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螃蟹步
她忍不住将耳朵压在门板上,开始呼叫陈茵的名字。
“陈大夫,陈大夫……”
“我们在这,我们在这。”
忽然一道明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凑在房门上的工作人员吓一大跳。
她猛地回头,只见两个身着宽松运动服的年轻女子正从不远处慢慢走过来。
一时间,她还真的有些难以辨别到底哪一位才是陈大夫。
不等她绞尽脑汁,靠近的柳梦溪直接给出答案。
“茵茵,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叫醒服务,挺好的。”
陈茵无奈地看着好友挤眉弄眼的动作,微笑着看向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我们刚刚去晨练了,没人在房间,没耽误
你多少时间吧。”
“没…没没!”工作人员一脸慌乱又难掩震惊地连连摆手。
她没想到在众人口中身份不简单的陈大夫,竟然如此的平易近人,让人难以置信。
特别是对上陈茵的笑容,她更是羞红了脸。
随即,急匆匆说了一句话,迅速离开。
“陈大夫,工作会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当中,你们需要起床等候,以防会议出现意外。”
“我们知道了。”陈茵点点头表示清楚。
想到今天还有任务在身,两人简单冲了个澡,迅速下楼吃早餐。
当时间临近九点,几乎所有参加此次公务的中医们都和相熟的人待在一起,听候差遣。
陈茵三人自然是和杨国华师徒俩一起,待在杨国华的套间里。
只是在她们五人的组合当中,多增加了宋老爷孙俩。
在看到两人主动上前时,杨国华脸上的震惊根本掩藏不住。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对方的主要目的是陈茵,他就是个顺带的。
所以,在三方人马聚集在一起时,他有眼见的充当一个陪衬者。
可随着陈茵和宋老聊的越来越深入,杨国华偶尔也忍不住加入其中。
宋老是真的很震惊,陈茵小小年纪,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病例,各种病症都能提上一嘴。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出声。
“不知道陈大夫如今在何处高就?怎么会见过如此多的病症?”
“目前继承父亲留下来的医馆,空闲的时候会经常看家中流传下来的医案,偶尔也会下乡义诊。毕竟实践出真知,光看医案,没有真正经历过,也只是空中楼阁而已。”
陈茵说出来的话让宋老忍不住鄙夷地看了孙子一眼。
仔细说来,他们两家都是杏林世家,差别怎么能如此大?
突然被爷爷蔑视的宋成章,哪怕已经是临近而立之年,还是忍不住瞪大双眼,心想:怎么就开始嫌弃自己了?
“不错。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底,如今难得一见。”
说话间,宋老不禁思考,他们医馆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因为他的原因来医馆的基本都是各种疑难杂症,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大家都倾向于自己解决。
难不成就是因为这样,他的这个孙子才会连比自己年纪小的人都不如?
一时间,自责和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在宋老心中交织。
他准备继续开口了解更详细的情况时,耳边突然响起敲门声。
“叩叩叩!”
也不等他们屋里的人回应,门应声被人推开。
“宋老!您在这。”
在看清楚屋内众人的面容时,余温忍不住喊出声。
找了一圈人,都快把他吓死了,就怕没有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宋老。
众人一看,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纷纷站起身。
“怎么了?”宋老担忧地问。
“刚刚唐秘书派人传信,说是卢局长身体不适,一定要您去看一看。”
指名道姓要宋老前去,就已经意味着病情的不简单。
宋老一听,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宋成章紧随其后。
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对着余温提议道:
“陈大夫医术了得,可以一起去吧?”
“可以,刚刚已经找不到您,已经派人前去查看情况,多一份力量也是好的。”
闻言,陈茵立即上前一步,“我跟在后面,你们请。”
话音刚落,余温立即转身,走在最前面带路。
经过漫长的一段走廊,一行人乘坐电梯,来到顶楼。
“今天会有电视台转播,而且会议马上就要开始,卢局长还有发言的任务,不能缺席。所以,还请宋老、陈医生和杨主任你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的医治手段。”
“最好让卢局长看起来和正常没什么区别,完成今天的任务后再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余温知道自己的要求很令人为难,但这是上面下发的任务,他不能推脱。
“尽量。”宋老叹息道,迈着双腿艰难往前走。
如果不是家中医馆还没有担得起的下一代,他怎么会这时候还在保健局担当重任。
这时候,他忍不住在心中再次惦记陈茵的学习方式。
很快,他们一行人来到门口,经过保卫确认后,顺利进入房间。
此时房间内的情况有些出乎众人的预料。
因为屋子里有些闹哄哄的,提前到达的医生们已经开始看诊,想要找出病人的病因。
但是卢局长一想到马上开展的会议,捂住眩晕的脑袋,心里急的不行。
反正会上的讲话稿他已经全部背下来,而且他自认为自己除了疲惫之外,并没有其他能够影响会议进程的症状。
可他刚站起身,迈出两步,立即引起人群一阵惊呼。
“局长,小心!”
“卢局长!”
“小心——”
刹那间,周围的人一拥而上,纷纷想要庇护卢局长的安全。
如果刚刚只是担心卢局长头晕目眩无法工作的话,现在就是对卢局长性命的担忧。
因为刚刚卢局长走的两步,竟然是横着走的,俨然就是民间所说的“螃蟹步。”
此时,如果大家再意识不到不对劲的话,那就算是白活了。
卢局长的秘书刘秘书几乎是半抱着人往沙发坐,不准自己的上级再有什么动作。
他抬头朝着人群看去,一眼就发现了宋老的位置,心急地说:
“宋老!劳烦您老快来给局长看看,到底是怎么了?如果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话,我们只能采取应急方案。”
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宋老心中并没有多少把握。
但是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期待目光,他点点头说:“我先看看。”
话音刚落,人群立即让出一条道,供宋老走向病人。
跟在他身后的陈茵等人,也得了这个便利,趁势靠近卢局长的位置。
陈茵目光直视卢局长,只见对方面色苍白,眼底发青,嘴唇泛紫,双眼紧闭,一时间很难缓解头晕目眩带来的不适。
宋老一坐下,也注意到对方面色不佳,立即向秘书询问病人近期的情况。
“除了今天表现出来的头晕目眩、横步,卢局长是否还有其他不正常的地方?”
刘秘书思考片刻,摇摇头说:
“没有,绝对没有。如果卢局长身体早不舒服的话,我们的工作任务肯定不是现在的安排。”
“真的没有一丁点早期表现?那卢局长之前有没有什么病史?”
此言一出,刘秘书的表情立即变得戒备,锐利地将屋内的人扫视一圈。
他看了局长一眼,立即做出安排。
“请除宋老之外的其他医生,先行离开,这里暂时不需要这么多的医生。”
众人一听,立即意识到其中有什么隐秘,但卢局长的秘书赶人,他们也不敢不照办。
不一会儿,原本熙熙攘攘的房间变得空落落的。
只剩下宋老和陈茵一行人站在原地。
刘秘书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格外年轻的组合,不解地说:
“我刚刚说了,只需要宋老,这位女士请你先行离开。”
这一次刘秘书的语气变得更加冷冽,其中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
闻言,宋老当即站起身,解释一番。
“刘秘书,这位陈茵陈大夫的医术丝毫不逊色于我,是新加入我们保健局的大夫,傅主任特许的。所以,还是请她在一旁观看。万一待会儿我有什么拿不准的,也好向她请教。”
闻言,刘秘书仔细打量了一下陈茵,还是没能看出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有什么本事。
但是想到现在宋老非常重要,他还是同意了宋老的提议。
“行,我听宋老你的。”
随即,宋老再次抛出相同的问题,“还请刘秘书说一说卢局长的既往病史。”
“其实我们卢局长也没有什么大病,就是一直都存在头晕目眩、腰膝酸软的症状。尤其是一遇上公务繁忙的时候,起床后都会存在一定的不适。但是以往只要好好坐一会儿休息,马上就能恢复正常。”
听到病情由来已久,宋老忍不住无奈摇头。
有些病症只要在出现不适时就去医院治疗,都不会发展到后期的无可救药。
刘秘书紧张地看着宋老的动作,生怕上级真的生了救不了大病。
宋老长叹一口气,垂眸看向依旧捂着额头的卢局长,轻声问道:
“不知道卢局长现在能否睁开眼?我需要仔细观察一下你的眼睛。”
闻言,卢局长强忍着不适,缓缓睁开眼。
却发现眼前的情况和之前一样,他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像是有两三张人脸重合在一起,影影绰绰。
他下意识地再次闭上双眼,又猛地睁开,虚幻地望向远方。
“抱歉,我现在有点看不清人影。宋老,您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
宋老对卢局长的情况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但他还是伸出手指,往卢局长的眼前凑。
“卢局长,麻烦你看一下,这
是几?”
卢局长下意识地跟随宋老的指挥行动,但眼睛刚聚焦在手指上,立即被重重叠叠的幻影吓退。
“两、三根?”
“嘶——”
刘秘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局长的病情可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很多。
刹那间,他的脑子里飞速闪过好几种局长不能出面后的应对方案。
一想到年底的精彩亮相被局里其他人夺去,他的舌头就像是放在火锅里烫一样,火辣辣的刺痛感在从舌尖往全身蔓延,微微泛着苦涩。
宋老将病情了解清楚后,迅速开始脉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开会的时间越近,刘秘书的心越紧张。
眼见局里会议正式开始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他忍不住出声催促。
“宋老,要是暂时无法解决的话,我需要马上安排临时解决方案。我们局长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别急,我正在详细探查。”
宋老依旧平稳地诊脉,丝毫看不出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就在他停手的一刹那,他迅速转头,将目光放在陈茵身上。
“陈大夫,你来诊脉,我心中有些拿不准的地方。”
“好。”
在刘秘书惊诧的目光中,陈茵迅速和宋老交换位置,开始脉诊。
刚刚宋老前期的诊断她都看在眼里,没有必要再重复。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刘秘书紧张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烦躁地来回踱步,却依旧没能从两人的口中得到答案。
直至陈茵停手,站起身,目光沉静地对上宋老期待的视线。
“陈大夫,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此言一出,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茵身上,就连卢局长也不例外。
他很好奇为什么宋老要问一个和自己孙女相同年龄的人。
“《黄帝内经》有言:精散则视歧。所以,卢局长明显是五脏六腑的精气溃散。而肾为先天精气之所在,脾胃生成后天之精。”
“再有《灵枢大惑论》云:神劳,则魂魄散,志意乱……”
“所以,卢局长明显是肾督为病,需要填肾督而敛精气①。”
闻言,宋老满意地点点头,他的看法和陈茵差不多。
在诊脉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卢局长左尺肾脉空虚,明显是肾出了问题。
“那好,就由你给卢局长开个方子。”
话音未落,也不等陈茵答案,刘秘书已经被眼前的画面弄的胆战心惊,差点被宋老的话吓得肝胆俱裂。
“这——”
“好。”陈茵并没有在意刘秘书的意见,对上卢局长的视线,点头答应。
随即,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将自己开的方子写下。
宋老看到这一幕,更是忍不住露出赞赏的眼神。
他总觉得自己在陈茵身上看到了他们中医这一脉的古老传承的影子。
毕竟这个年代并不是哪一个中医出门,都会随身携带“药箱。”
“宋老,我好了,您看看上面是否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陈茵将写好的方子朝宋老递过去,供对方查验。
宋老接过方子,看到第一个药材是九地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
但随着越往下看,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眼神中满是赞赏和敬佩。
他敢说,如果是自己开方,都不一定有陈茵的好。
下一秒,宋老立即将手里的方子朝刘秘书递过去。
“陈大夫开的方子非常对症,你快去将药按方子抓来熬煮,说不定不要半个小时,卢局长就会恢复正常。”
刘秘书差点被这个惊喜砸晕,整个人原本萦绕的忧伤气息立即被喜悦所取代。
“诶诶诶!”他忙不迭地应承,冲着陈茵的方向重重鞠躬,“多谢陈大夫。”
“多谢宋老!”
