知道她和宋饶玉离婚的消息。
楚昭:【可可,我和你哥离婚了,以后叫我昭昭就可以了。】
宋可可:【我去!!!】
【这么大的事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嫂子你不要走啊嫂子,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你不知道你在的这段时间,我哥管我和我二哥的时间都少了。你不在我们怎么活啊嫂子。】
楚昭正思考回什么合适,忽地一双手从身后抱住她,阴森森的冷气幽幽冒出来。
“阿夺,她是开玩笑的。”楚昭柔声哄他。
他闷闷不乐地“嗯”。
这时,宋可可又发来消息:【我想了想,我觉得男人可以换,但昭姐永远是我昭姐。】
【而且我哥那种古板男人,昭姐你受不了他也是人之常情。】
楚昭:【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宋可可:【对了,昭姐,官宣的这男的是谁啊?我认识吗?】
楚昭:【是越夺哦。】
宋可可:【!!!】
【!!】
【昭姐……】
【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跟我哥复婚吧。】
楚昭连忙回复:【可可,我很爱阿夺,不要这么说啦。】
楚昭忽地感到肩膀有热热的液体融化了,随即耳边传来他委屈的哭声:“姐姐……”
“我真的很差劲吗?”
楚昭连忙把手机放到一边,摸着他的头哄他:“谁说的,阿夺最厉害了!”
“嗯。那姐姐不可以相信他们。”
“谁说你差姐姐都不会相信。”
“嗯。”他埋进她的颈窝,开始叼那里的肉,唇配合着齿,用力嘬紧,最后特别有成就感地看那里慢慢为他变红,他知道明天它会成青灰色。
他伸手脱下她肩上的吊带,握住她两侧的臂膀,一口一口,从肩往下嘬。
“这几天太频繁了,我有些累,不做了。”楚昭叹着气说。
“姐姐不用动,我来动。我会让姐姐舒服。”他的唇贴在她的脊梁骨上,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染湿了她皮肤上的小绒毛。
他吻了一下,舔了一口,沿着这条漂亮的弯曲的弧度,往下亲吻。
他在这种事上极为有天赋,总能轻易地让楚昭到达,楚昭想拒绝他都没办法。脑子有时会和身体打架。脑子知道不该总在这种事情上,给他正反馈。但她的身体总会诚实地给出它该有的反应。
越夺搂着她的腰睡着了。嘴还贴在她的后脖颈上。温热的呼吸将她的毛发吹起呼落。
楚昭看了一眼手机,宋可可的消息弹了出来。
宋可可:【昭姐,我有件事,我觉得我做得不对。】
楚昭:【嗯?什么事?】
宋可可:【之前薛太太不是让越夺陪我出去逛街,最后我扔下他一人跑了。】
宋可可:【其实我当时是去找越争去了。嗯我记得我当时对越夺说‘你让你那个小保姆来接你’。现在想想,我不应该随便把他丢给你,对不起。】
楚昭知道宋可可说的是哪天。
她当天找了宋饶玉喝茶,拒接了越夺好几个电话。
当时的他被宋可可抛下了,只能孤注一掷地给楚昭打电话,但她一个都没接。可想而知他当时会有多无助。
楚昭:【谢谢可可能说出来,我会给他传达你的想法的。】
楚昭在越夺怀里转了身,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珍重的吻,而后抱紧了他的腰。
睡梦中的越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怀抱,同样收紧了双臂。两个人紧紧相拥,碎花棉被安静地耷下两只耳朵。
楚昭带他去医院。
路上他一直圈住楚昭,两只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周围,谁看过来他就瞪回去,像一头守护宝剑的小龙。
“姐姐,他们为什么都看你,是不是都要抢你?”越夺紧绷着声线。
楚昭叹了口气,心想你这么抱着我走路,谁来不得多看两眼。
“要不我们牵手吧。”楚昭说,“牵手别人就不会抢我了。”
越夺半信半疑松了手,转而去牵楚昭的手。
果然因为好奇看过来的人少了。对其他人来说,他们两个现在不过是世上最普通的一对情侣。
进到医院,楚昭能明显地感觉到越夺的不安。他一直紧紧拉着楚昭的手,身体紧贴着楚昭的,她去哪里,他也跟到哪里。
她带他挂号。按照流程做核磁和脑电图,带他去填了很多份测评表。越夺全程还算配合,只是一言不发,紧抿着唇,似乎很焦虑不安。
最后一步要和心理医生谈话评估。这一步需要越夺独自进入诊室。
到诊室之前,越夺还答应得好好的,到了诊室门口,他突然反悔了,一把抱住楚昭:“姐姐我不想进去,我们走吧。我以后都会好好改的,姐姐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不会不听话了。”
楚昭一边轻轻拍他的背,安抚他,一边想怎么说服他。
“我不是因为你不听话,才带你过来的。我是因为担心你,我希望你以后快乐地活着,才带你过来的。”
“可是姐姐跟我待在一起,我就会快乐了,根本不需来这种地方。”
“你昨天答应过我的,不可以反悔喔。”楚昭用认真的口吻。
越夺犹豫不决好一会儿,最后才小声道:“那你陪我进去。”
“医院规定上写了哦,家属不能陪同。”
越夺说:“那我不进去了。”
楚昭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推开诊室门:“我来问问医生。”
桌子对面坐着一名男医生。
跟医生说明情况后,医生似乎对这类情况司空见惯,同意了楚昭在一边陪同。
医生先问了一些类似近况的问题,他只点头和保持不动,冷冷地盯着医生前面的桌子,紧抿着唇拒不发言。
楚昭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种情况。想做点或者说点什么,让越夺稍微配合一下,但又怕打断医生的思路,最终还是决定耐下性子,相信医生。
越夺一直不说话,医生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动,司空见惯的样子,时不时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接着,医生问:“她是你的姐姐吗?”