说着,刘秘书匆匆留下一个道谢的鞠躬,转身离去。
一群人甚至还能听到他在走廊上疾步快跑的声音,感受得到他内心的激动和高兴。
其他一直在外等候消息的保健局成员,听到卢局长有救时,纷纷松了一口气。
“还得是宋老出马,不然我们今天肯定要被其他人的眼睛刮下一层皮。”
“也不知道宋老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还是第一次遇上病后会走‘螃蟹步’的情况?”
“不说你,我们也是平生第一次遇到,幸好有宋老。”
“这种奇症,也不知道宋老会不会愿意交流学习?我好想知道宋老是如何诊断的。”
“等宋老出来,我们一起问问?”
“好好好!”
“一起一起!”
……
不多时,几乎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提议,毕竟遇上疑难杂症没有心思的必定是个庸医。
屋内,陈茵几人全都静悄悄地坐在房间里,等候刘秘书的回来。
时间悄悄流逝,眼见马上就要到进入会场的时间,卢局长紧张的开始大口大口呼吸。
就在他觉得时间已经濒临自己最后能够忍受的时间,他无奈地拿起手边的电话,准备拨通市长的电话。
“哒!”
手指刚按下一个按键,身后突然传来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
“局长,我回来了!”
刘秘书激动的声音响起,瞬间击溃卢局长心中的防线,手中的听筒应声掉落。
他也顾不上头晕的不适,猛地回头看,在眩晕的重影中,努力瞪大眼睛,想要将秘书手里的东西看清楚。
刘秘书对上局长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当即大跨步,直接来到卢局长面前,手捧冒着热气的汤药,自责地说:
“局长,药还有点烫,您小心些。”
此时,卢局长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迅速将秘书手里的碗夺过手,就着滚烫的温度,直接把药倒进嘴里。
这一幕看得柳梦溪几人呲牙咧嘴,仿佛是自己在喝药一样。
一时间,房间里除了卢局长喝药的吞咽声和被烫到的嘶嘶声,就是其他人被吓得皱眉的吸气声。
几乎是不到十秒钟的功夫,卢局长将一碗药喝的干干净净。
再次给众人的心中带来震惊,心中不得不佩服这种干大事的人的魄力。
如果不是场合和身份不对,柳梦溪真的很想看看现在卢局长嘴里舌头是什么情况,应该已经起了好几个水泡吧?
众人还在担心卢局长的状况,他自己反倒高兴的勾起嘴角。
因为随着滚烫的汤药从食管一路流到胃部,一股暖意也在身体四处流淌。
不多时,他就能够感受到一股暖意在腰两侧紧紧萦绕。
刚刚还头晕到无法睁开的双眼也慢慢回到他自己的控制。
卢局长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逐渐张大,直至两颗眼珠快要从眼眶中掉落。
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头晕目眩的症状已经得到治愈。
认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朝着陈茵所在的方向看过去,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自己的病竟然是被对方治愈的?
如此年轻的小姑娘就有如此卓绝的医术,真的是令人忍不住生出敬佩之心。
随即,卢局长缓缓站起身,开口道:
“多谢陈大夫和宋老,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从这里走到会场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
说着,他根本等不及其他人反应,抬脚就往外面走。
刘秘书脑子里还深深地刻有局长走横步的画面,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将局长护住。
可当他看清楚局长走的步子后,震惊地喊出声:
“局长!您可以自如行动了——”
闻言,卢局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步,眼角眉梢都是喜悦,满意地点点头,慢步往外面走去。
刘秘书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画面,直至卢局长打开门,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他迅速快步跟上,出门前对着陈茵和宋老的方向重重鞠躬,表示感谢。
正主不在
房间,陈茵几人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跟在两人的脚后出门。
刚跨入走廊,立即迎来其他人敬佩的目光。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众人就将前行的陈茵几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纷纷好奇刚刚房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事关上级隐私的事,宋老怎么可能说出来。
他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言,静静等待人声喧嚣散去的那一刻。
随着时间的流逝,刚刚还自言自语的人陆陆续续意识到宋老心情不佳,迅速合上嘴巴,让开一条道,供宋老几人离开。
“哼!”
宋老冷哼一声,迈步往外走,只留下把人吓得不轻的一句话。
“卢局长的病情也是什么人都可以打听的。”
有些时候,当你的权势来到一个等级,无论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都有可能成为你被人攻讦的原因,绝对不能向外透露。
尤其是他们保健局的人,更是将这一准则刻进心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卢局长的病过于奇怪,众人的好奇心压过恐惧,竟然还敢拦人逼问。
陈茵跟在宋老身后,急匆匆离开人群。
发生了早上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大家也没什么心思继续聊天,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门一合上,柳梦溪就像是拨动了身上的发条一样,迅速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茵茵,你可真的是太厉害了!竟然连这种疑难杂症都能够看出来。”
“虽然刚刚是宋老在看诊,但我敢说,宋老绝对对卢局长的病没有十足的把握,是听了你的话后才肯定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我竟然能跟在你这样的业界大拿身边学习,真的是走了狗屎运!”
柳梦溪就像是一直叽叽喳喳的小鸟,围在陈茵身边诉说自己的兴奋。
至于陈茵的医术为何进步的如此之快,那肯定是多学、多经历后成长的。
而且,她现在觉得是学校的学习阻碍了陈茵的成长。
若是学校的教学方式变化一二的话,说不准陈茵的医术比现在还要厉害。
陈茵听着好友的话,一步一步朝着桌子走去,倒上两杯茶水,一杯递给柳梦溪,笑着说:
“说这么多话,你不口渴吗?”
“谢谢茵茵!”
柳梦溪接过杯子,直接闷下一大口,快速吞咽入腹,长吐一口气。
“不累,我现在大脑兴奋的恨不得指挥身体跳起来,你实在是太厉害了,茵茵。”——
作者有话说:①《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
第47章 帕金森
陈茵两人这里正在为刚刚发生的事兴奋,宋老爷孙俩和杨国华也在讨论此事。
宋成章不解地看着爷爷,自从和陈大夫分开之后,爷爷脸上的喜悦和嫌弃交替出现,看的人心里发毛。
“爷爷,你到底在想什么?”
闻言,宋老鄙夷地看了一眼孙子,郁闷地叹气。
“人家陈大夫小小年纪就如此出色,你怎么就不能跟人家学一学呢?”
宋成章一听,立即意识到是爷爷的臭毛病又复发了。
这些年只要是看到比自己医术厉害的青年才俊,他总是免不了迎接来自亲爷爷的嫌弃。
但这一次不一样,宋成章仔细回想了一下陈茵的表现,试探性地说:
“陈大夫的医术是比我要好,但是看她今天这么快就找准卢局长的病因,还开出很快起效的方子,估计整个东俞也没人比得上她吧?”
宋老明白孙子是在点自己,但是他不要面子的吗?
“哼!”冷哼一声,飘飘然离去。
宋成章无奈地看着孩子气的爷爷,快步跟上。
另一边的杨国华丝毫不在乎自己的面子,直接了当地说:
“小陈真的是进步神速,当初在火车上时,虽然她出手很快,但是依稀还能看见一点生涩的举动。现如今,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看起来比我这个叔伯辈的人还要厉害了。”
“小孙,你说我们能不能也培养出这样的医学人才?”
孙思魏没有说话,但也正是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见状,杨国华长叹一口气,慢慢朝着房间靠近。
另一边,虽然卢局长和刘秘书一直想要隐瞒卢局长的病情,但是找了保健局的人前去治疗,又怎么可能瞒过那些手眼通天的人。
傅威在秘书口中得到消息后,下意识就是想要换人。
事关他们整个市对外贸易以及招商引资的大事,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给到来的嘉宾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想到平日里卢局长勤勤恳恳,他愿意再给对方一点时间。
眼见马上就是会议开始的时间,无论是傅威还是其他人都无法在等待下去。
“小唐,你去和招商局的李副局长说一声,叫他赶紧过来准备,直接朗读卢局长准备的稿子即可,不用过多准备。”
“好,我这就去!”唐秘书当即转身往外面走。
可还没等他出去,刚推开大门,就看到步履匆匆赶来的卢局长。
有那么一瞬间,唐秘书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他下意识用手揉搓眼睛,却发现靠近的人越来越大。
卢局长擦了擦因为赶路而冒出的汗珠,气喘吁吁地说:
“抱歉,我来晚了,傅主任在吗?”
“主任在,卢局长你这……”
“说来话长,但是讲话我还是可以支撑的。”
卢局长生怕自己的机会被人抢走,当即挺直腰杆保证。
傅威也听到了卢局长的声音,立即从房间里走出来,“既然来了,就好好准备。”
“是是是!”卢局长连连出声保证。
当卢局长出现在会上时,引起不少人的震惊。
大家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卢局长身上,想要看出他的身体到底是出来什么问题。
而且刚刚来人不是说他连走动都成问题,那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是谁?
在众人的注视下,卢局长圆满完成自己的任务,坐在位置上时,不停地在心中表达对陈茵和宋老的谢意。
会议有点长,开到十二点半才结束。
但这仅仅是刚开始,接下来还有很多更加具体的磋商会议要开,卢局长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抽开身。
随着喝下的汤药越来越多,他越能感受到陈茵开方的妙处。
因为他不只是病发时的头晕目眩和无法直行的情况解决了,就连以前一直折磨他的腰酸腿软和后背发凉也全部不见踪影。
因此,每当有熟人好奇地向卢局长打听情况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把看病的事说出来。
不一会儿,几乎整个市政府的都知道了新来的陈大夫医术特别好。
有的人很快反应过来,陈茵正是傅威和傅蕤兄妹俩推荐的,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两人的好运气和魄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有能媲美宋老的医术?
同时也暗自将陈茵的名字记在心里,等自己或亲友需要帮助的时候,还可以多一个选择。
此刻,陈茵还不知道即将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整个会议持续三天,除了第一天卢局长突发状况外,接下来的两天多时间,她们这群保健局的人几乎都是在房间里
待着,没什么用武之地。
因而,当时间临近结束时,陈茵开始思索现在出发能不能赶上回家的火车?
齐闻仲听到陈茵马上就要回家,当即遗憾地说:
“茵茵姐,真的没必要这么快回去。你难得可以在市区待这么长的时间,不如再晚回去一天,正好让我尽东道主之谊,带你们在东俞市区逛一逛。我们这里有出名的靘雾山、义阳山……”
齐闻仲的嘴皮子动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将市区里有点名气的风景名胜说了一遍。
柳梦溪震惊地看着对方,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齐闻仲也是可以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
虽然她家乡也有很多的山,但是旅游,不就是从一个看惯的地方的山水,走到另一个地方看山水。
说起来,她还是有点兴趣。
但是主动权在陈茵手上,柳梦溪并没有出声影响陈茵的思绪。
陈茵看了一眼时间,提议道:“如果结束的晚,我们就在市里待一晚,明天早上在市区逛一逛,下午回铜溪镇。”
“也行!”能够得到同意已经让齐闻仲很开心,他没有期待更多。
但没想到上天竟然连他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
因为在会议结束的一刹那,陈茵立即被赶来的赵秘书拦住。
赵秘书身为市里一把手的专职秘书,能量不小,赶着来找陈茵时,身边跟了好几个人。
“你就是陈茵陈大夫吧?”
“我是陈茵,你是?”
陈茵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眉眼间却夹杂着忧愁的男人,有些疑惑。
“我是赵杰,我想请陈大夫给我母亲看一看身体,我实在无法看着母亲继续忍受病痛。”
就在他诉说着自己的请求时,准备找陈茵说事的杨国华正好撞上。
他一看到赵杰,立即明白对方的目的,心中不由得为陈茵捏一把冷汗。
随即,他快步走到两人身边,态度恭敬地喊了一声:
“赵秘书。”
“杨主任,你怎么来这?”赵杰疑惑地看着杨国华,对对方到来的目的有所怀疑。
“我来找陈大夫说点专业上的事。”
杨国华微微一笑,像是心中什么想法都没有似的。
他笑着将脚步慢慢朝陈茵移动,将赵秘书母亲的情况和陈茵说清楚。
“赵秘书的母亲在五年前就已经被人民医院诊断为帕金森病,这种病在国际上也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赵秘书请你去看病,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至于拒绝,杨国华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
对于杨国华的提醒,陈茵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在中医的理论中并没有什么病叫做帕金森。
不管眼前求医的是赵秘书、孙秘书还是张秘书,她作为一个医者都不会拒绝。
“赵同志是给母亲求医是吧?不知道你母亲是否现在有空?医馆关门多日,我想尽快回镇上,不如就现在去看诊如何?”
“可以可以!”
赵杰没想到陈茵比自己还要积极,忙不迭地应声。
随即,陈茵和柳梦溪跟着赵杰一起离开银华国际,前往赵杰的私人住所。
齐闻仲则是带着满满的震惊回家。
齐通海看见回家的儿子,惊诧地朝门上的日历看去,确定今天是周三的日子。
“你怎么今天回家?不继续在学校学习?”
话刚出口,一脸怀疑的章宜华从房间里走出来,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困惑。
“闻仲,张教授说你最近上天都没有上学,你去哪里了?”
要说自家的乖儿子鬼混,章宜华第一个不答应。
但是最近三天儿子又确实没有上学,让她怀疑是不是儿子迟到的青春期来了。
“什么!”
齐通海还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瞬间两只眼睛射出锐利的光,将儿子全身上下扫描一遍。
在他眼中,儿子就是一个只知道死读书的人,说儿子逃课,他也不相信。
此时,齐闻仲还沉浸在近三天经历带来的震撼和惊喜当中。
对于父母的话,他并没有听进耳里。
直至齐通海直接给儿子的背上来上一巴掌,才从齐闻仲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说说!这三天你都去干什么了?”
闻言,齐闻仲凝视着父亲,久久不语。
这副模样顿时把齐通海看毛了,他忍不住低头将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问道:
“你这个看着我是什么意思?”
齐闻仲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爸你知道这三天多的时间我在哪里吗?”
齐通海冷笑一声,“这不就是我刚刚问你的问题?”
“儿子,快老实交代。”章宜华忍不下去,直接逼问。
随即,齐闻仲在两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语气平淡地回道:
“我这三天都在银华国际酒店。”
“银华?”
夫妻俩知道这间酒店,作为东俞市最好的酒店,它的名字无人不晓。
虽然以他们家的家产情况去休闲玩乐一下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是这个酒店经常承接一些来自政府的任务,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进入的。
顷刻间,齐通海的脑子里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
下一秒,齐闻仲的出声肯定了他的猜测。
“这三天我们都在银华国际酒店为近期市里的对外贸易工作会做后备工作。”
“对外贸易!”
“我们!”
夫妻俩敏锐地注意到话语中格外瞩目的词语,惊讶地张大嘴巴。
很快,夫妻俩也反应过来,立即追问道:“难不成是陈大夫带你去的?”
问出口的时候齐通海都还有些不敢置信,可是除了这个猜测,他实在是猜不到其他人了。
因为妻子刚刚口中张教授的话,就已经证明不是学校老师和儿子一起。
那么儿子近期认识,并且存在带上外人一起参加这类大型活动可能性的医生,就只有他并不怎么放在眼里的陈茵。
可陈茵不只是一个小镇大夫吗?
“没错,陈大夫除了在镇上开医馆,还是我们市保健局的成员。”
“什么!”
这下子夫妻俩是真的被惊呆了。
两人努力在脑子里回忆陈茵的年纪,尤其是亲眼见过陈茵的齐通海,努力将印象中的小姑娘与保健局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陈茵是如何进入保健局的。
于是,下意识地追问:“这个陈大夫是谁的学生?竟然进入了保健局。”
齐闻仲明白父亲的想法,对着父亲疑惑的眼神摇摇头。
“谁都不是,陈大夫是自学的。小时后跟着父亲学习,初中时父亲去世,就自学,然后就是在旭华大学读书。她身上什么关系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妙手回春的医术。”
话音未落,齐通海和章宜华已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实在是齐闻仲说的话给人带来的震撼过于强烈,两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尤其是两人想到自己周六晚上还在帮儿子找关系,而最硬的关系早就被儿子找到了。
一想到自己还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特意不让儿子去铜溪镇跟着陈茵学习,齐通海恨不得给自己的脑袋一拳。
随即,他勾起嘴角,将儿子全身上下打量一番。
心想: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傻人有傻福,不然怎么能够随便跟人学习,就找到保健局的人呢?
现如今,齐通海和章宜华早已经将张德全抛诸脑后,全身心都是在琢磨如何讨好陈茵。
两人下意识地想要使用常规手段,可想到陈茵自愿回到小镇开医馆,就不是那种能够用一般手段讨好的人。
齐通海琢磨来琢磨去,下意识地想起介绍两人认识的徐廷。
下一秒,他脑子里立即迸发出一个好主意。
“闻仲,你觉得我承担陈大夫义诊时耗费的另外一半药材怎么样?”
齐闻仲对着志得意满的父亲摇摇头,无奈地说:
“爸你晚了一步?”
齐通海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出现抢着花钱都花不出的窘境。
“之前不就只有你徐叔
承担一半?现在还多了谁?”
“是陈大夫刚刚结束义诊的村子的一个病患家属,人家是听到村子里议论,特意从外地赶来的。陈大夫将对方的女儿救下,因为义诊,陈大夫并不收取诊费。对方就将诊费捐出来,应该能够负担义诊费用很长一段时间。”
听到这段话,齐通海和章宜华对陈茵的医术再次有了一个真切的认识。
没想到就是因为她们夫妻俩识人能力差,竟然硬生生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哎呀!”
齐通海懊恼地给自己的脑袋来上一巴掌,暗自咬牙。
内心不停地反问自己为什么不信任儿子?不然早就会发现陈茵医术出众的事实。
不管此刻他们心中如何后悔,陈茵一行人已经到达赵杰的家。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吃饭的时候,几人进屋时,正好看到一个老人被禁锢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在给老人喂饭。
李春菊看到赵杰回来,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打招呼。
赵杰却先出手示意对方继续喂饭,他则是开始介绍自己母亲的情况。
“陈大夫,我妈五年前被确诊为帕金森病,头和手都不停摆动。一旦独自走路,身体经常往前冲导致跌倒,不能生活自理。所以我请了李大姐来照顾我母亲。”
闻言,李春菊重重点头,表示对赵杰话语的肯定。
陈茵进门后就一直在观察病人的状态,发现对方是被绳子禁锢在椅子上。
即使如此,病人也依旧没有停下动作,整个人摇头晃脑,连带着身体都在颤抖,明显病症在逐渐加重。
“除了身体不受控制之外,病人还有没有其他的表现?例如头晕目眩、失眠等。”
对于这个问题,李春菊更有发言权。
“对对对!婶子晚上总是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半夜还特别爱口渴喝水。如果我没有及时发现的话,第二天婶子的嘴巴就发不出声音,像是被堵住一样。”
“不仅如此,婶子连自己的大小便也不能控制,腿因为经常不能走动,开始变得瘫软无力。”
李春菊越说越觉得赵杰母子俩可怜。
一个是刚刚六十岁,应该是正在享受儿孙福的时候,却因为生病,整个人完全失去自我控制能力。
而赵杰则是因为母亲的病,都三十多岁了还不结婚,没个孩子,一直跟母亲生活在一起。
所以,李春菊最后几乎是声音哽咽地说:“真希望能医生能把婶子治好。”
柳梦溪看着眼前的画面异常感动,没想到请来照顾老人的护工竟然能如此体恤主人家的不容易。
要知道如果赵母病愈的话,李春菊的存在就有些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赵杰听着李大姐的话,内心一阵悲痛。
他是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母亲很是辛苦,他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所以一直努力读书,希望能够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好不容易等他真正踏入权力中心,能够有这种能力的时候,母亲偏偏病了。
在这种情况下,赵杰几乎找遍了整个东俞的大夫,就是希望能将母亲治疗好。
但是他失望了,即使去到西蜀、羊城的大医院,大家给出的回答都是一样的:目前帕金森综合征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治疗方式。
随后,赵杰只能将希望放在众人口中很是神秘的中医。
所以这些年,只要是他看到一个好大夫,就一定会带来家里。
现在,他只能将希望放在陈茵身上。
“陈大夫,你看我妈的病还能治吗?”
“我先看看情况,不着急。”陈茵仔细打量了病人一遍,随即在目光放在李春菊身上。
“婶子,病人的晚饭吃好了吗?”
“吃好了!吃好了!”
李春菊下意识站起身,给赵母的脸上、手上用帕子擦干净,然后将位置让出来。
随即,陈茵坐在李春菊刚刚的位置上,取出纸笔,将刚刚问清楚的内容记在上面。
听着笔尖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赵杰的心中竟然有片刻的安宁。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陈茵,希望在对方的身上能够看到奇迹。
此时,陈茵已经全身心沉浸在对病因的探查当中,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减弱。
她将所有信息记录好之后,将目光锁定在李春菊身上。
“还请婶子帮我个忙,我想看一看病人的舌头是什么情况?”
“诶?好。”
李春菊下意识看了赵杰一眼,发现对方没有反对后,立即对着赵母上手。
在两人的合作下,赵母的舌头暴露在几人的视野当中。
柳梦溪可以清晰地看见赵母的舌头呈现出舌绛而干的状态。
陈茵看清楚后,立即对着李春菊说:“谢谢可以了。”
然后她迅速在纸上记清楚,开始脉诊。
因为赵母的病情,脉诊并不是很顺利,再加上赵母的病由来已久,脉诊几乎快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刚开始赵杰和李春菊还抱有希望,可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总觉得该不会新来的大夫又会给出相同的答案吧?