越夺这才有了波动:“嗯。”
“不对,”越夺说,“是女朋友。”
医生又问:“你们长得有点像。”
“是女朋友。”越夺执拗地表述这个事实。
这时,医生朝楚昭指了指门。楚昭明白了医生的意思,起身要出去。
越夺猛地站起身,神色慌张:“姐姐,你要离开我吗?”
楚昭刚要开口,医生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驱赶”她。
楚昭适时闭嘴,出门时顺手带上了门。
大概在外面待了一个多小时,诊室的门才打开。越夺耷拉个头,从门里出来,楚昭起身迎他,他则整个地倒向楚昭,抱住了她。
“你没离开我,没离开我,”他喃喃低语,“太好了,我就知道。”
医生敲了敲门:“家属进来一下。”
“阿夺,我进去一下,你在外面等我。”楚昭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长长地唔了一声,似乎在思考:“我要陪你一起去。”
“乖。我自己进去,你在外面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了。乖。”楚昭压低了声音,“今晚回去,我们研究一下新姿势怎么样?”
“嗯,好。”越夺答应了。
即便如此,他依旧充满着焦虑和担忧地看着楚昭。直到他的脸被门关上。
医生问:“你是他的家属对吗?是亲姐姐?”
楚昭说:“不是的,没有血缘关系。”
医生沉思地点点头:“是这样的。他的情况比较复杂,他的直属亲属,比如父母、兄弟姐妹之间有过精神病史吗?或者神经症?”
楚昭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抱歉,医生,我不太清楚。”
“好。他家里有人信教吗?”
“信教?这没有。”
医生点头:“是这样的。我这边看过报告了,从各项评估结果来看,结合和刚才他的谈话,我初步判断,他可能一定程度上表现出来了自闭症谱系的一些症状,同时伴有一定程度抑郁和焦虑症,不排除两者互相影响。”
“此外,他还表现出一种解离倾向,简单来说,就是他可能会感到身体和现实‘断开连接’了。用常人能理解的词语,类似于‘放空’。但比‘放空’要严重得多。”他顿了顿,给楚昭一点理解的空间。“这有点接近于心理学上的‘复杂性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概念。”
“这些表现,可能与他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比如成长过程中不断受到身体、精神虐待,或者经历过某些巨大的心理创伤。”
“我这边的推荐是用药缓解抑郁和焦虑症状,以及定期做心理疏导。”
楚昭点了点头:“谢谢你,医生。”
“他平常有什么小爱好吗?”医生又问。
“嗯爱好……画画算吗?”
医生:“好,回去可以让他多画画。”
“对了医生,我想请问,您刚才问有没有信教背景,这是什么意思呢?”
医生:“哦我也觉得奇怪,他身上还表现出了一定的宗教创伤,这在我们国家很少见,一般欧洲国家会更常见一些。”
“……好,谢谢医生。”楚昭起身,鞠了个弓。
楚昭拉开了门,差点被一团人绊了,还好眼睛比脚快。
“阿夺,怎么蹲在这里?”