就在两人怀疑时,陈茵抽回手,在纸上将脉诊的结果写下。
柳梦溪下意识地凑近看了一眼,发现写的是脉大按虚。
顷刻间,脑子飞快转动,想要将纸上记录的各种症状综合在一起,看出老人的病因。
可她思来想去,脑子都是一团乱麻,除了看出阴虚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她绞尽脑汁时,陈茵依旧将治疗的方子开出来。
“这是我给赵同志你母亲开的方子——大定风珠合黄连阿胶鸡子黄汤,再加上虫类息风和肾四味①。”
赵杰激动地下意识接过手,但指尖碰到方子的一瞬间,立即联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缓缓地将方子接过手,目的明确地问:
“陈大夫,我母亲的帕金森综合征喝下这些药后,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实在是经历的太多,赵杰不得不防。
因为之前也有不少中医给他母亲看过诊之后,都开出了方子。
但是除了给母亲喂上一段时间的苦药之外,什么作用都没有。
陈茵看出赵杰的疑虑,当即开口解释。
“说来,你母亲的病症和前几天卢局长的情况有些类似。”
“什么?”赵杰不明所以地说。
“二者皆是肾气大衰,肾督空虚,需要填补肾督,鼓舞肾气。只是你母亲还存在阴虚不能抱阳,虚阳化风妄动,还需要育阴息风①。我开出的方子对症下药,顺利的话,三剂下肚,病人的情况就会得到很大缓解。”
虽然陈茵的话赵杰作为一个外行人听不明白,但是不妨碍他觉得陈茵说的很有道理。
他当即对着陈茵的方向连续鞠躬三次,表达内心的感谢。
“谢谢!谢谢陈大夫!你真的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对了,您还没有吃饭,不如就在我们家楼下的饭店吃顿便饭吧?”
赵杰激动地就想要拿起家里的电话,让熟悉的饭店给他们三人留位置。
陈茵看着赵杰似乎要请上一顿盛宴的架势,连忙开口拒绝。
“不用不用,我们就在街上的小馆子随便吃一顿就行。明天我还要赶回镇上,晚上需要早点休息。”
闻言,赵杰立即给自己的额头来上几巴掌,语气中满含歉意地说:
“对对对!是我的脑子转不过弯来,那我们就去外面随意吃一顿。”
说着,他将药方递给李春菊,让对方尽快抓药给母亲喝下。
他则是作为东道主和病人家属,宴请陈茵两人——
作者有话说:①《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
第48章 租山
路上,赵杰暗地里还是想要带陈茵两人去更好的饭店吃饭,不然他感觉无法表达自己对陈茵的感激之情。
但陈茵敏锐地意识到赵杰的目的,直接走进路边的小饭馆。
见状,赵杰只能无奈跟着一起走进去。
他看着神态自若坐在苍蝇小馆里的陈茵,总觉
得对方和自己见过的所有医生都不一样。
趁着店家还没上菜,他忍不住询问母亲的诊费。
“陈医生,不知道你看诊的费用是多少?明天我找个银行转给你。”
对于这个操作,赵杰驾轻就熟,一边说话,一边给陈茵倒茶。
哪想到陈茵说出来的话,差点让他手里的茶水直接洒落。
“我作为保健局的一员,本来就是负责你们病情的诊治。而且我的看诊费五毛一位,今天这顿饭说起来还是我们俩占了赵同志的便宜。”
陈茵说完,身旁的柳梦溪冲着对面震惊的眼神点头,示意他的耳朵没听错。
这一次,赵杰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陈茵这种医术的医生看诊费竟然才区区五毛。
别说他,这种事说出去其他人也不会相信。
就在他想要解释情况有些不一样的时候,“陈医生,我妈她不是保健局的治疗对象,您不能用这种……”
“但不是赵同志你找我的吗?而且我还有保健局的工资,足够了。”
“这……”
一时间,赵杰被陈茵举动惊讶的说不出话。
他对上陈茵清澈、认真的眼眸,准备好的一肚子话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随后,三人一起吃了顿饭,并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但最后,赵杰还是不能看着陈茵双手空荡荡的回去,特意买来东俞有名的点心让两人带走。
陈茵拒绝不了,只能收下,看着赵杰像是逃走一样的背影,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柳梦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哈!”
“你看你,你把人家赵秘书都逼成什么样了?人家乐意送,我们收点吃的东西不算什么事。而且镇上的医馆,不也是经常有村里人送菜吗?他们双方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说着,柳梦溪低头像是要把脑袋塞进袋子里一样,想要看清楚东俞有名的点心是什么。
“是一样的心意,但是太贵重就不必了。”
说着,陈茵将手里的袋子打开,露出内里被包装的点心。
柳梦溪看着包装纸上的名字,一个个念出来。
“米花糖、桃片、芝麻杆、麻将糕、牛皮糖!哇!东俞的点心种类还挺多的,我尝尝这个麻将糕是什么滋味?是不是和打麻将一样让人身心愉悦?”
“怎么?你手痒,想搓一搓?”
“算了,我们两个人,没意思。”
陈茵知道好友是误会了,立即解释道:
“不是我们俩打,而是你喜欢的话,可以和医馆隔壁的春丽姨一起,她闲来无事就喜欢搓两把。”
闻言,柳梦溪的双眸闪过一抹亮光,但她还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和目的,双手无力地轻微摆动。
“算了,我还是先把一身医术学好,娱乐的事有空再说。”
随即,两人不再议论这个话题,随便找了间酒店入住。
翌日,齐闻仲下意识地想要找陈茵和柳梦溪一起游览东俞市区,却发现自己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早知道他昨天就已经不顾茵茵姐的拒绝,跟着两人一起了。
也不知道赵秘书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这一切的疑问只有齐闻仲再次前往医馆才会知道。
因为此时陈茵和柳梦溪已经踏上回医馆的路程。
虽然之前在齐闻仲的诱惑下,柳梦溪对市区旅游挺感兴趣,可听到陈茵说或许此时镇上正有病人在等待她们,瞬间什么玩乐的心思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陈茵是猜中的,还是有所感应,两人回到医馆的时候,正好撞上一个因为孩子感冒而找上门的母亲。
“小陈大夫——”
“小陈大夫、柳大夫,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快给我家元宝看看,他一直发烧,我又看不得他头上扎针,想来问问小陈大夫你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治疗手段?”
说到最后,鲁韫差点哭出声来,手脚发软,差点把怀里的孩子摔下地。
千钧一发之际,陈茵直接扔下手里的东西,快速朝着孩子扑过去。
幸运的是,她将人接住了。
陈茵感受到怀里有些烫手的温度,下意识地孩子抱的更紧,急匆匆往医馆里跑。
鲁韫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是被自己差点让孩子摔下地,还是疲惫的身心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整个人直接瘫软地坐在大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柳梦溪被这情势变化如此之快惊讶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当她意识到有人带着病重的孩子上门时,立即将陈茵扔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拔腿就往医馆里跑。
将所有东西放在柜台上后,柳梦溪下意识地想要往诊室跑去。
就在她路过针灸室的时,忽然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她立即转换方向。
一掀开帘子,立即看见了站在里面的陈茵,以及躺在床上身体不停抽搐的孩子。
再看孩子双颊泛红,牙关紧闭,嘴唇青紫,显然是不大好了。
“茵茵,有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陈茵此时正在取出银针,并给银针消毒,立即回道:
“你先用酒精给孩子的双手、双足、耳尖、百会穴、大椎穴消毒。”
“诶!”
一听到陈茵分派任务,柳梦溪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立即取出酒精和棉签,开始给孩子的穴位消毒。
等陈茵的准备工作完成,她立即将银针刺入孩子的十指,以出血为宜。
她下手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双手和双足指尖都被点刺出血。
紧接着就是两耳耳尖,百会穴和大椎穴。
下一秒,原本陷入高热昏迷的孩子忽然哭出声。
“哇哇哇——”
声音立即唤醒瘫软在地的鲁韫,她双手成爪无助地在地上划拉,用尽力量支撑身体站起来。
然后迅速朝着孩子哭出声的方向快跑,希望能看见孩子的模样。
此刻,鲁韫心中止不住的后悔,为什么偏要来医馆一趟?
如果她听卫生院医生的,估计孩子现在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躺在病床上,即使打吊瓶看起来可怜,亦或是会出现一些后遗症,总比没了孩子强。
于是,她闯入针灸室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把孩子过怀里,赶紧带着孩子去卫生院治疗。
可当她看清楚孩子此时的模样后,怎么都下不去手。
鲁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病床上哭声震天的孩子,死死盯着陈茵的一举一动。
因为她惊奇地发现孩子身体抽搐的症状竟然正在慢慢缓解。
眼看着孩子哭声响亮,精神明显比之前更好,抽搐间隔的时间也明显变长。
鲁韫忍不住开口询问正在治疗的陈茵,“小陈大夫,我孩子的危险期是度过去了吗?”
“针灸结束,孩子高热惊厥的病症已经痊愈一半,剩下的就是需要服药。”
“好好好!需要喝什么药?小陈大夫只要你说,我都买。”
鲁韫的脑子已经被短时间内的一惊一喜冲昏,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过过脑子。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让人误会时,陈茵已经将开好的方子递给她。
“你先去柜台去抓三剂麻
杏石甘汤,我妈抓药,付钱也是那里。”
“诶诶!”鲁韫夺过药方,转身就往外走。
随即,陈茵又对着柳梦溪说:“梦溪,你去将我们提前制好的羚麝止痉散取来,先给孩子服用一克,其中再加上0.3克的麝香,一并服用。”
“我这就去。”
人命关天,柳梦溪不敢耽误,迅速走出针灸室,将她们平日里闲着的时候制作的羚麝止痉散取出,再混合麝香。
当孩子服下后,原本还存在的零星一点抽搐的症状,直接完全消失。
等鲁韫抓完药回来,陈茵立即开口道:
“你现在可以将孩子带回去了。现在孩子正在病中,需要格外注意,别受寒、吹风。药方熬煮和服用的方式我也在方子里注明了,你注意看一下。”
“谢谢小陈大夫!谢谢!”
如果不是怀里还抱着孩子,鲁韫真的想要跪下和陈茵表达感谢。
她一边激动地落泪,一边不舍地往医馆外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茵回来的消息在镇上传遍,接下来的时间里,陈茵和柳梦溪迎来一波波的病人。
等到两人可以休息的时候,天色早已暗下来。
柳梦溪甩了甩酸胀的双手,望了一眼几乎已经没什么人经过的街道,感慨道:
“看来以后医馆关门的时间还是不能太长,突然一下子,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有些承受不了。”
陈茵一边合上门板,一边笑着看向好友。
“难不成义诊的盛况还不能让你有所准备?”
“不一样,不一样,”柳梦溪摆摆手说,但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走吧,先回去吃饭。”
随即,两人将医馆的门锁好,吃下吴冬梅准备的丰盛晚餐。
翌日医馆准时开门,又陆陆续续迎来了不少病人。
但是令两人意外的是,齐闻仲大中午的时候竟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手里还带着不少的东西。
陈茵看着快要将齐闻仲身体压垮的行李,下意识地伸过手帮忙,问道: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里面都是…是药材。”
她凑近一闻,立即发现了行李袋中的真身。
齐闻仲自知骗不过陈茵,更何况他也不想欺瞒,这些都是父亲自觉对陈茵的轻视特意送来当做补偿的。
“这些都是我爸送的各种药材。”
“你爸为什么要送?难道是给你付学费?”柳梦溪接下一个袋子,立即解开绳子打开,看清楚最上面装的是茯苓。
这个药材在医馆中,可以称得上是使用频率数一数二的药材,送的还挺贴心。
闻言,陈茵抬头看了齐闻仲一眼,“医馆能多一个人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需要付费?”
现在早已经不是以前需要收学徒的年代,这样压榨人,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齐闻仲疯狂摆手反对,直接将他老爸的目的说出来。
“不是不是,是我爸觉得茵茵姐很辛苦,还举办免费的义诊,特意送了点药材想着能尽一点心意。而且我爸一想到我能跟着茵茵姐学习,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过来。”
“你爸真的是太客气了。”
陈茵看着三大袋药材,里面大部分都是常见的,因此表达对齐通海的感谢后,选择收下。
“多谢你父亲的慷慨,村里的病人都会感谢他的。”
齐闻仲看着陈茵好说话的模样,再次在心中鄙夷看什么人都狭隘的父亲。
“茵茵姐,你先看着用,要是不够我就给我爸打电话,叫他再送过来。”
“诶?小齐师弟,这个胳膊肘怎么还往外拐,你爸知道得心疼死。”
“我爸乐意还来不及,反正是在做好事。”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起将所有的药材搬到仓库里存放好,留待日后使用。
说完药材的事,齐闻仲还没忘记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茵茵姐,上次下乡义诊的时候,吴大舅不是说想要种植枳实和枳壳吗?我爸说他有认识的人脉,已经请对方帮忙留一些苗子。最好是先问问吴大舅需要多少,我爸也好叫朋友留够。”
“至于忍冬,吴大舅自己就能备齐。如果想要茯苓肉引或者其他药材种子的话,我爸也好留意。”
陈茵没想到短时间内还能有这个惊喜,嘴角忍不住露出愉悦的弧度。
“谢谢!没想到大舅都还没有准备正式开始,你爸居然只是听说了一句就帮忙打听消息。这个消息是得尽快和大舅说一说,我先写信,托村里人带回去。”
由于最近村里人隔三差五来镇上送东西,陈茵与村里的交流也变得便利起来。
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十天半个月都无法联系一次,非得依靠双方人力行走。
说罢,陈茵迅速取出纸笔,将种苗的信息写在纸上。
柳梦溪站在一旁,扫了一边陈茵飞快的落笔速度,扭头看向齐闻仲,给了对方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得不说,这一次齐闻仲和他父亲真的是帮了茵茵大忙。
齐闻仲还是第一次看到柳梦溪露出赞赏的眼神,双颊情不自禁地热气上涌。
在陈茵写完信后,更是直接红成了红苹果。
她疑惑地看了齐闻仲一眼,问道:“闻仲,你很热吗?”
这一声瞬间唤醒了齐闻仲的理智,他惊慌失措地用双不断地在双颊扇风,眼神闪烁地说:
“有吗?是…是有点热。”
“那你去开风扇吧?”
陈茵自觉给了一个好的建议,不曾想齐闻仲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
但她现在已经没心神继续关心对方的状态,因为她一抬眸,正好看见村里人的身影。
陈茵迅速上前,在街上将人拦住,请对方帮忙把信送到大舅手中。
被拦住的秀英嫂子立即答应下来,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将东西送到吴秋丰手里。
接下陈茵的嘱托,林秀英也没继续逛集市的心情,把手里的菜减价处理,匆匆赶回村里。
远远的看见安红英的身影,她就站在田埂上大声呼喊。
“红英婶子!红英婶子——”
“秀英!”
安红英直起腰,拎着刚刚拔出来的青菜,顺手甩掉泥巴,看着快速靠近的李秀英,不禁发问:“怎么了?”
林秀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努力舔舐干燥的嘴唇和口腔,高举右手,手里晃动轻飘飘的信封。
当她跑到安红英面前,吞了一点唾沫,着急地说:
“这是茵茵让我带回来给婶子们的书信,茵茵说,最好快点看,抓紧把回信给她带回去。”
“茵茵的信!”安红英忍不住喊出声。
脑子反应过来后,她直接扔下手里的菜,快步朝着林秀英跑过去。
她接下信封后,下意识地想要就地打开查看。
但恍惚间意识到什么,对着林秀英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秀英麻烦你了,我就这把信带回去。”
“都是乡里乡亲的,婶子别客气。”
林秀英也知道自己继续待下来有些尴尬,说完话转身离开。
安红英着急地想要知道心里面的内容,根本没什么心思继续摘菜。
随意拔了几串豆角后,拎着篮子急匆匆赶回家。
此时,家里面只有安红英和婆婆两个人。
安红英随意将菜扔在院子里,拿着信封跑到婆婆身边,“妈,你快看,这是茵茵托秀英给家里带的信。”
闻言,李香禾立即夺过信封,打开信封,瞪大想要看清楚里面写的是什么。
她前些年也是扫过盲的,但是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是觉得有些晃眼睛。
她下意识地将信纸挪到远处,眯着眼,想要看清楚,但还是一无所获。
李春禾只能将希望放在儿媳妇身上,“来,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安红英对信纸位置的挪动完全没有留意到,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信上的内容完全无法挪开。
李春禾还等着儿媳妇的回应,却发现迟迟没有动作,她的心瞬间揪起,紧张地问: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茵茵在镇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话音刚落,安红英惊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是!不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闻言,李春禾的心瞬间放下来,着急地问:“怎么了?什么好消息?”
安红英接过信纸,将上面的内容详细描述出来。
“上次茵茵回来的时候不是帮我们找了中药材种植的书籍吗?还特意推荐了一些适合我们种植的品种。”
“信上说的就是茵茵的朋友小齐的父亲,帮我们找到了可以加工成枳实的品种树苗,问问我们需要多少,可以请朋友帮忙留一些。”
李春禾一听到这个好消息,笑容直接挂在脸上无法消散。
“茵茵真的是什么时候不忘记我们这些家人,小齐也是个好小伙子,竟然还托自己的父亲想办法。”
“是啊是啊。”安红英随声附和。
等吴秋丰和吴外公从地里回来,婆媳俩立即将信中的好消息告知两人。
两人也被这个好消息惊到,一直犹豫不决的心瞬间坚定下来。
尤其是吴外公,当机立断,直接在饭桌上将中药材种植的事定下。
“茵茵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再犹豫下去,就什么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秋丰,下午我们俩就去找村长,问问村里什么地方的山可以租下来。距离明天春天适合种植的时间也没几个月,趁此期间,我们正好可以把租下的山清理出来,明年一开春就把药材种下。”
说完,他深吸一口烟杆,显然是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
其他三人听到这句话,纷纷赞同的点头。
反正他们本来就已经决定要开始中药材种植,陈茵送来的信只是帮助他们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既然早开始,晚开始,都要开始,还不如趁早开始。
定下主意后,一家人迅速解决午饭。
简单午休后,迅速往村长家的方向走。
吴秋丰父子俩到达的时候正好看到村长吴剩准备出门。
吴外公熟络地喊了一声,“剩哥!”
“村长叔。”
吴剩疑惑地看了一眼两人,瞬间明白两人是来找自己的,当即停下出门的脚步,好奇地问:
“你们父子俩怎么这个时间上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正事要说。”
“进屋,进屋再说。”
吴剩抬脚就往回走,把父子俩带进堂屋,随意倒了三碗水。
两家人的关系也用不着遮遮掩掩,吴秋丰看了父亲一眼,迅速开口将来意道清楚。
“其实我们来是想问一问村子里有没有什么山地是可以租下的?”
此言一出,吴剩惊诧地看着眼前的父子俩,脑海中瞬间产生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
“你们家也准备租地种点水果买卖?”
在他的印象中,吴秋丰一家都是安守本分的农家人。
即使前些年不少外地客商来他们镇里租山种水果,也没有看见他们跟风种植。
没想到在这个种植风气逐渐衰弱的时候,对方竟然想租山种地。
作为一个长辈,吴剩不得不开口劝导。
“如果你们是想要种点橘子、桃子,现在没什么必要了。我看不少山上都种了这两种果树,果子一多就卖不上价,说不准还要烂在地里。像我们这样的人,勤勤恳恳种地、打工错不了。”
听着如此语重心长的话,吴秋丰知道村长是为了他们好。
因为他们村曾经也有人心动过,特意买来外地客商带来的好种苗。
但最终的结果确实种下三四年都不结果,家里所有人的钱都贴进去了,甚至还欠了一屁股债,到最后也没看见什么好品种的果子带来回报。
从此,青山村的人再也不敢抱有租山种地挣钱的想法。
这种念头的确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但是吴秋丰心中却仍有一种想要冒险的念头。
“村长叔,我们家不是种植果树,而是种其他的。”
“种什么?”除了果树,吴剩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
闻言,吴秋丰看了父亲的方向一眼,发现对方闭目点头后,立即将他们的目标说出来。
“其实我们是想要种植中药材。”
“药材!?”
吴剩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药材都是天生地养的,还没听说能种过。
但是仔细一想,大部分的中药材可不就是长在土地里,那为什么不能和菜一样种出来呢?
第49章 换地
他的心被这个自然而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倒,惊讶地看着对方的父子俩。
吴剩简单一想,立即想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是茵茵提醒你们的吧?”
紧接着,吴秋丰将他们原本想要直接在村里采挖药材,再到陈茵建议直接种植,寻来种植书籍,学习种植方法的整个过程说出来。
看着对面侃侃而谈的人,吴剩不得不承认读书人就是比他们这些只会在地里刨食的人厉害。
明明前些日子陈茵叫大家自己采挖药材治病,但没有一个人能够和种植联想起来。
“支书叔,我们家已经琢磨很久了,觉得目前选出来的四种药材种起来应该不是很难。所以,我们想问问村里有什么合适的山地,尽快把山清理出来,准备明年开春就开始种植。”
吴秋丰说完,看了一眼父亲的方向,对着吴剩点头。
此刻,吴剩依旧在脑子里思考药材种植的可能性,大口大口地吐出烟雾。
一时间,堂屋只有他一个人吐出烟雾的声音。
吴秋丰父子俩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村支书有什么动静,忍不住疑惑地夹紧眉心。
“叔、叔!你在想什么呢?”
终于一声声呼唤总算是将吴剩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目光满含期待的两人,努力地张开嘴,可两片嘴皮就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久久无法张开。
最后,吴剩还是难为情地一咬牙,将心中冒出来的念头道出。
“吴贵,你说我们家跟着你们一起种中药材可以吗?”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吴剩的心中像是有什么大石块落下一般,耷拉的眼皮抬的很高,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
吴秋丰父子俩没想到村支书竟然也会心动,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
吴剩看着没有回复的两人,不停地磨磋手里的烟杆,紧张和难为情的心加速跳动。
他知道自己的请求很难为人,可他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现在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钱的重要性越来越拔高,如果他们村继续没有什么变化的话,估计以后世世代代都要和泥巴打交道。
一想到自己负责的村子要数百年都过一样贫苦的日子,吴剩的心就像是泡在盐水里似的,疼不欲生。
现如今看到吴家父子俩在陈茵的帮助下有了想法,可行性极高,他也忍不住心动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吴秋丰父子俩对视一眼,确认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
下一秒,吴秋丰的脸上绽放出激动的笑容。
“支书叔没想到您竟然有这种魄力,您想跟着我们一起种药材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家也是看了几本书而已,也没真正种过药材。您不觉得跟着我们一起会血本无归的话,都可以一起。”
“好好好!”
吴剩感动的都快落泪了,没想到吴家有这种挣钱的法子,竟然不介意外人学习,这种心胸真的是令人佩服。
随即,他也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道出。
听完村支书发自肺腑的话,吴秋丰父子俩也是钦佩不已。
心想:真不愧眼前人是村支书,真的是时时刻刻都在为村里着想。
吴秋丰更是想起了柳梦溪曾经说过的话,开始想象全村人都跟着他们一起种植中药材的画面。
“支书叔,要是真的有那一天就好了!”