“想听听楚昭跟医生说什么。”越夺不紧不慢从地上爬起来。
他问:“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好,我去拿点药,我们回家。”
晚上,他抱着她在屋子里晃来晃去。
心脏贴着心脏,搏动引起搏动,犹如潮汐与月。
楚昭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上门拜访宋饶玉。
宋饶玉早早地就站在了飘窗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的心脏比自己预想中跳得还要快。
他跑着下了楼,开门之前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开门,站在台阶前,迎着楚昭。
还有,越夺。
他一边因为楚昭的到来而高兴,一边又因为她的手正自然地与越夺十指相扣着而失落。
“宋先生,好久不见。”楚昭向他笑着。
跟以前一样,笑起来脸上会有两窝浅浅的酒窝,弯起的眼角等着人爬上去。
宋饶玉看愣了神,直到越夺忽地弯下腰,在楚昭的发顶上吻了一下,又冷冷地扫过他一眼,无声地警告他越界了。
宋饶玉这才如常露出温和的笑:“昭昭,请进。”对越夺则皮笑肉不笑。
越夺毫不在意,自然地跟了上去。
本来在沙发上看书的遥遥,看到了楚昭,一下子开心地从沙发上蹦下来,向她跑过来:“妈妈!”
楚昭提前松了越夺的手,敞开怀抱,接到了遥遥。
“遥遥,你是不是长高了呀?”楚昭揉了揉她的脑袋。
遥遥笑着点了点头:“长高了两厘米!”
一道阴冷的视线落下来。遥遥奇怪地抬起头,和越夺刚好对视上了,后者面无表情,冷冷地注视着她,吓得遥遥缩进楚昭怀里,小声问:“妈妈,小舅舅生气了吗?”
楚昭轻笑着说:“小舅舅没有生气,小舅舅就是这样的。”
遥遥犹豫地点点头。
宋饶玉开口:“昭昭,我让阿姨提前备了你喜欢的菜,一家人难得团聚,快洗洗手吃饭吧。”
楚昭说好,带着遥遥和越夺去洗手。
饭桌上的氛围格外诡异。
宋饶玉维持着一张万年不动的笑脸,越夺则相反,保持着一张冷脸。
楚昭懒得管他们两个,只关注遥遥的近况,和遥遥愉快地一问一答。
吃完饭,遥遥拿来一张画纸,跑到楚昭跟前:“妈妈,学校布置了互动作业,要和家人一起完成。妈妈可以跟我一起完成吗?”
“好呀。”楚昭接过画纸,跟遥遥到沙发上去。
宋饶玉坐到楚昭身边:“也让爸爸看看。”
越夺默默走过来:“画画,我会。”
“我教你。”越夺说。
遥遥看了眼楚昭,又看了一眼越夺,又看了一眼宋饶玉,瘪着嘴:“我只想妈妈陪我画。”
“你们要想画,自己去一边画。”
楚昭愣了一下,忍住没笑。
“遥遥,我们去书房画吧,不在这里。”
“好!”
楚昭领着遥遥去了书房。
客厅里,宋饶玉和越夺相对而坐,各占一方。
空气犹如一张扯到极限的牛皮,密不透风,然而随时可能砰的一声破掉。
宋饶玉先在牛皮上扎了一针:“昭昭没吃什么苦吧?”
越夺一脸平静:“姐姐说她很幸福。”
宋饶玉说:“我很难想象你这种人能给予她幸福。你真的给得出‘爱’吗?”
越夺冷笑了一声,抿着唇思考了一会儿,仿佛有了季总的影子:“宋饶玉,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口,真奇怪。”
“我九岁就和她住在一起,我们陪伴彼此的时间,比任何人的时间,都要长,包括我们的父母。”
“啧,”越夺轻蔑地勾起唇角,“忘了,你这种人应该不懂。”
“你不懂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点点长高,一点点变得丰盈,从梳着辫子到散开头发,从肥大的校服裤到轻盈的吊带裙。”
“你不懂看到她第一次来月经的美妙与愉悦。”
他如数家珍。
“爱?她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会允许别人拿走你身体的一半吗?”
宋饶玉不皱眉头,平静地看着他。但宋饶玉内心是难以理解的。
“没有谁会是谁的一部分,”宋饶玉反驳道,“你在否认她作为个体的自由。”
越夺靠在沙发上,从容不迫:“你既然不相信没有谁会是谁的一部分,你为什么不放弃她?”他说,“宋先生,我没有她我会死掉,好像我比你更需要她,您这么大度善良,要不要可怜可怜我呢?”
他说可怜,不过在反讽。
宋饶玉说:“我会等她回心转意。”
“看。你的某个部分也在期待着她成为你的一部分。”
宋饶玉说:“我不期待,我尊重她的选择。”
“你如果真的尊重,就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去。恶心死了。”越夺嫌恶地皱鼻。
“你只是比我能忍,比我会修饰而已,”他说,“你说你尊重她的选择,实际上你期待她再给你一点甜头。你根本不在乎这点甜头是否纯粹。”
越夺话锋陡然一转:“三个人一起做,能接受吗?”