“我听和茵茵一起来的柳大夫说,如果全村人一起种植,产业扩大,就可以吸引来更多的客商。当有一天外人想起枳实、枳壳的产地,就能够想起我们青山村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就像是市里的中药材专业市场,所有药材商汇聚一堂,人家一想到购买中药材,就会去中药材专业市场一样。希望我们村也能和中药材专业
市场一样具有吸引力。”
“真好啊。”吴剩情不自禁感慨出声。
他没想到做生意竟然还能到这种地步,不由得生出了让自己这老胳膊老腿也出去外面世界看看的想法。
甚至他也开始畅想青山村漫山遍野都是中药材的画面,忍不住望着远处出神。
一时间,三人坐在思绪飘远。
说完畅想,正事也要提上日程。
吴剩在脑子里将全村的地图绘制出来,分产到户之后,村里的山地都划分给村民们,想要找出全部属于村集体的地还是有些困难的。
因此,他只能将目标放在已经离村发展,又靠近秋丰自家地靠近的山。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出两座勉强符合条件的两座小山。
“你们看村里五里冲靠近你们家山的那两座小山怎么样?虽然面积不算大,但是刚开始种植的话,还是比较合适的。你们还可以用自家其他地方的地和山上的村民换,这样花的钱更少。”
不得不说,村支书真的是为吴秋丰他们家绞尽脑汁。
上面所有提出的想法都是有利于他们家,风险也降低不少。
父子俩简单一思考,立即将事情定下来。
作为长辈,吴贵当即站出来,“那两座山的位置是真的不错,山下有水便于灌溉。面积也不是很大,初期投进去的钱可以少一点。哥,听你的,我们就要租那两座山。”
“那行,那座山除了你们家,其他部分分别属于玉成、建邺、建行他们几家。待会儿我就陪你去和他们几家一起说说,尽快把事情定下来。”
吴剩见吴贵做出决定,立即风风火火地准备行动。
但吴秋丰还没忘记促使自己上门的原因,当即将齐闻仲可以帮忙找苗子的事情说出来。
“所以,叔你们家要多少种苗?我好让茵茵的朋友一起定下。”
吴剩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自家和他们一样,暂时种两座山,等有了成果再谈论其他。
“和你们一样,你准备要多少就给我们带多少,到时候钱我一起交给你转交。”
“好嘞,叔!”
吴秋丰再次为吴剩果断的态度而震惊。
因为着急,他下午就急匆匆往镇上赶,吴剩和吴贵兄弟俩则是开始为租地的事情忙碌。
傍晚,陈茵没有等到来自村里的信,而是直接等到了大舅。
“大舅,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吴秋丰一边放下带来的菜,一边笑着说:“当然是被你带回村的好消息引来的。”
“怎么?家里已经想好要种多少了吗?”陈茵好奇地问。
同样对此感到好奇的柳梦溪和齐闻仲也跟着走过来。
吴秋丰知道种苗是齐闻仲帮忙找到的,立即对着齐闻仲露出高兴的笑容。
“多谢小齐,没想打你竟然还惦记我们家的这点事。”
“叔,您客气了。茵茵姐是我的恩人,您又是茵茵姐的亲大舅,只是帮忙从中联系而已,您不用如此客气。”
齐闻仲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不敢对上吴秋丰感激的眼神。
“但是没有你,我们没这么果断做出决定,你个小伙子就别客气了。”
“来!这是支书叔特意送给你们吃的橘子,是村里随便种的,尝尝味道如何。”
说着,吴秋丰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势,直接将橘子塞进三人手里。
陈茵从大舅的话中听出不一样的意思,忍不住问:
“大舅,支书爷爷也知道这件事了?”
“那是当然,村里租地租山都要和村里说一声,没有你支书爷爷帮忙,我们也租不上好的山地。”
“而且,支书听说我们想要尝试中药材,他也决定加入进来。我想着柳大夫之前说的什么产业化,觉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应该可以吧?”
说起来种植中药材的事,还是陈茵的主意。
但吴秋丰没有经过陈茵的同意,直接答应了村支书,现在想起来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对上陈茵的眼神。
“大舅,没想到你竟然还听进心里了!”柳梦溪感慨地喊出声。
她是真的没想到一个常年和土地打交道的人,竟然真的能将自己那些经济学术语听进耳里。
不说别的,光有这份心,她就相信吴大舅能够成功。
陈茵也是相同的想法,甚至还觉得只有村支书一个人加入,有些不够。
但想到这时候的人的收入,刚冒险加入第一次种植中药材队伍的人很少,等到大舅他们两家都成功了才会有人跟着学习。
所以,他们两个打头阵的人特别重要。
“挺好的大舅,除了种植的书籍,我再去找一些沤肥的书。我看不少药材都喜欢肥沃的土地,估计我们村那种红壤有点困难。”
陈茵仔细回想中药材种植书上的内容,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能够帮上忙。
“你舅我也去橘子园干过活,种点橘子树还是能够上手的,茵茵你别把担子都扛在自己肩上。”
吴秋丰心疼地看着外甥女,不愿对方一直看病,还在担心自己。
剩下两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决定一起帮忙。
齐闻仲更是直接打断两人的话,“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们一起想办法,肯定能够成功的。”
“不过现在,吴叔叔我们还是先说树苗的事吧。还有,您已经想好具体种植哪些药材了吗?”
闻言,吴秋丰的脑子里立即跟随齐闻仲的思路运转。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回道:“我们租的山估计也就一百亩地,需要两千棵树苗,村长叔和我们家一样。”
齐闻仲已经从父亲的口中打听了一点情况,知道吴秋丰要的树苗有点少。
可想到他们是第一次创业,少也有少的好处。
“行!叔,我待会儿就给家里打电话,让我爸和朋友说预留四千棵树苗,明年开春再送过来。”
“好好好!”吴秋丰感到地连喊了三声好。
说完正事,他心中的石头随即落地,整个人看着状态都轻松不少。
另一边同时在行动的吴贵可就没有那么顺利。
大家一听到他说是想要换地种果树,心善的连声拒绝,毕竟他们村子里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贵叔,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种果树这个行当真的不好干。我们各家的地和山可都是根据抽签公平分配的,你用自家的好地换我们家的荒山,我可不能干这种丧良心的事。”
因为种植中药材的特殊性,吴贵和吴剩商量之后,决定先用种植果树的理由搪塞。
但是两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好事送上门竟然都还有人不同意,让他们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建邺,你怎么还有个死脑筋?”吴剩发出无奈地叹息。
而吴贵也不管自己是长辈,直接心一横,抬起下巴,蛮横地说:
“反正为了这座山,我已经和外面的老板把树苗定下了,连钱都付了。建邺你该不是想看着你叔伯还没正式开始种地,就开始亏本吧?”
此言一出,吴建邺只能无奈点头答应。
还好他们两家可以直接换地,连花钱的机会都没有,不然他觉得贵叔估计要把家底都亏完了。
不一会儿,双方签订好换地的合同,等拿到村委过一遍后,双方的合同即刻生效。
做完两家的工作,吴贵和吴剩来到最后一家——吴建行家。
“建行!建行!”
“诶诶诶!支书叔、贵叔,你们怎么来了?”
吴建行甩了甩腿上的水珠,一脸疑惑地看向来人。
“来和你说点正事。”吴剩率先开口,直接在院子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吴建行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院子里的两人。
一个是村里主事的村支书,一个是最近名声大噪的小陈大夫的外公,他哪一个都不敢轻视。
可当他听说贵叔是想用自家的好地,换自家的荒山时,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吴建行没想到一贯看起来眼明心亮的贵叔,居然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这种好事他可不会错过。
因
此,他连问都不问,直接在合同上签上名字,等他家里的妻儿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个遭瘟的东西!你怎么也不问问清楚,就把自家的地给出去,万一山上有什么好东西呢?”
吴建行不耐烦地推开妻子的手,反问道:
“你说说!你说说都荒了那座山十来年了,你说上面有什么好东西!”
此言一出,家中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毕竟那座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何况人家吴贵连山上的木头都不要,他们还可以去砍来当柴火。
一时间,吴建行一家都觉得吴贵一家撞邪了。
“管他们要干什么?反正便宜是我们家占了,等明天我们就可以多一块水田种稻子,秋天卖的钱也多一些,给孩子多准备点结婚的钱。”
“嘿嘿嘿!你说的对,贵叔一家也是脑子坏掉了,我们只管种自家的水田就好。”
被认为愚蠢的吴贵带着写好的三份合同回到家,正准备和儿子说说清理荒山的事,却发现人还没有回来。
李春禾不耐烦地看了丈夫一眼,“秋丰去了镇上,难不成你以为他今天还会回来?”
不得不说,母亲对于儿子的判断非常准确。
医馆内吴秋丰说完种苗的事情后,直接留在医馆帮忙。
顺道还自己亲自动手做饭,感谢齐闻仲对他们一家的帮助。
饭桌上,一群人吃的嘴唇发红,眼角泛着泪光,但手里的筷子却硬是停不下。
“呼~”
柳梦溪受不了地往嘴里灌下一口凉茶,发出畅快的喟叹。
其他几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纷纷用凉茶缓解口中的不适。
晚饭结束的时候,一个个仰躺在椅子上,艰难动弹。
吴秋丰看着这一幕,眼神中是无法掩藏的满意,有人喜欢吃自己做的饭菜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好了。
就在众人享受着美食的余味时,耳畔突然传来急促的电话铃响。
“叮铃铃——”
“有人打电话!”柳梦溪惊讶地喊出声。
话音未落,陈茵依旧朝医馆的方向走去,也不知道谁这个时间打电话,但想来肯定很着急。
而接通电话后,对方的话语也让她肯定了内心的猜测。
“陈医生,你明天还在自家医馆吧?”
“还在,杨主任有什么事吗?”
杨国华在电话另一头听见陈茵肯定的声音,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忍不住激动地喊出声。
“那就好!那就好!”
“是有什么病人需要我帮忙吗?”陈茵心中隐隐猜测出对方的目的。
“没错,陈大夫。我这里有一个朋友,自家爷爷生病了,送到医院大夫说只能维持生命指征,想要看看我们中医这边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想请你过来看看。”
“是你请大夫还是朋友请大夫?”
“当然是我朋友!”杨国华意识到陈茵误会了,当即开口解释。
“是我朋友听过你的事迹觉得可以一试,如果你同意的话,明天早上就有车来医馆门口接你。”
“那好,我今晚准备一下,明天上市里。”
“好好好!陈大夫,我在人民医院等着你。”
陈茵挂断电话,一转眼,就看到柳梦溪挤眉弄眼的模样,吓的她身体一激灵。
柳梦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露出笑容,夸赞道:
“没想到我们刚刚离开市里没多久,又要上去了?茵茵你这手医术可真是吸引人。”
说着,她情不自禁地拉着陈茵的手,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似的来回抚摸。
陈茵无奈地抽回手,“你现在说话做事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这次你要一起去吗?”