这话令宋饶玉目光微滞:“她愿意的话……”
“我不愿意,”越夺打断他,“她是我一个人的。”
他顿了顿,突然笑了:“昨晚上,她的腿夹着我的腰,手抱着我的胸膛。我抱着她,在卧室里走来走去。她跟我说,阿夺,我爱你。”
“宋饶玉,你永远听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情到深处时的告白。”
宋饶玉浑身发抖,他抬头看着天花板深吐一口气,似乎想冷静,然而这很难。
宋饶玉:“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会用各种手段带回她。”
“不要说的楚昭一定会愿意一样。”越夺灿烂地笑。
这时遥遥从楼上小跑了下来:“爸爸你看,我和妈妈画的画!”
宋饶玉勉强收敛剑拔弩张的表情,温和着脸:“遥遥画得真好。妈妈呢?”
楚昭缓缓地走下来,笑道:“遥遥一溜烟就跑出去了,我都没追上。”
越夺站起身:“姐姐,我们该回家了。”
宋饶玉跟着起身:“昭昭,我想单独跟你聊聊天,可以吗?”
空气有:一瞬间似乎凝滞了。
楚昭看了眼越夺,又看了眼宋饶玉,稍作思考后,说:“阿夺,你先陪遥遥去画会儿画。我和宋先生说两句话。”
越夺似乎很不甘心,瘪着嘴,看了眼楚昭的脸色,她很认真,那么意味着他不能试图打扰她。只好退而作罢。
越夺和遥遥离开后,宋饶玉邀请楚昭到后院散步。
大片大片的三角梅和茉莉花映入眼帘,梅紫与纯白相互交染,又渭泾分明。风吹时互相交染,风止时渭泾分明。
“昭昭,”宋饶玉温声道,“在圣马丁,那段西语,是我第一次学着追求一个女孩子。”
“我知道你的很多第一次,都不是我。但是未来还有这么久,我想,我是说想,我们可不可以,再试一试。这回,从我追求你开始?”
他字字恳切,楚昭耐心认真地听着,直至他说完。
楚昭垂下眼,仿佛真的在考虑他的请求,这不禁让宋饶玉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很久,楚昭才抬起头,她那么温柔,那么认真,连睫毛都在认真地向上翘着,指着他:“宋先生,我打算离开这座城市了。”
宋饶玉面色一怔。
“该不会,和他?”他问,她点头。
“我已经决定好了,和阿夺离开这里。”楚昭的语气很坚定,双眼充满着对未来的期盼和憧憬。这一瞬间是最美好的楚昭。
宋饶玉失神了几秒,略不甘心,问:“你真的爱他吗?”
“我爱他。宋先生,我爱他。”楚昭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是,我不理解。”宋饶玉说。
“宋先生,我有时也不理解,为什么我爱他。我有想过,会不会那段太过压抑晦暗的时光,我和他只有彼此,只能彼此将就着,受伤时互相拥抱慰藉。于是,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的伤口在痂愈合的过程中,彼此粘连在了一起,”
楚昭淡淡地笑着:“分开会很痛的,宋先生。”
宋饶玉哑口无言,他发现在楚昭和越夺的爱情里,他始终是个局外人。这场爱情甚至没有缝隙允许他见缝插针。他败得彻头彻尾。
“如果,我是说如果,”宋饶玉勉强地扯出笑容,“如果陪着你长大的人是我?”
“宋先生,在那个环境里,你也会成为越夺。世上只会有一个越夺。”
风起,大片的三角梅和大片的茉莉花摇摇晃晃,团团地送来了像云一样的花香。
两个人不说话,听着风声。
风声偃旗息鼓,楚昭问:“宋先生,朱倩突然变卦,跟你有关吗?”
宋饶玉苦笑:“你都猜到了。”
“我看到了她的新剧,才知道之前她换了一家新的经纪公司。听说她以《六期花》这部作品拿到了最佳女主角,我真心祝福她。”
楚昭笑了下:“宋先生,她想对我说什么,你知道吗?”
宋饶玉微微地笑,即便这点微微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我让她联系你吧。希望你听完,不会影响到你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我们国家的心理医生更多指的是精神科医生,更擅长临床、病理研究和神经症,也就是大多只负责开药并不负责疏导,和心理咨询师是两码事。我这里是特意把两者概念糅合在一起了,各位有需要的读者在现实生活中不要弄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