闻言,柳梦溪打量了医馆一眼,双手一摊。
“这次我就不跟着去了,医馆才开两天不能没有人留守。而且我们俩都去了,带来好消息的小齐师弟不就被剩下了。所以,这次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注意点安全。”
“辛苦你们俩了。”陈茵知道好友是为自己考虑。
随即,她担心两人会遇到无法解决的情况,提醒道:
“如果有看不准的病人上门,病情暂时不急的,就等我回来解决。我估计这次上市区也就待上一两天的时间,应该能赶回来看诊。但如果病情危急,一定要将病人转送到其他医院,不要苦苦等待。”
“你就放心吧,这点事我们还是知道的。”
柳梦溪看着隐隐有喋喋不休架势的陈茵,连忙将双手搭在陈茵肩上,将人推回后院。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知道了陈茵即将上市区看诊的消息。
吴秋丰和吴冬梅都为此感到高兴,仿佛在陈茵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翌日,在一家人还没起床的时候,一辆轿车停在医馆门前。
司机一脸疑惑地看着被风雨侵袭后显得陈旧的医馆,忍不住对着车后座的人发问:
“二少爷,这里真的能找到给老爷子治病的大夫吗?”
“杨国华是市中医院的主任,不会无的放矢。”
司机听到这话也没放心,心里反而更加惴惴不安,毕竟杨国华在他看来,对于荣家而言,也不是什么能看入眼的人。
如果不是老爷子回故里恰好生病,平日里负责疗养的大夫还在国外没回来,他们怎么可能在这种穷乡僻壤找大夫?
“那我现在就下车去敲门。”说着,司机就要打开车门下车。
还没等他做出开门的动作,后座的荣谦出声将人拦住。
“不必,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等大夫起床再说。”
司机默默收回手和腿,安静地坐在原位,不敢有任何动作。
就在他以为他们要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医馆里传来人走动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划破空气的声音。
司机忍不住好奇医馆内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
就在他快把耳朵压在车窗上时,后座再一次发出声音。
“敲门。”
“是!二少爷”
司机立即解下安全带,兴冲冲地走出车门,敲响医馆大门,嘴里还在呼喊:“请问陈大夫在吗?”
声音发出的一刹那,陈茵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周围一起锻炼的人看得一脸懵。
柳梦溪忍不住跟着一起停下,问道:“怎么了?”
“有人来求医。”陈茵立即给众人抛出答案。
大家立即想到昨夜的电话,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
陈茵往身后走,准备换身衣裳,带上背包出发。
柳梦溪和齐闻仲则是去前面开门,准备看看是谁在求医?
当医馆门板被一张张地卸下,两人的身影立即出现在翘首以盼的司机眼中。
他努力张大眼睛想要将眼前的两个人看清楚,可无论如何都没看见一丝能够给自家老爷子看诊的影子?
慌乱地吞下准备脱口而出的话,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反倒是从车门后走下来的荣谦,一身笔挺的西装,修身挺阔。
昏暗的光线下,一双深邃的眸子镶嵌着迷人的蓝宝石,牢牢吸引人的视线。
就在柳梦溪看得入迷的时候,一声清冽的声音打破她的幻境。
“请问陈大夫在吗?”
齐闻仲看了摇头晃脑的柳梦溪一眼,立即补充道:
“在,陈大夫马上来。”
话音刚落,陈茵的脚步声不断朝着四人靠近。
司机满怀期待地看着陈大夫出现,心想:前面出现的两个年轻人还真的是吓他一大跳,陈大夫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呢?
可当他看见陈茵的真容时,整个人再次被吓得目瞪口呆。
因为陈茵的年纪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甚至看起来和另外两个年轻人的年纪差不多,看着就不靠谱。
司机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二少爷,等待对方的吩咐。
荣谦看着陈茵的模样,也是有些出乎意料,毕竟杨国华可没有告诉他陈茵的年纪如此年轻。
而此时正在睡梦中的杨国华,还不知道自己一直被人在心里念叨。
只是双
耳发烫,一直沉浸在不安稳的梦境中。
“您就是杨主任推荐的陈大夫?”
“如果是杨国华主任推荐的话,应该就是我陈茵。”陈茵对着面前不敢相信的眼神,给出肯定的答案。
第50章 真热假寒
话音未落,荣谦对上陈茵认真澄澈的眼神,态度恭敬地说:
“陈大夫请,”同时伸手示意陈茵上车。
司机不敢置信地看了二少爷一眼,脑子重新回到自己的控制,连忙把陈茵打开车门。
陈茵点点头,迅速上车,离开前还不忘再次叮嘱门口的两人。
“梦溪,别忘了我昨天晚上的话。”
“知道知道,你别唠叨了,快安心地去治病吧。”
柳梦溪双手疯狂摆动,催促陈茵不要惦记医馆,有她和齐闻仲看着。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点火,开车驶离医馆。
车上,荣谦自我介绍了一下身份。
“你好陈大夫,我叫荣谦。请你治疗的是我的爷爷,他昨天突然昏迷,气息微弱,医院让我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但是我们一家人不愿意放弃,爷爷也不适合有什么颠簸的移动。”
“我通过朋友知道陈大夫的信息,特意请了杨主任作为中间人介绍,这一次真的是麻烦陈大夫了。”
“荣同志不用如此客气,治病救人,是我们医生应该做的。”
已经答应的事,陈茵当然不会推辞,但病人家属好的态度,还是让她因为没吃早餐而烦躁的心情好了不少。
“荣同志,你还是先说说病人目前更具体的一些情况吧?”
荣谦没想到陈茵这么快就进入状态,当即将医生的诊断详细描述出来。
“爷爷先是在医院进行了抽血等一系列检查……”
面对一个门外汉,陈茵没有出声阻止对方偏离目的的描述。
而是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听着两人在后座的对话,司机的心也不自觉地焦躁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带着两人出现在医院。
至于陈茵的医术是否能够治疗老爷子,在他看来已经没那么重要。
更重要的是,一定要让二少爷守候在一旁,万一大房动什么手脚,他们远在天边就只能任人拿捏。
想到这,司机在征得陈茵和荣谦的同意后,加大马力行驶。
但这个年代的公路状况堪忧,三人几乎是在车上一路颠簸度过的。
陈茵甚至忍不住在心中庆幸自己没吃早饭,不然肯定全部吐在车上。
两个小时的时间,她们一行人就来到了人民医院门口,整整比正常的大巴车快了一倍。
下车时,陈茵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双腿无力,喉咙里还一直有一种呕吐的欲望。
她连忙将平日里用来驱蚊的药油取出来,凑在鼻尖。
不多时,那种难受的感觉渐渐被鼻尖的味道压制,四肢的力量也渐渐回到身体的控制。
陈茵缓缓直起身,转身一看,其他两人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刚刚看着像个贵公子一样的荣同志,脸色煞白,看起来状态比她刚刚还要差。
陈茵下意识地将手里的药油递过去,“用来的驱蚊的药油,也可以提醒神脑,你们俩试试吧。”
荣谦看着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劣质玻璃小瓶,眼神有瞬间的凝滞。
他抬眸看了陈茵一眼,微微勾起嘴角,“多谢。”
说完,他接过药油,缓缓靠近鼻尖,一股凉爽、清新的味道钻入鼻腔。
刚刚隐隐胀疼的脑袋瞬间被安抚,混沌的精神为之一振。
仅仅凭借眼前的药油,荣谦对陈茵的医术的信心提升大半。
在他思考药油和陈茵医术关系的时候,陈茵已经从包里取出另一瓶药油递给司机。
“同志,你试试这个。”
“谢…谢谢。”
司机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看着陈茵将药油塞进自己的手里。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二少爷的方向,正好看见荣谦脸上露出舒服的表情,拒绝的呼怎么也说不出口。
此时,荣谦已经从不好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司机的方向,吩咐道:“你去把车停好。”
随即,又对着陈茵说:“陈大夫,我们先上去吧。”
“好。”
陈茵点点头,跟在荣谦身后踏入东俞市人民医院的大门。
两人一路穿行过门诊楼,来到住院部,乘坐电梯,一路来到荣老爷子居住的单人病房。
此时,门外有不少人在等候,其中就有陈茵认识的杨国华。
杨国华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下意识地朝电梯方向看过去。
当发现是陈茵的时候,双眼瞬间爆发出一道亮光,抬脚快步靠近两人。
“陈大夫,你来了!”
“杨主任,你怎么在这?”陈茵疑惑地说。
“是我推荐你来的,自然要来看一看,万一有什么问题,你只管推到我身上。”
杨国华正义凛然地说,丝毫没想到荣谦站在陈茵身边,能将他的话听到耳里。
陈茵明白对方是想照顾自己,“多谢。”
三人在一起聊天,气氛融洽,但并不是什么人都想看到这一幕。
站在门口等候医生给出诊断结果的大房人,立即发出尖利地质问声。
“小谦,这就是你特意连夜去请来的大夫——”
许珍高抬下巴,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势居高临下地将陈茵全身上下扫一遍,最后是冷哼一声的蔑笑。
显然,看见陈茵的模样后她已经不将荣谦这个竞争对手放在眼里。
荣兆祥对于妻子的话并没有反驳,显然他也和妻子抱有一样的想法。
之前他还在担心二房的儿子连夜求医,会不会请来什么名医?
现在一看,完全就是在瞎胡闹!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自己儿子的竞争对手,枉费他担心了一晚上。
但是荣兆祥的养气功夫明显好上不少,对着侄子笑了笑后,迅速收回视线,继续焦急地等待病房里面的消息。
荣朝辉和妻子对视一眼,显然也没将儿子请回来的大夫看在眼里。
现在就只能期待自己请的大夫能够尽快赶到,不然他们二房真的要糟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但却一致轻视陈茵的时候,陈茵跟在荣谦身边,缓缓朝着三人靠近。
荣谦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解释道:“这位是我请来的陈大夫。”
不等大房的人继续开口,荣朝辉率先阻止儿子胡闹。
“现在你爷爷性命垂危,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接近的。如果你忙了一晚上累了,就先去休息,这里有我妈和你的兄弟姐妹们照顾。”
宋榕跟着附和,“谦儿,你就先去休息,这里有我和你爸照看着。”
荣谦并没有回应两人的请求,而是继续介绍。
“陈大夫是东俞市保健局的人。”
不曾想,众人听到这句话,眼神中对陈茵的轻视越来越多。
因为东俞市保健局的名声有点关系的人都清楚,如果东俞市保健局的人真的能够救人,他们又怎么可能利用手中的关系,直接将远在港城的医生用专机送过来。
现在,大房长孙荣琮请来的医生正在查看老爷子的情况,他们只需要等着就行。
荣谦却不愿意这样轻易服输,人他已经请过来,自然要上手试一试,不放过任何救醒爷爷的机会。
他刚准备开口,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
先出来的是一位老者,身旁跟的是荣琮,两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顷刻间,门口等候已久的人心咯噔一声,脑子里产生了一个最坏的猜测。
而医生的话正好印证了众人的猜测。
“荣老爷伤寒,少阴亡阳,已经到了弥留之时。你们家里人最好还是先去见见老爷子最后一面,我开个参附汤,让荣老爷苏醒的时间长一点。”
随着医生给出的判断,荣家人不管心里的想法是怎么样的,全都表现出悲痛的模样。
一时间,整个病房门口弥漫着悲伤的气息,仅有零星啜泣声响起。
见状,荣琮大手一挥,准备叫医院的人去药方熬药。
“等等!”荣谦的声音忽然在寂静的空间响起。
荣琮一听,立即转身朝荣谦的地方看过去,发现荣谦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和年轻姑娘,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但是对方想要阻止自己的行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二弟,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爷爷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带闲杂人等去打扰他。”
“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让爷爷度过最后的时光,我去通知下面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荣兆祥得意地看着自己儿子大局在握的场面,紧跟着补充
道:
“对了,还得叫上你几个姑姑,让她们见上你爷爷最后一面。”
说着,他取出衣服口袋里的小灵通手机,准备打电话联系。
荣谦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止不住地冷笑,俨然,这些人自说自话,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在耳里。
“大伯、大哥,我说我请来的大夫已经到了,我要让她给爷爷看看。”
此言一出,被荣琮请来的刘嵩瞬间将锐利的目光朝荣谦直射而去。
他刚刚明明已经给出了关于荣老爷的判断,眼前这个荣家小辈竟然还敢不给自己面子,难不成没在港城听说过他刘一手的名号吗?
荣琮看了一眼脸色明显沉下来的刘嵩,心中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他恨不得荣谦最好能够将刘大夫得罪死,他还能少费些力气。
“二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刘大夫的名声港城皆知,你现在是在怀疑刘大夫的医术吗?”
果然,刘嵩在听到这话后,面色冷若冰霜,直接忽视荣谦几人存在。
转身欲走,不想要再看见荣谦这种不懂礼貌的家伙。
荣琮他们大房的人担心刘嵩直接撒手离开,连忙拉住人安慰。
一时间,整个走廊都是一群人安抚一个人的声音。
许珍眼见刘大夫心中的气没消,立即将矛头对准二房的人。
“朝辉、宋榕,你们二房的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是想要看着老爷子痛苦地离去吗?万一刘大夫离开,老爷子最后在遇上点什么事?你们请来的大夫能够应对吗!”
说着说着,她恨不得现在就跟二房的人撕破脸皮。
但是在此之前,她还是想要先踩几脚二房的人,让她们一房回到港城的时候占据更加有优势的舆论位置。
荣朝辉和宋榕因为儿子鲁莽的举动懊悔不已,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些什么。
还没等两人开口,荣谦在确认陈茵坚定的眼神中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给出回应。
“可以!陈大夫可以应对。”
突然出现的声音立即将刚刚众人安抚刘嵩的声音压制,刘嵩自然也将荣谦的话全部听在耳里。
现在刘嵩脸上不再是寒霜,而是生气到想笑。
他迅速转身回头看向荣谦和杨国华,冷声道:
“既然荣二少觉得自己请来的大夫医术比我好,那就请进吧。但要是你请来的大夫给出和我一样的答案,你就得在我们港城的所有报纸上向我道歉,并承认你自己的眼光不如你大哥。”
最后一句可谓是点到最难为人的一点上。
港城谁不知道荣家几房为了家产那是龙争虎斗,要是让二房承认不如大房,以后还怎么在港城混?
刚刚还想阻止刘大夫的荣琮,一听到这话,瞬间乐开了花。
其他大房的人也是一样,兴致勃勃地看着荣谦,看看他到底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反正现在荣谦已经被刘嵩的话架起来,无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个便宜她们大房都占定了。
至于陈茵能够治疗老爷子的可能性,他们是一点都没有想过。
荣朝辉和宋榕眼见刘嵩扔下陷阱,疯狂摇头,坚决不同意儿子答应这件事。
但荣谦不只是为了家产,他更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有人能够让爷爷清醒过来。
在各种目光的注视下,他郑重点头,“好,我答应。”
此言一出,大房一群人脸上的笑容深深刺痛了荣朝辉几人的眼睛。
宋榕更是直接支撑不住身体,脚不受控制地往后退,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墙上,慢慢往下滑。
荣朝辉看见妻子的模样,心急如焚,连忙上前把人抱紧。
“榕榕!你怎么了?大夫,医生……医生快来——”
他一边呼喊,一边焦急地把人带离病房门前。
一时间,整个病房门口二房只剩下荣谦一个人。
他面不改色,态度恭敬地伸出手,邀请陈茵往前走。
“陈大夫,这边请。”
陈茵点点头,跟着荣谦身后往前走,大房的人缓缓给三人让开一条道。
也就是这个时候刘嵩才知道荣谦冒犯自己的底气竟然是来自于一个黄毛丫头,而不是刚刚他误以为的另一个中年男子。
想到这,他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被气昏的脑子不断充血,隐隐有爆开的趋势。
荣琮对进入房门的荣谦三人,根本不放在眼里,瞥了一眼,迅速将目光放在刘大夫身上。
“刘大夫,您这边请。”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以为刘嵩会跟着他的指示离开。
没想到刘嵩居然抬起一只手,将荣琮的姿势挡住。
“不必,竟然荣二少请来神医,我刘某又怎么可以不在一旁旁观呢?”
说着,他抬脚就往病房里走,丝毫不记得自己刚刚看病的时候,将所有人都驱逐出病房。
荣琮误以为有热闹可看,也跟着一起走进去。
病房内,陈茵看着面色灰败,额头汗珠,胸口微微有起伏的病人,也意识到病人的状况不佳。
她屏气凝神,忽略病房内弥漫的恶臭味,缓缓靠近病人。
手搭在病人的额头,荣老爷子的眼皮开始剧烈颤抖,似乎是想要睁开双眼,却没有成功。
紧接着,陈茵的双手在病人身上探查。
得到的结果是病人四肢阙冷,脉象似有似无。
刘嵩得意地看着陈茵探查的过程,猜测对方的结果肯定和自己一样。
别说眼前的小姑娘,就算是全国有名的大夫来了,也会和自己一样让荣家人准备后事。
就在他准备得意地宣告陈茵的失败时,陈茵突然弯下腰,从身后的包里取出银针,火炙消毒。
下一秒,银针对准病人的颊车穴刺入。
强烈的刺激感迫使病人咬紧的牙关开始松动,陈茵适时对着身旁的杨国华嘱咐道:
“杨主任,快拿起桌上的勺子,把病人的嘴撬开。”
突然的声音让杨国华的脑子里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他的身体已经跟随陈茵的指示,拿起桌上用来喂食的勺子。
看着病人松动的牙关,一个用力,直接将勺子塞进去。
霎时间,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喷涌而出。
杨国华距离病人的位置最近,闻到比刚刚还要浓烈的臭味,哪怕是作为一个医生,他也压制不住喉咙传来的呕吐感。
他下意识地扭动身体,不再将面部对准病人,也不再用鼻子呼吸。
就在众人纷纷被病人口腔里的臭味吓退时,陈茵松开手里的银针,从杨国华的手中接过勺子,对着病人的口腔开始探查。
她能够清晰地看见病人中根已黑,舌苔黄厚,明显是热证。
随即,陈茵再次进行脉诊,只是这一次诊的是病人的冲阳脉。
其脉象沉实有力,和刚刚手腕处的脉诊结论完全不一样。
很明显,其中必定有不少因素干扰了脉诊结果。
随即,陈茵将目光放在荣谦身上,问道:“刚刚荣同志在车上说,你爷爷小便不利,颜色棕黄,有强烈的臭味,同时有便秘的症状,是不是?”
明明此时是事关自己地位的关键时刻,□□谦一对上陈茵镇定的眼神,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没错,这些信息都是照顾爷爷的芳姨说的。”
“如果没错的话,你爷爷应该是热闭阳明之腑,应当急下存阴,腑实一通,上闭即开①。”
说着,陈茵将开好的方子——大承气汤合增液汤朝
荣谦递过去,让对方尽快抓药治疗。
荣谦没想到陈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辨明病因,一股喜气不自觉涌上心头。
他当即朝着方子伸过手,激动地说:“多谢陈大夫!多谢陈大夫!”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药方的那一刻,突然被人从中夺去。
荣谦的心瞬间坠落谷底,扭头一看,发现是大哥请来的刘大夫。
刚刚因为过于关心爷爷的病情和陈大夫的诊治,根本没有看到有人跟在他们身后进屋。
“刘大夫,还请你把药方还来,我要去给爷爷抓药。你自己无法看准病因,也不要耽误其他大夫治疗。”
诛心之言,不外如是。
刘嵩捏紧药方的手被荣谦气的直发抖,根本顾不上拿到药方那一刻的想法,全部转换为对荣谦和陈茵的怒火。
他的手高高扬起手里的方子,对着陈茵驳斥道:
“荣老爷明明是少阴亡阳,你竟然还给荣老爷开大黄这类泄下、寒凉的药材,你是想要看着荣老爷暴毙而亡是吗?”
虽然荣琮听不懂这些幻夜的术语是在说什么,但他依稀能够辨别出来,老爷子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荣谦请来的大夫还要给老爷子开寒凉泄下的药物,明显是要让老爷子虚脱。
因而,他迅速站出来,对着荣谦表达不满。
“二弟,你这到底是哪个角落里挖出来的赤脚大夫?竟然还想谋害老爷子的性命,难道你也有份?”
说话间,荣琮甚至已经想好回到港城之后,报纸上面要写什么。
作为一个大夫,陈茵当然不会容忍庸医污蔑自己的辨证结果。
她转身目光沉静地看向刘嵩,问道:“刘大夫认为荣老爷是少阴亡阳,而在我看来却是热闭阳明之腑。”
“胡说八道!”刘嵩冷哼一声,根本不将陈茵放在眼里。
但在陈茵看来,医学就是越辩越明,当即朝着对方招手示意。
“既然刘大夫认为病人是好阴亡阳,一派亡阳虚脱之象,不知你是否见过病人的舌头是什么样的?”
说到这,刘嵩明显有些心虚。
因为他赶到的时候,荣老爷的状态明显已经很不好,这种情况下想要进行舌诊,极其困难,他便没有察舌。
在几人目光的注视下,刘嵩缓缓朝着病床靠近。
杨国华适时抬起手里的勺子,将荣老爷舌头的情况展示出来。
看清楚的那一秒,刘嵩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个踉跄,差点直接倒在病床上。
“诶诶诶!”
杨国华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拦住,想到刚刚对方嘲讽陈茵的画面,忍不住讽刺道:
“别老爷子没因为病情身亡,反倒被刘大夫你压死。”
“你你你…我我……”
刘嵩被杨国华的话气得七窍生烟,手指不停地摇晃,嘴里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而陈茵却在一旁继续补充验证荣老爷子是热闭阳明之腑的证据。
“除了舌诊之外,荣老爷子牙关紧闭也是实、热……种种表现皆为热证。可见,这时候需要泄下脏腑内的燥热,大黄有泄下的作用,正好对症。所以,老爷子明显是真热假寒之证。”
一句句有理有据的话把刘嵩坚定的内心抨击的濒临破碎。
他没想到自己苦学中医几十年,竟然还比不上一个黄毛丫头。
一时间,气血上涌,喷薄而出。
“噗——”
一口鲜血直接从刘嵩的口中喷出来,四处飞溅。
杨国华眼见对方的鲜血就要洒在药方上,一个踮脚,迅速从刘嵩的手中夺过药方。
看着仅仅在边缘处有一滴血珠的药方,他紧张的心瞬间松快了,忍不住感叹道:
“还好!还好,药方保住了。”
这句话再次给予刘嵩迎头一击,眼前一黑,直接朝着地面直挺挺倒下去。
荣琮没想到自己请来的大夫没将老爷子的病因诊断出来就算了,居然还因为心胸狭窄而被气到晕倒。
他也眼前一黑,身体止不住地晃动,急躁地对着门外的保安喊道:
“来人!快来人!把刘嵩给我带到其他病房。”——
作者有话说:①《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